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初恋，我成了扑火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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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宛静

 

义无反顾

爱上一无所有的穷打工仔

我父亲是武汉市管理财政的一位官员。1997年我从武汉大学财会系毕业，靠着父亲的关系，进了一家上市大公司的财会室。正处在青春妙龄的我，很快引来了一群追求者，可是我发现他们全是冲着我父亲的权势而来的，年纪轻轻的就满嘴官腔，让人厌恶。我一个也没看上。我们科的李主任笑问我：“小宛啊，你到底要找一个怎么样的人才能满意呢？”我一语双关地说：“财会重地，不能随便放人进来嘛!”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高中毕业的打工仔!

那年的冬天很冷，我们科室的两台电脑突然闹“冬眠”，启动不了。李主任要我打电话给电脑公司，请他们派个技术人员来。不久，一个高高个子的小帅哥敲门进来了。他上着暗红色的羽绒服，下穿深蓝色的牛仔裤，脖子上系着一条厚厚的黑格围巾，一副青涩学生的模样。他那张脸有着世故男人所没有的清纯。

他就是黄桐。我们全科室的人都喜欢他，特别是李主任。站在一旁看黄桐麻利地拆电脑进行测试时，他叹着气说：“我儿子要是也有小黄这么强的动手能力就好了!”黄桐连忙笑着说：“可别这么说，我这个打工仔哪能跟主任您的公子比啊!他们大学生才叫有出息。”我发现，黄桐话不多，但是该说话的时候一点也不犯怵，显得自尊又聪明。

下班了，电脑还没有修好，李主任叫我留下来等着黄桐弄完。在等着电脑自行修复的间隙，黄桐帮我解决了好几个一直让我头疼的问题。我发现黄桐不仅懂硬件，还懂软件，连难懂的C 编程语言也相当在行。他告诉我，他自信自己的综合能力比一般的电脑工程师还要强，他说自己正在向实现梦想努力，他要成为一家品牌代理公司的老总。

他说话时洋溢着勃勃生机和青春的自信，他那修剪得有些生硬的头发，就像一把把勇敢斩向拦路荆棘的利剑。我的心第一次为一个男人而怦怦乱跳。

我们相爱了。一起去滑冰、看午夜电影，上热闹的小饭馆吃饭……虽然黄桐带我去的地方都是些穷大学生才会想到的，但我觉得这一切浪漫极了。每回他送我回家，我还执意要挤公车，并排坐在公车后座上，让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然后插进他温暖的裤袋。窗外是寒冷的城市夜色，而我的心中装着一个鲜花盛开的春天花园。

冬天刚过去，父亲就发现了我的秘密。当他听我说完黄桐的情况后，平静地对我说：“这个周日请小黄到家里来吃个便饭吧，我和他好好谈谈。”天真的我还以为父亲很开明，幻想着以后他会在事业上帮黄桐一把。

妈妈在厨房炒菜，我和黄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陪爸爸聊天，爸爸寒暄几句后就开始发问，神色严厉：“你认为你有能力让小静得到幸福吗？”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原来爸爸今天摆的是“鸿门宴”！黄桐很镇定：“我对自己有信心，虽然暂时会困难点，但是我相信几年后情况会有所改变。”“你凭什么有信心!你期望哪一天买彩票中大奖吗？”爸爸的话咄咄逼人，带着明显的蔑视和敌意。黄桐刚想辩解，这时门铃响了，爸爸忙起身去开门。原来，被邀请前来赴宴的还有民政厅新晋升的年轻处长杨涯。爸爸当着我的面赞扬杨涯，说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现在真是太少了，有文凭、有能力，前途无量啊!杨涯被夸得不好意思，谦虚道：“哪有您说的这么好，还不是像您这样的领导看得起我。许多方面我还得向您慢慢学呢!”“真是个好青年，这么谦逊!不像时下有些青年啊，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做白日梦!”黄桐的脸色变了。

