官路迢迢
官路迢迢 TXT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1章 自费生无文凭
薛华鼎站在用芦苇和树枝围成的自家院子外,右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汗。他抬头看了看西边快要落山但依然散发着无穷热量的太阳,这才推开已经破败的院门。
母亲蹲在台阶上择菜,动作快速而麻利。
薛华鼎稳了一下神,装出精神百倍的样子,大声喊道:“妈,我又回来了!”
母亲一愣,身体一哆嗦,手里的菜掉在了地上。她很快抬起头来,一边站起来一边用很高兴的语气说道:“华鼎,回来了就好。快把东西放下。累坏了吧?”
母亲说着就回厨房端茶去了。
薛华鼎快步走到台阶上的一把椅子前坐下,将行李放在地上,问道:“爸呢?这天气好热。”
母亲在厨房里回答道:“他到菜地里去了。七月的天气哪有不热的?”
看着儿子大口地吞茶,母亲想问什么但又担心什么,终究没有问,接过薛华鼎的空碗后说道:“快去洗澡,等下吃饭。”
将空碗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后,母亲又继续择菜,不过她的动作明显比刚才呆滞了很多。
忙着去洗澡的薛华鼎没有注意到这些。
母亲见薛华鼎进了屋,看了看台阶上那一袋如乱草一般的行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哎,自费大学真的没有用……”
88年薛华鼎高考因为严重偏科,英语只考了可怜的十七分,结果名落孙山。在他河北姑姑的鼓动下,花了六千元在河北电子技术学院买了一个自费大专指标。三年读下来知耻而后勇的薛华鼎重点攻读英语,使英语成绩大幅度上升,顺利通过了国家四级英语考试。
主攻英语并不意味着他的其他成绩就不好,刻苦用功的他在计算机、高等数学、电子电路等科目的成绩也不错,没有一门功课考试不及格的。最让老师称赞的是他的实习成绩:
在河北一家电信设备厂一个半月的实习中,薛华鼎除了必要的休息吃饭和睡眠时间,他都呆在车间与那里的工人师傅滚在一起,完整地参与了载波设备和交换机设备从部件组装到调试完成的一系列工作。甚至还动手焊了好多电路板,测试了很多部件,也跟着老师傅处理了许多故障。通过询问和交谈,他了解了老师傅工作多年形成的许多书本上找不到的经验。
按那些老师傅的说法,薛华鼎的技术水平都超过了他们工厂一般的普通工人,带队的老师也多次表扬薛华鼎,老师傅有时甚至指派薛华鼎代替他们回答实习学生一些简单的问题。虽然薛华鼎也知道这个工厂的纵横制交换机和载波设备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现在新开的电信机房所采用的极大部分是程控交换机和光端机,掌握了这门技术将来在社会上也用处不大,但薛华鼎还是乐此不疲。
临近毕业,薛华鼎他们这些自费生却傻眼了:因为学校是违规招生,薛华鼎象其他自费生一样毕业的时候却拿不到国家认可的正式文凭,学校只给他们开了一张学历证明。
当然,学校正在多方活动,争取为他们解决文凭问题。据内部流传的消息称学校的活动有了一定的进展,自费生不久也可以获得学校补发的正式毕业证书。不过这个不久到底是几月、半年还是一年甚至数年就没有人知道了。
没有文凭的薛华鼎六月初就从学校回家,一边等学校文凭的消息一边在附近找工作。可惜每次都是碰壁,唯一效果就是把家里一分钱一分钱卖菜赚来的钱交给了中巴车、小旅社、路边饭店而已。
当薛华鼎洗完澡出来,刚才的劳累和萎靡一扫而光,好像换了一个人:帅气、精神。正在做饭的母亲欣喜地看着没有一点颓唐之色的儿子,说道:“前几天有你的一封信,放在你床上的枕头下。”
薛华鼎连忙去找信。信是校友同学兼室友陈春科写来的。他也是一名自费生,但他叔叔在学校里,知道的情况比薛华鼎等人要多得多,他自然成了大家的联系人。
陈春科在信里告诉薛华鼎说,学校找上级部门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到明年五六月间自费生的文凭就可能发下来。但自费班的大部分同学都拿不到,因为上级部门规定必须考试门门及格,国家四级英语考试合格的才行,现在学校准备将拿不到文凭的学生在下学期招回去强化培训一段时间,让他们补考并重新参加明年的国家四级英语考试……
薛华鼎不禁为自己的同学感到悲哀,全班四十三个人只有十五个人报考了英语四级,也只有包括薛华鼎在内的六人及格。如果考虑其他功课,恐怕整个自费班只有二三个人能顺利拿到毕业文凭。
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夹了一筷子菜给儿子,说道:“反正现在找不到工作,天气又这么热。干脆在家休息。我们这里快要征收了,到时候我们也是镇上人,你的户口一解决,国家还能不安排你的工作?你就放心好了。过几天,你的那些同学就放暑假了,你可以到他们家里去玩。要不你到你姐姐家去住几天,上次小亮来就总是问我舅舅呢,舅舅哪里去了。”说到外孙,母亲脸上全是幸福的笑。
薛华鼎不置可否,快速地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后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薛华鼎没有去姐姐家也没有去找那个渺茫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工作,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看书,几乎是什么书都看。或者到家里那一亩六分地的菜地上帮父母种菜收菜。
父母和周围的农民一样都是以种菜为生。
有时候他也到邻居家串串门,帮邻居修修收音机、电视机什么的。他在学校认真参加了团委组织的家电维修培训班,现在对家电一些小故障基本都做到手到病除。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会修电器的名声很快就传出去了,周围不少邻居都上门来请他,很多人干脆称他为小薛师傅。只不过周围的人都不富裕,拿不出什么工钱,只能请他喝一碗鸡蛋茶或请他吃一餐稍微丰盛的饭。
这天清晨薛华鼎帮父亲挑着蔬菜进了离家一里多远的黄矛镇,和父亲一起蹲在父亲每天固定的卖菜位置等待着顾客的挑选。
“老薛,这是谁呀?小伙子长的不错啊。”一个老年人提着一尾鱼走过来随口打着招呼。
“牛会计!他是我儿子。”父亲一脸的尴尬。
“哦,你读大学的儿子回家了?真是好崽,帮你老子卖菜,很好,很好啊。”说到后来好象触动了他的内心,脸上露出了悲嘁。
父亲没有再搭腔,脸转到了别处。
不久又有人过来招呼,但父亲的脸色不但没有随熟人们的招呼变高兴,反而变得越来越阴沉。
薛华鼎自然知道父亲不高兴的原因,就笑着对父亲说:“爸,你也太好面子了吧。我都不怕,你这么害臊干什么?现在大学生又不吃香,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好。你要怕丑你就回去,我一个人卖菜,卖完了再回家。”
“我没有你脸皮……,算了。明天你就不要来了,给我老实呆在家里。一个大学生卖菜,谁不暗地里笑话我?”父亲怕儿子受不了,强忍着把那个“厚”字咽了下去。
“哈哈,好好。明天我们一人占个地方,我不影响你你不影响我。”薛华鼎笑道,然后故意气父亲似地大声吆喝起来,“快来买,快来买。薛华鼎的菜新鲜又足称,快来买。”
话音未落,不远处一个女声响起:“薛华鼎?真是薛华鼎?”
“如假包换。黄清明?哎哟哟——,真是女大十八变,这么漂亮我都不敢认了。才几个月不见,变化咋这么大呢?”最后一句话,薛华鼎用的是东北地区的土腔。
这时一个穿荷色长连衣裙的少女从人群中挤过来,两条齐肩辫子分挂两边,脸上两个酒窝特别诱人,笑嘻嘻地看着薛华鼎。
薛华鼎笑问:“老同学,你也卖菜?”
“你才卖菜呢!”黄清明笑着说道。
“我是卖菜的呀。”
黄清明看他父亲在旁边臊得老脸通红,就伸手扯着他的右手衣袖道:“别在这里捣乱了。走,请我吃早餐去!”
“呵呵,亏你说的还这样理直气壮。”薛华鼎边笑边起身,他不想再在这里使父亲为难,就随黄清明走开了。
二人并排走在拥挤的街道上,不时小声地交谈一二句。薛华鼎看着青春活力的黄清明,心里有点点激动,时不时偷看一下。
“看够了?”黄清明脸上通红,小声问道。
“我没看……,”薛华鼎心虚地说道,不过见黄清明盯着自己,然后说道,“我没看够。”
“扑哧!”黄清明忍不住笑了,脸变得更红。
薛华鼎笑问道:“小姑娘,你现在是少尉排长还是上尉连长?”
“什么排长、连长?”黄清明一愣。
“你这么漂亮,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小青年……”
薛华鼎的话还没有说完,黄清明就对着他的胳膊一粉拳:“你讨厌!”
“哈哈,小姑娘开始学会害羞了?”
“讨厌,你还说,我跟你同年的,谁是小姑娘?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正好,我可以省一碗牛肉面的钱。”薛华鼎笑着躲开她又伸过来的拳头。
“想的美,我今天要吃三碗。”
“你吃的下吗?”
“我只吃牛肉,面全给你。”
“哎呀,这姑娘一下变聪明了,会花钱了。”
“那当然!”
“这下你妈妈不会着急了吧?以前她总爱说:我闺女就是一个不好,不知道花钱。生怕花了我们二口子的钱。”
“你这家伙,就喜欢贫嘴。”
“到了,到了。”说笑间,二人来到了一家路边小餐馆,薛华鼎一进门就大喊道,“老板给我来四碗面,这姑娘三碗,我一碗!”
“好呢。”老板先是高兴地应着,接着就感觉有点不对,“啊,她三碗?”
“讨厌!老板,二碗。”黄清明忍不住笑了,“没钱还充大佬,嘻嘻……”
坐下后,薛华鼎问道:“什么时候放假的?”
“昨天下午回的。听说你毕业一个多月了,找到工作了吗?”黄清明问道。 官路迢迢 TXT 2
“没有!曾经找到过一个,干了三天,我炒了老板的鱿鱼。”
“嘻嘻,后来呢?”
“在家熬日子。”薛华鼎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黄清明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到南方的广州、深圳去。可我妈妈死活不同意。生怕她的独苗给南方的台风给吹断了。再说,文凭还没到手呢。”薛华鼎郁闷地说道。
“文凭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有发给你们?没有文凭只能找一些体力活。”黄清明问道。
见老板端来了面条,二人不再说话。
吃完饭,二人散步来到了一家“治德汽车修理厂”的门口。刚进厂门一妇女端着一盘洗完菜的水出来倒进下水沟。
“大婶,你好!”薛华鼎轻轻一笑,招呼道。
“小薛啊,稀客啊。吃饭了吗?”黄母李桂香抬起头发现他俩进来的样子,热情地招呼道。
“吃了。黄叔呢?”
“他啊,正在吃饭。”
“谁呀,进来坐!”这时堂屋里传来一声招呼声,显然他嘴里还含着食物,声音有点闷。
“呵,小薛啊。快坐快坐。吃了吗?”放着不少工具和零部件的堂屋里面坐着一位中年人,正在吃早饭:稀饭、馒头、凉菜。
“院子里停这么多车,黄叔生意兴隆啊!”薛华鼎抓起一把竹椅靠墙边一放就坐了下来。刚坐下黄清明就端了一杯茶过来。薛华鼎连忙站起来接过茶再坐下。
“小薛,工作找的怎么样?”李桂香在丈夫身边的桌边坐下,抓起一双筷子,端起装粥的碗,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薛华鼎还没有回答,黄清明的父亲黄治德就说话了:“这zheng策真是不断的变,怎么大学生要自己找工作了呢。前几年都是国家分配的。”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2章 可怜的工资
黄治德把筷子一放,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红豆”烟来,示意要给薛华鼎,见薛华鼎摇头就把烟放进自己的嘴里,说道:“我们长益县的经济不好,就是我们安华地区的也不行。在本地找我估计你找也找不到好的。何不到深圳那些地方去找找?毕竟是大学生,总比那些初中生,高中生强吧。听说我们街道的强瘌子在南方找了一个什么保安,就是守大门的,都三百块一月呢。我要能守大门搞得三百块一月,我就不开这个破厂了,守大门多舒服。”黄治德点燃烟深吸了一口,说道。
“三百块?你没听人讲副镇长的儿子在什么蛇口,是蛇口吧?反正那个地名有点怪。他一个月五百多块呢。春季回家过年他还说当一点小guan就可以拿一千二千,甚至有拿六七千的。”李桂香边吃边说。
“那二流子的话你信?反正我不信。六七千?都可以买半部面包车了。”黄治德随手把烟灰弹在地上。
“我当然不信,那不二个月一部面包车,一年好部车,哪有那么大的院子装它们。”李桂香道。
三名听众都没有笑,薛华鼎道:“我也想到南方找一找,我妈妈不同意。再说我的文凭要到明年才能到手,所以先在附近找找,压住身子混点饭吃再说。”
“那也是一个理。反正年轻,没有必要太急。听说你们家那里要征收了,是不是?”
