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温暖】喜欢这样一个男子

踏浪行歌

有人说,爱情是犯贱，因爱犯贱，因为．．．．．好多东西，只有他们自已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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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冷峻的脸孔。在前面急急地走，我在后面默默地跟。』
　　
　　上海真是个繁华的都市。夜里，四处灯火辉煌，闪烁的霓虹灯像会跳舞的娃娃，在黑色的帷幕后面舞着孤独迷人的脚步。我站在车站左边第二个电线竿子下面默默地等待着。十二月的上海深夜，寒风吹起我微卷的发，摩擦着我的脸颊。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紫红色的长袄和脖颈上的黑色围巾。天气预报说，半夜许会飘起入冬来的第一场雪。街上，行人稀少。经过的人们，互相依偎着加快赶路的脚步。
　　
　　远处，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夜色中向我的方向越逼越近。他并没有穿很多的衣服。在寒风中，削瘦的身体更显得有些单薄。一件宽大的深黑色呢子大衣包裹着单薄的身躯。他看到了我，从远处向我招手。
　　
　　我等的人，就在离我一条街的地方。我望着茫茫星空，望着眼前的男子。坚定的步子走向我。下一分钟，我们会在上海的冬季街头拥抱。
　　
　　昨夜。他在网络上说，青，我想你了。如果你在身边，十二月也会如七月一样温暖。我笑，打下一行字，瑟，明日，我会出现在上海的街头。
　　
　　我是任性的女子。任性的做事，任性地喜欢一个人，任性地在午夜十二点踏上北上的列车。目的地，瑟。
　　
　　我不了解瑟，只是听他说过一些他的故事，看过他在酒吧演出时前任女友给他拍的照片。他的笑容很夸张，用力地拨动琴弦。我能想象出周围激烈的音乐和嘈杂的欢闹场景。舞台弥漫着空虚迷幻的气氛，灯光昏暗，暗蓝色涌动着。他穿一件黑色背心，胸口处一个血红的骷髅头图案，一半被怀里的电子吉他遮盖住，只露出龇牙咧嘴的可怖样子。灯红酒绿的场所，却可看出他眼神里有迷茫的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张照片一直珍藏，极喜欢的，尤其是他那忧郁的双眸，让我对这个遥远地方的陌生男子念念不忘。
　　
　　如今，他就站在了我的身边。路灯暗黄的光线打在他脆弱的睫毛上，融化出一滴泪水。他走向我，轻轻地抱了抱，算是问候吧。
　　
　　他看了看我，问，你没带东西吗？
　　
　　没有，我只带了这些。指给他看挎在背后的单肩包，里面只装了一些化妆品和钱包。
　　
　　至少也该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吧。他诧异地看着我说。
　　
　　我是来投奔你的。
　　
　　好，那我们走吧。
　　
　　就这样，他在前面急急地走，我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在上海冬季微寒的街头。他是个寡言少语的男子，冷峻的脸孔。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酒吧里以演唱为生的摇滚歌手，应该有着聒噪的个性，而他，完全没有。却有一种艺术家特有的安静沉着的气质。我望着他有些苍凉的背影，却觉到有一丝暖流向我袭来。为了这个我不熟悉的男子，不远万里，投奔而来，只因他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而已。难道这是爱吗？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没有固定的居所。』
　　
　　已接近午夜，风一阵比一阵刮的紧了。他突然转身问我，冷吗？我用力点点头。他走近我，把我的身体裹进他深黑色的呢子大衣里，胳膊从我的身前绕过，拥着我。我依在他的身上，感觉出他瘦削的身体上突出的骨骼。我问，还有多远。他没有回答，继续赶路。四周出奇地静默，只有风在耳边回响着。
　　
　　前方转弯，走进一个深不见尽头的巷子。巷子里少有路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在月光下投下漆黑的影子，向一个个身形巨大的魔鬼，教人有些惧怕。本能地紧紧地靠着他，寻求保护。
