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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一杯热奶茶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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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 09: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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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热奶茶的等待全集 - Chapter 1-4

Chapter 1  


  搬了两次家,之前的宿舍真的是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冷清凄凉。这一次总算是住在闹区,离学校不远又不愁吃不愁穿的,感觉还不错。有时候觉得烦或是想散散心,我常用走路的方式出去附近的乡公所前晃晃或到超商买东西补货。以前我很讨厌走路,很累很没意义。身体不好的关系也没办法跟着同学去打篮球或是拍网球。自从搬到这儿,我倒是以走路散步为乐。也正是因为「走路」,我才会认识那一个在寒流来袭的夜晚还捧着一束花痴痴等待的男孩。 
  2月14日,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节日。我没有闻到任何一丝情人节气氛,晚上约了三五好友一块品酒聊天。推掉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邀约,整天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睡觉,就为了晚上的狂欢而养精蓄锐。「铃─」电话声响,我像个刺猬曲着身子没探出头来,一只怕冷的手慢慢伸出来接电话:「…谁?」 
  「你老妈我啦~」听到我妈宏亮的声音忍不住正襟危坐好,即使她根本不在这儿。她最在意我的作息不正常,听见我惺忪的睡音肯定又得念上几句了。 
  「啊!妈喔~我正要出门去买饭去啦!」赶快假装很清醒的声音。 
  「都七点多了还没吃饭喔,胃会弄坏。 …」老妈一向担心我那不中用的身体,常常打电话来叮咛我吃饭睡觉。 
  「呵呵~所以我现在要去买饭吃啦,不跟妳说了啦,掰啰!」我妈总拗不过我嘻皮笑脸的狠招。 
  「呼~」还好没事,不过被老妈一吓,我的瞌睡虫也都蒸发掉了。索性就出门去寻找食物好了,空腹喝酒好像也不是顶好的事。我坐在床头上用力摇摇头,睡太多的头昏好像很奢侈。走到浴室里刷牙洗脸,梳理我一头蓬松乱发,戴上隐形眼镜。浅褐的滑板裤配上粉红色的高领薄衣,再套上铁灰色的毛衣。我走的是休闲风格的路线。东弄西弄好一会都已经八点多,我披上哥哥送的超暖鹅毛雪衣走出去,活像颗雪球从我住的地方滚出来。 
  应该没有十一度吧,好冷喔。是因为寒流来的关系吗?还是因为大家都去过情人节?店家几乎没有开,连卖鸭肉冬粉的勤劳夫妇都没来,好诡异。不过,很庆幸世界上有便利商店这种冷不死人心的糖果屋,我想今天的晚餐就在7-11解决了。大亨堡卖完,关东煮寥寥几支孤单躺在炉里温着,我买了热奶茶和两串黑轮果腹。 
  走出7-11,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虽然有寒流提醒着我今天根本不宜出门,还是本能似走到宿舍边的乡公所的长椅坐下来。我想乡公所一定不是浪漫的地方,不然昏暗鹅黄灯火下的一排长椅有四五个却没啥人气。只有我…,嗯?不,还有一个男孩子捧场而已。 
  糟糕,我出门时忘了关灯。从我坐的地方可以看到我房间的灯火还亮着。除了我的房间之外,整栋楼只剩房东一家人的灯还亮着,看起来真没行情。也罢,吐吐舌头低头抽出黑轮,它冒着热气很温暖。顺着我的房间灯火看过去,我发现隔着两个长椅坐着的那个男孩也跟我看着同一个方向。也许他在等人吧,看他捧着一束白色的花,因为太暗而猜不出来是什么花种,最多我能猜出颜色。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若是跟女朋友吃情人节晚餐,现在也已经快九点了。反正跟同学约十一点,我索性自以为是的当个好人陪他,虽然我们根本不认识,而热奶茶可以撑一个小时。 
  不过,我想「陪」这个字眼真是带了点同情的意味。两个陌生人同时待在半径不到五公尺的范围之内,多半是因为寂寞吧。若说我在陪着他,那也许他也正在陪着我,自以为洒脱的我。鹅黄色的灯照不到长椅上的花跟礼物,而他约三十分钟起身一次,那样子不像是焦急也没有等不人的踱步,坐在长椅上偶尔双手张开,仰看在没有星光的天空。但多半的眼光是落在我住的那栋大厦,我想知道他在看什么。 
  已经是十一点了,热奶茶变成冰冷的空罐。他要等的人还没来,而我也必须走了。我收拾好垃圾,想看看四周有没有垃圾桶时,「啪─」乡公所的灯全灭了,挖咧!怎么以前都没看过路灯会灭的!唯一的光源是从我房间透出来的,循着我的宿舍走过去。经过男孩身边,我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可是看见他身边有个垃圾桶在反光。我走到垃圾桶旁边丢垃圾,顺便看了他一眼。 
  虽然很暗,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和他那一件红色的外套。说不上来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等待的,他一脸忧郁却不焦躁。若说他的忧郁是因为等待而挤出来的,还不如说那是一种特别的气质。长椅上的花是白百合,旁边的礼物也是用白色包装纸配上银色缎带,看起来很精致。 
  我想他肯定是费了好大的勇气才到这儿来的吧,也许他还没有告白,也许他是来求取原谅,又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情人去了哪。一想到有这么多的「也许」,那份不确定弥漫在我和他之间,是他感染了我的情绪,用他的无言。 
  「咚─」在垃圾掉进筒里的同时,我下意识地说:「…加油喔。」啊,我在干嘛啊,真的是超丢脸的。跟看不见的陌生人说什么傻话啊,我得赶快飞离现场才好。 
  在转身后的第二秒,我竟然得到他的响应:「…谢谢。」也许是太久没说话的关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好听。 
  没有停下动作也没有回头,我离开男孩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像是两个寂寞的人给彼此的鼓励。 
  我不知道一句「加油」可以让他撑多久,给他多大的勇气。可是,当我隔天还看他坐在长椅那边等待的时候,我突然后悔对他说了「加油」。


Chapter 2


  我没有回到房间把灯关掉,因为已经没有星光没有路灯可以照亮那个男孩了。 回到住处的骑楼,我牵着摩托车道路口才发动。这是什么举动也不清楚,也许是不想加深他的寂寞感吧。红色的皮外套隐约在闪烁着,眼角的余光在意着一个孤单的男孩。 
  谈不上是狂欢,几个死党买了些酒,小菜和巧克力来聊聊天。我不知是异常兴奋还是难过,喝了不少而且烂醉,糗的是还被损友拍照存证。隔天醒来,因为宿醉而头痛得不得了。坚持不肯喝解酒液,茶又泡得极浓极苦。我想我肯定好一阵子不敢放肆狂喝,滋味真难受。 
  回到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午后却没有炎热太阳的诡异天气在在显示寒流没走。我把摩托车停好,想到路口的便利商店买热奶茶来喝,也可以把我的宿醉给完全解除。热奶茶?我一个回头想起了昨夜的男孩。白色百合跟精致礼物还好好地坐在长椅上,一件红色皮外套披在长椅边。妈啊~他还没走?我上前几步,一个穿白色高领毛衣和黑色防皱裤的男孩正向小女孩轻丢皮球过去,然后坐回他的长椅位子上。他习惯性地往我住的地方看,我赶紧躲进前面的建筑物后方。在干什么啊,真不知道自己在怕啥,啧。 
  他整晚没睡吗?还是今天早上又来呢?也许他住在附近吧。花也在,礼物也还在…喔,头真要想到爆啦。 
  算了,不干我的事。我买热奶茶去。 
  7-11的热奶茶总是比其它家便利商店的热很多。拿了一瓶最热的奶茶,希望它可以把宿醉赶走。结帐的柜台有两个人排在我的前面,我在等待之余望着保温箱里的最后一瓶热奶茶。 
  「小姐,妳要结帐吗?」店员问。 
  「喔,是。 …我再拿一瓶好了。」出了7-11,我两只手各拿一瓶热奶茶。 
  大概是酒还没醒,我竟然走到距离他不到两公尺的地方。他正在跟乡公所边的流浪狗玩,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狗狗看见我手上有东西便跑了过来,他顺势看见我站着不动,用着有点尴尬的笑容对我点点头。 
  「热奶茶!请你喝。」我把手中的热奶茶丢过去,他一把接住还一脸疑惑。 
  「你还没走?」我打开自己的热奶茶说着,我知道他不知道昨夜的那个人是我,所以半提点地说着。坐到他隔壁的长椅微笑着看见他的恍然大悟。 
  「是妳啊。 …是啊,还没走。」他把玩着手中的热奶茶,讪讪地笑着。 
  「你是说你整晚没睡?」我藉此好好看他的模样。 
他眼睛的弧度彷佛天生适合笑容。内双眼皮展示出来的笑容,好像比单眼皮快乐一点比双眼皮忧郁一点。头发的长度跟造型应该是属于泷泽秀明那一型的,可惜被强风吹袭了一整晚,好像也帅气不起来。他的眼袋和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也许是一夜没睡的杰作。 …他的鼻子蛮挺的,嘴巴的形状也很好看。总分算起来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五分了。我一面打量着眼前扳着扣环的他,一面想着他的来历。 
  「嗯,谢谢妳的奶茶。不然,…我大概会渴死吧。」他苦笑。 
  「你都没离开过?…你也没吃饭啰?」我惊讶地说。该不会怕错过些什么,所以一步也没离开过。这实在很难使人相信,不知该说他蠢还是纯,总觉得该做些什么能帮帮他的事。 
  「你好像一直看着那栋大楼,她住在那里吗?」我握着手中的热奶茶,小心翼翼地问。 
  「…嗯。不过,她好像不在。」他直盯着我住的那栋大楼,搓着热奶茶罐。 
  「那你还等?我还以为你跟她约好了呢。」我提高了声调,说明我觉得不可思议。 
  「…有。 …她跟我有约。」好一阵沉默,我没有再说话。也许差一步他就会决堤,忽然感到自己很失礼。「等待」是多么难熬的事,而且等的又是不知道何时会降临的天使。我喝着我的热奶茶这么想着。这将近一天一夜的煎熬,我都不晓得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帮你去买便当吧!要不,街口那边的水煎包很好吃喔!…怎么样?」我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想补救些什么,为我的失礼。 
  他笑着摇摇头说:「不饿。妳呢?吃了没?妳还没回家吗?衣服也没换。」他嘴角扬起的微笑很温柔,彷佛在说他一点也不介意。但我惊讶的是他竟能知道昨晚我衣服的样式。那一句「谢谢」之后,他是目送我离开的吗?也许他正巧往我走的方向看去吧。也许…。 
  「是啊!我跟几个同学聊天喝酒一晚上,头还痛着咧!啊,你还是得吃。我去买水煎包!」我顾不得他的反对,飞也似地跑开了。 
  「喂!钱我出吧~妳也买一些。我请妳吧!」他喊住我,丢了一张一百元包着十块钱给我。我笑着挥挥手便跑到街口去了。 
街口的水煎包小贩总是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开始卖,而且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们学校的学生跟附近的居民都非常捧场。远远地就看到五六个人在排队,我一边抛弄着手中他给的钱,一边哼着歌。这时我才发现宿醉发的头痛消失不见,整个身体也不再摇晃不稳了。挺好的,呵。 
  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等会得要问问他才行,总不能喂来喂去吧。也许我可以帮他的忙也不一定。住我那一栋的人应该很好打听吧,想看看他的天使长得怎么样,顺便帮他一把。省得他等不到人,挺可怜的。 
  我拎着还热呼呼的水煎包走回乡公所的长椅那找他。不过短短地十几分钟能发生什么事?红外套不见了,礼物不见了,他也不见了。一地的白百合,风一吹散乱四处。地上还掺着白色包装纸的碎片,一条银色的缎带飘向我篮球场那边去了。我呆站在那个男孩坐过的长椅前面,好一会。 
  …我想他是不是不想吃水煎包?还是,他的天使把他带走了?那这满地的百合是什么意思?是天使的奇迹显像之后带不走的花瓣吗?忽然觉得刚才像做了场梦。梦醒了,还多一袋水煎包。真妙。 
  热奶茶的空罐,好好地立在男孩坐的位置上,像是在对我道谢…。

Chapter 3 
  有时候我常会以为自己在作梦。如果大部分人的生活是平淡正常的,那我是不是也属于平淡的?偶尔念头一到就马上做的性格,常叫旁人吃惊。懒洋洋的我只对有兴趣的人事才有积极的行动力…。 
  那一天之后,我没有再看见那个穿红外套的男孩。 
  我住在五楼,最顶楼。刚开始的几个夜晚,我总会在睡觉前站在窗口边往乡公所那边的长椅张望,…也许能看见在等待天使的男孩。当然,我并没发现他的踪迹。也许我永远都不知道那一地凌乱的白百合花瓣是谁的杰作,不过,我清楚地感觉到当时呆站那的心情是难过的。 
  「…肯定不是好事,对吧?」我一进房间就叹了口气说给自己听,瘫在床上不想动。几乎想破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心情,很累。 
  遇上男孩的事没跟别人提过,我几乎以为那是我宿醉未醒时的梦。但之后也没机会跟谁提起就病倒了。同学归咎的原因是我晚上梦游没穿外套而着凉的关系,我知道就是那一晚。 …那个男孩没出现是不是也感冒了?…可我再也没力气想了。 
  我烧得正厉害,原本想熬到朋友晚上来送晚餐时再去医院,但总觉得现在不去我可能活不到晚上。下意识地穿上白色雪衣,我步履阑珊地走出了住处。天空正下着雨,我站在门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呆住好一会。心一横,我带上外套附的帽子把自己裹得死紧,一步一步走到省道上的诊所去看病。 
  我这身子向来很糟糕,体抗力弱,免不了又挨医生一顿骂。医生要我在回家的路上不断默念要多喝温开水之类的蠢话,也不知道是烧坏了还是怎么着…我竟照做。 
  「要多喝温开水…不能吃冰的,不能吃炸的…」一进门,因为不好关。所以,我总是用力甩上,忽然映到个人影要进来,我一转身就被门撞到头,跌坐在地上脑筋一片空白,很多金丝雀在脑袋四周飞。 
  「…抱歉。我没带钥匙…,啊,妳怎么了?为啥坐在地上?」很明显地,没看到我为了他这个冒失鬼加重病情。 
  「…X的,下次要进来早点说。」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我摸着额头捡起药包再缓缓爬起来,无视于他的搀扶。


  我看也没看这个冒失鬼,而他也没有再说话。我们一块进了电梯也没按要去哪楼,我没问也自顾自地按了五楼。不知道他是被我吓到不敢按?还是室友的男朋友?不然他怎么也到五楼,啧。 
  五楼到了。我走了出去,不理他。 
  「喂…,下次撑把伞吧。要不然感冒怎么也好不了。还有啊,别再坐到地上去啦!」他挥挥手上的药包,原来他也去拿药,一直走在我身后。我惊讶地转身看着他,一枚顽皮的笑容奉上后,很快地电梯门就关上了。 
  「…现在是怎样啊?」呆站在电梯前面,我看到电梯停在四楼。这个死人头竟然住我楼下。好无力喔。 
  …算了,希望我以后不会碰到他。头好痛喔,我还是赶快窝回床上去。 
  「铃─」才吃完药没多久门铃又响了,我把「退热贴」贴在额头上,几乎是用爬的才到门口。 
  「哪位?」我一脸狼狈也怎么没想到是刚才那个冒失鬼。 
  「哈啰~多买了一罐热奶茶。我女朋友不喝热奶茶,送给妳这个病人喝。」他把热奶茶轻扔到我手上,我还来不及反应就掉到地上去了。 
  「妳病得不轻喔?连一瓶热奶茶都握不住了。」他捡起奶茶再好好塞到我手上。 
  「…妳女朋友是谁?你干嘛送我喝?你不也去拿药?…不过你不吃药,好像也死不了…」撑着门边,我烧得有点胡涂。 
  「我女朋友就是住妳楼下的芳邻啰!反正妳也不认识嘛!」不知是病入膏肓还是怎样,我觉得我遇到恶魔。 
  「……,懒得理你。」我没好气地说。 
  「送妳喝奶茶,是想说妳刚才为了我撞到额头,现在都要用沙隆巴斯贴起来了,蛮可怜的嘛。」他笑得有点邪恶。 
  「这是贴退烧的,…没常识。」什么嘛,原来他根本就知道我被他害到头撞了包,要不是「退热贴」遮住了…,不想跟这人说下去。 
  「奶茶还你,我不要。」我扔热奶茶回去给他,就关上门。 
  今天真倒霉,遇上一个讨厌鬼。 
  哪天我一定要问问住楼下的怡君,看是她那边哪个室友的男朋友,真讨厌!等我病好了一定有力气跟他吵架。肯定不是怡君的我才敢这么大胆地冲他。 
  怡君,她有着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五官端正。她的异性缘也极佳,常常不乏追求者。我跟她交情还可以。她跟我说过,她有个交往二年多的男朋友在台中念书,由于男方家里不是很有钱,不能常常上来看她。听说他们非常相爱喔! 
  我最多只知道这样了,不过,别人的事也是很难说些什么的吧。希望他们会很幸福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烧胡涂了,我没有非常注意那个冒失鬼长得样子。什么龟样?我不清楚。他穿一件套头的全黑棉质衫,头发有点长,其它不想看。虽说不清楚,但是下次再给我碰到,一定认得出来。化成灰都认识。 
  发烧,头疼,乱七八糟的思想,全部搅在一块。 
  不过,我还是沉沉睡去了。后来,一整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上课。 
  而大病初愈的我,顶着感冒传好朋友就会好得特别快的光环,蹦蹦跳跳地,去学校上课啰! 
  课堂上,我的好友-梅芬,一边擤鼻涕一边咳嗽地,害我怪不好意思的。都是我传染给她的,可怜的梅芬。 
  「妳还好吧?」我一面小声问梅芬一面跟坐隔壁桌的怡君借面纸,偶然瞥到怡君身边有个男生趴在桌上睡觉。 
  「给妳!喂…,怡君旁边的是?」我递给梅芬面纸顺便问她。 
  「…喔,好像是她男朋友喔…」梅芬说完又擤了擤鼻涕,很严重的样子。 
  「喔~我知道了。就是台中的那一…?」没说完那人就伸了个懒腰,再看看怡君,余光又扫到我。我马上「啊─」了一声,是那个冒失鬼。 
  由于那声「啊─」太大声了,全班的人有一半往我这看,我赶快趴下。只见那个死人头嘴角有股胜利的微笑。 
  「…妳干嘛叫这么大声啦…」梅芬硬是拍了我的头一下,痛死了。 
  「我我…」我说不话来。 
  「对了,那个人好像不是住台中的喔!」耶?什么,怡君跟她男朋友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回事? 
  我没有搭梅芬的腔,反而是跟那个人扮鬼脸,吐舌头。不过他反而笑着更开心,真是快气死了。真该死。 
  怡君没注意到我跟她那不知名的男朋友正挑起战火,不可收拾…。


Chapter 4 
  老实说我也不想跟朋友的男朋友交恶,要不然真的蛮难堪的。我调整呼吸再跟自己说别跟这人计较,跟他装傻,省得麻烦惹上身就不好了。所以,一下课我就想拉着梅芬先走,「啊,小华!」冷不防地,是怡君叫住了我。 
  「什么事?」我故意忽略怡君隔壁站的庞然大物。 
  「没有啦,我是想请妳帮我到我房门口的垃圾,可以吗?」怡君双手合十拜托我,只差八字眉没出来。 
  「我跟我男朋友要去吃饭,怕会很晚回来。拜托妳!跟妳介绍,我男朋友-黄子捷。 …来不及了!掰掰!我们要先去看电影啦!」她挽住那家伙的手示意给我看,不过讨人厌的家伙出乎意料地很安静,只微笑没说话。随即就两小无猜式的走下楼梯了。 
  「喔,好…好啊。」我简直是被她那股直冲而来的气势给击倒了,人都已经走了,我才回答。 
  今天的天气阴阴的,风从傍晚开始吹得特别凉。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一定特别寂寞吧。从学校下来,我跟梅芬就到后街的面摊去吃炒面。 
  「妳知道吗?怡君…其实有很多男朋友。」梅芬呼着面说。 
  「嗯?是吗?!我之前听说她跟他台中的男朋友超相爱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呵~人家是狠角色。妳不知道啦~」梅芬一口手煽着刚入嘴的烫面。 
  「呵呵…」我忽然想到黄子捷那蠢人,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 
  「笑啥?」梅芬推了推我。我摇头说没有,眼角还是弯的。那个黄子捷若不提他老是亏我的事,先来探讨他的长相好了。双眼皮,眼睛大得跟牛眼一样大。头发说长也挺长的,大概就像木村拓哉在《恋爱世代》的长度吧,还有一点卷。不过也许是因为他蛮高的(应该有178公分),所以不难看。 鼻子有点挺,但嘴巴倒是有点小。依常人的标准来看有八十五吧。但是我实在没办法直视眼睛跟牛眼一样大的双眼皮男人,我怕他的眼睛掉出来,超恐怖的。 
  算了,虽然跟他的相遇很不愉快,他现在倒也是在火海之中。不知道黄子捷知不知道自己是怡君的其中之一呢?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我都不知道。不过,我肯定是不会跟黄子捷说的,那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 
  饭后,我便独自回到宿舍。先包好自己的垃圾再到四楼去收怡君的垃圾,最后扔到外面的垃圾集中处去,垃圾车一会就来了。一切都办完之后,我回到宿舍继续坐我的作业,还画了几张颇满意的图,接了几通电话。累瘫了的我想爬上床去休息,才以最舒服的「大」字型躺平时,门铃就响了。我揉揉疲惫的睡眼开了门。 
  「哈啰~怡君要我送上来的小蛋糕。」黄子捷捧上比利小鸡的奶酪蛋糕。 
  「哇,怡君真了解我!谢谢!」我接过蛋糕开心得笑了。 
  「原来要让妳笑…,只要送奶酪蛋糕就好啦~还真容易满足喔~不过妳不能再吃了啦!都快胖死了!」黄子捷那一股挑起战火的话,让我们之间的友谊建立不到五秒钟就被摧毁殆尽。 
  「呵呵…要你管啊!死人头!你可以滚了!」我甩上门狠狠地咬了一口奶酪蛋糕,以示抗议。一个转身我面对窗户,对窗外吃着奶酪蛋糕,怕屑屑掉到哪里都是。咦?那一个人?我看到乡公所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的皮外套反着光,我看不清楚颜色。他坐在那一天穿红外套的男孩的位置上,也许…是他!我把奶酪蛋糕一口塞进嘴里也没加上外套就开门想冲出去看,我一头撞上还没走的黄子捷,又跌在地上。 
  「妳怎么啦?妳很喜欢表演跌倒喔?」黄子捷一头雾水把我拉起来, 
  「啊,没事!我赶时间,要出去!」我按了电梯,他跟进来。 
  「出去?怎么不穿外套?」他问。 
  「忘了!」我一直在踱步,深怕那个男孩又像上次一样消失不见。 
  电梯到了一楼,黄子捷把外套脱给我:「拿去。感冒不是才好?」 
  感觉有点诧异,心想他有这么好心?不过算了,我赶时间。 
  「…喔,谢谢。一会还你!」我便一溜烟就不见了。 
  果然。外面的风好冷喔,虽说没有寒流也是够人受的了,如果是我刚才一定冷死。而现在的我也没心思体会冷不冷,我只想知道那边坐的人是不是我那时候看到的男孩?一步一步我慢慢走向乡公所,鹅黄色的路灯一样照不着那个人的脸,还有,长椅上少了礼物和白色百合花。我真傻,今天又不是情人节…。我随手把口袋里的东西当成垃圾,走到那人身边的垃圾筒藉此看清楚。 
  看见红色的皮外套穿在他的身上,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若无其事地问:「是你啊!」其实我根本不确定他是不是,到时认错再跑掉就好了。 
  只见男孩缓缓抬起头看了看我,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他的笑容,「好巧…妳怎么也在这?」 
  …真的是他,那个等待天使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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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 09: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杯热奶茶的等待全集 - Chapter 5-8

