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7:00
留学不留爱 之软饭 <BR><BR><BR>我晚上回到家,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也顾不上写作业,便上床躺着了。半夜醒来,漆黑一片,如堕入了墨斗鱼肚子一样,还有点闷热。想到吴慰前天出差了,房子里就我一个人,感觉没有开灯的意义,我只听到隔壁厨房里的那只二手冰箱的马达轰隆隆的作响,像是我空空的胃在擂鼓。 <BR><BR>我抚弄手上的戒指,想起小P曾说得一句话:珠宝是点缀,卫生棉才是呵护。女人要什么其实自己心里都清楚,但男人有时候是不明白,走之前他给我了很多钱,可是生病了钱不能当药吃。 <BR><BR>我躺在床上有病呻吟,终于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嗓子眼像着了火似的,我想起身去厨房倒杯水,岂料一头栽在了地上,我发现我使不上力气,如一只无脊椎动物,无法站起来。 <BR><BR>我费力地爬上床,接着拨了一个电话给小P,但他关机了,大概是在上课。 <BR><BR>吴慰手机也打不通,我陷入了科技带来的恐慌,感觉关了手机,我们便失去了所有的联系,现在我求救无门,即便我此刻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BR><BR>我呆呆地看着发黄的天花板,正在自我悲剧。 <BR><BR>这时手机响了,我希望是吴慰,退而求其次是小P,但其实是Steven。 <BR><BR>“Hi,How are you doing?”(你好吗?) <BR><BR>“你来好不好?”我哀求道。 <BR><BR>“你怎么了?” <BR><BR>“我病了,大概快死了。”我哽咽着。 <BR><BR>“Coming soon!”(马上来!) <BR><BR>他来了以后,帮我打电话约了家庭医生,岂料被告之要2天后才能去家庭医生那里应诊。荷兰的家庭医生不来病人家里看病,而是要病人到医生家里去应诊,医生给你一个地址,到时候我再自己摸上门去。 <BR><BR>荷兰的就医制度让我无法理解,除非你病的快死了,打112求救,不然不管什么病都要预约、排期。但2天后我可能已经病死了。 <BR><BR>“没关系,我会照顾你。”他看出我忧虑。 <BR><BR>“我要喝水。”我虚弱地说。 <BR><BR>“好。coming soon。”他跑开了。 <BR><BR>“我饿,想吃东西。”不久我又提出来要求。 <BR><BR>“好,你等下。”他果然有求必应。 <BR><BR>许久他端了一碗粥过来,把它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接着把我扶着坐起来。 <BR><BR>“吃点软饭吧。我放了糖。”他把粥端到我面起,拿起勺子准备喂我。 <BR><BR>“软饭?”他竟然称“粥”为软饭。 <BR><BR>“是啊,软软的饭。”他舀了一勺粥送我到嘴里,“啊!” <BR><BR>“噗!”我一乐,嘴里的粥喷了出去,喷到了他的眼镜上。 <BR><BR>“很难吃吗?” <BR><BR>“不不不。” <BR><BR>“那再来吧。”他喂我第二口。 <BR><BR>我看着他脸上如此认真的表情和他眼镜上那些米粒的点缀,忍俊不禁。 <BR><BR>“你笑什么?生病还高兴?”他噘着嘴,十分不解。 <BR><BR>“我高兴是因为你喂我。”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就在下一秒,他把他的嘴凑上前,吻住我。 <BR><BR>“你……”我感觉自己受了轻薄,举起手想打他。 <BR><BR>“你不能打我,因为我吻你是因为我爱你。”他认真地说。 <BR><BR>“你!下次未经我的同意,你不能,不能和我对嘴巴。”我不愿意承认我们接吻了,吴慰曾经说过吻是因爱慕而用嘴真诚地接触,没有爱慕,所以不是接吻。 <BR><BR>“对嘴巴?” <BR><BR>“你还说!” <BR><BR>他暧昧地笑了,道:“继续吃饭吧。啊!” <BR><BR>我有些害怕他的率真,说不定他会爬上我的床,进而和我发生关系,然后说这是行为是因为爱我,他会把任何的不合理的行为都用合理的理由解释,然后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7:00
留学不留爱 之胆结石 <BR>信任就像胆结石,要积累到某一个程度才会产生。大部分的爱情其实都处在病态,包括我和吴慰的。 <BR><BR>我和Steven孤男寡女处了一夜,即便清白如小葱拌豆腐,但我在吴慰回来之前,把家里Steven接触过的东西都查看了一遍,特别是马桶。我怕再起无谓的争吵。 <BR><BR>第二天中午Stevn离去后却又折返,他来取遗落在我们家的手机。 <BR><BR>当他正欲离开,吴慰开门进来了,两人相视愕然。 <BR><BR>“Hello。”Steven与他握手,但吴慰没给予回应,于是他的手僵在了空气中,好不自然地缩了回来。 <BR><BR>此时我从睡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吴慰直勾勾地盯着我,盯着我身上的睡衣。表哥事件可鉴,小P事件可鉴。我知道我要完蛋了,或者倒霉的该是Steven。 <BR><BR>我防范于未燃,赶紧走过去,对吴慰说:“有话好好说,不要打人。” <BR><BR>“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把行李袋丢在地上,接着转身,开门,离去。 <BR><BR>Steven回头看着我,说:“他怎么了?” <BR><BR>“你害死我了!你走!你走!”我把他推出门。 <BR><BR>我把吴慰放在门口的行李袋拿进睡房,袋子里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将它打开,是一条白金链子,我再翻了翻行李袋,翻出一张汇款单,收款人竟是我妈,金额高达一万欧元。” <BR><BR>我换好衣服,出门,我心里有一个声音:一定要吴慰找回来,向他解释,向他忏悔,向他下跪。我终于明白他去鹿特丹做事是为了我。 <BR><BR>我沿着自家去市中心的方向走去,大病未愈,冷风一吹头脑便发昏,没走都远,便觉得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厥倒在地。 <BR><BR>我再睁开眼睛时,映入我眼帘的竟是Steven。 <BR><BR>“怎么是你?”我虚弱地问。 <BR><BR>“我把你给救了。”他笑得有些暧昧。 <BR><BR>“这是你家?”我环顾四周,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地方不大,床挨着桌子,桌子挨着椅子。 <BR><BR>“对。”他点点头。 <BR><BR>“你怎么把我给我弄到这里的?” <BR><BR>“用手抱啊。”他牵牵嘴角。 <BR><BR>我试图起身,“我要回家。” <BR><BR>“还是躺着吧,明天看了医生再回去,而且你男朋友不在家啊!” <BR><BR>我心头一紧,执意要下床,他按住我,“病人不能出去。” <BR><BR>“我不是病人。”