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05:00

[全书] 《我不是IT精英》IT人生存状态和情爱生活

6558  这是国内第一部描述IT人生存状态和情爱生活的原创小说。  主人公张聪慧跟所有在IT业奋斗的女性一样,精明能干、独立好强,但是在“女强人”的外表下,她根本不知如何应对职场的明争暗斗,也不知如何以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身份来留住相恋7年的男友的心。危机终于爆发了,她遭人暗算,失去了工作,男友也另找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正在聪慧万念俱灰的时候,她原来的下属,她从未留心过的一个大男孩小朱,向她表明了爱意。在举目皆是男人的行当里,张聪慧将如何面对职场的明枪暗箭?在爱情、欲望与孤独之间,她又该如何选择? 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 作者:莫失莫忘 定价:19.80元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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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嘴唇又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脓包粉刺,疼得我时不时地倒抽一口冷气,每每有项目上线的关键时刻,包包也总是不期而至,比生理期还准。连着一个多月的朝九晚十,眼珠子都绿了,虚火上升,逮谁想骂谁,项目组的几个兄弟早已经习惯了我这副急赤白脸的熊样子,也懒得跟我一般见识,纷纷戴上耳机摇头晃脑地听歌,当我透明。居然还有不怕死的冒着枪林弹雨冲上来,只见小朱鬼头鬼脑地作谄媚状凑上前来,递给我一小瓶口服液,还捏着嗓子说:“聪明的女人要静心,静心口服液。”当我更年期啊,过分,今晚不许走,陪我加班。这是
必杀技,只有怒了的时候才出此招,一击毙命,屡试不爽。
  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这句话不适用于我,我是典型的入错了行的女人。考大学报志愿的时候,依着自己早就选个师范院校,毕业后踏踏实实当个小老师,嫁人生孩子,如此平平淡淡终老了,说实在的,我也就这点宏图大志。
  上初中时写作文《我的理想》,那时候天真无邪,便老老实实地写道:我的理想是做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被老师当堂宣读,受了好一顿嘲笑,这有什么啊,真心话,为啥非得那么累弄出天大的目标来?做个住家女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凡事有老公操心费力,烧烧饭,带带孩子就OK啦,不亦乐乎。但残酷的事实告诉我,这绝对是个挺不体面的志向,尽管我的想法一百年不变,可就算对楚浩,我都没敢说。
  高考完,便优哉游哉玩去了,倒是父母二老戴着老花镜,经过若干日的查书看报,通览国内国际形势,综合分析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下个世纪,是信息的时代,计算机人才必有一番作为。小女子未来的人生之路就在两位老人家那灵光一闪中确定了。现在想来,老爸老妈还是挺有远见卓识的,对时代的估计,是对的,可对我,却大错特错了。
  小朱被我抓了壮丁,给了我一晚上的卫生眼球看,临了还愤愤不平地拒绝和我同路,自己打了一辆车绝尘而去。我瘫软在出租汽车的后座上,已经十一点多,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我极度颓废的样子,挺好心地说:“姑娘,玩这么晚,明天不用上班啊。”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沧桑过度的语调说:“师傅,加班啊,玩?我倒是想。”
  手机执著地在口袋中哆嗦着,懒得接,多半是老板打来催问进度,不理他。锲而不舍啊,震得半边身子都麻了,I服了U。摸索出电话,原来是楚浩。
  “聪慧啊,你还在加班吗?我去接你啊。”
  “不要,我都快到家了,累了累了,明天说。”
  “好吧。”听得出楚浩有点不快。
  我们俩就像火星人和地球人,轨道几乎不重合,他有空时我忙得昏天黑地,等我闲得长绿毛,他又被扔到全国各地公干去了。还好,大学相恋了三年多的感情储备还足够充裕,禁得起消耗,不过相处得太久了,也磨出了些老夫老妻的感觉,他在身边,挺烦他,他飞走了,挺想他。不过,我想我们还算是相爱的吧。
  大学时,楚浩是个挺风光的小子,系足球队的左后卫,不过水平实在是比较洼,对抗赛也只能在英语系这种人数都凑不够需要请外援的球队面前逞逞威风,对土木系和机械系大多以落败告终。说来也巧,比分几乎都是N∶1,这个“1”嘛,大多是楚浩踢进的,所以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系里众多女性伪球迷的“男一号偶像”,也是寝室卧谈会的第一男主角,敲盆敲碗和惊声尖叫也多是为他了,真是幼稚得很。这小子被惯得有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对女生总是很臭屁爱搭不理的样子。
  和楚浩的相爱说起来挺搞笑的,我至今也没搞懂怎么就跟他成了一对。初次交锋是在上单片机实验课的时候,很倒霉恰巧跟他分在一组,这家伙很高傲,一副不甩我的嘴脸,本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谁怕谁啊,一个学期坐在一张桌后愣没说上十句话,别人当你是香饽饽,我当你不存在。
  期末测验,题目是在电路板上插来点去弄出个红绿灯来,楚浩折腾了半天,插了N+1根线,弄得像个鸡窝似的,还是没有搞定。我在旁边叉着手偷笑,活该,自作孽,你不是很有本事吗?眼看时间到了,他的额头开始冒汗,直拿眼角横我,示意我过来帮忙。看来非要大将出马了,我一把扯开他,“一边去”,三下两下拔掉他费了半天劲弄的鸡窝,十几根线,搞定,举手示意,检查通过,秃顶老师透过厚厚的眼镜片颇为赏识地看着我,看来这门课拿A没问题啦。拍拍手,提前出场。剩下那个衰哥呆立在那里端详我的杰作。
  后来,他非要我解释一下是怎么设计的。
  瞟他一眼:“为什么告诉你?自己琢磨。”
  他要气疯了,三天两头地缠着我问。
  我被缠得受不了了,点着他的鼻子问:“喂,你知道师兄是干什么使的吗?”
  楚浩愣了。
  “师兄是用来请教的!笨!”
  还是没回过味来。
  “真怀疑你的智商,自打这门课设立以来考试题统共有两道,单数年红绿灯,双数年计数器,你说有什么理由搞不定?”
  那以后,计算机系第一衰男便成了我的裙下之臣,极尽讨好之能事地天天起大早给我在图书馆占位子,不过,这次不打不相识也成了日后争吵中他质疑我的道德品质的论据之一。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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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常怀疑,我和楚浩是不是上辈子的冤家,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一段感情破破烂烂修修补补也过了这么多年。相处越久越皮实,两个人都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功夫。总觉得恋爱谈得够久了,差不多也该结婚了,可是老天好像捉弄人似的,玩也玩够了,刚萌生结婚的念头,我们差不多同时期升了职,日子一下子忙碌起来,连见个面也成了一种奢侈,能一起吃顿饭就更加难得了。没时间,更没心情。人常说,恋爱谈了三年还没有结婚也就没戏了。我们都double了,还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也都还当彼此是个必须承担的责任吧。
  这个项目进行得格外惨烈,经过连日的鏖战,老板喝吐了N次,我史无前例地长了两个大脓包,终于顺利验收了,拿到了尾款,兄弟们已经面有菜色,那几个有女朋友的天天被骂,眼珠子都红了,大有饥渴过度状。晚上,小老板请吃海鲜犒劳大家,拖家带口的早就溜回家过二人世界去了。没办法,怎么也要给足老板面子,我和几个单身汉铆足了劲儿准备去狠宰他一顿,也吃回点剩余劳动力来。