　　
　　他依旧不语，继续向前，经过一个一个或低矮或高大的房子。我有些累了，不停地想着，就是这个了，就是这个了。但，都不是。走了大概五分钟，他终于在巷子的尽头处停下来。少有人烟，有些荒芜。一间简易的门板房，十分破旧的样子。到了。他说。熟练地移开档在门前的木板，用钥匙开门。推开，一片更加深远的黑洞矗立在面前。他走进黑暗的深处，在黑洞的中央停住，伸手拉了一下悬在半空的绳子，昏黄的灯光顷刻间扑洒整个房间，立刻温暖了起来。他点头示意我进去。我走进去，房门从身后关上。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温暖，只有我和他。
　　
　　房子只有一间不大的屋子。一张双人床，一个黑的有些发霉的木头书桌，墙壁上挂着我见过的那把深红色吉他。这几乎是他所有的家当了。
　　
　　灯光下，仔细打量他的眉眼。短发。浓黑眉毛。眼睛里有忧郁和不安。薄薄的嘴唇，颧骨有些突兀。他没有特别讨人喜欢的五官，却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吸引着我。有人说，嘴唇薄的男子是薄情寡意的。我知道，他不是。
　　
　　他从床下拉出一只大箱子，打开，全是女子的衣服。他说，这些都是悦以前的衣物，你需要的话就拿来穿吧。悦，是他前任女友。
　　
　　我翻看着那些衣服，都是很新的，有些看上去一次都没有穿过。淡紫色的布裙子。黑色雪仿衬衫。粉红色的内衣。还有银白色的高根鞋．．．．．．我在想，悦应该是美丽的女子，也许又带些小孩子的天真和顽皮。
　　
　　可以看看她的照片吗？我试探地问。
　　
　　烧了。一起都烧了。他说。他没有看我，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地抽着骆驼。眼睛里却分明有些晶莹的东西。
　　
　　夜，我如愿以偿地躺在了他的怀里。是的，我说如愿以偿。如此地卑贱。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我没有告诉他，在他深入时强忍着疼痛，微笑。下嘴唇有一丝冰冷的血液渗出。我所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他，把他的头埋藏在我的胸口，不许他看到我的泪水。他的身体温热，可他却在颤抖。
　　
　　窗外的路灯下，已有洁白的雪花在灯光下肆意飞舞，越聚越多。连它们也在努力向温暖靠拢，更何况是我们。我想要给你温暖，要你快乐。从今夜起，你就是我的。我的瑟。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睡觉的时候，有小狗般微弱的鼾声。在醒后寻找我的手。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抱着吉他，一个人走在落寞喧闹的街头。』
　　
　　渐渐忘记了我是谁，扮演什么角色。甘心做他的女人，为他洗衣煮饭，听他讲他的故事。穿着旧日女友的衣服，走在清冷的陌生城市街头。我忘了，曾经我也是一个高傲的女子。穿优雅的职业装，坐在４０层大厦的顶楼工作。累的时候，从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远处平静的海面上有渺小的游艇来回穿梭。我忘了宽敞的卧室里柔软的床榻。咖啡壶里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和波斯毯上散乱着的碟片。厚重的血红色窗帘营造另一种暧昧的氛围。
　　
　　到底哪一种才是应该属于我的生活？
　　
　　夜里，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抱着心爱的吉他，走在落寞却喧闹的街头。
　　
　　嘈杂的酒吧里到处是杯碗交盏的声音。女人们颓靡的媚眼和男人们贪婪的身躯，一片狼藉，不堪入目。这样的环境与瑟的表演显得十分不协调。他站在舞台中央，头顶滚动的暧昧红色灯光照射在它疲惫的脸上。琴声响亮，有时，震耳欲聋，遮掩过一切杂的声音。他忘我的唱着，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他的灵魂早已脱离了这个酒色场所，好似置身于一片洁白的茉莉花园。清凉的风吹在身旁，抬头，大片愉快的云朵在空中散步。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长发女子站在花朵中央，快乐地舞蹈。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的快乐，为她伴奏。
