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文 发表于 2006-3-19 17:56:00
6(下) <BR> <BR> <BR> 还没等到颜又又再睁开眼睛,就闻到了刺鼻的来苏水味道,她胃里一阵翻滚。这里一定是医院,当初就是讨厌这股味道才下决心改行的,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不来这个地方。她翻了一个身,准备下床来,却拉动了脚上一阵刺痛。她急忙检查自己,还好,手上脚上虽然到处是伤,但只是皮外伤,惟一吓人点就是头上绑的纱布了,估计是后脑勺受伤了,一想到这里,后面缝合的伤口便开始牵动似的痛起来。她想起来,昨晚自己在街上乱走,最后好像撞上了一辆摩托车。 <BR> 谁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她四下打量着一片洁白的病房,发现另一张空着的床上摆了一堆凌乱的零件,旁边坐了一个男人,他正背对着自己,全神贯注地在研究着什么。她坐起身来叫他,哎! <BR> 那男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转过身来,怒不可遏地对她吼道:“你痴线概!你系眯揾死啊!要死去跳海,个度冇龛盖!而家累埋我整坏佐相机,真系妥衰家!”这个人一口白话,身材高瘦黝黑,英俊的脸上因愤怒青筋暴起,发梢夸张地染上些金黄色,黑T恤胸前画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手腕上脖子里都挂着叮叮铛铛的藏银。他一只手正用纱布包扎着,一边裤腿也滑稽地扎上来,露出涂满紫药水的脚。 <BR> 虽然她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这些日子来心里的憋气和委屈一下子化成怒火燃烧了起来。她大声吼了回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鸟语!就是你撞的我吧?你不想负责任吗?” <BR> 那男人怒火冲冲地换了普通话:“是你自己找死撞上来的!你害我把相机摔坏了!”他指着满床的零件,却只字不提自己身上的伤,显然那相机是他的宝贝。 <BR> 颜又又心里略感歉疚,但嘴上还是毫不示弱:“自己撞了人还骂人,就是你没道理!留下你的证件,告诉你,我要是有什么后遗症就跟你没完没了!” <BR> “我是惟一婚纱的摄影师,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蔡子铭!” <BR> “少骗人了,捡一堆破零件就说自己是摄影师?”颜又又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BR> “你!”蔡子铭气得迈前一步,颜又又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以为他要打自己。但他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你以为你很好看吗?包块纱布就以为自己是刘胡兰了?”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结巴了半天还是滑稽地发错了音。 <BR>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得喘不过气,一边伤口疼得直抽冷气,表情十分古怪。 <BR> 蔡子铭板着脸转身收拾那一床的零件,余怒未消地冲向门外。走到门口时他稍停了一下,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医生要过几天才给你拆线,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我明天再来。”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但分明缓和了下来。 <BR> <BR> 颜又又一分钟也不愿在医院呆着,可一想到回去再面对洪玥和柯卫,她的心就沉到了海底。蔡子铭每天过来报到一次,同样脾气火爆的他们,常常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牙尖嘴利的颜又又每次都占了上风,没有哪天蔡子铭不是怒气冲冲离开的,好在吵架倒是缓解了颜又又的情绪。想到那天去撞车她特别后怕,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出事,或者这正因为自己不如洪玥爱柯卫吧,她心酸地想。 <BR> 出院那天,洪玥大呼小叫地在宿舍接到蔡颜又又,连声追问她请假去了哪里。当看到洪玥满脸的焦虑和不安,颜又又突然觉得,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个局外人,现在洪玥和柯卫爱得其所,她应该为这两个好朋友高兴才对,至于自己心里的秘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知道。<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7:56:00
7(上) <BR> <BR> 几年酒店职业生涯把柯卫的性格磨得谨慎圆滑,无疑他是个好人,只是这好人的另一面却是优柔寡断和多情。他明明知道在女人扎堆的地方工作不能陷入感情泥潭,可洪玥的柔弱和美丽、颜又又的率真和阳光都让他心动,只觉得两个女孩都好,不愿伤害任何一个。他不知道自己在感情上这种所谓的善良和不决断恰恰伤害了所有人。 <BR> 柯卫和洪玥拍拖了,洪玥的大胆表白终于拿下了本想和稀泥的他。柯卫的儒雅气质很长一段时间都让洪玥深深迷恋,他那温开水般的含蓄态度是缺少了一点激情,对她的体贴却是无微不至的,甚至越来越纵容。但他始终克制地保持着和她的距离,为什么他不坏一点,强硬一点呢?难道他的心意仍然在几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洪玥心里很难过。 <BR> 这天在去柯卫家之前,她特地去菜市场的屠宰档要了一些鸡血,加入了些许明矾不让它凝固。她用一个棉球蘸饱了鸡血,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膜包好。想要一个男人不再犹豫就只有彻底斩断他的后路,她怔怔地咬着唇出了一会神。 <BR> 两个人正襟危坐在柯卫家看过电视,他像往常一样早早便要送她回去,洪玥不高兴地撅起了嘴,绻在沙发里不动。柯卫见她生气,于是去呵她的痒逗笑她,洪玥扭来扭去笑着一团,有意用胳膊夹住了柯卫的手不让他动弹。她的衣裳那么单薄,柯卫的手尴尬地紧贴着她鼓涨的乳房,手上感觉到的温度和弹力让他如同过了电。他艰难地想控制自己把手移开,洪玥却再次轻轻地夹紧他的手,眼神里有几分羞涩的暗示。 <BR> 那是一处多么美妙的所在啊,洪玥的乳房原来比他想像的还要漂亮,那雪白如蜜般的硕大上点缀的紫红颗粒却如黄豆般纤小。在那种妙不可言的手感中,他的体内开始有热流澎湃,意识也随着手指深陷。他像在云端飞舞,又像是被激流冲击,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急涌而上的情欲攻陷了。 <BR> 他的手指所到之处,也掀起了洪玥身体的洪流。