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的确是场罕见的大雪。”海菲也有些惊讶。“在我的一生中,这是头一回吧。” “我想是的,老爷。”赫尔斯德的声音仍然露出些微的不安。 “你怎么啦,老伙计?”海菲显然意识到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老爷。”赫尔斯德说,但他又诚实地补充道,“可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有些怪怪的。” “说下去。” “我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赫尔斯德凑近海菲的耳朵,说:“你听,老爷,是不是?” “可是,谁会来这里敲门呢?”海菲也真的听见了敲门声,尽管很轻,尽管很细微。“是不是梅塞基回来了?” 梅塞基是一只大雕。多年来,海菲每一次的发号施令,最后都是依靠梅塞基来完成的。但是显然,梅塞基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报信的。这也正是赫尔斯德有些担心的地方。在经历了这么长的与世隔绝的生活,赫尔斯德已不像当年那样强壮,能够以一当十,阻挡任何狂徒对主人海菲的袭击。 “去看看,老伙计。”海菲微笑着鼓励着他的管家。“尽管我不希望有人打扰,但如果事出有因,我们也只能认真面对。” “好吧,老爷。”赫尔斯德镇定下来,他将盖在海菲身上的被角掖了掖,又随手将已经喝空的咖啡杯拿走,并轻轻地说:“你好好歇一会儿吧。老爷,我很快就会回来。” 赫尔斯德关上卧室的门,然后大步朝大厅走去。 “吱”的一声,重重的铁门打开了。一束白光刺杀进来,将赫尔斯德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叫了一声,并赶紧用手臂阻挡什么。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赫尔斯德定睛一看,并没有江湖大盗的刀光剑影。那团白光是茫茫无际的大雪射出来的。因为在墓地里呆的时间太长,他的眼睛已经不适应外面强光的刺激,何况这洁白无瑕厚厚的雪像阳光一样明亮。 “刚才是谁在这里敲门?”赫尔斯德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影,他便大声喊了一句。但他的声音像凌空的小鸟,很快被冰冻下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明明听见有人敲门,竟然没有人在外面!”赫尔斯德自言自语。“难道听错了?可是,老爷也听到了呀。” 突然,赫尔斯德“哎呀”一声,他迅速佝下身去:“脚印!”门前有一个清晰的脚印!赫尔斯德大吃一惊。他一抬头,这一回,他的吃惊更加非同小可:“天啦?选”一行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墓园之外! 谁来到了这里?谁敲了敲重重的铁门,又悄悄地离开?如果来者是海菲的故友,他为什么不进来叙叙旧?如果来者是别的什么人,他是否知道墓园主人就是腰缠万贯的巨富海菲……一连串的疑问迅速在赫尔斯德头脑里盘旋。不过,凭直觉,来者并非恶人,这让赫尔斯德稍稍放了些心。因为如果是恶人,该发生的悲剧早就发生了。 “去看看!”赫尔斯德鼓励自己。跟随主人这么多年,赫尔斯德也长了不小心眼,凡事都想弄个明白。“我沿着脚印走,看他是否真正走出了墓园。” 由于雪下得太厚,一脚踩下去,大半个脚就没了进去。这让赫尔斯德瞪圆了眼睛,也陡然增加了不少恐惧:因为自己的脚印是如此之深,而来者的脚印是如此之浅,仿佛不是人走出来的,而是某种轻盈的幽灵! “怎么可能呢,如果是人,他的重量竟是如此之轻,而他的脚印却并不很小啊。” 尽管如此,赫尔斯德还是要去看个究竟。不,越是这种疑惑的情况,越是激发他探寻秘密的勇气。 赫尔斯德用一块厚厚的牛皮将裤管严严地扎紧,然后艰难地?熏一步一步,沿着幽灵般轻盈但清晰的脚印,朝墓园外爬去。 奇怪,走了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在一棵巨大的古槐下,脚印竟然又奇迹般地消失了。赫尔斯德左看右看,脚印真的消失了。这个发现,令赫尔斯德惊恐不已! “来者如果不是神仙,就一定是妖孽。”这是赫尔斯德的结论。 难道就这样回去向主人汇报?主人会相信我看到的一切吗?难道需要主人自己亲自来走一趟?不,不行,绝对不行!赫尔斯德热爱海菲胜过自己的生命,他怎么可能让生命之火快要熄灭的老主人冒着巨大的危险来验证这类小事呢? “可是,这也不是小事呀。”赫尔斯德又退回一步,“主人说,不懂的就要问他。” 就在这犹疑之际,突然,一块黄纱巾几乎是不经意地进入到赫尔斯德的视线:头顶的古槐上,右边被电火烧伤的光秃秃的黑梢上有一块小小的黄纱巾!啊,小纱巾还缠着一卷小小的东西,那是什么? 激动如潮涌来。赫尔斯德挣扎着,慢慢爬到古槐的枝头,然而,就在他快要伸手去拿的时候,一阵突起的风,夹着一团雪花,带着强力猛地吹进赫尔斯德眼里。赫尔斯德像一头笨熊,从古槐的枝头跌落,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像墓穴,稳稳地接住赫尔斯德的身体。一阵模糊的声音,仿佛鸟噪,掠过雪地的上空。 赫尔斯德爬起来,喘了一口气,继续往古槐上攀爬。这一回,他长了个心眼,在他伸出右手快要摘取黄纱巾时,他的左手紧紧地抱住古槐的残枝。 “我拿到了!”赫尔斯德一兴奋,手一松,再次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 黄纱巾连同卷起的东西从空中划着优美的孤线,轻轻地飘落在赫尔斯德的身边。 赫尔斯德掸了掸身上的雪,再次拿起黄纱巾,他感觉踏实了。 然而,当他仔细地一看那个被黄纱巾卷起的东西,赫尔斯德再次骇然?选天啦,竟是一封给海菲的信,上面分明写着几个隽永清秀的大字:“海菲亲启”! 更让赫尔斯德骇然的是,那字迹似曾相识,仿佛是海菲的爱妻莉莎的笔迹!怎么可能呢?赫尔斯德吓得一脸惨白,拿着那一卷小小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往墓园之门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