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15:48

十一

但我奶奶不否定我母亲在外面的功绩。我记得在文革最激烈的时候,斗争无限升级。我们大院有死的,有逃的,有进大狱的,形势已完全失控了。

我家当时也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奶站在大院中央,进行了一场气焰嚣张的演说,三十多户人家,我奶逐家地骂,这个:“你生孩子难产,三天三夜没生下来,最后还不是来找我家媳妇了?如果不是小宁她妈,你就憋死了!”然后踢一脚一个半大小子:“还能轮到你今天来革奶奶的命?”那个:“你出麻诊,出不出来,四十多天下不了地,最后是谁救了你?今天你当革命小将了?你要革谁的命?”“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拍着良心想一想,我们家孩子妈,对你们哪一家没恩?……。”

我奶这么干时,我是替她捏一把汗的。那时的人性何等脆薄,一旦被激怒,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全院的人都低下了头,听了奶奶的数落,大家都承认我母亲医术高,医德好,真找不出一个对我母亲有一点微词的人。奶奶的指责,瓦解了人们的革命激情,把我们家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小时候,在母亲身边的时候不多,时间也不长,加之对中医没什么兴趣,更讨厌整天一屋子人,闹哄哄的。我对母亲做的事并不关注,既便是这样,如果说母亲出门几日,来的人找不到母亲,就有人拉着我不放。他们可是不考我脉条,而是详细述说病情,让我给想想办法。任我怎么解释说我不会也不行,都说:“龙王爷的儿子还会三把水哪。”没办法,我就给摸摸脉,目的是做个简单判断,辩个表里,寒热,别给治反了。然后打开母亲的大药箱,里面有几十种配好的药,都是母亲开的方,我去抓的药,又由我加工制成的药。母亲给人看病时,又多是我当药剂师,给人包药,吩咐服用方法,大致还是能想出点对付的办法,何况我必竟还背过几部医书,不是一点不懂。于是,遇到特殊情况也给人拿药。母亲回来知道了,并没有责备我。如今想来。可能是我没犯大毛病。

我在中学,学校响应毛主席号召,学有用的东西。我学了医,也跟医疗队下乡。我真正能给人治病的医术只有针灸。母亲可能觉得我的本事太单薄了吧,就一指药箱说,拿点药吧。我就带了一些药,象母亲老师当年做的那样,去舍药。如果母亲认为我不能做简单诊断的话,就不会让我带药下乡了,但当时我并没这样想。

母亲死后,病人还是源源不断地涌来,推不掉的,我就给拿药,吃不了药的婴儿,架不住人家的哀求,我就给扎针。这样,就把母亲的药全发放光了,来的婴儿也都给扎了针。

可能是母亲在天之灵阻止我。有一天,我突然想,那仅有几斤重的婴儿,小身体青白的,如果迎着阳光举起来,真是半透明的,我那针灸针扎下去,那么深,扎到哪去了?这么从解剖上一想,想到我的针扎到肝上,扎到肾上,一下子就怕了。再来婴儿,把襁褓一打开,我心先怯了,手也抖了,说什么也不能扎了,此后,我就逃避了。

母亲死后,我病倒了。人说是伤力,我不知该怎么治,胸腔内疼得象用刀捅的似的,无处逃避。这么猛的病我想用温和的药肯定不行,可用猛药我这体质也不行。母亲曾告诉过我终生不适合我用的药。这时我就想,为什么别人能用的药我却不能用呢?说不定就能出奇制胜治了我的病哪?于是,我给自己开了一个方,抓了药,就吃了。

结果糟了,我真的吃错药了。胸腔不疼了,变成实心铁板了,想喘口气都难,五脏六腑全板成一块,吃不进东西,喘不过气,危在旦夕。这下我只得以毒攻毒了,我又开了一个方子,用上了母亲告诉我终生不可用之药,我知道 ,非用此类药不能破开。这副药下去,铁板被击碎了。恢复了大刀阔斧式的疼痛,我不敢再轻易用药了。

到省城上学,我到了大医院,中西医全看了,全都没办法,用了些药,等于把我犯过的错再演一遍。我只得还是自己治,我谨慎地每次只开三味药,用茶缸装着,沏上开水,当茶喝。这一喝就是大学四年,把病治好了一半,另一半就好挺一些了。

那时,有点后悔没好好学医。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18:45

十二

上大学没几天,我就得罪了一位女同学。她高考分很高,因先天性心脏病,落到我们学校。我们不知情,她也不说。学校有农场,我们去秋收,她咬牙坚持,结果就犯病了。附近没有医院和医生,大家看着她大口喘气,脸色发紫,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时我问她,她才说出她的病。我让大家闪开,让她呼吸通畅,我扳住她的肩,按经络给她做了一阵推拿按摩,她就缓过来了。这之后,她就跟在我身后,一个劲地商量我。她说,她从小就带着这病,犯起病来就得住院,从来没有好得这么快过,我给她按摩时,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她认定,我要是天天给她按摩,一定能治好她的病。她还看到过我在上大学复检时,一个同学量血压过高,我给按摩,迅速就把血压降下来,通过了复检。我说这是两回事,心脏的器质性病变不可能的因按摩而改变,我这只是一时应急之法,不是治病之法。她不信,与她家里人说了,家里人给她邮来了钱,她说给我钱。我怎么能骗她钱呢?不肯答应,她为此恨了我多年。现在我理解了她求医心切,主观意定的心理,也后悔自己的拒绝。现在我想,如果真给她按摩一段时间,虽不能根治,说不定对她身体确实会有好处。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呢?可能是她眼神中的希望之光把我吓住了。

