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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踏浪行歌

[爱情小说]《我不是聪明女生》作者:董晓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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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 [' `: Q( U% t$ q' A' _( e+ V, p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听着JAY的歌我收到了老熊猫楚盼盼寄来的邮件,里面上有一幅可爱的画,温暖得直慰我心:一只熊猫愁眉苦脸坐着,旁边淡淡的笔迹写道,一只熊猫其实不孤单……想念另一只熊猫……才孤单。我看着,很想哭。

  老熊猫是我从小的玩伴,后来留在本市的农业大学,现在是在家给我发的邮件。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同性朋友中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我俩的关系近似于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唯一的遗憾是同性,我又不想做拉拉,要不肯定非她不娶。看《樱桃小丸子》的时候,看着小丸子和好朋友小玉手拉手上学的模样,简直就是我们当年的翻版。

  上大学以后我变的孤僻很多,深居简出,从不主动和过去的朋友们联系。算来现在女的朋友里大概也就她还惦记我了,情敌不算。

  她说她很好,学校生活也挺愉快,室友也很友好,我呼吸变深,“前天见到老同学,除你、陈静、球球、郝伟和杨未归,其余均到齐。问了许多人,仍无杨消息。珍重。”

  我看完全文,深呼出口气。

  没有消息好啊,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我俩的事当年一度闹得沸沸扬扬,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也没人敢在我面前提“杨”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充满忧郁和同情,只差没有送挽联给我说节哀顺便。。

  我被怜悯得恨不得自杀以谢众人,那时我像祥林嫂一样见谁冲谁说,“我没事,真的没事。”

  我的班主任老郝曾在毕业后的谢师宴上遮遮掩掩地说,“好小伙多了,别把不值得的人当回事儿,晓蓓这么坚强的孩子。”

  我苦笑,“谢谢老师关心”。纸里果然包不住火,现在大概整个教研组都在探讨这事。没想到我为母校做的最后一项贡献是花边新闻女主角。

  我知道这世界上优秀的人多的很,但是,很奇怪的,弱水三千,只有那一瓢让你心有戚戚,流连忘返。

  这就是传说中的贱人吧?

  我是个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

  所以我宁愿杨琼背叛我一百次,也不愿意要别人这么大张旗鼓地同情我。

  低头亲吻我的左手/换取被宽恕的承诺

  老旧管风琴在角落/一直一直一直伴奏

  黑色帘幕被风吹动/阳光无言的穿透 /洒向那群被我驯服后的兽

  沈默的喊叫 /沈默的喊叫 /孤单开始发酵 /不停对着我嘲笑 /回忆逐渐延烧

  曾经纯真的画面/ 残忍的温柔出现/ 脆弱时间到 /我们一起来祷告

  我紧握着手腕上的银链,紧张时我习惯握些什么来让自己放松,冰冷坚实的金属链条让我感到踏实。

  你是一个怯懦,自卑,不敢面对事实的人吗?

  不,我不是。

  我站起身,对着镜子凝视着自己,直到微笑代替眼泪浮上我的脸。好的,很好,非常好,我从容起身。我是怎样的人我自己明白,如果一个男人可以毁我的话,我早歇菜一万年了。

  “别啊,宝贝我可警告过你,咱俩之间是没有未来的。”女生耍酒疯十有八九是借酒装疯,比如说我。

  “ 你瞎说什么啊。”许主席道貌岸然惯了,坐在Bar里的样子简直像个第一次接客的小姐,手脚都没处放,脸上泛着青涩的红晕。

  “你以为你穿个马甲姐姐就不认识你啦?拉倒吧你!”还好我早上头了,要不脸红得一准儿得穿帮。“别怕,我决不逼良为娼,你自己看吧,我会对你负责的虽然我不能给你名分。”

  “你喝多了。”

  “呸!姐姐量深着呢。”我估计我妈看到这幅样子的我肯定得吐血。“你躲什么?!喝两口又不会死!傻吧!告诉你,你看着,这就是一酒瓶子。我看着,它就是一大千世界,东西多了。这为什么?你没境界。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你没听过吧,哈哈哈正常,打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一俗人。瞪什么眼?显你眼大是怎么的,大而无神一看就是死鱼眼……”我琢磨着用不用掐他一把,告诉他“来,给大爷笑一个。”那就更像一地道女流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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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彻底无语。

  我就不信他还敢腻着我。

  回寝室的时候阿姨正要关门,“以后早点回来啊闺女。”

* k5 B; m! ^% F: X   “哎,一定一定,谢谢阿姨。”

  回来的时候我又路过中华路那个黑黑的小拐角。我突然想起军训时候,企鹅好奇地指着墙上的铁皮箱子问:“那是什么?信箱?太大了吧?”

  我们走近看,箱子角上印着:安全套发放机。

  一群穿军装的大姑娘围着这玩意儿研究的景象想来很骇世惊俗。所以当时所有的行人都盯着我们看,有一位大妈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那意思是很想抽我们这群厚脸皮的了。"走走走,快走。"我抓着脖领子往走拉,"求你了大姐,这不是寝室,别现眼了快走。"

  企鹅还不依不挠地大声问:"安全套是什么啊?"