  酒桌上,小老板被这九十多万刺激得兴奋过度,满面红光,意气风发,大有指点江山舍我其谁之势,点了一桌子有模有样的螃蟹龙虾,看得我窃喜幸亏没告假回家补充睡眠。酒席间,老板情绪极度亢奋,口沫横飞地给大伙描绘了一番公司的光明前景,扩张啦,上市啦,听得几个才进公司的小鬼两眼放光,觉得自个儿这辈子算是跟对了人了,就差感激涕零、倒地不起叩谢小老板的知遇之恩了。
  只有我和小朱在一边瞅准了带黄的蟹子埋头苦吃。切!这一套宏论早一阵子进公司时我们就听过一百八十遍了,刚进公司单纯幼稚的我也曾经相信,也曾被这宏伟的蓝图感动得脸红心跳,手心冒虚汗,做梦梦到自己飞黄腾达,手里攥着百万股绩优股傻笑,后半辈子牵着七八条贵妇犬在小别墅的后花园晒月亮。可啥话当你听到了一百遍以上还是个构想,还没有成为现实,也只能当他是放P了。最现实最实惠的就是这眼前的龙虾螃蟹,老板放次血不容易,要珍惜。
  等小老板从极度的自我陶醉中醒来,诸位哥们儿也从小别墅、大房车的幻影中回过味来,我和小朱的面前早已壳如小山了,桌上剩下能吃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酒过三巡,小老板显然有些高了,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喷着酒气:“聪慧,这么多年,公司离不开你,我离不开你啊。”
  每当项目上线,他都会说这么一句,一个字都不带落的,比我嘴唇上的脓包更为准确,这句话背后深刻的潜台词就是“你要继续玩命干,加薪这种无聊庸俗的事情不要想”。瞥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螃蟹夹子,微笑道:“费总,您骂我。”忽然,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透着假。
  想当初,就是费明这一番极富煽动性的演说,将我这个一腔热血、年少无知的有为青年诳进了这家不足十人的公司,一待就是四年多,对于一个IT从业人员也算是奇迹了,看着公司从十几个人壮大为几十个人,小一百人,工资水平却远远赶不上公司壮大的脚步,只能留下些成就感。毕竟,公司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看着它成长,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费明,是个挺有头脑的人,虽然长相挺对不住观众的,可脑子活,有关系,时不时地弄个ZF项目、部委项目来做做,十几万,几十万的,也人模狗样地混入IT经理人的行列了。
  他挺欣赏我,这我知道,像我这么肯玩命的人不多,像我这么肯玩命又有点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了。其实我也不是个不计得失的人,我也爱财得很,不然为啥隔三差五地买彩票啊,不就只有“一夜暴富”这一个小小的追求吗?可每当想要求加薪,就会被这孙子一通“开源节流,壮大公司,眼光要长远”的鬼话忽悠得鬼迷心窍、不了了之,过后又追悔莫及,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刮子。只得充分发挥精神胜利法的精髓:这个资本家终究会被社会主义国家没收资产,一无所有。可我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惟有恨恨地盯着他那辆锃亮的帕萨特,咬牙切齿地想,不是左前轮就是右后轮是用剥削我的剩余劳动力买来的,是哪个轮子我扎他哪个轮子,扎它十个八个三角口子以泄愤。
  我也有点高了,回家的路上,楚浩又打来电话,我确实是高了,因为迷迷糊糊地听到自己说:“嗯,我想你,你过来吧……”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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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作怪,兴致格外高涨,楚浩似乎也被我久违的激情感染,十分配合。疯狂云雨之后,我迷迷糊糊睡去,半夜口渴醒来,楚浩却不在我身边。书桌上的小灯柔和地透着黄色的微光,他搂着笔记本“噼噼啪啪”地敲着,十分入神,并没有察觉我起身。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准备从后面搂住他宽厚的肩,可他倏地跳将起来,“啪”地合上了手提,显然是被我吓到了。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MSN不断地闪烁着。




