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奶茶的等待全集 - Chapter 13-16
Chapter 13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隔天早上,当我在浴室镜子前好好审视自己的时候,说不上是轻松或痛苦,我用力地将脸埋浸在满到要溢出水的水槽里…。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状况下,就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傻事。尽管可能是快乐所带来的冲击也一样失神,当然也包括不知所措。 …很不喜欢水。不喜欢海边是因为吹海风头会痛。看到一大滩看不着边界的水就会恍惚地以为一只怪兽向我扑来。害怕深不可测的力量吞噬我的知觉,特意要我走向深渊去。为要自己保持清醒,总会大喊大叫地假装自己很High,是一种提醒作用。想要保护自己,所以,先涉足危险动作。我常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你绝对不知道多有效。拿一盆清水来把脸埋进去数分钟不等,直到受不了再起身,前所未有的清醒会随着湿湿的发和水滴来告诉你怎么做。屡试不爽。人忙着活命的时候,思路会变得非常清楚。而我只不过在寻找活着的力量和勇气罢了。我说,今天以后都要好好过活。 「梅芬!等我!」在学校停车场正好看见她正步上阶梯,我们上同一节设计管理。梅芬一脸笑意望过来,我飞快地停好车跟了上去。 「怎么?今天这么有精神?」她总是一付善解人意的模样,我也跟着笑了。 「嗯,今天清醒多了喔~」我什么都没提过,她从不干涉别人隐私也不会过问,除非我想说。这让我特别轻松,很舒服。 「上次怡君不是带了一个男生来上课?」我们先走到福利社买吃的,梅芬边挑面包边说。我从冰箱拿了两瓶绿奶茶,回头问:「嗯?妳说黄子捷?」喔,是啊!昨天被阿问他们这样一搞都忘了有这号人物。 「好像是吧…。圆圆说他们分手了喔!…芋头的喔?我帮妳装一个。」我点点头走过来,递给她绿奶茶。「…为什么分手?」我拿着芋头面包,想假装不在意地问着。 梅芬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哪知道啊,怡君喔~我懒得说她了也不想问清楚。」唉,算了。别人的事…才这么想的时候,怡君走了进来。 「啊,怡君。」勉强挤出个笑容给她,梅芬倒是假装没看到。怡君的眼神肯定是有看到我的,但她没理我反而跟梅芬打招呼,害我僵在那都不知道怎办?只好悻悻然地付了钱走出去,梅芬倒是没给她好脸色,随便应付了一声就跟我走出来。 「…妳有没发现怡君不理我?」我喝着绿奶茶说。「我知道啊,所以我也没理她啊!…妳跟她杠上了喔?」梅芬不知情的说法让我惊觉似乎有这么回事,该不会黄子捷爆什么内幕出来吧?该死…。我不想成为人家的第三者。妨碍人家谈恋爱的人,会被马踢下地狱去的。 两节课我都没敢看怡君,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是心虚的表现?可是我跟黄子捷真的没什么,她不问我怎么解释,选择沉默好像是我唯一的选择。心思都飘往远方,想什么也不重要,只要不在这个教室之内就行了。 下了课,我独自回宿舍,反正现在我就最好不要随便出现就行了。「…嗨,妳不是小华吗?我是若兰啊。」一回过头看见李若兰也正要掏钥匙出来,她一脸甜甜的笑容,一样美丽。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去…真不知道我在尴尬啥? 「妳也住在这里吗?好巧喔!这样我就可以常去找妳了。」很难拒绝这么甜美的声音跟气质超优的美女,而且她充满善意,果然是一位好女孩。「好啊,我住五楼。妳呢?」我拉拉背包笑着,觉得跟她说话很舒服。我想我大概可以了解阿问为什么为她疯狂,说她是位天使的确不为过。 「我住三楼啊!记得来找…我。妳朋友吗?」若兰眼睛向我的后方示意,我才缓缓转身看,深靛色的奥迪驶进巷子里。人还没摇下窗户我就有不好的预感,这辆车不是黄子捷的吗? 