  我恨不得给她下一跪--只要她肯听话快走,靠,这就是性教育不普及的结果。

  企鹅的生活自理能力十分低下,或者客观地说,根本就没这能力。

  我们寝室全是来自城市的独生女,基本没有住校经历,所以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嫌乎谁。但是企鹅这厮实在是我们生活中难以负担之重--每天赖着抢方便面汤也就算了,喝完还不洗碗!那天我从外面回来,发现寝室异香满室,顺着源头找去,原来是企鹅的饭盒里一道陈年老汤开始变质,里面搁的一把木头勺子更是枯木逢春,居然盛开了一朵蘑菇!此外,这厮还买了一只极为变态的闹钟,每天凌晨尖着嗓子喊:懒虫起床!懒虫起床!其余五个人辗转反侧痛苦不堪,此君居然浑然不觉,高了兴还伴着闹钟打打小呼!最最可恨的是她天天半夜会突然在窗上大喊一声:"你怎么能这样呢?!"起初我们以为她是跟谁闹了矛盾在示威,后来发现她压根没醒!能把梦话喊到这个分贝还不醒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惊讶,好奇,最终发展成了恐怖和失眠。老马神神叨叨地讲,咱们学校本来是一片乱坟场,日伪占领时期埋下了无数抗日英雄的遗骸,后来小日本给满州国建皇宫才把这一带开发出来,解放后这里的房子没人住,才批给了学校,图的是人多阳气重......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中邪了。为了营造气氛,她还讲了许多经典校园鬼故事,红马夹啊午夜卫生间啊。听得人人一身鸡皮疙瘩,战战兢兢请教马半仙该怎么办?半仙闭着眼睛沉吟半晌,"请仙。"

  企鹅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拍着老二的背问怎么啦,老二一声尖叫,"别碰我!"

  请笔仙仪式正式开始,马半仙说碟仙请的是过路恶鬼,送不回去就死定了。笔仙请的是自己的前世,比较安全。大家围着桌子坐定,半仙拿出纸写好123456789和Y/N,男女,ABCDEFG什么的,我配合着她把笔夹在指缝中,然后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请你过来请你过来。"念叨许久那支笔动都不动。

  我有点失望,马艳不住地拽我手,我有点烦,"拉扯什么?"

  马艳狠狠白了我一眼。"谁拉你了,来了!"

  笔仙请的是操作者的前世,而不论是我还是马艳都是钢牙铁齿毁人不倦的主儿,所以我们的前世也是俩话篓子。一看就知道,那妹子憋久了没跟人交流,一上手就兴奋不已,一支笔狂乱地在纸上横涂纵抹画了无数个大圆圈。马艳给我使个眼色,我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我的前世吗?"

  笔不动。

  老马紧张得不行,"请问你是我的前世吗?"

  笔缓缓移动起来,一路曲线,滑到"N"上打住,画了个圈。

  "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他妈的是谁啊?"我困惑。

  老马有经验,神情严肃得像奔赴法场的烈士,"请问你是男是女?"

  笔画斜圈,"男"。

  马艳明显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我瞟她一眼,估计这厮想的不外乎是"爷们儿就拿他有办法"什么的。

  "请问您多大?"

  笔犹犹豫豫地在数字上徘徊了几圈,最后不好意思似的停在了"8"上。

  原来是个小孩子,敢情我们费尽周折雇佣的还是童工。

  "请问孔娥为什么说梦话?是有鬼仙作用吗?"

  "N"

  "有没有办法让她不说啊?"

  "N"

  毛头小鬼就是不行,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我看看马艳,她心领神会,"辛苦你了。谢谢,请慢走吧。"

  笔仙跟没听见似的,左一圈右一圈画得挺高兴。

  "怎么地?"老二焦急地问。

  "不知道",老马头上也冒了汗,"小孩子玩得开心不想走了吧?没事没事,再问,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

  "我前世是什么?"我说。

  笔蓦地打住,不再向数字和字母区移动,只是不停画圈。

  "请问我前世是什么?"老二问。

  笔在A和M上打勾不已。

  什么意思? 没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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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笔一急开始画东西,一个奇形怪状,类似鸡翅的图形跃然纸上。

  麦辣鸡翅?

  "笔仙,我最后一个问题,我还能见到他吗?"

' _2 Q6 R' [9 Z4 r# p0 f \   笔划的范围立刻缩小,规规矩矩画圈,拿我当空气啊?

  "你别问了",老马阴郁地看了我一眼,"你没发现他根本不回答你的问题吗?"

  我看着那张仿佛突然陌生起来的脸,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请鬼事件结束后,马大仙开始作法。先说咱们寝室窗户外面好好一片空地偏偏锅炉房给立了个烟囱,主大凶,孤魂野鬼全奔这疙瘩来了,需在窗户上方悬挂照妖镜一块。门对着小水房,里面就是厕所,阴气过旺易招吊死鬼,门板上需贴剪纸门神一对。她晚上睡觉落枕,脖子不能歪,一定是恶鬼作祟。马艳挂了一脖子古今中外神仙佛祖的护身符,走哪都像宠物狗一样叮当乱响。"最后",她松了一口气,"只要在桌子上方贴一张钟馗捉鬼图即可。"这东西实在难找,经我百般劝解贴了一张李小龙的照片才算作罢。

  "用不用跳个大神?"我斜眼看她。

  "你不要这样说,鬼神不可不敬。"她板着脸教训我,"你知道吗?"马艳很严肃地说, "我怎么想都觉得,那天来的其实是你以前的……那个。"

  我抬眼使劲看她,灯光下马艳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好啦,依你还不行吗?"