　　
　　悦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他在网络的另一边讲述着他的故事。视频里的男子，眼神有些空洞，杂乱的头发带着灰尘的气息。一根接一根抽骆驼。
　　
　　谈不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从认识的那天起，我们就再也没有分开过。她是个不幸的孩子，四岁时父母离异，跟着母亲相依为命。十六岁那年母亲也离她而去。她的父亲已有了新的家庭，不肯接受她。我还记得那天，她突然跑来我这，抱着我一直哭到睡着。我说，我来照顾你。从那天起，我开始四处找工作，挣钱供她上学，还有两个人的生活。那段日子很艰苦。时常陷入恐慌。常常是吃了这顿，不知道下一顿会在哪里。可是，她没有一句怨言，还一直都很快乐。总是笑，总是笑。她的笑好美，就像一朵开在夜里的洁白茉莉。她喜欢茉莉。
　　
　　高中毕业后，她坚持不肯继续读书，尽管她的成绩那么好。我没有办法，我供不起。我只是一个小酒吧里的摇滚歌手，微薄的收入。毕业后，她在我唱歌的酒吧做侍应生。因为这个，我第一次打了她。以她的学历和能力可以做更好的工作。我说，如果你只为了做酒吧招待，我何苦那么辛苦供你读书。我打了她，打在她的脸上。她蹲在地上默默地哭。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走过去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她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离。
　　
　　屏幕那边的男子说到这里，突然止住。转身离开了座位。几分钟后回来，眼眶湿润，泛着微红。能够让他落泪的女子，那么，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不是可以轻易衡量的。这个男人，在这一刻让我有心疼的感觉。眼眶深陷，连续几日熬夜，布满血丝。我伸出手，想要抚摸他憔悴的脸庞。他说，累了，改天再聊。我的手触摸到冰冷的屏幕时，只剩一片漆黑。
　　
　　夜里，我抱着一杯早已冷却的咖啡，坐在碎花波斯毯上，看通宵碟片。影片里男男女女来来去去，而我看到的，却只有一张脸。一张憔悴的忧伤的脸。脑海里浮动的只有一个名字。瑟。也许，我已爱上了你，即使未曾相见。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干净的衬衫，和褪色的仔裤。凌乱的头发散溢着烟草味道。』
　　
　　他有着坚韧的个性，再艰苦的环境也不许自己堕落沉迷。
　　
　　舞厅里令人昏眩的五彩灯在墙壁上，在空中来回滚动，有些让人感到不安。来回穿梭在客人中间的服务生都是年轻的女子，有着姣好的面容和醉人的身材。穿着暴露的黑色抹胸和超短裙。不停地微笑，五官已现出僵硬的表情。机械地献媚，习惯地讨好，已分不出哪一句是出自真心，哪一句是逢场作戏。
　　
　　悦曾经也是她们中的一个。穿着暴露的衣服，带着虚伪的笑容。她快乐吗？
　　
　　午夜十二点。屏幕前他准时出现。昨夜乱蓬的头发经过了简单的梳理。干净的白色衬衫和洗的发白的仔裤。坐下后，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骆驼，点燃。白烟迅速在四周扩散开，我似乎能够嗅到他头发上散溢出的烟草味道。
　　
　　我走进客厅，沏了一杯洛神红茶，继续听他的讲述。
　　
　　悦在酒吧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虽然酒吧的环境一直让我很替她担心，怕她受到委屈，受人欺负。但，我在，我会放心。
　　
　　我们夜晚上班，午夜十二点到凌晨四点。我在台上演唱，目光却离不开她，生怕稍一疏忽，发生什么事情。时常有酒吧里的服务生被客人逼着陪酒，甚至遭到非礼等的事情发生。她又是生的那样美好，一脸无辜的单纯，叫人心疼。
　　
　　你唱谁的歌？我问。
　　
　　我的歌。都是我写的。词和曲。是写给她的，在她熟睡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散步的时候。这些歌只有她听得懂，明白其中的意义。
　　