Chapter 5 
  觉得他的笑容很好看,所以希望他能很幸福;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所以希望能听他说多一些事;觉得他的人很温柔,所以希望他能够找到他的天使。 
  他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时的执着,没有一定要坐在那个路灯照不到的长椅上。除了熟悉的红外套之外,他穿了黑色高领毛衣跟黑色不知质料的裤子,彷佛想将白色摆脱得干干净净的那种感觉。鹅黄色的灯光下的他比当初看到时瘦了一些,难掩的忧郁气质依然缓缓的从眉宇之间散发出来。 
  「给你的!是热奶茶…。」我去7-11买来两瓶热奶茶,一瓶扔给他。 
  「谢谢。」他笑着轻举了一下手中的热奶茶。 
很想问那天发生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又怕伤到他,或是让他觉得难堪。大概是因为脑子都装着该怎么问他的问题,一直走来走去不安分。 
  「呵,妳怎么不坐下来?」嘴角扬起笑的弧度很温柔,但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着,他看起来有点疲惫有点逞强,昏黄的路灯不能让我仔细看清楚他的脸色好不好。听了他的话,坐到他旁边的位子上,感觉有点别扭,都不知道手脚怎么放才好。 
  「你生病了?…是那一晚太冷让你感冒的吧?」我喝着热奶茶故意没有看着他说话。不过,看见他坐在长椅上腿倒是很长,黑色的裤子和红白色篮球鞋。 
  「…是啊,但是好多了。妳呢?还有点鼻音。也感冒啦?」他开了热奶茶喝一口,总觉得他在逃避。可是如果那天发生不好的事,那么他今天怎么又来到这呢? 
  「是啊,我也感冒了。 ……那天之后,你去哪里了?」我不小心就问出口了,
索性看着他。他搓着热奶茶若有所思地没有说话,好像在寻找一个很好的回答,又或是他根本不想回答。 
  「你的天使来了吗?…你跟她走了?我想是吧!…不过,我那时看到一地的花
散落,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现在看到你还好好的就放心了。不过,我把水煎包都吃完了,你现在没得吃了。呵呵~」我不想为难他,只好一个人开始说话。最后他看着我笑了。 
  「…天使啊,不喜欢花也不喜欢礼物,所以她没有把它们带回天堂去。」他用一种自嘲的口吻在说话,摇晃着奶茶。「…妳见过天使骂人吗?」他转过头来问我,我摇头。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美丽的天使会骂人。」他笑着说。 
  「怎么会?你们不是约好了吗?」我真觉得疑惑。 
  「…是啊。大概是被旁边的恶魔教坏了…。」他继续喝热奶茶。奶茶是甜的,我想他的感觉是苦的。原来他的天使移情别恋了。 
  我没有再问下去也不想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不过,我忽然想起他那晚是一直望着我住的那栋大楼;想起怡君,梅芬说她很多男朋友;又想起黄子捷,是啊!他挺像恶魔的!他该不会是住台中那一个吧?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学生?还是其它号男朋友? 
  「你住很远?住台中?还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住台中。怎么了?」他看见一只流浪狗就起身去跟牠玩。 
  啊,不是住台中的。那就是其它几号男朋友啰?真不敢相信,我几乎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如果他的天使是怡君,我大概会#@$!!#*&^~。 
  「你你…不会跟我说那么巧,…你的天使也叫做怡君吧?」我的热奶茶不热了,让我的手有点颤抖。 
  他摸摸狗后起身看着我,用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样子。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喝完最后一口热奶茶,然后才缓缓地说:「呵,为什么问?」总觉得自己很白痴,又想说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 
  「…没事,我想我们那一栋最漂亮的就属怡君了吧。」我胡诌的,根本不知道整栋谁是谁又或是有谁住。我都不清楚。 
  「…妳也住那吗?」他问,我点点头。「那妳也很可爱啊。」啊,很少被人家直接称赞,马上就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只得傻笑。 
  他习惯性地搓搓手对着我说着,「我的天使不叫怡君。 …叫什么也不是很重要了。因为跟恶魔跑了。」他笑起来眼睛的弧度实在是像神的奇迹,真好看。 
  原来他跟怡君,还有黄子捷都没有关系。我有些松口气却忽然有种神秘的距离感,但我不想打破也不敢说得太明白。也罢,毕竟这也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对了,我都不知道妳叫什么名字?」他说,现在才发现啊?我可是上次就发现了呢。 
  「我叫小华。你呢?」我喝完最后一口热奶茶,反问他。 
  「赵守尧。不过,大家都叫我『阿问』。」他一脸不清楚大家为啥叫他「阿问」的表情,很好笑。 
  「你很会发问?」我笑着说, 
  「不,我是有问必答。」他起身看看手表,好像要走了。「得走了。妳也该回去了喔!下次来再聊。」我点点头,有些失落。 
  「你…今天怎么会再来这儿?」这是我今天的最后一问。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确定他会不会回答? 
  「呵~我来看有没有天使掉落的羽毛啊。」他挥一挥手中的空热奶茶罐说:「下次,再买水煎包吧。我再来…。掰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问走了好一会之后,我还是坐在长椅上没有离开。我想这绝对不是一场梦吧,如果是也太真实了。不久后,我扔掉奶茶罐缓缓地走回宿舍去了。 
  一进电梯,我就想到要还外套给黄子捷便按了四楼。「铃─」没一会就有人来应门了,是怡君来开的门,我脱下外套要递给她。 
  「抱歉啊,怡君。这是你男朋…」话还没说完怡君就出来并迅速的关上房门。 
  「小华,衣服先放妳那边好不好?子捷他回去了,我里面不…方便。」一听就知道里面换人了,我没有多说话,只问:「妳没借他外套给他喔?」 
  「没有啊,他送蛋糕完后就回去了,我不知道他没有穿外套。好啦!不跟妳说了,总之先放妳那啰!掰掰!」她很快地关上房门,留我在门外傻愣着。 


  怡君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一样,怎么都没想到黄子捷会感冒呢,我觉得好过意不去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走上五楼,我推开房门瘫在床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如果黄子捷生病的话,我可是要负责任的。

Chapter 6 
  还来不及好好回味见到阿问的惊喜和愉悦,我就得开始担心黄子捷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感冒。还以为他会回去找怡君,没想到他借我外套之后就走了。他好像只穿一件不算厚的蓝色棉衫,肯定冷死了。希望他别生病才好,不然我会很愧疚的。 
  我将黄子捷的那件白色布外套挂在衣橱外面的钩子上,仔细观看。 …还是帮他洗一洗好了,反正都在我这儿了。我把他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好丢到洗衣机去。嗯?有一个布做的黑色小袋子,里面放了两罐药,没有任何标示;另外还有感冒药包和一些零钱。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他重不重要?特别是黑袋子装的药。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有病的人,真是。管他呢!我把他的东西放在桌上,外套就被扔进洗衣机里洗澡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我辗转难眠,几乎不知道是阿问的出现让我兴奋得睡不着,还是想起那个死人头黄子捷的体贴和他那一堆的药。 
  隔天我就顶着两个大黑轮去学校上课,梅芬差点没吐血,直问我昨晚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真无辜。 
  下午三点就没课了,我独自骑车去市区的唱片行逛逛。今天刚好有几片新专辑上市,反正心烦也不想这么早做作业,还不如出来走一走。唱片行里的人好多,我先走到楼上的日本区晃晃。有几部日剧的原声带很好听又特别便宜,我正犹豫着。 
  「嘿!小华!好巧喔~」怡君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吓了一跳。再看看身边的人不是黄子捷,她挽着别的男孩子的手。我才真正恍然知道梅芬的话有多真实,望着怡君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感想却不知说什么好。 
  「…啊,是啊。」我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下,怡君便跟那个男生笑笑地走下楼去了。忽然我觉得很同情黄子捷。不过,怡君没有跟我介绍那个男生,想是没有很喜欢他吧。总觉得她喜欢黄子捷好像多一点,好像多一点。 
  买了几张专辑便心满意足地骑回家去了。今天傍晚的阳光很温暖,我把车停好并没有马上回家,走到乡公所的长椅那坐下,旁边的蓝球场很热闹,什么人都混在里面打球,很有趣。我把刚才买的专辑拆开来看看…,觉得日本人的包装都还蛮节省的,除了附赠品外,其它倒是没啥包装…。 
  「喂~看什么啊?」我看得到正专心,忽然有个男生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抬头一看,是黄子捷。 
  「啊!是你!」忽然想起刚才怡君的事,好像在现场被抓包的感觉,我大声喊出来。 
  「干嘛啊,又不是没见过我。这么大声!吵死人了啦~呵呵~」他一脸笑意,不过坐没啥坐相,很随意地把一只脚跨在长椅扶手上。 
  「啊,你的外套在我那。 …昨晚太晚了,我以为你和怡君都睡了,所以没有拿去给你。」没有跟黄子捷提昨晚怡君房间另有他人而不能放置他外套的事,我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当然,我也不会跟他说刚才撞见的画面。这样自然就不能问他昨晚是怎么回家的,没有穿外套冷不冷。 
  「喔,好。等会上去再拿吧!…买些什么专辑?我看看。」他没说什么,看起来好像还蛮开心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是我不想让他难堪。 
  「我拿去洗了,…外套。」才说完他就转头看我,「才穿一晚就不用洗了,很脏吗?妳是去打仗啊?还是妳又摔倒了?哈!那就没办法了。」说毕,我的怒气又上来了,死人头!才觉得你人还不错竟然得寸进尺。 
  「……,懒得理你!还来!」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专辑,他一付嘻皮笑脸的样子,吐吐舌头。 
  「唉呦~小姐别生气啰~要喝热奶茶吗?…我跟怡君约六点,时间还没到。走吧!」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起身,我就被这鸭霸的家伙挟持去7-11去了。 
  「你不先去吗?…先到宿舍等她。」我跟他并肩走着,望着他说。只见他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给个惊喜也好啊,你真是不懂情趣。」我又继续说。 7-11到了。他一路都没跟我拌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买了两瓶热奶茶,出了7-11之后,他才开口:「我不给怡君惊喜,对她来说会比较好吧。」还是一脸满满的笑容,我以为他能出这样的几句话应该多少知道怡君的「花心」才是。我没有搭腔,有点心虚。难道是默许?我实在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我们又回到乡公所的长椅那坐下,真奇怪…我竟然就这样跟着他回来。我想,也许是刚才的那句话让我觉得很不忍吧,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同情起他了。 
  「你有什么病吗?除了感冒。抱歉!因为要洗衣服…」话还没说完,他开了热奶茶喝了几口,转头看我说:「没关系啊!道啥歉啊?你跟我说抱歉,我很不习惯耶~呵呵~」他笑着说。 
  「那…」才要问,「…心脏病!」他说,笑容突然都被抽走了的那种感觉,而且空气也凝结了。「而且运动激烈一点,我就会死。」他看着我用认真的表情说着,让我呆愣住半?,说不出话。没想到他有这种病,我还以为是什么气喘之类的病。 …好可怜喔。 
  「骗妳的啦!我怎么可能有病呢!那不过是维他命罢了。哈!看妳一脸呆样,吓死了吧!傻蛋~」他哈哈大笑地望着我,简直就把我当傻子。马的~我差一点就想说以后都要让着他一点之类的,现在是怎样啊!我用力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黄子捷,好样的!死人头!竟敢欺骗我的感情!我…我懒得理你~白痴!」便走回宿舍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我没有听到黄子捷上前来跟我道歉也没有听到任何回顶我的声音,我想他大概被我吓到了吧! 
  谁叫黄子捷骗我说他有病!死没良心!

Chapter 7 
  我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怎么着,走回宿舍进了房间我照例瘫到床上去,觉得自己很容易对黄子捷动怒,八成是上辈子跟他相欠债的。望着衣橱上挂着刚洗好的白色布外套,好一会脑袋都空空的。算了,我起身将书桌上黄子捷的药罐子都放进口袋里,把外套折好放进纸带里,趁怡君跟他还没回来先挂在怡君房门把手上。 …忽然,我不想看到怡君,也不想看到黄子捷跟她在一起的样子。可能是什么事都知道的关系,所以才不想看吧。 
  算了,都不干我的事啊。我用力摇摇头想把别人的恩怨情仇都丢一边,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才是。 
  昨晚的巧遇,阿问的出现都像一场梦。他才像是完美的天使,飘然降临在我的世界,虽然他也是在等他的天使。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阿问?也许是那一天一夜的痴情,又或许着迷于他天生的忧郁气质。没有什么绝对的答案,喜欢一个人好像也没啥道理。 
  喜欢他温柔的笑脸跟好听的声音,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想保护这个笑脸。深怕他那美丽又残酷的天使又天外飞来一脚,把他踢伤。但我想阿问还是很喜欢她吧,要不然那一天看见她的新欢后,为什么还会留恋这儿呢?坐在长椅上看这大楼的心情肯定是很痛苦的事,可他还是有勇气坐着。还是很爱吧,那是一种眷恋。 …不过,算了。也就是这份留恋让我能再一次见到阿问。我该谢谢阿问的天使,跟我住同一栋,不知名的女孩。 


  之后好几天,我都没有看见阿问。想想对他的认识还真少,除了名字外,我们几乎都不认识对方。我只是用一瓶热奶茶才跟他说上话的…,好薄弱的力量,听起来就很没说服力…。 
  我想上帝偶尔还是会眷顾孤单的我,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再见到阿问…。 
  两个礼拜后的星期四,我下午四点下课,一如往常的把车停在大楼门前的空地。天气很好,不过晚上应该还是会很冷。我正思索着明天要交差的作业走向大铁门。 
  「嗨!」阿问站在大楼左边的山樱花树下叫我,我吓了一跳。他一脸温柔的笑意,手举起一袋吃的向我轻轻招手。 
  「阿问?怎么是你?找…?」我没有接下去说,只是挑了挑眉毛示意。 
  「没~我来找妳的!带了水煎包,去长椅那吃,ok?」他的声音很轻柔但很饱满,听起来就很舒服。我笑着点点头跟他一块去乡公所的长椅那边。 
  今天他里面穿的是白色长袖衬衫,外面是蓝色毛料的背心,裤子也是白色的,还有一件跟黄子捷差不多款式的白色布外套。我很注意看阿问的一切,包括他那一双红白篮球鞋上面沾到一点泥土。我想他应该很会打球吧,虽然他看起来很斯文,可是总觉得他十项全能的感觉。 
  我们坐在长椅上,他拿了装两个水煎包的袋子给我吃。「街口卖的?」我说,他点点头说:「妳推荐的啊?呵。」说话总是不愠不火地,我在想阿问的天使为什么要丢下这么好的人呢? 
  「好久没打球了,我们去看看。」他起身往隔壁的篮球场看,我附和着便一块走去。 
  「你打球吗?」我吃着水煎包问, 
  「打啊,前好一阵子曾扭伤脚,所以很久没打了。等会下去玩,妳要不要一块玩?」就说阿问肯定是很会运动的那一种型,我笑着点头。 
  球场边有小看台可以坐人,阿问要我先坐下,他先去跟别人交涉一下。我的水煎包还没吃完,所以先叫阿问跟球场里的人先打一场。 …老实说,我是想看阿问打球。男孩子打球若打得好,看起来就特别地帅。光是运球这个基本动作都很重要,我看见球在阿问手中好似黏住的感觉,来去自如。我忘了吃完水煎包就直盯着阿问的比赛,很好玩。我想男孩子还是要会运动才帅吧。 
  忽然,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三点钟方向有一名危险人物靠近,一个抬头…啧。黄子捷沿着小看台走了过来,他手插在口袋似笑非笑地走过来,不知为啥我有点不知所措。 
  他又一屁股地坐在我旁边,不过他一坐下来没有立刻说话,就直望着球场里打球的人,才缓缓说:「看帅哥啊?」 
  「是啊,怎么样?你闲着没事啊。」我没好气地说着, 
  「呵呵,现在没事才坐这啊。 …还生气啊?大姐!」他又开始嘻皮笑脸了,真不舒服。 
  「谁是你大姐啊!别乱认亲戚啊~」我看着球场上的阿问说着, 
  黄子捷还是笑着,但没有再说什么话。我觉得很奇怪,他怎么总是跑来坐到我身边。每次都跟我斗嘴,很讨厌。 
  「你没事干嘛坐到我旁边?」我说,「唉呦,不能坐啊?小气得咧~呵呵!」他没有走还继续跟我抬杠。算了,败给他…。 
  「反正都来了,你会打球嘛?」我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问黄子捷,他笑而不答。不过,我想男孩子都会打球吧。 
  篮球掉出场外了,球场的人去捡,阿问回过头看我还给我一个笑容,我也跟他挥挥手。「…妳男朋友?」黄子捷随即问,我摇头说:「朋友啦。」 
  「说的也是,这么帅怎么可能是妳男朋友。肯定是妳暗恋人家。」黄子捷口无遮拦的说话方式实在忍不住让我起身搥他一顿。 
  「你你…」我还没说话,黄子捷就指向阿问那边说:「啊!妳看帅哥发呆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回身去看到阿问跟球场上的人摆一摆手,就有人替他上场。 
  他跑出球场,阿问看到什么了呢? 
  「不去看看?走啊~」黄子捷拉着我也走过去,「别拉我啦!我会走啦!」我心里没什么底,阿问去哪? 
  一出篮球场,我就看到一个女孩子跟阿问在说话。我看不是很清楚也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只不过气氛不是很好的样子。随即一台黑得发亮的跑车从球场边呼啸而来停在他们俩旁边。 
  「喔,…妳的帅哥有难喔。」黄子捷一付幸灾乐祸的声调,我白了他一眼继续看。 
  一个穿着蛮前卫的男生下了车,还带着一付黄色墨镜,看起来就很雅痞的样子。车子里好像还有两个穿得很流行的男生在。「…哇靠!」黄子捷叫一声,我也笑出来了。我知道他跟我想得一样。 
  忽然,「啪─」的一声,那女生打了阿问一巴掌。

Chapter 8 
  「…不过去吗?他被打了。起码要去声援一下吧,呵。」黄子捷笑着说还盯着瞧。我没有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很生气。 
  接着车里的两个人也下来了,气氛不知道为啥变得很紧张。黄子捷手上不知哪捡来的篮球又忽然走上前去,我跟进。 
  「喂!还打不打球啊!那边一群人在等你耶。」黄子捷一边运球一边走过来,指一指后面的球场后便把球扔给阿问。 
  「…要打啊。我一会就回去。」阿问也颇有默契地回着, 
  「那我跟小华先回去等你喔,快轮到我们斗牛了。」黄子捷拉着我回去看台上。 
  我不知道黄子捷这么勇敢。看他嘻皮笑脸惯了,但是他刚才解救阿问的样子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男子汉。 
  「谢谢你喔。」我说,他把篮球丢回去球场再回身看我说:    「谢我?呵呵,干嘛?」他一脸不以为意,耸耸肩笑着。 