  我们那俩红艳艳的门神能不能挡鬼我不知道,但他们却把我们辅导员招来了。我们刘导员英俊魁梧,二十年前是一棵大校草,现在天天接送女儿上学回家,是新世纪的居家好男人。眼下这位帅哥大发雷霆,我们委屈万分又不敢说什么。只推说大家爱好民间艺术,贴俩门神以供欣赏。刘导训斥:"这是什么艺术?!看看你们寝室,好象住了十个人!赶快抓紧时间收拾美化一下,太磕碜了。"

  我们只好响应领导号召。窗明几净后,还在门头玻璃上喷了"六必居"三个大字,别的寝室贴些什么"听雨轩"之类的,让人联想起公共厕所。我们这是老六推荐的,说六个人正好叫这名,但是出处她忘了,依稀记得是北京一家百年老字号,跟日升昌、同仁堂、资生堂一个档次。老三纠正说资生堂是卖小日本化妆品的。后来我想起来了,这是大栅栏的一家酱菜铺,专买酱萝卜腌黄瓜什么的。

  没关系,英雄不问出处。彼此打电话时还可以说,“萝卜萝卜,,我是黄瓜,请回话,请回话”什么的。尽管这个名字一度遭到很大非议,我还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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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看财神侃Discovery,说有科学家做实验,把雄狮的模型放到草原上,鬃毛长、毛色深的狮子模型坐着休息,鬃毛短、毛色浅的狮子摆好英姿飒爽的Pose作捕食状,母狮们纷纷朝着休息的公狮凑过去,又闻又舔又抛媚眼。此后的一小时之中,旁边那头敬业且富有责任心但是较丑的公狮,无人问津。

  我不禁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反正我不信。我清楚地记得,当年高二 / Y+ V) s6 S2 { I$ k/ |. T 开学时,老郝爱抚着笑靥如花的转校生杨琼站在讲台上,几乎所有女生都小脸通红心如鹿撞,后来大家挤在厕所时有人悄悄说,"我对他很来电哦,一见钟情了。"我对这种小资说法嗤之以鼻,我当然也心跳加速来着,但按我的看法,这顶多算起了色心,当即琢磨着怎么让这倒霉孩子落入我的魔掌。

  老熊猫说过半句很经典很经典的话,"晓蓓啊,你要不是有这逮谁勾搭谁的毛病,真就挺完美了。"

  这话说得我很受伤,什么叫逮谁勾搭谁?!大街上那么多帅哥,也没见我挨个求爱去。我林大小姐好歹也是有审美的人,就说后座的石头吧,长挺精神一孩子天天下晚自习后不辞劳苦地跟着我也有小半年了,我哪次不是天鹅似的左顾右盼硬假装没看见?西门吹土的情书你也见过,加起来够二斤了吧?帅哥我见多了!石头这种靠脸吃饭的孩子在我眼里就一男花瓶,就算他帅得惊动党中央我也只是放在那里,慢慢的走,欣赏啊,这都没什么。我没看他,我在赏花,花映水中,色即是空。男色穿肠过,佛祖心上留。你们这群庸俗的人懂什么?!再说了,这男生吧,一帅就犯贱,尾巴能翘到天上去。你看杨琼这小子一双桃花眼不是好东西,我不收拾他一把,日后成精作怪,害得还不是你们这些天真无邪相信爱情的小MM们?

  说起来向杨琼下手的计划也该早日提上日程了,但我观望了很久,始终没有轻举妄动。不管班主任老郝对新进门的小帅哥多么偏爱,她还是恪守原则把他放到教室后排的单人桌上去。从此那本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立刻被炒得火热起来。经常有某美女不经意间坐到杨琼座位旁边的空座上小憩片刻,杨琼前后左右的男生也捎带着大幅度升值,一下课就有美女主动跑过来谈心。外班女生也制造各种理由在我班门口徘徊不去,伺机窥探。杨琼虽然身处大后方,其实是珠环翠绕,粉香脂浓。一时间我班男生危机感大增,把杨琼列为头号人民公敌,随处可闻霍霍磨刀之声,这些,那个傻呵呵的杨琼好象毫无感觉。

  这种局面让我的支持者老熊猫之流感到非常棘手,一天她面露忧患之色,告诉我说:"纯平出动了。"

  纯平不是电视机,是美女。

  大美女。

  说起来真是夸张,这妹子是标准的小资美女,大眼檀口皮肤白皙。身材纤细,行时如风摆菏叶,仪态万方,衣必CHANEL、PRADA,言必杜拉斯昆德拉。唯一的缺点是过于平坦,当时大家都看流星花园,那句形容衫菜的"没胸部没屁股,洗衣板投错胎"正在风行,我常听男生们说"纯平"如何如何,先还以为大家都是家用电器发烧友,后来才知道是说她。

  劲敌当前,焉能后退。我指挥老熊猫:"盯着点。"

  纯平从借笔记入手,然后就以问问题为掩护,像条遭遇袭击的电鳗一样兹拉拉放电。怎奈杨琼刀枪不入,抵挡了几回合就借口已经有约跑出去和校队的男生打篮球。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了。纯平小姐幽怨地回头看他,眼圈红红的,看的我们都好生不忍。我叹口气对狗头军师熊猫盼盼说:"拉倒吧。总之,这几年,我们两个没有缘。"盼盼同情地看着我,"你是真受打击了,还压韵做诗呢。"

  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纯平小姐仍不离不弃地打持久战,其精神让我们自愧弗如。杨琼天天打篮球,不然就伏案学习,最后那一天纯MM豁出去了要背水一战,当着全班的面对杨琼说:"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杨琼出去了,全班无聊男女陷入恐慌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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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说他们能成吗?"熊猫深为杨琼的贞操担心。

  "说不好,也没准儿困兽犹斗,生米煮成熟饭了想不要也得要。"

  石头凑过来,"怎么你还对那小白脸感兴趣啊?死心吧。你这么野蛮的女人除了我谁能忍啊?"

9 j1 [9 O+ @8 b9 `* @! {   "谁说的,我不公认的淑女吗?"

  "你还淑女?我靠哈哈哈哈......"

  我给老熊猫飞个眼色,在石头双手抱头大笑之时在他肚子上打出一记完美的天马流星拳。正义的铁拳教会石头一个真理,在女人面前只能做一件事:恭维,恭维,再恭维。

  我之所以成为全班公认的淑女,就是因为像石头这样拒绝承认现实的顽固分子已被彻底清除,换句话说,敢说我不是淑女的人都被我打死了。

  所以我是铁定的淑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没跑儿。

  纯平当天夜里也没来上自习。杨琼大大咧咧好像没事人一样,进进出出该说说该笑笑,坦然得不正常。

  连纯MM都能拒绝的人……我看着他陷入深深的沉思……大概……难道……莫非……"不是太监就人妖!"熊猫下了结论。

  哇,那我不是很变态?