母亲死后,我以为我与中医就再无关系了。可身体同样先天不足,后天亏损的我,虽用体育煅练,维持一个表面健康,但生的孩子内质还是弱。在孩子还不能吃中药时,我们是医院的常客,一年住六七次院是常事。让我恼怒的是,孩子的病总是越治越重。

有一次,孩子病的要死了,心衰,打强心剂抢救。儿科主任说孩子能否活命很难说,西医的方法用尽了,孩子奄奄一息。

我急了,告诉医生给孩子输我的血。医生们嘲笑我说:“你的血也不是药,不能治病,没有用!”我坚决要求输,医生只得按我的意思来。我想,我从小得过那么多病,几次从生死边缘上挣扎过来,我的血中,一定有抵抗这些小儿病的抗体,我急于帮助女儿抵抗疾病,我的血是有生命的,不可能不履行我的意愿……。

孩子病得血管都找不到了,在胫静脉扎了九针才送进去针头,孩子放在桌上,头垂在桌下,哼都不会哼了。血输进去两个小时后,孩子睁开眼睛找饭吃。

这次的后怕,使我不敢再指望西医,我开始寻找和请教中医,制定了一系列的中医预防和治疗措施,同时训练女儿吃中药。我不敢自己给女儿开方,而是多找几个中医,分析,比较他们的方子,选出比较稳妥的,试验着给女儿吃。这使我又一次后悔没有学习中医。此后,女儿得病,我总是中西医结合,双管齐下,效果比较好。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我对西医的推崇,也象对先进,科学,富有等概念的理解也有所变化一样,甚至觉得,人固有一死,安安静静地死,比有钱人轰轰烈烈地让西医给治一番再死要好得多。

我的一位同事,得了支气管扩张。省医院要给她做手术,把肺子割去一条。领导派我去看看。我就去劝阻,人家不听我的,听医生的。没办法,手术头一天我去给医生送红包,就我担心的问题与他们探讨。医生嘲笑我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样的手术我们做了一车皮了。”我问失败的概率有多大?医生说就和天上掉下块陨石砸到你头上一样。我一听,这就没什么问题了。手术是那种大掀盖的开胸手术。病人在里面开胸,主刀医生在办公室看报纸。等护士来告诉:“打开了!”主刀医生才进手术室。不到二十分钟,他就端个装肺子的小盆出来了。我看着医生端出的一片肺子对主刀医生说:“这人肺子我是没见过,可猪肺子,狗肺子没少见。这到了开胸,动刀割的程度了,这肺子怎么也得变色,变质才成吧?我怎么看这片肺子没啥大毛呢?”医生气得不拿好眼睛看我。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21:43

十三

又过了两个小时,人被推出来了,从前胸到后背足有五六十公分长的刀口,别说割去一小条肺子,就是什么也不割,只这么把皮肉割开,把肋骨锯断,把胸腔打开,再一层层地缝上,便对一个大小伙子来讲也是一个大伤元气的重创。胸侧开了个洞,插根管子,下面接个瓶子,从胸腔中向外流着血,医生说这是为了把胸腔中的积血流尽。不到一小时,瓶子满了,我找医生问,这血是不是流得有点多?医生说就是要流干净。又不到一小时,瓶子又满了,医生说没事的。又一个小时,第三瓶又满了。我去找医生,我说,人有多少血可以这么流?医生说那是胸腔积液,不全是血。我挺来气,是不是血我还看不出来吗?再说就是胸腔积液也没这么个流法啊?我坚持要医生来看看,医生过来看,这时第四瓶也满了。一量血压是三十,一看眼睛,瞳孔扩散…… 医生和护士,把病人抬上车,推起来就跑,进手术室,紧急抢救!扔给我一个箱子,说手术室一滴血也没有,让我马上到血站弄血去!我开步往外跑,听到医生又给我一项任务:准备后事!

我这个气啊?没把我给气死!这不是陨石砸头顶上了吗?可我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我必需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到血!当我把血送到手术室,我人累得要昏过去了。由于创面渗血,为了止血,只好把整个一侧的肺子全割除了!又由于没作这方面的准备,什么填充也没有,所有目的都是为了不让人死在手术台上,一个人就这样给废了。

还遇到一例类似的手术。

人家告诉我一个朋友从北京做了口腔手术回来了,他正在绝食,让我去劝劝。这个病人让我很痛心,他是少有的好人,总是尽心竭力地帮助别人,却不求一分回报。他不抽烟,不喝酒,连茶都不喝,所以想给他送点礼都没东西可送。让这样的人死了的确太可惜,可怎么劝呢?这不是劝的事,怎么也得借助点什么。