爸爸再也没有理睬黄桐，和杨涯热烈地交谈，劝说他是不是也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我很想带黄桐进自己的房间，让他免受这难堪，可是我又不敢。正着急难过的时候，爸爸突然把头转向了黄桐，像突然发现了他一样，问道：“哦，这位小伙子，你今天到我家里来还有什么事吗？”明显的逐客令使得黄桐不得不站了起来：“没有什么事了，叔叔，那我先走了!”“这些奶粉什么的请你拿回去吧。你们打工的挣点钱不容易!”爸爸提起放在茶几上的礼品就往黄桐怀里塞。

我终于发脾气了：“爸爸，你这是干什么？黄桐，走，我们出去吃肯德基!”

我抢过礼品重重地放回茶几上，可是黄桐还是被伤害了。出门后，他像后头有狗追似的走得飞快。我赶上他，刚想替爸爸向他道歉，他却冷冷地开口了：“跟着我干吗？那位前途无量的优秀青年还在你家等着你呢！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专做白日梦的癞蛤蟆!去吧去吧，别让你爸爸生气又费心了!”

他的一席话让我委屈得掉下泪来：“你怎么能把气出在我身上？我跟你在一起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啊，你还在责怪我!”

“那你跟我分手不就得了！”他仍然快步地走。我急了：“我说过要和你分手吗？”黄桐停下了脚步，显然他被感动了。这时我们还没有走出大院的大门，身旁不时有人经过。他放低了声音，问道：“那你明天就搬到我那去住!愿意吗？”

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回答：“我愿意!”

 

父母无情

我的初恋失落在北京

第二天我就勇敢地搬了过去。星期二上午，我接到办公室的通知，要我次日上北京出一趟差。星期三，我在火车站和黄桐依依惜别，我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我刚到北京，北京办事处的一位职员就不辞而别，公司就让我暂时待在那里顶替，说等找到合适的人后再回来。可是，合适的人选一直没有找到，一拖再拖，两个月过去了。等我意识到这是父亲在搞鬼，就打了个电话狠狠地指责父亲一通，我说我这个周六就回来，一定要和黄桐在一起。

可是第二天母亲就飞到了北京，她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黄桐在我出差的时候耐不住寂寞，新找了一位女友，现在两人感情好得不行。我不相信，认为这又是父母在耍花招。可是母亲拿出了证据，相片里，黄桐身边的女孩笑得好甜。

我还是不相信：“这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他的同事呢？”“那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他啊!”母亲说。我半信半疑地拨通了黄桐的电话。电话里黄桐的回答支支吾吾：“小静，忘了我吧!虽然她没有你那么优秀，但是我和她在一起不自卑……”

我悲伤极了，冲进卧室把房门关上，扑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天。

母亲陪我住了两天，到周六她就坐火车回去了。她前脚走，我后脚就跟着回去了。我要找到黄桐，我要亲自听他说他不爱我了。

我约黄桐到他公司对面的茶馆见面。“你告诉我，那张相片是假的!”

可是他告诉我，那是真的。“小静，这些日子我也在思考，也许你父亲说得对，没有一点事业基础的我不配跟你谈恋爱。你在北京好好生活吧，有合适的对象就不要放过……”我拼命地哭，问他：“你是不是在恨我？恨我的爸爸妈妈？”

他的眼神怪怪的：“不，我不恨你，也不恨你的父亲，相反，我还很感激他……”

回到北京后的大半年里，我深陷在失恋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我不恨黄桐。我痛恨父亲，春节我也不回家，跟旅行团去了海南。就是在这次旅游中，我认识了戴劲，一个温和的北京男孩。戴劲非常有才华，从西安交通大学建筑系毕业后，短短的两年里，他设计的方案中标率高达90。他温柔体贴又大度，让你觉得非常舒心。在三亚迷人的沙滩上，我俩的手牵在了一起。

母亲见我春节没回家，等我一回北京就赶来了。这样，戴劲这个人被她知道了。她听了我对戴劲的介绍后，连忙打电话给父亲，父亲接到电话也急急赶来。见过戴劲后，父亲很满意地点着头：“这小伙不错，有能力、有修养。”

