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故事] 永远的婴儿(不看别后悔!)
<P>(一) <BR> 这一天夜里突然停电了,小镇漆黑一片。 <BR> 男女老少的狗一齐狂吠起来。 <BR> 有杂乱的脚步跑动声,有大人寻觅自家孩子的呼喊声,还有手电筒的光,在夜空中晃来晃去…… </P><P> 有电话的人家纷纷向变电所询问,可是一直占线,打不通。 <BR> 一些人家点上了蜡烛,烛光微弱。整个小镇好像半梦半醒。 <BR> 张古本来要写一份重要报告的,他是镇ZF的秘书,明天要交上去。可是,电脑用不成了,他特着急。 <BR> 他走出门,打算去变电所问问。 <BR> 今天在变电所值班的正巧是他的朋友冯鲸。他比张古大几岁,他俩都是网虫。 <BR> 三个邻居女人在院子里乘凉。没有电,在房子里没意思。 <BR> 她们和张古开玩笑:“小伙子,咱们17排房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天这么黑,你要保护我们,可不能逃脱啊!” <BR> 张古笑道:“我还指望几个嫂子保护我呢!” <BR> 小镇都是连脊房子,一排五家。张古住的这排房子,位于小镇最北端,编号第十七排。房后面,就是宽阔的庄稼地了。最近一段日子,除了张古,其他几家的男人偏巧都不在家。 <BR> 变电所在小镇郊外,大约一公里。张古跑步很快就到了。 <BR> 他进了值班室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问:“冯鲸,怎么搞的?” <BR> 冯鲸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给县里打电话,占线,一直打不通。 <BR> “今晚能来电吗?” <BR> “那可说不准了。” <BR> 张古骂起来。 <BR> 冯鲸还在一遍一遍地拨电话。 <BR> 张古说:“看来,我的报告只有明天到单位写了。”说完,他起身朝外走。 <BR>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冯鲸突然在后面问他:“张古,你说,三减一等于几?” <BR> 张古回过头,冯鲸正认真地看着他,等待他回答。张古觉得冯鲸的神情好像有点和平时不一样。他有点莫名其妙:“你说呢?” <BR> 冯鲸:“我当然知道了。现在我问你呢。” <BR> 张古一本正经地算了算,然后说:“我算不出来。” <BR> 冯鲸一下笑出来。 <BR> 张古:“你到底要干什么?” <BR> 冯鲸:“是这样的——我想在互连网上起个名字,就叫——三减一等于几。起名之前,我想对十个人问这个算术题,如果十个人都脱口而出,那就说明这个名字毫无趣味,我就不叫它了。你是我问的第一个人,第一个人就告诉我算不出来,再不用问了,我就叫这个名字了。” <BR> 张古耐心地听冯鲸说完,说了句:“真无聊。”转身走了。 <BR> 到镇里还有一段路。 <BR> 天很黑,两边是旷野,没有一个人。 <BR> 张古戴着随身听走在路上,他把音乐的声音调得很大。 <BR> ——我告戒你,这个世界不安全,你要时刻保证视觉、听觉、肤觉的灵敏,假如有什么情况突发,你做出的反应才会更准确。 <BR> 张古还没有女朋友,他这个年龄最大的嗜好就是听音乐,摇滚乐,美国那个死去的猫王,震耳欲聋。 <BR> 突然,他看见黑暗中路边有一团东西隐隐在动。他停下来,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BR> 张古吓了一跳。 <BR> 音乐占据了他的耳朵,他什么都听不见。他手忙脚乱地把随身听关了。 <BR> 那个婴儿坐在那里,没有哭,他抬头看着张古,呜呜咿咿地吐着儿语。 <BR> 张古凑近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 <BR> 是个男孩,大约有1岁左右,光着腚。 <BR> 老实讲,这个男婴长得很丑,窄窄的额头,眼睛出奇地大,鼻子瘪瘪的,头发又细又黄……从头到脚脏兮兮。 <BR> 张古四下看了看,没有大人,只有这个男婴。他俯下身,问:“你妈妈呢?” <BR> 那个男婴仍然呜呜咿咿地吐着儿语,显然还不会说话。 <BR> 张古犯愁地左顾右盼,大喊起来:“哎,谁的孩子?这是谁的孩子!” <BR> 空旷的田野,风很大,没有一个人影。 <BR> 张古想把这个男婴抱回家,可是父母不在,到满洲里姐姐家去了,一年都不会回来。自己又没有结婚,怎么养他呀? <BR> 他想来想去,没办法,只能回去向镇里人报信,看看有没有人把这个男婴收养。 <BR> 他狠了狠心,扔下这个男婴,快步走了。 <BR> 走出几步,他回头,看见那个婴儿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那眼神有点复杂。他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加快了脚步…… <BR> 几个邻居女人还在院子里聊天。 <BR> 张古停在院门口,对她们说:“我在郊外看见了一个孩子,不知道谁家的,没人管。” <BR> 李太太对另两个女人说:“有这样的事?走,咱们看看去!” <BR> 她老公叫李麻,是屠宰厂的屠夫,长得五大三粗。特别要交代,他有一把杀猪刀,钢口特别好,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据说那把杀猪刀削骨如泥,他就靠这把刀吃饭。最近他到外县收猪,离家已经一个多月了。李太太是那种心广体胖的女人,非常善良。 <BR> 卞太太问张古:“那孩子在什么地方?” <BR> 张古说:“就在路边,去变电所的路边。” <BR> 慕容太太一边站起身一边忿忿地说:“现在有一些父母真狠心,自己的骨肉就舍得扔掉。前几天,我看电视上报道,有一个恶毒的母亲……” <BR> 慕容太太家里刚好有一个不到1岁的女孩,这时候的女人最母性,柔肠似水,哪怕一个不相关的孩子受苦都会刺痛她的心。 <BR> 几个女人一起去了。 <BR> 张古回到家,顺手去开灯,没亮,他陡然想起停电了。 <BR> 房子里一片漆黑,他摸黑躺在了床上。 <BR> 想起今夜的事情,他觉得有点奇巧:平时小镇很少停电,今夜偏偏就停了,而且他又看见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婴——好像今夜停电就是为了掩护这个男婴出现似的。 <BR> 还有,遇见那个男婴之前,冯鲸好像中邪了,竟然神经兮兮地问他三减一等于几。 <BR> 张古觉得这个算术题不吉利。 <BR> 外面,那些狗都不叫了,只剩下一条狗在张古的门外叫,那声音很孤单。 <BR> 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BR> 这趟连脊房子就剩下他一个男人。 <BR> 他觉得这房子空荡荡。</P> <P> 三个女人果真把那个男婴抱了回来。 </P><P> 她们商议了一下,很快形成了一个约定:大家轮流收养这个1岁的男婴,每家一个月。如果孩子的父母找来,随时把孩子奉还。如果一直没有人前来认领,他们要共同抚养他到18岁。 </P><P><BR> 这趟连脊房子共五家,除了张古和那三个好心的太太,还有一家,那是一个寡妇。 </P><P> 她叫连类,是小镇的头号美人。 </P><P> 连类是从外地嫁到小镇来的,不善言谈。她丈夫死很多年了。一根绳子,挂在房梁上,吊死了,舌头吐多长。说起来,他死得特别不值得,好像没什么大事,只是和连类拌了几句嘴。 </P><P> 从此,大家更无法知道连类的根底了。 </P><P> 丈夫死后,连类竟然没有回娘家,也没有再嫁,她一个人留在绝伦帝小镇上,一直守着寡。 </P><P> 虽然小镇很偏僻,但是这里的人很开明,他们都希望连类能够再找一个好男人,一个女人确实不容易,而且她还那样年轻。 </P><P> 可是,大家没有和连类交心的机会,因为她从不和大家来往,挺封闭的。 </P><P> 她更不和17排房的邻居们来往,和17排房的几个女人偶尔走路碰见,只是简单打个招呼,从不闲聊。 </P><P> 她家挨着路,于是,她开了一个巴掌大的服装店,挣不了多少钱,仅仅是糊口而已。 </P><P> 几个女人把那男婴抱回来之后,李太太把连类叫出来了。她对连类说了她们几个人的想法,问她参不参加她们的约定。 </P><P> 连类好像极其排斥这个婴儿,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连连说:“不不不,我不想收养他。” </P><P> 李太太笑着说:“那好吧,以后我们是他妈妈,你就是他阿姨。” </P><P> 然后,连类低头就走了。她始终没有看那个男婴一眼。 </P><P> 心直口快的李太太第一个做这个男婴的母亲。 </P><P> 男婴的衣服,名字,生辰八字,什么都没有带来,赤裸裸一个婴儿身。说他1岁,没有任何依据,仅仅是从他身体的大小估计。 </P><P> 如果是正常的孩子,这么大已经会说一些话了,可是他不会。他一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几个陌生的女人,似乎很恐慌。 </P><P> 李太太把他抱回家,给他煮了一碗米粥,还拌进了蔬菜末和精肉丁。 </P><P> 他吃的时候,把肉都吐出来,把米粥和菜都吃光了,之后,还呜呜咿咿地伸手要。 </P><P> 李太太很高兴,她知道,只要孩子要吃的就没什么大毛病。接着,她又给他冲了一杯牛奶。 </P><P> 她数了数,这个男婴上下总共长了8颗牙。 </P><P> 李麻的儿子4岁了,叫熊熊。他认真地问妈妈:“你为什么给他吃饭?他也是你儿子吗?” </P><P> 李太太对他说:“熊熊,从今天起,他就是你弟弟,你不许欺负他。” </P><P> 熊熊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丑弟弟,他不情愿地说:“我不要他当弟弟。” </P><P> 吃饱了,男婴的情绪似乎好多了,蹒跚着爬上床,去抓熊熊的玩具。 </P><P> 熊熊大声说:“别动,那是我的!” </P><P> 李太太严肃地对熊熊说:“你这样就不对了。这个孩子比你小,他没有妈妈,没有玩具,多可怜。你应该爱护他。” </P><P> 熊熊的眼神仍然有敌意。 </P><P> 那个男婴抓起熊熊的一个电动汽车玩起来。 </P><P> 熊熊没办法,就把那个电动汽车留给了男婴,把另外的玩具都抱走了,放到了别的房子里。 </P><P> 李太太叹口气,温柔地对那个男婴说:“宝贝,你玩吧,玩够了妈妈给你换。” </P><P> 第二天一早,卞太太和慕容太太就来了。 </P><P> 卞太太给男婴送来了几套小衣裤。慕容太太给男婴送来一只奶瓶,还有几袋奶粉——她家这类物品太多了,迢迢根本用不完。 </P><P> 李太太问卞太太:“你又没有小孩,怎么有这些小衣裤?” </P><P> 卞太太说:“都是我亲戚家的小孩穿过的旧衣服。” </P><P> 男婴见人多了,高兴起来,呜呜咿咿地叫,手舞足蹈。 </P><P> 卞太太说:“咱得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P><P> 李太太说:“是得起个名字。”然后,她对卞太太说:“你读过中专,你起吧。” </P><P> 卞太太说:“随便叫一个吧,不就是个名字吗?就叫叉吧。大名以后再说。说不准哪天人家父母找来呢。” </P><P> “好,就叫叉吧。”李太太一把抱起那个男婴,笑眯眯地逗他:“叉!叉!叉!——” </P><P> 几个家庭主妇在一起聊天,说着说着话题就会越轨,开一些荤玩笑。 </P><P> 慕容太太对李太太说:“你老公本来以为你很规矩,可是过一些日子他回来,发现你把孩子都生下来了……” </P><P> 李太太说:“就算我出墙了,孩子也不可能长这么快呀!” </P><P> 慕容太太坏笑说:“鬼知道你什么时候背着他做过了。” </P><P> 李太太:“冤啊,你看我家除了李麻还有一个男人来过吗?” </P><P> 慕容太太:“今早上我还看见有一个卡车司机进来了呢!” </P><P> 李太太:“那是连类家的朋友,他的卡车水箱漏了,来讨一桶水。