他的喘息像电流一样同化了洪玥心跳的旋律,她迷醉在他美酒一般甘醇的热吻和爱抚里。我一定要得到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她恍恍惚惚地想着。当他伏在她身上,迷乱地问可不可以要她时,她毫不忸捏地就说了好。 <BR> 柯卫在她的要求下去关灯时,她悄悄拿出了那团蘸饱鸡血的棉球,紧握在手心。 <BR> 整个过程她只感觉到了做贼般的紧张和兴奋,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有太大反应,与此同时悄悄地把掌心按在了自己身下,按在了柯卫家的布艺沙发上。 <BR> 在洪玥去洗手间的空档,柯卫一眼看到了沙发上那朵绽放的指甲花,他的脑子嗡地一下变成了空白。歉疚、爱怜、感动、沮丧混杂着隐隐的后悔,那是一种极不舒服的烦闷感觉。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违背了自己吗?不对,有一个像洪玥这样纯洁美丽又痴情的女友还有什么不知足呢?从今往后,我就要对这个女子担起一生的责任了,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选择生活,而是生活选择了我们……他百感交集,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走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BR> 洪玥把头埋在柯卫怀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歉疚。柯卫,对不起,我是被逼的,谁让你们男人都有处女情结……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BR> <BR> 洪玥羸了,作为胜者,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颜又又面前炫耀。但情正热意正酣,又如何抑制得了自己的快乐呢,哪怕明知别人心里在滴血,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幸福还是从骨子里透出光来。 <BR> 爱情的杀手从来不会对失败者手下留情,就算投降也不足解恨,非要杀个七零八落片甲不留。面对着容光焕发的洪玥,颜又又整天强作欢颜。她心里仍然有许多谜团,但不管结果是什么,她都不会责怪柯卫和怨恨洪玥,所以问与不问就不再重要。她茫然地等待自己从这场失败角逐的余痛中走出来,她把更多时间放在工作上,见活就抢,不停帮人顶班,仿佛只有不断的忙碌才能掩盖自己的落魄。 <BR> 这晚的乐队正演奏着一首老歌,主唱忧伤的歌声回荡在夜总会上空: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偶尔会恶作剧的飘进我眼里。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你就真的象尘埃消失在风里。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择,为何你从不放弃漂泊,海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砂给我,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让那手中泄落的砂象泪水流。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谁都看出我在等你。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谁都知道我在想你。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BR> 颜又又站在外场听着,不知不觉视线已经模糊了。 <BR> 这时,一个同事慌慌张张地跑来找她,她看的包房有人在闹事,经理今天休假,而这会又死活找不到部长,她战战兢兢在更衣室找到一件部长的制服,求颜又又帮忙去顶替一下。 <BR> 这个40平米的房间是月光夜总会最大的包房,这晚来了两个豪客。他们叫了满满一屋小姐,还让服务员送上了几箱轩尼诗百乐廷,这酒不光用来灌小姐,而且喝到高兴处就一人一瓶对着墙壁砸,比谁砸得多砸得响,可惜那些昂贵的酒就这样砸成了废水,妈咪和小姐只盯着销酒的提成,不但不解围反而呐喊助兴。但客人觉得这还不过瘾,声言要让部长和经理亲自送酒来砸,负责看这个房的同事急坏了。 <BR> 颜又又沉思了一会,套上部长制服挤进门口围观的人群中。一进去她就吃了一惊,原来其中一个客人正是程启淮,他正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大笑着争论什么,高喊着叫部长上酒来砸。又是他!这个程启淮到底想干什么?以前有人来闹事砸场最多是打架斗殴,可像这么跟自己钱过不去的客人还真没有。一时间,颜又又心头冒出无数疑问。 <BR> <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7:57:00
颜又又拿出两瓶酒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不急不慢地说:“两位大哥,是爷们就应该来喝酒,砸东西那是三八们干的事!”她这没轻没重的话一说出来,不仅旁边的同事吓得惊惶失措,两个客人脸上也变了色。“不是让叫你们部长来的吗?怎么来个说话这么冲的丫头片子!快去,叫你们领导来!”络腮胡子粗声粗气地吼着。 <BR> 颜又又满脸热情的笑容,“两位大哥莫见怪,我就是这里的部长,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片子,还真没见过男人砸东西呢!听说真正有钱有本事的男人都在生意场上见高下,来我们这里就是来喝酒开心的,大哥,你们说对不对?” <BR> 程启淮盯着颜又又看了一会,笑道:“好厉害的嘴,原来是你!你口口声声喝酒喝酒,看来是胆识过人的女中豪杰,何不在我们面前表现一番?你喝一杯我给1000块!”他啪地甩出一沓港币在桌面,络腮胡子大声附合说好。 <BR> 那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甩出来,旁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啧啧惊叹。颜又又的心猛跳了两下,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钞,说不动心那是虚伪,不过真拿了钱就别想控制局面了。她镇定地把钱推回去,同时把酒满在了几个啤酒杯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位大哥有财有势真是豪杰,不过到我们这里要比出了酒量才算真汉子!——今天我豁出去陪你们喝!不过我酒量很差,大哥们照顾下我,我一杯你们每人两杯,怎么样?” <BR> 程启淮和络腮胡子对望一眼。“有意思,好!”颜又又发现他俩虽然一副借酒装疯的样子,眼神中却有种默契,与其说在炫富,更像是在演场戏。 <BR> 颜又又笑了,“那我先干为敬。”她一抬杯一仰脖,咕咕地把一大杯酒喝了个干净。颜又又的父亲是好酒之人,她也很有几分酒量。