看着黄子捷摇下车窗又是一脸笑容,若兰走到我身边笑着说:「妳男朋友啊?」啊,我还来不及摇头就看到怡君从另一条路骑回宿舍来。「轰─」我的脑筋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若兰不知情地说:「很帅耶,跟阿问有得比喔!」靠,我笑不出来也没法敷衍。黄子捷也没有回避也不关上窗,好像在等我走过去。 怡君停好车走了过来,「啪─」一巴掌就打在我脸上,黄子捷马上下了车走过来。不过还没等黄子捷走来,若兰就「啪─」一巴掌打回去怡君的脸上,然后一脸冷酷地说:「…妳打谁?看清楚点!」我摸着被怡君打中麻掉的左脸,在还来不及感觉痛楚之前,我看见若兰超猛的一面,真是吓死老百姓。怡君举起手想要反击若兰,就被黄子捷抓住了手。 「怡君,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跟小华没关系…妳不要乱打人。」黄子捷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就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样。「…她是第三着啊?是因为她,…你才要分手的!不是吗?」瞪大双眼,我望着黄子捷。 怡君的眼泪在剎那间又开始狂掉,恨恨的眼神直瞪着我。始终我都没有开口。 没有哭也没有有任何反应,莫名地被赏了一巴掌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怡君哭了,脑子很空白。若兰搭住我的肩膀,安慰着我。 怡君拉紧背包冲进宿舍去,若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不去追?」我对着黄子捷冷冷地说,这一开口才感觉脸很痛,忍不住皱眉摸着我红肿的左脸。 若兰像是忽然领悟到什么,笑着说:「没事就好,小华…我先上去了。晚上我去五楼找妳喔!」她跟黄子捷挥手示意便走进去了。 黄子捷走到我身边拉开我的手,半蹲下来看我的脸。「看我的脸干嘛,还不上去哄女朋友…」我赶紧撇过头不看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谁知道一个很宽阔的胸膛在我转身催他上去时挡住了我的视线。黄子捷把我抱得死紧,他没有说话,我被抱住也没法说话,想挣脱也抵不过他的力气。好一会,他才说:「我不追。 …我只想看着妳。」 说什么啊,我奋力脱开他的拥抱说:「…别开玩笑了!你搞什么啊?」真是要把我气死,我们认识也只不过几个月…。 「是那个雨天…」他缓缓说出口,嗯?什么?我回望他。「跟在妳身后的那一天,我就这么决定了。」嗯?…他说的是我生病独自走去诊所的那一天,他也去拿药的那天。该不会是看到摇摇晃晃又傻着反复说着医生叮咛的话的病厌厌的我?真不敢相信。 「呵,没办法。妳那时候看起来很需要人照顾,我不想放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摸摸一脸讶异还反应不过来的我的脸,又开始笑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现在是怎么样啊? 「走吧,我带妳出去走一走。」他拉住我的手,走向车子那头。不知怎么地我没有拒绝,是打击太大还是他的笑容把我定住了?不知道。 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病厌厌的我有兴趣?尔后,我才知道原来跟他自己有关系…。