  不久之后,阿问果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我倒是有点尴尬,不知道阿问怎么想。他一回来就坐下没有说话,我思索要问什么? 
  「你的天使?」我小心翼翼地问,看他的神情好像还若有所思。 
  「…嗯。」他应了一声后看着球场没说话,我看到他的左脸还很红,肯定是刚才被打的。 
  「…蛮漂亮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回头看看黄子捷,他倒是一脸不干他事的样子,望着别处没说话。 
  「我得走了。 …抱歉。啊,刚才谢谢你。」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看到黄子捷便伸出手来要跟他握手。黄子捷笑笑没说什么,跟阿问握了手。 
  「那,…掰掰!」我只能这么说。他微笑着转身走了。 
  看着阿问走远有些落寞的身影,我整个心都揪在一块了。我想阿问一定很难过吧,而我却不知道怎么说安慰的话。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进步。阿问还是喜欢他的天使。 
  「怎么啦?帅哥走妳就叹气。好歹我也算帅哥吧!」黄子捷逗我笑,我却觉得很无力,没搭腔。 
  「喂…,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我心情忽然变得很Down,起身走出篮球场…。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就只能胡言乱语的,觉得自己很讨厌。 
  黄子捷不知道何时跟上,用手摸摸我的头,一种极温柔的感觉,像是在说那不是我的错。他始终是没有说话的。我抬头看他嘴角扬起的微笑,忽然让我觉得很想哭。 …真难得,他没趁机落井下石。 
  「咦?你来找怡君?」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问他, 
  「是啊!她打电话给我。不过约八点,还早。」他说毕,我看看手表才快六点,真的蛮早的。 
  「那你这么早来做啥?不是说不给惊喜的吗?呵,其实你还是在乎吧。」我用手肘推推他笑着说,他也一付呵呵呵的表情回我,然后摇摇头。 
  「没啊,我找妳啊。 …去吃饭吧~」他语出惊人地说要跟我去吃饭,让我一头雾水。 
  「跟我吃饭?为什么?该不会穷到要我请?」我笑着说。 
  「我请,可以了吧?小姐,赏个光吧!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看起来特别不让我讨厌,吃顿饭应该也无所谓。 
  「好啊,反正人都要吃饭。跟谁吃无所谓。不过你没事找我吃饭喔?有点怪!」我吐吐舌头,手大幅摆动地走在他前方。 
  「呵,犒赏妳把外套洗得很干净啊。走吧!我的车停那边!」他拉着我从左边走去。「那我要回去拿安全帽吧~」我指指宿舍那边。 
  「大小姐!小弟我今天开车,妳要坐车戴安全帽的话,我不反对。只是我会觉得很丢脸啦,呵。」他还是拉着我走去停车的地方,我瞪大眼睛。 
  「你开车啊?」我望着他说,他笑着点头没说话。喔,原来那他肯定是家里很有钱的被宠坏的小孩,要不然怎么这么鸭霸?「…纨绔子弟。」由于冷不防地说出心底的话,让他忽然望向我说「呵,妳叫我啊。」我用力的点点头,他笑得很开心也不反驳。 
  我对车没什么研究,但黄子捷开的车看起来很高级。一部深靛色的奥迪,就是四个圈的那一种。我都不知道这车跟他配起来还蛮搭的,跟下午看到的那群「前卫」男生不一样,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他吸引人的地方。说到这我才开始注意他今天的穿著。由于头发有些长,他把头发扎成马尾,我不喜欢男孩子头发太短或太长。他的头发就是太长,看起来才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他的五官突出,所以看起来没一般人这么难看。深蓝色的短领毛衣加上蓝色直筒牛仔裤和一双半筒靴子,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他帮我开了车门让我坐进去,然后他再开他的门进去。呦,还真体贴。不过他一坐进来,我就盯着他瞧,他注意到了便开口说:「干嘛?爱上我啦?」 
  「神经!…我是在想你怎么不去剪头发。」我顺手拉了拉他的马尾,觉得他若剪短一点会更好看,「短一点比较好看。」我说。 
「是吗?这样不是很帅吗?帅哥留啥头发都嘛帅!」他拉拉前面掉下来的浏海,转过来对我笑着说。我白他一眼,超自恋的啦!「要吃什么?」我懒得再跟他讨论头发的问题。 
  「嗯,吃日本料理。」他边开出停车场边说。我高兴的大叫,因为我超爱吃日本料理的。他倒是对我的反应没有多大的惊讶也没有说话,只是满脸的笑意。 
  「喂喂喂,我很喜欢吃日本料理耶!」我笑着说。 
  「什么喂?我叫黄子捷啊,妳不是知道?呵呵~…走吧,我知道台北有一家日本料理很好吃。」他说,咦?去台北吃。不是附近吃一吃就好了吗?很远耶!我忽然警觉到不该跟他去这么远吃饭。 
  「台北?太远了吧…。桃园市吃一吃就好了啊!…而且你不是跟怡君约八点?这样来回根本来不及。」我望着他有点焦急说。 
  没想到他笑着跟我说:「嘿嘿嘿~来不及了。妳上贼船了。」然后继续开他的车。我的心「噗通」一声,掉落谷底。 
  黄子捷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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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 09: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杯热奶茶的等待全集 - Chapter 13-16

Chapter 13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隔天早上,当我在浴室镜子前好好审视自己的时候,说不上是轻松或痛苦,我用力地将脸埋浸在满到要溢出水的水槽里…。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状况下,就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傻事。尽管可能是快乐所带来的冲击也一样失神,当然也包括不知所措。 …很不喜欢水。不喜欢海边是因为吹海风头会痛。看到一大滩看不着边界的水就会恍惚地以为一只怪兽向我扑来。害怕深不可测的力量吞噬我的知觉,特意要我走向深渊去。为要自己保持清醒,总会大喊大叫地假装自己很High,是一种提醒作用。想要保护自己,所以,先涉足危险动作。我常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你绝对不知道多有效。拿一盆清水来把脸埋进去数分钟不等,直到受不了再起身,前所未有的清醒会随着湿湿的发和水滴来告诉你怎么做。屡试不爽。人忙着活命的时候,思路会变得非常清楚。而我只不过在寻找活着的力量和勇气罢了。我说,今天以后都要好好过活。 
    「梅芬!等我!」在学校停车场正好看见她正步上阶梯,我们上同一节设计管理。梅芬一脸笑意望过来,我飞快地停好车跟了上去。 
    「怎么?今天这么有精神?」她总是一付善解人意的模样,我也跟着笑了。 
    「嗯,今天清醒多了喔~」我什么都没提过,她从不干涉别人隐私也不会过问,除非我想说。这让我特别轻松,很舒服。 
    「上次怡君不是带了一个男生来上课?」我们先走到福利社买吃的,梅芬边挑面包边说。我从冰箱拿了两瓶绿奶茶,回头问:「嗯?妳说黄子捷?」喔,是啊!昨天被阿问他们这样一搞都忘了有这号人物。 
    「好像是吧…。圆圆说他们分手了喔!…芋头的喔?我帮妳装一个。」我点点头走过来,递给她绿奶茶。「…为什么分手?」我拿着芋头面包,想假装不在意地问着。 
     梅芬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哪知道啊,怡君喔~我懒得说她了也不想问清楚。」唉,算了。别人的事…才这么想的时候,怡君走了进来。 
    「啊,怡君。」勉强挤出个笑容给她,梅芬倒是假装没看到。怡君的眼神肯定是有看到我的,但她没理我反而跟梅芬打招呼,害我僵在那都不知道怎办?只好悻悻然地付了钱走出去,梅芬倒是没给她好脸色,随便应付了一声就跟我走出来。 
    「…妳有没发现怡君不理我?」我喝着绿奶茶说。「我知道啊,所以我也没理她啊!…妳跟她杠上了喔?」梅芬不知情的说法让我惊觉似乎有这么回事,该不会黄子捷爆什么内幕出来吧?该死…。我不想成为人家的第三者。妨碍人家谈恋爱的人,会被马踢下地狱去的。 
     两节课我都没敢看怡君,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是心虚的表现?可是我跟黄子捷真的没什么,她不问我怎么解释,选择沉默好像是我唯一的选择。心思都飘往远方,想什么也不重要,只要不在这个教室之内就行了。 
     下了课,我独自回宿舍,反正现在我就最好不要随便出现就行了。「…嗨,妳不是小华吗?我是若兰啊。」一回过头看见李若兰也正要掏钥匙出来,她一脸甜甜的笑容,一样美丽。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去…真不知道我在尴尬啥? 
     「妳也住在这里吗?好巧喔!这样我就可以常去找妳了。」很难拒绝这么甜美的声音跟气质超优的美女,而且她充满善意,果然是一位好女孩。「好啊,我住五楼。妳呢?」我拉拉背包笑着,觉得跟她说话很舒服。我想我大概可以了解阿问为什么为她疯狂,说她是位天使的确不为过。 
    「我住三楼啊!记得来找…我。妳朋友吗?」若兰眼睛向我的后方示意,我才缓缓转身看,深靛色的奥迪驶进巷子里。人还没摇下窗户我就有不好的预感,这辆车不是黄子捷的吗? 
     看着黄子捷摇下车窗又是一脸笑容,若兰走到我身边笑着说:「妳男朋友啊?」啊,我还来不及摇头就看到怡君从另一条路骑回宿舍来。「轰─」我的脑筋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若兰不知情地说:「很帅耶,跟阿问有得比喔!」靠,我笑不出来也没法敷衍。黄子捷也没有回避也不关上窗,好像在等我走过去。 
     怡君停好车走了过来,「啪─」一巴掌就打在我脸上,黄子捷马上下了车走过来。不过还没等黄子捷走来,若兰就「啪─」一巴掌打回去怡君的脸上,然后一脸冷酷地说:「…妳打谁?看清楚点!」我摸着被怡君打中麻掉的左脸,在还来不及感觉痛楚之前,我看见若兰超猛的一面,真是吓死老百姓。怡君举起手想要反击若兰,就被黄子捷抓住了手。 
    「怡君,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跟小华没关系…妳不要乱打人。」黄子捷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就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样。「…她是第三着啊?是因为她,…你才要分手的!不是吗?」瞪大双眼,我望着黄子捷。 
     怡君的眼泪在剎那间又开始狂掉,恨恨的眼神直瞪着我。始终我都没有开口。 没有哭也没有有任何反应,莫名地被赏了一巴掌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怡君哭了,脑子很空白。若兰搭住我的肩膀,安慰着我。 
      怡君拉紧背包冲进宿舍去,若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不去追?」我对着黄子捷冷冷地说,这一开口才感觉脸很痛,忍不住皱眉摸着我红肿的左脸。 若兰像是忽然领悟到什么,笑着说:「没事就好,小华…我先上去了。晚上我去五楼找妳喔!」她跟黄子捷挥手示意便走进去了。 
     黄子捷走到我身边拉开我的手,半蹲下来看我的脸。「看我的脸干嘛,还不上去哄女朋友…」我赶紧撇过头不看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谁知道一个很宽阔的胸膛在我转身催他上去时挡住了我的视线。黄子捷把我抱得死紧,他没有说话,我被抱住也没法说话,想挣脱也抵不过他的力气。好一会,他才说:「我不追。 …我只想看着妳。」 
      说什么啊,我奋力脱开他的拥抱说:「…别开玩笑了!你搞什么啊?」真是要把我气死,我们认识也只不过几个月…。 
     「是那个雨天…」他缓缓说出口,嗯?什么?我回望他。「跟在妳身后的那一天,我就这么决定了。」嗯?…他说的是我生病独自走去诊所的那一天,他也去拿药的那天。该不会是看到摇摇晃晃又傻着反复说着医生叮咛的话的病厌厌的我?真不敢相信。 
     「呵,没办法。妳那时候看起来很需要人照顾,我不想放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摸摸一脸讶异还反应不过来的我的脸,又开始笑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现在是怎么样啊? 
     「走吧,我带妳出去走一走。」他拉住我的手,走向车子那头。不知怎么地我没有拒绝,是打击太大还是他的笑容把我定住了?不知道。 
     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病厌厌的我有兴趣?尔后,我才知道原来跟他自己有关系…。

Chapter 14 
     在夕阳前坠落的海鸥是在享受清凉海水的洗涤而不是想要结束生命,不曾试着了解的人总是误解比较多。很多时候人常常不自觉地走进死胡同,在还没想出法子跨越眼前高大的墙时,特别地紧张。 …而我走进迷宫找不到出口一点慌张都没有,还干脆坐下来欣赏蓝蓝天空的舒爽。没有运动家精神的呆滞不是要放弃,是不想失去人该有的矜持。莫名其妙的道理也只有我才说得出口。 …我只
是想说服自己要勇敢罢了。 
     我坐上黄子捷的车之后一直望着窗外,随便他带着我到处转圈兜风。我紧抱着背包回想刚才发生的乱象。从被怡君打了巴掌到黄子捷拉我上车,这一连串的冲击不断浮在脑海里无法驱走。老实说我怀疑一切真实性,试着捏捏手臂的肉又发现真实的可以。窗外的风景赶不上我的思绪,此时的我混乱得不知是一片空白还是摸不着边的无奈?连自言自语的能力都没有了的我,「无言」是唯一不打草惊蛇的方法。 
      …等等,我得重头好好再想一遍。我刚才为什么要被打?是怡君误会我了还是黄子捷说了些什么?黄子捷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又在做什么?…我要逃得远远的。一切都乱了套啊~我没有要破坏他们,这下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想回去了。」啥都不再想,只要赶快离开黄子捷的身边就行了,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一定要跟怡君解释清楚才行。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误会,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很难过。 
每次一烦恼紧张我就会不知所措,甚至歇斯底里。 
     黄子捷将车子停到一处四面环山又附近满是稻田的地方,刚刚都在想事情,我现在才注意到外面的风景很不一样。「…下车吧。要回去也先把风景看看吧。」他露出浅浅一笑拉起手煞车,我点点头拉开车门走出去。 
     一向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受道德约束的个性,所以我常常循规蹈矩地当一般人的生活。人总是尝到苦头后才会学乖,我只是不想再尝了。说过自己没有勇气去踰矩,跨越了并不是与众不同,不会有人给你奖赏。多数人错的时候,那就变成对的事,而我成了异类。呵,我怎么会想起,…那早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我甩甩头不愿再回想。我,只要安安分份地就行了。 
     好大一片的田却没有栽种任何植物或什么的,真怪。黄子捷站在车边环视四周,而我缓缓地走稻田中央,站在田埂中心点展开我的双臂,闭上眼睛去感受风的力量。非常喜欢山,就好比我上辈子就是森林里的猴子或是泰山一样。每次到了山上都会特别觉得舒服,好像什么烦恼都可以忘掉。风扑上来的味道有绿色的清爽,淡淡柔柔地很舒服。 
     闭上眼睛身子很容易失去平衡感,我没有注意自己的脚步往后踩空就摔到长满杂草的田里去了,「啊!好痛!」我痛得喊出来,都是太得意忘形了。惨了!黄子捷肯定要笑我了,他那一张嘴巴就是不饶人的坏,杂草还割伤了我的手臂跟脸颊,嗯?好痛,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还爬不起来就先回头看到黄子捷从远远的田边见状就冲了过来。那个画面我永远记得,他一脸焦急地跑过来脸色有点苍白地说:「妳…妳没事…吧?」我忙着摇头说没事,真糗。 
     虽然很喘,他还是用一贯的笑容看着我还顺势将手伸过来想拉我起来,我的脚忽然抽痛晃了一下,他也一起摔下来了。嗯?怎么会被我也给扯下来了,记得他的力气很大的。正想回头开口说他是故意摔倒的时候,我发现他揪着胸口,脸色苍白,嘴唇也有点发紫。 
    「黄子捷?你怎么了?」突如其来的状况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让我好紧张。 
     不知道该拍拍他的背还是该怎么做。我都不知道啊! 
    「…我没事,…呵。」他好不容易挤出这几个字,还勉强自己笑。「…小华,帮我个忙…我的口袋有…两罐药,…拿蓝色的那一罐给我…」他吃不消的表情让人很不忍心,我连忙往他口袋里掏看看。 
    「是…是这瓶吗?」急得连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他颤抖的手想打开药罐子,「你要多少啊?我帮你拿啊!」我把药倒在手上递给他拿,他拿了两颗往嘴里塞,汗渗都出来了。 
     这不是那天我帮他洗外套的时候发现的药罐子吗?不是维他命吗?有这么大功用?服药过后好一会他的脸色渐渐好多了,因为他一吃药就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真正的表情,他缓缓抬起头来看我,又笑了。这个笑容给我的压力很大,总觉得这家伙在逞强。 
     「…别笑了,你要把我吓死啊!你好多了吗?」我没好气地说着,拿他没办法,从口袋拿出面纸递给他擦。「谢谢,…我好多了。呼~~」他拿面纸擦擦脸上的汗,喘一大口气还皱眉头,我想可能还没完全好。 
     「你…要去医院吗?」我问。他摇摇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习惯了。 …只是很久没发作了。我没事。」他吐吐舌头看着远方说,总觉得他似乎不想我继续问下去。「倒是妳,脚扭伤了是不是?…我看看」 
     他缓缓将身体转向我想看我的脚踝,我连忙抓住他的肩膀说:「你有心脏病!对不对?」忽然想起那天他随口说说有病又骗说我没病的画面,啧,逆向操作。那一天他没有跟上来道歉也没说话…,原来有病是真的。 
     看着我走远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我想都不敢再想了,因为愧疚而小声地说:「…对不起」我想,我该道歉。他没有说话,假装没听到地看着别处,看不见他的喜怒哀乐,但我看见他的发丝被风吹动的撩了撩。 
     「嘿~都是妳摔稻田里去啦!害我紧张的咧~能不能走啊?我背妳?…还是妳想坐着,将错就错地看看风景好了,呵呵。」像个没事人地回望我,可分明脸颊还是没什么血色,还逞强。我一直盯着他看没说话,想彻底摧毁他的心防,还不快招了!真爱装蒜。 
     风就在我们俩之间穿梭,难得的沉默不语也彷佛阻挡风的去向,我们分别看着反方向的景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也许是因为他是朋友的男朋友的关系,所以也没必要研究。 …可有时候我觉得他在某个程度上跟两年前的我很像,算是不顾一切吗?真的有点相似。我悄悄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一丝不忍。我是不是在同情这个人?还是同情两年前不复在的我的影子呢?我不知道。 
  谜样的纨绔子弟,黄子捷。我忽然想多了解他一点,忽然很想…。

Chapter 15 
  「真的。我从没要求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她的眉头微皱,扯着我的衣角时还
  略略感受到她的颤抖和莫大勇气。若不是被她的话惊醒,我永远不知道伤她有多深。就一个眼神,我彻底输了。想要「不顾一切」追求就得承受更大的代价。除非我的血不再热了,要不然我不会再轻易尝试这样的痛楚,给别人的抑或是反向给自己的,都一样。 
  她已经消失两年了,曾在心底立下重誓再不提再不想,但为何又想起了?莫名的酸楚,心闻到双手的血腥味,开始颤抖。 
  …妳好吗? 
  果然是没有办法抽身。曾经发生的就不可能当作没有,更何况是我亲手毁掉别人的幸福…。如果能再选择一次,如果能。 
  「脚疼?」黄子捷小声地问我,将整个空间完全搬回现实的状况之中。才发现四周景色都略暗,得赶紧回去才行。呆一会也已经过了有半个钟头,原来手也给撑麻,蹙眉起身。若不是勾起深埋在灵魂深处的魔,都快要不记得方才的惊险画面了。 …我的表情一定很纠结,要不然黄子捷不会以为我的脚疼。 
  也许是药效发挥作用,这一次回头见到的笑容不再逞强。 
  「脸,被草割伤了…」他用手摸摸我脸颊的伤口,我刻意撇开的速度让他的手还来不及反映,挂在半空中。「很痛喔?」他以为我的痛跟我逃开的手,在意境上正巧搭上线我顺势点点头。 
  在状况都解除之后,又习惯性地推开身边想关心我的人。脆弱的堡垒硬是在想要振作心情的保护屏障之下,特别容易抵抗外敌。即使自己根本就是个自闭症患者。对不起,我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逞强」的了。也许到世界末日那一天,都不可能解脱。 
  突如其来的勇气,只不过厌倦懦弱的反动罢了,终究回归平静。 
  「我没事,你的病没事吗?你别逞强了,还是去医院检查看看吧。回去了吧?」我知道自己说话没有表情,给予关心也吝啬得可以。顺势起身伸出手想拉黄子捷一把,很清楚地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我望着黄子捷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笑脸,竟无法思考别的事,只想把他送回怡君的身边。心底的魔被加上三道锁,终身监禁。 
  在确定他还能开车之后,我便不再正视过他的一切。虽然在凝视过那个倔强背影之后,我曾经非常想了解他,但,那只是「想」而已。在某一个程度上,他是很像我的。很像那个伤了人还不懂得回头的我…。 
  车子缓缓开进巷子里时也已经晚上七点多的事了,「走吧,我们一块上去。」我回头笑着对他说。握着方向盘知道我的笑容不对劲,注视前头的山樱树半?没有说话,他头靠着方向盘用一种好不容易说出口的模样转头说:「…为什么?妳为什么要我去找她?」 
  「你别让怡君难过了,…即使她有这么多的情人,也是,最爱你。好好跟她谈,干嘛要逃避?」我始终是不愿意将怡君混杂的生活说出口,黄子捷放任的行为让我匪夷所思,只好当起坏人彻底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觉得寒冷的微笑,彷佛要我后悔说出的话。我知道他不是针对我变得冷漠。虽只有一秒的冷漠也藏不住他内心最深的挣扎。可是他有多大的苦衷难处,没有人告诉我。 
  「好,我去。下车吧。」如果他还喜欢怡君,我会很开心他的决定。我先下车开宿舍铁门,回头看黄子捷锁上车门。我想了解他现在的思绪却被他习惯的小动作吸引。他用手随意理理他细柔微褐的发丝,自然卷的程度就像天生配合他的脸一样,很适合。伸手穿外套的时候,头会略略抬高十五度,然后闭上眼睛0.58秒再甩甩分明已经整理好的头发,…莫名其妙的行为,这是不是叫「不拘小节」我就不晓得了。 
  电梯到了四楼,黄子捷走出去还给我一枚温柔笑容的时候,心头微颤一会,我想,我是不是做错些什么?在没有机会得到任何答案的情况下,电梯门就关上了。我只是不想看到怡君哭也不想让她怨恨。有一种极厌恶自己的感觉涌上心头,说到底我就是自私地想「明哲保身」罢了。 
  不想被伤害,所以先伤害别人;不想负责任,所以逃得远远的。 
  甩甩头,马的~我不要再想了啦!我的毕制…,嗯?门口贴了一张纸条: 
  「Dear小华~ 如果到家,请到三楼来吧!我跟阿问煮了火锅,一块吃吧。嘿嘿!不知妳何时回来~我们先吃,等妳喔!若兰^O^~」 
  该死的视线不知怎么地特别在「阿问」这两个字徘徊了很久,嗯?该去吗?…算了,先洗个澡换个衣服吧,满身脏兮兮还被割伤了脸颊。现在都七点多了,搞不好等会下去他们早吃完了也不一定。 
  「叮咚─」我梳洗完毕到若兰的房间是八点多的事了。若兰开了门,一脸温柔地笑着要我快点进去。火锅热气充斥着整个屋内,阿问隔着蒸气向我笑,「妳来了啊?」感觉很像是久没见到他似的,我有些不自然地笑着像是在掩饰些什么一样。 
  我们三个人就围着热呼呼的火锅,若兰帮我装沙茶酱,阿问帮我夹菜跟火锅
料。我像是一只闯进了新婚夫妇的甜蜜家庭的路边流浪狗。饿坏了累坏了的流浪狗,最多只能奢求一餐温饱,贪一点幸福。我有流浪狗的自知之明,幸福从不会真正属于我。但「知足」是流浪狗的优点,我懂。 
  「嗯?小华妳的脸怎么了?」若兰将碗放下,轻轻摸着我脸上的伤口,阿问的眼光也放在我的脸颊上,超不自在的。我故作镇定地摇头笑着说:「被割到了,小伤没事。」 
  没想到若兰马上起身说:「不行,要擦药啦!都红肿了啊!对吧?阿问。」打开衣橱里的抽屉翻找急救箱,阿问坐到我身边看着我的脸,跟若兰说:「要先消毒喔!双氧水有没有?」「嗯?手背也割到了。妳是去哪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呼吸了,也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因为,阿问就在我身边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看着我。 
  「嗯?双氧水?没有了,只有红药水。我去买好了~」若兰一开口这么说,我赶紧摇头说不用了,不过当然是被当作没看到。 
  「我去好了。」阿问说,若兰穿上外套说:「不用了啦,反正我顺便要再买点青菜,和…一些东西。」她神秘地笑说,「什么东西我不能买?」一头雾水的阿问表情很有趣。 
  「女性用品啦!」若兰说着就关上了门,我看见阿问的脸一阵红,忍不住笑了出来。 