“是吧,听说是这样。”薛华鼎道。
黄清明眨眨眼睛,好象想到什么,就说道:“老同学,要不你在我们家修理厂干一段时间,一边找工作,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再离开就是。”
“哈哈,我们这个小地方怎么容得下一个大学生,说出去不让人笑话?”黄治德大笑起来。
“是啊,我们也出不起这个工资。”李桂香也说道。
“爸——,他也只是实习一段时间,又不是一直在这里干。他一个大男人不做点事怎么行?等他的文凭一到,他就走。”黄清明越发认为自己的想法好,在外找工作求三拜四,风餐露宿的,在安华又找不到工作,纯粹是浪费钱,“老同学,怎么样?放得下架子吗?”
“什么架子不架子的,卖小菜我都可以干。只不过我能帮黄叔干什么?”薛华鼎觉得也不错,先找一个地方安身,等劝服了母亲拿到文凭就奔向南方,相必母亲看到自己在这里做小工的辛苦也会同意自己到南方去闯的。
“你真的愿意在我这里干?你不说,我还真缺一名手艺高的人。有时别人开来小汽车要我修,我还不敢动手,那是几十万一部的,修坏了赔不起。最多给他们洗一洗车身打一打气整整外壳。我们现在只修些卡车,中巴车,拖拉机,摩托车。修好车赚的钱多,早就想招人做这个了。”黄治德美美地想,兴奋地说道,“今后我们这里修到江西去的高速公路,好车会越来越多。”
“黄叔,你可不要抱多大的希望。我可从来没有修过车。”薛华鼎实话实说。
“那有什么,学就是。别人小学毕业生都可以学会,你一个大学生学起来还不快?不要几个月就可以了。哈哈,到时候你还要帮我教会几个徒弟你才能走。”
黄清明见父亲同意了,就问道:“那工资是多少?”
听到工资二字,李桂香连忙说道:“现在小薛还什么都不懂,只能当学徒。就按小秦的工钱来。小秦还干了二个多月了呢。”黄治德修理厂请了一名师傅二个学徒,今天国庆节放了他们一天假,一般他们是与黄治德一家同吃,住在各自的家里。反正离他们家里只有几步路,晚上有什么急着要修的车就是深夜也可以喊来。
“小秦一个月多少?”黄清明连忙问道。
“这……”李桂香似乎有点说不出口。因为小秦是来学艺的,工资当然低的可怜。按当地农村的一般做法就是不给工钱也说得过去,以前学木匠的话要跟师傅白打三年工呢。
黄治德没有理老婆心里的小九九,说道:“包吃,一个月七十五块。能教徒弟了再翻一倍,一个月一百五十块,比张师傅多三十块。”
李桂香正要说一个学徒工七十五块太多,黄清明就发话了:“七十五块,太少了吧。至少一百块。每周还要休息一天,一天工作时间不得超过八小时。”
黄治德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想:“在这里哪有星期天的说法。每天工作八小时?鬼扯淡,你以为是国家单位。我们是一天从早干到晚,有时深夜还加班。要你说的这么做,我还要到你那里去打工呢。真是读书读蠢了的书呆子!”
薛华鼎看了黄清明一眼,笑道:“黄叔,别人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就一个月七十五块。”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喊声:“爸,有人要修车!”
接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从外面进来,他走到洗脸架前一边拿牙刷牙膏一边说道:“一部进口车,说是喇叭不叫,转向灯不亮了。”
黄治德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修小汽车。”
“我说了。可那司机说修理费可以出高点,他急着要赶路。”中学生一边从水缸舀水一边回答,起身转过来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人,“华鼎哥来了?”
“才起来?”薛华鼎笑问道,随黄治德出门。
“嘿嘿……”中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几个人出门看见厂门口停了一部挂广牌照的深蓝色本田汽车。见黄治德等人走出来,那位站在车旁的西服青年连忙说道:“老板,快给我看看。这里的人真是素质差,看见车来了都不让,一定要用劲按喇叭才行。现在我的喇叭不叫了,简直开不动……”普通话里带着广东腔。
黄治德本想解释说不修,但看了身边的薛华鼎就有试一试的想法,因此就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薛华鼎。薛华鼎明白黄治德的意思,他小声说道:“我不熟悉这车的结构,怎么打开我都不清楚。”
薛华鼎对机械故障不敢修,但对这种明显是电路问题的小故障还是有试一下的雄心。
“没关系,张师傅曾经跟安华市的师傅打开过桑塔纳的驾驶台,他应该知道。”黄治德小声说到这里就对他老婆道,“你去把张师傅喊来。”
李桂香连忙快步走了。
薛华鼎走到车前,看了看布满泥点的车身,又打开车门用目光前后扫了几下,一股凉风和香味从车里冒出来,让人感到非常舒服。他看见车里还坐着一个漂亮女孩,见薛华鼎看她就把脸低了下去。薛华鼎没有说什么就轻轻关上车门,朝站在身边注视着自己的开车人问道:“你看了保险没有?”
“看了,还换了,没用,保险丝没有断,不是保险的问题。”开车的回答道。
“你有使用说明书没有?”薛华鼎问。
“有,但那也是白搭。不是英文就是日文。这车是水货,没有中文说明书。”开车的一边说一边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将位于副驾驶前面的工具箱打开,拿出一本厚厚的说明书交给身后的薛华鼎。
薛华鼎似乎随意地翻着说明书,突然看见有一个“常见故障处理”的英文专栏,就按目录上的提示翻到了那个页面,仔细读了起来,显然里面还有一些单词不懂,薛华鼎就把书翻到对应的日文处,日文夹杂许多汉字,对理解英文多少有点帮助。
薛华鼎就这样来回地翻看着。旁边的黄清明以为他英语不行,他是在装模作样,她心里感到很好笑,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正看着的时候,那开车的人开口问道:“没有大问题的吧?我车还是借我哥儿们的呢。”
薛华鼎没有回答他,拿着说明书走到副驾驶室位置,打开车门,弯腰把上半身伸进车里,左手支在座位上,打开工具箱,在安装保险丝的地方看了看,又抽出一个片状两脚保险瞧了瞧,再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四方形螺丝刀,动作熟悉地旋起保险丝上面那块黑色塑料板的螺丝来。
看着薛华鼎旋螺丝那娴熟的动作,开车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但黄治德却紧张起来,生怕薛华鼎逞能把进口车搞坏了赔大钱,正要开口阻拦,身边的黄清明明白父亲的担心轻轻扯了黄治德一把,嘴向薛华鼎努了努。 官路迢迢 TXT 3
这时候薛华鼎已经把那块黑色塑料板拿在手里,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然后把上身从车里退出来,直起身子说道:“老板,你愿意出多少钱?”
“你多快能修好?”开车的人问,不过他的手已经伸向了钱包,看来是一个不把钱当回事的阔少。
“哈哈,给的多修的快。”薛华鼎看着开车的人笑道。
“一百块!”开车的人用试探着的口气说道。
“行!一百块,还包你的车洗一遍。你这车太脏了。”薛华鼎笑着道。
“是吗?太好了!幸好你提醒我要洗车。”开车人连忙拿出一张崭新的钞票交给薛华鼎,想了想又掏出五十元道,“你给我搞稳当点,把车洗漂亮点。我马上要去见岳母娘呢。”
薛华鼎接过二张钞票顺手递给有点目瞪口呆的黄治德,重新弯下身子在车里面鼓掏一会儿,还用嘴吹朝里面用力吹了几下。之后重新上好那快深色塑料板,关上工具箱,拍了拍手退了出来。
见开车人询问的目光,薛华鼎道:“可以了,你把车开到那里,给你洗车。这车的质量不怎么样,继电器里掉进了碎铁片导致短路了。”
“就这样行了?”开车人没有回答薛华鼎的问题而是怀疑地问道,黄治德也怀疑地看着他。就是黄清明那个中学生弟弟也露出不相信的目光,他刚从房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子在咬着。
开车人未等薛华鼎答话就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手重重按在方向盘上:“嘀——”尖锐而响亮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点刺耳但却让所有的人都高兴起来。
那开车的人连忙坐好,启动汽车,把转向灯开关也打开了,咔哒咔哒的声音随之响起,桔黄色的灯也不停地眨着眼睛。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3章 不甘平庸的女孩
车缓慢地开到了薛华鼎指定的位置,来这里玩过多次的薛华鼎熟门熟路正要去开水泵的开关,回过神来的黄治德连忙阻止了薛华鼎,连忙说道:“你去坐一会,这里我来。”
这时,李桂香也跟在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后面快步走进了厂门。
黄治德一边走向水泵的电闸位置,一边高兴地对进门的二人道:“车修好了,你们来洗车。”
开车的人下了车,把车后门打开,将车里那位穿着入时的女孩扶了出来。
二人走到薛华鼎前面,开车的人道:“哥们,了不起,连外国字都认识。”
那个一脸幸福依偎着男人的女孩笑着道:“手艺是不错,就是收钱太黑。嘻嘻。”
薛华鼎笑道:“这是你男朋友大方,他当时如果只出五块我也会修好的。嘿嘿,再说花钱买高兴多好,你看我们谁都高兴,这是金钱买不到的。”
“哈哈,哥们说的好,钱是身外之物。我是只要能修好就行。”开车的人虽然笑着,但心里还是有点疙瘩,毕竟自己当了一回冤大头,“哥们,你手艺高,又懂外国字,为什么在这里上班,到我们广州去,米米绝对多多的。”
“呵呵,碰巧。兄弟,这是我第一天上班,你还真给我面子,这下算是站稳脚跟了。是不?”说这话的时候,薛华鼎看了看偎在身边的黄清明。
“嘻嘻。二位要喝水不?”黄清明朝面前的二位问道。
四人进了屋,边等洗车边闲聊了一会。开车的人见车洗好了,就起身。临出门,他还写了一张纸条给薛华鼎道:“我叫欧阳山,等你拿到文凭就到广州去找我,我老子不帮忙就找其他哥们,一万的工资不讲,三四千绝对还是有的。”
薛华鼎接过纸条笑着点了点头。
送走那辆本田车,张师傅又回家休假去了。李桂香也没有再心痛她将付出的七十五元工钱,刚才几分钟他就赚了二个月工资呢。
说好九月天气凉修车的业务多了再来上班以后,薛华鼎就出了黄家的门,来到街道上发现父亲已经卖完菜回家了就往家里赶。
假期里黄清明也来过几次,不过都是带着同学来玩的。带得最多的是二个人,一个叫王庆贺在第一年高考落榜没有象薛华鼎自费读大学而是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外地三年制大专的邮电学院。一个叫曹奎当年考上了武汉大学,四年本科。二人都是明年毕业。同学们知道了薛华鼎将在黄清明家的汽修厂打工都有点惊讶,但想到他是自费生也就释然了。
黄清明等人上学之后,薛华鼎就开始在“治德汽修厂”正式上班。看着薛华鼎与其他人一样劳动、吃喝,黄治德很是高兴,有时候还有意识安排薛华鼎干点轻松一点的活,只要不是太忙,他还是让薛华鼎一个星期休息那么一天半天的,晚上加班也尽量不喊他。
很快又是学生们一年的寒假来临,九二年的新年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天早上,吃完早饭的薛华鼎对还在吃饭的李桂香道:“老板娘,你女儿今天回家,说是要人去车站接。”
所有吃饭的人都知道肯定是黄清明写信要老同学薛华鼎去接她,薛华鼎从李桂香平时的话里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跟黄清明走得太近。现在自己在她家赚工钱,自然不好拂她的意,所以主动说出来,谁去接由她来定。
果然不出所料,李桂香先是嗯了一声后就对她丈夫道:“你抽时间去接一下清明吧!这孩子怎么……”本要说这孩子怎么不写信把回家的日期告诉自己这当父母的却告诉薛华鼎,但话到口边收住了。
黄治德不置可否,嗡声嗡气地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接什么鬼,几步路走就是。下车还可租一部‘叭叭叭’,很快就到。我这里的事多着呢。”
李桂香可看重自己的女儿了,听了丈夫的话,她脸一沉,没有好脸色地说道:“清明的身子金贵着呢,哪象你们。她回家总要带些东西,一个女孩子怎么提得动?你这个破厂能有什么大事?今后你女婿稍微从手缝里漏一点就比你这破厂强多了。有天大的事你也得跟我去,要是清明有点不高兴,你看我饶得了你?”