我在农村一个老太太那弄的用野兽油配制的偏方药,拿到病人床前。我告诉他抹上这药就可缓解疼痛,他应该努力吃点东西……他看着我,见我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他伸手要来纸笔写了三页稿纸,后来他家人把这三页纸珍藏起来,这是他的绝笔,此后他再没写一个字。他写得很明白,他得的是口腔癌,家人签字做了手术,将整个上腭切除了,他说不了话,不能吞咽,疼痛不堪,这样的生命还如何存活?有什么意义?……他绝食九天而死。

这之后,对危重病人,如果是我的好朋友,我往往不是救,而是帮助他们速死。我知道我这么做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我没有理由让朋友们速死,而轮到自己那天却贪生怕死,我想,我这样做就是等到我那天,朋友和我的孩子会如法炮制,替我了断。

看到巴金的死,我的心情说不出地复杂,巴金多么敏感、细腻的一个人,他是如何忍受让他活着这种欺凌的?他从前经受的所有苦难和凌辱,都抵不上后来不允许他死亡带给他的羞辱,我感到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残酷,更戏弄人的了,怎么偏偏就让他这最善于体会的人遭遇了呢?十几年前,当再一次把他抢救活了时,他万分无奈地说了他人生最后一句话:“我愿为大家而活着。”之后他就拒绝说话,这是何等的悲愤?我们活着的人能承受得起巴金为了我们而这样活着吗?

冰心晚年为自己制了一个印章,上书一个字“贼”,她说,孔子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老人这不是做秀,孔子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他深刻的人生体会的。过去的人对死亡不象我们现在人这样拒不接受,对立情绪极强。小时候看着一些刚刚六十搭边的人就开始纳个鞋底,备快布料,稳稳当当地为自己备寿衣了。做好的寿衣经常晾晒,过年时还要拿出来穿一穿,这是多好的死亡练习啊?我家邻居有个老太太,夜里自己把寿衣穿好,早晨家人起床,看到老太太穿戴整齐,已死多时了。可如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发病了,拉着我狂呼:“救救我啊!”这真是给我出难题,你都没有阳寿了,让我如何救你?人可以不活在岁数中?另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不肯从太平房门前过,说是厌恶。难道死亡不属于她?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24:13

十四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不许我在学中医上走捷径。我认为,中医首先是经验的积累,后又借用阴阳五行做框架来安放经验材料。阴阳五行与中医药不是骨肉关系,而是中医没有找到更好的理论框架。我想,如果我学会诊脉,把握病症,能相应地用药,就应算是合格的医生。阴阳五行可以不用,也不用费太大的精力去读经。可母亲说我要是如此行医就是害人。今天,如我所说的从病症找相应的药的医生多了起来,中医的医术下降了,中医的疗效趋于一般,神奇不再,好多西医都能开中药,美其名曰:中西医结合。这些医生所走的不正是当初我要走而被母亲阻断的路吗?

如今,我在日常生活中常做的一件事是,阻止人们乱服中药。亲朋好友,常有因身体不适到药店找中成药吃的,只看所治症状,不分表里寒热,乱服一气,不仅无益,反而有害。这正是西医用药方式对人的影响。如今大量的中药销往国外,外国人在西医思想指导下用中药,实在不是发扬中医药,而是令其浮肿而亡。

当我向人们解释,为什么所服用的中成药对他有害无益时,我不自觉地,无可选择地,必然地要使用阴阳五行理论。我关注哲学,关注科学,但还没能找到一条能替代阴阳五行学说、叙述中医对人体的认识理论。并不是时代发展了,人们对事物各方面认识就同步发展,对人体机能的认识,我们并没有超越两千年前。西医对人体局部认识的深入,并没有带来和推进对人整体机能的认识,西医没能吸纳中医。我先前所期望的西医的发展将汇同所有医学的期望,目前还看不出希望,我甚至感到从西医的道路上走不到中医。

我一位同事的母亲得了肾病综合症,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是另一个城市的医生,把她接去治疗。结果越治越重,下了病危通知,备好了寿衣。这时,我的同事突然对她哥嫂产生信仰危机,给我打电话,我请我们当地一位年轻的中医,用我们单位车,行车六七个小时,赶往另一个城市。我想,看到病人昏迷不醒,血压仅有三十了,这个医生非回头就走,拒绝给看病不可。我给同事打电话,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这位医生到达后,并没有吃惊,而是诊了脉,开了药。我的同事马上抓了药,煮好了,然后给我打电话说,病人已经几天不睁眼,水米不进了,怎么吃药啊?我让她用小匙顺着嘴角一点点往嘴里润,让药按物理的方式顺进去一点是一点,同事就这样把药喂进去一些。到了晚上,同事给我打电话,说她母亲睁眼睛了,说饿。我想,完了,回光返照。同事问,给吃吗?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我说,给吃吧。心想,最后一顿了,吃吧。同事在给她妈妈喂了些流食之后,又给喂了些汤药。第二天早晨,同事打来电话,说她母亲又睁眼说饿了。我一阵惊喜,松口大气说,祝贺你,你妈得救了。我很惊异这个年轻人的医术,什么叫妙手回春呀?这就是。我让同事把那张救命的药方拿回来我看看,我想看看他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药方很平常。不仅没有什么出奇制胜的药,甚至没有一味治肾病的药,是一剂变通的强胃健脾方。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健脾方子就能起死回生救人一命?