  约到若兰走后不到三十秒,我又失去「搭讪」的能力,完全沉默到想一头撞死算了。阿问把急救箱里的棉花棒拿出来,还把每一瓶药水什么地都拿出来看一下。「…嗯?这个若兰,真迷糊。这不是双氧水吗?」阿问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感觉得出来疼爱的口气。 
  「我帮妳消毒一下,别动…」阿问拿棉花棒出来沾了沾双氧水,靠近我的脸颊说:「有点痛,忍着点…」轻声细语说着配合小心翼翼地的动作,我没有说话没有看他,反而望着热呼呼的火锅一动也不敢动。 
  「痛」被相对的憧憬给冲淡了,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涌上心头。这全都是因为阿问的温柔从棉花棒经由双氧水传递我的脸颊,最后流通到我左胸口去的关系。不过我并没有被偶然的甜蜜冲昏头,渐渐地罪恶感又不断提醒我这个假象,很短暂。我想起了若兰,她的笑容,她的温柔。想保护我的凛然正气,一切都是为了我,懦弱的我。 她是天使,没有错。 
  而我,路边的流浪狗,是不该奢求任何幸福的降临。

Chapter 16 
  那一夜的火锅常浮现在眼前飘荡,还能不可思议地冒着热呼呼的蒸气。这状况有点诡异,为什么我总想不起离我只有三十公分不到的阿问,反而只能想起火锅料在滚烫的汤汁里跳伦巴呢?仔细推敲后有了大概的结论,也许在享受幸福的瞬间,我的眼睛是盯着火锅里食物的关系。实在有点糟糕,以后被阿问擦药的机会少得不能预测,而火锅可能一个冬天就不知道要吃几十来回。 …可怜的我,以后看到火锅料在跳伦巴的时候,肯定会失神。 
  都已经一个礼拜过去了,我每天晚上却仍会抽出十分钟的时间躺在床上贪心地回味那一晚的温柔。老实说,不只阿问的,也包括若兰的,一个笑起来就如其名的女孩。


  喜欢若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使都讨人喜欢的关系?不了解。但我多少可以体会阿问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天使的执着。什么时候都可以很优雅,偶尔半掩笑颜时的腼腆会不经意吸引我的视线,彷佛天生就是个艺术品。没有任何夸大虚假也没必要对她逢迎谄媚,更何况她和阿问在一起。完美的维纳斯翩然降临在眼边,我连输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弃权了。 
  之后,我常看到阿问出没在这栋大楼。老实说我的心情的确有点复杂,嫉妒占去心上的百分之二十却抵不过感觉幸福的百分之八十。即使有点遗憾,但能让我常常看到阿问,而且看到阿问幸福的温柔笑容就够了。说过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而这种幸福的快乐只有若兰能够给予。 
  星期三我陪梅芬去了一趟台北开会,下午又到长庚去复诊看医生。最近气喘的毛病犯得紧,常常半夜就被喘醒无法入眠。我裹着毯子蹲在计算机前面修图,喝着热茶,偶尔累到不行就屈着身子靠在床边休息。我知道自己不中用的身体又要开始犯毛病却也拿不出任何办法。星期四也就是今天,果然不出期所料,伴着头疼而来的发冷流鼻水,…我发烧了。 
  戴起针织帽,我勉强骑车去学校上设计管理,连老师点名也是梅芬跟吴宇凡帮我回应的。两节课怎么趴在桌上睡都不是还被老师觉得大牌,真是连解释都不想解释。后来梅芬看我不行了,就叫吴宇凡骑我的车,而快挂掉的我就躲在梅芬身后撑着这烂皮囊,很累。吴宇凡跟梅芬帮我买晚餐又陪我吃完,叫我好好休息睡个觉。就像是头被驯服的顽劣狮子,乖乖地就窝到床上去睡。 
  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多久,我的手机忽然响了,马…的,我忘了关手机。 是哪一个不要命的家伙来吵我,接起电话我连「喂」都没力气说出口,只好等对方先说话。 
  「喂?小华啊!我是怡君啦~妳现在有没有空下来一会,我等妳喔!」说毕还没等虚弱的我回答就挂掉了,怡君的个性总带点霸道,一点任性…还有,嗯?怡君?打给我?我有没有听错啊?…挨她一巴掌之后就没看到她来学校上过课,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了。并没有立刻爬起来,望着日光灯思索这电话可能打来的一切理由。听她声音还挺高兴的,我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的头还是痛得可以,慢动作地戴上黑色针织帽,套上长袖睡衣睡裤跟那一千零一件的黑外套拖着蹒跚的脚步就下去了。 
  正要敲门,怡君就开门像是早算到我的脚程数一样。「嘿,小华!我今天去买了奶酪蛋糕,送妳吃!」她猛一递出来一盒小蛋糕的笑容有点夸张,是我的错觉吗?她异常兴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被她用力一塞到我的怀里。「嗯…谢谢妳。」我点点头,嗯?应该没别的事了吧。 
  正想转身要走,怡君又一个健步拉住我,她的手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地略略撞开卧室门。「那一天,真抱歉。我都没弄清楚就打了妳。」她习惯性双手合十地撒娇状让我最没辄,已经头痛就别再让我想吐了。 
  「喔,不要紧。」我只能这么说,总不能要她让我打回来吧。嗯?怡君的身子略侧门半开,我顺势无意地望进去。 …黄子捷侧脸坐在巧拼地板上看着电视,才一会我就赶紧将视线移开,深怕又挨怡君一巴掌。 
  「我跟子捷和好了。他说我错怪妳了,要我找机会跟妳道歉。」嗯?我想黄子捷才是实力坚强的驯兽狮,把怡君驯服地像是完全没事发生一样。 
  不过,我知道怡君不是傻子,她是宁愿相信黄子捷也不愿意再猜测,要不然再闹下去,黄子捷肯定会离他而去。这一盒奶酪蛋糕只不过是借口,向我道歉怎么会是要我下来接受道歉呢?她不过是想暗示我别想动黄子捷的主意,所以故意让我看到黄子捷待在她房间里,预防甚于治疗就是了。嘴角因为头疼而扬不起苦笑,我的确佩服怡君捍卫爱情的勇气。 
  「你们没事就好。我不舒服,想回去睡觉。」我实在是不行了,痛到没办法思考。管你们要怎么样啊?别再波及我了吧。头疼让我觉得什么事都看不顺眼,就让我安静一下会怎么样?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送给怡君,转身要走。 
  谁知她又接话:「嘿!子捷不知道妳在门外。妳不跟子捷打招呼吗?」怡君是怎样啊?别挑战我的忍耐限度。我走去按了电梯压住怒气说:「不用麻烦了,晚安。」电梯门阖上的那一秒,怡君的笑容急转直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靠着电梯里的镜子觉得很无力。生病已经够惨了,还得被挑衅耍着玩。也不知哪来的一阵委屈感,就充斥在我整个胸口挥不去。 
  身体的痛楚并没有好转,但我躺在床上超过两个小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怡君夸张的笑容轻挑的言词;想起黄子捷坐在怡君房间里看电视,却像是灵魂出窍似的没有生气,看不见他常给我的笑脸。 
  我的情绪很低落,像是掉进海里抓不到可以依靠的浮木或海龟之类的东西或生物。那一天黄子捷是真心要回去的吗?可是他可以不听我的话啊?有点闷,黄子捷真是太可怜了;怡君真坏;…咦?我是怎么了?我几乎无法弄清楚刚才的怒气是头疼得不耐烦,还是不喜欢看到怡君将黄子捷视为她自己的所有物一样,向我示威? 
  …我很想哭,落寞就矗立在我眼前。 
  这时「叮咚─」我的门铃响了。我按着头疼穿上外套一付憔悴的模样,缓缓起身去开门,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他。 
  「热奶茶。」黄子捷递给我一罐热奶茶。 
  一脸温柔的笑容,有点傻气,就出现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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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 09: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杯热奶茶的等待全集 - Chapter 17-20

Chapter 17 
  脆弱的时候会想要被呵护;混乱的时候想要得到解脱。人常常会下意识利用各种方式来逃避现状,即使踰矩也无妨。以前我承认自己曾经如此沉伦过,不清醒也无所谓,不解决不避免却也不在乎的态度。可是在现在的我看来,过去,是一场不可私议的混战。也许天生我就是个在规范之外的人,只是在伤害许多人之后,才发现自己任意妄为的做法有多么难以理解,而那份自私早已被埋尽心底,同犹豫不决葬一块了。 我现在处于很窘境的状况之下,就快要被我理出头绪的事情就被这个门铃声和眼前的黄子捷给打翻又消失不见了。换作是梅芬或吴宇凡来访也罢,偏偏是当事者冒出来搅局,这更会使我的脑子当机。 
  「怎么了?第一次看妳眼睛大到要掉出来。不给进去喔?」黄子捷在我脑袋还没进入窗口之前,趁我不注意就从我左侧边走进房间。 
  这家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老实说我真的被弄胡涂了。我回头充满疑惑地看着他。关于他的想法,我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有时候以为自己能从一些他说话方式的蛛丝马迹去了解剖析一番,却似乎也没有构成「同理可证」或「等于」之类的结论出来。不知道他的背景(只知道他家很有钱),不知道他真正的身分(只知道他是怡君的男朋友)。 …等等,怡君?是啊!怡君怎么会让他上来呢?忽然惊觉到有一名让我有生命危险的人物待在我的房间,脱下他的厚外套放在椅子上挂着,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在我的地板上喝着热奶茶。 
  「你…是想害我喔?我可不想再无缘无故被扁,到时候你女朋友美丽的脸蛋被我打花了,我可不管喔。你可别找我算帐…」我拿起他搁在桌上的另一罐热奶茶说着,顺便把拉环打开闻了闻奶茶的香味。 
  「呵呵,很像妳会做的事。」黄子捷吃吃地笑出来,一点都不在意我的话还一付「请便」的样子。拿他没办法只好坐下来喝我的奶茶,算了。我发着烧头也昏没有什么清楚的理智可以抓住,搞不好怡君找上门兴师问罪,我还会归咎于脑子不清醒而痛揍她一顿也不一定。搞什么嘛!什么自律性都不见了。 
  转开电视后,我回身看着他,心想不知道这家伙是要来干嘛的?「放心啦!怡君不知道我来妳这。」嗯?他怎么知道我处于警戒状态,只差没拿个什么武器在手上,以防吃亏被偷袭。 
  「喂!黄先生,你跟我解释干嘛!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跟你非亲非故的。麻烦你要找女人去别地方找。」我没好气地说着,但该死的我说完又后悔了,好一阵沉默周旋在我跟他四周。好像我一开始骂人就没有什么分寸,伤了人也不自知。黄子捷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嘴角还略有笑意的味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伤了?那朵笑意之下也许有着谁都无法知道的秘密吧,我想。 
  「…发烧了?」他的手忽然伸过来轻触我干裂的嘴唇,我赶紧喝热奶茶来抵掉尴尬会带来的沉默。 
  「知道还不快走,小心传染给你。」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着,然后起身走到窗前吹风。觉得他对生病很敏感,看脸色或嘴唇就能知道状况的感觉。 
  今天有点冷,天空的月光倒是很美。我搓搓手中的热奶茶,望着外头那一片被月光照成靛黑的星空,虽然是寥寥几颗也是难能可贵。 
  「发烧就好好休息,不是还在气喘?」黄子捷冷不防地就站在我的身边,替我盖上外套轻声说着。有点惊讶地回身看着他的微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眼前男孩是什么开始出现在我生活里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而踏入我的生活里。搞不清楚这是不是叫做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没办法接受黄子捷的任何好意。也许我是个怕麻烦的家伙吧,我想。 
  「…你跟怡君…再为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拉紧外套说着。在还没把想问的句子组装好就先脱口而出的口吃特别让人容易怀疑,但我真没别的意思。 
  黄子捷总是不太提跟怡君的事,我甚至没听他提过对怡君的感觉或爱之类的话,有时候我在想他是不是在毫无意义地挥霍他的青春?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又或是其它的想法?即使到了现在,我这么明确地发出我的疑问也一样,一样听不到任何回音,好像是要证明我并不是在对山或对墙自言自语。 
  「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不知道该怎么活,什么都无法捉摸。我试着追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终究还是得顺其自然。这样真没意思,…所以,放弃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他一手扶着窗口一手用力喝了热奶茶一口,那感觉就像喝高梁酒一样的苦涩。才几岁的人怎么在乐观开朗的外表之下有着如此悲观的想法。我猜测他话中的涵义,难道是他的病吗?那次我问他是不是心脏病也不回答我,严不严重也没有说…。 
  「怡君知道你有心脏病吗?」我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些事实或真相之类的话,要不然真的无法理解。他笑着摇摇头,月光照在他的脸庞上有一种美。不是俊美或帅气,是一种淡淡忧郁配上低头看我微笑的温柔。他从口袋中掏出那两罐不知名的药不停把玩着,若有所思的看着乡公所一盏盏的鹅黄色路灯。这下我无法再说些什么让他悲观的话出来,也许我是不习惯黄子捷的忧郁,向来他就是嘻皮笑脸的。我很自私,每当提起「忧郁」只会想起刚邂逅的阿问。 
  黄子捷转身将喝完的热奶茶丢进垃圾桶里,坐到我的床上去抱起一只绒毛熊玩偶,还任意摆弄牠的手脚像个小孩子,我知道他的行为是在思索在考虑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随即他略叹了口气,把熊玩偶摆在我枕头旁边,起身到我前面盯着说:「要不然妳就成为我生活的目标,我会努力拼一拼,如何?」啊?拼什么鬼啊?看着黄子捷正经的态度害得我的脸一阵红,反应不过来。 
  我背靠着窗户边,而风从窗外身后不断吹凉风进来,却无法消化目前的尴尬紧张感,黄子捷盯着我的眼光没有说话,左手伸向我右边被风吹散的发,还以为要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正准备要赏他一顿好吃的巴掌火锅。 
  「啪─」黄子捷将窗户关了起来,我赶紧走到床边的垃圾桶都热奶茶空罐,心跳一分钟可能超过一百下,我试着平覆被搅乱的情绪和窘境的脸红。一个回身黄子捷站在门边笑嘻嘻地说:「嘿,妳没说话是答应了喔?」马的!现在是怎样啊?我今天怎么老是被耍着玩。 
  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便一股冲动的走到他眼前,拉开门半推他出去说:「死人头!你想得美!要我喜欢你下辈子再说!」这个莫名其妙油腔滑调嘻皮笑脸故弄玄虚的无聊男子,我这次说了重话也决定不回收!危险人物!随即用力关上门,靠着门被我蹲下来喘息一番,好不痛快。 
  啊,他的外套还挂在我的椅子上,我再次打开门将外套用力递给正要坐电梯下楼的他说:「喂!…外套。」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着,黄子捷的脸色好像有点苍白,跟刚才喝热呼呼奶茶那张红润的脸颊比起来,可真的是没啥血色。他本来背对着我时一只手似乎是揪着胸口的,还有回头的那一枚笑容好像有点不自然。虽然看见异状却什么都没有问。 
  接下外套电梯门刚好开,他站进电梯里按着不让电梯门关的按钮说:「小姐~我都快死了。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啊~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喔!」说毕便笑着关上便电梯门走了。 
  虽然他说话的口气很像开玩笑,但我还是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突然觉得黄子捷是那一种会把严重的事情说得很滑头很轻淡的人。 
  关上门之后,我站在窗边看着已经到了楼下的黄子捷,走在泥泞的路上他被白色路灯映着的黑色身影,有一种孤寂向外不停扩张。深靛色的奥迪像是他的保护色,驱车长扬而去的速度感让人几乎感受不到他的脆弱。
  回躺在床上,侧身望着略满的垃圾桶上那两瓶轻靠在一起的热奶茶…
Chapter 18 
  我是个会把气氛跟眼前的情景融合在一块的人,另外再加诸些自己没根据的理论后沉浸在其中,可通常都是不好的想法,悲情主义。安逸平静的日子着实过了两年,像是爆走族改邪归正后的从良生活一样。过去的事早就已经没有人过问,当然也是因为我逃得很远的关系,身边的人包括梅芬都不晓得两年前发生什么要命的事。 
像一团垃圾似地窝在教室最后边的角落,没在上课也总是看着窗外不说话。也许是太像烤焦的面包人或是小丸子里的永泽一般,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连教授都不在意我有没有来上课;不过,那时候的我像具死尸也不在乎人家怎么看我就是了。而梅芬就在我最颓废自责的状况下,向我伸出援手。一下课她走到还望着窗外看风景的我身边笑着说:「喂!小妞~一起吃饭吧!」让我忽然感觉到原来还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一向都不会过问我的私事,除非我想说。 
  「妳脖子上带的不是项链吧?」前一阵子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梅芬带的不是项炼,是一枚银戒指。她将银炼从衣服颈子间抽出来给我看,笑着说:「是戒指啊。」嗯?看得出梅芬在触摸那枚银戒指时,眼角的幸福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我不知道梅芬有男朋友,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她说她跟男朋友已经交往一年多了。没有刻意跟我提是因为当时的我还没走出阴霾。她又说虽然不知道我发生什么事,总之不希望自己在幸福的时候,让「可能遭受情变的我」触动伤痛,索性什么都没说。记得我听到「可能遭受情变的我」的时候瞳孔微微撑大后点点头呼了一口面吃,笑着没说话。几乎不知道该用怎么反应去想起那档子事,如果没有人提起的话…。 
  年前跟梅芬打了一个没啥意义的赌,赌注是穷学生吃不起的「金星」港式饮茶。当然!「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道理可不完全是安慰人的说法,还真不巧就被我拗到一顿好料的来吃。梅芬打了通电话给我说是明天请吃港式下午茶,还说要让我鉴定一下她的男朋友。老实说我挺兴奋的,不知道梅芬的男朋友长得怎么样?好!长庚的医生约我快中午看诊,看完复诊就直接去「金星」吧,我得赶快把病养好才行。 
  医生叨叨絮絮说了将近半小时,我的确承认这位女医生很细心也非常尽责,几次复诊下来我完全信任她的医术,只不过跟梅芬的约会就快迟到了…,我不时地偷瞄手表。 
  「有约会啊?好啦!放妳一马。下次复诊记得带验痰罐喔!跟妳说这需要追踪的…快去吧!」心不在焉的神情被医生发现了,只好傻笑。「谢谢医生!我走了~」打声招呼就一溜烟地跑去办该办的手续,拿该拿的药。医院里的人真是多倒不象话了。 
  从林口回桃园市还需要三十分钟,我边走到停车场边拨电话给梅芬:「喂?梅芬!我刚出医院,现在过去!」左耳左肩头夹手机右手摸口袋找钥匙,找不着,再翻找背包的小前袋,手忙脚乱。 
  「妳别紧张啦!我跟我男朋友先点就好了。妳骑车小心点!对了,来就送妳个好康的!掰!」嗯?什么?我都还没说完呢,这么快就挂电话!我「啧」了一声便收好七零八落的药袋空塑料罐,塞好被我拖出来见太阳的口袋底衬,阖上手机放进外套内袋,钥匙也在背包里找着了。迟到总是不好,赶快吧! 
  一路上歪歪斜斜地横冲直飙,我哥老说我骑车像杀红眼似的,都没在看路。可现在真是迟到半小时以上了。讨厌别人迟到,可能是我以前常被放鸽子的缘故。我知道「等待」让人焦虑,「等不到」让人莫名虚脱。 
  找个车位也是颇麻烦,不能停在画红线黄线的地方,不敢停在被什么灯光昏暗的理容院管的地盘。最后还是跑去隔了「金星」三条街的电信局画格子车位那找我爱车的位置。不过,这里的停车位好像没人要移动似的。嗯,是不是都抱着「反正好不容易停到车位,办完事,逛个街再回去」的心态?我张望了好久,还好有个妇人提着大包小包来牵车,我就在她和摩托车的屁股尾等着,终于停好了。呼~都忘了医生说不太能跑步,我还是三步并两步地赶去「金星」。才三条街就上气不接下气,真难受。 
  旧远东二楼,我一到「金星」就先忙着低头喘气好一会。调整好呼吸节奏抬头一看,气派高级的的装潢,服务人员笔挺的制服,果然不是我们穷学生吃得起的,我下意识掏掏口袋里的钱有多少,三百?哪吃得到什么啊?还是上去喝杯白开水好了。我用手梳理了头发,想气定神闲地装个贵妇人走进去,不过一看到替我拉门的服务生又畏畏缩缩兼傻笑起来了,破功。 
  「小姐,请问一位吗?」女服务生亲切地问着,「我我…我朋友先来,我进去看看好了!」靠,我紧张个鬼啊!一眼望去来这吃饭又不用在非假日上班的人怎么这么多?但多是妇人家老人家小孩子。咦?还有附近高职的女孩一群在喝下午茶。 …梅芬呢?环视四周,忽然看到有人向我挥手。我跟服务生比个手势,然后笑着走过去梅芬那,还看见一个男孩坐在她的旁边。 
  「抱歉。医生话太多,路远,车位又难停…」我连忙解释,梅芬笑嘻嘻地说:
  「没关系啦~点些东西吃吧,这有菜单!」呵呵,我接过梅芬手中的菜单,有点故意地一脸笑意说:「那…这位先生是?」我挑挑眉尾意指梅芬身边的男孩。 
  眼前的这位男孩感觉很特别,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就算不认识但在路上看到他的话,肯定知道他就是梅芬的男朋友得那种感觉?发色粗黑是一般人标准的好象征。皮肤异常地好,谈不上女生的白皙却赢过路边任何一个男孩颠跛路面的肤质。没有戴眼镜,眼睛没有大到像黄子捷的牛眼那么夸张也没有阿问内双眼的忧郁,总之非常匀称。他穿着红色棉衫连帽的上衣米白色裤子和一双识货的Jordan五代球鞋(好吧,我承认走过来看到他时,是先注意到这双球鞋的~)。我想他一定是个毫无悲情背景作陪衬的阳光男孩吧,因为他的笑容很阳光。 
  梅芬用手肘轻推那个阳光男孩,然后男孩有点腼腆的说:「妳好!我叫张毅东。叫我阿毅就好。呵呵~小华,久仰大名了~」我看着阳光男孩-阿毅眼角略略明显的笑纹,我想他一定常常笑吧,我想。 
  「满意满意…,告诉妳我很满意。」我边吃梅芬美味的鲜虾河粉边笑着跟她小声地说,梅芬也笑了。 
  「嗯?对了!妳说什么好康的要送我?奶蛋黄千层糕还是鲜虾腐豆皮?好吃!」我仔细用筷子切开腊味萝卜糕塞一口到嘴里品尝美食。 
  「给妳相亲啊!阿毅念辅大的朋友也有来~」嗯?阿毅念辅大喔。可是没见着别人啊?四处环顾一下后觉得梅芬在爱说笑,我耸耸肩地说:「隐形人喔?」服务生刚好送来一笼蟹黄烧卖,我抢得头筹。 
  「他去厕所了啦,什么隐形人!」梅芬一脸「都老大不小了还孩子气」的感觉,阿毅也忍不住腼腆地笑出来了,随即像是看到我身后有人走过来一样的表情说:「终于出来了。喂~绍强!你是去哪边的厕所啊?」 
  『几乎不知道该用怎么反应去想起那档子事,如果没有人提起的话…。几乎不知道该用怎么反应去想起那档子事,如果没有人提起的话…。几乎不知道该…』这句话一剎那间不断不断地重复在我脑海里,挥不去。 
  回头一看,时间空间就在这一刻停住了…。我看见即将开启深埋在心中魔的相关人物,而这一次不可能不提。