她说话的时候,薛华鼎和张师傅、小秦和另一学徒连忙出了屋,站在屋外享受这短短的饭后休息。
小秦凑到薛华鼎身边笑着小声道:“薛华鼎,她女婿是省长还是市长?手缝里漏那么一点点……,哈哈……”
张师傅看了笑不可支的小秦一眼,道:“少说几句,干活去!”
小秦没动脚:“张师傅,我的饭还在嗓门口呢,再等三分钟。”说完又笑了起来。
……
“好你个薛华鼎,本小姐求你去接我,你竟然无动于衷。象话不?”当薛华鼎躺在一辆面包车下工作的时候,回家了的黄清明在别人的指引下找到他,用脚踢了几下薛华鼎露在外面的腿。
“丫头回来了?”躺在车底下的薛华鼎一边工作一边说道,“我这不是看重你吗?黄老板是这里的老大,他的级别比我高多了。只有他的身份和级别才配得上去迎接我们的小美女,是不?这是开了厂zheng治局常委会才定下来的……”
“你就贫,我看你贫!看你贫!”黄清明接连踢了他好几下。
“哎哟,哎哟——,丫头,你不知道我是你们家的工人?医药费由你家出的,要踢的话,先要请示一下老板娘兼厂党委书记李女士是不是同意出医药费……,哎哟——”薛华鼎又在车底下叫了一声。
黄清明似乎踢出了兴趣,她笑着弯下腰隔着裤子捏住薛华鼎大腿上的一块肉用力一旋。
“啊——”“咚!”第一声是薛华鼎叫的,第二声则是薛华鼎的脑袋还是什么部位撞击车底发出的。
最后这一声音不仅把正在施虐的黄清明吓了一跳,还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才出堂屋的黄治德责备地对女儿喊了一声道:“清明!”
其他的人则笑着看热闹。
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的李桂香看见女儿的手还停在薛华鼎的大腿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必须把这家伙给赶走,要是他们二人出了问题就糟了。”她假装嗓子不适咳嗽了二声。
黄清明担心得脸都有点发白,她知道自己掐的并不重,最担心的是他到底撞在哪里,会不会受伤,她的手离开了他的大腿,低头去看他,可是被他的屁股和车底挡住了视线,除非自己把身子趴在地上才能看进。车底下薛华鼎还在嗖嗖地哼哼叽叽。
好奇的小秦趴下身子打量了一下,然后起身。面对黄清明询问的目光,小秦笑了一下走开了。只此黄清明才放下心来:薛华鼎没事。
本准备再掐一次,但想起刚才父亲的责备就忍住了。
过了没多久,薛华鼎的哼声就停了,说了一声:“搞定!”身子将开始往外退着,很快他那张笑脸就露了出来。
他一边退一边抓住身边的一张草纸揩手上的油污。突然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眼睛睁的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清明。
“你怎么啦?”黄清明被他盯的很不好意思,羞涩地避让他的目光,手在脸上擦了几下。
“哎呀呀,这是你吗?这么漂亮,气质高得我晃眼了。”薛华鼎大声说道。
“你讨厌!”黄清明说着就抬起脚朝地上的薛华鼎踢出。脚离薛华鼎有段距离就停下了,脸羞的象块红布,一直红到了脖子下,不过心里的喜悦从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展露无遗。
假期里薛华鼎多了黄清明这个跟班,做事的效率提高了不少,毕竟有人专门给他递工具,找零件,效率想不高都不行。不过完成的任务可没有增加,甚至还减少了,因为每次薛华鼎没有干多久,黄清明就扯起他休息去了。当那些放了假的同学来时,那几乎就是薛华鼎的法定休息时间,工作由修车变成了跟同学打扑克或聊天。
看着女儿跟薛华鼎越来越近密,李桂香不爽极了。虽然她清楚女儿跟薛华鼎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二个人不可能谈恋爱,但李桂香还是有点担心。
通过几个月的工作,接受能力强的薛华鼎现在成了比张师傅还要强的修车师傅,不但汽车电器方面的问题是手到牵来,就是差速器、变速器等机械方面的问题也能单独处理。焊、钳、钻等工序样样拿得起放的下。工资也涨到了一百元,当然手艺好只是针对这个小厂而言,他没有经过专业培训,还是不敢也不能修高级轿车的大故障。 官路迢迢 TXT 4
不过,能干并没有赢得李桂香的好感,她宁愿汽修厂不赚钱也不愿意让他打自己女儿的主意。没有薛华鼎,他们家的汽修厂一样能生存。她不断在黄治德耳边吹枕头风,要他等女儿上学后就把薛华鼎给辞退掉,大不了多招几个工人。
黄治德自然也不愿意女儿嫁给薛华鼎,薛华鼎人虽然是一个不错的人,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现在女儿是一个读五年大学的本科生,找的男朋友至少应该是研究生、博士生。
于是在妻子的多次鼓动下,他答应了妻子的要求,只等寒假一过就让他走人。他们都相信只要过段时间不让他们联系,差距太大的二个小年青就什么事也没有。
到四月初,农村开始忙于春插的时候,修车的业务量下降。于是,黄治德借口厂里没有什么事做,就把薛华鼎打发回了家——薛华鼎再次失业。
在家休息了几天,把那些修车所用的“工作服”等处理后就开始准备到外地找工作。母亲现在也不再强求儿子呆在身边了,但对要远赴广东那么遥远的地域还是有抵触情绪。
不过行程还是被同学陈春科的来信打断,他听他叔叔说学校已经办好了自费班文凭的事,过段时间薛华鼎他们这些成绩好的人就能拿到文凭。
得到这个信的薛华鼎决定还是在附近做一段时间的临时工,等文凭拿到后再到南方去找那个开本田车来的欧阳山。
因为有了新的打算,他找工作就不象过去那么积极,在安华市了打了几天四五元一天的短工后就回家了,继续在家看书或者应邻居的请求帮周围邻居修理电器。
这天是母亲的生日,家里来了很多的亲戚。薛华鼎就在家帮助招待客人。一直忙到前来祝寿的客人吃完晚饭客人大部分都走了,薛华鼎一家才清静下来。剩下要帮忙收拾家务的姐姐一家和路程远的跃马镇舅舅一家。舅舅一家四口人:舅舅舅妈,表哥罗峰和表妹罗敏。
等收拾餐具打扫完屋子把小亮安顿好以后,三家九个人就坐在堂屋里闲谈。当然年轻人跟年轻人是一个小***,老年人跟老年人是一个***。只有姐姐和姐夫不怎么说话,两边听,有时两边都插上一句。
闲谈了不知多久,突然舅妈抬头对薛华鼎问道:“华鼎,你是不是准备过一段时间到南方找工作?”
“嗯。”薛华鼎看了一眼母亲后点了点头。
“是不是这段时间没有很重要的事情?”舅妈双眼热切地望着他。让薛华鼎感到舅妈的话里是不是在设什么圈套,不过想想自己确实也没有很重要的事做就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帮你舅舅一个忙?”果然不出所料,舅妈开始谈到正题。
“请说,应该可以的。”薛华鼎应道。
“我家敏敏高中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事做。我们也不愿意她到广东深圳去赚钱,一个姑娘家的,我们不放心。她就跟他小叔学了一段时间的电器修理,因为都说女孩子不适合学这个,加上她小叔也是半桶水,所以学的不多。要是收音机什么的,她还能修,但电视机就点不敢下手。我们都知道你手艺高,你看能不能帮帮她?我们跃马镇上有一家电器修理店要转让,如果行的话,我们就盘下来,让你妹妹压住身,不在外面疯跑。等她找到男朋友了让她男人的家里去操心去。”舅妈条理清晰地说道,眼神有恳求的意味,但不浓。
“妈,丑死了。我养活我自己,与别人有什么关系?”罗敏一幅笑嘻嘻的神态,眼神时不时往薛华鼎身上落,里面饱含恳求的含义。
舅舅倒是无所谓的态度。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4章 焦急的guan员
看来一切都是罗敏这小丫头出的鬼主意。可能真跟她叔叔学了一点东西就自以为可以开店赚钱了。
“她叔叔呢?”薛华鼎问道。
“到广州去了。听说在一个电子厂当焊工。”舅妈马上回答道。
“可敏敏是一个女的,我还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开电器修理店的。”薛华鼎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从侧面迂回。
“女孩怎么啦?你们能干的我们能干,亏你还是大学生。我妈妈都比你开通。哼!不帮就不帮,说这么多萝卜咸菜干什么?”罗敏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眼神还是乞求。
“这孩子,怎么跟你表哥说话的。他也没有说不带你呀。”舅妈当白脸。
薛华鼎知道表妹是一个朝天小辣椒,虽然没有什么尴尬,但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们家又不是不给吃的。你在这里帮别人也是帮,为什么不帮我?我是你亲表妹呢。”罗敏的话又快又猛,让薛华鼎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也让其他人感到好笑。
罗敏又要说,薛华鼎马上求饶,说道:“行了,行了,请打住。我同意我赞成我马上行动,行不?要不现在就出发?”
“这才是我的好表哥。表哥——,你真好!嘻嘻。”罗敏那个哥字拖的好长,嗲声让薛华鼎起了一声鸡皮肉。
姐姐推了罗敏一把,笑道:“我都受不了了,一个大姑娘的,害臊不害臊?”
舅妈也笑着道:“这死丫头,不答应的时候恶狠狠,一答应就这么蜜的掉油。”
罗敏女儿态十足地扭了扭身子,笑道:“表哥本来就是好人,我只是激一激他。是不?”
第二天一早舅舅一家就乘早班车回去了。薛华鼎也答应过几天后就过去,罗敏也知道他还有事倒也没有催:一是他要帮罗敏找一些资料,特别是常见电视机的电路图。最主要则是等他文凭的事情,他估计文凭这几天就会邮过来。
没有等几天,他的文凭就邮递过来了。看着这红皮小本,薛华鼎是百感交集,足足地盯了它十几分钟。
拿到文凭的薛华鼎就坐车到跃马镇舅舅家。因为六月初正值当地的梅雨季节,几乎天天都有下雨,隔不了几天就是雷雨交加大雨倾盆。客车到处都是泥泞污水,虽然只有短短的六十里路,可把薛华鼎累坏了。
舅舅家见薛华鼎冒雨前来,对他非常客气,罗敏更是形影不离缠着他。吃完中饭薛华鼎就开始辅导她看电路图。从辅导她的过程中,薛华鼎发现这丫头虽然聪明,但以前对电路图的了解却是不敢恭维,真不知道她叔叔是怎么教她的。也佩服她仅仅凭会用万用表会打开电视机机壳就发出要独自开修理店的勇气,真是无知者无畏!