本来父母准备第二天就回武汉的，没想到戴劲回家说漏了嘴，他父母非要请我们全家到他家做客不可。父亲和同样在机关单位工作的戴劲爸爸谈得热烈又友好，简直像多年没有会面的老友。一顿饭下来，他俩竟敲定了我和戴劲结婚的日期。

1999年5月1日，我和戴劲牵手走上了红地毯。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戴劲关爱我，他的父母也疼爱我。虽然有时我也会想起黄桐，但是一想到那张相片，我就提醒自己那已是过去的事了。婚后一年，我生下女儿跳跳，整颗心更是被母爱填得满满。父母当初的“野蛮”行为也终于得到了我的谅解。

和和美美的日子一晃就到了2005年。

2005年国庆节，我们一家三口回武汉过节。10月1日，我收拾打扮了一番，兴冲冲地前往蓝色沸点咖啡馆，去赴一帮高中好友的约。当我坐下来和老友们嘻嘻哈哈说笑时，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士向我们这边走来。“有帅哥!”挨着我坐的小玲神秘兮兮地碰碰我的手臂，我抬头一看，啊，是黄桐!

我被邀至一个角落的双人座位上，黄桐深情地询问我：“这些年你还好吗？”我发现，生活的历练让他的青涩之气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着稳健的男人气派。“我很好，你呢？”其实不用问，一看他通身的名牌就知道他现在混得很不错。果然，他告诉我，他当年的理想实现了，他现在是一家品牌主板的湖北代理，每天都有一二百个主板的销售量。

我表示为他感到高兴。简单交谈几句后，黄桐向我索要了手机号码，善解人意地说：“你还是去陪你的同学吧。”回到原来的座位，定下神来，我发现自己心里充斥着懊悔，懊悔当初自己的不坚定，懊悔现在的黄夫人不是我。与黄桐相恋的点点滴滴在我眼前清晰地闪现：滑冰场里我尖叫着扑到他怀里；摇摇晃晃的公车后座上两只插进裤口袋紧紧相握的手……我的心一下子回到了1997年。

 

重温旧梦

迷失的爱让我遍体鳞伤

三天后再见面时，他向我张开了手臂，我礼貌地拒绝了。一切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何必再殃及未来呢。“小静，我的意思是向你求婚，我们俩永远在一起。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放弃武汉的事业，跟随你到北京去。”那天的黄桐又穿上了一件暗红色的羽绒服，虽然不是八年前的那件，但显然，他用心良苦，想让我更真切地回忆起当年我们的情谊。

这下我是真正地吃惊了：“你疯了？你这么爱我，那为什么当初要那么迫不及待地找女朋友呢？你现在又抛弃她，不是对她很残忍吗？”

黄桐的泪就流了下来，“生活对我不残忍吗，让我不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在他哽咽的讲述中，我才知道那张相片是怎么一回事。原来，父亲和母亲商量，“只有黄桐另有新欢了，女儿才会死心!”于是，母亲找到黄桐，对他一番哭诉，直到黄桐答应她的条件，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怎么忍心看你的母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哀求我呢？当时我也哭得很凶，可是哭着哭着我似乎觉得自己在为难你。你父亲说得对，以我当时的情况，我有什么资格保证你的幸福？为什么你有更好的前程我却要阻挠你？我之前是有些恨你的父母，但后来我想，他们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啊。而我也是爱你的，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牺牲自己成全你和你的家人呢？”

听着他动情的诉说，我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我忍不住哭了。黄桐轻轻地把我揽进怀抱，我忙推开了他：“不，黄桐，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应该好好爱护自己的家庭。”黄桐却悲伤地告诉我：“她早已背叛了我，向我提出离婚是早晚的事了。”看出我心有疑惑，黄桐连忙向我解释：“她是一个浅薄的女人，遇上比我更有钱的男人就移情别恋了。小静，像你这样轻名利重感情的女人，我这辈子只认识你一个，所以，在我心灵最重要的位置，始终只有你。这一生不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遗憾!我现在豪宅、洋车都有了，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当年和你在一起时那种纯粹的幸福了……”黄桐的深情表白一句接着一句向我袭来，我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