Chapter 14 在夕阳前坠落的海鸥是在享受清凉海水的洗涤而不是想要结束生命,不曾试着了解的人总是误解比较多。很多时候人常常不自觉地走进死胡同,在还没想出法子跨越眼前高大的墙时,特别地紧张。 …而我走进迷宫找不到出口一点慌张都没有,还干脆坐下来欣赏蓝蓝天空的舒爽。没有运动家精神的呆滞不是要放弃,是不想失去人该有的矜持。莫名其妙的道理也只有我才说得出口。 …我只 是想说服自己要勇敢罢了。 我坐上黄子捷的车之后一直望着窗外,随便他带着我到处转圈兜风。我紧抱着背包回想刚才发生的乱象。从被怡君打了巴掌到黄子捷拉我上车,这一连串的冲击不断浮在脑海里无法驱走。老实说我怀疑一切真实性,试着捏捏手臂的肉又发现真实的可以。窗外的风景赶不上我的思绪,此时的我混乱得不知是一片空白还是摸不着边的无奈?连自言自语的能力都没有了的我,「无言」是唯一不打草惊蛇的方法。 …等等,我得重头好好再想一遍。我刚才为什么要被打?是怡君误会我了还是黄子捷说了些什么?黄子捷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又在做什么?…我要逃得远远的。一切都乱了套啊~我没有要破坏他们,这下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想回去了。」啥都不再想,只要赶快离开黄子捷的身边就行了,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一定要跟怡君解释清楚才行。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误会,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很难过。 每次一烦恼紧张我就会不知所措,甚至歇斯底里。 黄子捷将车子停到一处四面环山又附近满是稻田的地方,刚刚都在想事情,我现在才注意到外面的风景很不一样。「…下车吧。要回去也先把风景看看吧。」他露出浅浅一笑拉起手煞车,我点点头拉开车门走出去。 一向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受道德约束的个性,所以我常常循规蹈矩地当一般人的生活。人总是尝到苦头后才会学乖,我只是不想再尝了。说过自己没有勇气去踰矩,跨越了并不是与众不同,不会有人给你奖赏。多数人错的时候,那就变成对的事,而我成了异类。呵,我怎么会想起,…那早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我甩甩头不愿再回想。我,只要安安分份地就行了。 好大一片的田却没有栽种任何植物或什么的,真怪。黄子捷站在车边环视四周,而我缓缓地走稻田中央,站在田埂中心点展开我的双臂,闭上眼睛去感受风的力量。非常喜欢山,就好比我上辈子就是森林里的猴子或是泰山一样。每次到了山上都会特别觉得舒服,好像什么烦恼都可以忘掉。风扑上来的味道有绿色的清爽,淡淡柔柔地很舒服。 闭上眼睛身子很容易失去平衡感,我没有注意自己的脚步往后踩空就摔到长满杂草的田里去了,「啊!好痛!」我痛得喊出来,都是太得意忘形了。惨了!黄子捷肯定要笑我了,他那一张嘴巴就是不饶人的坏,杂草还割伤了我的手臂跟脸颊,嗯?好痛,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还爬不起来就先回头看到黄子捷从远远的田边见状就冲了过来。那个画面我永远记得,他一脸焦急地跑过来脸色有点苍白地说:「妳…妳没事…吧?」我忙着摇头说没事,真糗。 虽然很喘,他还是用一贯的笑容看着我还顺势将手伸过来想拉我起来,我的脚忽然抽痛晃了一下,他也一起摔下来了。嗯?怎么会被我也给扯下来了,记得他的力气很大的。正想回头开口说他是故意摔倒的时候,我发现他揪着胸口,脸色苍白,嘴唇也有点发紫。 「黄子捷?你怎么了?」突如其来的状况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让我好紧张。 不知道该拍拍他的背还是该怎么做。我都不知道啊! 「…我没事,…呵。」他好不容易挤出这几个字,还勉强自己笑。「…小华,帮我个忙…我的口袋有…两罐药,…拿蓝色的那一罐给我…」他吃不消的表情让人很不忍心,我连忙往他口袋里掏看看。 「是…是这瓶吗?」急得连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他颤抖的手想打开药罐子,「你要多少啊?我帮你拿啊!」我把药倒在手上递给他拿,他拿了两颗往嘴里塞,汗渗都出来了。 这不是那天我帮他洗外套的时候发现的药罐子吗?不是维他命吗?