  我相信他不是太监,如果太监都这么英俊挺拔,还能做出长胡子这么有突破性的事,那也一定是个值得一看的太监。我认为,杨琼同志是一个富贵不能淫,美色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有志青年,是值得投资的潜力股。经历这场“情变”后,女生们对他越发痴迷,男生们倒是接受了他。也好,会考临近,该是干正事的时候了。

  我们的学校是当地唯一一家重点高中,自习时间长得像教导主任的发言稿,从早到晚没完没了。北方冬天天黑得早,从下午大自习结束到晚自习开始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把时间放在来回走路上很可惜,所以我经常饿着上晚自习,回家后再像饿鬼一样吃夜宵,实在撑不住了就买个面包、煎饼什么的顶着。冬天啊,小风儿一刮刀割似的,独自开始叽叽咕咕地响,我那个饿呀……老虎眼里全是口粮,那时我什么都能吃下去。当时我是个好孩子,一心扑在学习上,有时胃不舒服也没往心上去,权当减肥。

  那是我们第一次停电,教室突如其来地黑了,"喔!"一声欢呼,虽然大家都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但无论如何停电是个让人爽的事。我们一群人攒了小堆儿龇牙咧嘴地听《张震讲故事》,忽然一阵热辣辣的痛从胃部蔓延到全身,突如其来,疼得没抓没挠,我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蹲了下去,在墙角抖成一团。

  "胃疼?"

  我近乎绝望地抬头,天啊,祸不单行……我的淑女形象彻底毁了……玉树临风的杨琼同学微笑着,在对我进行人文主义关怀。

  那天我恢复后毫不客气地吃掉了他的汉堡和牛奶,开始吃的时候只觉得真香真香,头都不带抬的。要说我在饭桌上那真叫一生猛,风卷残云阿呜阿呜吃得是神清气爽。吃到一半多少恢复些理智,含含糊糊说了声谢谢。等到奶足饭饱,我的咀嚼变得绵长而悲伤,我清楚地意识到,玉女面具已经粉碎,想打他的主意怕得下辈子了。

  "饱了吗?"

  我脸红到脖子根,连连点头。

  ……

  后来他说,你吃东西的样子特别可爱,像只小白猫一样招人疼,红着脸低头的样子也乖得出乎他的预料。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在办公室跳着脚和语文老师叫板的林晓蓓。我挺不好意思,像我这么老谋深算的人被人这么夸奖真的很难适应。

  我就定定地看他,他也不像平时的他了,如冰的眼神此刻温柔如春水。白衣翻飞的骄傲少年,在我面前只是一只倦敛羽翼的鸟儿。他不是数学天才,他只是一个脆弱的孩子。谁会相信这是那个酷得堪比一头猛犸象的杨琼啊?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听他心脏一下下的跳动,他老是一把拉起我,紧紧地把我锁在双臂之间。我们看着满天的星星,听着蝈蝈的叫声,算计着,今年我十六,再过十年,我们读完研以后就在一起。我们的卧室要很大很大,挂着深蓝色星空图案的窗帘,屋里放大大的绿色盆栽植物,床垫要很软很大,可以撒欢打滚那种,他说还是小点好,你那么爱生气,万一你哪天不高兴了躲得远远的,我伸手也捞不着你,那我会很难受……我那时可真是傻啊,傻得都不会说话了,月光下两个傻瓜相依相偎相视而笑,说着肉麻得让我现在想起来就脸红的话……我曾经那么靠近幸福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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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35:00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我从不参加联谊寝室的打着"联谊"旗号的相亲活动,大家还是在几次活动中渐渐熟识了,我无聊的时候会跑去找邱晨。邱晨来自沈阳,一米八六,淡棕肤色,是院篮球队的后卫,在他们学院也算一翻云覆雨的主儿。人很不错,有着东北人的热情和义气,属于那种能脱了西服帮人扛行李的东北汉子。当然他对别人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这孩子让人很放心,因为他除了率直诚恳外,还有个闻名全院的女朋友。他女友出名的原因嘛,说来话长:建筑工程学院是众所周知的光棍学院,每年新生报到时建工院负责接待的学生都流着口水看 : ~7 k% \# v% o; N) v. o: y2 W% a( T 其他学院的花名簿,然后哀怨地说,我们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邱晨他们这届全系只有三个女生,就是说,最不济也可以混个季军。开始我们很为这仨妹子担心,觉得是羊入虎口,能全尸出来就不错了。不久之后我们改为建工的老少爷们儿们担心,因为供求比例严重失调,这仨妹子叱咤风云,傲视群雄,俨然三朵建工霸王花。邱晨之流俯首帖耳,任劳任怨,甘为其作牛作马,男人的尊严被抛进万丈深渊。哪像是面对小羊羔的老虎?简直就是训兽师鞭下的小狗狗。

  邱晨上高中时的女友在大连上学,邱晨乃挂女友照片于床头,聊慰相思之苦。邱晨女友美丽可爱,当即赢得全寝色狼的一致好评,并动用班费将照片放大装框,挂在最醒目的位置。一旦有人来访,色狼们必自豪地指着大照片说:"咋样?咱老婆漂亮吧?"