他本来是去连类家的,连类家没有人。” </P><P> 卞太太凑热闹:“他是来讨水,但是干了什么就不好说喽。” </P><P> 李太太:“胡扯,他5分钟就出去了。” </P><P> 慕容太太惊叹:“嗨,你们的动作挺快啊!” </P><P> 李太太:“你们这两个长舌妇,一会儿就被你们弄成真的啦!” </P><P> 卞太太和慕容太太就开心大笑。 </P><P> 李太太说:“说真的,那个司机是个挺不错的人,他说,明天上午还路过这里,去城里拉木头,下午返回来。咱们搭他的车去城里转转好不好?” </P><P> 卞太太最寂寞了,她老公是个生意人,一年四季在外面跑,留下她一个人在家独守空帏。她说:“好哇,我早想买几件衣服了。” </P><P> 慕容太太犹豫了:“可是,我家迢迢……” </P><P> 李太太说:“放你婆婆家呗。” </P><P> 第二天早上,李太太给两个孩子吃完饭,对熊熊说:“今天你照看叉,妈妈去赶集。别让他摸电线,别让他玩火。还要记住,你和他都不能出去,更不能到井边玩。饿了,有饼干和牛奶。妈妈下午就回来。” </P><P> 熊熊懂事地点着头。 </P><P> 那辆卡车来了,几个女人说说笑笑上了车,走了。 </P><P> 这一天,她们在城里玩得很开心。她们买的一堆东西里,除了有一些婴孩用品,剩下的就是一些在男人看来完全莫名其妙的东西,发夹啦,戒指啦,丝袜啦,口红啦,皮包啦…… </P><P> 她们返回来的时候,车在路上出了点故障,她们天黑才到家。 </P><P> 虽然熊熊这孩子挺妥靠,但是李太太还是有点担心,她急匆匆赶回家。 </P><P> 进了门,她看见熊熊在玩,他骑着小凳子当火车,“呜呜呜”地开。那个叉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P><P> 她长舒一口气。 </P><P> 熊熊看见妈妈回来,立即扑上来撒娇。 </P><P> 叉好像也认识她了,呜呜咿咿地叫。 </P><P> 她和两个孩子亲近了一阵,马上下厨做饭。 </P><P> 经过这一天磨合,熊熊对叉好多了,李太太听见他对他说话的时候,变得很柔和。孩子在一起玩玩就融洽了。李太太想。 </P><P> 忙忙乎乎吃完了,已经很晚。 </P><P> 李太太和两个孩子躺在炕上,关了灯。 </P><P> 叉很快睡了。 </P><P> 屋子里黑糊糊,只有靠窗子的地方有点白,那是微弱的月光。小镇的夜静极了。 </P><P> 李太太抱着熊熊亲了一口,轻轻说:“熊熊真乖,都是大人了,可以照看弟弟了,妈妈明天给你买苹果。” </P><P> 熊熊说:“我还要巧克力。” </P><P> 李太太说:“还有巧克力。” </P><P> 熊熊满意地枕着妈妈的臂弯闭上眼睛。 </P><P> 过了一阵,熊熊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说:“妈妈,我听见他说话了。” </P><P> 李太太愣了愣:“谁说话了?” </P><P> 熊熊指指旁边的叉:“他。” </P><P> “他不会说话。” </P><P> “我听见他说了。” </P><P> “说什么?” </P><P> “他说,我掐死你。” </P><P> “胡说!” </P><P> “真的。中午我在床上看画册,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我听见他骂了一句——我掐死你!” </P><P> “他骂谁?” </P><P> “院子里好像来了一只大猫,我趴窗户朝外看,只看见一条尾巴就没了。” </P><P> 一个4岁孩子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李太太笑了,她摸着熊熊的头说:“熊熊,不能编谎话啊,不然就会被狼吃掉的。睡吧。” </P><P> 熊熊就不再说了,往妈妈肩窝钻了钻,闭上眼睛,睡了。 <BR> 他觉得那男婴有点不祥……</P> (三) <BR> 停电的原因弄清楚了,或者说弄不清楚了——是电线断了,明显是被人剪断的,不知是谁搞的鬼。 <BR> 电线断在小镇西边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铁柱在追查这件事。 <BR> 铁柱是镇里的jc,一个鸡毛蒜皮什么都管的jc。尽管他的智商天生有点低,可是 <BR>大家都很信任他,因为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BR> 叉的父母一直没有出现,他的身世还是一个深邃的谜。 <BR> 过了一段时间,李太太发现一个问题:这个男婴从来不哭。他最爱干的事是看电视——才1岁的孩子,他最大的爱好竟然是看电视!——假如大人有事情,把他放在沙发上,他可以一个人不哭不闹地看一天。什么节目都行。 <BR> 开始的时候,李太太觉得他看什么节目都行。又过了一些日子,李太太渐渐发现了一点区别:他好像更愿意看评书。就是那种穿长衫,拿折扇,桌子上放一块醒木——话说,这个叫李二愣的匪兵,别着匣子枪,来到倭瓜村,想弄几只肥鸡…… <BR> 他竟然喜欢评书! <BR> 电视里偶尔出现评书,李太太感觉他的眼睛就亮起来。 <BR> 有一次,叉在看电视,熊熊在旁边玩水枪。一个卡通片完了之后,又来了评书,李太太顺手又给他换了一个卡通片。叉一动不动继续看。过了一阵,李太太出去洗衣服。她偶尔进屋来,发现不知是谁又把电视换成了评书节目…… <BR> 这一天,叉有点发烧。晚上,李太太把他放在自己的被窝里,心疼地搂着他,他的身子很烫人。 <BR> 熊熊有点委屈:“妈妈,不许你搂他睡!” <BR> 这孩子对叉已经很友好了,可是他对妈妈搂叉睡觉还是很嫉妒。 <BR> 妈妈说:“弟弟病了。听话。” <BR> 熊熊就郁郁地睡了。 <BR> 叉吃了药,也沉沉地睡了。 <BR> 大约是半夜,李太太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卡车司机又来了,他说他的卡车又渴了,非常热,需要水。 <BR> 可是,李太太觉得,好像不是他的卡车渴了。 <BR> 她说:你为什么不去找连类呢? <BR> 他说:她家锁着门。 <BR> 然后,他突然干渴异常地抱住了李太太,他的身子像开了锅的汽车水箱,火一般烫人。 <BR> 他摸她的奶子。 <BR> 李太太觉得十分好奇,十分害羞,十分紧张,十分愧疚。 <BR> 她无意间看到,那个卡车司机的手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像婴儿的手…… <BR> 这时候,她猛地醒了,她发现那个叉正用手抚摸她的奶子。 <BR> 她眯缝着眼睛偷偷看他,他醒着,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很陶醉。 <BR> 李太太觉得,他这可能是恋母情结,摸着女人的奶子,他就回到了依偎在亲生母亲怀里的幸福时光…… <BR> 熊熊大了,很长时间没有孩子摸她的奶子了,她已经有点不习惯。她轻轻地把叉的手移开了。 <BR> 她感觉这个男婴摸她摸得很熟练,有点不像一个婴儿的动作。 <BR> 这个直觉很罪恶,也很恐怖。 <BR> 五大三粗的李麻回来了。 <BR> 他看见家里多了一个丑丑的男婴,很高兴。 <BR> 他先亲够了熊熊,又大咧咧地抱起叉。可是,叉对他却好像有敌意,使劲地躲。 <BR> 李太太说:“看你一身腥臭气,孩子不喜欢你。快去洗个澡。” <BR> 李麻哈哈地笑,把叉一下一下扔向高处。他的手很大,像两个簸箕,而叉在他的手里显得很小,像一只狗崽子。 <BR> 这天晚上,熊熊睡在他自己的小床上,叉和李麻夫妻睡在炕上。 <BR> 我曾经这样注解“孩子”一词:一种睡前在中间睡后在旁边的小东西。果然是这样。 <BR> 李麻夫妻睡前把叉放在中间,逗他玩。玩了一阵,叉就困了,偎在李太太的胳膊弯里闭上了眼睛。李麻夫妻小声说着话,直到听见叉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才关了灯,迅速把他抱到了另一端。 <BR> 久别赛新婚。 <BR> 这对夫妻的身体都很棒,干柴烈火。 <BR> 李麻抚摸着太太光溜溜的身子,脸憋得通红。她肥硕的身体像河堤一样高大,双乳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色情。 <BR> 李察的腹中翻腾着攀缘的渴望。 <BR> 终于,他插入太太,开始爬坡,像一只笨重的甲虫。 <BR> 熊熊已经长大了,他压制着声音。 <BR> 很快,太太的蜜穴就湿得一塌糊涂。 <BR> 终于,他登峰造极,满眼惊雷闪电,有一道闪电击中了他,他通体狂抖不已,玉液银浆喷射而出。 <BR> 就在这时候,一双眼睛跳进他的眼睛,他猛然从最高峰跌落下来。 <BR> 是男婴。 <BR> 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的男婴。 <BR> 他在黑暗中睁着双眼,一眨一眨,冷静地观看着这对健壮男女做爱的过程。 <BR> 李太太感觉有点不对头,轻声问他:“怎么了?” <BR> 李麻躺在炕上,阳具一下就软了,像棉花。他用下巴朝她身后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低低地说:“那个孩子醒着。” <BR> 李太太转过头,看见叉闭着眼睛。 <BR> 李麻是个粗人,他很快就忘掉了这件事。 <BR> 尽管叉对他有点排斥,李麻还是很喜欢他。他下班回来,经常给叉买一些好玩的东西,比如水枪和哨子之类。 <BR> 闲暇时,他经常教叉说话:“爸爸!” <BR> 叉:“呜咿。” <BR> 李麻:“妈妈!” <BR> 叉:“呜咿。” <BR> 李麻:“爸爸!爸爸!” <BR> 叉:“呜咿。” <BR> 李麻:“妈妈!妈妈!” <BR> 叉:“呜咿。” <BR> 李麻再教,叉已经不耐烦,挣脱李麻下地玩去了。 <BR> 这一天晚上,天很阴,好像要下雨。 <BR> 李麻夫妻把熊熊和叉都哄睡之后,开始做爱。 <BR> 这时候已经快半夜了。房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李麻觉得这样的环境才安全,才尽兴。 <BR> 他在太太身上像打夯一样运动。 <BR> 又是在他逼近高潮的时候,突然天空亮起一道闪电。李麻警觉地朝那个男婴睡觉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然又看见了那双黑亮的眼睛。 <BR> 闪电一闪即逝。 <BR> 那双眼睛一闪即逝。 <BR> 李麻沸腾的血一下子就冷却了。他从太太身上翻下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男婴睡觉的位置,突然把灯打开。 <BR> 男婴睡得很香甜,像雪花一样安静。他皱着眉想,难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BR> 太太挡住眼睛问:“你看什么?” <BR> 李麻把灯关掉,陷入黑暗中,他什么都没有说。 <P>(四)没有源头的哭 <BR>一个月后,这个男婴转到了卞太太家。 <BR> 卞太太的老公还没有回来。她没有孩子,很寂寞,早盼着叉快点轮到自己家了。她提前买回了很多玩具。 <BR> 把叉领回家的路上,她高兴得蹦蹦跳跳,像个孩子。 </P><P> 进了家,她拿积木给叉玩。他摆了几次,都倒了,就不太感兴趣了。 <BR> 卞太太收起积木,又递给他花皮球。 <BR> 他笨笨地踢,踢不准。很快也不想玩了。 <BR> 卞太太又拿出一本画册。 <BR> 他翻起来。这次他专注的时间比较长。后来,他把画册也扔到了一旁。 <BR> 卞太太收起玩具,对他说:“叉,现在呢,我就是你的妈妈了,你要乖。你乖的话,喜欢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BR> 晚上,卞太太按李太太嘱咐的那样,把便盆放在他的小床下,对他说:“半夜拉屎撒尿就用这个盆,记住了?” <BR> 叉似乎对卞太太家的电脑更感兴趣,他一次次跑到它的键盘前,伸出小手去摆弄。 <BR> 天要黑的时候,张古打字打累了,出门到院子里活动身体。 <BR> 西天还有一抹暗暗的血红。 <BR> 他偶尔朝卞太太家的院子看了看。