我扯着嗓子喊。 <BR><BR>“你是!” <BR><BR>“你凭什么?” 我的胸口都开始发痛,头昏得要命。 <BR>“因为我喜欢你!”他的手劲很大,按着我无法动弹。 <BR><BR>那一天一夜我在他家度过,几乎是半软禁的形式,我数度想逃走,但他却似火眼金睛,盯牢了我。 <BR><BR>我想起来,却无力起来,我无法选择我的身体,也无法选择我会不会生病,我卧在Steven的床上昏睡,只消一夜,我和吴慰的爱情便要灰飞烟灭了。 <BR><BR>第二天我仍高烧不退,Steven带我去家庭医生那里,一量体温,医生吓了一跳,以为是SARS复辟。 <BR><BR>接着他替我做了检察,我被告之是细菌感染所导致,另外严重贫血,医生填了我的医药保险单,开了几瓶药给我。 <BR><BR>Steven送我回家,没留下来陪伴,我嘱咐他帮我把医生开的病假单拿到IO(国际学生办公室)。 <BR><BR>我拧药瓶,想倒几颗药出来,但手一抖,全撒了,散一地,我蹲下身子,把红色的药丸一颗一颗往瓶子里装,再起身,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BR><BR>我肚里泪下,在心里不断喊着:“爸爸,我该怎么办?” <BR><BR>我的病没被耽误,所以我又活了,而我们感情的病已然被耽误了,我再见吴慰已是一个星期以后,之前我完全不知他的去向,喝酒、赌博甚至是嫖妓,我都想过,也做了相应的心理准备,这大致男人伤害自己的方式。 <BR><BR>“我……”我酝酿了一个星期的告白或者解释全部断了线索,再见他时我竟说不上话。 <BR><BR>“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他恶狠狠地说,极尽叫嚣。 <BR><BR>“对不起!我……” <BR><BR>“我来拿衣服。”他恢复平静,进了睡房,我跟在他后面,他停住,把背影留给我,说:“对于你来说,我可能是某人,但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的全世界,你得明白!” <BR><BR>他的话勾了起前尘往事,他的母亲,他的父亲,还有他最好的兄弟老麦都离开了他的生活,他的确是孤独的。 <BR><BR>“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请你相信我!”我上前抱住他,哀求道。 <BR><BR>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们这样拥抱着,却像对峙着,僵硬如两个笨重的兵马俑。 <BR><BR>他绝对不会相信我的! <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7:00
留学不留爱 之别把我当人 <BR><BR><BR>我似被吴慰放逐了,他一连两个月没回家,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我们失去了联络。两个月前他发表了不分手的宣言,然后又从我生命里蒸发了,我知道他在矛盾,他在痛苦。 <BR>我在IO(国际学生办公室)碰到了小P,他约我去他家吃饭,我拒绝了,现在我已是草木皆兵,自嘲为:“恐男症”,我一再忠告自己有些男人不能碰。 <BR>这一天吴慰回来了,他说过往不咎,却没说原谅我。 <BR>晚上我们并排躺在床上,像两具干枯的木乃伊。我伸手向他的股间探去,轻轻地摩擦。 <BR>“别这样!”他说。 <BR>“真的吗?”我诡异地说,我了解他的欲望,不消片刻他就来劲了。 <BR>“我脏!”他把我的手推开。 <BR>“我不介意!”我旨在取悦于他,面子尊严都丢开了。 <BR>他转身背对着我,说:“我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BR>“这是报复吗?”我的眼泪如决堤般。 <BR>他沉默。 <BR>第二天他上班去了,在茶几上放了500块,但没留字条,像是过夜的嫖客给妓女的补偿。如果没有爱的点缀,钱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剑,直刺伤我的尊严,我拿起钱,把它们一张一张撕碎。 <BR>我放学回来,推开睡房的门,看到他蹲地上,他见我进来了,急忙往床底下藏东西,但我已经发现了,那是一根注射器,他的手臂上还系着一根粗大的橡皮筋。 <BR>他在吸毒! <BR>“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似被打了一记闷雷,忍不住把手里的书包朝他扔去。 <BR>“我说过如果你伤害了我,我不会伤害你,但我会伤害我自己。”他见已被发现了,便继续他的注射,他把针头扎进手臂,动作娴熟。 <BR>“你至于吗?至于这样做吗?我他妈的不值得你这样做!”我恨自己,亦骂自己。 <BR>“你要离开我,对吧?”他看着我,笑了。 <BR>“不!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吼。 <BR>他站了起来,接着笑:“那就让我们一起毁灭吧!” <BR>“你是不是疯了?”他看起来像个初级精神病人。 <BR>“是的!我是疯了!” <BR>“啪!”,我上去给他一个巴掌,“我说了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没有!” <BR>“但我做了!” <BR>我夺门而出,朝Steven家奔去。见到他,没有开场白,就一巴掌过去,他完全被我打懵了。 <BR>“你干什么?” <BR>我再给他一巴掌。其实打他是毫无意义的,但至少这可以让我的痛苦有个出处,事后我发现痛的其实我的手掌。 <BR>我和吴慰住在一个房子里,睡同一张床,吃饭的时候他仍然会给我夹菜,我们的爱没变,但把信心丢了。 <BR>但爱情里所附庸的坚强和脆弱都是出乎我们的想象的,我们可以接受彼此残缺不全的样子,继续生活在一起,却也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崩溃。 <BR>半夜枕边的他突然起身,我不知道他是去如厕还是吸药,也起身,跟去。 <BR>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客厅,在沙发坐垫下面拿出一个袋子,又开始吸食海洛因。他看起来很消魂,就连站在几尺外的我都没发现,我没有揭穿他,只是躲在房门口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BR>第二天他上班离去,我把沙发坐垫下的那包白粉翻了出来,再倒进马桶,一个按扭,冲得干干净净。 <BR>夜里我睡得正酣,他突然来摇我,并尖着嗓子叫:“我的粉呢?我的粉呢?” <BR>“马桶里。”我乍然醒来。 <BR>他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间,进了厕所。我批上外套下床,跟去,看到他瘫在马桶边,开始抽搐,发抖,我俯身去扶他,发现他裸露在外的双臂起满了鸡皮疙瘩,这让他的寒冷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切。 <BR>我扶他到睡房,他缩在被子里,不停喊冷,我脱掉睡衣赤身抱住他,试图用身体去温暖他,但可能拥抱只是种浅层的接触,他仍然觉得冷,这种冷像是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冻住了他的意识,他开始咬我的膀子,我因疼痛而呻吟,他却充耳不闻,这是我生命里最疼痛的拥抱。 <BR>此后他开始整天窝在家里,不去上班,也不外出,窗帘都被拉得很严密,他不容一丝阳光溜进来,我们像是住在一个被下了诅咒的古堡:黑暗,恐惧还有潮湿,某次他小便失禁了。 <BR>我忍不住对他嚷:“你振作点,行吗?” <BR>我忍不住把手里碟子朝他扔去,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BR>但他总是从我的视线里溜走,躲到一处,或者用一种极尽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说:“别把我当人。” <BR>待他的毒瘾发作时,局面几乎无法控制,他先抓耳挠腮,或痛哭流涕向我哀求给他点海洛因,进而摔东西、撕咬手臂、抓扯头发、口吐白沫、用头撞击地面,完全失去意识,这情形可比灾难。 <BR>终于我出现在阿姆斯特丹红灯区,准备进行一次毒品买卖。 <BR>我向迎面走来的一个黑人,他对我吸吸鼻子,这是吸毒者的暗号,在试探我是不是来买毒品的,我也吸吸鼻子,表示同意交易。 <BR>我左手竖起两个手指,把手里的100块捏成一团,扔到了路边,他穿过我,拣起它,跑开了。 <BR>接着我前面跑来另一个黑人,他把一团纸包扔到前面的路边,我走过去,拣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疾步离去。 <BR>看吴慰如此自虐,我终于不忍心,找到了小P的一个朋友,他是个瘾君子,向他打听了如何能买到毒品,他给我指引了方向。小P以为我是开玩笑,没在意。 <BR>海洛因在荷兰常常是用塑料薄膜以小球的形式包装,我回到家,把它放在一张白纸上,包好,再在外面裹一层尼龙薄膜,扮成和吴慰之前拿来的样子。 <BR>我把海洛因拿给吴慰,他如获至宝,他先将海洛因倒在一个只小勺上,然后加入柠檬汁,混匀后用打火机加热,然后再将加热的混合物注入体内。 <BR>他缓过神来,对我说:“你上次没扔?” <BR>“恩。”我苦涩地想着,这可是我以身犯险得来的,但我情深无怨尤。 <BR>安抚住他后,我去学校了一趟,期末考试临近,教授的课业布置了很多,我花了一个下午把所有的落下的作业记录完毕,准备回家补过。 <BR>但回到家,发现吴慰不在。他留了一纸条: <BR>玛丽: <BR>我走了,不必记挂。把我忘了。慰。 <BR>信封里有一张银行卡,密码1218,我的生日。 <BR>我爱你,所以要留住你。 <BR>你爱我,所以要离开我。 <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7:00
留学不留爱 之标本 <BR><BR><BR><BR>我准备转学。 <BR><BR>这一学年的后阶段我一个学分都没修到,个中原由小P最清楚,于是他开始替我奔走,并给我找了一个办转学的中介,我交了600欧,填了一张表格,就算完成一切手续了。但等了一个多月,中介公司来了回复,说我现在申请太迟了,或是我雅思分数太低或是我没有专业背景,所以无法替我申请到学校,退了200欧给我,算是完事了。 <BR><BR>我向来知道中介公司多猫腻,猫腻比猫屎可恶,他在我们未交钱时夸下海口,曰:“只要你想转什么学校,就什么学校,死也把你办过去。” <BR><BR>等交了钱后,就只管拖着,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说:“你不符合学校要求,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另请高明吧。” <BR><BR>我再打电话过去时已是一个荷兰女人在重复地说着“对方已经关机。” <BR><BR>我无可奈何,最终投奔了小P的学校HBS。学校说我必须从大一开始读,所以我索性连专业也换了,报了图像设计,这是冷专业,竞争压力远不如IBMS,中国学生十有八九喜读商,而我投奔了HBS,觉得前途混沌,读什么专业已经无所谓了,这是种沦落,如小P般,我不禁问自己,留学为什么?答案是未明。 <BR><BR>我带着未明的疑惑和忐忑踏进了HBS的大门。 <BR><BR>临到开学,我发现吴慰留给我的卡里多了8千块,我用这些钱交了学费,并且搬了家,住进了CRB,与小P相邻。 <BR><BR>“世界艺术史”是我们专业的必修科目,那天我们拿到新书,书有几万页,厚厚的一本。 <BR><BR>我身旁的小方叫了起来:“比电话本还厚,咋整啊?” <BR><BR>小方是从戴尔夫特市转学来的,是位东北大哥,我们初次见面是在IO注册时,因为是同班而熟络。 <BR><BR>小方和小P有些相似之处,他会主动向我暴露他的陋习和邪恶思想,但这样的男生反倒能让我更有安全感,记得发学号的时候,我的名字被缩写成:ML GAO 。[玛丽高],他竟然对我说:“你的名字好性感啊!make love Gao。” <BR><BR>所以很快他便成小P二号。 <BR><BR>教我们世界艺术史的老师是我们的系主任,一个大胡子老头,我们私下都管他叫“胡大爷”。 <BR><BR>胡大爷的第一讲是关于一个雕塑:“Woman from Willendorf”,接着他就这个裸女雕塑延伸开,讨论了一组远古、近代、现代的裸女像。 <BR><BR>期间他叫了有个中国女生Tina上去做模特,便在她身上比画女性的身体比例。Tina回座,作恶心状,“这胡大爷变态!” <BR><BR>“没办法,学艺术的男人都这个德行。”小方说。 <BR><BR>“你也是哦!”我推推小方的肘子。 <BR><BR>“哈!我本来就是那德行了,学了艺术就变本加厉了。”小方宣布。 <BR><BR>过了几天,胡大爷把我找去了,说要找一个长发的东方女生拍一组平面照,他给我展示了前几届学姐的照片。 <BR><BR>我一看,多半是半裸照。 <BR><BR>我把这事和小方说了,他听说胡大爷有恋胸癖,找我去拍照,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系主任我等岂敢得罪,我还是硬着头皮去的。 <BR><BR>我和小方坐在胡大爷的工作室外面等着。 <BR><BR>“胡大爷说明了只拍头发,如果要你裸露什么的,你就是SAY NO,要懂得拒绝,知道不?”小方教诲。 <BR><BR>“我们女生读这专业怎么这么提心吊胆啊!” <BR><BR>“可能你们不太理解艺术。”小方一副先人之姿。 <BR><BR>“裸体是人体艺术,做爱是行为艺术,贪污受贿还是交际艺术呢!” <BR><BR>“哎,这就是大众情趣。”这种情趣很和他口味。 <BR><BR>“大众情趣和狗屎有区别吗?” <BR><BR>“没区别!”他如是说。 <BR><BR>这时候胡大爷出来了,把我叫了进去,因为要清场,小方不能进去。他轻轻地说:“有事,你就叫,我在门口等着。” <BR><BR>“恩。” <BR><BR>胡大爷嘱我脱掉外套,我照办,将其脱去,里面是一条白色的背心,这是他吩咐的。 <BR><BR>接着依照他的要求我坐上一张椅子,将头往后仰,摆一个姿势。 <BR><BR>我的头发像瀑布般泻下来,胡大爷走过来,拿梳子把我的头发梳理一番,甚是仔细。接着他叫我闭上双眼。 <BR><BR>我感觉头部血液倒流,有肿涨的感觉,他还在慢悠悠地摆弄他的照相机。 <BR><BR>接着摆二个姿势,他让我蹲在地上,曲成一团,把头发铺在地面上。 <BR><BR>我们拍了整个下午,我走出工作室,小方迎了上来。 <BR><BR>“胡大爷说下星期二再拍第二辑。”我苦笑。 <BR><BR>“怎么样?”他问我拍摄过程。 <BR><BR>“全然把我当一个标本,我是任其摆弄,被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了。”我耸耸肩。 <BR><BR>“你是为艺术献身。” <BR><BR>“为今之计只有把头发给剪了,干脆剃个光头,一了百了。”我说。 <BR><BR>“你头发都美啊,剪了可惜。” <BR><BR>“如果美是一种附累,不要也罢。而且胡大爷要我下个星期把眉毛剃了。”我想起胡大爷临走时对我的吩咐,说。 <BR><BR>“你同意了?”小方惊讶于他的特殊审美情趣。 <BR><BR>我点头。 <BR><BR>“玛丽,你有自虐情绪!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的思想很消极、很灰暗。” <BR><BR>的确如此!现阶段我觉得生活索然无味,觉得自己的确是一只标本,是个实体,外表仍然光鲜,但内心已经空了。 <BR><BR>引一句小P的话:“爱情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BR><BR>我有内伤,在隐隐作痛,我以为我一伸手就那点伤痛挡住,但不知不觉它却溜进了我的身体,深入到骨髓。感情的伤痛与疾病无异,它来,它走,不是人能控制的,它赖着不走,我也无能为力。 <BR><BR>第二个星期我借了小方的剃须刀,这刀曾经被我假借刮手毛为名来刮过脚毛,我对着镜子,把两片眉毛刮了下来。 <BR><BR>小方推门进来,嚷:“鬼啊!” <BR><BR>我微微一笑,“我把脸丢了。”随即眼泪涌了上来。 <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8:00
留学不留爱 之秀才遇上兵 <BR><BR><BR><BR><BR><BR><BR>我在市中心的V&D商店碰到了Steven,他远远向我打招呼,我扭头便走。他对于我和吴慰来说,就像萨拉热窝事件至于一战,是导火线,我对他深恶痛绝,虽然我曾经打过他一顿。 <BR><BR>我疾步走出V&D,结果门口的警钟大作,我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拽着一件内裤。 <BR><BR>马上跑来一个男店员,把我拉了进去,态度倒也客气,示意我付款。 <BR><BR>我顿觉面部充血,估计脸色已经红如番茄,尴尬极了。 <BR><BR>Steven走近我,居然落井下石,说:“偷内裤啊?” <BR><BR>我低下头,不于回应。 <BR><BR>“开玩笑啦!忘记了付钱而已,没关系的。” <BR><BR>我走出商店,回头对他说:“你不要跟着我!” <BR><BR>“恩。”他扶正眼镜,往左边走,而我向右走去。 <BR><BR>我买了要买的东西,开始象征性的逛街,从一家到另一家,慢慢地看,打发时间。接着我走到ABN银行,准备提点现金,发现Steven正站在提款机前。 <BR><BR>“我没跟着你!我是来提钱的。”他回头看到我,马上辩白。 <BR><BR>我噗嗤一笑,说:“是我跟你你行了吧!” <BR><BR>“你为什么跟着我?” <BR><BR>“哎,我们是两个品种,说不清。” <BR><BR>他站在我身边继续叨叨:“你要说清楚!我要明白。” <BR><BR>“这是巧合!”或者是倒霉,我心里想着,反正绝对不是邂逅! <BR><BR>“no! It is destiny。” (不!这是缘分。) <BR><BR>真是秀才遇上兵。 <BR><BR>我开始在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餐馆打工,吴慰的银行卡总有过期的一天,我有这个意识。 <BR><BR>星期天收工晚上回到戴芬特尔市已经是12点多。我走出去火车站去旁边的停车场取自行车,发现有两个黑影在我的车子附近,起先我以为他们也是来取车的荷兰群众。 <BR><BR>我渐渐走近,却发现他俩在合力撬我的车。 <BR><BR>“What are you doing?”我大呼。 <BR><BR>两个家伙转过身来,是两个老黑,其中一个走向我,我吓坏了,决定要命不要车,转身要跑。 <BR><BR>这个老黑小偷估计想把我吓跑,好成其好事。 <BR><BR>这时候Steven从火车站里走出来,见此状,跑来过来,抡起手上的书包奋力向那个老黑扔了过去。 <BR><BR>他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老黑两手一伸接住书包,乐呵呵地跑开了。 <BR><BR>“你没事吧!”Steven走到我身边。 <BR><BR>“你笨蛋!”我戳着他的脑袋。 <BR><BR>“我救了你,你还骂我?”他耸耸肩。 <BR><BR>“你以为你的书包是炸药包啊?想也不想就扔过去。” <BR><BR>“可是他们还是被扔跑了,不是吗?” <BR><BR>我摇摇头,万般无奈。 <BR><BR>“OOPS!我的钥匙在书包里!”他叫了出来。 <BR><BR>“知道什么叫笨蛋了吧?” <BR><BR>“那个,我今天晚上回不了家了,能去你家吗?”他吞吞吐吐地说。 <BR><BR>“你家没人吗?”我问。 <BR><BR>“没人。明天才能去向房东拿钥匙,他不住这里。” <BR><BR>“我可不方便收留你。”我怕这是他的小心眼。 <BR><BR>“那好吧。”他转身走进火车站大厅。 <BR><BR>我取了自行车,再进了火车站大厅一看,发现他坐在椅子上,估计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了,哎,一个苦孩子! <BR><BR>“喂!走吧!”我叫他,是人情味在作祟,他落到如此田地也是因为我。 <BR><BR>“去哪?”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BR><BR>“去我家!不走?拉倒。”我语速很快,没有停顿,就盼着他说不走,如此内疚没有,而麻烦也没有。 <BR><BR>“我去!”他站来起来。 <BR><BR>到了我们家,我敲开小方的门,把Steven搁在他屋里过夜 <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8:00