  来人仔细欣赏一番,点头道,"漂亮,漂亮,咱老婆就是正。"

  可怜邱晨不知道自己已被共产共妻,仍精神抖擞地游走于篮球场上,戴着无数顶大绿帽子为院捐躯。

  基于此,我们都觉得邱晨很可爱。当他情深意重地回忆女友时就更可爱了。邱晨其实也就是个借口,我们都是冲着他们屋设施齐全去的,又是电脑又是电视,哪像我们全屋就一手电筒。白不拉嚓老上人家屋蹭也挺没意思,很多女生就变成了邱晨的姐姐妹妹。认哥是大学女生必备的杀手锏,好处在于不明不白,似有还无,进可攻,退可守,关键时刻能转手,是最纯洁的男女关系。

  邱晨和我在一起时比较放松,因为他眼里的我根本是女人中的男人,干什么龌龊勾当也不瞒我。他的电脑桌面是乔丹,不是篮球人而是法国名模,波澜壮阔的F杯美女。我经常指着那两座巨型建筑说,“假!”; C; l2 A- S4 o& _. l9 W# J! c4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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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邱晨回答说,“每个A罩的女生都这么说。”

  靠,A又如何?我低头检阅自己。好在粉红女郎里刘若英早说了,“A罩没有关系,挤一挤还是有沟的。”

  有一次他用我的QQ聊天,和一位陌生男子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同生共死,肉麻不已,差点坐在显示器前化成一只大蝴蝶。情深处套出实话,对方原来是我们校区的大四哥哥,就住在二苑四楼。那位哥哥柔肠寸断地说:达令,我不能没有你,来吧,今晚文化广场见,我请你吃饭……邱晨一激动咚咚咚跑上楼,说:我来了,你请我吃饭吧。结果……

  那位哥哥也许后悔自己下手过重,还来看过邱晨一次。两人手拉手聊得挺投机,后来还经常一起去打球自习吃饭洗澡......也难说有无苟且之事。反正我一见他们就撇嘴:呸呸呸,一对大玻璃。要不就问,你们谁是0号谁是1号?为此常被这两个畜生暴打——打女人,哼,真是人渣。

  老马回来那天,就是邱晨帮着抬的行李。说来他们还是辽宁老乡,一路上有说有笑打情骂俏。马艳瘦了,可是人很精神。我问:"怎样?回家玩爽了吗?"老马一脸欢畅的笑容,看来是舒服了不少,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有家不能归的人。

  我好奇心蠢蠢欲动,很想问问她关于柳烁的事,几次话到了嘴边又都憋住了。在情场上没有消息往往是坏消息。有些伤口只能自己一个人舔,旁人打着“关心”幌子的询问,可能是一把迟钝的刀,会一点点凌迟心灵。

  风风火火/轰轰烈烈/我们的爱情/像一场战争

  我们没有流血/却都已经牺牲

  掩埋殉难的心跳/葬送一世英名

* e. _1 u2 o! X/ k/ V$ f   废墟上的鹰/盘旋寻找残羹

  夜空中的精灵/注视游魂背影

  忽然一阵钟声/注视黑鸦鸦的寂静

  歌颂这壮烈/还是嘲笑这神圣

  ——王菲《将爱》

  那一天来得没有任何征兆,天像往常一样蓝,阳光灿烂,树叶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很多年以后我还回想起那一天,温柔尚在,寂寞永生。

  杨琼高考没发挥好,只敢报J大。我也感觉理科综合不妙,为了求稳更为了他,我在志愿书上也填下J大,那天杨琼看我的眼神非常古怪,我想他是被我感动了,多不容易啊,当着所有苦口婆心试图让我回心转意的老师的面我极其温柔地对杨琼说:“老公,没事。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这螃蟹就横着走。”说完红了脸自我陶醉着,杨琼没说话,使劲抱了我一下。分数线下来那天我用电话查分数,理综果然只考了229,可是语文竟特别争气地考了个单科状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估计J大是没跑儿了,我又欣慰又遗憾。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查分热线开通了,让他赶快看看结果。可是他的手机打不通,只留下一条短信说要去郝老师家问一下学校的事儿。我一路带着特别复杂的心情走向杨家,等他回来吧,要不我一个人在家也心神不定的。

  小区里倒是十分静谧,微风和煦,芳草连天,几枝芍药迎风招展,雪白血红。我不由得想起杨琼屋里挂的那把藏刀,古旧的金属鞘上镶着红绿宝石和松石,透着股神秘的味道。其实他有很多嗜好是我难以理解的,比如收藏刀具,从货真价实的瑞士军刀到喀什的匕首,我还不能问,一问那小子就一脸不耐烦地说爷们儿的事娘们儿少插嘴。我不止一次为他的狗脾气勃然大怒,可是没用,他会道歉会装蒜,可是一转头还是我行我素,虚心接受,成心不改。当初他经常上课走神被提起来,哪次不是我在后面捏着嗓子给他提答案?英语老师当着一教室人说:“我知道每个成功的男人后面一定有一个好女人,不过你们是不是也太早点?”搞了我个大红脸。那时小样儿的对我真是温良恭俭让,我要月亮他绝对不敢拿星星糊弄我。现在可好,追我时候的谦卑扔进爪哇国,男人啊!真TMD贱!

  在楼下我居然遇到杨叔叔,真是很难得。他是大忙人,一天到晚不回家,一想到这我就有点恨他,觉得他虐待杨琼,虽然我知道他其实是挺疼儿子的。这两天老头四处奔走给杨琼联系学校的事儿,考前累学生考后忙家长啊。

  杨叔叔挺喜欢我的,大概因为我在长辈面前总是文文静静的样子吧?他总叮嘱我说杨琼外语不成,"叔叔就拜托你了",他曾带回一件精致的风衣送我,大方素雅,是我从没听过的外文牌子。可是我老觉得这么收人家的东西不伦不类的,推脱了半天没要。只说衣服太好了太成熟了,像我这样发育未完全的孩子脸穿上不合适。杨叔叔盯了我半天,露出一丝蒙娜丽莎式的神秘笑容,也就不再坚持。后来杨琼无意间告诉我,"我爸说你好。"我逼着问:"什么好?哪里好?怎么好?"杨琼挠着脑袋说"我哪知道。"稍停又加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话?”