  毕竟,「永远不提」是我的奢望罢了 


Chapter 19 
  一整晚我都没办法专心地做毕业制作,打从「金星」回来我待在计算机前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以上了,一张简单插图的框线我都没拉好,每10分钟内有8.52分钟以上在发呆。我用力甩甩头全身腰酸背痛的站起身走到窗边,出去走走好了顺便去多原体买水彩纸。 
  一如往常地我先到7-11买了一瓶热奶茶握在手中,再缓步走到乡公所前的长椅那坐下。已经是三月还是有点凉意,热奶茶只能让我的双手跟喉头暖和,我拉起我那一千零一件黑外套的破拉炼,不过我刻意让凉风吹息我脑子里转不停的「金星」事件。 
  吃下午茶的时候,绍强没有说破我跟他早已认识,由于梅芬跟毅东不知道我跟绍强是旧识,有时候还会互相介绍我俩的优点或生活习惯,最后毅东还要求绍强要陪我回家之类的。 
  跟梅芬他们挥别后我跟绍强并肩走着好一阵沉默,没有在「金星」里气氛使然的假装,『妳过得还好吗?』他笑着回头看我说。嗯?该感谢他刚才在「金星」并没有说些什么话,而现在才正要切入主题。心头略颤我下意识扯了扯背包的带子点点头。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我看到绍强的时候就知道他还过得不错,至少神清气爽地还能跟毅东出来认识女孩子,但不巧地是碰上了我。在意的人不是他却只能客套地问他过得好不好。 
  『…绍平就没我过得好了。』多久没听到「绍平」这个名字了,绍强知道我心里介意的是他哥哥的近况,所以主动开了口。没有说话地边走边望着店家前摊贩的小饰品,想掩饰我的紧张跟不安,我还能过问他的生活吗? 
  用走三条街的时间去反复熟悉着这个昔日恋人。那是我唯一一次勇敢冒险的旅行。不过一次就被吓坏了,…因为冒险并不如想象中的有趣,如果是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话就更是不该。 
  『…小茹呢?』除了绍平,我牵挂着仍这场冒险旅行中被伤害最深的女孩,她好吗?还是鼓起勇气问。绍强眼光放得好远似乎欲言又止,看到路边的摊贩便走上前去看:『这戒指蛮好看的…』他拿起一枚猫眼戒指顺势套上右手中指摸着,我笑着说:『你的手掌大手指长,挺适合你的。』他微笑点点头索性买了这枚猫眼戒指。一转身离开摊贩绍强的表情彷佛京剧变脸一般换了张严肃的大黑脸,看着手上的猫眼戒指缓缓地说:『她住进疗养院了。』惊讶的我站在原地望着绍强,不能相信…。 
  热奶茶洒了,手一阵温热把我的思绪抽回。一只小花狗摇着尾巴走到我前面,我的情绪无法平覆,鼻头一酸含着眼泪摸摸天真的小花狗。有个长长黑影走到前方我没有抬头,随即听到熟悉的声音说:「妳真的很喜欢喝热奶茶?」阿问拿着一瓶热奶茶温柔的笑着,出现在我眼前。 
  「都被妳传染了,晚上想来乡公所散步都会去买瓶热奶茶来喝。」我猜阿问看得出我在难过,因为路灯让我脸上的泪光无所遁形。不过他没有问我怎么了,只是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偶尔喝热奶茶偶尔摸摸小花狗。 
  有一种浓厚安全感的香味,我知道是从阿问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我的不安随着阿问的安全感消失地无影无踪。「…若兰呢?」整理好情绪回头问他,「打工去了,晚上11点才回来。」他笑着说。 
  搓搓手中的热奶茶听着阿问沉稳的声音在说话。记忆是可以被现在式覆盖的,伤痛可以被温柔抚平的,谁都能暂时被拯救。抓紧一根不属于我的浮木好像开始有点不知足,苦笑的表情被阿问发现,他用那双天生忧郁的眼睛加上30%的浅笑说:「妳让我喜欢上热奶茶的甜味,所以啊…我以为妳也是喝到甜的热奶茶才是。」 
  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惊喜一个礼物。我不知道阿问没有发现我的瞳孔微微撑大三厘米,似乎下意识想掩饰的情绪,我起身将热奶茶空罐丢到垃圾桶里再为自己装上一枚笑容说:「呵,我要去多原体买水彩纸了。你要先上去等若兰吗?」习惯将喜欢的人推得老远,特别是莫可奈何的爱恋。 
  「妳走路去?我陪妳去买吧。」阿问起身走到我身边右手把热奶茶罐扔进垃圾桶,左手看了看手表皱着眉头说。我没有拒绝地转身(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带着笑容?),他跟上前来和我并肩走着,阿问不知道即使一个跟上的脚步都会震得我天摇地动。 
  也许习惯孤单是自找罪受的认命,也许逞强是矜持过头的表现。从两年前直到今天下午为止的我,虽已经快要被生命中「再发生」的记忆覆盖过去的伤痛,可我始终知道那并没有真正结束,只是「未完?待续」罢了。于是,我赶紧将快失控的感情抓住,然后牢牢地叮咛说自己不再爱了,特别是伤人的爱。怡君的黄子捷,若兰的阿问,都一样。我什么想法都被小茹给抹灭得一乾二净。小茹,一个为爱自虐自杀爱得如此绝对的女孩。 
  「妳很坚强。」走在往多原体的羊肠小道的第四根白色路灯柱下,高过我一个头的阿问低头看着我说。路灯从他的发梢透下一种迷蒙,我以为看到天使,一个不了解人类却想安慰人类的天童。 
  我得承认黄子捷很清楚我的心思,跟他在一起总是被戳破自己以为坚固的堡垒,随即便歇斯底里地想逃开。被看穿脆弱被拆穿虚伪的心是倔强的恶魔,不肯承认失败。所以我害怕,黄子捷看到现实的我。怕他看穿我只不过是个爱自己比爱别人多的自私鬼罢了。 
  而喜欢阿问,是他第一眼的忧郁深情。是他告诉我要坚信自己爱的人是天使,那种绝对包容的神情是我挥不去的留恋。但我恍惚之下似乎察觉到些线索,「安全感」是爱恋中特别能提出来的字眼,而对我来说,建筑在我身上获得的安全感是什么?是不是因为身边的阿问看不透我的关系?像我喜欢在浓厚的雾里享受舒畅的刺激的隐瞒激素一样,因为我无意寻找他人而别人看不见我的关系。说到底简直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自闭儿,却依然自得其乐地说自己的世界很辽阔。 
  阿问像是称赞似地说我坚强的柔声细语,我报以浅笑回答「…很高兴,你跟你的天使在一块了。」我扯开关于自己的话题,习惯使然。 
  「嗯,…假如恶魔不再出现的话就更好了,呵。」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我没能知道,没有意思窥伺挖掘他们的隐私,所以不会过问,除非若兰跟阿问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想告诉我。对于阿问略带感叹的回答,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精神鼓励。我猜他需要的不是任何策略,而是一种走下去的坚持。 对我来说「走下去」听起来就很艰难很遥远。我想,谁都比我勇敢。 
  「…事情总是要面对该要好好结束也行,不要逃避吧?」阿问才是坚强的人,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我惊觉自己一直都在逃避。而从阿问的话里,我强烈得感觉到自己有多懦弱。他给我一个振奋精神而且绝对正确提问,希望我能肯定他的圈圈想法,可我却被这句话撞击得老远,好远好远。 
  回到宿舍,将画纸一丢就摊到床上翻来覆去地思索着。我很想做些什么,为两年前自己任意逃开而留下的伤疤赎点罪,找些除疤膏之类的东西来好好整复一番。 
  拿起电话播了出去,屏住呼吸两三秒后听到另一边传来回应。我鼓起莫大的勇气说:「绍强吗?我是小华。 …我想去看小茹。」 
  想好好地拨开伤口检视一番,尽管有任何痛楚再现 
Chapter 20 
  我记得阿问在路灯柱下被亮光照透着一股让我勇敢的力量。打了电话给绍强之后,心情就变得很踏实。懦弱不能使人成长,我这两年都快变成跟侏儒一样矮小了。绍强给了我一个小茹在龙潭疗养院的地址,这个星期天我便要收拾起拼凑好的回忆,感伤的痛苦的挣扎的都要收集好。我说过要好好过活的,如果不彻底把心病给根除,那么肯定一辈子都会被禁锢而无法逃脱吧。 手里拿着解药而后才中毒,一定不会让人太慌乱。如果一切都会在掌控之中进行,我会是一个绝对冷静的人。接下来两天我都没有什么罣碍,毕业制作也正在忙碌赶工。 
  「谁?来了~」我一面跟计算机谈情说爱赶作业一面喝着刚泡的热奶茶,听见有人敲门。我穿着红碎花短睡裤跟灰色连帽衫,一付很邋遢的样子(唉!我设计人嘛~)。起身拉拉裤子整整衣服也不知道谁会在半夜一点多来敲门。 
  「咦?若兰?是妳喔!怎么了?」她穿着一袭30%黄色连身洋装,捧着一盒小蛋糕来我的面前,简直美得冒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一看到若兰亮丽迷人的样子后,就会习惯性低头看看自己目前的蠢样,…这真是自取其辱。 
  她古灵精怪的黑眼珠很有神,一脸调皮地递出小蛋糕给我,瞇起眼角笑着指指我房间示意要进去坐坐,然后不等我反应就脱了鞋手舞足蹈的跑进房里去。老实说我能描写得这么清楚若兰的一举一动,也是因为在整个过程中,我是发楞的那一个人。始终我对她是心服口服的,不知不觉中我也像个男孩子般地去欣赏眼前若兰的美,她的确是无法让人抗拒的美人。 
  但我心中对她也存在着许多疑惑。好比说之前阿问的苦心等待是为什么?好比说上回球场事件的那辆黑色跑车里的主人?又好比说吃宵夜那晚我看到的拥抱再来之后的甜蜜呢?而现在呢?凌晨一点多的现在她为什么还穿着这么正式的洋装呢?(至少对我这个走休闲路线的人来说啦~) 
  我想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我从来就不会编故事,根本无从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也没有立场去干涉,我只能或沉默或聆听或观察而已。 
  耸耸肩我拿出了马克杯想冲杯热奶茶给她喝,她招招手说想喝加了冰块的柳橙汁。拉开冰箱我努力翻找有没有果汁之类的东西,唉,都已经好久不曾喝过冷饮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出去狂欢啊?唉,我这只有冰开水,可以吗?」
  我的确翻出一罐剩半瓶的葡萄柚汁,仔细端看一会却都忘了放多久,索性又被我打入冷宫塞回去冰箱里头去。还好若兰一脸不介意似地点点头。 
  「是啊。呵呵~但现在是特地来看看妳!还想跟妳聊聊天~」我微笑听她说话,觉得有一只会唱歌的夜莺在对我歌唱。不过我却不知道要跟夜莺说些什么话或用什么语言表达。 
  「在忙吗?妳总是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若兰喝一口白开水而我注意到杯口边缘沾上粉色系的口红,她的唇有淡色而明亮的彩虹。 
  「嗯,是啊。我们现在正在做毕业制作,做不完不能毕业的!呵呵~所以有点赶。」我把计算机旁边刚才泡的热奶茶端过来,坐在离若兰右边约一公尺的地方。这是最好的距离。 
  「喔,这样啊!嗯?妳很喜欢喝热奶茶喔?」怎么若兰也跟阿问提一样的问题?我有点吃惊再盯着手中的热奶茶好一会,…喝热奶茶很奇怪吗? 
  「…嗯,只是习惯喝热奶茶罢了。两年前我把身体弄得很烂,大病小病不断。 医生警告我不能再喝冷饮,要不然就等死好了。」我苦笑地回想起那时的确是个糟糕的身体,我顺口享受热奶茶的香醇,熟悉的味道。 
  「也就是说,妳只是『习惯』喝而不是『喜欢』喝啰?嗯?像我总是喜欢尝试不同的果汁饮料什么的,新鲜点嘛~」若兰把小蛋糕打开推一块奶酪蛋糕到我前面。老实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习惯或喜欢,所以有一点愣住。 
  我喜欢热奶茶吗?可真是把我考倒了。我承认自己是不喜欢换口味不喜欢尝试更不喜欢冒险的人。啧,我真是莫名其妙到很彻底的地步了。个性想法做法是这么懦弱也喝个东西也一样习惯安逸。真不知道该说我是表里一致,还是说我是个胆小到了家的人。 
  「习惯也没什么不好啊!我想妳一定是『习惯』等待…。」若兰俏皮地笑着说,然后推推我的蛋糕叫我吃一口。「嗯?习惯等待?什么意思?」真是被搞胡涂了。 
  等待妳的热奶茶出现啊,…又或许,妳是一杯等待的热奶茶也不一定喔~」若兰颇有禅意的说辞让我一头雾水,不过我似乎不太想继续听下去,因为她说中我的要害。害怕别人看穿,真怕若兰跟黄子捷一样有意无意戳破我用力吹大的汽球,战战竞竞。 
  「呵呵,这怎么能扯在一块呢?…妳真像诗人。」我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想再捧起桌上的热奶茶又作罢,只好将桌上的奶酪蛋糕拿起咬一口。 
  「呵,不知道为什么啊。阿问最近也开始喜欢喝热奶茶了,其它都不怎么喝了,要不就只喝热开水。害我买一堆奶茶粉跟罐装奶茶和一个热水壶。我真讨厌喝热的东西!呵呵~你们都一样怪!」嗯?我听阿问说过,还以为他是要安慰我才这么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阿问为什么也恋上热奶茶呢?是开始「习惯」或是「喜欢」?喜欢不断尝试和冒险的她能够忍受只喝热奶茶的阿问吗? 
  我想我是一只恶魔,一只偷不着心的恶魔。当我听到阿问开始喜欢喝热奶茶的时候,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盘绕在心头。也许喜欢的人跟自己有相同的习性,是会让人变得特别欣喜吧。 
  「…是吗?」我心虚地说,「那天开车来找妳的『男的』朋友也喜欢喝才是啰~」若兰指的是黄子捷,听她把「男的」两个字的声调提高就知道她误会了,我用力否认撇清跟黄子捷之间的任何关系。 …嗯,我像是被若兰的话牵着鼻子走一样,话说回来,好像黄子捷每次出现也总会有热奶茶相伴的样子,是啊!
  真奇妙~难道黄子捷也爱喝热奶茶吗?我都没仔细想到……。靠!别再谈热奶茶了啦!我都快破功了。 
  之后我刻意转移话题不提再说些其它无关紧要的事。若兰也聊了很多她跟阿问刚认识的情景跟甜蜜(又是一阵心酸),但我想她也刻意不去提起她跟阿问的问题。我非常识相地不问,以免等会又扯回「热奶茶」这个话题。 
  若兰走后,我坐在房间里出神地望着桌上那杯已经不是很热的热奶茶,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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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 09: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杯热奶茶的等待全集 - Chapter 21-24

Chapter 21 
     昨夜的窗户忘了关,晨风直扑扑地在我的脸上涂鸦,惺忪睁开两只睡不饱的眼睛外加黑轮两串,阳光洒在巧拼上的温热让我没有起床气,因为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坐起身就呆望着阳光射入光谱里的浮游生物,好明显。这一望就花了十几分钟才能移开视线,我发神经似的看能不能数出有多少只浮游生物?…真是疯了。 
     随手拿床边的闹钟,七点二十分三十六秒。啊!对了,我今天要去龙潭看小茹,得赶紧起床去盥洗才行。睡不好的结果就是狼狈,我照着镜子摸摸自己最近狂冒痘痘的脸,拿不出任何方法才整治。算了,无奈地洗脸刷牙顺便戴上隐形眼镜。嗯?总觉得今天脑子里空空的,想不到任何烦事也记不起要做什么事,这大概就是睡不好的关系吧,…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挺好的。 
     一件七分袖白色衬衫加上长蓝色牛仔裤,深红色皮外套(梅芬狂推荐我买的,她也有一件)和我那双破球鞋,这是我穿过最正式的衣服了。还记得有一天曾心血来潮穿衬衫去上课,吴宇凡还一直问我要去哪?怎么穿得这样正式?其实他是以我个人穿衣服的标准来说的,要是他女朋友佳涵穿这样就一点也不稀奇,可能会问佳涵是不是等会要去菜市场买菜之类的。啧,看样子我的形象真该好好改一下,要不然真是被看扁了。 
     我整好服装拿了绍强给的地址就出门,对喔!昨个半夜我好像有迷迷糊糊下楼借人钥匙,都忘了车子是借给吴宇凡跟她女朋友出去踏青。呜,竟然趁我不清醒的时候跟我借车。现在可好了,回望宿舍三楼的房间想跟若兰借车又觉得不妥,她是标准的夜猫子,这么早肯定吵到她了,而且阿问如果也在就更尴尬。 
      我不想看见阿问来应门的感觉,会胡思乱想地提醒我昨晚这里上演限制级。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我要去龙潭看小茹的事,任何人都不想…。 
      站在门口呆住想办法的时候,有部车从左侧山樱树下那头巷子缓缓地驶进来,引擎声让我转头过去看,深靛色,奥迪,…黄子捷。 
     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他出现,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呢?像是被点了穴似地我的眼睛不能移开他驾驶座的车窗,即使我根本看不到车内的人。这部奥迪的主人并没有把车窗摇下来,不知道到底是谁坐在车里,不过就算是黄子捷也无妨,跟我都没有关系,还是赶紧走吧。假装没事地转身往另一边后街的方向走去,想到省道坐公交车去龙潭好了。 
      才走了几步路就听到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如果真是黄子捷也是来找怡君出去的吧,我并没有回头。才这么想着就被一只大手拍住,抓紧背包怯懦地转身看,真的是黄子捷。只不过…有点奇怪。 
      眼前的是黄子捷没错,有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他了,但这一个月也没多长。他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细柔的发色还是非常好看。穿着蓝色套头连帽的棉衫和一条象牙白长裤,加上一双比我白上五倍的球鞋。唉,我还是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他的一切。就以穿着来说,他一向就是这么清爽干净,无从挑剔。只不过他明显地变瘦,而且脸色苍白。是因为太阳照在他脸上的关系吗?还是…? 
      盯着他出神地想着的时候,他那熟悉的笑容又向我捧上,嘴角上扬微笑了起来说:「…干嘛,盯着我看?爱上我啦?」连忙回神转过头不看他,死性不改还是一张嘴惹人厌,我没好气地说:「臭美。」 
      「呵,真是一样凶。 …怎么了?去哪?我送妳去吧!」他走到我身边低头问着(怎么大家都长得比我高过一个头以上?),感觉到他呼吸有一点不规律。因为自己有气喘,所以对人的呼吸运作特别敏感。我甩甩手中的背包挂上肩头说:「没没…没有啊,散散心去罢了。」真糟糕,得赶快开溜!不想被黄子捷知道我要去龙潭的事。 
     「车子都被骑走了,妳要怎么出去散心啊!要不我带妳出去晃晃…,怎么样?」黄子捷将我手中的背包拿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将一半地实情跟他说:「我…我不是要去玩的。我要去看一个住在龙潭的朋友。」 
     「喔,她家住龙潭。 …生病了?」他静下来问,我不会解释只好点点头没说话。「好啦,我载妳去龙潭。纯当司机,我不进去看妳朋友总行了吧?妳一个人我不放心…走吧。」他拉住我的手脕走回他的奥迪,送我坐上前座。算了,我拿黄子捷没辄。要是真被他知道小茹的事就算了,让他死心也好。 
     「你还好吧?…脸色不是很好看。」我望着前方想假装不经意地说,「没事啊!我有扑粉的习惯!今天扑太多了…呵呵。」我就知道他会「呼弄」我,那张脸干净得连胡渣都没有,怎么有扑粉。看他还能嘻皮笑脸地开玩笑,状况应该还算不太差。 
      撇开黄子捷的部分不谈。现在要去看小茹,其实我的心里是紧张得半死。不知道她在里面过得好吗?听到「疗养院」这名词总觉得很难受,若是知道她的个性如此极端,我不会爱得义无反顾,因而伤害了她。到最后我简直是仓皇而逃,连绍平都已经没有力气再为爱冒险,我们之间因为小茹的自杀未遂而草草结束。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这档子事,一出肥皂剧似的剧情如此活生生地搬上我的人生舞台,而且荒谬得可以。很鸟的是,没有电视剧里演员的毅力,没有勇气可以继续演下去,我非常没种地逃开了。至此,我不知道小茹后来怎么样?绍平最后怎么样?真惨,我根本不知道小茹被送进疗养院。 
     「…怎么了?」黄子捷回头看我一语不发,「妳不跟我吵嘴真奇怪。 …龙潭到了,地址是哪?」我赶紧拿出纸条把地址念了一遍,他思考一会便将车头一转转进另一条路上,在四处看看后又切到一条不算产业道的路上。利落的身手让我很好奇地望着他。 
     「妳别没事就直盯着我看,会紧张,呵呵~」被他这句似真非真的话,搞得我笑出来。这家伙也会害羞…,难得。 
      车子驶进一条两旁都是树林的路后几分钟又豁然开阔地出现一片稻田,沿着路去我远远看到一家独栋的房子,有院子和水池,有寺庙的飞檐和佛堂,甚至有国小学校的游乐器材。 
     黄子捷将车子停在疗养院门外,我望着疗养院里面很多四处游走的病人,每一个人都穿着白色的病服。另外也看到许多类似护士或家属的人在搀扶着他们或蹲坐在石椅上。老实说我心头很震撼,不知道该怎么走进去才好,默默不发一语地望着疗养院里头。 
     「…陪妳进去?」我猜黄子捷心里一定有许多疑惑,为什么我要来这?为什么我朋友家住在疗养院?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提,只问我需不需要他陪。有点感动他适时的不追问,我鼓起勇气说:「没关系,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他说:「有事就叫我。」我给他一个笑容便关上门走到疗养院的警卫室那打听小茹的所在。几分钟之后,有一位类似护士小姐的中年妇女上前擦擦手上的水笑着说:「妳是小茹的…?」 
      「我…我是她的朋友。」马的~我又开始心虚。「喔,这样啊!我是负责照顾她的护士。小茹正在后院荡秋千,我带妳去看她吧!」我微笑着点点头没说话,随她走去后院,在此之前我下意识回头看向门口的奥迪,黄子捷正靠着栏杆似的铁门望着我,…笑了。「小姐,这边走。」我应了一声,回头赶紧跟着护士小姐走。 
      这疗养院挺大的,要去后院的路途上还穿越大大小小的长廊,环视四周有很多病人不是呆坐着,就是互相傻笑玩游戏什么的。 
     「啊!那边背着我们,一个人荡着秋千的就是小茹了,咦?她怎么是一个人?刚才不是…」我没等护士小姐说完就走前去了。 
       小茹一向自豪地及腰长发不见了,她现在是标准的学生头。我从背后慢慢走去想仔细看看她,最后走到她右侧45度角的地方望着。 
       「妳看~~我可以飞得很高喔!飞得很高喔!呵呵呵呵~~~」小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地说话,我都快傻了眼。不自觉地轻喊她:「小茹,我来看妳了。 …小茹?」像是看不见我似的,小茹继续关在她自己的世界玩耍嬉戏。 
      想找刚才的护士问问小茹的情况怎么样,抬头想搜寻那个中年妇人却怎么也寻不着,再蹲下望着小茹一脸的沉迷在自己世界中的笑脸,觉得非常难过自责。 
      在我迷茫焦急之时,我隐约透过小茹背后,刚才的护士小姐跟一个人的身影缓缓走过来似乎仍在谈话。 
      我起身想仔细看清楚,阳光忽然温热到刺眼的地步。直到这人站定在我眼前出了声说:「…小华,是妳?」 
      妈啊!我的菩萨啊,是绍平…。