只是她从未喝过这浓烈又未勾兑的白兰地,一杯急酒下肚,心脏就已经跳到了嗓子里。她调整呼吸了好一会才能控制自己不动声色,仍是笑眯眯地看着程启淮和络腮胡子。虽然他们酒量深不可测,但刚才也被妈咪和小姐灌着喝了不少,只要自己多撑几杯,就有赢的机会。 <BR> “好!爽快!”络腮胡子粗鲁地拍着大腿,站起来连干两杯,然后在一群小姐夸张的掌声和尖叫里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程启淮不动声色,两杯酒却也滴酒不剩。 <BR> 颜又又想,不行,得速战速决,否则自己一定倒下,于是连喝了三大杯。然后借着酒意劝程启淮:“大哥,我说句不合自己身份的话,你要开心就多喝几杯,我们当然希望你多消费点。可你也别跟自己的钱过不去,现在赚钱都不容易。”她隐隐觉得这个男人靡烂堕落的生活背后,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程启淮笑而不答,只是默默喝酒。 <BR> 再轮到两个男人,酒到杯干处,果然叫得最凶的络腮胡子醉得一塌糊涂。而程启淮不知是醉了还是突然意兴阑珊起来,他老老实实喝完那几杯,站起来叫人架上络腮胡子,临走只丢下一句话:“颜小姐,你人不错,我还会再来的!” <BR> 直到送两个男人走出包房,看着众人簇拥着他们离去,颜又又才箭一般地冲向洗手间呕吐。她在天旋地转的呕吐中发现,那些陪酒小姐也是那么不容易。 <BR> <BR> 这场斗酒让颜又又在宿舍躺了整整一天,也帮她赢得了夜总会上下的刮目相看,她被调入包房做“妹妹”,负责包房服务。行有行规,每次做房她都可以拿到为数不菲的小费,比起大厅服务员的收入翻了几倍。不过妹妹是夜总会里最累最没地位的工种,因为夜场服务是全程跪式服务,要看客人和小姐和妈咪的脸色,还要交给公司高额的管理费。尽管如此,同事们还是很羡慕她。 <BR> 这并不意味着她从此交上好运,那个擅离职守被罚的部长并不感激颜又又的救场,反而对她越权处事十分反感,连她与众不同的勤快和好人缘也成了拉拢人心的表现,从此处处给她小鞋穿。颜又又有些委屈和懊恼,为什么走到哪里自己都会跟主管结怨呢?当时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绝不会越代疱殂的,看来自己这好揽事上身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BR> 没过多久,月夕夜总会两豪客斗酒砸酒的奇事一下子传遍了深圳的娱乐行业,大家都说月夕夜总会是个销金窟,这让月夕在传说中增添了几份神秘。于是许多人都当来这里是身份和财富的向征,一时间客似云来。生意的爆好让夜总会经理乐得整天合不拢嘴,只有颜又又反反复复在琢磨那件事,觉得有点蹊跷。 <BR> <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7:58:00
8(上) <BR> <BR> 洪玥给章黎下了个套。 <BR> 这都怪柯卫,一被追问章黎的事情就闪烁其词。虽然洪玥每次的问题都被他各种搪塞之词堵了回去,可一想到柯卫那棉花糖一样的暧昧性格和对他言听计从的章黎,洪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断定他们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如何回敬一下章黎又不影响到她和柯卫呢?一个为捍卫爱情和保护自己花点心思的人何罪之有? <BR> 她花了一个夜班用左手写了一封匿名信,放在了酒店的举报箱里,检举客房部的洪玥与外人勾结,偷偷转卖酒店财物。匿名信很快转到了客房部,柯卫对这封信置之一笑,他相信洪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不过为了平息态度坚决的章黎,他还是让各楼层领班交一份消耗品的帐目上来,包括今年度领用布草及消耗品的结余数目,准备对所有楼层做一次彻查。 <BR> 拿到洪玥的报告时,章黎一眼就看出有问题,整个消耗的数量是别的楼层三倍,如果不是她偷卖财物,至少也能判个管理不当,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我整你不留情面,章黎在心里冷笑着。她把这叠报告交到了柯卫手里,强调一定要马上盘查。 <BR> 这晚柯卫加班到很晚。他把报告搁在了桌面,烦闷地点燃了烟。章黎和洪玥之间的矛盾他早已有所察觉,如何才能让她们不互相伤害对方呢?这件事情前后疑点颇多,要不要先跟洪玥沟通一下呢?这似乎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可能眼睁睁看着洪玥出事吗?直到烟灰缸里积起一堆烟蒂,他终于给洪玥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 <BR> <BR> 洪玥一进办公室,他就往外走,说自己要上洗手间。他往外走了一段距离,但却又轻轻地绕回到门口。从虚掩的门里看过去,洪玥正在翻动着那叠他特意摆在桌面的报告,当找到了自己那份之后,她快速地从包里拿出一份新的替换了出来。她把他桌面的资料一一复原放好,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表情。 <BR> 柯卫在门外看着,心咚地掉进了井里,他想已没必要问洪玥为什么出一份漏洞百出的报告了,女人心海底针,不过她终于安全了……回到家后,他像打过一场大战一样疲倦地躺了下来。一夜未眠的柯卫直到凌晨才睡着,醒来时已近十点,他猛地想起一事,糟糕,他忘了昨天章黎说要去清查洪玥!等他赶到办公室时,桌面的报告已不见了,章黎已经等不及他批准,自己带了几个领班去查18楼的库存。他懊悔地直捶自己的脑袋,怎么自己来和稀泥的居然变成了洪玥的帮凶了? <BR> 此刻的章黎已经在劳师动众指挥盘点,自己拿着洪玥的报告亲自对数。结果可想而知,那份被换过的报告与实际数目一一对上了,而且一切正常。章黎了解柯卫的为人,相信他不会与洪玥同谋,但这件事洪玥是怎么在背后捣鬼的呢,章黎满腹疑云又百思不得其解。 <BR> 这件事很快在客房部传开,大家都倒向了洪玥这边,都说章黎就是针对洪玥而来的,活该自讨没趣。洪玥在柯卫面前委屈地哭了一场,她感觉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柯卫沉默以对章黎的质问和洪玥的哭泣,一阵阵寒意却从心底冒上来,他第一次发现女人的心计远在他的想像之外。他弄不懂她们为什么掐架,或者女人之间的战争导火索小到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们的情绪却像台风一样没有准信,你拿不准什么时候会发飚。 <BR> 在此之前,洪玥几乎符合了柯卫对女友的所有理想,美丽、纯洁、聪慧、上进……可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洪玥美则美矣,自己却无法把握。 <BR> <BR> 这天颜又又正在换衣服准备下班,同事告诉她有人在门口等她。 <BR> 她出来一看,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靠在夜总会门口一根大柱子上,正看着门口的喷泉出神。他夸张地系着一块花头巾,左耳还挂着一个银环,身上那件白T恤倒是十分素净,衬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侧面的轮廓十分清俊。