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片刻后,走到前台,从资料柜里取出一个文件夹翻看。 “没错!有一个,是七月二号入住的。”
说着他带我来到他的留念栏前,那上面贴满了照片。
“嘿嘿,像不像一个展览馆?”老人得意洋洋。
因为时间很长,已经照片叠着照片,挂在墙上像是一个浮雕作品了。与来光顾的重要的客人合影留念,很多店家都有类似的做法。店主将那些与名人客人的合影张贴在店内的墙上供大家观赏,这既是店家的荣誉,也是为新来的客人提供一点小小的娱乐。或许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僻静的小旅馆里这些照片对于寂寞的老人来说有着特殊的作用吧。每当漫长的冬季到来的时候,这些照片可能是伴随他们,以便打发那些没有客人的乏味时光的最好的伙伴吧。
他在层叠的照片下面终于找到一张合影,除了照片中的老板,还有七个微笑的人,五男二女。他们有人拿着摄像机,有人拿着话筒,是一个标准的摄制组的样子。都是陌生面孔,应该不是所谓的名人。不过,大概在老板的心目中拍摄电影电视的人都是惹人注目的一群,统统可以列入名人的行列。
“哦,这七个人啊。你说的是他们吧?”
照片好像唤起了他的记忆。
“看到照片我记起来了。虽然离开的时候大家和好如初还合影留念。但他们在这里住的期间其实发生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怎么了?”
我表现得格外好奇。
“也没有什么。其他人还好,就是他们的摄影师和我发生了一点点冲突。他到的当天因为喝多了酒,吐在了床单上。第二天我要求他另付清洗费。因为他们住进来的时候和我谈的价钱很低,我将这些额外的费用都列明另外收。谈价时他们也是一口答应了的,可是当我提出要收费,那个摄影师很不高兴,于是我们还争论起来。当然后来他们还是付了费用。他们的那个导演记得是个女孩子,是那几个人里面最小年纪的。听说是个英国出生的中国人,不过普通话说得很好,比我们这里的一些人还说的好呢。她向我赔礼道歉,反倒让我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走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还是非常愉快的。开旅店的乐趣其实也在这里,人来人往的,什么人都有,和各种人打交道让我学会很多为人之道啊。他们后来进山拍摄什么纪录片去了。出来的时候没有再在我这里住。希望他们不是因为那点小事才不到我这里来住的吧。退房的那天应该是七月三日。我这里有记录,对,七月三日退的房间。”
比对录像带上的日期,我基本可以断定那些录像带是属于曾经在这里暂住过的这个摄制组的。但是当听到老板提到他们出来的消息,我不由得有些失望。下意识里,我立刻联想到我花一千元买来的那些录像带。如果他们完好地离开木鱼,这些录像带就毫无价值可言。
“他们什么时候从山里出来的?”
“这可说不清。我就是那么一说。什么时候出来的真不知道。总之他们一定会出来的。虽然这里经常有人在山里失踪,但是一下子没了这么多人还没听说过。”
他笑着说。
老板很好客,还取出珍藏多年的铁观音招待我。我们围坐在一个木根做成的茶盘前津津有味地品尝起功夫茶来。虽然我对茶的要求很苛刻,但我必须承认老板煮的茶温度火候都恰到好处。加上这里纯净的河水,炮制的茶有一种独特的甘甜味。
我忽然对他提到的关于有人在山里失踪一事感兴趣。他向我讲述了一个近期失踪的事件。有一个游人到板壁崖游玩时,离开了那里修建的栈道,就再也没有走回来。因为一旦离开人工修筑的栈道,进入山间,那里的地形地貌几乎没有区别。你以为可以作为地标的山峰或树木,转眼被周围其他类似的山峰和树木所取代,于是就陷入重复往返的错误迷阵,难以自拔。等耗尽了体能,坐下休息,由于海拔高,氧气稀薄,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那个在板壁崖失踪的人就是这样的遭遇。其实他死的地方离游览的区域不过三里路程。五天后人们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他。他斜靠着石壁的样子就像活着一样。显然他想躲进石洞避寒,因为不论什么季节,这里的夜晚总是阴冷袭人。
“人们用担架把他抬下山的。那人就像活着一样,只是睡着了,不会说话。身体没有什么损伤,只有手心好像擦伤了皮,有些血印。只是那血印有些特别,是一个方形的,像人工刻上去的。”
“刻上去的?!”
“呵呵,神了!这里的人有制造神话的风俗。什么野人啊什么的。呵呵。”
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品尝着上等的茶叶,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和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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