卞太太家没有开灯,可能是怕蚊子。在暮色中,他看见卞太太家黑糊糊的窗子里,有一双眼睛,正静默地看着自己。 <BR> 他打个冷战,仔细看,竟是那个男婴。 <BR> 这眼神他见过一次,在停电的那个夜里,他发现他又离开他的时候。他感觉这眼神很复杂,不像是一个婴儿的眼神。 <BR> 张古避开很复杂的眼神,继续伸臂弯腰踢腿。他想,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也许这一切都是由于他当时狠心离开他,灵魂深处一直在不安…… <BR> 过一阵,张古又抬起头,看见那个男婴仍然在黑糊糊的窗子里看着自己。 <BR> 老实说,在内心深处,张古对这个最早他发现的男婴有几分惧怕。 <BR> 他尽可能回避他,可是,越回避越害怕。那男婴的眼神,时时刻刻闪现在他眼前。 <BR> 你越离一个眼神远你就越觉得它飘忽。 <BR> 你越离一颗心远你就越觉得它叵测。 <BR> 你越离一个黑影远你就越觉得它有鬼气。 <BR> 张古突然想接近这个男婴。 <BR> 他想,他对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一定有一种误会。他要接近他的哭哭笑笑,吃喝拉撒,摸清他的脾气,他的稚气。他要接近一个真实的他,粉碎这令他寝食难安的错觉。 <BR> 可是,他没有勇气走近他,哪怕一次。 <BR> 这天上午,张古到市场买菜。 <BR> 回来时,他看见李太太和慕容太太在小镇汽车站等车。李太太跟他打招呼:“买这么多好吃的,招待老丈人呀?” <BR> 张古:“几个朋友要到我家来喝酒。你们去哪里?” <BR> 李太太:“我们到城里去。” <BR> 张古把吃的喝的准备齐全了。下午,他的几个朋友来了。其中有冯鲸。 <BR> 喝酒时,张古问:“那天断电查清楚了吗?” <BR> 冯鲸说:“上哪儿查去!” <BR> 全镇只有张古一个人固执地认为那天停电和男婴的出现有关系。 <BR> 朋友1问:“听说停电那天你们17排房捡了一个男婴?” <BR> 张古说:“是啊,怎么了?” <BR> 1说:“没什么。我只是听说,那个男婴从来不哭,很少见。” <BR> 朋友2说:“不会是机器人吧?肚子里装着定时炸弹……” <BR> 朋友3说:“你说的好像是一个手抄本里的情节,婴儿,定时炸弹,梅花党,南京长江大桥,什么什么的。” <BR> 张古打断他们:“别胡说。那是一个挺可怜的孩子。” <BR> 冯鲸说:“我想起了最近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网友,她叫永远的婴儿。” <BR> 张古的心一沉——永远的婴儿? <BR> 冯鲸:“是一个美眉。” <BR> 朋友2:“现在的女孩子都装嫩——你们瞧这名字。” <BR> 冯鲸:“她说,她之所以和我交朋友,是因为我的名字吸引了她。” <BR> 朋友1:“你叫什么?” <BR> 冯鲸:“三减一等于几。” <BR> 朋友3:“现在的男人都装高深——你们再瞧这名字!” <BR> 那天,大家喝了很多酒,唱起了歌。张古忘记了男婴那讨厌的眼神,跟大家一起狂欢。他唱的是: <BR> 一言不发,岿然不动,灰土土傻站着我是个秦俑。没有哭泣,没有笑容,我生命的背景是一派火红。 <BR> 我想战天,我想斗地,我想抄起家伙砸出一堆喜剧。我想唱歌,我想吻你,我想一步登天住进月亮里。 <BR> 琴心剑胆晶莹剔透,这辈子注定不长寿。哥哥请你慷慨一些借我一点酒,让我轰轰烈烈献个丑。姐姐请你放弃贞洁拉拉我的手,让这人间的花儿红个透……” <BR> 这是周德东的歌?——正确。不然我就不会花这么大篇幅写它了。 <BR> 它是我开篇那段歌词的前部分,好不好都请你原谅,写它的时候我正处在装腔作势的年龄。其实很丢人——我的盒带只在一个地方畅销,那就是我的故乡绝伦帝。那里的年轻人几乎都会唱我的歌。 <BR> 张古唱完,冯鲸说:“有一句歌词不吉利,应该该成——这辈子能活九十九。” <BR> ……闹到天黑之后,大家才散去。 <BR> 张古酒量不小,但是,他也有了些许醉意。他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刚刚唱的歌:这辈子注定不长寿……觉得确实有点晦气。 <BR> 他又想起了那个男婴,心里有点虚。机器人? <BR> 突然,他醉眼朦胧地看见那个男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打了个冷战,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BR> 卞太太抱着那个男婴急匆匆走进来。 <BR> 卞太太说:“张古,拜托,我婆婆心脏病犯了,正在抢救,我得到医院看护她。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 <BR> 卞太太:“李太太和慕容太太都到城里去了。急死人!” <BR> 卞太太:“我明天一大早就回来。” <BR> 张古连连说:“没问题没问题。” <BR> 卞太太把孩子放下,又急急忙忙跑回去拿来一只奶瓶和一袋奶粉。 <BR> 张古能说什么?说自己害怕这个孩子? <BR> 人家收养这个男婴本来就是出于一颗善心,这男婴跟卞太太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张古收留一夜都不行?再说,老人病了,远亲不如近邻,这点忙都不帮?还有,人家是女人,丈夫不在家,遇到困难,你一个小伙子能袖手旁观? <BR> 从哪个角度讲,张古都没法推脱。所以尽管他的内心很害怕,可他还是说“没问题没问题”。 <BR> 卞太太说:“谢谢了。”然后,她转身就走了。 <BR> 屋里只剩下张古和那个男婴。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安排。 <BR> 很静。用一句老话形容就是: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BR> 男婴静静地坐在张古的床上。 <BR> 张古看了他一眼。他正看张古。他和他第一次这样近地面对面。 <BR> 那男婴像眼科大夫一样,仔仔细细地察看张古的左瞳孔。张古抖了一下,他当即肯定:这个婴儿的眼神决不是婴儿的眼神! <BR> 张古避开他的目光,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怎么说。 <BR> 有两种说话方式。 <BR> 一种方式是像对婴儿那样柔柔地说:“叉,乖乖,在叔叔这里不要闹,让叔叔抱着你……” <BR> 这种语气张古觉得实在说不出口,因为他明明感到对方不是婴儿,他明明感到他的婴儿表皮里包藏着另一个人,包藏着一个险恶的成年人。在只有男婴和张古的情况下,他的眼神似乎也不掩饰这一点。对于这个巨大的秘密,他们在眼神里意会神通。 <BR> 另一种方式是,张古干脆揭开面纱,直接和他谈判:“我知道你不是婴儿,你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想全世界的人都不会知道,我只想问你,你要干什么?” <BR> 但是,他的面前毕竟是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假如他这样板着面孔向他发问,自己都感到恐怖…… <BR> 终于,张古慢慢走到抽屉前,拿出一个口琴,递给叉,小声说:“叉,玩这个吧。”——最后他还是采用了对婴儿说话的语气。这也证明了不管他多么肯定自己的直觉,最终他对这个婴儿信任还是大于他的怀疑。 <BR> 叉不再看张古的左瞳孔,他接过口琴,摆弄一阵,并不会吹。 <BR> 张古拿过来,吹了几下,又给他。 <BR> 他学着吹,吹得乱七八糟。 <BR> 这时候,张古觉得他又很像一个婴儿了。 <BR> 过了一阵,张古在房间一角给他支了一张钢丝床——他不想和他一起睡。然后,张古试探着给他脱衣服,说:“太晚了,我们睡觉吧。” <BR> 他看了看张古,把口琴放下了。 <BR> 可能是在两个妈妈那里训练出来了,他很听话,让张古脱了衣服,乖乖躺进了被窝。 <BR> 睡前,张古在他的床下摆放了一些软垫,防止他半夜掉下来。 <BR> 张古关了灯,屋子一下被黑暗淹没了。 <BR> 外面,那条狗又在门外叫起来:“汪!汪!汪!”张古不知道那是谁家的狗。张古一次都没有见过它。只是,每天夜里它都到张古的门外叫。 <BR> 他和他在同一间屋子里。 <BR> 恐惧涌上张古的心头,他感到这个世界虚飘飘的,他想抓住一个固定的东西,可是没有。 <BR> 他屏住呼吸,严密关注着男婴的动静。男婴无声无息,像一个哑谜。 <BR>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那条狗停止了叫。屋里更安静了。 <BR> 张古全神贯注地听。 <BR> “啪……”隐隐有木头干裂的声音;“唰,唰……”隐隐有虫子走在墙壁上的声音;“咚咚咚……”隐隐有老鼠跑动的声音;“呼,呼……”隐隐有猪在圈里打呼噜的声音;“嗒……”隐隐有水缸里冒泡的声音…… <BR> 张古十分疲惫,困意一阵阵袭来,他要合眼了。 <BR> 突然,他在黑暗中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是那个男婴发出的:呜呜咿咿。 <BR> 这莫名其妙的儿语让张古无比恐惧,他的睡意一点都没有了。 <BR> 那个男婴很快又没有任何动静了,可是,也没有呼吸声,一片死寂。 <BR> 张古屏住呼吸,继续聆听他。 <BR> 过了很久,张古实在挺不住了,又合上了眼睛。 <BR> 朦胧中,他听见那个男婴又开始发出了声音:呜呜咿咿哞哞,这次音节多了一些,有点像念经。 <BR> 张古的心又一次被恐惧占据——假如男婴在梦中突然说出话来……想到这里,张古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BR> 他一动不敢动,把耳朵张得像饭盆那么大。 <BR> 过了一阵,男婴又没声音了。 <BR>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张古特别特别困,他的注意力稍微一放松,他的眼皮就黏黏地沾在一起,一下滑进了梦乡…… <BR> 迷迷糊糊中,他又听到那个男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但是,他已经滑到梦乡的湖底,再没有漂浮上来……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男婴慢慢坐起来。他的心开始狂跳,想问他:你干什么?——可是,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好缩在被窝里,观察他的下一步举动。他以为男婴一定会走过来,可是没有,他摸起他的随身听,在黑暗中摆弄着。突然,他哭起来。他的声音特别难听,像野猫在叫。 <BR> 他不是从来不哭吗? <BR> 他不是从来不哭吗? <BR> 他不是从来不哭吗? <BR> 张古害怕到了极点。他想悄悄跳下床,逃出去,可是身体却像被麻醉了一样,不接受大脑支配,一点也动不了…… <BR> 早上,张古醒来时,那个男婴已经醒了,他躺在被窝里,手里拿着那个口琴在玩,嘴里嘀咕着各种音节。 <BR> 卞太太来了。她的眼睛很红,一看就是没睡觉。 <BR> “他哭了吗?”她进门就问。 <BR> “没有,挺乖的。”张古说。 <BR> “真是麻烦你了!” <BR> “哪的话。” <BR> 卞太太一边对张古讲医院的事情,一边麻利地给叉穿衣服。 <BR> 她抱着男婴走出门的时候,张古发现那个男婴回头看了他的随身听一眼。 <BR> 卞太太抱着那个男婴走了。张古开始洗漱,又简单吃了些早点,骑自行车出门去上班。 <BR> 今天他听的还是周德东的歌:琴心剑胆晶莹剔透,这辈子注定不会长寿…… <BR> 突然,周德东的歌声变成了一阵婴儿的哭声,那哭声古怪而凄厉:“呜哇!——呜哇!——” <BR> 张古吓了一跳,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BR> 他清清楚楚地记着,这盒带是他六个月前在小镇音像店买的,他听过无数遍,没有任何问题。