到后来实在教不下去了,就让她把高中书籍搬出来,先从三极管、二极管教起。面对薛华鼎的苦笑,罗敏倒是放得开,一点也不在乎。按她的说法既然请老师自然是因为有很多东西要学,只要老师用心教,她总有学会的那一天,虽然时间多一点。
一个专心学一个认真教,几天下来二人都感到有点累。一天上午,罗敏见天气稍微好转没有再下雨了,就提议到外面走走,问一问那个修理店的转让价格,顺便把薛华鼎昨天写给陈春科的信给发出去。
薛华鼎当然巴不得,用自行车搭着罗敏朝镇上而去。虽然路面满是积水和污泥,但闷了几天他们心情却非常舒畅,一路打打闹闹,遇见商店就进去逛一逛,虽然什么也没有买,但罗敏还是兴奋地满脸发光。
只可惜到了那个修理店时,店门紧闭。从外面就可看出此店的不景气,门前全是垃圾,白色泡沫上书写的店名“跃马电器修理店”成了“夭马由哭修王”,没有充分的想象力你还真难知道它的真实名称。
问周围的人才了解到店主不想干,贴出告示一直没有人接手就懒得再等,干脆回家种地去了。如果要想接手必须到他家里去找他。
虽然二人都有点失望,但并没有损害他们多少情绪,按薛华鼎的意思这也许是一个好事,转让价格可以压的更低。但罗敏却没有这么乐观,因为眼前的萧条意味着开这个店的前途实在光明得有限。说不定开张之日就是赔钱之时。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反正现在好玩就玩一段时间再说,大不了不开就是。心里的阴云一闪即逝。
二人嘻嘻哈哈地推着自行车步行到了一排灰蒙蒙平房的邮电局前。整个邮电局除了水泥门楼和院子里那个近一人高的绿色大邮桶有点气势外,其他的实在不入眼。与东西两边围墙相接的水泥门楼比里面的那排平房远远高出一大截,上面是伟人书写的四个红色大字“人民邮电”,门楼左右两边是一幅对联,不过由于时代久远,红色的漆极大部分已经剥落,实在难以看清原来写的是什么字。门是由钢筋和钢管焊成的,左右各一扇,右边那扇还安有一张小门,平时供人出入,不过现在两扇大铁门都是大开着。与门楼进出口相连的是一个T字形沙石路,一个通向工作地点,一个通向平房后面,估计是职工住地或食堂之类,也一定是平房,因为薛华鼎站在大门口看不到后面有没有房子。
用于工作的这排平房从靠门楼的东边往西边数过去,依次为出售邮票收发包裹信件收发汇款的办公“大厅”、分拣报纸信件的分拣室、内部召开会议堆放大型物件的会议室、并在一起的两个电话间、交换机所在地的机房、厕所。
当然这些薛华鼎不可能一下看到,只能看见外面的门和窗户,仔细一点的话还可以看清几个门上悬挂的各房间的名称。
刚一迈进门楼,二人就发现里面非常的热闹。几个衣冠楚楚的人正在走廊着小声交谈着什么,平房前的沙石路上停着两台吉普车,看来吉普车跑了不近的路程,全身都是泥浆,车头正冒着股股的蒸汽。司机都没有下车,斜靠在座椅上,也许是累了休息,也许是正在待命准备随时出发。
薛华鼎和罗敏都放慢了脚步,奇怪地看着这些人。罗敏紧走几步挽住了薛华鼎的左胳膊,先看了一下那些人又转头看着薛华鼎。薛华鼎摇了摇头,他也只知道来的可能是当guan的,因为现在这种吉普车一般都是guan员乘坐,而且guan也不是很大。
这是一个穿着邮电制服的中年人急匆匆地从机房走出来。走廊上的那些人立即盯着他,其中有人问道:“马支局长,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才从机房出来的人立即谦卑地笑着说道:“正在处理,正在处理。”额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他来不及擦只顾快走。很快他就走到平房后面去了。
“吡——吡——吡——”突然从会议室里传出几声奇怪而清脆的声音。
一个人小声说道:“又来电话催了。这BP机催魂似的……” 官路迢迢 TXT 5
“听说这玩意几十里上百里都可以收到。”另一个人道。
“这东西平时是方便,有点事就这么催,够让人心烦的。”
……
没有多久,又响起了那奇怪的声音:“吡——吡——吡——”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5章 黔驴技穷
“华鼎哥,什么是BP机?”罗敏凑近薛华鼎的耳朵小声的问道。
“叫什么无线寻呼机,就象电视机一样,一个发射台把信号发出来让一个小的东西接收,收到信号它就叫。”薛华鼎简略地对着罗敏的耳朵小声说道,说实在的他也是在大学听人讲过,并不知道具体原理,怎么编码怎么传输怎么映射都不清楚。
薛华鼎说话的气息吹在罗敏的耳朵和脖子里,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好不容易稳住神,脸和脖子都变红发烧了,却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哦。”薛华鼎说完,罗敏连忙应道。她其实什么都不明白,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也就住了嘴。
这时会议室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告诉他们快点修好。现在果园村的马路被洪水冲断了,不修好我们就是聋子、瞎子。”所有的人都听得出他话里包含着焦急。
这下轮到薛华鼎发问了:“果园村在哪里?”
罗敏小声道:“就是东边到县城和到你家的路上。如果那里的马路断了我们就进不县城,你也回不了家。”
薛华鼎不知道的是现在机房里多么的紧张。现在机房里站着三男一女。他们分别是县邮电局局长唐康,主抓邮zheng的副局长钱海军,多经股股长陈明军,机房值班员易红桃。局长唐康脸色铁青怒气冲天地盯着坐立不安的值班员易红桃,副局长钱海军在来回走动,股长陈明军嘴里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唐康厉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懂?”
易红桃带着哭音道:“我……才进局,不到……不到……三个月,我……我怎么……怎么会懂?”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唐局长再次询问,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以前在生产队喂猪,后来在家种田,我男人当了guan,我才当供销社的营业员,他当副乡长后,我才来这里。”易红桃老老实实地说道,不过说到老公当副乡长时,语气稳定多了。局长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发无名之火,象她这种人邮电局不少,都是当地zheng府guan员的家属,所谓的技术水平也就是知道接一接电话,喊喊人。交换机上的电路板都不敢拔下来清理灰尘,更谈不上修理了。
唐局长转头问陈明军:“陈股长,你真的一点都不懂?”
“我都五十多了,跟你一样一直是挨家挨户送信送报纸的邮递员。我怎么会懂这个?我是干一行爱一行敬一行,我送信这么多年处理了上百封无法投递的死信,连续当年被评为……”陈股长背诵着自己的光辉业绩,但被唐局长粗暴地打断了,“行了!”
“这个怎么办?怎么办?”陈股长对被打断不以为意,又开始了他的念念有词。
这时那个急匆匆而去的马支局长又急匆匆的而来,机房里的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问道:“怎么样?”
马支局长沮丧地摇了摇头:“范彩娥近段时间没有回来过,机线员小段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范彩娥是以前这里的值班员,她男人是上一届跃马镇的镇党委书记,现在他已经升到长益县城关镇当镇党委书记了,所以她就随之调进了县邮电局。那是当了八年多的老值班员,如果她在的话应该能处理现在的问题。明知她已经调走,但大家存了万一的心思,所以让马支局长去打听打听。至于机线员小段是负责整个跃马镇和周围四连乡、起红乡的电话线路的,虽然不在机房的工作,但毕竟在邮电局工作多年,也许能想出点办法,就死马当活马医,却没有找到他。
副局长钱海军很不高兴地说道:“你这支局长是怎么当的,总共才六个人的小局,连手下职工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马支局长现在自然不敢吭声,只在肚里骂娘而已:一个镇二个乡这么大,他要去检查线路,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清楚?
原来这一段时间一直下雨,堤外堤内的水位都连续上涨,外洪内涝。堤外的水位已经超过了警戒水位,防汛形势开始紧张。今天朱副县长带着秘书、宣传部长、县zheng府办公室副主任来四连乡、起红乡检查防汛排涝工作的。因为他是主管全县工商、交通、邮电等方面的工作,而且邮电也是防汛保障的一个重要方面,所以县zheng府办公室就通知县邮电局派人陪同。
本来这无须县局局长来陪,派一个主管电信的副局长就可以了。但主管电信的李副局长带着电信股长到地区电信局开会去了,唐康又考虑到自己才从临县调过来,与县委县zheng府的人都不很熟悉,趁这个机会陪陪领导有好处,局长亲自陪同也说明邮电局对zheng府工作的支持,他就带着主管邮zheng的钱副局长来了。
多经股陈股长则是碰巧下支局办事,见副县长和局长来了,自然想在他们面前露一个脸。
不料朱副县长一行在四连乡才检查了部分工作,朱副县长的BP机就收到了县委办公室的紧急回话信号,而且这信号一发就是连续好几个,这说明这事很重要也很迫切。当他们紧急驱车赶到四连乡乡zheng府找到电话的时候,却被告之电话打不出去,只能打跃马镇、四连乡、起红乡内部的电话。
正烦恼的时候,他们又听到了果园村的马路被洪水冲断的消息。将紧急回话的信号与果园村的马路被洪水冲断的消息联想到一块,所有的人都着急了。于是,一行人加上四连乡的乡党委书记、正副乡长一起顺藤摸瓜赶到了跃马镇邮电局。
而这个时候马支局长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见了他们进来唯一的表示就是汗流的更多更快了,说话结结巴巴。其实何止是他焦急和流汗?同来的唐康局长和钱海军副局长也是汗流浃背、最高领导朱副县长也不过是强压内心的惊慌……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6章 死马当着活马医
不及时与上级联系谁知道会不会被处分?现在可是防汛排涝的关键时机,人命关天的大事,耽误了抢险出了人命,不仅仅是处分,甚至撤职,坐牢都有可能。
唐康局长心里更是后悔得要死:我怎么就抢着要来呢?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邮电局跟其他各行业一样,真正有技术的职工并不多,且大部分集中在县局。平时设备坏了或遇到稍微大点的问题都是县局派人下来维修。问题是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加上果园村的公路被断,就算县局立即派人前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赶到这里。
这时朱副县长带来的秘书走了进来,他严肃地宣布朱副县长的命令:“电话必须在一个小时内修通,否则朱副县长将申请县zheng府启动组织程序,请求上级邮电部门处分县邮电局的领导,如果耽误了防汛抢险工作,邮电局的相关领导还将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听了秘书传达的命令,机房里的几个人没有多少惊讶,因为就算他不说他们也知道接下来的后果。
唐局长对尴尬的易红桃说道:“不停地呼叫县局!”虽然是形势上的事,实际一点效果也没有,但至少营造出一种认真的气氛。
易红桃心里一松,总算摆脱现在这种尴尬、无所事事的状态。她迅速地坐到值班椅上,装模作样地戴起交换机的耳机尖着嗓子卖力而徒劳地喊着:“县局总机,县局总机,我是跃马,我是跃马,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看到妇女一本正经的模样呼叫,就象电影里演戏一样,加上她故意露出的温柔的话语,钱海军副局长忍不住想笑,不过最后还是强行憋住了。
其实钱副局长也不是幸灾乐祸,只是他知道就算出问题追究责任,他的责任也是很小很小。毕竟他是主管邮zheng的,上有正局长下有支局长。最难堪的只是可能被朱副县长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一通。
钱副局长装着着急的样子出了机房。支局长似乎也受不了那妇女的做作,紧随着钱副局长走了出来。但二人又不敢走远,因为他们更怕机房外会议室里朱副县长那副吃人的目光。
薛华鼎把写给陈春科的信投进了一人来高的绿色大邮箱。本来他想就此带着罗敏离去的,但突然觉得有点好奇: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有二台车。
他对小声对罗敏道:“看看热闹吧?”
罗敏正巴不得呢,薛华鼎的话刚说完她就主动拖着他往前走。二人先是围着二台还在散发热量的绿色吉普车转了一圈,转的时候薛华鼎与第一台车的司机眼瞪眼地较量了一番。最后也许是司机觉得无聊,也许是发现自己怒视的目光效果不明显,反正两人的对视以司机再次闭目养神而薛华鼎取得胜利而告终。
罗敏注意了二个男人之间的小动作,见司机闭眼就悄悄对着薛华鼎的耳朵笑道:“嘻嘻,你不怕他?”