我感到奇怪,找机会向这年轻人讨教。他说他是按五行生化制克来的。水旺,土虚,五行不通,阴阳失衡……要先固土,升阳,抑旺扶弱……。由此我悟到母亲为什么不允许我象学西医那样去学中医。为什么样说那样就不是中医,就是害人。一个救命的药方是那样普通,寻常,它的神奇体现在理论上,运用上。

正象围棋的黑白子,在同样的格子内,在不同的人手里,就有了不同寻常的动,势能。一个子所点的位置,与其它子形成的特定关系,就使这普通一子很不普通。中医的精髓正象围棋一样,它不是象西医那样用不断发明新技术,新药来治病,而是不断提升认识境界,正象围棋手的升段。没有一个深髓的文化在后面,只把其当成一种单薄的经验和几百种药,那么中医很快就会降至连西医也能开中药的水平了。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27:16

十五

我当然希望有更好的理论能代替阴阳五行,以使我们更好地进行医学思维。但望遍全球我也没有找到,中医只能还用这一古老的朴素的思维方式。

一次与同事出差住店。我正和同事谈话,同房间的一位住客回来,倒在床上就哭,哭得我和同事无法说话。同事很生气,我说,行了,反正我们也没法说话了,便对那女人说,你说说吧,你怎么了?她说她要死了,得癌了,刚从医院做了肠镜回来。我说找到肿瘤了?她说没有,但医生说这种症状就是癌了,因为她的胃肠失去了功能,无论她吃什么,就是喝口水,也很快排泄出去,怎么治也治不好,医生说治不了了。

我听了奇怪,找不到癌也说得癌了?我给她做了简单的望,闻,切,问,我断定她是阳气虚脱所致。但一般说来,对女人应首先表现为崩漏和子宫脱垂才对,我问她有无这类症状。她说子宫脱垂已经好几年了。我气愤地说,这么明显的症状你怎么不跟医生讲呢?她说,医生也不问啊,再说,也讲了,医生说这是两回事,那是妇科病,得到妇科去治。我说这怎么是两回事?这是一回事啊,医院和医生分科,可你不能在一个人身上分科,这病因是一个。可是转念一想,对西医来说,这的确是两回事。一个是消化系统疾病,一个是生殖系统疾病。对直接将病症与药直接挂勾的中医来讲,这也是两回事。

我告诉她去找一个好中医看看。在没找到中医之前,可先吃点中成药,我给她开了中成药名。同事在一旁说,你能解释一下,你所说的阳气是什么东西吗?我说,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它的作用。阳气不虚,人就不遗屎、不遗尿、不淋漏、不脱肛、脱宫。人死时,阳气一散,没有托扶,往往遗屎、遗尿,阳气大伤时,也会有托不住而遗,而淋、而漏、而脱的现象。这位妇女多次生育、引产、流产、身体亏损,阳气不足,不仅有生殖系统症状,也有消化系统症状,所以治病的方式就是升阳……

这位妇女的病在中医看就是小病,常见病,好治的病,怎么到西医这就成了束手无策的疑难病了呢?西医的确有高科技,可他们对高科技的运用效率和效果,有时怎么就显得这么幼稚哪?

出差住店常能遇到出门求医的人。高度紧张,巨大的精神压力,往往使她们无心顾及别人。有一天,半夜我爬起来,拉开灯,对同室另一个女人说:“你起来吧,反正你成心不让我睡,我就不睡了,你说,你怎么了?”她说她第二天就入院开刀,十分紧张害怕。忘了她是什么病了,反正她说完她的病,我说你这病也用不着开刀啊。我忘了给她出什么招了,第二天就分手各奔东西了,也就忘了这事。几个月后她给我来封信,说按我的办法治好了,高兴得不得了,特地告诉我一声,说我是她的贵人,我却忘得怎么也想不全是怎么回事了。

我对中医的使用是阶段性的,随着女儿渐长,体质渐强,我又不太关注中医了。可随着女儿进入青春期,中医的魂灵又开始萦绕在我心头。

当今的女孩不会照顾自己,西方的生活方式和思维理念,给中国女孩身体带来十分不良的影响。

单位的女孩总是在她们头疼脑热时跑来问我。对我的回答又往往觉得匪夷所思,“我是胃疼,你却告诉我穿件大衣,可我没感觉到冷啊。”“我感到身体乏力,你却告诉我别吃西瓜了”……

一个有不孕症的妇女和我聊天,我说:“我敢说,你冬天没穿过棉裤。”她说,是呀,我是没穿过,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所以你不能生孩子。对那些“三九天”穿得菲薄的时髦女郎,我对她们说:“你们就美吧,有你们哭的时候。”

一位也患有不孕症的妇女对我说,不能生孩子更好,我本来就不想要孩子,这样反倒省心,省事了。我说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我把她领到医学专家那,专家一席话,说得她双泪长流,痛苦不已。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30:01