直到昨天下午他还从头至尾听过一遍,并没有这个声音。 <BR> 那么,是谁录上的? <BR> 只有一个可能:昨夜,那个男婴在他睡熟之后,用随身听录下自己恐怖的哭声…… <BR> 他想,难道昨夜自己做的那个梦是真的?又一想,哭声这么刺耳,自己不可能不被惊醒啊!难道是那个男婴拿着他的随身听悄悄去屋外了? <BR> 张古不寒而栗。 <BR> 到了单位之后,他一天都心不在焉,镇长问他几件事他都答非所问。他用手翻来覆去地摆弄着那盘盒带,一直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他会一直忐忑不安的。 <BR> 终于,他决定对卞太太说出这件事。 <BR> 他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卞太太正在院子里和那个男婴玩秋千。他在院子外对卞太太喊:“嫂子,你来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BR> 他一边喊一边观察那个男婴的眼神,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玩得很专注。 <BR> 卞太太过来了。 <BR> 本来,张古想把他对那个孩子的怀疑都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又全部咽回去。他只是把随身听的事说了一遍,声音很低。 <BR> 卞太太听后不解地问:“有这样的事?你怀疑……” <BR> 张古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是不是那个孩子昨夜哭了,胡乱按了我的录音机,把哭声录进了盒带里……” <BR> “我们大家都没听见这个孩子哭过一次,都在为这件事感到奇怪呢。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哭声,一定是你自己搞错了。”卞太太说得很坚定。 <BR> 她又补充道:“一个1岁的孩子,半夜哭的时候,胡乱抓起了录音机,又胡乱按下了录音键……哪有这么巧的事!” <BR> 张古干干地笑了笑,说:“那可能是我自己搞错了。” <BR> 这时候,他的眼光越过卞太太的肩头看了那个男婴一眼,他正在秋千上朝他看,那眼神说不清楚。 <BR> 莫名其妙的婴儿哭声一直没有找到解释。张古只好把那段恐怖的声音洗掉了。哭声有十几分种,占用了两首歌的时间。之后,张古正常上班下班,日子无波无折。似乎没事了。但是,张古心中的阴影却没有消散,它像乌云一样越来越厚重。 <BR> 最后,张古把那恐怖的声音归罪于哪个朋友的恶作剧——他必须调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否则怎么办呢? <BR>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很会欺骗自己。一生中,我们不知欺骗过自己多少次,因此我们失掉了很多探寻真理的机会。 <BR>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古渐渐淡忘了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BR> 我们经常会忘掉一些事情,因此我们活得很幸福。但有时候不完全是这样。在张古完全忘掉了这件事的时候,一次他上班去,刚刚走出家门,戴上随身听,猛然听见一阵婴儿的笑声,那笑声极其古怪,极其刺耳。他万分惊恐,猛地把随身听摘下摔到了地上! <BR> 他下意识地朝卞太太家看去,那个孩子正在窗子里静静看着他…… <BR> 张古再一次断定: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P> <P>5、你卖头发吗? <BR> 张古觉得,他时时处于某种危险中,尽管他弄不清根底。而且,他认为整个小镇都笼罩在某种不祥之中——这真是先见之明。 <BR> 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切弄个明白。 <BR> 从此,他变得像侦探一样敏感,细心,富于推理性,充满想象力。 </P><P> 首先,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清在那个男婴出现的日子,总共有三个从外地人到了绝伦帝小镇上。 <BR> 一个是木工社老张的侄女,她是一周后走的。 <BR> 一个是县里来的人,公事,住在ZF招待所里,他是三日后走了。 <BR> 一个是江南来的老头,卖竹器的。他是绝伦帝小镇的老朋友了,每到这个季节他都来做生意,大家很喜欢他。他现在还没有走。 <BR> 这几个人似乎都和那个男婴牵扯不到一起,都被排除了。 <BR> 但是,必须承认张古的思路是对的。而且,他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 <BR> 这时候的张古已经买了一顶鸭舌帽,戴上了一副黑墨镜,而且还叼上了一只烟斗。八小时工作之外,他就换上这身装束搞调查。 <BR> 他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来。 <BR> 这还不算,他走路的时候,总是竖起衣领挡住脸,总是用鸭舌帽和墨镜严严实实地遮住眼睛…… <BR> 张古这个神秘的新形象在小镇的一个偏僻角落出现了,他鬼鬼祟祟地走着,自己都觉得不是自己了,却有人远远地跟他打招呼:“嗨,张古,你去哪里呀?” <BR> 是小镇文化站的站长,她叫刘亚丽。她骑着摩托车。 <BR> ——真泄气。小镇太小了,互相太熟悉了。 <BR> 张古尴尬地说:“我,我……” <BR> 刘亚丽终于没等到他的回答,摩托车已经“突突突”地开远了。 <BR> 后来,张古注意到最近发生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事件:小镇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收破烂的老太太。 <BR> 她六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很深刻,双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吃苦的人。 <BR> 她第一次收的是铁柱家的废品,一些旧报纸和几个空酒瓶。她掏出钱来,都是皱巴巴的小毛票。 <BR> 铁柱的母亲说:“不要钱了。” <BR> “那怎么行。” <BR> “废品,能值几个钱,你不来收我们也得扔掉。” <BR> “那谢谢了。” <BR> 对于小镇的居民来说,她是个外来人,不容易,大家都挺同情她。 <BR> 后来,谁家有了旧纸、废铁、破鞋、绳头什么的,就装在塑料袋里,摆在门口,等她拿走,到供销社卖掉。没有人要她钱。 <BR> 张古悄悄跟踪过这个老太太,他发觉她总好像心事重重,收废品三心二意。他怀疑,收破烂仅仅是她的一个公开身份。 <BR> 这天,张古又一次跟在老太太的身后。 <BR> 她推着垃圾车朝前走,那车吱吱呀呀响。她走过一家又一家,拾起一个又一个废品袋。她的嘴里慢悠悠地喊着:“收破烂喽。” <BR> 一个孩子跑出来,送来两个酒瓶。老太太给了孩子几张小毛票,那孩子乐颠颠地装进口袋,跑开了——这是孩子惟一的正当收入,他们要用这些钱偷偷买爸爸妈妈不许买的东西。 <BR> 然后她继续走。 <BR> 到了17排房,她绕开了。 <BR> 张古忽然想到,这个老太太从没有到17排房来收过废品。为什么? <BR> 张古一下就联想到那个男婴——她与那个男婴有关系! <BR> 张古突然冲动起来,他要叫住她,单刀直入问个明白。她毕竟是成年人,有什么话都可以谈,当面锣对面鼓。而那个男婴,简直把张古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BR> 张古说话了:“喂!请你站一下!” <BR> 那个老太太慢慢地站住,回过头来。 <BR> 张古走过去,停在她的面前。他第一次和她这么近,他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张古发现,不知是五官,还是神态,这个老太太竟和那个男婴竟有点相似。 <BR> 她直直地看着张古。 <BR> 张古开门见山地问:“你听说过17排房收养的那个男婴吗?” <BR> 老太太的脸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她淡淡地说:“什么男婴?我不知道。” <BR> 然后,她不客气地转过身去,推着垃圾车走了。走出几步,她又回过头来,突然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BR> 张古一下有点慌乱:“我……” <BR> 老太太:“你买废品吗?” <BR> 张古:“我不买。” <BR> 老太太返回来,一步步走近他:“那你卖废品吗?” <BR> 张古有点结巴了:“不,我没有。” <BR> 老太太停了停,轻轻地说:“你有的。”然后,她指了指垃圾车,里面有一堆乱蓬蓬的头发,人的头发,可能是在发廊收来的,裹着厚厚的尘土。她说:“你看,我还收头发呢。” <BR> 张古确实好长时间没有理发了,他的头发很长。他讪讪地说:“我没事儿卖什么头发呀?” <BR>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不卖就算了。”说完,她又走了。这次她再没有回头。 <BR> 一阵风吹过,张古的长发飘动起来,他感到天灵盖发冷。他站在原地,一直看她推着垃圾车吱呀吱呀地走远…… <BR> 他在琢磨,这个老太太什么地方和那个男婴长得像。 <BR> 他在品味她的表情,以及她刚才说的所有话。 <BR> 这天夜里,张古做噩梦了。 <BR> 黑暗中,有一个人在他头顶转悠。他惊恐地坐起来:“谁!” <BR> 正是那个老太太,她小声说:“嘘——别说话,是我。” <BR> 张古说:“你来干什么?” <BR> 她说:“我来收你的头发呀。” <BR> 张古果然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剪刀,闪闪发光。他说:“你滚开!” <BR> 她没有生气,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叠一叠脏兮兮的小毛票,递向张古,说:“我把这些钱都给你。” <BR> 这时候,她的老眼炯炯发光,上下打量张古,流着涎水说:“你的身上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浑身都是宝哇。” <BR> 接着,她神秘兮兮地说:“我除了收头发,还收指甲,还收眼珠,还收……”她朝窗外看看,更加压低声音:“我还收心肝肺。” <BR> 张古已经吓得抖成一团:“你去屠宰厂吧,我不卖!” <BR> 她说:“猪鬃哪有你的头发好呀?” <BR> 他开始求饶了:“你放过我吧……” <BR> 她耐心地说:“你不懂道理吗?秋天到了,我就要割你的麦子。指甲长了,我就要剪你的指甲……” <BR> 他惊慌地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BR> 她轻轻掀开被子,说:“还有一句呢——阳寿没了,我就要索你的命。” <BR> 然后,她轻轻按住张古的脑袋,开始剪。她的手法极其灵活,一看就是这类技术的权威。那把亮闪闪的剪子上下翻飞,从四面八方围剿张古。他傻傻地看着,身子一点都动不了。 <BR> “嚓嚓——”他的头发没了。 <BR> “嚓嚓——”他的眉毛没了。 <BR> “嚓嚓——”他的两只耳朵掉了。 <BR> “嚓嚓——”他的鼻子掉了。 <BR> “嚓嚓——”他的两只眼珠掉了。 <BR> “嚓嚓——”他的心肝肺都掉了。 <BR> 他只剩下喉咙了,他竭尽全力地喊了一声:“救命啊!——” <BR> 那剪刀立即又对准了他的喉咙……</P> <P>6、永远的婴儿 <BR> 这天下班后,张古找到冯鲸,问他:“那个永远的婴儿又出现了吗?” <BR> “怎么了?” <BR> “我觉得她可疑。”