Chapter 22 
     还记得高中死党跟我说过,希望把我的一生写成故事再拍成电影或电视剧之类的,不枉她是念广电系出身的啊,乍听之下还真不知道是褒还贬。毕业纪念册里满满的留言,她瘦小字迹配上微弱的手劲写道:「妳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像从漫画里跑出来的人。」曾反复浏览好几遍这句话,哭笑不得。不过若要这么引发些奇思,我会说我上辈子投胎前可能跟上帝先杠上,而后搞砸了这辈子向往的平静生活,啧。 …有两年没听到过绍平的声音了,一下子听到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他站在眼前注视着我,隔着小茹晃荡着的秋千而已。几乎非常确定刚才时间空间静止有十秒钟以上,不过感受到静止的也可能只有我跟绍平吧。 
     尴尬僵硬的颜面肌肉神经全摊在绍平的前面,连微微抽动的能力都丧失了。我怎么没想到他会出现呢?难道绍强早知道他哥会来这儿吗?绍平肯定恨死我了,搞不好会发怒不屑冷言冷语,或是把我赶走…,挖咧~我现在也不知道要逃到哪去好? 
     当我满脑子都在思索着该怎么面对绍平任何一个残忍的冲击时,小茹忽然停下秋千目不转睛似的抬头盯着我看,她的眼神没有什么特别感情,像是正把我的脸都送进脑中的处理器里面搜寻,是不是曾经见过眼前记陌生又熟悉的我?对小茹的行为只能猜测到这地步。我故意忽略绍平的眼神,勉强地咽了咽口水蹲下来轻摸小茹的头说:「…小茹?我是小华啊。」小茹时而疑惑时而傻笑的反应,着实让我像颗泄了气的皮球。 
    「她不记得妳了。」绍平走到我身边也蹲下来,他左手握着小茹的软弱白皙的手,右手像是不由自主地摸她的脸庞,眼光怜惜似看着她,小茹似懂非懂地对着绍平笑。如果是以正常状况下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对完美的恋人。我微笑地站起身,老实说我的心情说不上是复杂或是莫名其妙,有点不自在。 
    「陈先生,小茹该吃药了。我带她进去一会。」护士小姐半诱拐似地搀扶起小茹,绍平微笑点头也帮忙扶她起来。帮护士小姐送小茹到疗养院里面,我也想跟着他们一块进去帮忙什么的,绍平略笑地回头对我说:「妳留在这就好,等我一下。」就这么一句话我呆站在原地不能动弹,胡思乱想。 
     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有股落寞矗立在我心头。绍平穿着一件蓝白格子衬衫,双袖整齐地翻折到手肘的地方;一件合身的牛仔裤,裤子颜色不知是刻意被刷白或是洗久穿久的结果,特别性格,我知道他是个念旧的人;衬衫没有完全塞进牛仔裤里也没有完全外放,很随性也很舒服。他的发不算长,嗯…很像《台湾阿诚》里陈昭荣的造型和长度,黑不溜丢地随风开枝散叶,看起来清爽又不
失潇洒。 
      他的话不多,我以前要知道他的喜怒哀乐都是从眼神看出端倪来的。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像黄子捷的眼光总有种古灵精怪的故意挑衅,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绍平不经意地一个回眸侧看仰望迟疑都充满了故事,会让人忍不住询问他每个眼神是否其来有自。某一程度上,我忽然惊觉也怀疑自己喜欢上阿问的忧郁眼神是不是和绍平有关,始终我还是在追寻忧郁双眸的背后藏有多少心事。我相信阿问的忧郁可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是因为他把想说的话全都推上双瞳之间传达出来的缘故吧。 …想到这,开始发现我很无药可救的弱点。 
    「娃娃,妳跑去哪里了?来来来,爷爷买糖要给妳吃啊~」想得正出神时,忽然有个约莫七八十岁的老爷爷拉住我的手,吓了我一跳。「我我…我不是你娃娃啊~老爷爷!」天啊!老爷爷完全不听我说话,直扑扑地拉我去秋千旁的溜滑梯一排石椅那坐下,老爷爷一边和煦的笑着一边从口袋左掏右掏地找东西(我猜他在找糖果)。 
我那没来由地心软又浮出台面,望着老爷爷找不着糖果的焦虑神情,有种不忍心。「爷爷,我不吃糖果啦!找不到没关系啊~」我细声地跟老爷爷说话以安抚他的情绪,没想到爷爷开始搥胸顿足起来说:「我都没有糖果给娃娃吃!都没有糖果给娃娃吃!…」这会可糟啦,我站起身想抓住他的手却不知道从何下手,急得都快跳脚啦!谁谁谁来帮我啊! 
      「阿顺爷爷,您的糖果忘在餐桌上了。」绍平不知何时走到我跟老爷爷身边,温柔地手一伸递给老爷爷三五颗情人糖,老爷爷才停下来抓紧糖果说:「我的糖果!…娃娃?妳又去哪里了啊?」他随即忘了我这个假冒的「娃娃」,行径笔直地又不知走到哪去找他的「娃娃」了。绍平望着老爷爷然后坐在石椅上,我也跟着坐下望着四处寻亲的老爷爷走远。 
     这一坐就发现自己开始不知所措,心情回复到刚才忐忑的振幅。望着前方摇晃着荡秋千,每一秒都可以顺着秋千摆晃的速率来作范例。 
     「小茹住进来多久了?」我终于打破沉默,可眼光还放在前方。嗯?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就有点烂有点尴尬,等会肯定语无伦次。 
     「一年多了吧。 …那之后就开始不很正?顾?侵感∪阕陨蔽此斓氖虑椤?nbsp;
     「怎么不告诉我?」我不知是什么心态作祟,也许他当时开口,我想我会留下跟他一块渡过难关,即使我已成了局外人也无所谓,即使…。 
      两年前当时我和绍平知道小茹自杀的事,随即赶到医院去探视她。医生说小茹似乎死意已决,喝了很多酒又吞掉半罐安眠药,而最重的伤是手脕那到伤口长五公分深可见骨。绍平不等医生说完就冲进小茹的急诊病床前,倾下半身深深地抱住她许久不说话。后来小茹的爸妈北上来医院,不知详情地把绍平揍骂了一顿,绍平没有反驳也任由小茹妈妈打骂,还想赶走他。绍平红着眼坚定的眼神说:『我会照顾小茹的,请不要让我离开她…拜托…』之后的好几天,绍平每天都来陪昏迷的小茹说话,每天每天。 
     忽然思索起为什么我要逃走的真正原因?是的,我知道了。绍平那时候的坚定眼神让我想逃走,并不是因为他最后选择小茹的关系。只是他那一眼彷佛就是告诉我跟他自己说『我们错了』,然而我完全接收到这样的情绪反应跟答案,我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小茹醒来后第一个要求跟我说话,而绍平也待在旁边看着。她的眉头微皱,撑着微弱的气力说:『真的。我从没要求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活着,…就得看你们在一块,实在太痛苦了,我不要…。』我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妳要好好地休养,…要很幸福,好不好?』她含泪微笑似的点点头,不知道她能否明白我的退出我的输。我起身后凝视和绍平好一会后,退到一边。 
     绍平上前双手紧握住小茹没有说话,『呵,终于让你正眼看着我…,这痛苦还真值得,不是吗?』小茹惨白的脸和刺痛人的话都不再让绍平觉得难堪,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轻轻地将唇贴在小茹的额头上许久。我直愣愣注视着绍平给小茹彷佛承诺式的一吻,悄悄地退出病房。 
      此后,我没有再出现这两人的眼前。没有任何恨意或不谅解,我有的只是遗憾。 
     这样解释我们三人之间的情况已经是最简洁有力的叙述,有太多的复杂情况在我脑子里不断反复重现,而我早已不愿再忆起了。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好像早已被时间吹蚀得差不多,不再重要了。 
     「只是再不想打扰妳,况且小茹…」我知道小茹看到我肯定反应超大。也好,不见我也好。我大概懂得绍平的顾虑,回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微笑。拉拉手中环抱着的背包,摊开双手才发现汗水淋漓,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紧张。 
      之后我们的对话一直在「下雪」,有点糟糕。为避免持续僵硬的气氛,我起身往前院的方向慢慢散步走去,示意绍平也一块走走。他起身和我并肩走着,我尽量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充场面,他一直沉默(应该有在听吧?)。 
     在他帮身边的患者捡起玩具时,忽然开口说:「…抱歉。」说毕,缓缓回头看着我。这句「抱歉」太珍贵太多涵义,他要表达我都懂了。我对上他的眼睛时就再也镇压不住埋藏在心底的魔了,差一点我就失去控制地想紧紧抱住他。 
      原来我这么思念他,原来我一直在探寻是否有和眼前这双眼睛相同的灵魂,原来这就是我心底埋藏的恶魔,原来这就是…。 
     瞳孔微微放大,轻抓紧背包的背带。我正努力压抑自己冲动的情绪时,眼前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啊,黄子捷?

Chapter 23 
     「花心」、「优柔寡断」、「自以为是的善良」和「感情丰富」,这四者从人的体内产生激素时,在某个心里层面上是类似的,只不过最后这四者选择不同的成长方式罢了。或多或少,也都不是完全完整的「好人」。当然,「好人」的意思是指一般的道德评判之下的答案。而在我眼中没有什么好坏之标准,不知道这是否也造就我现在性格的关键?我不知道没有答案的问题。 
    「妳进来这么久,我…我以为妳…嗯?」跟我说的话还没讲完,黄子捷一眼就对上了我身边的绍平点了点头,像是在打招呼。 
     有一点反应不过来,绍平点头微笑后看着我,这状况实在很让我头痛。我想我没立场要急着跟绍平解释黄子捷的出现或身分,好像说啥也说不清,只会越描越黑;当然,我也没立场急着跟黄子捷解释绍平的身分或其它之类的事。天啊!才不到十秒钟我的犹豫已经让我弃械投降了,随便吧…。 
     「你好,我叫黄子捷。小华的司机。她的摩托车被妖怪骑走了,她苦苦哀求我才载她来的啦~」嗯?非常惊讶黄子捷是这么跟绍平介绍他自己的。像个大孩子般调皮的点头,他的发透着阳光向我照射有一种温暖的贴心,不想让我陷入两难,玩笑话之中解除绍平的疑虑。但这一番话还惩罚似的占了我的便宜,我无话可说地盯着他看,怀疑他到底怎么想的? 
     「陈绍平,你好。」绍平简略的介绍自己顺势向黄子捷伸手表示善意,虽然他一张脸总是酷酷的不爱说话,但很像他的作风。也许是因为看到绍平最真实的反应,我不禁嘴角也露出微笑。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话,忽然听到疗养院里头有人在大喊大叫,我们的眼光都放在狂奔出来的中年妇女,是方才搀扶小茹的护士。 
     「怎么了!」绍平紧张地抓着她,不过还没等护士说话他就一个箭步冲进疗养院的食堂里去,小茹在那里。见状知道不妙,我跟黄子捷也跟进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疗养院的食堂约五六十坪,应该算是非常大的了。像军教片中的长木桌椅,排列着整整齐齐。由于早饭时间已过,食堂里的病患跟护士也是寥寥几人,才一进门就看到大家面面向觑的模样。而靠近前面类似讲台的左前方,有个人影屈着身子缩在角落似乎在抽咽地喃喃自语。几株盆栽翻倒,我们随着前方的绍平一步步走近,看见木桌椅上被打翻的草莓蕃茄,以及地上践踏成酱汁的橘红色液体。 
    「血血…我流血了,我流血了。」小茹全身白衣服不规则地染成橘红,不止脸连四肢都沾满揉碎的蕃茄草莓,头发也乱了似的还在拨弄着,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几乎要哭出来。 
    「小茹?…来,我是绍平。」绍平往前蹲在小茹前方轻轻地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而小茹像惊吓似的乱抓想逃跑,认不得人。 
     照料她的护士边急忙跑到右侧想堵住小茹的去路边不断地解说刚才发生的状况。说是方才吃药的时候,小茹还乖乖的,是隔壁的病患拿蕃茄草莓水果在边吃边玩,不小心捏碎一颗草莓后觉得好玩,又不断捏碎其它颗草莓或蕃茄越来越兴奋地,小茹看见了就上前把疵牙裂嘴那人推开,而手上沾到的汁液时便惊慌地挥翻水果篮跌坐在地上,不断大叫流血了。 
     我跟黄子捷听得很清楚,但我看绍平是半点都没听进去。他眼里就只盯着小茹的一举一动,我猜他是痛苦的。也许是急了还是怎么着,绍平一把抱住乱抓乱挥拳的小茹,紧紧地抱住。眼睁睁看小茹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清楚的抓痕,他眉头略皱却轻轻抚拍小茹的背,用温柔的声音说:「那不是血啊!好了好了,没事了。 …乖,没事了。」 
     「绍平,绍平…」小茹像是清醒地知道紧抱自己的就是绍平一样(但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清醒的),不断喊着,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被安抚下来了。我是震撼的,这会才发现我们都已经不是两年前的自己,什么都不一样了。这一次看见过往的一切都变质起化学作用了,似乎只能好好挥手说再见,啥也不能做。既然错过就不能回头,我已经走得好远了啊…。 
      黄子捷将双手轻搭在我的肩头上像是在安抚我的情绪,不解地回头仰望他沉默的温柔浅笑,再看看自己的双臂,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发抖。让我发抖的是绍平跟小茹的世界早已远超过我的想象。沉默却满是善良心思的绍平,不可能抽身离开小茹的,而我早就不在绍平的眼中了。我同情小茹,非常同情。没有任何忌妒之心,对于一个爱得发狂的人,我是绝对敬佩的。至少我就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去爱,我很容易放弃,非常容易…。 
     绍平安抚小茹睡午觉,还请护士照料她之后,送我和黄子捷到疗养院门口。 
    「你们先聊一会,我把车开过来。」黄子捷说着便先到外头去,留下被折腾好一会的绍平和我。 
     也许是方才的情景让我的原有的情愫全蒸发了,我看场面会持续「下雪」,沉默好久。但我还是忍不住伸手轻碰他脸上被抓伤的痕迹,他定定的看着我没有说话。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也不一定,我想好好地看看他,想好好跟他道别。我心底的恶魔还没有死,恶魔只是被小茹暂时击退了。趁着现在的自己还活在道德规范之下,我会逼自己全然退出,如同两年前一样。 
      绍平在想什么?我不再知道,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弱点,于是不再直视他那双会说故事的眼睛。伤口泛出血就盯着伤口,这样我会记得还有小茹的存在。 
      马的!什么嘛~我现在还不是在压抑自己情绪跟冲动,以免自己做出踰矩的事情来,啧。 
     嗯?还来不及反应…才要抬头时,绍平就将我拥入怀中。没有挣扎地闭上眼睛忍住泪水,我轻轻抱着这个不多话的昔日恋人。不知道这一抱是花了我多久的力气,平常光是支撑我那颗摇摇欲墬的心就很不容易了。我轻轻和分开绍平,有点泪眼迷蒙地抬头望他,然后用力地笑着想告诉他我会很好,却啥也说不出来就只能非常努力地微笑着,他懂我的意思。 
    「妳很坚强,…小茹不能没有我。」绍平缓缓地说了这肯定句,忽然让我想起阿问那晚对我的评语也是『妳很坚强』。真巧,此时我看着绍平的时候,忽然把阿问的影子也一块迭上去了,下意识地莫名的苦笑却也获得绍平的微笑当作报偿。又是一个善良的天使用不怎么高明的手段告诉人们,天使懂得人类。 
     「呵,…那再见了。」我想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如果恶魔再苏醒,我会把祂再打昏的,不清醒的恶魔不能使坏。绍平在我身后看我离去,而我不打算再回头,因为「回头」这个动作很没种。当我勇敢不再留恋地回身往方向大门走去,才看见深靛色的奥迪隔着栏杆铁门早已经停在外头。 
     不知道黄子捷是什么时候把车停在外头的,怎么没有摇下车窗叫我…。 

Chapter 24 
     我不知道一个转身能忘掉多少往事能舍去多少身影,即使知道胸口隐隐作痛,也要勇敢。如果一个拥抱是对我感到抱歉的补偿,即使那刺会贯穿我的心脏让我死去,我仍会紧紧抱住。悄悄地回身时,眼前转移的景色像是被设定了慢动作,我和你就到这里为止了…,到此为止。 


     绍平在身后目送我离去,他应该是双手插在口袋里,双肩微挺,还有一往如昔的深锁眉头。可是我没有回头去证实,一切就让臆测成全了我的想象。离开疗养院,说不上自己是得到解脱还是又陷入泥沼之中了。解开两年前的结却深怕这胸口的闷是新系的结,分明就是为难我这手拙的笨蛋。 