十六

专家告诉她,她的病发展下去,就是内分泌失调,体内雌性激素减少,影响脑垂体,改变人的形体、面容模样改变,最后由于高血压、动脉硬化而早亡。解决的方法只能是设法使其怀孕,从而对人体有个重新调整,但孩子的质量难以保证,母体也只是得到大的缓解,但不可能是很正常的女人了,更年期时还要产生一系列难题,总之,这一生是不好过。她从未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不由得着起急来。

对“三伏天”钻空调房间,不肯让自己出汗,在经期贪吃冷饮,不听我劝阻的,我只得警告她们的身体将会产生各种问题了。

母亲对我说过,女人要是血脉没病,什么事都好办,血脉有病,就会引发出一系列的问题。所以她总是遵遵告诫女人们,一定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当有女孩做下血脉病时,母亲总是责备当妈妈的不称职,怎可以经期淋雨?怎可以产期贪凉?……

当我竭力照顾女儿时,她并不会自保,还振振有词地说,大家都这样,外国人更是这样。这让我心急如焚,如何能让她知道东方人的体质与西方人的不同,知道西方人的生活方式也给他们造成一系列的人为难题,知道选择有利于身心健康的生活方式,学会自保呢?这使我不由地再一次想到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医学——中医。

我不想与年轻人争论,不想用理论做武器和他们论争,我可以同意木子美的所有观念,但看看木子美这个人吧,二十几岁,脸色青黄,凹凸不平,现今的美容术也不能改变她憔瘁容颜。再看看她的裸体照,枯槁得如同老妇,不用给她诊脉就可断定她严重的阴阳失调,而且不可医治,因为不改变她的生活方式,不改变她的生活理念,靠药物支撑她的生活方式是不可行的。

看了太多年青人走着一条违反自然、有悖身体规律的生活道路。我不知道怎样保护女儿,别说她不真正理解,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便是听些,在我死之后呢?她会照顾自己吗?这使我又一次想到中医。

许多西医生也不会养生,因为西医是科学技术,不是一种人生理念,科学技术并不必然地带来“科学”的生活方式,也与人的底蕴、内含没有必然关系,许多专家、教授信奉邪教就说明了这一点。而中医是“道”,它的理念可治浮燥、亢进、焦虑……如果能把女儿交付给中医事业,我死可冥目。

中医首先可给女儿提供一个有利身心的人生价值观念,其次可以给予她安身立命,救世济人的本领,更能给她一个依托终生的事业。

当我开始考虑女儿的前途时,我越来越认可母亲的生活方式。

细细想来,母亲很爱她的中医事业,为了能够真正地象一个中医那样去给治病,她不惜离开大医院,开自己小作坊式的门诊。她不贪钱,开的方是真正的经方,只几味药,经常是一毛二分钱。我给病人包药时,他们总说:“多给点吧?你瞧你给的这点药,小匙跟掏耳勺似的,还不够落洒的哪。”要不就说:“多给两包吧,中药慢,多吃点。”有一天母亲看我研磨钙片,问我干什么?我说我要兑在药里增加药量,省得他们说给的药少。母亲说,中药有效与否不在于药量多少,服用时间长短,关键在于对症,对症,四两拨千斤,立马见效,一点不慢。

即便是病人谁愿意多吃药?有些不好喂药的小孩子,母亲卷个小纸筒装点药,往小孩嘴里轻轻一吹,沾到口腔上,小孩吐都吐不出,就这么一点药,就能见效。

母亲的生活是自得而快乐的。有时看母亲给女人摸脉,一副十分陶醉的神情,有几次她拉我让我摸脉:“你摸,多么快乐,多么喜庆,象春天的江水,这是喜脉啊。”我摸,只摸出这人没有心脏病,摸不出母亲感到的春之声园舞曲。母亲还启发:“还很有阳刚之气,是个男孩……”人家一听乐坏了:“怀孕了,还是男孩?”母亲摸喜脉,不轻易说男女,是为了让我体会才说的,而我是为了不扫母亲兴才摸的。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31:33

十七

母亲心态平和,没怪毛病,这是不是源于她的职业呢?小时候以为母亲这心态是所有上了年龄人的自然心态,如今看到,越来越多的女人,越老越疯狂,不是燥狂,就是抑郁,难能找到象我母亲那样平和,安祥,宽容的,这才知道,人老了并不自然地生长出慈祥和智慧,这才发现母亲心态的可贵。我越来越想让女儿象母亲那样有所依托。

我在女儿面前念叨我后悔没学中医。女儿看我否定自己,她很高兴:“就是的,瞧你,一无所成,整天忙来忙去的,都没个正经事,你干的那些能算事业吗?一但退休了,也和别人一样无所事事,你是去打麻将,还是去跳舞?”