有这么大功用?服药过后好一会他的脸色渐渐好多了,因为他一吃药就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真正的表情,他缓缓抬起头来看我,又笑了。这个笑容给我的压力很大,总觉得这家伙在逞强。 「…别笑了,你要把我吓死啊!你好多了吗?」我没好气地说着,拿他没办法,从口袋拿出面纸递给他擦。「谢谢,…我好多了。呼~~」他拿面纸擦擦脸上的汗,喘一大口气还皱眉头,我想可能还没完全好。 「你…要去医院吗?」我问。他摇摇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习惯了。 …只是很久没发作了。我没事。」他吐吐舌头看着远方说,总觉得他似乎不想我继续问下去。「倒是妳,脚扭伤了是不是?…我看看」 他缓缓将身体转向我想看我的脚踝,我连忙抓住他的肩膀说:「你有心脏病!对不对?」忽然想起那天他随口说说有病又骗说我没病的画面,啧,逆向操作。那一天他没有跟上来道歉也没说话…,原来有病是真的。 看着我走远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我想都不敢再想了,因为愧疚而小声地说:「…对不起」我想,我该道歉。他没有说话,假装没听到地看着别处,看不见他的喜怒哀乐,但我看见他的发丝被风吹动的撩了撩。 「嘿~都是妳摔稻田里去啦!害我紧张的咧~能不能走啊?我背妳?…还是妳想坐着,将错就错地看看风景好了,呵呵。」像个没事人地回望我,可分明脸颊还是没什么血色,还逞强。我一直盯着他看没说话,想彻底摧毁他的心防,还不快招了!真爱装蒜。 风就在我们俩之间穿梭,难得的沉默不语也彷佛阻挡风的去向,我们分别看着反方向的景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也许是因为他是朋友的男朋友的关系,所以也没必要研究。 …可有时候我觉得他在某个程度上跟两年前的我很像,算是不顾一切吗?真的有点相似。我悄悄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一丝不忍。我是不是在同情这个人?还是同情两年前不复在的我的影子呢?我不知道。 谜样的纨绔子弟,黄子捷。我忽然想多了解他一点,忽然很想…。
Chapter 15 「真的。我从没要求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她的眉头微皱,扯着我的衣角时还 略略感受到她的颤抖和莫大勇气。若不是被她的话惊醒,我永远不知道伤她有多深。就一个眼神,我彻底输了。想要「不顾一切」追求就得承受更大的代价。除非我的血不再热了,要不然我不会再轻易尝试这样的痛楚,给别人的抑或是反向给自己的,都一样。 她已经消失两年了,曾在心底立下重誓再不提再不想,但为何又想起了?莫名的酸楚,心闻到双手的血腥味,开始颤抖。 …妳好吗? 果然是没有办法抽身。曾经发生的就不可能当作没有,更何况是我亲手毁掉别人的幸福…。如果能再选择一次,如果能。 「脚疼?」黄子捷小声地问我,将整个空间完全搬回现实的状况之中。才发现四周景色都略暗,得赶紧回去才行。呆一会也已经过了有半个钟头,原来手也给撑麻,蹙眉起身。若不是勾起深埋在灵魂深处的魔,都快要不记得方才的惊险画面了。 …我的表情一定很纠结,要不然黄子捷不会以为我的脚疼。 也许是药效发挥作用,这一次回头见到的笑容不再逞强。 「脸,被草割伤了…」他用手摸摸我脸颊的伤口,我刻意撇开的速度让他的手还来不及反映,挂在半空中。「很痛喔?」他以为我的痛跟我逃开的手,在意境上正巧搭上线我顺势点点头。 在状况都解除之后,又习惯性地推开身边想关心我的人。脆弱的堡垒硬是在想要振作心情的保护屏障之下,特别容易抵抗外敌。即使自己根本就是个自闭症患者。对不起,我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逞强」的了。也许到世界末日那一天,都不可能解脱。 突如其来的勇气,只不过厌倦懦弱的反动罢了,终究回归平静。 「我没事,你的病没事吗?你别逞强了,还是去医院检查看看吧。