      …嗯,打从一坐进黄子捷的车后,他除了给我一个微笑也没有再说话。从他开车的时速及方式没有特别加快或乱超车之类的,平平稳稳的很舒适,没有特别的不高兴或心情不好的反应。我曾说过自己不是很了解黄子捷这个人,除了觉得他在某一程度上相似于我而已。他的喜怒哀乐控制得非常好,倒不是平淡地像杯白开水那样无趣没表情,应该说我没有看过他大悲大怒大哀的情绪,莫名好奇。 
    「干嘛~爱上我啦?…又直盯着我瞧,妳是想害我撞车啊?」他眼角余光扫到我望着他想事情的模样,害我忽然惊醒。又来这句油嘴滑舌的恶心话,把之前对他的一点点好印象全摧毁殆尽。 
     「神经!…没啦,想谢谢你罢了,载我来。」我清清脑子后应了他一句,随即回头看窗外的风景。只听到他呵呵笑了一声,声音很好听,让看着窗外的我也泛起微笑…。 
     天气好得不得了,我没有注意黄子捷把车开上山去晃晃了。摇下车窗,我享受迎面而来的山风水气,很舒服。「刚才来的时候有经过这条路吗?」我回头喜孜孜地问。 
     「没有啊,带妳去呼吸新鲜空气。」说毕他把方向盘一转,车便转上了个坡去,像是自己家开的路一样的熟悉,真不知道这个黄子捷在想什么?是不是整天趴趴走啊?无所谓,反正正想好好整理心情,随他去吧。 
      车子在小山路里穿梭大概五分钟之后,豁然开朗。我的眼睛没有看错吧?眼前大约有一百坪(我不会算坪数,总之很大)的地,分成三大块全都种满了花。黄子捷把车停在一间三合院的门口,笑着示意要我下车去看看。乱兴奋一把的我推开了车门就跑到花海中央去感受百花在身边齐放的滋味,超棒的。 
     「喂~别又摔下去了~」黄子捷下车后倚在车尾巴边笑着对我喊。我向他扮个鬼脸,哪有这么衰啊~不知道该说我容易满足或是容易转移注意力,刚才的坏心情被我先搁到一边去纳凉了。 
     左边种满雏菊,右边全都是黄玫瑰,而身后一大片白百合花,好美。 …我回身仔细注视这片白百合花海,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阿问捧着白色百合花降落在我的世界,寻找他失去踪迹的天使。白色百合花,阿问捧着的是象征若兰的白色百合花吗?美如天仙的是若兰飘忽不定的笑容,阿问深深为她吸引。白色百合是纯洁的神圣的天使代言人…。我呢?属于我的花是什么? 
     想得正出神有人拍我的肩膀,又沉浸在迷惘状态下的我看着附有阿问跟若兰的白百合花海,轻轻回头。黄子捷嘴角笑着捧上一大把黄玫瑰给我,让我惊讶地注视着他,忽然非常想哭。「美吧,送妳。」温柔傻气的笑容让我整个心都暖烘烘地,我抑制想哭的情绪把黄玫瑰捧在怀中,我跟黄子捷相视而笑。 
     「啊?这花是不能随便乱摘的吧,被人发现怎么办啊?」忽然紧张起我们擅自进入别人的领地,还随意摘折花海主人的花。 
     黄子捷才忽然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开始贼头贼脑地左顾右盼的三合院望去说:「喔!那还不快走!」啊!我一手几乎捧不住满怀的黄玫瑰一手被黄子捷抓着跑向车子那边。 
     真糟糕!虽然是在做坏事,可是我却一股兴奋刺激感全涌上心头,都把乱折花的罪恶感都扫光光了。呵呵,好好玩喔。 …啊,黄子捷不能跑太激烈吧?我用力扯住他的手不要他再跑。这一扯,他停了,花也全散落在地上。一剎那我们之间彷佛让空间止住1.53秒又似乎在萌生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情愫,他回身定定望着我,而我尝到他眼神中一丝的落寞,随即消失。 
     「你你…不是不能跑吗?」我气喘唏嘘地问他,才问就看到他的脸色又是一阵苍白。他微微地扬起笑容,然后蹲下一枝枝捡拾起黄玫瑰,我也赶紧蹲下帮忙捡:「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特意送我的黄玫瑰。 
     「黄玫瑰,很像妳。妳有没有觉得?」嗯?他天外飞来一笔地说出这句话,让我愣了好一会。他收拾起整把黄玫瑰再递给我,看我一脸傻样他又说:「呵,我自己觉得啦!有着阳光般的忧郁,很矛盾,很像妳。」这是什么怪句子?阳光般的忧郁?这小子是发神经啊?不过他是说对了我没错,不得不佩服他对我有惊人的观察力,老实说我害怕被他看穿,可这下真让我哑口无言了。 
     当沉默围绕在我们之间,身后忽然有人出声:「是谁在那边?」天啊,花海的主人出现了啊!被抓包了啦!我轻轻转身面对从三合院走出来的人,准备被大骂一顿。那人越走越近,是一个穿着碎花布料衣服的老婆婆。黄子捷在身边站着没有出声我没抬头看他的表情是不是吓呆了,老婆婆走近时忽然眼睛为之一亮的样子喊着:「子捷?真的是你啊?我的宝贝…」咦?还来不及反应黄子捷
就一步上前抱紧的老婆婆。 
     「外婆!我好想您喔~」原来这片花海的主人是他外婆的,刚才还故意骗我,真是的。。他抱着外婆时脸是向在我这边,有一种疼惜在他眉宇间缓缓散开,他瞇着眼睛也似乎在感受外婆的关爱,像个小孩般的依偎。 
      一阵寒喧,他外婆亲切地直邀我一块进去三合院里坐坐,她老人家把我当作黄子捷的女朋友,解释都解不清楚只好由她老人家去了,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婆婆。黄子捷的外公上市区去送花去了,他们俩老因为退休就爱种花欣赏,还把种的花分送给附近的幼儿园跟一些老朋友家里去,真特别。 

    「我来泡茶给你们喝…。」她拖着有点迟缓的身子想进厨房去,黄子捷赶忙扶她坐回位子上说:「外婆,我来泡就好了啦,您坐着吧。」外婆吃吃地笑着看着黄子捷的身影进入厨房,我想外婆一定很疼爱他吧。 
    「呵呵,子捷就拜托妳照顾他了。」外婆缓缓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说,害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您别这么说啦,呵」。 
    「…他从小就受苦,身子不好进出医院好几回,这孩子从小心地就善良的…,特别会照顾些身体跟他从前一样不好的人,…他现在可好多了呢。」原来黄子捷是看我一身病痛才这么照顾我的喔,嗯?外婆不知道黄子捷现在身体状况也挺糟的吗?刚才的脸色也不太好。 
     「外婆在说我什么坏话啊?呵呵。」黄子捷一边笑着一边用托盘端出三杯热茶。忽然之间,我觉得黄子捷很可怜,应该说他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玩世不恭,似乎隐瞒些什么在那张温柔的面皮之下。 
     在他外婆家待了约一小时便挥别和蔼的外婆,而那满怀的黄玫瑰就这么送给我了。整天的心情起伏很大,有太多随着呼吸存在就不断冒出的惊喜泡泡在我身边刺激脑细胞。绍平?小茹?阿问?若兰,还有黄子捷,在我的脑袋里不断来来去去着,移不开视线。 
     如黄子捷说的一样,我是矛盾的。注视着满满的黄玫瑰,思索着与黄玫瑰之间的相似之处。我竟跌入可能是黄子捷随口胡诌的陷阱之中,这真的是很莫名其妙,不是吗?黄子捷轻转开他的音响,是单飞后品冠的新专辑「疼你的责任」。品冠的嗓音让人觉得特别舒服,不特尖也不粗的味道,好像把感情全塞进歌里面去了。 
     车子进入后街转进巷子停在山樱树下,黄子捷为捧着满满黄玫瑰的我开门,「我回去了,你要找怡君吗?」回到宿舍大楼前才又想起黄子捷的家室,怡君。莫名的罪恶感又涌上,所以问得也有点心虚。 
     黄子捷笑着摇摇头说:「快回去吧,我看妳进去就走了。」举了举手中的黄玫瑰示意我的感谢,他仍然笑着。 
     掏出钥匙想开铁门进去却被一股力量往外推出去,一个重心不稳手中的黄玫瑰又散落一地,我又愣住了。「我的花!」这时,若兰冲出门外一脚就踩坏了好几朵黄玫瑰,而随后跟出来的阿问也没注意就踩下去,忽然一阵心疼。我蹲下来捡拾花朵,好像自己也被踏扁的感觉。想望去山樱树下的黄子捷,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他的温柔,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 
     我边收拾边回头看若兰跟阿问发生什么事?他们根本没时间发现我的花被他们踩坏,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有撞到人?一台黑色跑车(好像是上次球场边见到的那辆)从巷子另一头驶进来,我跟黄子捷收拾好也待在一边看着。 
     「若兰!妳要去哪里!别上那家伙的车!」我第一次听到阿问用这么大的声音吼着,有点惊讶。「…哼,用不着你管!臭阿问!」若兰像是赌气似地上了黑色跑车,便从我跟黄子捷身边呼啸而过,留下阿问一个人站在原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盯着阿问看了好一会没有说话,我想他的天使又不见了。我看见阿问拳头紧握眉头深锁,风一吹他的发飘摇不定,他的表情又恢复平常我认识的阿问,原来他的忧郁不是天生的,是若兰给予的。 
      那晚的深情忧郁是若兰不经意给的,阿问是痛苦的,却深深吸引住我的视线,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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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 10: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杯热奶茶的等待全集 - Chapter 25-28

Chapter 25 
     人有很多面,快乐的痛苦的愤怒的不可收拾的,这似乎可以拿来分析一番。我老是很「自以为是」,自以为阿问代表忧郁沉稳,自以为若兰就是娇媚纯善,更自以为黄子捷象征玩世不恭的轻浮男孩。太多的主观模糊了我判断力,即便是如此,我却依然用那八股的先入为主的顽固脑袋运作着,错了也不打算回头。仍抱一丝希望,这其中也许还有些什么对的事情吧,我想。 
     愣愣地望着伫立在前方的阿问竟一步也上前不了,即使上前喊他又如何呢?问他天使跟恶魔跑了吗?还是该暗自窃喜他失去调皮的天使,而我有机会从中窜出呢?真可笑,我一点也不开心,真的不。阿问像掉了三魂六魄似的无视于我和黄子捷的存在,低头从我们之间身边进去宿舍里,若兰会回来吗?什么时候会回来?没人有答案。宿舍的长廊没有阳光的照射,阿问的背影更显得落寞。 
     「妳的帅哥常常被女生欺负喔?」黄子捷靠着铁门侧头去看走远的阿问,满脸疑惑地问我。喔,也难怪,黄子捷第一次看到阿问被若兰赏巴掌,第二次又目击阿问被戴绿帽。「呵,妳怎么让他被人欺负啊~」他的嘴角微扬眉毛上挑,又近乎幸灾乐祸的模样,我不知哪来的情绪突然涌上。 
     「什么我的?他叫阿问啦。」不悦这个称呼,白他一眼。虽然我对黄子捷任何遐想都没有,却不得不质疑他心底在想什么?若有似无情愫在我快要相信之时,到此全都灰飞湮灭,因为看到他一脸理所当然的称呼阿问为「妳的帅哥」,一点也没有醋意。果然就如他外婆说的,他只是恰巧喜欢照顾身体烂到不行的人,又恰巧看到生病的我拖着病恹恹的背影不忍心丢下,更恰巧女朋友在这住就顺便心疼似地照顾起来了,反正是「恰巧?顺便」。 
     忽然不想跟他吵嘴,这回不等他那张坏极了的利嘴回顶,便没好气地别过头去望着已空无一人的长廊不说话也不看他的表情。 …心情很差,不知道是看到阿问遭逢烂事让我心疼,还是黄子应含糊不清捉摸不定的反应让我很索然,几乎没有分寸了。 
     马的咧~根本不关我的事!两位都是有天仙美眷的「已婚」人士,我不要成为第三者啊!得赶快离开才行,到时怡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海扁我一顿,那我可惨了。 
     「我要上去了,你要去找怡君吗?不找,就掰掰了。」捧着他送的黄玫瑰我忽然觉得自己快要跌入某人的陷阱去了,无所谓,悬崖勒马我最会。我想黄子捷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家伙,他双手插在口袋轻轻倾身在我耳边说:「别气,我走了。」便替我关上铁门走了,温热气氛在耳际徘徊许久,害我愣住动弹不得好一会。 
     虽然他始终没有说什么呕气或不悦的话,但当铁门要带上,我跟他之间剩下裂缝边的空间时,我能感觉到他回头时的眉头是深锁的…。呵,我耸耸肩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多半来自莫名的第六感。 
     甩甩头不再想,我捧着满满的黄玫瑰(还真的很重)肩头挂着背包,很带种地没有搭电梯上去,啧,真受不了我自己。 …好吧,我承认自己下意识想故意经过三楼看看阿问的情形,即使只是看看门边鞋柜上阿问的球鞋是否完好整齐地被摆放着也好。 
     虽然这么多的鞋子在炫耀他们样式的亮丽昂贵,我只注意阿问那双有点历史的球鞋。它被摆在鞋柜最左边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在休息着。阿问在做什么呢?在若兰的房里没有事情吧?…嗯,算了。我笔直僵硬地转身按了电梯坐上去,突然觉得不该让自己的思绪乱飘。 
     今天的脑袋在某种程度上好似被炸开般,不受控制。心底被深埋的魔似乎再也无法封印了一般,想要窜出却被我的理智压抑下来。着实让我打个冷颤,我不想再重倒覆辙。想起缩在角落边的小茹,想起活在悔恨自责中的绍平,想起两年前不顾一切接受绍平还自以为幸福的自己,吓得我几乎一回房就坐在计算机前猛做我的毕业制作,把脑子里的情情爱爱全转换成毕业总审的日期跟指导老师
的叮咛教诲。呼~踏实多了,至少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掌控的事。超出控制的事情越想越烦,让人不知所措…。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没有看到若兰回来却也没有看到阿问出门或离开,…不过我好像又生病了。阿忠打电话来说晚上六点要去吴宇凡家(阿忠跟吴宇凡一起住)开毕制的会,我下午约两点多就开始发烧了。 


     非常地无力地爬到床去躺着,我想可能因为泄两天的肚子跟无法吃饭有关系。 窝在棉被里也无法停止发冷的身体和绞痛的胃,我几乎要投降了,「快快睡着吧。」不断地自我催眠。 
     被肠胃搞到睡不着的我赶在六点十五分步履阑珊地走到吴宇凡家去,会开到一半就直打哆嗦,大哥怡芳阿中外加吴宇凡都推着我要去看医生。也许是真的太不舒服了,我竟然敢坐吴宇凡的车去看病,全世界都知道他骑摩托车的技术有多差。 …现在想起来搞不好是因为烧得厉害,当时可能是抱着豁出去撞死也省得受折磨的心态上他的车也不一定。又更惨的是星期天诊所都没有开,结果是发着烧还坐了一趟惊险列车之旅。


     不想在外头吹风就叫吴宇凡先载我回家去休息,吴宇凡一脸「真的可以吗?」的表情让人很发笑,我直说没关系就上楼去了。不舒服的时候连坐电梯都会感觉晕车,我想吐。几乎是用爬的到床上去瘫着的,喔…谁来救救我啊~才这么一想电话就作响,我翻动着难受的身子侧身接电话。 
     「…喂?」游离的气丝岔出来一点回应,「妳老妈我啦~在睡觉啊?」这下我可没办法正襟危坐好了,我像一滩烂泥平躺在床上只能用「嗯嗯」来回答老妈的话。 
     「发烧了?还不去看医生,快叫人载妳去急诊啊?梅芬咧?」老妈最担心的就是我不中用的烂身体,不时有细菌病毒冒出来打招呼。我连声说好,其实根本就懒得爬起来求救,也许,睡一觉起来会好点…,也许。 
     「要记得喔,我等会再打来喔!快去!」老妈担心的叮咛现在全都被体内的病毒淹没了,我继续瘫着不动。 
     痛苦地不知道在床上翻来覆去多久。「铃─」门铃响了,我迟疑半天不想走动想假装不在家。什么时候不好来找我,偏选最惨的时候。 …还是爬起来去开门好了,不过心想要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就开扁,生病的我没有理智可言。开门前扫过衣橱前的镜子脸颊被烧得红通通,眼皮沉重地看不清楚。 
     「我泡了杯热奶茶,拿上来给妳喝。」嗯?我是烧昏头吗?眼前的人是阿问吗?他端着一只冒着浓郁香醇的热奶茶,还附赠一枚温暖的笑容。 
     「阿问…热奶茶?」这时候发现到自己脑子都不清醒,连阿问的笑容都抵挡不了病毒的力量,我努力扬起嘴角想表示谢意却使不出力。阿问看我不对劲便把热奶茶放到鞋柜上的小台子上,赶紧扶住发昏的我进到房间里。 
     还走不到几步路,眼前一阵黑就再看不见阿问了。听得见声音却无法开口说话,什么看不见只能感觉身边的气息。昏到的滋味我曾尝过一次,害怕得不得了。这该不会就叫昏倒吧? 
     我听到阿问在喊我,很想回答却无法说话。后来我听到房东跟房东太太的声音,随即又感觉到有人把我抱起来。天啊!我是不是病得不轻?这下可能又要到医院去挨针管了…。学过护理的房东太太叫人把我放在床上,把我的双脚略略提高十公分,没想到一下子就能看到眼前的人事物了。 
     大家赶紧要送我去医院挂急诊,阿问为我盖上厚外套又一把我抱起往外面走去。眼皮重得几乎撑不开,我觉得好脆弱好想哭,当我才这么想着时候,眼泪早就先一步夺框而出了,真惨。 
     阿问抱我放在车子的后座(应该是房东的车吧)之后他也一块进来,把我靠在他的怀中轻拍着我的背,阿问轻声温柔地说:「别哭别哭,有我在。 …医院一会就到了。」 
      不知怎么地听着阿问的声音,我安心地闭上眼睛,慢慢地睡去…。

Chapter 26 
     事情往往都是在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下发生,通常想要的要不到,想避免的避免不了,很糟糕。但上帝偶尔还是会注意到我这个被遗忘的子民,施一点魔法让我感受天堂的存在,即便最后要花蛮大的代价去承受这样的恩赐,例如生病。身体是痛苦的,但心没来由地暖了起来。 
     撑着微弱的身子被送进医院,不知道护士医生是怎么训练面无表情或视而不见的?快歇斯底里了也得一切按照顺序来,我很不安。坐在医院急诊门口边的蓝色塑料椅上等待,我看见房东跟房东太太在为我张罗些事,还看到阿问偶尔趋上前去看挂号的情形,又偶尔走回到我身边蹲下来摸摸我的额头,但他大部分的时候是直勾勾地注视着医生护士和环视整个医院的状况。 
     我始终是不知道阿问在想什么的,如同他不了解我一般。事实上,没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即使是最亲密的人。认识有几个月了,还是觉得他像初识的那晚一样神秘,也许是因为他那双总是游离搜寻着天使踪迹的眼睛,让我如此感觉吧。 
     好不容易被送上急诊室里的病床,医生护士这才上前了解我的病情跟作些处理(打针抽血还有挂上点滴),房东夫妻跟阿问就站在我的床旁边看着我,也许是因为累了还是怎么着,我微笑着向他们说:「麻烦你们了,不好意思…」之后便沉沉地睡去。 
     我一个人孤单地站在空旷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无论我怎么喊都没有人响应,只听得见自己的回音。忐忑不安的我不敢移动脚步,忽然小茹从右侧伴着一道粉红色光束向我走近,她微笑着拉起我的手摸着她的脸说:『妳看,我流血了喔。』倏忽间她满脸都沾染鲜红的血,扯不回手也闭不上眼睛,一眨眼小茹变成怡君用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地对我喊:『都是妳!第三者!』莫名其妙地我的
手臂被她咬了一口。尖叫一声扯开怡君便往后方奔跑,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直不断重复被绊倒又爬起来的动作,没有人来救我。远方好不容易亮起光源,有个人影(骨架像是个男生)向我缓缓走来,看不清楚是谁只能侧光看到他的笑容,他牵起我的手说:『如果我爱妳,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救妳…。』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我跌坐在地上狂哭了起来…。 
     好长的一个梦,原来我在作梦。呼~心底有种余悸犹存的感觉。 
     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全身出汗,望着被扎几针的左手心背跟正插着针头挂点滴的右手心背。我发现阿问趴在床边休息,嗯?右手很麻,侧眼去看才知道阿问趴着的手压到我的手袖,不能移动。 
我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也不敢作任何会吵醒阿问的动作。盯着还有将四分
之三的点滴发呆。不一会阿问稍稍挪动他的身体,我小心翼翼地侧眼看他将脸侧到我这边来。 
     头发不完全黑,空调的微风轻撩发际,很舒服的样子。额头饱满地顺着鼻子的弧线很好看,与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睛配上,简直就是神的奇迹。深灰色的polo衫,嗯,其它的我都看不见…。「嗯─」阿问忽然缓缓起身和我四目交接,害我吓了一跳。 
     「啊,妳醒了。还不舒服吗?」他刚睡醒时的笑容很可爱。我摇摇头没有说话,他便起身摸我的额头然后一脸「应该是没有发烧」的表情,「嗯…我看我还是去找护士好了。」腼腆的表情很好笑。 
     「嗯,这瓶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不过最近要注意只能喝流质食物,还有多喝水,…检查报告都还好,只是虚了点。」医生跟护士被阿问招唤而来,检视我的状况可以不用住院便走了。 
     阿问递给我一杯温开水后坐在我身边笑着说:「还好没事。」我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他开始整理带来的衣物跟刚才买的湿纸巾之类的。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我知道不是因为刚睡醒的关系。虽然很不是时候,但我忽然想问他跟若兰怎么了,若兰回来了没有?该问吗? 
     「阿问…」耐不住性子还是想问,他边回身挑眉毛看着我「嗯?」一声边收拾东西,示意他有在听。「…你跟若兰还好吗?」话一出口,他的背影有一丝迟疑,然后转身坐到床边微笑说:「被妳发现了啊?」 
     果然,阿问是个一失神什么都看不见的人,他不知道我跟黄子捷都有看到那冲击性的一幕。我装傻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我不想他觉得难堪。 
     「我没把她保护好,…跑出去跟恶魔玩了。」他语带轻松地说着,我却感觉到一股无奈的气息,几乎问不下去。就是开黑色跑车的恶魔吗?我开始不能理解阿问对感情执着的标准在哪里。事实上若兰的确是个好女孩,温柔甜美的善良正义的,善解人意快乐的,这样的女孩真的很美好。不过在我所看到的若兰是不是全部的她呢?其实我跟阿问心里都有底,不点破罢了。 
     也许若兰是天使和恶魔的合体也不一定,忽然想起她为我打了怡君一巴掌时的强硬表情,和拎着蛋糕到我房间说是她狂欢得到的胜利品。我说过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我从未亲口问。也许她只是爱玩而已,情愿如此想。 
     拖着下巴呆望点滴的阿问被也许是被若兰美丽多变的个性深深吸引,即使痛苦也不愿意离开。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吗?果真是奋不顾身的眷恋。那我呢?两年前是「奋不顾身」地逃离绍平身边,几乎是把他送给小茹的。是否从来我就没有真正爱过别人,是否我根本没有为爱冒险过?是啊,我不就是一个爱自己比爱别人多的人吗?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 
     打完点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阿问搀扶着我搭出租车离开医院。电梯搭上五楼开了门就看见阿问泡的热奶茶,完好如初地待在小台子上,只是不再热了。阿问帮我把东西都打点好,扶我到床上去躺好。 
     「如果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我就在楼下。」他开了小桌灯写上手机号码,起身再摸摸我的额头。「也许我该去学医的,应该没什么发烧,我真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呵呵。安心睡吧,晚安。」说毕便关上房门走了,我知道他是一语双关,当然他指的对象除了若兰不会有别人…。 
     不知怎么地听到阿问这么一说就想起黄子捷,他总是很注意我的身体状况,而且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很厉害,我的脸色有点变就知道我不舒服。我说过,他也许是世界上最会察言观色的人。盯着衣橱前面那一束几乎要枯萎的黄玫瑰,我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了。 
     之后的几天,每到三餐阿问都会拎着稀饭来我房间。我知道他是在等待若兰回来,顺便找些事来做,好比说照顾一个脱水的病人。我发现我常常别人「恰巧?顺便」的实验品,真可笑。无所谓,我对阿问已经没有奢求,顶多盯着他超过一分钟以上会心跳加速小鹿乱撞胡言乱语…,特别只有我跟他在房间里的时候,所以我尽量避免自己失控。 
     「医生说你要多喝点水。」我坐在床上盖着棉被,他为我倒了杯水。「铃─」门铃响了,阿问帮我去开门。「啊,你是?」是梅芬的声音,我赶紧喊着:「梅芬吗?进来吧。」梅芬脱了鞋拎着水果进来,带着她的男朋友,张毅东。 
     「还好吧。妳又挂啦?」梅芬坐到我的床边摸摸我的额头,毅东站在梅芬的身边。虽然是问我病情,我知道她没有看过阿问,当然会怀疑他是谁了。「嗯,那我先回去了,等会再来。」阿问笑着向我们再见便开门下楼去,有一丝落寞被梅芬看出来,她推推我的手笑了。 
     「嗯?别误会。是楼下芳邻的男朋友,我无福消受啦。」梅芬耸耸肩便打开水果袋说:「哪里生一个这么好的芳邻男朋友啊,呵呵~」毅东接过她手中的苹果坐在梅芬旁边背对着我们,拿起小桌上刚洗过的水果刀跟透明盘子开始削起苹果来。梅芬的感觉很敏锐,我投降。 
     「还好吧,什么时候复诊?」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知道我想说会说。「跟医生约三点,阿问会载我去。喔,就是刚才那个人。」 
     梅芬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喔,我还想说等会还有事,不能陪妳去咧。」嘿,这小妮子真狡猾。「喔?约会喔?真是有异性没人性。」我故意挑高声音逗她,「哪有啊~我们和绍强约好要去龙潭。」 龙潭?该不会…。「绍强说要拿东西给他哥哥再出去玩,真可惜妳不能去。我会跟绍强说妳生病了,要他来探望妳。」梅芬一脸喜孜孜地说着,我心里震撼到是不小,他们会到疗养院去吧,会看到绍平和小茹吗? 
     我故作不知情地只针对绍强的事作回答:「喔…饶了我吧,大姊。」绍强?天啊,怎么可能。我跟他哥哥可是旧情人,而且发生这么多恐怖事件,他不把我当瘟神就很好了。 
     「别这么说嘛。过一阵子我们办个烤肉会好了,叫绍强的哥哥和他女朋友一块来。 …嗯,不过得先等妳的身体好起来,知道吗?就这么说定了喔。」我有点尴尬地笑着没说话,因为等我身体好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情,肯定成不了行的。 
     跟梅芬毅东聊将近半个小时的天,他们就说要去载绍强了。听说毅东开车来的,更没想到毅东还是桃园某车队的一员…,我没想到事情可真多。 
     后来我起床梳洗了一番,阿问也正巧拎着安全帽上来说要去复诊了。我绑起马尾欠欠身对他致意地说:「一直麻烦你真是不好。」他笑着直说不会。我觉得蛮过意不去的,他自己的事情就够烦了,不知若兰什么时候才回来? 锁好房门穿上鞋子,听到楼下有吵杂声,我跟阿问耸耸肩没有多想,搭电梯下楼去。电梯里,阿问忽然说出他的感受:「其实这几天我好多了,还好有妳。 要不然我一定很难过日子…。」我有点惊讶也有点高兴,我终于有些用处。 
     「呵呵,没想到我生病还能有这种功用…」我傻傻地笑起来,很白痴。老实说是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好。在电梯这么小的空间里,很容易感染紧张的气氛。特别我在阿问前面是个超不自在的人,马的~紧张个鬼啊。 
     事情往往都是在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下发生,通常想要的要不到,想避免的避免不了,很糟糕。 
     电梯门一开,我刚好面对着阿问,他的表情忽然愣住有点僵硬,我以为若兰回来便抬头往前方看。 …我觉得,这世界上让我想不到的事真多,多到我昏倒。 
     这要不是上帝爱整我,就是上辈子我造孽太深了。 
     怡君用力抱着靠墙壁的黄子捷狂吻了起来,我一眼就对上了黄子捷的眼睛。他没有任何反应地被怡君吻着,就连我跟阿问出现在他眼前也没推开怡君,只是闭上眼睛。靠~根本无法思考现在是什么状况啊?不知道黄子捷在想什么,只知道空气又凝结了,我的心忽然掉到不知名的地方去,空荡荡地难受得不得了。 
     我应该赶快离开这的,但脚像是被钉住一样移动不了…。 