“怕什么?他们这里肯定有领导,他不敢骂的,更不会动手。”薛华鼎道。
薛华鼎看见门框上挂着写有“机房”二字的小牌,向里打开的门上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免进”几个大字,就和罗敏一起慢慢走过去。
他想从打开的门和门口人群的空隙中偷窥一下机房的面目。虽然在实习的工厂见过交换机,但安装在邮局真正投入使用的交换机他可没有见过。
当他慢慢走近机房门的时候,不料副局长钱海军、马支局长从机房里走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四连乡党委书记和正副乡长就围了上来,把薛华鼎和罗敏挤到了后面。
多少知道一点邮电局内情的副乡长也就是易红桃的男人走过去,低声对马支局长说道:“马支局长,要不我们请镇上懂电器修理的来,修理电视机的也许……,也许能应应急。”说到后来,语气更加的不确定。
话虽然对着支局长问,但声音也让旁边的副局长钱海军以及无可奈何刚走出来的局长唐康和多经股的陈股长听到了。
薛华鼎和罗敏正忙于探头探脑想看机房里面的情形,没有听他们说什么。
陈股长连忙说道:“对,对,试一试……”。
陈股长的话未落,副局长钱海军就连连冷笑道:“哼哼,试一试,真是乱弹琴,不懂就别乱讲。电视机怎么跟我们的交换机相同?风马牛不相及。让人看笑话还不够?县局的维修人员现在已经在出发路上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说完还瞪了不知所措满肚子委屈的陈股长一眼。 官路迢迢 TXT 6
局长唐康却是眼睛一亮,用鼓励地目光看着忐忑不安的陈股长,压低声音说道:“大家都是在想办法解决问题,没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这办法也许可以一试,只要我们以积极的态度看待问题。问题总有解决的时候。马支局长你看——”到底是局长,这个时候都不忘打guan腔。
马支局长现在还能有什么主见?他现在就如沉在水底的人了,不管抓到的是木头还是稻草都要死劲抓住,不想也不敢放手。心里想干着急还不如做点事,所以急忙说道:“试试也好,反正我们要等县局的技术员,又不耽误时间……”
副局长钱海军本要说:“要是外行把设备修坏了怎么办?本来问题不大只怕会搞得下不了地”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它们说出来。反而对陈股长说道:“陈股长,对不起,我也是太着急了。”
陈股长大度地摇着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这里有技术好的电器修理工吗?”
唐局长对马支局长小声命令道:“你们镇上有没有修电视机的,要技术高的。哎,管他是什么人你先喊来再说!”
这话被耳朵灵敏的罗敏听到了,她眼睛转了转,看了看身边还在往里瞧的薛华鼎。
马支局长慌忙答道:“有,有,就在邮电局旁边有一个跃马电器修理店,我马上去,马上去……”边说退。
马支局长转身正要跑开,罗敏插话道:“马局长,那个店关门了,旁边的师傅说他不在,要修电视机的话必须到他家里去。”罗敏认识这个局长,就很自然地称呼他。
罗敏的话让薛华鼎一愣,也认真听起他们的谈话来。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7章 似曾认识
“啊——?”马支局长闻言鄂然止步,看了挽着薛华鼎胳膊的罗敏一眼,然后痛苦地拍了一下前额道:“对呀,我也记起来了,他说过至少要到下周才过来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接手。”
马支局长跟那店里的人熟悉,平时下班没事就在那里转一转。镇本就不大,他自然认识这些人。
本就对这条办法没有底的唐康局长一听店里的人不在反而认为是失去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也许正是如俗话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他懊恼地嘀咕道:“今天怎么这么背时呢?”心里不断地骂自己今天为什么要丢下手头的事跑来陪同副县长下乡,结果好印象没有捞到反而现在进退维谷了。
这时薛华鼎自告奋勇地说道:“如果是修理电视机的话,我倒可以试一试。”
“你?”几个人的眼光都落在一身泥巴水的薛华鼎身上,怀疑地打量着他。真有了一人在这,他们心里又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了。人啊,真是一群奇怪的动物。
马支局长是本地人,一眼就看出薛华鼎不是本地人就问道:“你是哪里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会修电视机?修过电视机吗?”
见这么多人看着他,脸皮不薄的薛华鼎也有点脸发红,回答道:“我是黄矛镇的,会修电视机。”
罗敏见众人怀疑的目光,连忙说道:“马局长,他是我表哥,去年大学毕业,什么电视机、收音机、彩电、冰箱都会修。不信你就让他试试,修不好不要钱!”
“去年大学毕业?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副局长钱海军一听反而更怀疑了,未等马支局长开口他就问了。局长唐康也不相信眼前一头乱发的小伙子是什么大学生,虽然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但还是没有到随便相信一个人的程度,更何况这个人看起来象一个不诚实的人呢。要是设备没有修好反而在副县长等人面前留下一个被骗的笑柄那更是糟糕,恐怕自己的前途也就就此打住了。听了副局长钱海军的话后,唐康局长眼睛死盯着薛华鼎的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出真假似的。
“这……,”薛华鼎一下不好意思起来,犹豫着不好怎么回答,毕竟毕业一年了现在还是失业或者说是待业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旁边的罗敏气鼓鼓地说道:“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我们又不赖着要帮你们修。表哥,我们走,好心当成驴肝肺。哼!”说着怒眼扫了他们一眼,扯着薛华鼎就要转身朝放单车的地方走去。
几个人guan虽然不大,但也多多少少是一方领导,一般普通老百姓哪个见了他们不是毕恭毕敬,哪里受到这种待遇?所以乡党委书记、正副乡长、副局长等人的脸色一下由怀疑转到愤怒:“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哪个学校教出来的?”
薛华鼎一听也怒了,对还用手指着罗敏的副局长钱海军道:“同志,我看你才是没礼貌吧?我们好心好意却被你们误解,稍微说一二句有什么,你的胸襟也太不广了吧?”
“你——!”副局长钱海军一听更是大怒,特别是在下属和领导面前。可就是不知道怎么骂才好,一时说不下去只是用手指着微笑着的薛华鼎。
薛华鼎和副局长的话音量不小,惊动了在会议室里一心想尽快打通电话的副县长等人。几个人拥着副县长走了出来,人还未出门副县长的话就传了出来:“怎么?修好了?”
局长唐康等人一听这话,才稍微缓和的心情立即紧张起来,甚至比刚才更紧张,其他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局长唐康反应快,推了副局长一下道:“你去陪副县长。”然后抓住薛华鼎道:“小伙子,不好意思,误解了,真的误解了。快请进!快请进!”
薛华鼎还在发愣的时候就被局长唐康拖拉、马支局长推挤地弄进了机房,肮脏的雨靴带进了不少的污水的烂泥。
陈股长也讨好招呼着罗敏,并请她一起进机房。
进了机房,局长唐康正要说情况,薛华鼎就看见了交换机和载波设备。惊异地说道:“不是修电视机,是要修交换机吧?”
局长唐康听了他的话非常惊讶或者说是一喜,脱口道:“你认识交换机?”不是邮电行业的人很少看见这些设备而说出交换机这个名称的。
这时候,值班员易红桃还在一本正经地呼叫着:“县局总机,县局总机,我是跃马,我是跃马,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认识!我实习就是在一家生产交换机的工厂实习。呵呵……”听到妇女的呼叫,薛华鼎忍不住笑了。
“叮呤呤……”这时,机房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那还在呼叫值班员易红桃本能地停住了呼叫,手很自然地伸到挂在交换机架上的电话。但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来,马上恢复了呼叫,同时把脸转到局长唐康这边,目光询问着局长:现在怎么办?
“等下再呼,先接电话吧!”局长没有好气地挥了一下手,然后对薛华鼎道:“不是交换机出了问题,是我们的载波机。”
“载波机?四路还是八路?”薛华鼎马上问道。
局长一听,眼睛明显一亮,颤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薛华鼎的右手,惊喜万分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快帮我们看看。”这个小伙子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不是完全的外行。希望似乎不再渺茫,唐康局长高兴地回答道,“是单路载波。”
这时易红桃正在对着电话话筒说道:“嗯,我们的电话机被洪水冲坏了,正在抢修。对!我们局长亲自带领同志们在抢修,已经工作了一天一夜了。是的,我们局长……哦,那好吧!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再见!”
唐局长厌恶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冷冷地说道:“快点把维修工具拿过来!”
易红桃明显一愣,知道刚才的马屁拍在了马蹄上,一下心慌意乱起来,连维修工具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什么维修工具?”
薛华鼎一边脱雨靴一边说道:“就是万用表,螺丝刀,电烙铁,电平表,示波器什么的。”
易红桃一听头更大了,电平表、示波器什么的她哪里知道那是什么,唯一能听懂了的就是螺丝刀。不过她也反应够快的,从螺丝刀一下想明白了,连忙起身打开一个木柜门道:“所有的工具都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由急忙打开旁边一个木柜门,说道:“这里是备……备……,”“备品备件”四个字突然把她卡住了,“备”了几下才换了几个词:“要换的零件在这里。”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8章 动手维修
薛华鼎穿着袜子走在漆了红漆的水泥地板上,走到工具柜前看了看:里面没有几样工具,就只有一个万用表,二把电烙铁,几把螺丝刀,还有一把活动板手,几个延伸插座,还有保险、焊锡丝什么的。备品备件柜里的东西虽然不少,但没有几样是新的,上面都与那些维修工具一样表面布满了一层灰尘。
薛华鼎抓起黑色万用表就走,边走边扭动着表上的旋扭,并用力吹了吹显示玻璃板。当把红与黑的探针短路后发现指针摆动,薛华鼎才稍微松了口气:“总算还有可以用。”
局长唐康看薛华鼎动作娴熟,心里更是有点放心了,连忙先一步走到载波机前,道:“会不会是打雷打坏了?”
薛华鼎看载波机上的信号全无就点点头道:“有可能,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是打雷。我先看看。”
“可我已经更换了保险,结果还是不行。”旁边的马支局长一边把木梯搬到机架前一边似向局长表功也似提醒地说道。
薛华鼎没有说话,用手压了压木梯就爬了上去,先测了测总电压,又开始测量各功能板的分路电压,发现分路电压为零,连忙说道:“请给我螺丝刀!”
马局长连忙快步取来螺丝刀交给了薛华鼎。
卸下绝缘保护外壳,很快就发现几个分路保险丝断了。
站在下面的局长唐康目睹这一切,脑海里怒火又猛地燃烧起来,脸涨的通红,对着马支局长吼道:“你……你们象话不?就是……就是……”那个猪字总算忍住没有说起来,“也知道换吧?保险丝断了也不会换?有这么蠢的人吗?”
马支局长自然知道局长唐康强行忍住的字是什么,脸不由变的血红,争辩道:“我又不知道这匣子里还有保险丝,再说,上面不是规定没有经过正规培训的不允许动设备……”边说边小跑着从工具柜里拿来一细一粗的两卷保险丝。 官路迢迢 TXT 7
保险丝安上去后几盏信号灯随之亮了起来。局长自然觉得脸上无光,尴尬地看着薛华鼎。马支局长心里则想道:“妈的,真他妈扫兴,就这么几下就修好了,我怎么就不敢开箱呢?”
从木梯上下来,薛华鼎拿起机架上的公务话机,却发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显然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
仔细查看着各功能板上的信号灯,然后将一块只有电源灯亮的功能板抽了出来,凭以前的记忆和自己的感受慢慢地用万用表测量着几个电子元件的接脚。之后拿着这块板到备品备件中去寻找是否有相关的备件,翻查几次都没有找到,只好走到修理桌前坐下来仔细地一个个测量着有关参数。因为心里没有底,手头也没有相关参数的参考值,所以薛华鼎的动作有点盲目和零乱。心里也开始有点焦急,从这些人的对话中,现在他知道了这几个的身份,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们这么着急。
没有备用板,没有参数标准,凭一个万用表显然难以查出什么问题。特别是那些继电器、模拟信号电路的一些参数只有在带电的情况下根据标准值,用复杂的仪表才能确定其是否正常。万用表也就能测一测三极管、二极管是不是被击穿而已,甚至还不能肯定电阻是不是在容许范围里,除非把它们一一都焊下来,测量后从它们的色环上来大致判断是不是坏了。
既然这样,根据实习时老师傅不成文的经验,先测量数量少,容易因为电源异常而出现问题的三极管、二极管。果然,在薛华鼎测到第三个二极管的时候发现了异常,不久又发现了二个三极管也异常。而且这三处地方有二处有焊化过的痕迹,说明以前有人修理过它们。
看到这些焊痕薛华鼎心里开始有了一点点信心。连忙把电烙铁插上,并快步走到备品备件柜前,打开柜门仔细寻找起来,发现他所怀疑有问题的这几种元件这里都有存货,分装在不同的小盒里。
从这些现象可以看出它们出问题的机率不低,要不不会单单在十多种元件中就有它们,而且数量不少,每种元件都有十几颗备用的。
心里有了底,自信心自然快速恢复,脸色也好了起来,他对身边注意着他的几个人笑了了笑。几个人也跟着嘘了口气,局长唐康还趁电烙铁没有热起来就与薛华鼎攀谈着。
“小伙子,不错啊。姓什么,你在大学学什么的?”