留学不留爱 之with or without <BR><BR><BR>命运总是把某些人纠结在一起,错相逢,错离别。错,可能是将错就错,也可能是永远地错过。 <BR><BR>我万万没想到带Steven回家却被吴慰撞见了。次日小P来找我,他说吴慰昨天来找他,并且要去了我的新地址。 <BR><BR>而他之所以没来找我,估计是因为又误会我和Steven所谓的奸情。小P感叹:“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Steven真是你们爱情的弄臣。” <BR><BR>但几天后吴慰还是来了,我放学回家,在门口被他截住了,他换了新车,是新款的BMW,好不气派,而且有屁股。 <BR><BR>“好久不见。”他淡淡地说。 <BR><BR>“好久不见,你好吗?”我心里一阵骚乱。 <BR><BR>“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他像没表情似的,机械地吐出这句话。 <BR><BR>“恩。”我上了车。问:“去哪?” <BR><BR>“去麦当劳,只是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换口味改吃KFC了?”他的脸继续暗如暮色。 <BR><BR>“我没变!”我一语双关。 <BR><BR>“那就去麦当劳。”他发动车子。 <BR><BR>我记得我和他第一次也是唯一次来戴芬特尔市的麦当劳时,他叫我去点东西,并嘱咐圣代要去掉草莓汁,汉堡要没芝士的,薯条要两种蘸料,我说他是刁难我,而他却说这是帮我复习WITH和WITHOUT的用法。而此刻我也知道今天的谈话,也将为我们的爱情安排一个结局:WITH OR WITHOUT。 <BR><BR>“我去点吧。”进了麦当劳,我主动请缨。 <BR><BR>“不用了,我去,你找个位置先坐!” <BR><BR>我们以前坐过的桌子边有人,于是我找了旁边一张。 <BR><BR>“这里最近装修过?变样了。”他坐了下来,环顾四周,目光没停在我身上,我有些失落。 <BR><BR>“吃啊!”他又说。 <BR><BR>“恩。”我拿起一根薯条。 <BR><BR>“我要结婚了。”他说,声音不大,但我听得非常清楚,是结婚!我口里那根小小的薯条突然变得有些难以下咽,停在喉咙口,像是一个徇情的女人站在悬崖边,心生眷恋,不忍跳下去。而此刻我的心就站在悬崖边,随时都会碎成一地。 <BR><BR>“和,和郭小姐吗?”我强迫自己看着他,让他看到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希望他能心生怜悯,改变主意。 <BR><BR>“恩。” <BR><BR>“恭喜你!”我方才设计的那些补救我们关系的对白,是乎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我绝望地想着。他用的是陈述句,陈述了一个他要结婚的事实,而不是“我要结婚了吗?”或者“我要结婚了吧!”这让我的挽救变得无计可施。 <BR><BR>“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他指Steven,“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BR><BR>“我们住一起。”我言不由衷地结束了他的疑问,我不容许自己看起来像个失败者。 <BR><BR>“那就好,我们也挺好的。” <BR><BR>“你们性生活怎么样?”我说,我企求他会说他们之间没有性生活,其实女人还是在乎这档事的,至少我是非常在乎的。 <BR><BR>“咳。挺协调的。”他轻轻地说,像是有点不想启口。 <BR><BR>“我们也不错,Steven那玩意像中世纪的古炮,很强。”我引用了小P曾经说过一句黄话,此刻它成了我的谎话,我绝不示弱。 <BR><BR>“对不起,我,我去一下洗手间。”他起身离去。 <BR><BR>我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想起上次就在这里他去洗手间时无比邪恶地对我说:“我去放个水先!” <BR><BR>他变了! <BR><BR>他再回来时,我已经走了。 <BR><BR>我把手上的戒指拿了下来,和包里的银行卡一并放在麦当劳的托盘里,如果我再接受他的资助,那么我将有一个十分可笑的身份:郭红云那个女人背后的男人背后的女人。 <BR><BR>他飞快地跑了出来,上车,驶出麦当劳的停车场。 <BR><BR>我从停车场的旁边的儿童游乐区里的巨型积木后面走出来,他真是傻瓜,我怎么能走那么快呢? <BR><BR>我停在了原地,那个叫爱情十里亭的地方。 <BR><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8:00
留学不留爱 之小P的20块 <BR>我约了小P在我们常去那家酒吧碰面,他因为要打发一个女性伴侣,来晚了。 <BR><BR>高高的酒吧椅像是我把凌空托起,我坐在上面晃荡着我的双脚。我点了一杯PASING,PASING呈绿色,略苦。PASING念起来颇像中文中的“悲伤”。一杯下肚,只觉得苦水往上冒,我向酒保招手,又要了一杯。 <BR><BR>这时来了一个身材魁伟的荷兰男人,他在我身边坐下,点了一杯啤酒,并一饮而尽。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某家装修公司的水管工,衣服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水泥印记。荷兰小城市的小酒吧好比中国的社区小卖部,来的都是乡间邻里、普通大众,你若想找一个西装革履的小白领也挺难的。 <BR><BR>水管工见我一个人,便来搭讪。 <BR><BR>我有点心不在焉,任他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接着他便开始不老实了,手渐渐地向下,像条蚂蝗似的在我背上游走,这是传说中一夜情的序曲。 <BR><BR>这时候小P走了进来,看到我们两人正在腻歪,一把把我从椅子上拉下来。 <BR><BR>水管工有些不悦,我忙说:“sorry, he is my friend。”(对不起,我朋友。) <BR><BR>我被小P拖出了酒吧。 <BR><BR>“玛丽!你不能学Jennifer啊!” <BR><BR>“你不懂!当我想到吴慰和一个胸脯下垂得像狗耳朵的老女人睡在一起时,我就要发疯了!” 我歇斯底里地朝他喊。 <BR><BR>“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小P把哭泣中的我围在怀里,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和吴慰的无异,男人!我需要一个男人,有烟草味道的男人。 <BR><BR>“小P,我要去你家!和你上床!我只想背叛他一次,可以吗?求你了!”我在他怀里,轻轻地说,卑贱地无以附加。 <BR><BR>“别傻了!我不容许你错犯Jennifer犯过的错误,错的不是你!”小P轻轻地拍着我背。 <BR><BR>“小P,你不懂!你不懂我的心情。”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觉得他是在应酬我,失望之极。 <BR><BR>“我懂!我他妈的太懂了。”他的声音比我还大。 <BR><BR>小P拉我坐在市中心那个石雕下,说起他的故事。 <BR><BR>小P的爸爸是当地一个土大款,有些钱,却疏于对小P的管教。