Chapter 27 
     在我的心中似乎没有绝对的爱恨情仇,一切都是可以被改变风化的。因为充满不确定,所以心起伏不定的振幅超过一米八以上。不太能解释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正常合理,别人怎么想我也不曾了解。我的人生即使到了转弯处也看不见蓝天白云绿草红花…,于是开始气馁。怡君发现有人在后面从电梯出来便停住她煽情的动作,她泪眼回身看到的是思绪混乱的我,她没有看到我的瞳孔微微放大,可能是受了黄子捷给的刺激。我转眼看着撇头过去的黄子捷时,怡君便拉着我哭说:「小华…」轻拍怡君的背不知所措。与其说不知所措,又似乎是内心的魔正在发着牢骚说为什么又让我看到麻烦的画面,啧。 
     这状况已不是什么窘境或尴尬可以形容的画面,但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诡异,听着怡君抽咽的哭声却望着被推贴在墙壁的黄子捷,他的侧脸,看得出神。在我跟黄子捷之间似乎有条无形的线在拉扯彼此的距离,隐隐约约…。 
     「请妳不要抢走子捷,拜托。」听到在我怀中哭个不停的怡君抬头对我说着,下意识我回头看阿问再转头看着怡君的眼泪,竟没有任何同情的念头,忽然嗅出野蛮的血腥味从我的头颅开始蔓延…。几乎把抬头的怡君看成小茹,不同的是小茹的绝对只给绍平一个人,而怡君有揽着众男友展示她美丽的花心。 
     快要受不了也厌极怡君的作法,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倒覆辙,我用几乎难辨真假的口吻缓缓地说:「…该拜托的人是你们。」怡君抬头看着我的表情,让我更生厌恶。终于知道上帝为什么要我的脚移动不了,就是想强迫矛盾爱逃避的我,面对并成长。


     也许我除了身体的病痛,心也病了,而且病入膏肓。一切的纠结都是因为犹疑不定的病毒,让我千疮百孔伤痕累累,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不,也许我已经要决堤了…。 
     「如果妳真的爱他,就该只对他一个人好。 …不要再跟别的男生在一起了!妳现在这算什么爱!妳爱他吗!」「他当初选择妳,就是因为喜欢妳!不是吗!不要再三心两意的了!算我拜托妳!拜托妳可以吗!」一连串拉里拉杂的胡言乱语说出心中的郁闷,无关违心论或什么的,我只想好好发泄。 
     当然,话一说完当场大家都傻住了。怡君停止哭泣,黄子捷回头直盯着我,余光还扫到阿问略为诧异的表情。 …我在干嘛?!鼓起勇气我用力拔开被钉住的脚,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宿舍。 
     这也是我有生以来话说的最快最多的一次了,在不到一分半钟之内。跑到山樱树下我撑着生病还未痊愈的身子,有点喘。阿问跟着我出来,在我的身后待着没有说话。事实上,我已经不敢去猜想我在阿问心中的形象已经糟糕到什么程度了,反正我就是乱没形象的。 
     不一会他上前用双手轻放在我的肩头,但还是没有出声,我有点惊讶。可是这样的举动不知怎么地让我觉得奇怪,在阿问的心中,我失去坚强的形象了吗?若是如此,我的心会觉得轻松一点。又或是阿问觉得那样直言直语的我是理所当然的我呢?因为我是坚强的? 
     「…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忽然不想让他猜测我的个性想法,我没有想特别给人坚强的印象。即使是乐观外向的人,也有绝望沉默的时候;即使是强装独立开朗的人,也希望能够受到疼爱保护;即使…,止不住泪水狂泄,其实我不想哭却硬是关不紧水龙头。这时候,又矛盾起自己该要坚强起来才是。 
     阿问走到我的前面好像在犹豫些什么,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我用力擤擤鼻子擦干泪水抬头给他一个微笑。不知是我的笑容让阿问放下矜持或为难,他有点僵硬生涩地摸摸我的头,这是他第一次摸我的头,有点惊讶。 
     「…抱歉。」他说,而手像是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停止一样,摸到最后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猫或小狗之类的宠物。 …难道阿问是第一次摸除了若兰以外的女生吗?看到他略略生硬的手臂上下摆幅不超过二十公分的模样,忽然「噗呲」笑出来。笑得阿问一脸「发生什么事」的样子,还配合我不知所谓地傻笑着。 
     如果我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坚强之后,也许整个心境就会变得不一样吧。只是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的能力去制止想要暂时软弱的心,也许我是在承认自己的失败和脆弱也不一定。 
     在我的微笑面具之下伤痕累累,似乎也不是件希罕的发现了。 
阿问载我去医院的路上,一直想起黄子捷,没来由地想起他。觉得他真是一个不可私议的人,就连刚才的情况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强烈反应。他的难过愤怒不堪都没有看见,…我还是比较喜欢在他的脑袋瓜下为我捧着黄玫瑰时的笑容,即使他是怡君的男朋友也无妨。 
     也许有一天我会不小心爱上有着这样温暖笑容的他,不一定。呵,不过也有可能没有那一天的来临,因为我是个爱自己比爱别人多的人…。 
     当然,好戏是不会天天都上演在我的人生舞台上,之后的一个星期左右,我的收视率偏低。可是我这个自导自演的主角却异常地平静,希望能继续平淡下去,才不管收视率高低。不过,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下星期我们去烤肉,霞云坪。」我躺在床上盯着梅芬的笑容,嗯?烤肉?不会吧…。赶紧起身坐好挑挑眉毛让梅芬感觉我什么都不知道。 
     「妳忘了啊,说好要一块办个烤肉会。我看妳身体这么差,带妳出去散散心啊~」梅芬削苹果的技术比我好一百倍,不知道是不是毅东有教她撇步,因为她削的苹果我总能吃完。望着她削苹果的动作,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接受…,她是个很为我着想的人。就算我有着满肚子说不出的秘密,她也会静静地待在我的身边,虽然有时候有异性没人性,呵呵。 
     「嗯…有谁去?」虽坐在床上,我的手还是下意识去移动一下鼠标。「我,毅东,绍强,他哥哥和他哥哥的女朋友,妳,还有吴宇凡跟佳涵吧。喔,…还可以找你的芳邻男朋友啊~呵,不找芳邻。」梅芬说完刚好削好苹果,装在盘子里递给我。这是不是叫做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咧?奇怪,忽然觉得在她的四周散发着粉红色的爱情光束,很美很舒服。 
     「对了。他哥哥叫绍平,感觉起来好像是妳喜欢的那一型。不过,人家死会了…」梅芬吐吐舌头说着,我心头纠结了一下,觉得她这小妮子的敏锐度实在要命的厉害,至少对我而言。到现在我还是没能说出来自己对绍平残有多少的爱恋,是我不愿回忆深怕一旦想起会痛苦得半死?还是说我已经绝望于那天他在疗养院对我说的话?自顾自地苦笑一阵,没有答案。 
     「喜欢不一定代表适合。」我塞了一片苹果摊平在床上懒懒地说,…病好像还没好,似乎里外都没好。稳重,深情,温柔,体贴,外向,乐观,忧郁…,有太多形容词去述说每一个人的个性。形容词真是模糊又爱装神弄鬼的词性,复杂到可以扰乱人的心智。我好不容易抽丝剥茧后才能理解最基本的道理。 
     「那芳邻男朋友咧?」她好像得了削苹果症,碗里这颗还没吃完又从水果袋里拿出另一个苹果来削。喜欢注意别人动作的小细节,梅芬的削苹果症是粉红色爱情来临的病征。呵,我得赶紧把她削的苹果吃完才行,等会房间可能会在她不知觉的状况下充斥着满满的苹果,游泳都游不出去,我会淹死在梅芬的爱情苹果里面,甜蜜而死。 
     「别人的我没兴趣。而且他应该也不会去吧,我想。」嗯,讲到阿问我就得故作镇定,要不然很容易露出马脚。若兰没有回来宿舍已经二个星期多了吧,阿问现在怎么样了?『爱上天使也许是一件辛苦的事吧?』真想这么问他。 
     想着想着又塞一片苹果到嘴里,不要再提绍平或阿问的事了吧,我笑着转移话题问:「嘿,毅东咧?去哪了没陪妳?」老实说我觉得毅东的话其实没有很多,可是总觉得他这人不简单。 
     「嗯?他和绍强现在在忙。不过一会要来载我。」梅芬终于停手了,她笑着说完便塞一片苹果到嘴里。「他们俩很好?」我指的是毅东跟绍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梅芬点点头笑着说:「是啊,高中就在一块的死党了,换帖的。他们还常背着我讲悄悄话。」都是这么久的朋友了,绍强都没有跟毅东说些什么吗?忽然开始怀疑上次去「金星」到底是偶然的巧合或完美的预谋?如果是巧合,也真的事太巧了吧;如果真的预谋,相信梅芬一定也被蒙在鼓里,而且我大概可以猜出谁是想引起这场风暴的主谋者。唉,不想再猜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宁愿希望这一切都仅是上帝爱开我的玩笑罢了。 
     「喂,我得走了。记得下星期要去烤肉喔!我和毅东会开箱型车来接妳喔~」
     梅芬的手机响起音乐,可能是毅东来接她了。我都还来不及决定是否要去烤肉咧,她就要走了。 
     「梅芬…我还是…」我想我决定不要去好了,才正想这么说却看到梅芬在门边笑起来很舒服的样子,下意识就改口:「…我要准备什么东西?」马的,在说什么啊?难道大家都看得出我的弱点吗? 
     「什么都不用准备!绍强跟毅东说他们负责就好,妳人来就是了。掰啰!」说毕这小妮子就一溜烟地不见了。 
     梅芬走后我呆坐床上好一会,很奇怪的感觉。不得不想一切都莫名其妙地被串接在一块?跟我有关系的人的生活好像黏胶般地离不开彼此,我连逃的地方都没有,无所遁形。 
     总觉得我似乎又掉入另一个某人的陷阱之中,唉,怎么办…。

Chapter 28 
     也许是开始习惯一些怪事发生在我头上的缘故,对于生活上的琐事变得思虑非常多,难保不是为要小心翼翼地猜测或心眼变得略为狭小。其实我很不喜欢自己想太多,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想避免的也避免不了。比如说我每天还是要去上课,还是会看到怡君;在毕业之前,我还会看到黄子捷,看到若兰和阿问。怀疑自己是否早忘记怎么去在乎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了,麻烦多过于依恋的时候,我通常没有勇气跨越障碍到达最平静的终点。 
     到了最后,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想咬牙撑过剩下不到两个月的大学生活。毕业后,我想我也许还会跟梅芬联络,只是不想再提起关于绍平或绍强他们俩兄弟的任何事迹了。 
     当我一个人瘫在床上试图厘清思绪重新开始的时候,会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也仅限于自己仅限于一个人的时候,真可恨。 
我现在才想起绍强非常崇拜他哥哥这档子事,以前我跟绍平在一块的时候,他总会笑嘻嘻地说我们很配,比起小茹,他比较喜欢我之类的话。以前绍强常跟我抱怨他哥哥总是把家里的事往肩上扛。责任感太重的结果,总是先失去自我,然后再牺牲自我的幸福。 
     绍强不喜欢那样的哥哥,他希望绍平能偶尔一次为自己过活。即使绍平做了什么坏事,只要一次出自于他的意愿,绍强都会觉得开心。绍平和小茹是对门的邻居,从小双方父母认识。孝顺的绍平理所当然不抗拒这桩几近「媒妁之言」的交往方式,真的是超八股的脑袋。 …不过,当绍平不顾一切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绍强是举双手赞成的。 
     想起以前的事后就不难发现我的心为什么忐忑不安了。心疼绍平在沉默不多话的生活中,暗自扛起许多原本不属于他的重担,小茹的事也一样。 …呵,也许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才能在这里说大话。我不也是那场叛逆爱恋的加害者,而且还是背叛逃走的罪魁祸首。 
     我背叛的是绍平拉住我往前走的勇气,一个好不容易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的束缚者。『妳很坚强,…小茹不能没有我。』也许绝望的人是说这句话的他吧,甚至连一句抱歉没跟他说过,任意妄为地以为全世界最不幸的人就属于自己般地逃跑,我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想到这,我才真正了解到自己始终没有资格跟别人谈什么爱…。 
     星期五的晚上,我泡了一杯热奶茶放在小桌上,认命地坐在计算机前赶着毕业制作。才坐下没有十分钟,忽然门铃响了。我不知道谁还会在忙得半死的毕业制作中找出缝隙来找我抬杠,「喔,来了。」我习惯性应了门那头的人。 
     「哈啰~奶酪蛋糕!」若兰盈盈地笑着,捧上跟上次一样精致包装的蛋糕盒,不等我反应又凑进房间里去坐坐了。好久没看见她,有多久也已经数不太出来。「嗯?妳又喝热奶茶啊?」她望着桌上的那杯热呼呼的热奶茶,感觉有点厌倦我喝热奶茶的样子。 
     「别喝了,我带了冰的奇异果汁给妳喝呢!」她说毕就把热奶茶拿去厕所倒掉,我来不及阻止。草绿色浓稠的液体倒进习惯只装热奶茶的马克杯里,我有一种强迫改变的落寞,但却说不出任性的话去阻止这样的改变。也许被动的我下意识是希望改变的也不一定。 
     「妳…妳还没回房间去?」我坐下来端视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奇异果汁,不知从何下手。若兰又一副古灵精怪地点点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天使又从不知名的地方降临在我的眼前。 
     她穿着印有美国国旗的贴身小T恤(身材超好的),下摆有须须样式的牛仔短裙。 一双白皙完美无缺的腿一览无遗,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怪事!我不是女生吗!)。眼眸擦上淡淡的绿色眼影,除此之外其它应该都是天生丽质吧。抑制住下意识会往身上看看自己邋遢程度的行为,真没办法。 
     「阿问可能在等妳,回去看看?」不知怎么地,现在我看到快乐的若兰时,满脑子只想到阿问此刻不知道有多难熬。打从一开始我就希望阿问得到幸福,若兰是真的不明白阿问对她有多深情吗? 
     「我知道他在等我。 …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进去,怎么面对他。」若兰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出她的确很在意阿问。只是相爱的这两个人之间出了怎么样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觉得阿问很爱妳,也会很担心妳,赶快回去吧。」难得我直扑扑地说出心底的感受,而且心中喃喃地反复想着:『请妳赶快回到阿问的身边吧,请妳不要再让他一直在等待了。』当然这些话我是说不出口的,只默念了几遍。话说完却见到若兰一脸为难地看着我,怎么了? 
     「怕他生气嘛~不敢进去啰~」她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开始收拾她的小包包跟一些小东西:「好,我回去看看他。」她是个想到什么就会马上去做的人。 
     我点点头站起身送她到电梯口,她一如往常地调皮笑着说跟我说再见,但最后要走的时候,她露出半正经的笑语说:「我也爱阿问,但我是个没有办法只喝热奶茶的人。」电梯关上,我被若兰的这一句话愣住了。若兰也是个敏感的女孩,她知道我有满腹的疑问想说才跟我说这句话的吗? 
     若兰在电梯间的话怎么挥也挥不去,于是那一晚我失眠了…。 
     「小妞~还在睡?赶快起床了喔!我和毅东,绍强大概半个小时后会到妳住地方喔!」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接电话,一劈头就被梅芬开朗的声音惊醒,喔,对了!今天要去霞云坪烤肉。得赶紧起床准备一下了,其实,撇开复杂的个人感情因素,我是很高兴有机会可以出去走走的。 
     走进浴室梳洗了一番,戴起隐形眼镜,小心翼翼地梳开纠结稀少的头发(真的是少得可怜),一件NIKE白色的T恤,浅灰色的滑板裤。嗯,去烤肉走休闲路线应该是没错的吧,我向镜子中的自己扮了个鬼脸。 
     今天天气蛮好的,我站在窗口望出去想着老天爷真赏脸,心情不错。好像也能够坦然地面对任何事的感觉,应该要好好保持这样的情绪才是。忽然我看到一台白色的箱型车从中兴路转到我家巷子里,梅芬推开车门抬头向我挥挥手,我也跟她挥挥手示意要下去了。 
     「真慢!」梅芬拉着我的手要上车,「我可是用跑下来的耶,这位大姐!」苦笑着拿她没办法,一坐上车就看到毅东回过头说:「嗨!身体好多了吗?」绍强也回头看我笑着说:「好久不见!」我向他们点点头说好,脑子忽然又想起「完美的预谋」那件事。 
     「现在呢?要去哪里?吴宇凡说他们先去霞云坪,佳涵说下午有事,所以自己先骑车去了。」梅芬从两个前座中探头问他们俩,「去龙潭接绍平跟小茹,他们在疗养院等我们。」绍强说。我没有什么意见自然也没有回话,只是摸摸我的包包,看东西是否都带齐了。「啊,我忘了带相机!」梅芬忽然转头跟我说,「喔,那我上去拿好了。」我把包包放着推开车门,跑上楼去。 
     由于懒得脱掉球鞋,开了房门我就跪着移动步伐进去衣橱里拿相机,「嘿咻,真累…呼~~」我喃喃自语地边低头说着边移动我的膝盖前进。不料一到门口,手上的单眼相机就被拿走了,还看到一只手伸过来,彷佛是要扶我起来。 


     一抬头就看到黄子捷用浅浅的微笑对我说:「妳在做什么傻事啊?…蠢蛋。」
     这下可好,我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超尴尬的。沉默又开始游离在我们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填补这怪异的气氛。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起音乐,是楼下梅芬打来催我的电话…,我望着黄子捷接听我的电话:「喂?妳在妳家迷路了吗?」梅芬在电话那一头说着,我还跪在地上正要起身回话,忽然黄子捷蹲下来半跪在眼前抱紧我,手机被他按掉了放到地上去。 
     正要挣脱他莫名其妙的举动,然后再大骂他一顿的时候,谁知道突然他撑住我的肩头轻轻地吻了我的嘴唇,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温柔…。天啊!发生了什么事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整个脑袋「轰─」的一声完全空白,瞪大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地板上的手机在黄子捷吻着我的同时,不断响起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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