“我叫薛华鼎,学电子电路的。”
“小薛,你可是人才,现在在哪里工作?愿不愿意调到我们局里来?”
“愿意当然愿意,可是……”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们局里出面,组织出面想必你单位也会肯的,作为特殊人才引进嘛。”说着说着,局长唐康的guan腔又出来了。现在邮电局正处于交换机、传输、电源等传统设备更新换代的时期,也是BP机、移动电话从无到有的发展时期,需要大批有技术有知识的技术人员。
旁边的多经股陈股长也说道:“我们局长是非常尊重人才,尊重知识的。小伙子别犹豫了,邮电将会有大发展,比一般工厂公司强多了。”
站在门口的罗敏还在犹豫是不是进来,不脱雨靴吧怕弄脏机房,脱雨靴吧一个少女在这么多不认识的人面前露着只穿袜子的脚实在害羞。
听了局长他们与薛华鼎的对话,心里也是痒痒的,只想薛华鼎答应下来,但也知道薛华鼎心里担心什么,所以也不敢插嘴,害怕自己性急了弄巧成拙。
薛华鼎犹豫了一会,不吭不卑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是一名自费大学生,现在待业在家。不知我能不能进来?”
“这样啊——”局长唐康一愣,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没有干部指标确实难以进来。你是城镇户口不?”
“马上就是了。”
“哦,什么马上就是了?”局长不解地问道。
“现在我们村马上就要征收,按zheng策我们全家会由郊区户口变为城镇户口。”薛华鼎见电烙铁热了连忙拿起来焊下那几个元件。
局长道:“我们会研究一下你的特殊情况。小伙子,我看你刚才进来主动脱鞋进机房,我就认为你小伙子不错。怎么样,修好它有把握吗?”
薛华鼎当面受到表扬有点不好意思:“嘿嘿。把握有点,但没有百分之百,因为这里工具太少,备品备件少的可怜。”说话间,薛华鼎很快就把认为有问题的几个元件给焊了下来。
“唐局长,电话修好了没有。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又接了几个BP机催促的朱副县长实在坐不住了,不顾副局长钱海军和四连乡乡党委书记以及跃马镇镇党委书记的劝阻,挂着一脸的不高兴走了进来。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9章 畅通的生命线
“快了,快了。”局长唐康连忙迎了上去,讨好地应道。
“快了就好。唐局长啊,你要知道现在是防汛的关键时机,这电话就是全县人民的生命线,说它是生命线一点也不为过。国家和人们花了无数心血才建起来的,交给你们是为了让这些电话能通,能为人民服务,不是摆在这里让我们看的。如果是打仗,是在战场,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先枪毙几个再说。关键时刻叫你冲锋你不冲锋,那就是逃兵,就要受军法。知道什么是军法吗?战场的军法就是枪毙!我说了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耽误了防汛抢险的大事不说你唐局长担不起这个责任,就是我朱贺年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们丢guan坐牢事小,而人民受损国家受损就事大了哦,啊,总之……”现在朱副县长不知是借题发挥还是忘不了在部队说一不二的萧洒或者是因为太焦急而失常,反正是不但声音大的有点过分而且手势挥着不停。
正在测量元件是不是坏了的薛华鼎听了朱副县长慷慨激昂的话差点笑出声来:“靠,没有这么严重吧?”不过想到抗洪抢险的重要性,薛华鼎也肃然了,立即静下心来认真做着自己的事。
就在朱副县长继续“演讲”,其他大小guan员不住点头的时候,薛华鼎已经完成了新元件的安装工作。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就是这些元件的问题,也不知道一旦问题不止这些自己又怎么办。所以忐忑不安地捧着机盘走向载波机架:关电——插盘——重新开机。
机架上所有信号灯,不管绿的黄的红的全部都亮了。一二秒之后,很多一些红灯熄灭,留下许多绿灯和几个显示电源状态的红灯。薛华鼎嘘了一口气,有点紧张地拿起机架的公务话筒放在耳边听了起来。
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唐康局长、马支局长的心都堵在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薛华鼎的动作。见薛华鼎许久都没有放下话筒,唐康局长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其实这也是他们紧张所致,实际上薛华鼎并没有耽误多久就把话筒从耳边移开对盯着他的唐局长道:“县局总机!找唐局长!”
这无异于听到了一丝仙乐,唐局长顾不上还在演讲的朱副县长,步子有点不稳地跑了过来,激动地抢过话筒大声道:“喂,县局总机吗?我是唐康!”接着就是一串“嗯,好,知道,对,做得好。你等下!”
接着唐康对已经停下演讲的朱副县长大声道:“朱副县长,县委秘书办请你马上打电话给庄书记!”
“我知道要打电话给庄书记,可你们的电话……”说到这里,朱副县长突然明白过来了,大声而急切地道:“可以……通了,通了,电话通了?”
当看到唐局长点头后,朱副县长才发现自己有点失态,用力嗯了一下,吞了一下口水,严肃地对身边的那位年轻小伙子秘书道:“马上打通!”
秘书连忙将手里的包放在身边的椅子上,左手拿起人工交换机值班台上的那部红色电话话筒,右手食指插入转盘快速地拨起号码来。所有人都注视着秘书快速拨动的手指,机房里只听着咔咔转动的转盘声音。
几个数字承载了一屋子人的希望。
这时候值班员易红桃大声地说道:“错了,错了,你拨错了!”
秘书大怒,道:“什么错了。这个号码我记了无数次。”其他人更是恨不得吃了这大喊大叫的娘们,她的丈夫一脸的灰白。
易红桃胆怯地看了看眼冒怒火的众人,委屈得直想哭,她一边把值班员专用的耳机带在头上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拨的是出局电话……出局电话要转接……要转接不能直接拨。”
“哦——”一个人明白了。
“哦——”所有人也明白了。
人工交换机要相向外地拨打电话只能通过薛华鼎刚才修理的单路载波机传送出去,而这单路载波的使用权由值班员决定,她把与你的电话相连的塞绳往中继孔一插你就能通话,其他人则只能干等或只能打内部电话。
秘书虽然知道自己性急了点,把这里的人工交换机当县城的自动交换机了,但还是对易红桃怒吼道:“你倒是快点给我接通啊!”
易红桃见大家明白了,心里自豪了一下也鄙视了一下其他所有人:“哼!什么破县长,局长,这都不懂!”听到秘书的怒吼,这才发现她自己又错了。连忙推了一下前面值班台上的呼叫键,大声喊道:“县局总机,县局总机,我是跃马,我是跃马,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你是跃马乡zheng府吗?我是县委办公室,请马上找朱副县长来接电话!”
易红桃大吃一惊,想不到县局总机早就把电话接到了县委办公室,吓得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朱……朱……朱……接电……接电话!”
朱副县长一听脸都绿了,低声而有力说道:“出去!出去,给我出去!给我出去!”右手从秘书手里接过话筒,左手大力而愤怒地划着圈。
看着他的手势,考虑他的地位,猜测着通话的内容,所有的人都以为他驱逐的对象包含自己在内,所以所有人都默默地退出了机房,就是薛华鼎也悄悄地走到门边,穿上雨靴走了出去。
早一步出来一直守在门边的年轻秘书等所有人出来后还轻轻带上了门。
罗敏也守在门边,等薛华鼎出来后悄悄地挽住他,脸埋在他衣袖里,嘴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压抑的声音,双肩不停地耸动着。听了罗敏的声音,薛华鼎也忍不住笑了,也是不敢发出笑声。因为忍的有点难受,就轻轻拍了拍罗敏的肩膀,说道:“你这丫头!” 官路迢迢 TXT 8
其他人听了薛华鼎的话,看了罗敏乐不可支的动作,都无声地笑了笑。
只有那值班员易桃红突然“呜——”地一声哭出声来,双手捧着脸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除了薛华鼎眼光里有同情外,其他人眼里充满的都是一种厌恶,包括她的丈夫。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10章 副县长的庆幸
这种怪怪的气氛没有多久就被从机房里出来的朱副县长冲淡了。与刚才的神情相反的是朱副县长一脸的兴奋和激动。他高兴地对唐局长和镇、乡党委书记挥手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大声说道:“辛苦大家了!邮电局的同志们还真是过得硬的。这么快就处理好了故障。刚才我脾气不好,发火了,特别是对女同志发火的,是我的不对,我……咦——那位女同志呢?”一边用探询地目光扫着众一边问道。
马支局长连忙应道:“她刚好有点事出去了。”
唐局长也接过话说道:“朱副县长,你也太客气了。我们的职工确实有许多做得不如意的地方,我们平时管理不严,管理不到位。今天领导帮我们指出来,我们当然非常感谢,将鞭策我们今后把服务质量提高到一个新的台阶。我会把朱副县长的关心转告给我们全县的邮电职工的,我在这里也代表全县邮电职工表一个态,我们将全力以赴保住这条生命线,决不拖全县抗洪救灾的后腿。”
“好!唐局长这个态表的好。革命干部就要有这个魄力!刚才我的态度是不对,但我要说你们的工作还是有有待加强的地方。也许我看的不全面甚至有错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不论有没有问题,有了唐局长这个表态,我相信我们全县的通信服务质量会越来越高。”听了唐局长的表态,有检讨、有感谢,特别是里面的“生命线”三个字触动了他,加上刚才电话里带来的好消息,使朱副县长心情大好,忧郁和急躁一扫而光。
笑容满面的他看到薛华鼎的时候,连忙走上前一步,主动伸出右手笑着对薛华鼎道:“刚才是小伙子你把电话修好的吧?哈哈,不错啊,年纪轻轻技术这么高。来邮电局多久了?真的谢谢你!”
“县长,您太客气了。我……我还不是邮电局职工呢。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今天来这里发信就碰巧遇上了。”薛华鼎握着朱副县长热情的双手,笑着回答道。
“哦,不是邮电局职工?自告奋勇来修的?”说着,朱副县长把惊讶的目光扫向了在旁边的唐局长,握着薛华鼎的右手还在轻摇着。
唐局长笑着点了一下头道:“是呀。我还正准备向朱副县长汇报呢。小薛这么样的专家我想招进我们邮电局。领导你就帮帮我们邮电局,帮帮我们小薛?”
“是吗?”朱副县长随口问道,随着这问话的出口,他背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问道:“如果没有他,那电话估计什么时候能修好?”
听了朱副县长的话,看着他的脸色的急剧变化,唐局长不由心里一愣,脱口而出道:“那恐怕还要一段时间。”不过马上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毛病,立即补充道,“也很快的,当然,现在有小薛帮忙就更理想了。”
身后的马支局长画蛇添足的说道:“我们县局的维修人员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的维修技术人员是24小时待命的。”
听着唐局长言不由衷的话和马支局长既表功但又泄露真情的话,朱副县长心里猛地涌出:“好险!什么维修人员在路上?现在通往县城的路被洪水冲断,鬼晓得他们什么时候赶到,就算赶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这里,朱副县长右手的力用得更大了一些。左手还在薛华鼎右肩上轻轻拍了拍:“小伙子,真的不错啊!我代表全县人民谢谢你。不但技术好,道德水平也很高啊!”
薛华鼎被朱副县长长久地握着,心里有点不自在了。又觉得他或唐局长都可以随时随地代表全县人民或全局职工感到有点好笑,因此消退了一点点的笑意又补充了上来,脸上还未呈现的不自在被完全隐藏了。
薛华鼎这下有点真心实意地说道:“县长,您太客气了。”话虽然重复可意义完全不同。
朱副县长这才松开薛华鼎的手,转头对唐局长道:“刚才你说什么要我帮忙?我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呢,邮电局是条块分管,人事权不都在你们邮电系统内部吗?”