  “睡不着吗?”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这是他撒谎时的习惯动作,他和我一样不善谎言:“不是,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OK,那你早点休息,我睡了。”

  钻进被窝中,却睡不着,酒精的作用早已散去,脑子比刚刚冲过冷水澡还清醒。尽管整天埋头于逻辑、数字中,并不妨碍我有敏感的神经,身为女人,对这种事总是格外敏锐,这个深夜的聊友,不会是公事那么简单。但我不愿意起身再去问个究竟,对于感情,我是被动而低能的。不想被他发觉我的辗转,就这样直挺挺地躺着,像具僵尸,颈子手脚都酸了。

  半晌,他窣窣地爬上床,屁股朝着我睡下去,一会儿工夫,鼾声响起,我则直瞪瞪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梦中,我在大雾弥漫的荒野上奔跑着,想找寻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的目标,隐隐地看到楚浩的瘦高身子,可待我飞奔过去,却看到了费明那张面目可憎的胖脸。

  被闹钟惊得几乎跳起来,唉,居然做这么倒胃口的梦。工作之后才发现,最缺的不是钱,而是睡眠,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个多么奢侈的愿望,更别提数钱数到手抽筋了。楚浩已经走了,卫生间弥漫着他的怪异的须后水的味道,忽然发觉,我们已经相爱了七年,可是彼此竟然是如此陌生。

  到了公司,已经九点二十五分了,甩掉运动鞋换上高跟鞋,小朱探头探脑地凑过来:“老板有请,看,迟到总是被逮到,你混得真惨啊。”抛一颗卫生眼球给这个八公,多年经验告诉我,老板清早有请,准没什么好事,我的右眼皮还挺配合地跳了起来。

  “费总,找我什么事?”走进费明那间堆满杂物的小办公室,他正费劲地猫着腰“哈哧哈哧”地在桌子底下找东西。听见我进来,抬起头,一张脸油光可鉴,我真服了这位年仅三十的老板,身材绝对比他的个人资产提前步入了经理人的行列。虽然他没什么架子,也总爱和我勾肩搭背地称兄道弟,还好我毕业前曾经恶补过一段“职场金科玉律”,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要试图和老板称兄道弟”,一条条都被我奉行至今。事实证明,书本上说的绝对没有错,我是尽信书的。所以,人前人后,我都还挺作恭敬状地叫他“费总”,偶尔他惹毛了我,才会在私底下喝酒的时候指名点姓地叫他“费明”。

  “聪慧,坐,跟你商量点事。”

  我坐在老板桌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掏出汗渍斑驳的手帕抹了抹额头,不禁想起清早的噩梦,忽然很想笑。

  费明看出了我嘴角的笑意:“一大早心情不错,再说个好消息给你听,咱们被伟洪集团控股的事情成了。”其实他不说,看这两天他脸上油脂旺盛的样子也能猜到七八分了。

  说真的,我不理解这是一种什么心理,明明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还是有机会做一家成功的软件企业的,非要在今时今日找家公司控股,给自己加上个套子。况且,伟洪集团是靠房地产起家的,那个身家三四个亿的女董事长一准是一时兴起想玩玩高科技,扔个几百万人家眼皮都不会眨,权当是shopping过头了,可咱们输不起啊。关于这个问题,我和费明曾经有过激烈的争论,他说,这是公司发展的长久之计,想做大公司一定要走这条路。我自认没有成为成功创业者的远见卓识,我鼠目寸光,但总觉得无论成败,自己的路是由自己来规划的,这样做未免有些轻瞧了自己,明显有些从游击队晋升正规军的念头。小朱更精辟:“给自己找个后妈,虽说有钱,可毕竟也是个后妈。”这孩子,一张嘴臭贫阴损得很,颇得我的真传。

  看来虽然兄弟们不愿意走这一步,也势在必行了,毕竟,我们只是打工仔,说白了就是雇佣关系,改变不了什么,如此简单,想太多也是徒劳的,太监平白地替皇帝着急了。

  “那边派了个总监过来,主管项目售前实施,以后这部分你们俩配合一下。”

  “OK。”

  “成都的项目由你和他去投标,在业务方面你帮他尽量快些进入角色。”