小P早熟,15岁那年他恋爱了,对象是一个比他大5岁的大姐姐。 <BR><BR>大姐姐常常向他借钱买衣服,于是小P把他爸爸给他的巨额零用钱奉上,予取予求。 <BR><BR>一天小P去找大姐姐,结果在她家的附近的公园里看到她与一个大哥正抱着接吻,小P上去想揍那男的。大姐却和他划清了界限,原来她和他谈恋爱就是为了向他拿钱买衣服去和另一个男的谈恋爱。 <BR><BR>小P纯洁的初恋被那个大姐姐无情地践踏了,他痛心疾首地揣在20块人民币,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妓女阿姨,断送了自己的童子之身。说到此处,小P的原话是:“我英勇就义了,从此成了人尽可为夫的社会渣子。” <BR><BR>创伤有时候会比人变成熟,有时候会让人邪恶。 <BR><BR>“玛丽,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洗洗还是干净的,女人要自爱才有资格爱别人,你得记着这个!”他说得语重心长。 <BR><BR>“恩。”我点点头,我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现在脑子思量的反而都是小P的过往。 <BR><BR>“你不是说去打桌球吗?走!”他拉我起身。 <BR><BR>“我想吃羊肉包,饿了。”我胃里只有那杯“悲伤”在晃荡,有些难受。 <BR><BR>“行!” <BR><BR>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土耳其餐馆,吃饱喝足,买单时发现花了整20块,我发笑。 <BR><BR>“纯属巧合,既已巧合,实在不幸。”小P说。 <BR><BR>巧合有时候就是不幸。 <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8:00
留学不留爱 之上海往事 <BR><BR><BR>2001年2月。 <BR><BR>我正在徐家汇一家外语培训学校读雅思,当时住在龙华寺附近的一个住宅区,那个区是新区,所以边上还附庸着的建筑工人临时搭建的棚屋。 <BR><BR><BR><BR>后来我又报读了晚上的口语班,下课后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巴士。从巴士站到家需要走一段路,不过那段路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来自边上的棚屋亮着微弱的灯光。 <BR><BR><BR><BR>通常黑夜加上民工会让人想到[被过滤]、抢劫和露天洗澡。所以我习惯在巴士站等上一个同道的路人。 <BR><BR><BR><BR>这天来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我上前和他招呼:”先生,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BR><BR><BR><BR>“哝住啥地方?”他用蹩脚的上海问我。 <BR><BR><BR><BR>“就在前面,弄底的住宅区。”我说,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 <BR><BR><BR><BR>“哦,那走吧。”他下了车,他的个子很高,我感觉自己矮了一截。 <BR><BR><BR><BR>“那你住哪?”我跟在他后面,问道。 <BR><BR><BR><BR>“就在那。”他指着边上的棚屋说。 <BR><BR><BR><BR>原来他是民工!真是瞎猫逮到死耗子了! <BR><BR><BR><BR>突然他一个回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 <BR><BR><BR><BR>“哦,……那个……加班。”我心里发毛了。 <BR><BR><BR><BR>“这段路没灯,一个女孩子要小心些!你一个人住吗?”他开始把问题往刀口上问,我悄悄地把手伸进书包,好不用意抓住了一支笔。 <BR><BR><BR><BR>“不,我和我父母、奶奶、爷爷住在一起,还有我哥,他们本来要来接我的,不过我刚刚忘了给他们打电话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大概知道我回来,会在门口等我吧,说不定正出来接我呢。”我虚张声势。 <BR><BR><BR><BR>“哦,你家人还真多!” <BR><BR><BR><BR>我们走到拐角处,我说:“谢谢你,我进去了。” <BR><BR><BR><BR>“不用我送你到家吗?”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BR><BR><BR><BR>“不用!不用!”我慌忙拒绝。 <BR><BR><BR><BR>我没走几步,他追了上来,“等一等!”他唤我。 <BR><BR><BR><BR>我把笔从包里抽出来,握在手中,提腿想跑。 <BR><BR><BR><BR>他追上了我,拉住我的袖子。我吓坏了,哆嗦。 <BR><BR><BR><BR>“这个给你。”他那手里的手电筒递给我,“你以后加班会有用的。” <BR><BR><BR><BR>“你为什么无缘无故送我东西?”我接过手电筒,望着他。 <BR><BR><BR><BR>“听你口音不像上海人,大家都是在这里讨生活,能帮一点是一点,刚刚你叫和你一道走就说明你信任我。”他说。 <BR><BR><BR><BR>我松开手里的笔,把它递给他,“那我送你一只笔,小小心意。”他接了过去,之后骑着车离开了。 <BR><BR>我把准凶器当成礼物送给了他,同时也送走我对那段夜路的恐惧,这并是因为那只手电筒,而是那双清澈的眼睛,第二天我一个人走在那段路上,举头望向天空,发现这种黑暗有点透明。 <BR><BR><BR>一个雨夜,我在巴士站又碰到了他。 <BR><BR>“咦!很久不见!”我撑着一把小花伞,手里还拿着他送的电筒。 <BR><BR>“我在等你!”他没有打伞,他的刘海被雨水梳理了一番,顺从得贴着额头。 <BR><BR>“下雨呢?你怎么不打伞?都淋湿了。”我走近他,把雨伞分给他一半。 <BR><BR>“不是淋湿,而是滋润。”他把刘海一拂,全体翻到了上面,露出额头,他看起来很兴奋,有做诗的心情。 <BR><BR>“你等我?有事吗?”我问。 <BR><BR>“我毕业了。”他有点激动地说,“我在上海没有朋友,所以找你……” <BR><BR>“恭喜!”此时我并不知道他所谓的“毕业”是什么一个概念。 <BR><BR>“我想请你去坐坐。” <BR><BR>“去哪?”我环顾四周,觉得这是个特别暧昧的邀请,甚至有点不怀好意。 <BR><BR>“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是周末,下午我在这里等你。好吗?”他解释道。 <BR><BR>“明天下午?行!”我答应了,看他的样子不像坏人,也许我对他已经有了某种好感。 <BR><BR>“三点。” <BR><BR>“好。” <BR><BR>第二天我们约在麦当劳。 <BR><BR>他说喜欢那里大玻璃,有透明度,他暗指我们的约会是光明正大的,也暗指他是个正派的男人。 <BR><BR>“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坐定,我说。 <BR><BR>“许国富。” <BR><BR>“你呢?” <BR><BR>“高玛丽。” <BR><BR>“你是哪里人?”我又问。 <BR><BR>“江西。” <BR><BR>“那么你呢?” <BR><BR>“温州。” <BR><BR>“温州?”他若有所思。 <BR><BR>“温州嘛,假货与发廊。”我拿起一个鸡腿,“我现在的同学中有人是这么评价我的家乡的,似乎温州人不太高雅。”这个评论者就是与我同在雅思班的小P。 <BR><BR>“温州人很会吃苦,很勤劳。”他下定义。 <BR><BR>“那么是我们的父辈,我从来就是把安逸和快乐看作是生活的本身,这种理论我管它叫猪栏的理想。”我撕咬着鸡腿。 <BR><BR>“你很坦荡!”他微然一笑。 <BR>“因为我的话吗?” <BR><BR>“不!你吃东西的样子!”他“噗嗤”笑了。 <BR><BR>“你很坦白!”我继续咬我的鸡腿。 <BR><BR>“喂,拜托!把你袖子上的商标撕下来吧!”吃饭的间歇我凑到他面前说,他大概是第一次穿西装。 <BR><BR>“要撕吗?”他一脸的木然。 <BR><BR>“非要不可!这是西装入门第一课。” <BR><BR>“过几天我要找工作,你说我这样去行吗?”他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BR><BR>“不行!头发应该再短点,这样瞧着不精神!”我朝他比画。 <BR><BR>“恩。我等下就去陈记。”他说。 <BR><BR>“陈记”其实是一面白布旗子,是那片棚屋区旁边的一个简易理发店,主理老陈,是一个年过六十的大爷。门口还有立着一个牌子:三元理发。 <BR><BR>“那里太CHEAP了。”我嘀咕了一句。 <BR><BR>“你的优越感似乎都是来金钱,It's not a shame to be poor, but a shame to be ambitionless。”他吐了一串英文。 <BR><BR>“什么意思?”他的后半句我全然听不懂。 <BR><BR>“贫不足羞,可羞是贫而无志。” <BR><BR>“你的英文真不赖。”我赞美道。 <BR><BR>“我去年过了英语8级。” <BR><BR>“8级?”我失声叫了出来,“恕我有眼不识泰山。” <BR><BR>许国富高中毕业后,来上海投靠他的姐夫,在工地工作,期间报考了自学考,今年已经拿到了国际贸易本科的文凭。 <BR><BR>几个星期后他进了一家贸易公司上班,他的头发是老陈给理的。 <BR><BR>在金钱发面他有些固执,一如老人般固执,大概这种固执是从岁月里提炼的。我去过他居住的棚屋,我看到墙脚摆着一双鞋面已经破旧成须的绿色解放鞋,但它却很干净。 <BR><BR>许国富说心中无尘是大男儿的胸怀,我说他又开始参禅悟道了,他说参禅悟道未必要遁入空门,认真生活就够了。 <BR><BR>他是一个认真生活的人。 <BR><BR>三年来我们未断过联系,而我们的关系有点暧昧不清,像一对兄妹,又像一对隐忍着爱意的男女朋友,或者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路人。 <BR><BR>最近接到他一封EMAIL,他说要来荷兰了。 <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4:19:00
留学不留爱 之深蓝色 <BR><BR>许国富此行是来开展销会的。 <BR><BR>我们约在阿姆斯特丹二战纪念广场附近的麦当劳,他说麦当劳已然是我们的据点。 <BR><BR>“玛丽!”我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国男人唤我,他戴着一副墨镜。 <BR><BR>我走近他,“你是许国富?” <BR><BR>“恩,是我!”他摘下太阳镜,“你好吗?” <BR><BR>“现在学会装酷了!还戴墨镜?像瞎子阿炳!”我们走进餐厅。 <BR><BR>他应酬般得笑了笑,但笑得不够坦荡,不似从前。 <BR><BR>我们点了食物,找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 <BR><BR>“三年了,你变了。全身都是名牌啊。”我看着他,他变得很精致。 <BR><BR>“你也变,变无情了,不看我,倒先看我的衣裳!” <BR><BR>“我挺俗是吧,看男人先看标签。”我傻笑。 <BR><BR>“怎么了?想嫁人了?” <BR><BR>“不!就是觉得你的衣服好看,你现在可是活杂志啊!” <BR><BR>“我觉得我应该把这衣服脱了,不然你我的话题绕不出去了。”他做脱衣状。 <BR><BR>“别!我开玩笑的呢。你这次来干什么?” <BR><BR>“恩,这可是机密啊,你不能告诉别人,我许国富,原名许文强,为逃避上海黑帮老大冯敬尧的追杀才来到荷兰。” <BR><BR>“行啊!变幽默了?”我大笑。 <BR><BR>“其实以前我也挺幽默的,只是不敢向你暴露,怕破坏形象。” <BR><BR>“难道现在就不怕了吗?” <BR><BR>“不怕,现在我觉得女孩子会赞叹我肯出丑。”他故意用力地吸杯中的可乐,为发出声响。 <BR><BR>“感觉你谈恋爱了。” <BR><BR>“没有。”他摆手表示。 <BR><BR>“你这不是欺骗我这个祖国花朵吗?至少你爱上某人了。” <BR><BR>他点头,承认了。他又说:“那么你呢?” <BR><BR>“我?谈过。”我把爱留给了昨天,我在心里思量,涩涩地。 <BR><BR>“现在呢?”他又追问道。 <BR><BR>“现在不是在吃饭吗?”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更不想提起吴慰。 <BR><BR>“恩,吃饭!我知道了。”他会意的笑了。 <BR><BR>我们走出麦当劳,往火车站走去。 <BR><BR><BR><BR>“来到著名的性都你去过红灯区参观取经了吗?”我说。 <BR><BR>“去过了,昨天和同事。” <BR><BR>“恩。”我来了一个深呼吸,“啊,这大城市的味道就是不同。” <BR><BR>“什么味道。” <BR><BR>“冰淇淋的味道。”我指指前面的冰淇淋的车。 <BR><BR>许国富笑了,跑去买了一个冰淇淋给我。 <BR><BR>“你怎么不吃啊?难道想和我共享这一个?这阿姆斯特丹就是不同,你才来就产生了这种龌龊的思想。”我把冰淇淋高高地举起,犹如美国的自由女神。 <BR><BR>“我牙不好,受不了冰的。” <BR><BR>“那你脸红什么?” <BR><BR>“哪有?”他摸自个的脸。 <BR><BR>我们相谈正欢,突然有人从我们后面冲了过来,那是一个黑人,他和我擦身而过,我手一抖,冰淇淋成了自由落体栽在地上,此时又有一个人正向着这个方向追来,那人越过他们,便很快追上跑在前面的那个黑人。两人扭打成一团。 <BR><BR>白光一闪,一把刀亮了出来,我还没来得及把目光避开,那刀已经扎进入了那个黑人的身体,随后他又被刺了几刀,每刀都是发了狠的,殷红的血喷了出来,洒在了路面上。 <BR><BR>不久跑来两个jc,他们吹着哨子、举着枪,杀人者坐在地上,没有反抗,被戴着手铐带走了,而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人身上还插这着那把刀。 <BR><BR>对我们来说,这是一场没有背景的凶杀,我们不知道死的是好人或是坏人,但这样的死亡反倒让人觉得更害怕。 <BR><BR>街上的电车没有停,停下来观看的路人也开始移走,我们也渐渐地溶入了人群,一切又跳到了几分钟前的画面。 <BR><BR>两人机械地往前走,随着人群,一直沉默着。 <BR><BR>“他们是在拍电影吧?”我说。 <BR><BR>“是在拍电影吧。”他拍拍我的背,安慰道。 <BR><BR>我又问:”他们真的是在拍电影?” <BR><BR>“你是对的,是拍电影。” <BR><BR>街上有点吵杂,有对面走来的路人,也有从背后越过他们的路人。 <BR><BR>“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那不是拍电影。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叫嚣着。 <BR><BR>“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和我们没关系。忘了吧。” <BR><BR>“我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他,他穿深蓝色的外套,”我眼眶里的眼泪像溜溜的珠子在打转,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BR><BR>我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见吴慰,他穿的也是一件穿深蓝色的外套。 <BR><BR>“那是一个黑人!和我们没关系。” <BR><BR>“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深蓝色是魔鬼。”我喃喃自语。 <BR><BR>“忘了这些吧。以后我们都不穿深蓝色。”他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 <BR><BR>“玛丽,做我女朋友吧。”他低头看着我。 <BR><BR>“啊?”我刚平复的情绪再起波澜。 <BR><BR>“你考虑一下。” <BR><BR>“恩。”我点点头,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回来。 <BR><BR>“其实我没什么好的。”我说。 <BR><BR>“你很好,因为你会管民工叫大哥。” <BR><BR>“可你现在不是已经不是民工了吗?难道你还会去陈计的三元理发?” <BR><BR>“身份变了,但我心不会变。” <BR><BR>我仰起头看着天,这话如果是从吴慰的嘴里说出来,该有多好啊! <BR>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5-11-13 19:59:00
留学不留爱 之婚礼 <BR>王静来电话说要结婚了,因为她怀孕了。 <BR><BR>婚礼是为了那个孩子,而不是爱情,这一点她坦白了。 <BR><BR>我和小P去市中心买礼物寄给王静,我们满大街转悠。小P说买化妆品吧,我说化妆品有保质期,寓意不好。我说买衣服吧,小P说衣服会过时,寓意也不好。其实婚姻就是那么回事。 <BR><BR>那个下午我们空手而归,途中小P问起许国富的事,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BR><BR>“其实那个许文强不错啊,高大帅气又多金,比王静那个维他命还强,你为什么不考虑他?”小P说。 <BR><BR>“你别这么三八了,我对他爱不起来。”我如是说。 <BR><BR>“你还在想那个姓吴的?” <BR><BR>“想或者不想都已经没意义了,我是我,他是他。”我狠下心肠说了这句话,小P是了解我的,只是不揭穿罢了。 <BR><BR>许国富在他离开荷兰那天又向我提出了交往的要求,我没答应,我偷偷想过如果他是向我求婚的话,我会答应,一场豪华的婚礼,也是一场爱情葬礼,这葬礼是给我,给吴慰的。 <BR><BR>爱一个人,和同一个结婚是两码事。爱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欺骗自己,而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是欺骗大家。 <BR><BR>但欺骗自己比欺骗大家要难。 <BR><BR>坦白说吴慰和许国富相比,逊色多了:没他的胸襟,没他的气度,没他的毅力,就说一点,如果吴慰只有5块钱,他也绝对不会去三元理发,他宁可把头发蓄起来,绑个小辫,装颓废。也就是说他的虚荣心很强,他无法过没钱的生活,而这一点也几乎是我们分手的最根本的原因。 <BR><BR>但我爱的却仍是吴慰。 <BR><BR>爱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多上进或者多正派,比如说监狱里的某个男人说不定正被某个女人深深思念着、记挂着,亦为他守侯着。爱是很纯粹的东西,真正爱一个人,便是要爱那个人的一切,包括错误和缺憾。 <BR><BR>周四油画考试,老师竟然不出模具,给了一个命题:“LOVE”。 <BR><BR>我枯坐教室,无从下笔,眼看身边的那个波兰妹已经疾笔如飞在画了,有些忧心。 <BR><BR>我瞟了一眼小方,他也干坐着,不知是思考还是发呆。 <BR><BR>我推推他,问:“干什么呢?想到画什么了吗?” <BR><BR>“偶在意淫中。”他嬉皮笑脸地说。 <BR><BR>“都什么时候了?尽说废话!”我替他着急,“干脆滚蛋吧。” <BR><BR>我探头看了旁边同学的作品,她在画一个母亲抱着一个婴儿,大概是想表达母爱,我肃然起敬。 <BR><BR>我胡乱用笔蘸了颜色,往画纸上涂了一笔,但找不到主题,把纸一抽准备换张新的纸。 <BR><BR>老师走了过来,说:“you can not change new one!”我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画画是没有废笔的。(你不能换新纸!) <BR><BR>我凝视着这抹横在中央的绿色,心灰意懒,准备随手再添几笔,画一副毕加索风格的算了,但老师在一旁注视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期望,我心虚地低下头,继续冥想。 <BR><BR>我决定把绿色描成草原,我总是缺乏想象力,老师有些失望,转身去查看别的同学的进度了。 <BR><BR>第二个星期,成绩公布了,小方说我得了最高分,他还说老师是不是眼睛不好使,他以为自己那张类似春宫图的作品一定会过,但没有。 <BR><BR>通过考试的作品被贴在了美术室的墙上。 <BR><BR>我的作品是一片草原,草原上有一对背影,彼此搀扶着,其中的一个人只有一只脚。 <BR><BR>爱情是没有废笔的,我告诉自己。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