唐局长其实也是随口说说。对唐局长本人而言能将薛华鼎调进局多一个能做事的人当然是好,如果调不进来他也没有什么遗憾。至少还不值得惊动领导,欠领导一个人情的地步。所有人都知道,领导的人情不是那么好欠的。刚才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活跃气氛,回答朱副县长的问话,二是口头上先还薛华鼎一个人情,毕竟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现在见朱副县长这么上心,也看到朱副县长过分的热心,心里在想:“是不是刚才那个电话给他带来好消息,难道很快就要升guan了?所以现在兴趣奇高。”
他见朱副县长还在看着他,就解释道:“在小薛修电话的时候,我跟他谈了谈。他说他是自费大学生,现在还不是城镇户口。朱副县长,您也清楚我们邮电系统的人事调到。如果要调外系统的人进来,必须是我们邮电行业目前急需的特殊人才,或者是应届大学毕业生。而且必须是干部身份的城镇户口。您看——”
薛华鼎心里激动得无法抑制,但他强行压制着,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目光很自然地看向朱副县长,可惜的是朱副县长仅仅哦了一下,没有再说话。薛华鼎很失望,但他的心弦却被唐康轻轻地拨动了,脑海里好一阵子都是翻江倒海的。
过了一会儿朱副县长瞥了薛华鼎一眼,又对宣传部长招了招手,再对身边的其他人道:“你们先进去坐一坐。对了,夏书记,我们还要打扰你一下。我们要在这里吃完中饭再出发,记住,四菜一汤严格按标准来,不许上酒。而且时间要快,吃完饭把四连乡的防汛工作检查完。对了,郝秘书,你通知一下起红乡的书记乡长,我们今天要晚一点去他们那里。”
镇党委书记好象得了金元宝一样高兴地应道:“好的!保证按标准来。我先去安排一下。各位,先失陪,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我马上就来。”
秘书也连忙进机房打电话去了。
其他人都默契地离开了朱副县长他们而进会议室了。薛华鼎和罗敏正犹豫着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时候,唐康局长连忙走过来亲热地扶着薛华鼎的肩膀道:“小薛,今天我请你和你这位朋友一起跟我们吃餐饭,好不好?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就让我们稍微感谢一下。抽支一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
薛华鼎连忙说道:“谢谢,不会抽。”
唐康局长顺手就把烟装给身边的几个人。他们一起向会议室走去。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11章 第一个实惠
有点胆怯的罗敏随着薛华鼎一起走进了会议室,有人立即泡了茶送了过来。这让二人都有点受宠若惊。对于guan员而言,镇领导和乡领导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guan,但对平民百姓而言他们就是天,是平时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
捧着热茶,听着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guan员的表扬,现在罗敏眼里全是绿光,心里佩服表哥薛华鼎佩服得不行。
朱副县长拿着一支烟与宣传部长在房子外面的沙石路上边散步边小声交谈着什么,宣传部长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当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他俩就走进了会议室。朱副县长一进来就朝薛华鼎走来,宣传部长则很快找到他开始坐的位置,打开带来的大旅行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带长镜头的照相机,并摆弄什么。
看到朱副县长走来,唐康局长首先反应过来,但他的内心立即陷入尴尬的境地:显然朱副县长是要坐在薛华鼎的身边来攀谈,已显示他尊重人才,不拘一格重用人才的作风和态度。宣传部长马上就要来给他们照相。现在坐在薛华鼎右边的是随他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罗敏,自己则坐在薛华鼎左边。看样子这女孩子很痴迷薛华鼎,恐怕不会让座,那让座的只有自己了。但要这么让座使自己向一个丫头屈服实在心有不甘,所以他要赌一下,赌着丫头聪明不聪明。所以看着朱副县长走来唐局长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用眼光瞟着罗敏。
罗敏现在正在犯花痴,哪里知道别人在算计她,或者说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令唐康局长松了一口气的是,当薛华鼎看到朱副县长进来礼貌地起身的时候,罗敏茫然地马上随之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也就立即看见了朱副县长,连忙招呼道:“县长,您坐这。”
说完马上乖巧地退到其他地方去了。
当罗敏站起来的时候唐康局长不容察觉地嘘了一口气,也跟着薛华鼎和其他人一起站了起来迎接朱副县长,见罗敏主动走开更是高兴不已。
朱副县长笑着对走开的罗敏招了招手,然后招呼所有站起来的人坐下。当然,别人都等他在罗敏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后才笑着坐下。
朱副县长笑着询问薛华鼎的一些基本情况。其实了解情况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让宣传部长能捕捉几个他们促膝交谈的镜头,只是薛华鼎不知道而已,还认认真真地回答着朱副县长的提问。而且他也没有什么guan场讲究,言必称县长,把前面那个副字丢到太平洋去了。不慌不忙的谈吐让朱副县长很看重他。
每一排座位之间相距较远,他们谈话的声音又有意压地,所以他们二人谈什么其他人并不知道。
“小伙子,你帮了我们邮电局的一个大忙,为全县抗洪排涝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有什么个人要求想通过组织解决的不?”朱副县长笑着问道。
朱副县长的话让薛华鼎一愣,心里苦笑道:我最大的个人要求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你为难,我就没有必要献这个宝了,我还是退而求次吧。想到广东几千元一个月的工资待遇,薛华鼎微笑了一下,说道:“县长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汗颜了。我知道我的工作解决有点困难,不过我想请县长帮我的表妹一下。就是刚才我这位表妹,她高中毕业,现在正跟我学电子技术。不知能不能进邮电系统找一个工作,临时工也行?”
“哈哈,这姑娘不错,长的水灵,又有礼貌。还跟你学电子技术,是不是真的?”朱副县长兴趣很高,笑着问道。
“我哪敢骗县长?”看朱副县长的表情,薛华鼎就知道有戏。 官路迢迢 TXT 9
“哈哈,你等下。”说着,朱副县长偏一下头,目光跨过薛华鼎,对一直注意他们的坐在薛华鼎左边的唐康局长道:“唐局长,现在这位小薛同志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你看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呵呵,行不行你直接跟我们的功臣小薛说一下。”
唐局长笑道:“哦,是吗,小薛,你用什么问题危难我们的县领导?”
朱副县长代替他说道:“能不能把他的这位表妹解决一个临时工指标。”
薛华鼎自然也顺杆子爬,连忙向唐局长再次介绍了罗敏的情况。
唐康自然愿意,不答应且不抹了副县长的面子?再说现在邮电大发展需要不少的临时工,就凭她刚才主动让座就应该帮帮她。再说解决一个临时工并不费什么力。
看到唐局长点头,薛华鼎再次“得寸进尺”问道:“有没有可能变为正式工?”
“不可能!”唐局长肯定的回答道。
“真的没有其他一点途径?”薛华鼎又问。
“没有。除非……。很难。”唐局长摇着头道。
“那就谢谢了唐局长了。”薛华鼎诚恳地说道,虽然没有达到最高目的但这个结果已经很理想。现在自己跟唐局长的关系还不牢靠,提过分的要求恐怕会让他生厌,所以及时收住了话。
接着朱副县长又与其他谈了一会,镇党委书记就进来请示说是中饭已经就绪,是否可以吃饭。
吃饭是在镇zheng府食堂吃的,因为没有喝酒,所以吃的很快。薛华鼎、罗敏跟副乡长、副镇长、陈股长、马支局长、二个司机等人在一桌。这些干部都是被人管的人,吃饭都小心翼翼的。只有那个以前跟薛华鼎进行过眼神交战的县zheng府司机感到有点惊讶:他们怎么在这里吃饭?
吃完饭后,唐局长还安排邮电局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家,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
舅舅一家见女儿和外甥被吉普车送回家都感到惊奇万分。等邮电局的吉普车一走他们和闻讯而来的周围邻居一起围着罗敏和薛华鼎争先恐后地询问发生什么好事。
激动的罗敏立即眉飞色舞地、添酒加醋地将发生的事详细述说了一遍。站在旁边的薛华鼎不得不佩服表妹的表达能力,她说的是那么活龙活现,让听众一惊一咋的,大大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薛华鼎想:她说的那些事和经历真的是自己所看到所经历的吗?我当时怎么没有那种激动人心的感觉。嘿嘿,如果她得知邮电局为她解决了工作的话,不知会是什么心情。先不告诉她。
“华鼎,你真见了县长?”舅妈惊喜地问道。
“你们还跟他们一起吃饭?吃什么菜?”旁边一个邻居不相信地问道。
“还照了像?”
……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12章 再接重任
事情还没有完,当舅舅一家快要吃晚饭的时候,那辆送他们回家的吉普车又来了。同车来的还有平日在乡亲们面前昂首挺胸的马支局长。
马支局长是提着一对“金粮福”酒上门的,他很客气地请薛华鼎帮助他们进行今晚和明天上午重点通信安全保障任务。
薛华鼎虽然爽快答应并立即上了车,但也不敢托大,提出了邮电局必须提供足够的仪器仪表和备品备件。他虽然不知道重点通信保障任务的全部内容,但一个基本要求是必须做到的,那就是出了通信故障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复。
马支局长自然又是拍胸口又是做保证,其实薛华鼎并不知道马支局长做的保证完全是废话:那些仪器仪表和备品备件的调拨使用权都在县局。
马支局长将薛华鼎带到了镇招待所食堂的餐桌上,朱副县长等县级guan员和镇级乡级领导都已经不在,只剩下邮电局的一些人。所有的人都坐在一桌上,薛华鼎就坐在唐局长的身边座位上。
“对不起,小薛,我们又来麻烦你。”唐局长等他一坐下就伸出手来与握手。
“没关系。反正我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薛华鼎实话实说。
“喝点酒不?”唐局长问客吃饭。
“不是有重要通信安全保障任务吗?那我就不喝了。正事要紧。”
“好,就是有重要通信安全保障任务我才问你喝不喝酒,要不我就开始敬你的酒了。我发现你的工作素质比我们一些老职工都强。不错。”唐局长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抓起筷子指了指周围的人,“开始吃吧,只有我们小薛是客人,大家就不要客气。”
吃饭间薛华鼎小声问道:“唐局长,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么样的通信保障任务?”
“我不是骗你,我还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可能是上面来人,具体是哪位我也不知道。而且最终这个人来还是不来不清楚,只能说是有备无患。”唐局长一连串的摇头。说着又说起今天上午的事,“今天的事情真使我感到好被动,如果不是你正好经过,后果还不知怎么样呢。真的谢谢。”唐局长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还不是你们敢担风险,大胆使用?我也是运气好,正好在学校学过。”薛华鼎客气道。
“哈哈,今天麻烦了你一整天,明天还要麻烦你。等下吃完饭我们就往河背镇赶,县局维护人员也已经出发,所有需要的东西在他们手里。你可是朱副县长点名要的,小薛好好干,朱副县长不会亏待你的,我们更不会。”唐局长道。
“我还不是你手下的兵?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决不藏私。”薛华鼎听了唐局长的承诺,心里更是心花怒放了。他们果然把自己放在心上,罗敏的临时工指标只是一个额外的收获。想到这里,薛华鼎在心里狂笑起来:嘿嘿……
看着薛华鼎大方地吃饭,没有一点拘谨,唐康不由想起中饭之后与朱副县长交谈的那一幕:
当时吃完中饭后,朱副县长将他招到身边说:“小薛这小伙子不错。这样的人才我们要设法留住。户口的问题不难,现在zheng府可以按有关zheng府可以想办法解决。其余的问题恐怕得你们邮电局来办。唐局长,你有什么想法?”
唐局长一听朱副县长说话的口气,心里不由自主地怀疑道:“会不会小伙子是他的亲戚?不过,这也太巧了吧。”
朱副县长一见唐局长的神色,笑着道:“哈哈,你在想是不是这小伙子是我的亲戚朋友吧?”
“嘿嘿,哪里,哪里……”唐局长脸红了,眼里全是惭愧,心虚地否认道,“没有,没有,我理解朱副县长一片苦心。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嘛。我是在想……。说实话,今天确实幸亏他在这里,否则……。对了,小薛说他家的地要征收,按zheng策很快就会转为城镇户口。现在的难点就是他的干部身份问题。要是当临时工,我今天就可以让他上班。可……,这干部身份得靠朱副县长帮忙,解决了这个问题,余下的就交给我,不劳您操心。安华市电信局我去跑,跑好后再到省邮电管理局干部处找人帮忙。”
“那就这么定了。”朱副县长说道,“是人才我们就要充分利用起来。”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啊。年轻就是好。”说到这里,朱副县长的神色一凛,道,“还有,晚饭之后你们要随我去河背镇,你必须确保那里的电话畅通。你们走的时候带上小薛,万一那里电话去了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
“是不是有什么领导要过来?”唐局长小心地问道。
“嗯。”朱副县长本想不说,可还是提醒道,“领导从江西那边过来。……,通信安全保障也是接待工作的重点之一。”
唐局长自是不敢再追问领导是谁,但联想到江西省这个名称和最近的电视新闻报道,他脑海里立即想到那个领导是谁了。脱口而去道:“是他!”