  “OK,OK。”感觉自己就像《没完没了》里的傅彪,我又想笑,苦笑。

  “他明天正式调过来,你先接待一下,对了,他叫李明磊。”胖子说完又俯下身子继续在他的一堆破烂中翻腾起来。

  我强忍住没有“OK,OK,OK”,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去。

  难以理解一个从房地产销售经理,到IT业项目总监的转型将是什么效果,我拭目以待。向兄弟们传达了上头的精神之后,大家面面相觑,半天没回过味来,原来大家一直以为注点资金就行了,没想到会派驻人马进来,而且是统领这批兄弟的直接领导。小声嘀咕了一会儿,人渐渐散去了,小朱凑到我跟前还想发两句牢骚,被我瞪了一眼,吓得缩了回去。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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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由心生,李明磊是个阴郁的中年人。我的心一颤,新来的这位顶头上司一看就不是盏省油的灯,最怕和城府太深的人共事相处,因为自己太笨,做技术太久的人大多直白简单,习惯用逻辑和数字说话,很怕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想来,这也是大多数技术人员的弱势。简短自我介绍后,李明磊径直进了费明的办公室。

  项目间隙,是我们这群人最惬意的时候,哥几个在那边偷偷地联网打CS。每当那几个平


时聒噪啰唆的家伙心有灵犀似的全都带上耳机,安静得不像话,就知道一准没什么好事,他们玩CS从来不带我,因为我小心眼,又死要面子,谁打死了我多半会被打击报复。不玩就不玩,总比每次都第一个被干掉,当炮灰帮敌人加分强,带上耳机听我的BeeGees。

  快下班了,小朱和小唐一脸坏笑着凑过来:“聪慧姐,按照惯例啊,自觉点,不用我们废话了吧?”

  不知是谁定的这见鬼的惯例,项目结项总要请他们撮一顿,其实拿的项目奖金也不过如此,被他们狠宰几次,再加上我花钱如流水,等不到下个项目开始口袋就瘪了。老爸老妈一直以为我定是个小有积蓄的小富婆了,可只有自己明白,整个一“月光公主”,北京的消费高,而且总觉得劳动强度太大,一天到晚累得跟条狗似的,再不奢侈一些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常常看着梳妆台上花去我大把银子的瓶瓶罐罐,再看看镜中自己头发毛躁、一脸油腻、毛孔粗大的颓废样子,心底里难言地一阵阵悲哀,高薪的穷人,浮躁迷茫,花多少钱也买不到恬淡美丽。而衣柜中各色衣服也大多是买来自我平衡的,可真的出去做项目,夜夜三两点钟,第二天爬起来再去玩命,穿来给谁看?着急了还要帮客户抬机箱,拉网线,上蹿下跳,连滚带爬,一条牛仔裤穿两个礼拜。常羡慕那些出没于写字楼的文职或是销售人员,瞧人家姑娘们,一朵花似的,多水灵。我啊,紧着收拾自己,拼了老命也就是根秋后的杂草,唉。

  “瞧瞧,一到这时候就假模假式地叹气,请客是你的荣幸。”小朱又操着一副欠扁的语调挤对我。

  这帮没义气的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凭什么啊我,挨宰还得强颜欢笑啊。走,香辣蟹还是水煮鱼,辣死你们这群败类。”

  吃饱喝足,这群吃客一拥而散,扔下我各回各家了。小朱还想拉着我去网吧CS,被我臭骂了一顿无趣地开溜了。难得这么空闲,准备逛街去,八点多,百盛里购物的人还很多,没有什么目标,闲闲地逛着。EL的专柜正有活动,好多人聚集在那里,过去看看吧,眼霜快用完了,虽然它缓解不了我的黑眼圈和缺水纹,更抚平不了连日熬夜刻下的岁月痕,可最大的作用就是心理安慰,每每薄薄厚厚地涂上那么几层,便自欺欺人地以为衰老的步伐真的放慢了。

  专柜小姐认识我,熟客嘛,经常大把大把来这里砸银子。“张小姐,上次你要的东西全到货了,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瞧瞧这一张巧嘴,不知道诳了我多少血汗钱。可谁叫我花钱买平衡呢?柜台边,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挑选东西,我一阵闹心,楚浩从来不肯陪我逛街,他觉得那是最无聊的运动,记得还是追我那会儿,整天P颠P颠陪我逛超市,那时候没钱,买些超市货也觉得挺好,架不住青春无敌,一张脸水灵得仿佛要滴下水来。可是现在,紧着保湿、抗皱,也挡不住不可逆转的岁月,秋后的老丝瓜瓤子似的干枯下来。

  女孩的衣服吸引了我,和我上次逛街买的一样,但人家体体面面地穿着,我的却连商标都没拆,挂在柜子里,Jessica的新款,死贵,和抢钱差不多,但每季的新款我都要买,不为别的,看着心里高兴。

  忽然,那个男人拉着女友急匆匆地走了,我这才注意到,那是楚浩。

  他一定是看到我了。

  我呆在那里,手脚几近僵硬,脑子里却像电影《罗拉快跑》一样闪过了N种情节,甚至有几分钦佩自己的冷静,那种情形下还能保持这么强的分析能力。不知道是应该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当场捉奸的场景一样冲将上去,掌掴他,哭闹一通,痛骂这个死没良心的,还是心碎地继续呆立在这里,看着他们远去,抑或是根本就装作没看到这不堪的一幕,泰然自若地到柜台选购东西,事后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最终,我选择了最令自己鄙夷的第三种方式。那天,专柜小姐格外兴奋,也是啊,大概很少见我这样,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都买回来,总觉得自己心理有病,为什么每当别人跟我过不去的时候,我就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其实,数来数去,这世界上真正属于自己的、真正能由自己掌控的,可能也只有这点钱了。