  什么时候?我都忘了。不过杨叔叔的确很忙,我只见过他三四次,第一次是在书房,我抱着他的精装《厚黑学》狂啃,正爽得一塌糊涂时有人进来,我只当是杨琼,头都不带抬地说,“靠,你爸还挺有品的!”杨叔叔非常客气地说,“是吗?谢谢夸奖,呵呵。”我背对着门坐着,一时间五雷轰顶,以后很长时间都不好意思再说“我去”“靠”这些助词来加强语气。我妈早就批评过我使用语助不分场合的毛病,当时没当回事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不过杨叔叔倒不很在意的样子,我战战兢兢,汗出如浆。杨琼说过他爸最讨厌别人动自己的书,让我进来看也没敢让他爸知道。我自己也是藏书的人,体会过心爱的书给别人黑手糟蹋的痛苦,谁想现在人赃俱获让抓了个现行,不死也得扒层皮,我想。

  好在杨叔叔很宽容地笑,转而谈起李宗吾的特点,我小心翼翼陪着干笑,搜肠刮肚地回忆以前看的对这位前辈的评论。想来当时我发挥得还不错,杨叔叔一高兴又递了一本《吾国与吾民》给我看。我暗擦一把冷汗想,得亏咱学了文化,要不别说书,老公都保不住了。

  以后又陆续见过老杨几次,我不怕杨叔叔,他坐在我对面讲《逍遥游》的样子像个乡村私塾的老先生。眯着眼睛摸着圆圆的肚皮自得其乐的样子,给我的感觉非常亲切。这时我觉 / X! O& I3 B8 v1 C. g 得他特像我爸,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女儿一样。但多了尊重和平等的意味,能和这样的长辈相熟,我自己也觉得很牛叉。偶尔会在街头看见他的黑色奔驰呼啸而过,这时我才会有距离感,想起杨叔叔原来是个ZF高级官员。

  杨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以后离他远点。”

  我一愣,突然有种屈辱的愤怒,“你不愿意我见你爸?”

  杨琼没说话。

  我知道他们爷俩关系一向冷漠,主要是杨琼,狼崽子一样见天儿跟自己亲爸别扭着。不过要全说是他的错好象也不对……他告诉过我,最疼他的是爷爷和姑姑,他小时候基本见不着他爸,见了以后怕生,直想跑。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说的,冷漠的很,他爸很少回来,一般住在外面。

  但是……那是他爸啊!

  我整整两天没理杨琼,他才告诉我他爸当时正带着个小秘书,只比我大两岁还不到二十。我傻呼呼问:“那么小就工作啊?哪个学校毕业的呀?”

  杨琼阴着脸,“婊子一个,管他跟哪捡回来的?”

  我过了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一下子觉得很堵得慌。怎么会呢?那么亲切和蔼的人,以后许多天我都难以面对杨叔叔的笑容,对他的好印象一落千丈,甚至一想起他就条件反射地恶心。我是个苛求完美的人,就好像曾经很心爱的那件羊毛衫,粘了一滴墨水后我就再也不想穿了,哪怕已经洗得看不出痕迹。

  那天杨叔叔刚从车上下来,一见我就笑呵呵地说,"上来坐上来坐",我别扭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车上那个清秀文静的女孩子才跟着上了三楼。房门反锁得很严,杨叔叔那把大得像鸡腿的钥匙转了好久才打开门。

  屋子很静,我一进屋就看到满地狼籍的衣物,当时我傻傻地想,怎么啊,遭贼了?

  老杨比我反应快很多,身手敏捷地一溜烟蹿到杨琼的房门前,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门,"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y4 q) b& U0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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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一瞬间他的脸像暴风雨前的天空,阴郁之极。

  “滚出去!滚你那骚蜜旁边去!"我听到杨琼暴怒的声音,"他妈的回家发个屁的酒疯!你能干我怎么就不能!"

  我从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腔调说话,可我更没想到自己即将看到的东西。如果我意识到我会看到那样一副图景的话,我会先戳瞎自己的眼睛。

  门被彻底拉开了,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孩握着一把粉红的票子不慌不忙地走出来,一路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肩上披。从我旁边走过时好象还歪着头打量了我一下,我惊惶的看着她,好象刚从床上被抓下来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杨叔叔把她拖出了大门,"贱B给我滚远点!"女孩挣扎叫喊着,手脚乱打乱挠却无济于事,立刻就被关在了门外。

  我的视野已经一片模糊,只有杨琼是清楚的,他穿着内衣走出来。脸上是我所陌生的挑衅神情。眼睛冷冰冰的,散发着金属一样的光芒。

  那女孩好象还在门外叫骂着什么,可是我没有精力去听了。

  我拉门。

  门真重,我使了好几次劲才拉开。

  正在门口叫喊不休的女孩愣了一下,我们的距离是这么近,我直愣愣地看着她,脚下机械地迈着步子。从她面前走到她身后,眼光一直停在她身上,她不年轻了,估计已经有二十六七。我看到她肩膀裸露的皮肤和夸张的脂粉,姣好的五官,小兽一样尖尖的牙齿,我看到她黑色半透明外套里胸罩的扣子,脖子后面的皱纹。刚刚她愤怒地像一个收到[被过滤]的卖菜的小贩,现在她的样子却很痴呆,半张着嘴惊讶地看着我。