回去了吧?」我知道自己说话没有表情,给予关心也吝啬得可以。顺势起身伸出手想拉黄子捷一把,很清楚地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我望着黄子捷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笑脸,竟无法思考别的事,只想把他送回怡君的身边。心底的魔被加上三道锁,终身监禁。 在确定他还能开车之后,我便不再正视过他的一切。虽然在凝视过那个倔强背影之后,我曾经非常想了解他,但,那只是「想」而已。在某一个程度上,他是很像我的。很像那个伤了人还不懂得回头的我…。 车子缓缓开进巷子里时也已经晚上七点多的事了,「走吧,我们一块上去。」我回头笑着对他说。握着方向盘知道我的笑容不对劲,注视前头的山樱树半?没有说话,他头靠着方向盘用一种好不容易说出口的模样转头说:「…为什么?妳为什么要我去找她?」 「你别让怡君难过了,…即使她有这么多的情人,也是,最爱你。好好跟她谈,干嘛要逃避?」我始终是不愿意将怡君混杂的生活说出口,黄子捷放任的行为让我匪夷所思,只好当起坏人彻底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觉得寒冷的微笑,彷佛要我后悔说出的话。我知道他不是针对我变得冷漠。虽只有一秒的冷漠也藏不住他内心最深的挣扎。可是他有多大的苦衷难处,没有人告诉我。 「好,我去。下车吧。」如果他还喜欢怡君,我会很开心他的决定。我先下车开宿舍铁门,回头看黄子捷锁上车门。我想了解他现在的思绪却被他习惯的小动作吸引。他用手随意理理他细柔微褐的发丝,自然卷的程度就像天生配合他的脸一样,很适合。伸手穿外套的时候,头会略略抬高十五度,然后闭上眼睛0.58秒再甩甩分明已经整理好的头发,…莫名其妙的行为,这是不是叫「不拘小节」我就不晓得了。 电梯到了四楼,黄子捷走出去还给我一枚温柔笑容的时候,心头微颤一会,我想,我是不是做错些什么?在没有机会得到任何答案的情况下,电梯门就关上了。我只是不想看到怡君哭也不想让她怨恨。有一种极厌恶自己的感觉涌上心头,说到底我就是自私地想「明哲保身」罢了。 不想被伤害,所以先伤害别人;不想负责任,所以逃得远远的。 甩甩头,马的~我不要再想了啦!我的毕制…,嗯?门口贴了一张纸条: 「Dear小华~ 如果到家,请到三楼来吧!我跟阿问煮了火锅,一块吃吧。嘿嘿!不知妳何时回来~我们先吃,等妳喔!若兰^O^~」 该死的视线不知怎么地特别在「阿问」这两个字徘徊了很久,嗯?该去吗?…算了,先洗个澡换个衣服吧,满身脏兮兮还被割伤了脸颊。现在都七点多了,搞不好等会下去他们早吃完了也不一定。 「叮咚─」我梳洗完毕到若兰的房间是八点多的事了。若兰开了门,一脸温柔地笑着要我快点进去。火锅热气充斥着整个屋内,阿问隔着蒸气向我笑,「妳来了啊?」感觉很像是久没见到他似的,我有些不自然地笑着像是在掩饰些什么一样。 我们三个人就围着热呼呼的火锅,若兰帮我装沙茶酱,阿问帮我夹菜跟火锅 料。我像是一只闯进了新婚夫妇的甜蜜家庭的路边流浪狗。饿坏了累坏了的流浪狗,最多只能奢求一餐温饱,贪一点幸福。我有流浪狗的自知之明,幸福从不会真正属于我。但「知足」是流浪狗的优点,我懂。 「嗯?小华妳的脸怎么了?」若兰将碗放下,轻轻摸着我脸上的伤口,阿问的眼光也放在我的脸颊上,超不自在的。我故作镇定地摇头笑着说:「被割到了,小伤没事。」 没想到若兰马上起身说:「不行,要擦药啦!都红肿了啊!对吧?阿问。」打开衣橱里的抽屉翻找急救箱,阿问坐到我身边看着我的脸,跟若兰说:「要先消毒喔!双氧水有没有?」「嗯?手背也割到了。妳是去哪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呼吸了,也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因为,阿问就在我身边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看着我。 「嗯?双氧水?没有了,只有红药水。我去买好了~」若兰一开口这么说,我赶紧摇头说不用了,不过当然是被当作没看到。 「我去好了。」阿问说,若兰穿上外套说:「不用了啦,反正我顺便要再买点青菜,和…一些东西。」她神秘地笑说,「什么东西我不能买?」一头雾水的阿问表情很有趣。 「女性用品啦!」若兰说着就关上了门,我看见阿问的脸一阵红,忍不住笑了出来。