  头一次那么鄙薄自己,就像一只鸵鸟,深深将头埋在翅膀下面,有些事情,我不敢去面对,生怕自己惟一拥有的一点东西,惟一拥有的丁点信心在那一瞬间被粉碎了、被挤垮了,害怕看到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自己。我是个胆小鬼,我是个,胆小鬼。

  回到家,将自己沉沉地泡在浴缸中,热腾腾的蒸汽弥漫开来,努力阻止自己哭泣,可泪水就这么无意识地扑簌簌滑落,“不许哭,不许哭,不许哭”,滚烫的眼眶流出的泪水居然是冰冷的,滑过我被热气烘暖的皮肤,让神经战栗。多久没有哭过了,久违了,悲伤的感觉,久违了,不堪一击的脆弱。为什么而哭呢?我不知道,哀悼自己似是而非的爱情吗,从未有过的无助感与挫败感向我袭来,这么些年,疯子一样地打拼着,可目标呢?曾经以为,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都是通向未来坚实的一步。可是,那一瞬间,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躺在浴缸中无声流泪的我,深深绝望。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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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通常是最好的逃避方式,拒绝做梦,拒绝思考,就这样过了许多必须度过的光阴。可醒来,就像是被从世外桃源一下子丢回到冰冷的现实中,周围的一切,陌生而冷漠,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让人窒息。醒来的一刹那,就像个溺水的人,拼命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一点可以支撑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细小的树枝,可是除了苍白的空气,什么都没有,想哭喊呼救,可喉咙嘶哑,我拒绝醒来,拒绝回到这让我痛苦的现实。闹钟锲而不舍地将我从梦境拉回来,除了面对,还能怎样?活着,并痛苦着,避无可避。




  卫生间的镜中,这个女人面如死灰,红肿的眼圈提醒着夜晚的哭泣,这是我吗?憔悴得几乎不认得自己,那个曾经神采飞扬的张聪慧,那个曾经独断泼辣的张聪慧,那个曾经自以为拥有永恒爱情的傻女人,居然还是逃不出如烟爱情的宿命。甚少化妆的我,今早细致地为自己装扮着,当涂上深紫色眼影,勾出玫瑰色唇形时,我在镜中对自己嫣然一笑,这不,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我,喷上虽然并不适宜上班氛围的蛊惑妖媚的“DeepRed”,不为别的,它让我重新感觉自己还是个女人,还在渴望着被爱。

  成都项目的第一轮投标中我们的方案获得了专家组的好评,第二轮投标,费明志在必得,这也是我们第一宗不凭关系裙带而仅仅依靠公司实力和行业经验去拼的项目。也许,费明要凭借这个项目巩固一下自信,并证明一下公司实力,所以他格外紧张。方案书我已经改过第三稿了,可还不是很满意,系统架构图,红红绿绿,横横竖竖,看着舒服养眼。其实客户很少能看懂这张图,而且我们自己也知道,有些过分完美的思路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这里面最终能变为现实的实在不多。但总是要有这么一张大家都看着高兴踏实的蓝图,就权当它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梦吧。

  人总有些自欺欺人的欲念,尤其是当现实总是不遂人愿时,除了自己,没人有这个闲情逸致抚慰你脆弱的心,那么自我欺骗可能是使心灵安稳的惟一途径。欺骗别人,需要技巧;可欺骗自己,只需要勇气。

  现在的我,正在无所畏惧地自我欺骗着,发疯似的在头脑中重现着我和楚浩过往的一些美好日子、校园里的清纯时光,试图给自己一点一滴的信心和勇气。给了他的初吻,给了他的初恋,给了他的七年,我们在一起七年了,这是我生命中四分之一的岁月。我爱他,我从未怀疑过自己对他的爱,即便是常常会忽略了他,可从未怀疑过这份爱,因为,这是我能付出的惟一的爱,这同样是我能拥有的惟一的爱,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还值得坚守的东西。

  我从不是个称职的女友,即使在我们热恋的时候,仍是生涩而木讷的,但楚浩也曾经深深迷恋着我的这种无知的清纯,“聪慧,你总是这样的满不在乎大而化之,我怎么才能抓住你的心?”那时的他常俯在我耳边喃喃低语,我总是傻笑着不回答,其实,只想在心底里低低地说:“我就在你身边,赶都赶不走,因为我爱你。”

  我爱他,用一种自以为正确的方式爱他,用一种自以为对彼此最好的方式爱他,可我太自以为是了,等发觉自己全盘皆输的时候,居然找不到他的一点错误,那种让人绝望的挫败感堵在心口挥之不去,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声地哭一场,可哭,何尝不是一种奢侈。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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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聪慧姐,发什么呆呢,老总跟你要标书呢。”小朱鬼似的窜过来,吓了我一跳。“失恋啦?你一天都魂不守舍的。”