　　第一次发给你的照片，是悦第一次上班时给我照的。酒吧刚刚开门，客人还不是很多，她斜靠在角落里的沙发上，束着头发，静静地听我唱歌。给她的歌。晃动的灯光下，我隐约看到她的脸上有湿润的泪珠滑落，花了她精心化过的妆。我的心一疼，那个音符唱走了音。然后，我看到她窝在沙发里咯咯地笑，冲我挤眼睛。她就是这样，很轻易地陷入忧伤，亦很轻易地绽放笑脸。像一个孩子一样。
　　
　　看到她再次露出笑容，我便释然，继续演出。她走到前台，和老板借了一个相机，躲在角落里拍下了那张照片。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也是唯一一张她给我拍的照片。
　　
　　她说，我要努力工作，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买一个相机，天天给你拍照。
　　
　　我说，这就是你全部的理想吗？
　　
　　是呀，这就是我全部的理想。我的理想是不是好小，好小。
　　
　　不是。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希望你的理想早日实现。
　　
　　哈哈。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露出难得的孩子般的笑容。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笑起来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爱一个人，一直默默地隐藏在身后。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没有太多的话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泄露所有心事。』
　　
　　我坐在舞厅里曾经悦坐的那个角落，隐约还可以感受到她残留的体温，一个娇小可爱女孩子的身影。瑟的目光时常降落在我的身上，也许是我的位置更确切一些。每当此时，他的眼神是如此专注，如此温柔，再冰冷的心也会被这样优柔的眼神融化掉。只是，他温柔的目光里，却有着一种难以抹杀的悲伤情绪。
　　
　　他的歌声高昂，直抵灵魂深处，那歌词生疼生疼地刺着我的胸口，滴着血。
　　
　　而他平时确是一个没有太多话语的人。黑夜里，他会突然走过来抱着我，紧紧地，却一句话也不说。这样一个表面坚忍的男人，有着多么脆弱的心。他需要夜里有温暖的拥抱，需要在哭泣时有一双柔软的手能够揩去眼角的泪痕，需要寂寞的夜里，冰冷的唇有温热的吻去唤醒。
　　
　　也许，我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可以让他感觉到安全的人。
　　
　　最后一个夜里，他结束了他的讲述。
　　
　　从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悦离开我，我会怎么办。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世事就是这样捉弄人，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变成可能。
　　
　　悦十六岁那年，她的母亲死于突发心脏病。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个病是可以遗传的。二十岁那年，悦得了和她母亲一样的病。她走的时候很突然，没有痛苦。就那样，安静地，微笑着在我的怀里睡着了。睡美人一般，却再也没有醒来。
　　
　　说到这，他突然停下来，也许，他透过屏幕看到了我眼角的泪。良久，他盯着屏幕说，青，我想你了。如果你在身边，十二月也会像七月一样温暖。我怔了一下，差点打翻搁在手边的杯子。既而，莞尔一笑，坚定地打下一行字，瑟，明日，我会出现在上海的街头。然后，下线，关闭电脑。披上衣服，奔下楼，启动车子，直奔车站。
　　
　　如此决然。
　　
　　只因，喜欢这样一个男子。沧桑且善良。
　　
　　我问，瑟，你爱我吗？他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着我冰冷的身体，像一只教人怜惜的小兽。我的眼泪，滴落在他赤裸的脊背上，慢慢滑落。他微微颤抖。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在我哭泣的时候，拥抱，什么也不说。
　　
　　爱情就像罂粟，可我宁愿为他而中毒。
　　
　　喜欢这样一个男子，即使他从不曾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