我叹气道:“这要是学中医,我会比我妈还强,中医哪有退休的?越老越值钱,在我这个年龄才开始冲刺……”

女儿说:“我要是干中医,比你们谁都强,我用印着竖道的宣纸,用行书开药方,书房里摆线装书……”女儿上我的套了。

女儿的思维是典型女人的,她首先想到的是中医能把她的艺术爱好统一起来,琴、棋、书、画,古色古香的书房,配以可以干到老的中国古老医术,她想来想去说:“嘿,我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职业这么适合我。”

女儿走上这条路,我既感欣慰,又感焦虑。

欣慰的是学了中医的女儿沉稳了,与现代女孩的急功近利、追逐世俗明显不同。相比之下她的行为开始显得“老派”,冬穿棉,夏穿单,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虽然她还不是医生,可亲朋好友出现的种种身心问题,在开始向她这集中,向她提出解释和解决的要求,这使她加大了学习的力度和广度。在正常课业之外,她又学了性病,心理学,针灸,分别拿到相应的资格证书。她也开始为当今青年人生活方式造成的身心损害而忧虑。

我为女儿焦虑的是,中医在当今时代面对严峻挑战,任重道远,想要有所突破和建树是难上加难。女儿和她的同龄人不是站在了一起,而是时常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她成了“少数”和“另类”。但女儿的立场却越来越坚定,她开始在年青人中宣传性病的危害,宣传中医的人生观念,为女孩们频繁怀孕,流产而忧虑。对无节制的抽烟、喝酒、疯狂的夜生活持反对态度。女儿不再象同龄人那样追求时髦,享受,财富……她能抵御纸醉金迷生活对她的诱惑,她很自然地去探寻中国文化的渊源,为此,我万分感激中医,在当今世界,我到哪里去找这样能使女儿沉静下来,而又极具内涵的东西呢?

我走了一生的弯路才认识到的中医与西医是两种思维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医学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而到我女儿这里她一下子认识到了。她安慰我说,由于我所处时代的特殊性,我所走的认识弯路是中医向时代所付的学费,没有我所走的弯路,就不会有她选择上的果断,我这弯路是替她而走的。

女儿学习的是中西医临床,这还是一条没有探寻出来的险路。可这一探寻是必需的,女儿所处这一时代也是不可能抛开西医谈中医的。中西医结合之路究竟要怎么走?摆在女儿这一代年轻人面前的任务还是十分艰巨的。

母亲就并不排斥西医。有些中医反对病人用西药,母亲不反对,一个是因为西药有时对疾病确实有中草药达到不了的干预作用。母亲不认为这一干预作用是纯负作用。她给人看病,把西药作用也做为一个病因统一考虑进去,思索如何找到一个制高点、一个支点,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当遇到疑难杂症,母亲也借助西医使难以下手的病情改变一下形态,从而找到切入点。

西医对中医的结合只能用技,不能用理论,终归不是中医。而中医对西医的容纳难度是不是可以小一点?女儿说,不行,这里有一个思维上的屏蔽问题。中医一旦看到病灶,象西医那样在片子上看到肿瘤,眼光总受这病块影响,这思维就很难转换到中医上做整体思维了。这话有道理,但不是绝对的。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36:25

十八

母亲脱离医院,远离社会主流的做法,使她相对保留了一些不曾被冲击的中医传统的行医方式。这使我今天对比母亲,能看到现在中医与传统中医的巨大差异来。严格说来,当今的好多中医已严重偏离中医轨道,不能称其为中医了。好多从中医药大学毕业的人,当他面对病人时,眼睛里反映出来的多是一个生物的人,解剖的人,而不再是阴阳五行的人。所以,他们是使用中药的西医,而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医。

已被西化的中医当然无力去统纳西医,他们不是用中医去结合西医,而是被西医结合过去了的用中药的西医。于是,他们在用药上深感自卑,因为中药不够新、奇、特,不能象西医那样总能合成新的横空出世,一鸣惊人的药来。因为这些中医不会在境界上用药,所以他们就象低段的棋手,那些简单的黑白子在他们手中无法出奇制胜,不能产生出爆发力来。

如果真正具备中医的思维,便是看到肿块,也不可能把一个中医的眼光全部拉到这个肿块上。女儿说,如果是一个一流的外科医生,看到肿块,难道首先想的不是把它割下去吗?正象技艺高超的小偷,他在遇到经济困难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可偷的机会吗?当你有更方便快捷的方法时,你怎么会使用通常认为是古老笨拙的方法呢?这就是当今西化了的中医面临的困境。

为什么中医少有外科手术?如果中医的发展必然地呼唤外科产生,凭着中国人的聪明怎会没有?我们中国人学西医不是学得很好吗?哪个医院没有个“赵一刀”、“李一刀”、“张一刀”?关键是中医人不把病当成“病”,不是千方百计地找到它,把它摘出来,“消灭”它。这就象中国人看一个人,往往不是按一个标准的人样子去衡量,衡量出这人的优点是什么,缺点是什么。而是整体地看这个人,看这个人的整体运行机制是什么。我常常说不出我朋友的优缺点是什么,可我了解我的朋友,我知道他在什么情况下会说什么,做什么。我无法想象从朋友的性格中摘去“缺点”之后,他会是什么样。

西式思维给中医在语言交流上就造成了很大难题,病人要求中医象西医那样回答他们的疑问,这是中医无法做到的。因为这样做首先就不利于治疗。这就象一个人以为改正自己所有缺点,就能变成一个完美的人。殊不知,改正缺点与成为完美的人是两回事。所以,摘去了“病”就能成为一个健康人的想法,按逻辑推理也不能形成必然联系。中医的着眼点的确不在“病”上,但却确实是在健康上,这个健康概念甚至允许“病”与人共存。于是中国人的身体不是纯净的,身体有“病”、有“毒”、有“菌”。中医治病,严格讲,不是摘“病”,消“毒”,而是引进病毒,以病治病,以毒攻毒,生、克、制、化,扶弱抑强,固本强精等等。