  “别八婆,让你做的DEMO怎么样了。”虽说是无心快语,但被人道破心事仍让我尴尬,仿佛全身的刺被拔掉的光秃秃的刺猬,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家伙鬼头鬼脑地窥探我的一举一动。




  费明是个不懂技术的人,可他深谙他人心理,这才是当老板的素质,他或许看不懂标书中的技术指标,可他看得出哪些概念更具煽动性和欺骗性,所以,我相信他的眼光。经过多轮修改,我们对这轮决定性的投标充满信心。似乎,我的信心不得不在工作中重建,自我解嘲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却又被费明看到了,他似乎洞悉一切地朝我笑一下,我落荒而逃。

  我去成都,不是没有顾虑的,本来是我负责的case,平白多了个上司,现在不由我做主了,可是这个责任还是会由我来担的,毕竟是我全程跟下来的。这个位置未免太过尴尬,却又无法推卸,硬着头皮上吧。

  下班前,手机响起,这是属于楚浩的特有铃声,看着闪烁的屏幕,楚浩的来电大头帖是他龇牙咧嘴的鬼脸,今天,他的这副德性格外讽刺。

  “加班么?出来吃饭吧,在咖啡厅等怎么样?”我不由被他的镇定折服。

  可我不想去,真的不想去,此时此地,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刺激,我需要保留一点残存的信心和勇气去面对成都一役,不能就这样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也许,能逃避一时就少痛苦一时吧。“改天吧,后天去成都出差,回来说。”他也不再坚持,挂了电话,他很少反驳我的决定。我怔在那里,呆呆地想了许久,这样的对白,在我们的相恋中似乎重复过千百次了,可这一次,心就像撕裂似的痛楚着,曾经搭在我肩膀上,给了我无尽的力量和勇气的手臂,如今,亲昵地揽着另一握纤腰。那曾经在我耳边带着浓浓烟味的呼吸,百年之隔一般陌生,我拒绝了他太多次了,可这能成为他背叛的理由么?这又算是背叛吗?如果算,为什么我居然不能气愤,无法去恨,只有无穷无尽铺天盖地的悲伤。

  飞机上,无心说话,更无意和新领导攀谈,选了个临窗的座位,戴上眼罩昏昏沉沉地装睡。幸亏有小朱同行,不然这几个小时一定是难耐的尴尬。只听得小朱自顾自地在那里一惊一乍地唠叨着,李明磊则偶尔敷衍地“嗯啊”几声,无趣得很,更加催人困顿。

  波音757穿过如烟一样轻薄的云彩,轻微地有些和缓的颠簸,很喜欢这种没着没落的晃动感,一点也不认为飞行是一种危险,相反,我享受这种没有安全感、没有依靠的感觉,就像是生活,每一天都充斥着不可预知的惊喜抑或苦痛。天气很好,这种在云中穿行的感觉真好,曾经一度是支持我不断出差的理由之一,不会飞翔的动物大抵都会有一种想飞的奢望,这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了无牵挂,我想飞,可身躯沉重,有心无力。

  一阵生硬的颠簸,迷蒙梦中的我真的感觉到了坠落的空间感和恐惧,猛地坐起身来扯下眼罩。手,被邻座的小朱紧紧地抓着,一张开眼,便迎上了他关切的目光:“做噩梦了吧,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似的,快降落了。”

  什么人啊这是,平白打个比喻都这么不招人待见,我白了他一眼,甩开他汗津津的手:“你要是会说好话,猪都要直立行走。”

  出了机场,直奔市区,李明磊原是地产公司的销售经理,因犯了点事被发配到这边来的,但仍是保留着大手笔,开口就是四星级。我和小朱暗暗地咂舌,我们小家子气习惯了,出来公干一般都本着干净实惠,上不上星无所谓,毕竟公司白手起家,自觉不自觉地替老板节俭一些。再说了,要是我哪天真拿了张吓人的发票去找费明签字,这个葛朗台非暴呲我一顿,全公司通报批评,再从我工资里面扣除不可。

  “李总,咱们……”我终于还是忍住没说什么。真的没有我插嘴的份了,我们可以将就,人家可能非四个星不能下榻,小朱和我交换一下眼神,无奈,穷命也跟着享受一次吧。

  躺在四星级的床上,我却睡不着,真的紧张,我也和费明一样看重这个项目的成败,明天就要给用户汇报方案了,这次的专家组是客户方新组成的技术评审组,都是各方面的专家,我心里没底,毕竟,第一轮的好成绩说明不了最终的胜利。

  这个项目由于金额较大,影响力也比较广,业内众多软件公司、系统集成厂商都十分关注,所以,这次的竞争对手实力均不容小觑。会议厅中,人头攒动,但却很安静,专家组前排就座,听说组长是特意从川大聘请的博导,老头儿技术水平十分了得。不过,我们对自己的解决方案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同类型的项目做过几个,对行业的走势理解较深。前两家厂商的方案平平无奇,更增强了我的信心,当我走上台时,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这次的讲解,本着兼顾专家组和用户群的原则,既使用技术的语言,深刻剖析,也使用客户的语言,简单阐述。