是蔡子铭。颜又又心里一动,第一次发现他不吵架的时候还是蛮帅的,同时她也不无遗憾地想,他怎么老打扮得像个古惑仔呢。 <BR>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大喊一声:“嗨!摄影师!” <BR> 蔡子铭显然吓了一大跳,他恼怒地转过头来,看到是颜又又时,眼里掠过一丝喜悦,续而又皱起了眉,“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女孩子!知不知道什么叫斯文,什么是淑女?” <BR> “哦,”颜又又把两手合在右腰,左腿叉到身后,低下头给他福了一福,“本小姐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淑女是也!哈哈!”她弯下腰一阵大笑,引来门口保安纷纷侧目,蔡子铭尴尬地转到柱子另一面,低声说让她声音小一点。颜又又勉强收住笑,追问他怎么能找到这里来。那天她没等到蔡子铭来就出了院,也从未告诉过自己的联系方式。 <BR> 蔡子铭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别忘了,我撞到你的时候你还穿着这里的制服呢!” <BR>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制服?”颜又又奇怪地问。 <BR> 蔡子铭满脸的不屑,“这方圆几里还有比你们酒店更难看的制服吗?走吧,我带你去兜兜风,今晚有月蚀看。”他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对她说着,自己跨上了停在一旁的摩托车,那架崭新的铃木赛车在夜总会的霓虹灯映射下熠熠生辉,流线型的轮廊散发着清寒锃亮的光芒。 <BR> 酷毙了!颜又又在心里暗暗喊了一声。夜已深,但兜风和月蚀的诱惑实在很大。 <BR> 蔡子铭见她犹豫,不高兴地拉下了脸:“怎么,还怕我把你怎么样吗?你这么厉害,能制住你的男人还没出世呢!” <BR> 颜又又乐了,大大方方上了他的车。发动机轰地一驱动,她就踉跄着扑到了蔡子铭背上,他停下来拉过她的手环抱着自己的腰,不容分辩地:“你还想再撞一次车吗?”她不吱声,只是僵硬地用手指尖捻着他的T恤,保持身体与他隔开一定距离。 <BR> 蔡子铭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7:58:00
8(下) <BR> <BR> 凌晨两点的深圳街头,只剩下寥落无几的夜行人和铃木在奔跑。颜又又十分兴奋,她探出手臂对每一个相遇的路人大声打着招呼,哈罗——!蔡子铭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这个时常让他生气却又如此惦记的女孩,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她与众不同的美,那肯定不是漂亮而是自然。他们是同一类人,都很简单。蔡子铭右手转动着油门,车子风驰电掣般弹了出去。 <BR> 慢点!她吓了一大跳,大声喊道。 <BR> 抱紧我!他大声回答着,油门继续轰了上去。颜又又眯起了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街道两旁的景物飞也似的往后倒去,这箭一般的速度让他们如同在云端飞行,有种悬空的落索和寒意,却也有种淋漓舒畅的快感。大风沙沙地把脸扎得生疼,也把两个人的衣服吹得涨鼓鼓的,她低头躲在了他背后,手也不知不觉地在他腰间环紧了。这一抱才知道,原来他只是看起来削瘦,身上全是紧实的肌肉,硬硬地透着年轻的力度。体温把他身上的香皂味道加工成诱人的男人味扑面而来,刺激得她的身体隐秘地湿润起来。她把热辣辣的脸靠近他的脊背,借着车的颠簸不经意地一触即离,突然之间她喜欢上了这种暧昧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她像只小猫一样绻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BR> 终于,车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蔡子铭拍拍她的手,到了,别睡啦!颜又又迷糊地从他背上抬起头,只见车停在了一座塔旁,四周黑影憧憧,风一吹过,树叶便哗哗哗合奏起来。天哪,这是哪里?上了塔你就知道了,蔡子铭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塔里钻。 <BR> 颜又又疑惑地跟着他在旋转的塔楼里兜圈,一层,两层……直到小腿开始有酸涨的感觉,这才到了顶层。这里是望月峰,你看!山脚下就是月苑酒店。蔡子铭放开她,径自走到栏杆前。原来这就是望月峰之巅的月光塔!平时只在鸟笼般的房子里活动,这还是颜又又第一次登高远眺这座她生活了快一年的城市,她发现那些灿若晨星的万家灯光原来是被连绵不断的山峦包围着的。她很想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中里找到属于月苑酒店的那些,但俯瞰中已无从分辩。她靠着栏杆坐了下来,只听得风儿摇过之处,塔铃发出一串叮铃的细响。月华如流水般洒满了尘世, 也洒满了她的心房。 <BR> 她和他,心里一片安祥喜乐。 <BR> <BR> 两人罕有地和平交谈着。只是说话间功夫,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红光,那青灰、橙红的云彩簇拥着一个红红的圆球,艳丽的色泽如同着了火。 <BR> 日出啦!颜又又兴奋地大喊。 <BR> 真笨,这是月蚀开始了!蔡子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她定神看过去,发现月亮最外围果然有一部分残缺了。如火焰般月亮渐渐由红转青,周围的七色云彩也开始变成均匀的光晕。像被一个无形的口慢慢噬咬着,月亮一点一点被黑暗吞没,由圆盘变成半圆又变成月芽儿,渐渐变成了一条弯线,直到最后消失殆尽。失去了月华的笼罩,世界跌入一片灰蒙蒙的静寂中。只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嘭嘭地跳动着……仿佛走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天空这才斜斜地挂起一轮灰白的残月,只有几颗微弱的星星散布在周围,一派黎明前的黑暗景像,越发衬出几分激情过后的寂寥来。 <BR> 真美!颜又又的心还沉浸在大自然的奇观中,久久没有回过神。 <BR> 月亮再美,它的光华也会被地球掩盖,这就是月蚀。蔡子铭的语气有些伤感。 <BR> 月蚀就是地球遮住了太阳折射到月亮上的光芒,这光芒本来就是月亮借来的啊!就算还回去也是应该的啊。颜又又不以为然。 <BR> 可对于月亮来说,这就是耻辱,不管那光是否借来的,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不容再被夺走。蔡子铭一反平时的尖锐,话语里充满了玄机。你学过周易吗?月蚀就意味着天地之间的周易,一个关于生命相生相克、明暗争夺交替的谜。人与人的争斗还能以物的方式出现结果,而在浩如烟海的宇宙里,太阳、地球和月亮,谁又能笑到最后呢? <BR> 原来他桀骜不逊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如此温柔善感的心,颜又又心里突然有些感动。 <BR> 两人漫无边际地争辩着,直到他梦呓般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了下去,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下的石椅也越来越沁凉。她紧抱双膝绻成一团倚在栏杆上,心想,等我先休息一会再来跟你辩……模模糊糊之中,他从背后把自己环抱了起来,扶着自己靠在了他身上。她觉得心里好像很清醒又分明很糊涂,这拥抱如迷梦一般温暖甜蜜,她温顺得像只小猫一样依偎着他,只盼望这梦永远不要醒来。他细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自己的脸,从眉头到眉尾,从耳廊到耳垂,从发尾到发梢,一个温暖湿润的东西轻轻印在了自己脸颊,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就像捧着一个易碎的泡泡……两个人十指紧扣相拥相偎,她甜甜地睡着了。她梦见自己睡在被窝里,妈妈在厨房叮叮嘭嘭地做着饭,她想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BR> 直到烈日火辣辣地晒到了他们身上,鸟儿停在塔峰欢快地唱起了晨歌,相拥而眠的蔡子铭和颜又又才从梦中惊醒。两人触电似地弹开,各自活动着自己麻木的手脚。两个人都不敢再看对方,心里却浮起一种甜蜜又惶恐的异样滋味。 <BR> <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8:06:00
9(上) <BR> <BR> 月苑酒店在一年多的试业后,决定申请五星评定,为此一场客房部的变革也在悄悄酝酿中。 <BR> 为了保障住客的私秘和降低成本,酒店决定撤消在楼层设立的服务台,每个楼层只设立几个负责清洁的普通服务员,三到五层设立一个部长来调配管理,原来的楼层领班将全部取消,不少员工会被裁员和调职。洪玥第一时间从柯卫那里知道了这个让她惶恐不已的消息,虽然柯卫安慰她不会有事,但他也没有对她做出升职的承诺。洪玥对柯卫有些失望,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丢掉一些所谓的原则,尽力庇护一下自己的女人。 <BR> 章黎不动声色地穿梭在各楼层间,她想像着洪玥听到即将进行的变革后会怎样反应,她一定以为自己要趁机把她革职吧。以前的确是自己低估了洪玥,所以才会被她利用和过招失手。对于这个心机不在她下的对手,她有些惺惺相惜之意,甚至有些舍不得轻易击垮她。猫捉老鼠总要玩够了再下手,何况上次的清查事件自己刚败了一招,选这个时候再下手不免授人以话柄,她才没这么傻。哼,天长地远,有的是机会再跟洪玥慢慢玩,碰上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吧,章黎发现她和洪玥这场你来我往的游戏真的很有意思。 <BR> 在公开组织的部长选拔考核中,洪玥憋着一口气考了个第一名,她想,要死也得给我个说法。 <BR> 出乎所有人意料,章黎第一个赞同给洪玥升职。她一副前事不计的开明态度让左右为难的柯卫松了一口气,暗暗祈愿她们的争斗已经平息。 <BR> 升职并没有给洪玥带来任何喜悦,她知道有一场由章黎制造的阴谋正在某个角落等待着她。没有人能懂她那种孤立无援、如履薄冰的痛苦,连柯卫也不能。原来爱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剂而并非想像中的救世主,她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 <BR> 就在洪玥跟章黎明争暗斗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颜又又因为换了部门和失恋,因祸得福避开了她们的战场。虽然夜总会不是世外桃源,还有个对她处处刁难的主管,但同事们都当她是仗义可亲的朋友,她仍然觉得是充实而快乐的。看着颜又又渐渐鲜活过来这让洪玥松了一口气,但洪玥并不看好她和那个飞仔摄影师交往,就算得不到柯卫,你也不要作践自己啊!洪玥承认颜又又的堕落她要负主要责任。 <BR> <BR> 经过市、省、国家旅游局三轮的评定和检查,月苑酒店的硬件设施以过半数必备项目的好成绩上线了,终于有资格进入暗访评定流程。在评星过程中,只有明查的硬件部分过关后才能进入暗访程序,也就是星评委官员会以客人的身份来到酒店,暗中对酒店的维修保养、清洁卫生、服务质量进行评估,这个环节无疑是酒店开业以来面临的最大考验。因为没人知道星评委官员是谁又会在什么时候来,所以酒店上下每个岗位都绷紧了弦严阵以待。为了不让最易出事的娱乐部出纰漏,月夕夜总会这段时间的保安工作特别严,妈咪和小姐们也暂停工作,酒店宁可少些收入,也不想因小失大。 <BR> 这晚,颜又又负责的包房里来了一对奇怪的男女。两人特地开了K房却根本不唱歌,男人的心思全在那个年轻女人身上,使尽全身解数哄她,女人则是恃宠而骄颐气指使,对颜又又也呼呼喝喝,不断刁难地挑她的毛病。颜又又不敢怠慢,私下跟部长打了招呼,部长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这一定是星评会的官员来暗访了!不管他们做什么,你都必须要忍!” <BR> 部长以自己的名义为那对客人送了许多酒水和小吃,就在和客人握手相识时,一个中年妇女猛地拧开门走了进来。她阴沉着脸冲过去,狠狠抽了年轻女人两巴掌,两个女人高声对骂起来,听起来年轻女人是男人新包的二奶,中年妇女则是原配。老天,这不是星评会的官员吗?还是一个他们设好的局?在场的颜又又和部长面面相觑,部长迅速丢了个眼色给她,让她稍安勿燥看看再说。骂声未平,这时她们已经打成了一团,男人火了,大声地斥责着原配,终于把她推搡到了一边。原配靠在房间一角伤心地哭泣着,男人却心疼地帮二奶查看伤势。 <BR>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结束时,原配从手袋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飞快地向二奶冲去。“天哪!保安快来!”部长大惊失色地尖叫。等不及保安来了,颜又又想也不想,迎着那愤怒的女人就扑了过去。凶器被她死死的握住了,但刀锋却在推搡间刺进了她的手掌,鲜血涌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制服,虚张声势的行凶者被吓得颤如筛糠,终于松了手。 <BR> 这场行凶案惊动了酒店,也被那晚真正暗访的星评会官员尽收眼底,加上其他部门一些不能达标的缺点,月苑酒店的第一次五星评定申请没有通过。 <BR> 但颜又又临危不惧和平日工作的积累却得到了上层的认可,她被提拔换下了原来的部长。不少客人听说这里有个酒量和为人都很豪侠的部长,专门点名要认识她,颜又又认识了很多朋友,也给夜总会带来了不少回头客。当然她也不得不多了喝酒的任务,她还没有学会如何在周旋中保护自己。 <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8:06:00