约到若兰走后不到三十秒,我又失去「搭讪」的能力,完全沉默到想一头撞死算了。阿问把急救箱里的棉花棒拿出来,还把每一瓶药水什么地都拿出来看一下。「…嗯?这个若兰,真迷糊。这不是双氧水吗?」阿问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感觉得出来疼爱的口气。 「我帮妳消毒一下,别动…」阿问拿棉花棒出来沾了沾双氧水,靠近我的脸颊说:「有点痛,忍着点…」轻声细语说着配合小心翼翼地的动作,我没有说话没有看他,反而望着热呼呼的火锅一动也不敢动。 「痛」被相对的憧憬给冲淡了,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涌上心头。这全都是因为阿问的温柔从棉花棒经由双氧水传递我的脸颊,最后流通到我左胸口去的关系。不过我并没有被偶然的甜蜜冲昏头,渐渐地罪恶感又不断提醒我这个假象,很短暂。我想起了若兰,她的笑容,她的温柔。想保护我的凛然正气,一切都是为了我,懦弱的我。 她是天使,没有错。 而我,路边的流浪狗,是不该奢求任何幸福的降临。
Chapter 16 那一夜的火锅常浮现在眼前飘荡,还能不可思议地冒着热呼呼的蒸气。这状况有点诡异,为什么我总想不起离我只有三十公分不到的阿问,反而只能想起火锅料在滚烫的汤汁里跳伦巴呢?仔细推敲后有了大概的结论,也许在享受幸福的瞬间,我的眼睛是盯着火锅里食物的关系。实在有点糟糕,以后被阿问擦药的机会少得不能预测,而火锅可能一个冬天就不知道要吃几十来回。 …可怜的我,以后看到火锅料在跳伦巴的时候,肯定会失神。 都已经一个礼拜过去了,我每天晚上却仍会抽出十分钟的时间躺在床上贪心地回味那一晚的温柔。老实说,不只阿问的,也包括若兰的,一个笑起来就如其名的女孩。
喜欢若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使都讨人喜欢的关系?不了解。但我多少可以体会阿问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天使的执着。什么时候都可以很优雅,偶尔半掩笑颜时的腼腆会不经意吸引我的视线,彷佛天生就是个艺术品。没有任何夸大虚假也没必要对她逢迎谄媚,更何况她和阿问在一起。完美的维纳斯翩然降临在眼边,我连输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弃权了。 之后,我常看到阿问出没在这栋大楼。老实说我的心情的确有点复杂,嫉妒占去心上的百分之二十却抵不过感觉幸福的百分之八十。即使有点遗憾,但能让我常常看到阿问,而且看到阿问幸福的温柔笑容就够了。说过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而这种幸福的快乐只有若兰能够给予。 星期三我陪梅芬去了一趟台北开会,下午又到长庚去复诊看医生。最近气喘的毛病犯得紧,常常半夜就被喘醒无法入眠。我裹着毯子蹲在计算机前面修图,喝着热茶,偶尔累到不行就屈着身子靠在床边休息。我知道自己不中用的身体又要开始犯毛病却也拿不出任何办法。星期四也就是今天,果然不出期所料,伴着头疼而来的发冷流鼻水,…我发烧了。 戴起针织帽,我勉强骑车去学校上设计管理,连老师点名也是梅芬跟吴宇凡帮我回应的。两节课怎么趴在桌上睡都不是还被老师觉得大牌,真是连解释都不想解释。后来梅芬看我不行了,就叫吴宇凡骑我的车,而快挂掉的我就躲在梅芬身后撑着这烂皮囊,很累。吴宇凡跟梅芬帮我买晚餐又陪我吃完,叫我好好休息睡个觉。就像是头被驯服的顽劣狮子,乖乖地就窝到床上去睡。 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多久,我的手机忽然响了,马…的,我忘了关手机。 