  讲解完,临下台时,眼角余光看到瘦瘦的评审组长和身边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回到座位上,李明磊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晚饭时,我和小朱心情都不错,李明磊仍是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饭后,客套着聊了几句,我想回房间了,他却用眼神示意我留下,我尾随他到了宾馆的咖啡厅,不知这位新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坐下后,他招手点了两杯咖啡,我沉吟着没说什么,还是不要主动开口的好,不知道他想谈些什么,静观其变吧。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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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张啊,你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这次,表现很好啊。”

  “您过奖了。”这似乎不是个好的开头,表扬过后,通常就是话锋一转,但是……

  “但是,”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咱们还是没有十足把握啊,这次的项目大家压力都很大,我看这样吧,明天咱们约专家组那位吴教授出来聊聊。”




  “李总,这个……欠妥当吧,如果被客户方知道了,对咱们的印象……”

  “咱们不是贿赂,联络联络感情而已,而且,我看吴教授和身边的那位赵主任对你格外关注,漂亮女孩子嘛,总是吸引人目光的,自身的优势要加以利用啊。”

  最后这句话说得格外意味深长,我已经有些怒了,不过碍于面子,没有发作。工作这么多年,在大多是男人的环境里打拼,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那样的歧视和偏见,可在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用实力证明自己的今天,这样的侮辱,让我难以忍受。

  “我想专家组对咱们的关注并不是由于这个,这样未免对自己的实力太没有信心了。”这是我的底线,以我的暴烈脾气,不还击会憋死的。

  李明磊那张原本阴沉的脸更加多云转阴了,他也不是愚钝的人,显然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但他还算是沉稳,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嘴角牵动得十分牵强,笑得真难看,“呵呵,这个世界,不是凭实力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那晚,紧张了一天的我虚脱一样扑倒在床上蒙头大睡,该做的已经做过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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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自由活动,小朱大清早把我从被窝中挖起来陪他上街吃小吃看MM,坐在路边小吃店的橱窗边,我还处于半昏睡状态,这个猪头使劲地摇晃我:“快看快看,那个MM皮肤真白!”

  我被摇得头发都飞散了开去,气急败坏地损他:“八戒,我知道你智商不高,情商也不及格,可大家都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能不能说点有意义的话,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情啊。”




  我想狠狠地打击一下他的自尊心,可奈何他根本就没有自尊心,我根本是无的放矢,他居然还嘿嘿地憨笑道:“快瞧快瞧,那个更白!”

  “唉,被你打败了。”我颓然趴在油腻腻的桌上。身边怎么净是这种没用贪吃加好色的角色啊。

  说起来,小朱也算是个有志青年了,技术能力强,反应快,一进公司就和我一组,算是我的得力助手了,私人关系也最好,有些话我也愿意跟他说。可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臭贫,我嘴上不饶人,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一天到晚被我凶来凶去,倒还总是好脾气地打哈哈,他进公司比我稍晚些,项目组里,他和我最亲近,哥几个有什么不敢跟我开口的事情,倒是都托他来跟我说,谁叫他脸皮够厚、百毒不侵。跟他疯跑了一天,吃了一肚子的辣辣辣,都不敢张嘴吐气了,生怕“呼”一下吐出火来,真羡慕川妹子,吃那么辣都不长包,嘴唇上的包包又有蓬勃欲发之势。

  三天后发布中标结果,这三天,小朱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天天准时来吵我,倒也吵得我没时间想想自己的事情,除了睡觉,每一分钟都被他霸占着,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对他,我没脾气,这孩子,一看就是家中独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几天倒也惬意,我觉得自己还算是开心的,尽管心底里始终有一个角落放着那件挥之不去的事情,但埋藏得够深,让我还能正常人般行走着。

  结果终于要发布了,尽管志在必得,可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结果公布了,很残酷,中标单位,不是我们。我们失败了,做了那么多之后,还是失败了。其实,努力仅仅是努力,结果谁也不能预知、不可控制。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宿命了,也许,这是一种软弱和逃避的方式。只是不知道费明能不能承受这个结果和我的宿命。

  会议结束了,作为失败者未免有些垂头丧气,正准备向外走着,赵主任叫住我,因为第一轮投标,我们已经认识了,也就这个项目的构想有过一番深入的谈话,那时,他对我们的想法十分认同,并很赞赏我们的创意。“小张啊,来,到我办公室聊几句。”

  “小张,这次的结果,我也是无能为力。”

  “赵主任,您别这么说,是我们做得不够好。”

  “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可是有些事情,做得有点过了。”

  “过了?我不明白。”

  他转身,从办公桌抽屉中拿出两个精致的锦缎盒子,递给我。我不解地打开,是一模一样的两只精致的铂金塑像,漂亮的福禄宝宝,亮得晃眼,价格一定不菲。“这是……”我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那个李总,唉,坏就坏在这个上边啊,你们应该知道啊,这次,局领导对这个项目极为重视,为了公正公平,特意从大学中聘请了这位老教授作为专家组组长,为的就是技术优先,不涉及任何的人情关系。这次原本你们的技术标还是分数最高的,来这么一手,我本来想压下来就算了,可是人家教授不吃这一套啊,捅上去了,局领导发火了,一板子拍下来,我们也顶不住了。小张,我个人很欣赏你们的表现,但也无能为力啊。”

  明白了,还能说什么,木已成舟了,辞别了赵主任,我心情沉重,这样的结果,怎么向公司解释,错误不在我,可我又能怎么说呢?手里掂着这两个烫手的锦盒,头一次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回到宾馆,返程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我踯躅着如何把这两个盒子交还给李明磊,敲响了他的房门,他正在整理行李,“李总,赵主任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脸色一暗,“他怎么说?”