9(下) <BR> <BR> <BR> 这个阶段,蔡子铭悄悄填满了颜又又的空闲时间。这个来历不明的朋友有着一个美丽而神秘的职业,颜又又不懂摄影,但美的感觉是相通的,他的作品总是让她百看不厌地惊艳,这让她对婚纱摄影充满了憧憬,于是常缠着蔡子铭要去看他拍片。 <BR> 那次蔡子铭终于答应让颜又又假扮成化妆助理,随他去溪冲出海景。一下车,蓝天碧海丽日和风便热情地迎面扑来,几十对在海滩拍照的新人一下子跳进颜又又眼底。只见新娘们个个婚纱如雪笑颜如花,新人们或亲密或滑稽地摆着各种姿势,忙忙碌碌的摄影师和助理们围着他们转,整个海滩变成了一个盛大婚礼的主场。穿上婚纱始终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哪怕明知它是形式和过场,也愿意为这瞬间的美丽和璀灿赌上一生的承诺。这梦境般的情景让颜又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蔡子铭却没情没趣地凑上来喊了一句:走啦,你都流口水了!原来你这么恨嫁! <BR> 这个鸟人! <BR> 别看蔡子铭平时吊儿啷铛,拿起相机就换了个人。一连几小时他在酷烈的阳光下曝晒,他耐心地指挥着一对对新人摆姿势,煞费心思用各种方法取镜抓拍,完全忘了一旁有颜又又存在。婚纱摄影是个甜蜜的工作,可天天这样千篇一律地拍新人,如果没有爱心支撑早该厌烦了吧!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她突然觉得他并没有把摄影当工作而是当成事业在经营。工作中的男人是可爱的,她心里不由得浮起淡淡的欢喜。 <BR> 从烈日当头拍到夜色微醺蔡子铭才收工,晚上他们坐在海边聊了很久。这晚的涛声仿佛格外温柔,浪花轻轻地拍打着海边的礁石,把夜色撞击成了一曲温婉的情歌。海天尽头残留着最后一抹红霞,海鸥在夜空低低地盘旋,晚风阵阵送来海水的甜腥,感动在颜又又心里缓缓地流淌。 <BR> <BR> 可煞风景的是,蔡子铭突然得意洋洋地说道,“喂!怎么样啊,我身边是美女成堆吧,而且个个都是淑女。” <BR> 这个肤浅的小男人!颜又又生气极了,“那你跟那些美女淑女去玩好了,为什么还来找我?我又丑又土又凶,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还是你们眼里的捞妹。” <BR> 蔡子铭收起玩笑,认真地看着一脸怒火的颜又又,“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干净真实的味道,是那种第一眼看着平常,越看越耐看的人,我和你在一起很快活。”他的话语低沉了下来,眼睛里闪动着醉人的爱意。 <BR> 这是颜又又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柔情地跟她说话,虽然她仍然虎着脸,心却慢慢被甜蜜灌满。这个自负的男人与谦逊内敛的柯卫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有缺点的男人是可爱的,至少他不会像柯卫那样完美得让人自卑,或者这也是蔡子铭喜欢跟她在一起的原因吧。此刻想到柯卫她脑子变得空白起来,也许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各人有各人的缘份吧。她心里有些麻木的伤感。 <BR> 不知不觉他们聊到了那天夜总会的行凶案。蔡子铭摇着头感叹世上最毒妇人心,颜又又一脸严肃地反驳他:“别一出事就全怪在女人身上,女人的心狠难道不是被男人逼出来的吗?如果不是你们男人喜欢朝三暮四又怎么会招来这个报应!真想不通你们男人,特别是你们广东男人,一个比一个……”她的话没敢再继续下去,因为她发现蔡子铭的脸色阴沉得像要下大雨。 <BR> 蔡子铭半晌没有说话,突然一个转身把措不及防的颜又又按倒在地,他的脸就正在她上方,眼神里分明燃烧着一种不知名的隐痛,“又又,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这样对你。”一句话没说完,他的嘴唇就霸道地盖上了她的,她怒睁双眼,奋力想把他从身上推开,他却更嚣张地把舌尖探进来,轻轻地搅拌着她的。他的舌尖像一团火焰,带着她一起旋转燃烧,她在那种窒息的缠绵中失去了抵抗,意识飞了起来,随着热吻飘离,飘离……直到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两个人来回搏斗了好一会,他赢了。他把她的内衣推上了去,热热地盖住了她的乳房。她小小的乳房像只受伤的雀仔一样拢在他手心,他的指尖轻轻捻捏着她最敏感的地方,一阵迷糊连着一阵烦闷的浪潮向她涌来,她在那一波波的冲击里无助地颤栗了起来。 <BR> 突然间,她一个翻身把他拱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背向了他。他从背后环抱了过来,轻吻着她的脖子问:又又,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他的吻一个连着一个,把她的意识冲成了一片焕散,但她挣扎着用最后一丝理智钳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然后小声地羞涩地说:对不起,我的那个好小。 <BR> 蔡子铭怔了一怔,突然间大笑起来。 <BR> 颜又又愤怒得快疯掉了,这个猪一样的臭男人!她一直为自己的平板身材很自卑,就连这个前一分钟还在说喜欢自己的男人,现在居然也嘲笑她了!她满脸通红地坐起身来,准备从这个让她尴尬得要死的地方逃掉。他却紧紧抱住了她,傻瓜!我是笑你很可爱,我就是喜欢你的!他不容辩解地用热吻堵住了她的嘴,手像伸向自家菜地一样再次握住了她。她推开他,忧郁地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小的。 <BR> <BR> 晚上,蔡子铭带着颜又又穿越了大半个深圳,来到了银湖山庄别墅区。他把车停在了一处幽静的院子前。然后郑重地对她说:今晚我带你来是见我的母亲,这是我家。 <BR> 颜又又瞪着他,眼珠都快掉了下来。 <BR> <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8:06:00
10(上) <BR> <BR>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式大豪宅。 <BR> 一进门,只见得遮住里屋视线的墙壁下半部以木板为根基,上半部则安置了一个大大的蔚蓝鱼缸,色彩斑澜的各色海鱼正在里面欢快地游动着,颜又又心想,这大概就是广东人所讲究的风水玄关了。转过玄关,是一条三米的通道,左侧装饰着了一个整壁对空的大木架,上面摆放着各色古董瓷器,再转过来视野才大为开阔,原来这就是大客厅了。华贵凝重的红木家私,华丽的暗红印花地毯,一个千年树根状的大木墩张扬地散立在几排长椅中央,上面摆着些小壶小杯,看来那就是茶几了。满屋陈设无不召示着奢华和凝重,这一放一收的两种感觉混做了一种逼人的富贵之气,直向颜又又扑面而来。她看看蔡子铭叮叮铛铛的时髦打扮和自己的随便装束,感觉他们跟这个大富大家是那么不协调。 <BR> 那茶几旁边,有两个人正在品着功夫茶,他们诧异地看着手牵着手走进来的蔡子铭和颜又又。那个体态丰腴身着改良唐装的中年女子气质优雅眉目如画,年纪虽长仍不掩丽色,看来是蔡子铭的妈妈;而右边那个人体态墩实得像个打手般的男人……这不就是酒店里那个叫程启淮的客人吗?颜又又惊讶地与他相互瞪大眼对望着。 <BR> 蔡子铭感觉到颜又又的手是那么冰凉,一定是把她吓坏了,他怜惜地想。