  我也惊讶地看着她。

  这个在我眼里平庸得近乎丑陋的女子,刚才和杨琼……

  我看到世界在我面前轰然崩塌。

4 E* q6 n' `) W Y   我的脚踩空,迅速下坠,碰撞和翻滚着,疼痛,钝痛,大理石台阶沉重地撞击我的脸。我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

  我有时很冷有时很热,有时开心有时难过。最后那一波热浪把我推回人间,我不是别人,我是我。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无论欲望,虚幻,轮回,情感……佛云:不可说,不可说。

  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那时我妈疯了一样地抓起话筒破口大骂。

  我妈是中学老师,教了二十年的政治。

  爸坐在我身边用热毛巾给我擦脚,手一抖一抖的,老泪纵横。几天下来我爸头发又白了一大片,脸上褶子也出来了,在太阳光下看尤其显得苍老。

  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我努力伸出手,手臂的皮肤苍白,布着一片片的淤青。

  “给我”

  妈不动了。

  “给我。”

  电话那边传来遥远的声音,“小蓓?小蓓?蓓蓓!蓓蓓!蓓蓓……”

  我把玩着光滑的话筒,从左手倒到右手。

  “蓓……”那叫声像野兽,我突然心生愤懑。怨恨像潮水,奔腾不休。

  我以为你是你,其实你不是,你和所有人都一样,你比他们都不如。

  伤害,我必加倍还你,连本带利。

  “你是谁?”我轻轻地问。

  你是谁?没有语言能比这更冰冷。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其实你自以为无比真实的事情,也许从不曾在世界上发生,不要提尘封已久的往事,我没有过去,我只有一个澄明的梦境。这世界如此真实,而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说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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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每周都有四天下午一点就有课,所以午休时间非常宝贵,特别是对我这种嗜睡如命的人来说。

  有敢搅我老人家清梦者,杀无赦。

  所以晶晶经常对我说,"哇靠,I服了YOU,你还在睡啊?"

+ i) T8 p) e* k, [' B1 v  我告诉她,不懂就别瞎掺乎,我不是在睡觉,我只是在完成行为艺术。

  遗憾地是,总有那么一些无知的女人,天真地认为她们的价值只有通过嘴才能表现出来。比如我们楼道208的那几个,也就是开学时聚在一起的那几个西北女生犹善此道。一个人一片海,每个人的岸都不同。我从不介意别人说话带口音,怎么说话是人家的自由,但也要看场合。像这几个妹子最爱在午休时间立于楼梯口,莺啼燕转鸟语花香,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操鸟语半遮面。

  "小翠啦,快一点嘛,人家等得好好累啦!!"

  "不要嘛!人家马上就好的啦。"

  西北人不好好说西北话,非要拉出一嘴的伪劣广东普通话,“酱紫”“酱紫”之声不绝于耳,音量足够吵醒一条走廊的人。我听见老三和老四在翻身。正宗广州居民何晶晶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用标准的东北话低声骂了一句"我操"。

  不光中午睡不好,晚上也经常被莫名其妙地骚扰。电话经常在午夜响个没完,等拿起来那边又撂了,是传说中的"午夜凶铃"。有一次我们发恨地把所有可能打电话的男生寝室挨个打了个遍,大多数是铃声响很久后有人像我们一样睡眼惺忪起来接电话,只有本班的一苑231的电话线拔了,怎么费劲都打不通。大家对视三秒钟,"小样儿的可算逮着你了。"

  星期六晚,我们围坐在电话机旁,神色庄严的打通231寝室的电话。

  "喂,找哪位?"

  "您好,这里是长春市审办2007年冬季亚运会筹划中心的百万市民齐审亚活动策划组,我们想问您几个问题,答对者将会获得策划组赠送的笔记本电脑一台,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我们耳朵紧贴着,听到那边炸了锅似的一片骚动,"笔记本电脑啊","亚冬会的",然后就听见班长周炎一本正经的声音,"我们准备好了,请讲。"

  "请问长春市审办的是第几届亚冬会?"

  "39届。"毫不犹豫。

  "正确,请问国际奥委会主席是谁?"

  "恩......"周炎卡壳了,"罗格罗格!"后面一群人火烧火燎地喊。

  "是罗格",周炎回答。

  "正确,请列出至少三位我国优秀滑冰运动员的名字。"

  "恩,大杨阳,小杨洋,申雪,赵宏博。"

  "非常好,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请唱一首亚运会主题歌。"

  对面停顿了一秒,"咳咳",班长清清嗓子,"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

  我们全都无声地笑倒在床上。

  传说中的期末大考如为时不远。我每天都能惊喜地发现,我在自习室使用了一学期的书桌总被一个目光呆滞、行动迟缓的老帮菜占着。这群不知羞耻的家伙以大三大四不考研的男生为主,特点是面黄肌瘦神色憔悴,眼有黑晕,思考问题时手里握块橡皮做握鼠标状,一看就是没日没夜包宿打CS的主儿。因为这群家伙对自己的魅力值非常有自知之明,见到美丽的小师妹也不会主动让座,反而报以猥亵的目光仿佛美女在他们眼里不过一只小菜鸟。恶霸地主林晓蓓蹭座不成,由媚生嗔,在走廊里给老熊猫打电话抱怨东北男人不懂怜香惜玉,一口一个FUCK。老熊猫叹气说你都逻辑混乱了。你能FUCK谁?你属于被FUCK的那个性别。

  就算运气好能占个位子,学习环境也明显不如以前安静了。可以听到有人翻报纸,有人磕瓜子,有人听广播,有人玩电子游戏,用自习室进行曲的话说,我真想对着这些人大喊一声:这个自习室的兄弟姐妹们。你们真的是来上自习的吗?不是我的仇人派来玩我的吧?最强的是那次在水工楼的小教室居然听到身后有人激情拥吻……声音大得像录象厅的音响,一个教室的学生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女孩子愤怒地走上讲台,操起粉笔写了两个大字:“安静!”