张古对冯鲸描述过那个诡异的男婴。 </P><P> “别疑神疑鬼。我们都进入恋爱阶段了!” <BR> “你们见过面了?” <BR> “没有。” <BR> “没见过面谈什么恋爱?” <BR> “你太土鳖了。” <BR> “我不想跟你斗嘴,我只想知道那个永远的婴儿在网上跟你聊些什么。” <BR> “我们每个周二的晚上都在网上碰头,12点,约好的。我们聊天的地点叫——三两个人。” <BR> 每个周二? <BR> 张古从冯鲸那里回来,在17排房看见了镇长,他刚刚从卞太太家里出来,卞太太在后面送他。 <BR> 张古:“镇长。” <BR> 镇长:“小张啊,是不是和女孩子约会去了?” <BR> 张古:“你不帮我介绍,我上哪里找去呀。镇长,到我家坐坐吧。” <BR> 镇长:“不去了,我还有事儿。” <BR> 卞太太对张古说:“镇长听说我们收养了一个孤儿,特意来看望。” <BR> 镇长回头对卞太太说:“有什么困难可以跟镇ZF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BR> 卞太太:“没什么困难,多一张嘴而已。” <BR> 镇长:“另外,别忘了通过正规手续给这个小孩报个户口。” <BR> 卞太太:“这几天我就去。” <BR> 浓眉大眼、平易近人的镇长走了。 <BR> 他是一个好镇长,办大事有魄力,对小事很细心。绝伦帝小镇的人都很佩服他。 <BR> 镇长走后,张古问:“嫂子,我问你一件事——夜里你在家吗?” <BR> 卞太太有点疑惑,笑了:“怎么了?” <BR> 张古马上意识到这句话有点误会——卞太太老公不在家,自己又是单身小伙子。他补充道:“我是问,以前每个周二的夜里你都在不在?” <BR> 卞太太说:“经常不在。” <BR> 张古的心猛地跳起来:“你……” <BR> 卞太太有点不好意思:“玩麻将。” <BR> 张古:“为什么非得是周二呢?” <BR> 卞太太:“有时候周四也玩。李太太,慕容太太,还有我,三缺一。另一个牌友是9排的那个话务员,她周三和周五白天休假,因此我们就在周二或者周四晚上玩,我们一玩就玩通宵的。” <BR> 张古:“那叉呢?” <BR> 卞太太:“我把他哄睡了再走。” <BR> 张古:“噢,是这样。” <BR> 卞太太:“张古,你怎么最近显得这么神秘?连装束都变了。” <BR> 张古笑了笑。 <BR> 卞太太:“没事了?” <BR> 张古:“没事了。” <BR> 卞太太走之后,张古的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真的是他? <BR> 巨大的恐怖又朝张古逼近了一大步。 <BR> 但是,卞太太的话并不能证明永远的婴儿百分之百就是那个男婴。如果卞太太固定每个周二不在家,那么他基本上就可以肯定自己的猜疑了。可是,她每周有两个晚上不在家,叉为什么周四不与三减一等于几聊呢?难道,永远的婴儿每个周二和三减一等于几聊天真的是一个巧合? <BR> 这复杂的问题让业余的张侦探难以判断。 <BR> 到了周二的12点,张古准时进入“三两个人”聊天室,他要在屏幕上看一看那个永远的婴儿说些什么。 <BR> 奇怪的是,他在网上转了几个小时,就是不见那个永远的婴儿出现。 <BR> 张古气得差点把电脑砸了。 <BR> 天亮了,张古给冯鲸打电话:“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没出现?” <BR> 冯鲸:“我也不知道。可能她不在家。” <BR> 张古很沮丧:“下次,你再遇见她,把你们聊天的内容给我留个记录。” <BR> 下一个周二,张古没有在电脑前监视,那个永远的婴儿就在网上出现了。 <BR> 三减一等于几:你好!上周二你去哪了? <BR> 永远的婴儿:考试,临阵磨枪。抱歉,让你空等了一晚上。 <BR> 三减一等于几:只要你不让我等你一千零一夜就行。 <BR> 永远的婴儿:我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BR> 三减一等于几:考试过关了? <BR> 永远的婴儿:我老爸是当权者,走旁门。 <BR> 三减一等于几:有一天我是不是要见他? <BR> 永远的婴儿:私奔的话就免了这个环节。 <BR> 三减一等于几:我想先见见你。 <BR> 永远的婴儿:还信不过我的性别呀? <BR> 三减一等于几:一万分地相信。每次你出现,我的机器都有香气。 <BR> 永远的婴儿:妈妈说,我的眉毛很漂亮。 <BR> 三减一等于几:外貌和灵魂有什么联系吗? <BR> 永远的婴儿:丑人内心肯定险恶。 <BR> 三减一等于几:我不苟同你。 <BR> 永远的婴儿:你会上当的。 <BR> 三减一等于几: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BR> 永远的婴儿:我喜欢婴儿呀。 <BR> 三减一等于几:充满母爱? <BR> 永远的婴儿:你不喜欢吗? <BR> 三减一等于几:我可能只喜欢自己的孩子。 <BR> 永远的婴儿:你母亲就是你前世的婴孩。你的婴孩就是你来生的母亲。 <BR> 三减一等于几:真让人感动! <BR> 永远的婴儿:这跟轮回不是一回事。 <BR> 都是类似的对话。 <BR> 换了别人早灰心了。但是张古没有松懈,他字斟句酌,一直往后看。最后他们说—— <BR> 三减一等于几:这个聊天室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啦。 <BR> 永远的婴儿:这个世界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啦。 <BR> 三减一等于几:我喜欢这样的宁静。 <BR> 永远的婴儿:有点冷。 <BR> 三减一等于几:你是寂寞。 <BR> 永远的婴儿:离开吧。 <BR> 三减一等于几:再聊一会儿呗。 <BR> 永远的婴儿: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披露我们的交往。 <BR> 三减一等于几:没有的事啊! <BR> 永远的婴儿:再见。…… <BR> 从这些对话里似乎看不出什么来。 <BR> 难道这个永远的婴儿真是一个女孩?网上比这更奇怪的名字多如牛毛。 <BR> 只是,她最后说的那句“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披露我们的交往”让张古感到骇异。</P> <P>7、井 <BR> 慕容太太的丈夫是个军人。 <BR> 他的驻地在草原上。那地方很远,好像叫什么红格尔。他现在不够级别,还不能带家属,夫妻俩只好两地分居。 <BR> 他一年探一次家。 </P><P> 迢迢出生以后,只见过爸爸一面。 <BR> 迢迢出生时才3斤重,身体状况一直很不好。她厌食,经常生病。慕容太太带她到医院看过很多次,没什么实质性的病,就是体质弱。 <BR> 全家人把迢迢当成掌上明珠,特别娇惯,她要什么给什么。全家人包括迢迢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BR> 这一天,慕容太太把那个男婴抱回了家。没想到,迢迢见了那个男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使劲朝妈妈身后躲,极其恐惧的样子。 <BR> 她已经会说一点点话,她一边大哭一边指着那个男婴,惊骇地说:“妈妈妈妈,打!打他!”…… <BR> “你这孩子,怕什么呀?”慕容太太不解地问。 <BR> “打!打他!”迢迢哭得更厉害了…… <BR> 那天,迢迢一直躲避那个男婴,一直哭闹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 <BR> 慕容太太很着急,她弄不明白,迢迢怎么见了这个男婴之后就像受到了巨大惊吓似的? <BR> 过了几天,迢迢似乎好了点,不再哭闹了,但是她还是不肯跟那个男婴玩。 <BR> 又过了几天,迢迢勉强跟那个男婴在一起玩了,却没有消除对他的排斥,什么玩具都不让他碰。 <BR> 一次,为了抢夺一个布娃娃,他俩打起来。慕容太太急忙过来把男婴抱到一旁。 <BR> 布娃娃到底落在了男婴的手里。 <BR> 迢迢哇哇大哭,她指着男婴还是说:“妈妈妈妈,打,打他!” <BR> 慕容太太又拿来一个布老虎,塞给迢迢:“迢迢乖,玩这个。” <BR> 迢迢哭得更厉害了,指着那个男婴说:“打!打他!” <BR> 慕容太太没办法,就过来对男婴说:“妹妹哭了,你把这个布娃娃给她,听话。” <BR> 男婴不说话,把布娃娃扔在了地上。慕容太太捡起来,吹了吹灰土,给了迢迢。 <BR> 迢迢委屈地拿起布娃娃,一个人玩去了。 <BR> 慕容太太把男婴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一个动画片,说:“咱们看电视,看动画片,可好看了。” <BR> 迢迢蹒跚地走过来,“啪”地闭了电视。然后,她敌意地看着那个男婴。她这几天刚刚学会开关电视机。 <BR> 男婴指着迢迢,对慕容太太“呜呜咿咿”地说着什么,好像在告状。 <BR> 慕容太太又打开电视,对迢迢说:“迢迢,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BR> 迢迢很犟,又一次闭了电视。 <BR> 慕容太太叹口气,强行把迢迢抱到卧室去。她回来正要为男婴打开电视,就传来迢迢惊天动地的哭声。 <BR> 没办法,慕容太太只好说:“叉,咱不看了。” <BR> 男婴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BR> 晚上,慕容太太把迢迢放在自己的左边,把男婴放在自己的右边。 <BR> 迢迢还在吃奶。她扒开妈妈的内衣,小嘴裹住妈妈的一只奶头,吸吮。 <BR> 男婴在另一边老老实实地看。 <BR> 慕容太太的心中有一点难过,就问:“叉,你吃吗?” <BR> 男婴还在看,他的嗓子微微动了动。 <BR> 慕容太太用一只胳膊把他的脑袋抱起来,让他吃另一个奶头。 <BR> 迢迢大哭,奋力推男婴。推不走,她就狠狠挠了他一下。那男婴的小脸上立即就有了几条指甲印,慕容太太吓得赶快把他推开了。 <BR> 男婴仍然没有哭,他愣愣地看迢迢。 <BR> 慕容太太对迢迢说:“你怎么能欺负人呢?坏孩子!” <BR> 迢迢哭得更委屈了,蹬着腿。 <BR> 慕容太太只好抱住她:“好了,别哭了,妈妈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BR> 迢迢还在哭。 <BR> 慕容太太说:“你要什么?妈妈都给你。” <BR> 迢迢想了想,止住了哭,抽抽搭搭地说:“我要吃糖!” <BR> 不管怎么娇惯,平时慕容太太从不给迢迢吃糖,她天生气管就不好,总咳嗽。 <BR> 慕容太太严肃地摆摆手:“就是不能吃糖,牙会黑的。” <BR> 迢迢又张开嘴大哭起来。 <BR> 慕容太太:“好吧,小祖宗,我给你拿去。”说着,她下床拿了一颗糖,剥开,递给迢迢。 <BR> 迢迢吃了糖,好像心满意足了。心满意足了一阵子,她又看见了男婴,立即不高兴了,用手做着打他的动作,说:“不要!不要!” <BR> “好,不要他。”慕容太太一边说一边伸手把灯关掉,说:“那个小孩走了。” <BR> 迢迢没有怀疑,她幸福地抱住了妈妈…… <BR> 睡到半夜,起风了,窗户被吹得“啪啦啪啦”响。 <BR> 迢迢在睡梦中又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哭闹起来。慕容太太被惊醒了,她抱起迢迢轻轻地悠,为她哼着摇篮曲。可是她还是哭,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妈妈,打!打他!……” <BR> 房子里漆黑。慕容太太有点瘮。 <BR> 最近,慕容太太总想,迢迢这样霸道,不容人,长大怎么办? <BR>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大约半个月之后,迢迢就和男婴玩到一起了。 <BR> 慕容太太正在为戍边的老公织一件毛衣。她抬头看窗外,迢迢正和男婴一起追气球。那是一只绿色的气球,而迢迢和男婴都穿着红色的衣服,一幅鲜艳的孩童嬉戏图。 <BR> 迢迢在咯咯笑,男婴也在咯咯笑。天瓦蓝瓦蓝的。 <BR> 慕容太太感到生活很美好。 <BR> 当她又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却吓得大惊失色——两个孩子追随那只绿色的气球,跑到了院子外的井边! <BR> 那井是17排房的公共汲水点。 <BR> 迢迢离那井只有一尺远,一转身就会掉下去。而那个男婴正趴在井边朝里望。 <BR> 慕容太太想喊又不敢喊,她不敢惊吓他们。她屏着呼吸向两个孩子走去,一边走双腿一边不停地抖。 <BR> 她悄悄来到他们身边,猛地把男婴抱起来,又用另一条胳膊夹起迢迢。 <BR> 回到屋子里,慕容太太把两个孩子狠狠训斥了一番。 <BR> 迢迢大哭。那个男婴则吓得缩到屋角,老老实实地看着慕容太太…… <BR> 自从这次以后,迢迢和男婴再也不敢去井边玩了。 <BR> 慕容太太的家没有电脑。小镇有电脑的人家极少。 <BR> 张古觉得,这下终于可以弄清楚永远的婴儿到底是谁了。 <BR> 他打电话问冯鲸:“最近,那个永远的婴儿还在网上跟你碰头吗?” <BR> 冯鲸:“没有啊。” <BR> 张古:“这就对了。” <BR> 冯鲸:“为什么?她说她又要考试。” <BR> 张古:“那是骗你——永远的婴儿最近到慕容太太家了,慕容太太家没有电脑!” <BR> 冯鲸:“真吓人。” <BR> 张古:“不信走着瞧,你的美眉最近不会有任何消息。” <BR> 可是,过了几天,冯鲸却给张古打来电话,他笑着说:“你别乱猜疑了。昨天,我们又聊了半宿。” <BR> 张古动摇了: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BR> 如果永远的婴儿真的是那个男婴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周二的夜里,等慕容太太和卞太太都去打麻将的时候,悄悄潜入卞太太的家,进入那个另类世界和三减一等于几碰头——小镇很安宁,夜不闭户是经常的事。 <BR> 张古想象: <BR> 在这个人声鼎沸、阳光普照的人世间,阴暗潮湿冰冷的男婴很孤独。 <BR> 在这个世界上,平等的人们都拥有话语权,所有人都在“呱唧呱唧”说话,有人说的是良言,有人说的是废话。只有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他只有耳朵,天天听别人“呱唧呱唧”。 <BR> 只有在网上,在那个隐形的虚拟世界里,他才敢撕破婴儿的表皮,开口说话。 <BR>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三减一等于几一个人和他聊天。 <BR> 前一段时间,男婴没有电脑了,他像吸血鬼好长时间没有喝到血一样,脸色纸白,奄奄一息。最后,他终于熬不住了,趁卞太太不在,偷偷溜进她的家…… <BR> 张古觉得,假如这种猜测成立,那么就说明这个男婴还曾经潜入过自己的家,随身听里那个婴儿古怪的笑声就是佐证。 <BR> 张古走到房间外,深深吸了一口阳光。 <BR> 阳光暖洋洋,让人心里很踏实。这一刻,张古又对自己的想象表示怀疑了。 <BR> 的确,他的一切不祥预感仅仅是预感而已。到目前为止,小镇很太平,没出什么事。没有人莫名其妙地死亡,没有地震,没有瘟疫,没有谁疯掉……只是他的随身听里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声音,那算什么事呢?鬼知道是不是周德东的盒带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准,就是冯鲸搞的鬼呢。这个鬼东西不是还用“三减一等于几”这个算术题吓过自己吗? <BR> 慕容太太抱着那个男婴溜达过来。 <BR> 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在这样好的天气里,连仇人都会相亲相爱。 <BR> 她跟张古打招呼:“没上班呀?” <BR> 张古笑了笑,说:“休假。” <BR> 她停到张古跟前,放下那个男婴。 <BR> 地上有几只鸡雏在觅食。那个男婴穿着开裆裤,兴奋地挥动小手,“呜咿呜咿”地叫。但是,他站在原地,不敢靠近那些鸡雏一步,只是做出打的样子向那些小生灵示威。 <BR> 慕容太太喜滋滋地看着他说:“这孩子很聪明,刚来的时候根本不会玩积木,现在他都能摞很高了。” <BR> 接着,她情不自禁地讲起他的一些充满童趣的小故事,她觉得十分好玩,讲着讲着自己都笑起来。 <BR> 张古不觉得有多好玩,不过,这时候他觉得叉真的是一个婴儿。 <BR> 迢迢对男婴的排斥一直没有根除。 <BR> 她经常为抢夺一个电动汽车,或者开关电视机,把男婴挠出血。 <BR> 可是,男婴没有打过迢迢。他的个头比迢迢高一点,他的力气也应该比迢迢大,但是他从来不还手。迢迢挠他,他就朝后缩。 <BR> 大家都夸男婴懂事。 <BR> 迢迢的惊吓一直没有平服,夜里她还是没完没了地哭,嘴里喊着:“妈妈,打!打他!”…… <BR> 慕容太太把迢迢对男婴的排斥当笑话讲给大家。孩子的事情,没有人太在意。 <BR> 只有一个人听了后感到很惊怵,他就是张古。 <BR> 他的脑海里突然迸出一个可怕的假想:小镇上并不是只有一个男婴,而是有两个,明处有一个,暗处还有一个。或者是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迢迢一定是看见男婴身后挡着的那个了,或者她一定是看见男婴里面包藏的那个了…… <BR> 他为这个假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BR> 上次,慕容太太跟李太太到城里去,买回了一块布料,葱绿色,很鲜嫩,她想用它缝制一条连衣裙。 <BR> 最近,老公要探家,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BR> 喂饱了两个孩子,慕容太太在床上摆了一堆玩具让他们玩,然后,她拿出那块布料,出门到连类的服装店去了。 <BR> 只有一百米远,她把布料送过去,再量量身体的尺寸,用不了10分钟。 <BR> 连类把她的家隔成两个房间,外面做服装店。通过一个门进去,就是连类的生活空间。 <BR> 慕容太太进了服装店,连类没在。慕容太太朝里面喊了一声:“连类!” <BR> 没有人应。 <BR> 她又喊了一声:“连类!” <BR> 还是没有人应。 <BR> 她只好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喊了一声:“连类,你在吗?” <BR> 这次,她听见连类在里面说话了:“是慕容太太吗?你等一下。” <BR> 慕容太太就没有走。大约过了5分钟,连类才走出来。慕容太太觉得里面好像还有一个人。她感到很奇怪:连类在里面干什么呢? <BR> 慕容太太:“连类,我来做一条连衣裙。” <BR> 连类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说:“这布料真漂亮,挺贵吧?” <BR> 慕容太太:“其实很便宜的。” <BR> 连类四处找软尺。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反复在一个地方翻了好几遍。 <BR> 终于找到了。她开始为慕容太太量身。慕容太太叮嘱她不要做得太瘦…… <BR> 然后,慕容太太就回家了。 <BR> 她家的院子很宁静,和平时一样。悲剧没有任何征兆。 <BR> 她走进屋子,看见那个男婴还在床上玩玩具。他使劲地揪着一只玩具兔子的耳朵,好像要把那耳朵揪下来。 <BR> 迢迢不见了。 <BR> 慕容太太就有点发憷。 <BR> 她急步到各个房间看了看,没有!地窖里,床底下,窗帘后,衣柜中,都没有。她傻了:“迢迢!——迢迢!——” <BR> 没有回音。 <BR> 她跑到院子里,院子里空空荡荡。“迢迢!——迢迢!——” <BR> 她的眼睛一下就看到了那眼井。她几乎在那一刻断定了心爱的女儿就在那里面。 <BR> 她的腿剧烈地抖动起来,费好大的力气才迈开步子。 <BR> 来到井边,她朝里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红色的衣服。那是她的女儿。她好像是头朝下掉下去的。 <BR> 慕容太太一下就瘫倒在地,嚎叫道:“救命啊!!!——” <BR> 李麻是第一个跑过来的。 <BR> 邻居们很快都跑过来了。 <BR> 李麻腰上系着绳子,迅速下到井底,把可怜的迢迢抱上来。 <BR> 迢迢的肚子不大,她没有喝多少水,她是被呛死的,鼻孔渗出几滴黑黑的血。她额头的血多一些,那是掉下去磕的。 <BR> 她已经死了。慕容太太当场昏过去。 <BR> 大家赶紧掐她的人中,忙乎半天,她终于醒来了,抱紧迢迢号啕大哭,又背过气去…… <BR> 迢迢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了,他们肝肠寸断,哭成一团。那情景极为凄惨。后来,迢迢的尸体被放在她自己的小床上。 <BR> 邻居们静默而立,所有的女人都哭了。 <BR> 那个男婴好像第一次见到这种场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老老实实地缩在床角,胆怯地看着这一切。 <BR> 张古也在场。他在痛苦地思索:这男婴到底有几个? <BR> 出事了,慕容太太家没有人照顾男婴,就把他提前送到了李太太家。迢迢的爸爸接到了电报,很快飞回来。这个可怜的人,他只和女儿见过一面。他椎心泣血,一言不发,默默地处理着后事。迢迢的骨灰撒在了那个井里。17排房的居民一起动手把那个井填了,它成了迢迢的坟墓。大家不可能再饮用溺死迢迢的水。又凿了一眼井。迢迢的爸爸破例在家多呆了一些日子,陪太太。她从早哭到晚。</P> <P>8、鬼没 <BR>大家都认为慕容家的事属于意外之灾。没有人警惕。 <BR> 除了张古。 <BR> 张古除了戴着鸭舌帽,墨镜,叼着烟斗,又配了一个文明棍。 </P><P> 他不能断定一切都是那个男婴干的,他不能断定那个男婴到底是什么,他不能断定17排房到底有几个男婴,但是他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来自那个男婴的一股丧气。 <BR> 这丧气弥漫在小镇上空。 <BR> 这天,张古看完电影回家,在月色中,在溺死迢迢的井的原址上,他看见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还在动,好像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BR> 张古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迢迢不散的冤魂? <BR> 他停下脚步,仔细看,隐隐约约好像是他! <BR> 他??? <BR> 他好像也看着张古。 <BR> 过了一会儿,他跑到栅栏前,灵巧地越过去,不见了。他跑得特别快,十分地敏捷。 <BR> 张古快步来到李麻家的窗前,看见那个男婴正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积木。他确实已经摞得很高了,像一个奇形怪状的房子。 <BR> 张古悄悄退回来。 <BR> 张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是不是李麻家的大狸猫?是不是野地里窜来的狐狸? <BR> 如果真是男婴,是哪一个男婴? <BR> 张古和jc铁柱是同学。 <BR> 他决定和铁柱谈一谈,以私下的方式,向他谈谈自己的看法。 <BR> 第二天晚上,他去了铁柱家。 <BR> 铁柱家挺穷的。张古自己带去了一包好茶。 <BR> 他竹筒倒豆子,都对铁柱讲了——他眼睛看到的一切,他心里猜想的一切。 <BR> 铁柱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个孩子?不可能!” <BR> 张古:“我觉得就是他。” <BR> 铁柱:“你是说他是鬼?” <BR> 张古:“假如他真是鬼我也许还不会这样害怕。