“这是我女朋友——颜又又,这是我妈和舅舅。”他认真地给他们互相介绍着。原来程启淮是蔡家的亲威!颜又又一下子还没从这重逢的震惊中缓过劲来,甚至忘记了要礼貌地微笑,好一会才回过神勉强笑着叫伯母舅舅好。 <BR> <BR> 这时放在茶几的一个摩托罗拉“掌中宝”响了,程启淮收回惊讶的眼神,拿起手机接听了起来。蔡母如针尖般细致的目光把颜又又上上下下过滤了一遍,她眼前这个短发姑娘一件未扣扣子的淡蓝格子短袖衬衫,露出套在里面的纯白T恤,两层袖口一起松松往上卷了一道边。打扮得干净利落,人也健康端庄,与衣着前卫的蔡子铭站在一起还算谐调,可是既没胸又没屁股,嗓门大得完全没有闺秀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像两兄弟,而不是情侣。对颜又又迟到的招呼,她礼貌地回应了一声,继续喝自己的茶。颜又又感觉自己象在菜市场被挑检的青菜,被那目光挑得头皮发麻,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也起了一层鸡皮。 <BR> “子铭这就是你不对了,偷偷找了女朋友也不早点告诉我们!”程启淮放下电话,十分热情地站起来大声招呼颜又又坐下,给她沏了一杯茶,“没想到是颜小姐啊!好!颜小姐人好酒量也好,是月夕夜总会的顶梁柱啊!” <BR> 一听说颜又又在月夕夜总会工作,蔡母又抬起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如霜,冰得颜又又一慌,手里便没接稳程启淮递过来的杯子,小如瓶盖薄如蝉翼的杯子把一杯热茶全跌洒在她腿上,骨碌骨碌掉在滚着金边的锦绣椅垫上,滚了两滚她还没抓住,接着又掉落在地,无声无息地裂成了两半。颜又又顾不上自己腿上的烫伤,急忙把碎片捡了起来,锋利的碎片扎破了她的指头,流出血来。蔡子铭心疼地抢掉她手里的碎片,一会看她的划伤,一会看她的烫伤,手忙脚乱地找药给她擦,在这个过程中颜又又看到蔡母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糟糕,我闯祸了,一定犯了什么禁忌,颜又又心里紧张起来。 <BR> 程启淮怔了一下,继而爽朗地笑了起来:“没事,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8:07:00
10(下) <BR> <BR> “颜小姐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几个孩子?”蔡母问她。这是颜又又第一次听她跟自己说话,这个美貌的中年妇人一口浓郁的港式普通话,声音平缓温柔,却带着说不出的威慑力。 <BR> 颜又又不卑不亢说来,“我爸妈都没有正式工作,在老家开了一个南杂批发店,家里三个孩子,我老大。” <BR> 蔡母继续发问,“那楚小姐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帮忙看店带弟妹,千里迢迢跑来深圳呢?”她在想,儿子一向好强贪靓,找个捞妹不足以奇,可这孩子对女人的品味怎么这么差呢?眼前这个姑娘与漂亮二字根本挂不上号,家境看来也很差,如果只是小孩子玩玩倒也作罢,这次居然带她回了家,这女孩一定有过人的手段。这样一想,心里就颇为不悦。 <BR> 这个问题把颜又又考住了,她心想自己放弃医院的稳定工作,放弃帮家里分担责任的机会,就为一时冲动换个喜欢的工作环境跑出来,这个自私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呢,一时间她想起了起早摸黑开店的父母,心里便有些酸楚。蔡子铭见她半晌没说话,不高兴地插进来说话:“妈,你够了,别这样盘问她。如果颜又又不来深圳,我能认识她吗?”颜又又用手肘顶了一下蔡子铭,示意他别跟母亲犟嘴,自己则强笑着想转移问题:“子铭,你爸爸怎么不在家里?” <BR> 蔡母把脸一沉,冷冷地看了蔡子铭一眼,突然之间神色阴郁起来。蔡子铭挠了挠头发,支吾了一会:“我老爸不在,以后你会看到的。”他求助地看着程启淮,希望他来救场。程启淮接到他的眼色,立刻打个圆场,跟颜又又聊起了别的话题。整个晚上蔡母都没有展开欢颜,颜又又想她一定不喜欢自己,阴云一直笼罩在她心头。她看着蔡子铭兴高采烈地和程启淮用白话谈论着什么,反复想着这个奇怪的家庭,母亲高贵传统,儿子时尚前卫,舅舅豪放不羁,还有今晚没看到的父亲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家庭训导在等着蔡子铭。 <BR> <BR> 离开蔡家前,蔡母把颜又又单独叫到了书房。 <BR> 颜又又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蔡母的表情并不像在客厅那样冷冰冰的,反而显得有些诚恳,她很认真地给她讲了一些蔡家的事情。蔡子铭是蔡家惟一的儿子,一直被父母疼爱得如珠似宝,父亲一直想培养他读书经商。但他从小性格叛逆桀骜不逊,一惯喜欢跟父母唱反调,蔡家崇尚的是传统文化,子铭却样样喜欢时尚前卫,甚至玩物丧志跑到外面去打工做摄影师,父母只有暗暗盼他长大一点或者可以回心转意。 <BR> “为什么你们不让子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颜又又一语双关。 <BR> 蔡母的笑容有几分落寞,“人这辈子有多少事情是自己想做而又真正能做的呢?我希望颜小姐明白,如果子铭跟你交往,他父亲一定不会同意,事情就严重了。” <BR> 颜又又满脸无辜,“为什么呢?” <BR> “你想过为什么人们要坚持‘门当户对’吗?两个家境、地域甚至生活习惯相差太远的人在一起,你必须不断改变自己将就对方,用来寻找生活的平衡点。你违背自己的本性做了许多事,可能还得不到理解和体谅,久而久之,一切激情都会在辛苦和失望中被磨灭。你相信吗?”蔡母感慨万千地说着,仿佛在说着自己的亲身感悟,接着她回到正题,“子铭的父亲一定会很生气的,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你们的关系。” <BR> 她的话非常婉转,但颜又又能听出里面蕴含的深意,她们可以蔑视自己,可绝不能侮辱她的家庭。突然之间她脑子短路了,倔劲一下子全冲上了来,她不顾一切地说道,“伯母,我从来就没贪过子铭的钱财,也不稀罕蔡家有多少财富,何况子铭的事情我说了不算,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BR> 话虽然硬邦邦扔出去了,可怜的自尊已无处安置,她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了。一出书房她就与蔡子铭撞了个正着,两个人拉扯着追到了院子里,颜又又心乱如麻地说了一句:“子铭,你要好好想清楚,我是真的不适合你!”她把话一扔下就急冲冲出门拦了个的士走了,把蔡子铭傻愣愣地独自丢在了院子里。 <BR> <BR> 颜又又回到宿舍,蒙住被窝闷睡了很久。直到洪玥纳闷地把她拖起来,她才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前后说了出来,这晚两人促膝谈心了很久。洪玥认真地听着,情绪也随着颜又又的诉说一惊一乍。她真没想到那个古惑仔居然家里这么有钱,更没想到程启淮是他舅舅,不过颜又又真没什么能摆上台面的东西,蔡家反对他们当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了,她想蔡家以后肯定还会整她,相信财粗势壮的蔡家对付颜又又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这个颜又又,到底是好运还是不幸呢?洪玥柔声安慰着郁闷的颜又又,心里转过了很多念头。 <BR> 事情比蔡母和颜又又想像的还要糟糕,这场拍拖遭到了蔡家的一致反对,蔡母毫不留情地在蔡父面前批评着颜又又,比如瘦得像鸡骨仙,脾气大,没文化没家教,又在娱乐场所工作等。蔡父越听越不对劲,严厉训斥儿子的胡闹行为。倔犟的蔡子铭跟父母吵了几回架,怒火冲天地从家里搬了出来。<BR>e文 发表于 2006-3-19 18:09:00