我们毕竟是中国人,我们的体质与西方人不同,中国人的肠子都比西方人长一节,给西方人造成灭顶之灾的黑死病是从中国传去的。可这种鼠疫在旧中国不时爆发,并没有给中华民族造成毁灭。这与中国人的养生观、健康观有很大关系。

我对西医的健康观很担忧,看西方人就象看他的牛、看他的树一样,高大、健壮,白皙、纯净、精力充沛,和他们相比,我们的确是东亚病夫。有些“东亚病夫”要把自己的“病”摘除干净,也纯净得如西方人。德国人为他们的树担忧,没有一只虫子在身的森林,必须靠定期喷药来维护,因为它已受不了一场小小的虫灾了。纯净的牛也要靠不可少的抗生素来保持纯净,西方的人靠西医把可能的不安生因素剔除干净。一个被这样剔除的人向我夸耀,她摘除了扁桃体、胆囊、阑尾、子宫、蛀牙……。她说:“那些东西都没用。”她还要听从医生的劝告,把身上的痣也摘净。过于纯净的人意味着健康吗?

中医以阴阳平衡论健康。人体可以与病共生,可以带病存活,由于个体差异,人不可能有整齐划一的健康标准,按五行可把人的体质归类,那么金性体质人的健康,移到木性体质人身上就是病了。关键的不是把“病”摘除,而是制约,平衡。

母亲给病人用药经常是以少取胜。经常是病人服过一副药后欢天喜地来了说:“见好了,好多了,再吃两副就彻底好了。”母亲这时就拒绝再开药。母亲说,我治病就治三分,扳过势头即可。如果你想好病,从现在起不用吃药,只需要你调节情绪,定时起居,生活规律……。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38:52

十九

母亲说,什么药也抵不了人体自身的调节能力。药是帮一下忙,但不是代替,也不要帮完不走跟着添乱,把正气扶起来了,一切自然就向好的方向发展。

有时我到医院去,心情很复杂,不怕死的人到医院去看过都得怕死,死太痛苦了,开肠破肚的,心脏电击,呼吸器,放疗,化疗……,渣滓洞里的酷刑,也没有这般施刑效果。

我家一对鸡夫妻病了,是鸡公外遇带回来的病。我拍着鸡公的头说:“你这么强壮,一定要挺住,我下班带药回来救你。”我带药回来要给鸡注射,发现鸡公已安安静静死了。我就给鸡婆打药,这一打就是三天,每隔四小时打一针,都是先锋霉素这类好药,这只母鸡遭的罪呀,把我都要折磨得精神崩溃了,最后还是死了,如果我不干预,让它自然死亡,它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死亡的恐怖是医学干预的结果。

我对女儿说,我不行时你不要把我送到医院,不要干预我的死亡,我要自然死亡,我相信自然死亡没有医院去死那么痛苦,谁想当西医与死神斗争的武器谁就去好了,我不当。

便是西医自己也不是不畏惧这种斗争的。我们这里的一位西医院长,年富力强,极具工作魄力和挑战精神,超强的工作压力使他肝癌变。我都奇怪,他给病人看病都是亲自打B超,作CT,怎么会让自己的病到了无可救治的程度?他的同学和朋友都是全国各大医院的专家、骨干,他们共同研究决定:换肝。

这对我们一般人来说不可想象的事,他们做起来却是极有效率。很快就万事具备了,他躺在了手术台上。我相信这是由一群中国素质最高的医生组成的手术团体,奇迹将在他们手上产生。手术刀刚刚划向腹部,意外发生了,病人死了!死于意想不到的脑干血管突然破裂。根本就无法抢救!多大的思想压力?压破脑主干血管?他可是相信科学的医院院长啊!

人得有多么强悍的神经才能经得住西医的诊治呢?

我的一位同事得了白血病,因做了干细胞移植而存活,为了她意志坚强,奖她一个全国劳模称号。和她一起进无菌仓做移植手术的是九个病人,以五个月没一个的速度先后离开人世,最后一个离去的不是死于复发,而是跳楼,因为受不了复发的恐惧,精神崩溃了。

我与同事一起去见她的主治医生,他坦言:我给你做完了干细胞移植,对你就再也无事可做了,复发不是我能控制的,他十分自然地说,你去找中医吧,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西医确实很伟大,毫无疑问,我们已离不开西医,我们衷心希望西医能加快发展,能解决更多的医学难题。但是,西医的问题又是这样的成问题,又造出这么些问题,自己一时无法加以解决,自己刀削不了自己把,西医所缺少的正是中医的东西。

可是西医无法统纳中医,当西医在B超上没有发现肝有病理改变,化验指标也无异常时,他是不会承认肝气郁结、肝气不舒的。当指标异常,出现病理改变时,又急于消灭病灶,消灭不了,就换。