回到北京后，黄桐一有空就给我打电话、发电子邮件，那攻势就好像热恋中的小青年。听着他热辣辣的话语，我又找到了恋爱中的小女人的感觉，很是陶醉。不久，他又发来他的离婚证的扫描图片，这下我更感动了。可是，我还是没有离婚的勇气，我们这个家是那么的温馨，我怎么忍心拆散它啊！

11月1日晚上，戴劲下班回家，脸色很不好看。他洗完手坐在我摆好饭菜的餐桌前，一改往日笑呵呵的表现，冷冷地说道：“要离婚了还这么勤快，是不是感到有些愧疚啊？”我心里一惊：“不准瞎说啊，什么离婚，谁想离婚啊？”“不是你吗？”“我？戴劲，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的啊!”

他转身从包里掏出来一大沓打印纸扔给了我。我一看，原来全是我写给黄桐的电子邮件，里面有的句子的确非常的暧昧。我的脸马上红了。“这是开玩笑。”我心虚地辩解。“我不认为是开玩笑。宛静，你想离婚我成全你，但是孩子你留下，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跟你的初恋情人重温旧梦去吧!”戴劲完全变了个人，那么冷酷无情，我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想向戴劲解释这一切，可是他不听。他铁了心要和我离婚。我打电话质问黄桐为什么要这样？他幽幽地说：“还不是想让你早下决心，我能早点和你在一起。如果当初我有今天这样的勇气，那么我就不用痛苦七八年了。小静，你忍心再让我等下去吗？”一边是黄桐的催促，一边是戴劲的苦苦相逼，我惶恐极了。我问黄桐：“你是真的爱我吗？我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老女人了，你不嫌弃吗？”他生气地打断我的话：“小静，你怎么会这样想？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1998年那个说‘我愿意’的女孩。你知道吗？这么多年的拼死打拼都是一个信念在支撑我，那就是我一定要干点事业出来，向你父亲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没想到上天让我再一次遇到了你，我发誓一定不再错过你!”

黄桐的这番话让我下定了决心。等我和戴劲双方父母知道这件事时，我们已办理了离婚手续。随后，我马上向公司辞职赶回了武汉。

火车快到站时，我激动地想像着两人重逢热烈拥抱的情景，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火车到站后，我没有见到黄桐。发生什么事了？我忐忑不安地打电话给他：“不是说好了来接我吗？你在哪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桐在电话里冷漠地说：“你自己回家吧，我想你父亲会高兴你回家的!”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我悲痛欲绝，打的来到了他的公司。提着大大的行李包，我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他正跷着腿在喝茶呢。我气愤极了：“黄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戏弄我吗？”黄桐冷冷地笑了：“比起当年你父亲对我的欺负，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不是你自己决定成全我母亲而放弃的吗？”我不明白他所说的欺负。

黄桐用手指转着车钥匙，嘲笑着说：“你父亲看见我的魅力实在无法抵挡，就主动提出来要见面谈谈。我被他的优厚条件吸引了，当时我正缺乏资金。可是，我讨厌他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虽然我现在的发迹可以说还托了你父亲的福，可是我依然恨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鄙视我、侮辱我。那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到痛苦的滋味。虽然我对你曾有过那么一段感情，但是比起你父亲对我造成的伤害，微不足道。微不足道!”

想到温和善良的戴劲、可爱活泼的女儿跳跳，还有关怀疼爱我的父母，现在都因为我的愚蠢在痛苦，我悲从心来：“黄桐，你这个恶魔!”说完，我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跌跌撞撞回到父母家，我抱着母亲放声大哭。父亲老泪纵横，一夜之间老了很多。重温初恋情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婚姻毁了，工作丢了，我的心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血，还在汩汩地流……

 

                                     

☆蒋B☆

..........唉~~~~~~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