活见鬼,那算我开眼了——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 <BR> 铁柱:“我认为你是恐怖片看多了,精神受了刺激。” <BR> 张古:“还有一种可能,我想过很多次了——这个男婴是正常的,还有一个我们无法看见的另一个男婴……” <BR> 铁柱赶紧说:“张古,你别说这件事了,换了频道吧,别吓得我夜里不敢撒尿。” <BR> 不管张古怎么说,铁柱就是不信。 <BR>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镇ZF大院里的事。 <BR> 张古10点多钟离开了铁柱家。 <BR> 他刚一出门,就被土坷拉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在趔趄的一瞬间,看见 <BR> 面前有一个黑影,那黑影明显想躲避,却没有来得及。 <BR> 张古站稳了,看清那黑影正是收破烂的老太太。她鬼鬼祟祟地站在铁柱家房子的阴影中,不知要干什么。 <BR> 她和张古两个人愣愣地对视了片刻,终于,她低下头去,匆匆地离开了。 <BR> 张古暗暗地想:这个老太太在跟踪我吗?难道,她真的要收我的头发? <BR> 这天,张古在办公室里给冯鲸打电话。 <BR> 张古:“最近那个永远的婴儿和你接头了吗?” <BR> 冯鲸:“上个周二我们聊了很久。” <BR> 张古:“你这家伙,怎么不告诉我?” <BR> 冯鲸:“我觉得你都走火入魔了。” <BR> 张古:“为什么?” <BR> 冯鲸:“你看看你,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叼着烟斗,拄着文明棍,怀疑这怀疑那,你想当侦探都快疯了。醒醒吧兄弟!” <BR> 张古:“是你们该醒醒了。” <BR> 冯鲸突然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恐怖?” <BR> 张古气囊囊地说:“自从你问我三减一等于几,我还真觉得你很可疑。” <BR> 冯鲸:“你连这个问题都害怕,那你可怎么活下去呀?有人问你口袋里有多少钱,你害怕吗?有人问你什么时候过生日,你害怕吗?有人问你去北 <BR> 京怎么走,你害怕吗?……” <BR> 张古:“这些都跟你那个问题不一样。” <BR> 冯鲸:“下次我保证对你说的所有话都不带问号。” <BR> 张古:“你告诉我,永远的婴儿又说什么了?” <BR> 冯鲸:“我对她讲了那个男婴的事,刚刚开头她就不让我讲下去了,她说她害怕。” <BR> 张古:“还有呢?” <BR> 冯鲸:“我不想再对你说了。而且我们已经约定好,以后在网上聊天的时候隐藏对话,任何人都别想偷看。” <BR> 张古:“冯鲸,你能不能要求和她见个面?” <BR> 冯鲸:“她家住在江南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八千里路云和月,说来就能来呀?” <BR> 张古:“那你让她给你发一张照片总可以吧?” <BR> 冯鲸:“假如她是假的,弄一张照片蒙混过关还不容易?即使她过去对我说她是莱温斯基都没什么问题。” <BR> 放下电话之后,张古发觉身后站着一个人。他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刘亚丽。她怎么不声不响? <BR> 刘亚丽笑了一下:“什么永远的婴儿?你说的怎么跟黑话似的?” <BR> 张古:“一个网友。” <BR> 刘亚丽引开话题:“镇长要下乡检查各个村的小学校,让我跟他去做一下记录。你给安排一下车。” <BR> 张古:“好吧。” <BR> 刘亚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BR> 张古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现在,他觉得很多人都可疑。 <BR> 李太太家,慕容太太家,连类家,都没有电脑。只有卞太太家有电脑。 <BR> 张古在心中打定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BR> 这个周二,天黑之后,他在卞太太家的院子里埋藏起来。他要亲眼看见,那个男婴怎么溜进卞太太家,怎么操作电脑…… <BR> 卞太太她们今夜照常打麻将,还是那四个人。 <BR> 慕容太太的老公回部队了。慕容太太还没有从悲伤中彻底解脱,打麻将成了她惟一的消遣。 <BR> 卞太太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圃,旁边有一个浇花的水缸,很大。张古就藏在那水缸的后面。 <BR> 直觉告诉张古,男婴今夜一定会来。 <BR> 他要说话,即使是以一个虚假的形象说话…… <BR> 天很黑,风很大,花草瑟瑟。那条总在张古家门口叫的狗又叫唤起来,它的声音好像很遥远。 <BR> 张古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溺死迢迢的那个地方——尽管他很爱迢迢,可是仍然觉得有点瘆。 <BR> 卞太太家的门一直没有动静。 <BR> 张古一边紧张地盯着那扇门一边紧张地想象…… <BR> 那个男婴在夜色的掩护下出现,他灵敏地溜进卞太太家门…… <BR> 他没有开灯,而是麻利地打开电脑,上网,进入聊天室,用手指一行行说话…… <BR> 卞太太的房子里很黑…… <BR> 电脑屏幕的光射在男婴的脸上,十分苍白,很恐怖…… <BR> 男婴说:我的眉毛很漂亮…… <BR> 一个黑影突然从张古的眼前跳过去,他吓得一哆嗦。那黑影叫了两声:“喵——喵——” <BR> 他松了一口气。 <BR>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风越来越大。那条从来不露面的狗好像永远不睡觉,它依然孤独地叫着:“汪!汪!汪!” <BR> 张古想回家,把所有的窗子关严,睡大觉。 <BR> 想归想,他还是咬咬牙挺下去了。他发誓,今夜他一定要看到真人,查出真相,听到真话,找到真知。 <BR> 他裹紧外衣,死守。 <BR> 睡意一次次袭来,他几次都差点睡过去。每次,他激灵一下醒过来,第一个反应都是回头看一眼溺死迢迢的地方,然后再转回来看卞太太家有没有什么情况。 <BR> 直到天一点点亮了,那个狡猾的家伙并没有出现。 <BR> 张古再藏下去没有意义了,因为太阳已经一点点照到他的屁股上。 <BR> 他在心里愤愤地骂起来,不知是骂那个男婴,还是骂自己。然后,他哈欠连天地站起身,回家了。 <BR> 进了门,张古马上给冯鲸打电话,他要证实一下昨夜永远的婴儿没有在网上出现。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BR> 张古:“是冯鲸吗?” <BR> 冯鲸:“你捣什么乱?这么早打电 (此处少了一些字儿)</P> <P>9、根除 <BR> 几个月过去了,那个男婴的个头似乎没有长。他还是不会说话,还是不哭。偶尔,他咯咯笑,他的笑有点怪,脸上像涂了胶水,干巴巴的。李麻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不过,他没有放弃教他说话。 <BR> “爸爸!”李麻说。 </P><P> 叉傻乎乎地看着他:“呜咿。” <BR> “妈妈!”李麻又说。 <BR> 叉:“呜咿。” <BR> 熊熊被逗得咯咯直乐,学他:“呜咿——我看你像个呜咿。” <BR> 李麻和太太都是性欲很旺盛的人,他们几乎每天夜里都热火朝天地做爱。 <BR> 李麻为了美好的夜生活更加美好,专门为叉打造了一张小床,把他和熊熊都放到另一个房子睡。 <BR> 这天,李麻的朋友结婚,他去喝喜酒。那个朋友离异,是第二次结婚。 <BR> 李太太知道李麻贪杯,他走的时候,她特意嘱咐他:“你千万少喝酒啊。”然后她贴在他耳边说:“只要你不喝醉,今夜我好好伺候你。” <BR> 天黑了,李麻还没有回来。 <BR> 李太太知道,他回来还早呢,他每次出去喝酒都是这样。正巧这天是周四,又可以凑齐人手打麻将了。她把熊熊和叉哄睡,出去了。 <BR> 几个女人在卞太太家又垒上了长城。 <BR> 大约快半夜的时候,李太太有点不安。李麻能不能醉倒在半路上?结婚的这个人是李麻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会烂醉如泥的。 <BR> 李麻长这么大第一次喝这么多白酒——两瓶,60度草原白。 <BR> 他第一次在酒后这么强烈地想老婆。 <BR> 他是被新郎搀扶出来的。他当时心里还清楚,死活不让新郎送,自己踉踉跄跄回家了。李麻不管喝多少酒,他都能自己走回家,特别神。 <BR> 而今天,他走不了了,他是爬回来的。 <BR> 好在他找到了家门。他爬过门槛,爬上沙发,昏睡过去,鼾声如雷,用棍子都打不起来了。 <BR> 李太太越来越担心。终于,她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惨叫。 <BR> 是李麻的声音! <BR> 她把麻将一推,对那三个女人说:“好像有动静,我得回家看看,你们等等我啊!”然后,她三步并两步地朝家里跑去。 <BR> 果然,她听见了李麻痛苦的喊叫声,越来越清晰。 <BR> 她冲进房子,打开灯,看见老公双手捂着裤裆,嗷嗷地叫。他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像要死了似的。他的双手间流着红红的血,触目惊心。 <BR> 李太太惊慌失措:“怎么了?你怎么了?” <BR> 她掰开李麻的手,看见老公裤子上的拉链开着,血淋淋的——他的阳具被人割掉了。李太太的脊梁一下就断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大喊:“来人哪!快来人哪!” <BR> 邻居们很快都起来了,跑进李麻家。 <BR> 张古反应最为敏捷,在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他已经打电话叫来了小镇惟一的一辆出租车——大尾巴吉普,把李麻的两部分都放到车上,向小镇医院急驰而去。 <BR> 急诊。 <BR> 值班医生为李麻做了必要的处置,由于设备和技术问题,他们让家属立即把李麻送到县医院去。 <BR> 李太太紧紧抱着不幸的老公,连夜赶往县医院。那惊天动地的引擎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目击真相的星星缄默不语。 <BR> 铁柱及时赶来。 <BR> 他在现场严密地勘察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 <BR> 他怀疑凶器是李麻的那把削骨如泥的杀猪刀。可是,这个怀疑很快被否定了,因为那把杀猪刀正正当当放在李麻家的天花板里,那是怕熊熊够到。铁柱登梯子把它取下来,看见它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BR> 接着,铁柱询问了一些相关的人,做了笔录。 <BR> 第二天,铁柱又来到县医院,向李麻询问当时情况。 <BR> 李麻说:“我醉得不醒人事,只感到好像下身被什么咬了一下,咬得特别狠,当时也没出声。等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用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的家伙没了,还有血,这时候才感到痛,叫出声来。” <BR> 铁柱:“你肯定你是在到家之后被割的?” <BR> 李麻想了想:“差不多。” <BR> 铁柱:“当时有没有发现身旁有什么人?” <BR> 李麻:“没有。” <BR> 总共就问出这么多。 <BR> 铁柱感到这事情很诡谲,很诡诈,很诡秘。那个凶手是一个高手,他手起刀落,斩草除根。他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BR> 李麻的阳具永远地没有了,他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缴了械。 <BR> 镇上人都在传说这件事。 <BR> 有人猜:李麻喝醉了,到哪里去调戏女人,被人家的男人给割了;有人干脆猜测是他喝醉了自己割的。 <BR> 无论是谁割的,一个重要的物证都不可缺少——刀,可是,竟然一直没有找到那把至关重要的刀。 <BR> 半个月后,李麻夫妻回来了。这段时间,熊熊和叉一直由慕容太太照看。 <BR> 李麻的男人阳刚之气似乎一下就泄光了,他的脸色苍白,走路弓着腰。而李太太则满脸憔悴,一下老了十岁。 <BR> 她追悔莫及,假如,那天她不去打麻将,而是在家等他,那么就不会出这横事…… <BR> 她的几个牌友都来了。她们是女人,对这种事不好多说什么。她们很愧疚,假如那天晚上她们不拉李太太打麻将…… <BR> 那个正在度蜜月的新郎也领着新娘来了。他们也满怀歉意,假如那天不让李麻喝那么多酒…… <BR> 李麻很爽快:“这事儿谁都不怪,命中注定的。反正我已经有儿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接着他又笑着说:“而且是两个儿子。” <BR> 大家散去后,张古出现了,他极为关注这个事件。 <BR> 张古:“李大哥,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 <BR> 李麻:“当时就是那样。我实在是喝醉了。” <BR> 张古:“你自己觉得可能是谁干的呢?” <BR> 李麻:“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甚至怀疑……是被狗咬下来的。” <BR> 张古觉得这倒有可能——李麻爬到了家门外,解开裤子撒尿,一条恶狗扑上来,一口把那东西给咬去了…… <BR> 但是,张古并不死心——那个男婴在哪里,哪里就出事,太怪了。 <BR> 张古又说:“你走在路上的时候,看没看见身后有什么跟随?或者,听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你到家之后,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BR> 李麻想了半天,说:“确实没有。” <BR> “别急,再想想……” <BR> “……在出事之前,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BR> “什么梦?”张古警觉起来。 <BR> “我梦见了一个小孩子,围着我转来转去,让我抱他……” <BR> 张古的心一下又悬起来了。 <BR> 张古有多次类似的经验: <BR> 比如,一次他白天睡着了,耳边的收音机没有关,那里面播放的内容就变成了他梦中的内容,但是多少有点变形。当时收音机里播送农村小麦丰收,他就梦见他来到金灿灿的麦地,农民很爽快,对他说,你拉一车走吧…… <BR> 再比如,一天傍晚,他睡着了,妈妈一直在他前面的沙发上织毛衣,偶尔还走到他脑袋前取什么东西,他隐隐约约都看到了。他梦见妈妈一边织毛衣一边说:这是我给你织的最后一件毛衣了,以后我想织都织不成了,眼睛跟不上了…… <BR> 出事前,李麻偏偏梦见了一个小孩子,他在黑暗中围着李麻转来转去…… </P> <P>10、谁都别想离开 <BR> 其实,不仅仅是张古感到了不祥,卞太太也感到了不祥。 <BR> 她想起,这个男婴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小镇上;她想起,这个男婴在张古家过了一夜,张古的录音机里就有了古怪的哭声;她想起,这个男婴放在慕容太太家,迢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她想起,这个男婴放在李麻家,李麻就不明不白地残废了…… </P><P> 现在,只剩下她家没有出事了。 <BR> 下一个,就轮到她家了? <BR> 这天早上,卞太太给老公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她要他马上回来。她老公叫卞疆。 <BR> 他说:“生意正忙,我回不去。” <BR> 卞太太:“家里要出大事了!” <BR> 他问:“怎么了?” <BR> 她就在电话里把17排房发生的事对卞疆讲了一遍。 <BR> 他朗朗地笑了:“难道这些事都是那个婴儿干的?” <BR> 卞太太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在那个婴儿的背后好像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BR> 他轻轻地说:“好了,我马上回去。” <BR> 果然,次日上午,卞太太就看见老公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家门。 <BR> 卞疆是个商人,他除了钱,什么都不相信。其实,他回来只是想给无助的太太一个安抚。不管她把那个男婴说得多可怕,他都淡淡地笑。 <BR> 但是,卞太太坚决要搬家。 <BR> 卞疆:“一点必要都没有。” <BR> 卞太太:“要不,你就别做生意了,回来天天陪着我。”说着,她的眼睛就湿了。 <BR> 卞疆想了想,说:“好吧,搬家。我给你买镇上最好的房子。”卞家挺有钱,在小镇算是首富了。 <BR> 卞太太:“我要住楼。开粮店的霍三九刚刚盖了一栋,二层的,他家要搬到城里去,这几天他正在卖呢。那楼在镇南,离这里最远。” <BR> 卞疆:“我们现在就去看房子。” <BR> 夫妻俩来到镇南,看了看那栋二层的楼,很满意。只是价钱太高了。他们和房主谈了谈,对方一口价,不减。 <BR> 卞疆有点犹豫——要买下这房子,基本上就花掉了他家全部的存款。可是,卞太太说什么都要买。卞疆拗不过她,一咬牙,成交了。 <BR> 双方约定三天后交钱。 <BR> 在回家的路上,卞太太心情特别好,她就要离开可怕的17排房了! <BR> 当天下午,卞疆和太太就到银行把钱取出来了。鼓溜溜一提包人民币。 <BR> 他们刚回到家,就听见李太太在外面喊:“卞太太,我把叉给你送来了。”她的脚步声很响,“噔噔噔噔”进了院子。 <BR> 卞太太有点紧张地看了看老公。卞疆虽然不相信太太的怀疑,但是这两天太太一直对他描绘那个恐怖的婴儿,耳熏目染,此时他也有点发憷。 <BR> 李太太抱着那个男婴进了门。 <BR> 卞疆直盯盯地看那个男婴。他在李太太怀里专注地吃着一根冰棍,吃得很不干净,嘴边脏兮兮的。 <BR> 李太太大声说:“哟,卞疆,你回来了!” <BR> 卞疆一边把那装钱的提包放进床头柜一边说:“在外面跑累了,回来歇一歇。” <BR> 李太太:“好好歇一歇吧,赚钱还有够?” <BR> 卞疆:“也没赚多少钱。” <BR> 李太太把男婴放到床上,对卞疆说:“瞧,你家多了一个儿子。”接着,她对卞太太说:“轮到你家了。” <BR> 卞太太假装亲近地摸了摸男婴的脸蛋,说:“好的,你放心吧。” <BR> 卞疆一直在看那个男婴,他觉得这个孩子除了长得有点丑,似乎很正常,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样。 <BR> 李太太说:“那我走了。” <BR> 卞太太:“坐坐呗?” <BR> 李太太:“我还得去屠宰厂取下水。” <BR> 李太太走后,卞疆抱起了那个男婴,试探着逗他玩:“叉——叉——噜噜噜噜噜噜!” <BR> 他竟然被卞疆逗得笑起来。 <BR> 卞疆小声对太太说:“这孩子没什么。” <BR> 太太瞟了那个男婴一眼,欲言又止。 <BR> 后来,卞疆把他放在沙发上,让他自己玩玩具,他跟太太一起去做饭了。 <BR> 在厨房里,卞太太小声说:“你不要当那个孩子的面说什么。” <BR> 卞疆:“他听不懂。” <BR> 卞太太:“我总觉得他什么都听得懂。” <BR> 卞疆:“咳,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今晚,我搂他睡。” <BR> 卞太太:“别!我害怕。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咱们小心点总不是坏事。” <BR> 卞疆色迷迷地说:“那我就搂你睡。” <BR> 吃晚饭的时候,叉狼吞虎咽,吃了很多。他还是不吃肉,专门吃青菜。 <BR> 卞太太一边吃一边冷冷地看着他那似乎很无辜的眼睛…… <BR> 晚上,卞疆躺在这个男婴身边,哄他睡觉。他轻轻拍着他,唱着摇篮曲:“小宝宝,真乖巧,静静睡着了……” <BR> 男婴静静睡着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有点阴虚虚。他的身上被各种猜疑缠绕着,就像毛发一样,里三层外三层,越来越看不清他的实质。 <BR> 卞疆把他抱起来,放在了里屋的床上。这期间,卞太太觉得那房款放在床头柜里不安全,又把它塞到了沙发底下。 <BR> 夫妻俩钻进被窝。 <BR> 卞太太在黑暗中轻轻说:“你别睡啊。” <BR> 卞疆:“为什么?” <BR> 卞太太:“我睡着了你再睡。” <BR> 卞疆:“好,我等你。你睡吧。”卞疆说着,搂紧了太太。 <BR> 那个男婴睡的屋子杳无声息。 <BR> 过了一阵子,卞太太轻轻问:“卞疆,你是不是睡着了?” <BR> “没有,等你呢。”卞疆在黑暗中说。 <BR> 又过了一阵子,卞太太又轻轻说:“卞疆……” <BR> 他没有声音了。恐惧一下涌上卞太太的心头……天亮了。吃过早饭,卞疆要去交房钱。 <BR> 他打开床头柜,没看见那提包钱。卞太太正不情愿地喂那个男婴吃饭。她说:“我移到沙发底下了。” <BR> 卞疆弯腰看沙发底下,说:“没有啊。” <BR> 卞太太说:“不可能。” <BR> 她放下饭碗,来到沙发前,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她傻了。 <BR> 卞疆说:“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放在沙发下了?” <BR> 卞太太带着哭腔了:“就是啊!” <BR> 说完,她发疯地把沙发跟前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她一下跌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淌下来。卞疆也傻了。 <BR> 他们全部的积蓄,都不见了。那个男婴坐在桌前,静静看着他们。卞太太感觉他好像在说:你们走得了吗?她的眼里几乎喷出了怒火,她想朝他大吼一声:滚!——但是终于没有吼出来。 <BR> 她怕他。 <BR> 卞家被锁定在了17排房。 <BR> 谁都别妄想离开这里。 <BR> 卞疆的心情极其糟糕。那些钱是他多年来一分一文积攒起来的。那是他的血汗钱。 <BR>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难道那钱插翅飞了?难道暗中真有人不允许他们离开17排房? <BR> 他百思不得其解。 <BR> 男婴好像感觉到这个家遇到了倒霉的事情,他变得更乖,总是一声不响,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大人的一举一动,眼神像猫。 <BR> 自从丢了钱,卞太太对男婴更是充满了深仇大恨。她很少对他说话,偶尔叫他吃饭或者叫他睡觉,也是粗声大气,态度极其不好。 <BR> 每次卞太太叱喝他,他都很害怕,不安地观察着卞太太的神色,不知所措。 <BR> 卞疆也开始排斥他了。他觉得,这个男婴驯从的背后,确实藏着另一面。几天来,卞太太像霜打的花瓣,一下憔悴了许多。她总是蒙着被子抽泣。 <BR> 卞疆就劝她:“别哭了,你能把钱哭回来吗?没用。……钱是人挣的,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很快。……老话说,破财免灾。” <BR> 卞太太擦了一把鼻涕,瞟一眼在里屋玩耍的男婴,小声说:“就怕破了财还有灾。” <BR> 卞疆:“不会的。” <BR> 卞太太:“我已经感觉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