说到换,谈何容易?高昂的费用不说。我那白血病同事一动就骂我:“我是让你坑了。你说成活率是48%,你看看,有几个活的?你看我这是怎么活哪?”当然,她这话不对,不管怎么活,她毕竟是活着,活不起的人不活了,她意志坚强就用来活命。

于是,我有一个野心。可不可以用中医统纳西医?我前面提到的那个治肾病的年轻中医就很有意思,他给人摸脉,把在一旁看的我逗乐了。他对病人说:“你有胆囊炎、肾结石、子宫肌瘤……。”病人不信,他就开一个B超单,让病人去超一下。我真没想到,中医会这般发展!是呀,如今许多病人来看中医是手捏一大摞西医的检验单子来的,将这些单子与脉象对应,中医的脉象也与西医的检测手段同步发展了。这位中医治肾病,也是紧密依托西医的检测手段,用西医精确的量化指标时时与脉象、药量、药性做衡量对比,使他比以往中医对疾病的认识更清晰、准确,也对自己的诊脉、开药时时做以修正。

中医是把人做为整体来调治,可也从不排斥技术手段。所谓整体思维,就是把所有能考虑进去的因素全部加以考虑,当然也包括西医手段。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0 22:41:45

二十

一位香港的中医治疗肝腹水。他知道按中医的理该用泻法,但中医书上又不让对危重病人用泻法,因为泻伤津,病人受不了。这位中医大胆采用泻法,一泻再泻,将一个个病人治好了。他说,我不怕伤津,我给病人挂吊瓶,输液、补血、解决了古代中医解决不了的伤津难题。

中医是有能力吸纳各种技术的,以毒攻毒,以一种病治另一种病,针、炙、刮痧、拔罐、按摩、推拿……不正是把所有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吗?乳香、没药是来自外国的香料,不也堂而皇之的做了中医的常用药吗?中医对医用手段是不厌其多,我母亲就常把西医当成毒,去攻另一难解之毒。

当有的病灶形成痼疾,造成五行失衡、偏枯,非药能解时,西医的干预正如大毒,改变一下五行胶滞的状态,给中医一个再创平衡的机会,这又有何不可呢?

我认识一个专治小儿的中医,他看到西医诊所挣大钱而眼红。于是,他便开了一家西医门诊。他学西医那套特别快,让我觉得可乐的是,同样是西药,他用的效果就比西医效果好,到他这来的患者特别多。先前我还为他转型成了西医而遗憾,后来看到他治病的立体打法,不由地赞叹不止。西药利大挣钱多,他只要比西医疗效好,患者就会盈门。而用中药,即使患者盈门,他也难以发财。小儿多患急症,做为儿科医生,当然还是用中西医结合手段方便、快捷。

与西医要攻陷中医相反,中医从不排斥其它医疗手段,中医不具有战斗状态,只是容纳,包含。

中医的猜测性、预知性,给人一种很没有科学性的感觉。老中医的经验、感觉,有时不仅让科学家糊涂,也令老中医自己不能做出科学解释。但中医的感觉是愚昧的吗?当我们熟悉、了解一种事物的运行规律后,我们往往能预知事物的发展,做事打出一些提前量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根据一个人的性格,我们往往可以推断在什么环境下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什么样的事,能描画出他的命运大致轨迹。根据一个人的体质和他的生活方式就可以预知他会生什么样的病,如果我们不是抱着科学主义不放的话,我们不仅能拥有被科学占领的世界,还能拥有更大的世界。

其实中国古人对事物的把握不是线性的,而是意象的。(就象一个特别熟悉汽车性能的司机,他说不出这个汽车的生产工艺和数据,但他能说出这个汽车在什么情况下性能会怎么样。)比如,对一个人困境的形容是:“旧房偏遇连阴雨,漏船又遇顶头风”。于是,不用具体陈述和数字说明,一切就都可想而知了。

中医一摸脉,一个有医学意义的意象就活灵活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了。这是不当中医的人难以体会到的。如果这个医生有足够的经验能把握这个意象,他就能知道疾病的动向。问题是人的大脑可能还不习惯于这种东西方思维的切换。我觉得中西医之争与其说是东西方文化的冲突,不如说是对人类大脑进化的一次挑战。我想,从猿到人,人的大脑进行了好几次类似这样的进化。在数学上是对数的抽象,在语言上是对情感、概念的界定……如今,要把一个人既看成是生物的人,又看成是阴阳五行的人,很多人都说这一点是做不到的,说是如果把人看成是生物的,就不能是阴阳五行的。

中医与西医真是如水火一般不能相容吗?意象思维与逻辑思维真就不能统一吗?这个问题难道触及大脑极限了吗?

女儿也认识到,她所面临的形势是严峻的。做为一个现代医生,西医临床是必须拿得起来的。我说,你不能当一个病人需要你抢救时,你说你是中医,无法给予紧急处置。你也不能因为离开医院和医院的设备就无法对病人进行救治。更不能以这是两种思维为借口拒绝对一个病人进行中西医结合治疗。我说,中西医结合百余年的失败之路,并不说明此路不通。中国文化能不能杀出一条生路来,我把希望寄托在中医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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