  “他说你上次跟他喝茶忘记在他那边了,托我交还给你。”我为自己顺口而出的谎话惊讶,弥天大谎,信手拈来,这不是我的风格,逼不得已,没办法跟他探讨失败的原因,更不能让他知道我对内情的了解,这年头让人以为你傻也挺难的。

  他似乎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审视地看了我一眼,便收起了锦盒。掩上房门,功成身退,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做人真累。

  飞机依旧在云层中穿梭,将我带回那个无可辩驳的现实的都市里面,三个人都各怀心事似的静默着,连平时聒噪的小朱也一反常态地一脸凝重,时不时关切地偷看着我,被我一一瞪还回去。当身体真实地触及到生硬踏实的地面的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事情再也不能逃避了,该面对的事总要面对,出了机场就给楚浩打电话,尽管痛苦,可挑开毒疮总比看它慢慢地化脓腐烂来得痛快淋漓。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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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楚浩的老地方是大学校园旁边的小川菜馆,不是咖啡厅,不是西餐馆,不知这是否预示着我们的爱情注定不是一段高贵浪漫的感情。读书的时候,拿了奖学金,他就会陪我到这边畅快地吃一顿,辣得“呼哧呼哧”的,再喝些冰凉的可乐,真过瘾。他喜欢看我辣得鼻头红红还忍不住要吃的馋样子,宠爱地为我挑去花椒,喂我吃菜。可现在,他脆弱的肠胃已经不再适应这种辛辣粗俗,这样俗气的地方,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多日不来,饭馆还是老样子,只是有些更加老旧,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的老板娘居然还认得我,亲热地招呼我,给我布置了临窗的位置,多可笑,小饭馆中的临窗位子,这就是我们七年的爱情。我坐在那里,喝着微微苦涩的免费茶,茶水平静地化作泪水,汩汩而出。窗外不远处的校门口,年轻快乐的男女挽手出行,那仿佛我们七年前的影子,曾经共度的欢乐时光,曾经拥有的甜蜜回忆,早已物是人非,岁月的脚步似乎只在我们的面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而心底却像微风拂过的湖面,风过了,水波便又是另一番姿态,一切都是无记忆的,像一张可擦写的光盘,曾经深深铭刻的东西,擦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浩一向很守时,遥遥地看见他走来,我轻轻地用廉价的纸巾拭去泪水。面对他的时候,还好,我还能微笑。

  “你早来了?”他的笑容还是让我心动的,这么多年了,他的身上平添了一种成熟男人的韵味,这么漂亮优秀的男人,是我太忽略他了。

  “也是刚到。”头一次发现自己在他面前语言是那么贫乏,想不出还可以说些什么。难堪的沉默,我们各自低着头盯着面前油腻的盘碟。还是老板娘打破了沉默:“小两口好久没来了,早就结婚了吧,你们赚了大钱的还能来我这个小店,给你们打个八折了,快点菜吧,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

  我几乎是感激地看着这个热情俗丽的女人,她见证了我们的爱情,从开始,到结束。而且,似乎只有她,还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充满了信心。

  “出差前你就想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有时候直白些未尝不是好事,免得大家尴尬。

  楚浩的脸色很难看,真不愿意看到这张曾经在我怀中孩子般酣睡的漂亮面孔如此扭曲变形,他欲言又止,这样的事情,似乎真的难以启齿,我为他难过,很奇怪,是为他,而不是为自己,“没关系,我愿意听实话。”他的样子让我心疼。

  “那天,你还是看到了。”

  “是啊,看得很清楚。”

  “我想解释,你愿意听吗?”

  “我听。”

  “那是我们研究所新来的研究生,做我的助手,她……很单纯,很简单。”是啊,一个简单单纯的女孩子,这许多年,粗鲁得男人般打拼的我早已不知道单纯是种什么感觉。“她特别依赖我,离不开我,我也想跟她分开,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她说,我要是……她就死。”

  忽然,我想笑,莫名其妙地想笑,只得埋下头,可肩头还是抑制不住地神经质地抖动,笑出了眼泪,笑得泪流满面。

  “聪慧,你听我说,你不要这样……”楚浩从未见过我这样失控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没什么,对不起,我太丢脸了。”我抬起头,抹了一把笑出的泪水,“我可以理解。”

  “聪慧,你给我意见,只要你说了,我一定照做,你不要我理她,我一定听你的。”他英俊的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十分滑稽。

  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他让我判决他的感情,他给我权利选择他的爱情,如果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如果我真的可以选择,如果……都是废话,其实,我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一文不值。

  “照着你的心做吧,不必问我,这是你的难题不是我的,我从未质疑过对你的爱,可是相爱是双方的事情,我爱你,不等于你也爱我。”我几乎是落荒而逃,仓皇跑出了我们的“老地方”,狂奔了几百米后,我停住脚步,模糊的泪眼中,餐馆的红砖绿瓦更像残夏最后一丝绚烂的花红柳绿,无可挽回地颓败了,让人心碎。夏末秋初,我的爱衰败在这和美暖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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