是哪一个不要命的家伙来吵我,接起电话我连「喂」都没力气说出口,只好等对方先说话。 「喂?小华啊!我是怡君啦~妳现在有没有空下来一会,我等妳喔!」说毕还没等虚弱的我回答就挂掉了,怡君的个性总带点霸道,一点任性…还有,嗯?怡君?打给我?我有没有听错啊?…挨她一巴掌之后就没看到她来学校上过课,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了。并没有立刻爬起来,望着日光灯思索这电话可能打来的一切理由。听她声音还挺高兴的,我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的头还是痛得可以,慢动作地戴上黑色针织帽,套上长袖睡衣睡裤跟那一千零一件的黑外套拖着蹒跚的脚步就下去了。 正要敲门,怡君就开门像是早算到我的脚程数一样。「嘿,小华!我今天去买了奶酪蛋糕,送妳吃!」她猛一递出来一盒小蛋糕的笑容有点夸张,是我的错觉吗?她异常兴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被她用力一塞到我的怀里。「嗯…谢谢妳。」我点点头,嗯?应该没别的事了吧。 正想转身要走,怡君又一个健步拉住我,她的手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地略略撞开卧室门。「那一天,真抱歉。我都没弄清楚就打了妳。」她习惯性双手合十地撒娇状让我最没辄,已经头痛就别再让我想吐了。 「喔,不要紧。」我只能这么说,总不能要她让我打回来吧。嗯?怡君的身子略侧门半开,我顺势无意地望进去。 …黄子捷侧脸坐在巧拼地板上看着电视,才一会我就赶紧将视线移开,深怕又挨怡君一巴掌。 「我跟子捷和好了。他说我错怪妳了,要我找机会跟妳道歉。」嗯?我想黄子捷才是实力坚强的驯兽狮,把怡君驯服地像是完全没事发生一样。 不过,我知道怡君不是傻子,她是宁愿相信黄子捷也不愿意再猜测,要不然再闹下去,黄子捷肯定会离他而去。这一盒奶酪蛋糕只不过是借口,向我道歉怎么会是要我下来接受道歉呢?她不过是想暗示我别想动黄子捷的主意,所以故意让我看到黄子捷待在她房间里,预防甚于治疗就是了。嘴角因为头疼而扬不起苦笑,我的确佩服怡君捍卫爱情的勇气。 「你们没事就好。我不舒服,想回去睡觉。」我实在是不行了,痛到没办法思考。管你们要怎么样啊?别再波及我了吧。头疼让我觉得什么事都看不顺眼,就让我安静一下会怎么样?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送给怡君,转身要走。 谁知她又接话:「嘿!子捷不知道妳在门外。妳不跟子捷打招呼吗?」怡君是怎样啊?别挑战我的忍耐限度。我走去按了电梯压住怒气说:「不用麻烦了,晚安。」电梯门阖上的那一秒,怡君的笑容急转直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靠着电梯里的镜子觉得很无力。生病已经够惨了,还得被挑衅耍着玩。也不知哪来的一阵委屈感,就充斥在我整个胸口挥不去。 身体的痛楚并没有好转,但我躺在床上超过两个小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怡君夸张的笑容轻挑的言词;想起黄子捷坐在怡君房间里看电视,却像是灵魂出窍似的没有生气,看不见他常给我的笑脸。 我的情绪很低落,像是掉进海里抓不到可以依靠的浮木或海龟之类的东西或生物。那一天黄子捷是真心要回去的吗?可是他可以不听我的话啊?有点闷,黄子捷真是太可怜了;怡君真坏;…咦?我是怎么了?我几乎无法弄清楚刚才的怒气是头疼得不耐烦,还是不喜欢看到怡君将黄子捷视为她自己的所有物一样,向我示威? …我很想哭,落寞就矗立在我眼前。 这时「叮咚─」我的门铃响了。我按着头疼穿上外套一付憔悴的模样,缓缓起身去开门,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他。 「热奶茶。」黄子捷递给我一罐热奶茶。 一脸温柔的笑容,有点傻气,就出现我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