朱副县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淡淡地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离开朱副县长,唐局长想了好一会,他认为领导绝对不会是电视里的那位,否则省邮电管理局绝对会下通信安全保障的通知。不过,这人一定与那位领导有关,职位不会很低,要不朱副县长一听到可以去拜见他就把所有的烦恼都丢掉了,对薛华鼎这个陌生人都这么关心。
想起今天的事唐局长就紧张,心里自然而然冒出一股股寒意。被朱副县长逼迫必须在一小时内修通电话而自己面对坏了的载波机束手无策的情景又一一呈现在眼前。万一晚上和明天再出现设备被雷击损坏的这种情况,只怕哭的地方都没有……
没有接到安华市电信局通知的情况下,唐局长为防万一,计划自行安排今明二天的重要通信安全保障计划。
趁朱副县长检查四连乡防汛工作的机会,唐局长单独让司机开车回跃马邮电局机房,一进门就对易红桃说:“马上接县局总机!”
易红桃用颤抖的手操作着设备,小声呼道:“县局总机,县局总机,我是跃马镇……”
很快对方就答话了,一个悦耳的女声:“我是县局总机,请讲!”
早就把话筒放在耳边的唐局长先扫了几眼机房,正准备开口说话,对方的女声又说话了:“我是县局总机,快点讲,就你事多,最烦人了!快点……”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13章 险情
听了对方不耐烦的话,唐局长心里立即升起一团怒火,大声道:“我是唐康!你叫什么名字?你什么服务态度?嗯……”
“唐康——,什么?是唐……唐……唐局长?”对方立即哑火,哭音也传了过来,“唐局长,对……对不起。”
唐康现在自然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跟她计较这些,而是快速而坚定地命令道:“马上找到李副局长,让他带维护中心的人立即租车赶往河背镇,带好备品备件和所有可能用到的仪器仪表。必须确保东边一带的通信万无一失。通知全县所有机房所有电信员工从现在起24小时值班。由你们班不定期抽查,有支局长缺席的你们给我好好地记下来。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对方停止了哭泣,认真答道,不过还是很心虚。 官路迢迢 TXT 10
“把大意复述一遍!”唐局长严厉地说道。
“什……什么?”对面的女孩一紧张又糊涂了。
“把我刚才说的复述一遍。”唐局长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是!我马上去找李副局长,请他带维护中心的人立即乘车赶往河背镇,带好……带好……,对……对不起,是不是带仪表和备件,唐……唐局长,我这里来……来不及记清楚。”对方又要哭了。
“接着讲!”
“是!带仪表和备件,必须确保东边一带的通信万无一失。通知全县所有机房全体人员24小时值班。我们支局长抽查不定期。班长支局长缺席记下来,好好地记下来。就这些吗?”
“我再说一遍,你可记好了。”
记录了一会之后,那女孩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下来。她一字不漏地把唐局长的话记了下来,唐局长要她复述的时候不再自作主张地改变称呼和语气,这让唐局长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唐局长挂完电话后,县局机房记录命令的那个女孩才发觉背上全是冷汗。这边的易红桃直到唐局长走出机房带上门才嘘了一口气。
……
当薛华鼎坐着唐局长的车在晚上十点半赶到与县城相反方向的河背镇邮电局的时候,县邮电局的李副局长带着维护中心的一个技术员已经从另一条远路赶到了。来的这个维护中心技术员是负责交换设备维护的,姓毛名海东。
一到机房,毛海东就与机房值班员一起按照维护规程进行设备维护,测试有关党zheng机关的重要电话,清扫载波机、配线架、整流器电源、交换机……。军人转业来的机线员吴向东也整装待发,将检修需要用的电话机、皮线、接线籽、单车等一一准备到位,一旦外线出现问题能立即出发。
被外行朱副县长指名要来的薛华鼎从未进行过真正的相关岗位培训,他只能站在旁边看他们做。或者时不时地拿起维护规程和维护手册来阅读。当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代替值班员回答县局机房的查岗。第一次参与这种行动,心里很激动,即使是凌晨三四点也感觉不到疲劳和瞌睡。
直到快天明了,机房里的人才轻松下来,相互小声说笑着。薛华鼎也慢慢溶入到他们的谈话中。通过整整一夜的“实习”,薛华鼎才明白邮电职工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工作轻松、工资收入奇高。这些人心里的怨气还不少。
当晚一切都在平安无事中过去了,有点想在唐局长、李副局长面前露一手的薛华鼎却没有逮着什么出手的机会。这多少使他有点失望。
但当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薛华鼎却一时难以接受,并差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天亮以后,天气一下变得糟糕起来,刚停歇了二天的大雨突然而至。薛华鼎和其他值了整整一夜夜班的职工一边吃着邮电职工食堂特意做的鸡蛋面,一边看着室外倾盆大雨。雨水在屋前沙石地上形成了一条条小溪流,汩汩地向地势低的地方聚积,很快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浑水池塘,几片漂浮在水面的树叶在微风和雨点的驱动下在那小池塘里乘风破浪。
正吃着的时候,等待交班的女值班员惊慌失措地跑来急切地说道:“断了,到镇zheng府方向的电话全断了!”
“啊——!”河背镇的支局长蒋力一下脸色变得苍白,面条从张大的嘴巴里倒流出来,掉在碗里和桌上:真是担心什么,上天就来什么!
同样惊慌的机线员吴向东连忙问道:“什么时候断的?”
“刚才,莲花乡乡长正在跟镇长打电话的时候就断了。他们还没有说完呢,我试了好几台电话都不行。”女值班员口齿伶俐地说道,也许见到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心里的紧张情绪稍减。
蒋力支局长从凳子上站起来,对机线员吴向东道:“你马上去查,我先向唐局长汇报后马上就来。”
“好的!”吴向东丢下碗筷马上去穿雨衣找工具。
“我也去!有雨衣吗?”薛华鼎昨晚在机房与值班的吴向东聊了不少,彼此虽然达不到朋友的程度但也算是熟人了,现在有事帮帮忙也是应该的。最主要是薛华鼎想见识一下电话外线的情况,了解一下电话到底是怎样延伸到用户家的,当然内心那个图表现的龌龊心思就不要明说了。
从与唐局长的交谈中,薛华鼎肯定唐局长、朱副县长都有意把自己招进邮电局来,罗敏进邮电局当临时工那只是他们给他的一个额外的奖励,并没有影响他们改变将自己纳入进去的想法。
薛华鼎知道邮电肯定将是有大发展的行业,现在这些邮电局还在用第一代人工交换机,而第三代数字程控交换机早已经成熟并在大城市逐步普及,交换机将在短时间内更新换代;BP机已经在大城市大量出现,大哥大在大城市也不少,这些新技术新设备势必将改变邮电系统现在的面貌。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14章 抢修线路
至于邮电系统今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薛华鼎不知道,但独家经营这些产品的邮电系统的前途绝对是光明的。就如一个工厂已经开发了几个好的产品,而其他企业无法生产,只要不出意外,这个厂想不发财都难。其实,不说是多少了解一些信息的薛华鼎,就是山沟里的普通老百姓也知道邮电局是一个旱涝保收的好单位。至于这些职工发牢骚有怨气,只是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设备的更新换代势必带来人才的稀缺。通过交谈,薛华鼎知道长益县邮电局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学历最高的还是几个初中毕业后读湘湖邮电学校的中专生,他们都成了长益县邮电局的技术中坚力量。其他县基本情况也差不多,就是安华市(地区级)电信局也没有几名大学生。而邮电系统吸取了其他行业的教训,现在是紧把职工进口关,一般外系统的人很难进入,现在自己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弃。
年轻人有的是力气,用完了休息一下马上就精力充沛了,所以他决心不吝啬自己的体力和热情,自己走出一条新的路来。
这些想法在昨天就有了,今天只是一晃而过,当吴向东起身的时候,他也放下了面碗向蒋支局长要雨衣。蒋支局长高兴地说:“好,你去找件雨衣来。”后面的话是对值班员说的,说完就找唐局长汇报去了。唐局长他们昨晚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值班,只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来了机房值班现场,鼓励了值班的人几句,又亲自向各支局和县局打了一通查岗的电话就退场了。
穿上透明的薄膜雨衣后与吴向东一起一人骑着一辆笨重的绿色邮电单车朝镇zheng府所在的方向驶去。为微波传递电话信号的方便,河背镇邮电局位于一座山上。他们二人下了并不陡的山坡,然后绕过一小段山路,很快就进入了镇子的街道。再往前行就是一座水泥桥,桥下水流很急,浑浊的河水夹带着一些枯枝烂叶或者死鼠死猫朝北面而去,而他们的路也是顺着河流婉转而向前延伸。过桥不到五十米转过一个弯就发现前面不少人或举伞或穿雨衣冒雨聚集在那里。
“杨老倌,前面什么回事?”吴向东一边下车一边向车前的熟人问道。
“吴师傅来了啊,前面山滑坡!”被称为杨老倌的一老头把头上的伞往后偏了一下。
“吴师傅,你是来抢修电话的吧?你们的电杆被冲到河里去了。哈哈……”一个中年人闻声转过头来说道,最后的语气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仅仅感到前面的场景有点好笑。
吴向东暗叫一声:“糟了!”快速支好车,对薛华鼎道:“你帮我看着,我去看一下就来。”说完拨开人群朝前面挤去,嘴里喊着:“请让一让!”
没有多久,吴向东就转了回来,焦急地说道:“山坡垮了,至少倒了四根杆。”
薛华鼎没有在邮电局工作过,自然不知道倒了四根杆将带来多大的工作量,所以听了也就听了,只用询问怎么办的目光看着一脸焦急的吴向东。按薛华鼎的想法四根杆也就是二百米的长度,拖皮线两卷就能解决问题,如果用电缆的话还用不了一盘,问题不难解决。
这时,蒋力支局长也骑车赶到。他还未问,吴向东就说道:“真***背,至少四根杆!二根埋到泥巴里去了。局长,是抢通一部还是重点的全抢通?”
“这,……全抢通。”蒋支局长犹豫了一下,最后定了下来。
“那你去雇人抬电缆过来,我和小薛去查情况。”吴向东说道。在一个支局支局长权力并不大,一个邮电支局也就几个人,所以没有什么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平时事情也是商量着办,想目前这种情况大主意(抢通哪些电话)由支局长拿,具体怎么做就要看哪个能力水平高或哪个专业强了,安排的和被安排的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蒋力听了吴向东的话,果然自然地回答道:“好的,你要抓紧点,那里有副县长,还有一些领导,听说还带了几个警卫员。”说完,他就掉转车头冒雨而去。
吴向东和薛华鼎二人锁好单车,一人抓着一卷皮线穿过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出事现场。现场真是一片狼籍:沙石路已经被倒下的树木和泥土完全覆盖,再往前面一点就只看见山坡上冲下来的泥土从山腰一直铺到了下面的河面,就象斜铺着一块巨大的黄褐色的布。本来有的树木、水泥杆都不见了,只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有一根已经断成几截的水泥杆倒在路边,上面的钢架线和线缆断在那里。就是外行也知道,要接通电话必修将这个断口的线连接到对面的断口去。由于雨大,一股股溪流从上而下,带着一块块的泥土。褐布的上头还时不时崩掉一块,滚动几下就成了一滩稀泥,或留或随雨水而流淌。
薛华鼎紧张地看着,心里有了一先害怕,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看身边长满树木的山坡,担心这里也会发生滑坡,把自己等人埋进泥土。
一位老年人似乎知道薛华鼎内心的恐惧,他笑着道:“前面是土坡,所以垮了。这里没事,山不高,坡又缓,都是一整块的大石头,炸都炸不下来。”
薛华鼎闻言再次打量着右边的山坡和左边的河流,心里稍安。
这时,沉思了一会的吴向东下定决心般对薛华鼎问道:“我们一定要过去。小薛有没有胆量跟我一起去?”
看着前面污水不断流刷的坡面,薛华鼎实在有点胆怯。但听吴向东他问自己有没有胆量,年轻人的血性一下被激发起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