11(上) <BR> <BR> 洪玥强烈地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BR> 由领班转到部长,洪玥的工作轻松了很多,从此她不用再和普通服务员那样做清洁,她和颜又又一起上升到管理工作的层次,相同的是都在服务行业这个大环境里,不同的是颜又又主要对外维护顾客关系,洪玥则是对内做员工管理。她们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底气不足,不约而同都报了酒店管理课程学习。 <BR> 这段日子平静得有些可怕,章黎对洪玥的敌意完全找不到任何踪迹了,无论是开会还是私下碰到,她对洪玥都彬彬有礼,客气得有些淡漠,这让做好十足准备要跟章黎决出高下的洪玥茫然失措。她整天都在想,章黎这是什么意思?她下一招会出什么花样?总之她绝不会轻饶自己,这平静的后面一定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BR> 其实章黎并没有在谋划什么,她只是在等机会,找一个能一击而中的机会。一动不如一静,她了解洪玥在长时间的焦燥备战后一定会忍不住主动出手。她像猫一样敏锐地捕捉着洪玥的情绪,等待去抓住一个绝无仅有的破绽。 <BR> 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敌人,因为他们在无时不刻地研究自己。章黎对洪玥的判断的确是深刻的,但她也低估了洪玥的成长。洪玥知道自己就算不出手也要防御章黎的攻击,但单凭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怎样才可以找一个战略联盟者呢?颜又又?她现在整个心思都放在蔡子铭身上,完全忘了跟章黎之间的恩怨。柯卫?更加别指望他了,他和章黎的关系如此暧昧,如果他知道自己要对付章黎,肯定想方设法阻止。想到这里,洪玥觉得有点烦。 <BR> <BR> 洪玥发现这段时间程启淮长驻酒店。自从颜又又透露了他的身份,她对他就有了种莫名的敬畏,直觉告诉她这个神秘的男人是个人物。她细心地观察着他,发现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早上去打打高尔夫或网球,然后去月苑酒店下属的荔园红饭店喝早茶,下午常去咖啡厅或商务中心转悠,晚上铁定去夜总会消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习惯,他喜欢每晚十二点去酒店的温泉室泡澡。洪玥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在月苑酒店耗费那么多时间呢?也许只有接近他才能找到答案,又或者自己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帮手。为此她特意去买了一套比基尼,这晚偷偷地出发了。 <BR> 这么晚来泡温泉的人通常都很少,洪玥穿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带了顶棒球帽来遮住自己的脸,她不想别人认出她。她在更衣室换上了那套柯卫死活不让她穿的比基尼,想想又披上了一条浴巾,然后包着自己往里面走去。 <BR> 这个室内的人造温泉建造得如同仙境,密密麻麻的绿叶和藤蔓互相缠绕着,点缀着灿若繁星的灯光,各种温度的大小池子一个连着一个,或波澜不惊,或热气腾腾,旁边均立有一个牌子写着详细温度和说明。到处可见木制的凉亭、歇椅、秋千,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把路铺得满满。洪玥小心翼翼地一路看过去,只有一两个人还浸泡在水中,但都不是她特地来会面的程启淮。她穿过了两个最大的厅一直往里走。果然在最角落的一个大池中看到了他,他用毛巾压着头,正靠在一个角落闭目养神。他的头顶是一棵茂盛的绿色植物,大大的棕叶垂向水池,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灯光也很昏暗,不刻意分辩几乎注意不到他在那边。 <BR> 洪玥拿下了浴巾,轻轻地踏进水里。 <BR> <BR> 程启淮听到一阵细微的水声,睁开眼时,发现一个年轻女郎走进了自己所在的池子。这女郎面目清秀身材玲珑,火红的比基尼上绊着几根细细的带子,连接着几块小得可怜的布兜住她饱满的胸臀,她专心捧起几鞠泉水拍在自己胸前,然后弯下腰慢慢地坐下去,颤微微的乳房往前倾,仿佛呼之欲出。她完全没有看到水池一角的他,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距离虽然有点远,但仍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轮廊的立体感。 <BR> 她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在水里轻微地动作了几下。突然,水面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她的指尖懒洋洋地挂着一件东西扔到了池边。老天,那是她刚才穿在上身的比基尼!这还不算,她的手继续在水中动作着,过了一会,修长的手指又拎着一件湿漉漉的东西扔出了水面——那是她下身的裤子。现在她全身上下未着一物了,但从水面水平看过去,程启淮只能看到她胸口以上的部位。 <BR> 水温很热。 <BR> 真的很热。热得程启淮全身血液都活络起来。他突然有个恶作剧的想法,想潜水过去看看那女人水下的身体,那会是何等美妙的一幕啊。但他只是想想,并没有做任何动作,仍然不动声色地远远看着她。 <BR> 那女郎浸泡了几分钟,大概是受不了那温度,哗地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曼妙的身体一丝不挂,全部收入他眼中。与她同时起立的,还有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他忍不住一声惊呼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后悔已来不及了。 <BR> 那女郎顺着声音看到了角落里的他,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啊——!”声音未落,她已迅速地躲入水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一双水莹莹的大眼睛惊惶地看着他,奇怪,这眼神怎么那么熟悉呢?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