  身后那一对置若罔闻,真强。不过也有可能是情到深处根本没心情看黑板。

  我们一起听《自习室进行曲》,深有感触啊。很快大家都学会了唱:“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

  食堂也分外闹心,新生入校时食堂曾给过我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有服务态度如此之好, 2 P; G$ m3 `2 v. i 饭菜质量如此之高的食堂。现在才知道那是学校对学生家长用的障眼法。不过现在它也照样每天都给我一个惊喜——今天,我以为我吃到了全世界最难以下咽的伙食,可到明天,我总能发现我错了……现在的菜基本都是些黄豆芽炒绿豆芽,大冬瓜炖大南瓜之类。荤菜是一大锅肉块,两寸见方肥肥的大猪膘,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可见东北人民的豪迈。饭窗口掌勺的MM有严重的性别歧视,对男生风情万种,四两打出了半斤的水平,对女生爱搭不理,二两只有一两半。林晓蓓饥肠辘辘,觉得一切都可以将就,只要有饭就行,活着就是永远的真理。和她同桌的许磊活该倒霉,四两饭被抢了三分之一还多。

  说起许磊也是个大麻烦,这厮心思深沉,十分狡猾,不知不觉间已把舆论造得铺天盖地。自习天天接送,吃饭尽量陪同,每晚大半夜还打电话来道晚安。一起走路上见了我的同学,他比我招呼得还热情。

  老马这个浅薄的家伙先被拿下,经常埋怨我,“你就给许哥个名分呗。人家对你多好,不知好歹的。”

  对我好就得给名分?什么逻辑?

  我又没叫他对我好。

  我从懵懂的回忆中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慢慢被套牢。经过这俩月的同吃同玩同劳动,我们已经被看成BF和GF的关系。特别是他们班上部分曾经对他居心叵测的女同学,看我的眼神满怀厌恶,每次我们一起走时遇到她们时必尴尬无比,好象我俩脸上打着“奸夫”“淫妇”的戳儿。以前受托给我带巧克力和果冻的那个女孩——我现在知道她叫傅萍,从那次以后就没理过我,不管我多么努力地向她斯文地微笑,她仍仰面向天旁若无人地从我旁边走过,“像一阵风,掠过我身边,和你擦肩而过的瞬间。”

  无意间得罪了美女,我深感痛心。

  想来一定是许磊这东西以前造的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新来乍到还没有机会做坏事,毛病一准儿出在他身上。

  我逼着他问,“说,你到底把人家怎么地了?敢做就要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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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6: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准备开染坊是吧?有一见我就拉起个怨妇脸的朋友吗?我告诉你啊,秦香莲可永远是人民支持的对象,你也不能提起裤子就不认识人是不是?赶紧赔礼道歉,像个爷们儿一样对人家负起责任来,咱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我……”,许磊笑得满地找牙,“我真的没干什么啊!”

  架不住我软磨硬泡加上满清十大酷刑的折磨,许磊招认说自己本是清纯小男生,和美女姐姐虽然眉来眼去过一阵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真的,手都没拉过。”

  “她没拉你还是你没拉她?”

  “我……反正我没拉她。”

  “放屁放屁!人家一个大美女主动对你投怀送抱你能不动心?就你一小淫虫还假装柳下惠!撒谎也撒得敬业一点好不好?说,她怎么勾引你的?”

  “真的……她也没怎么勾引我,就是那次四级没过,我们实习的时候……”

  “实习时候……怎么啦……”

  “也没怎么……就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什么……哎呀反正就那些呗。她挂科了,想请老师帮忙……又请我吃了几次饭,骂骂她男朋友什么的……就这些了……”

  “就这些?不是吧?”

  “怎么会呢嘿嘿嘿……她第一个男友是我兄弟,后来又把人家甩了。我怎么会看上这么……放荡的。”

  靠,果然有前科。傅萍有男友我估计是真的,但我一点不信老许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纯洁,单巴掌拍不响,守身如玉的神话骗骗小姑娘还差不多,对我讲这个实在是浪费表情,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领导干部的。权力是最好的[被过滤],既然老许尽到了班干部的所能为美女奔走,美女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就说,看起来一个挺温柔的姑娘家怎么一见我就绿了脸。不过这老姐也是,许磊拈花惹草关我什么事,怎么连我也恨上了呢?

  其实我和许磊真的没什么,敢摸着良心说,清清白白,也就是他替我背背书包占占座,最亲密的接触是我无聊时拿他练两趟螳螂拳。我认为,不论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判断,这都构不成我俩已经勾搭成奸的证据。

2 ~; B3 i, A# _# B% Z   但是美女都是脆弱的动物,意乱情迷中欲令智昏、爱令脑瘫的可能性也还是有的。得,什么都没什么我先招了一堆仇人。本来那几个暗恋老许的还都在窝里斗,因为我的出现她们掉转枪口,一直对外。客观上说,我的出现促进了他们班的安定团结,真该记一大功。

  这些事挺让人堵得慌。算了随她们怎么说吧。爱咋咋的!谁人背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师兄,敢于正视犯贱的师姐。连日复习昏昏欲睡,我实在是没心情辟谣了。

  是夜,眼冒绿光的老三叫我出来陪她买方便面。老三大概是饿昏了,进了超市张嘴就叫了声阿姨,柜台后的美女脸色立刻阴晴不定。我看看事要糟糕,赶紧乞求“妹子你别理她,这人不正常。”年奔三十的妹子笑了笑,这才开煮了两袋大骨汁。作料不知是否被克扣了,煮的淡而无味,我怀念家乡的老陈醋,暗自流泪不已。

  老四和老三有点竞争的意思,两人一个半夜才睡,一个黎明即起。平时在一起也话里有话,唇枪舌剑。我在灯光中难以入睡,看了两小时的英语,觉得人生失去意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又听了半宿电台的青雪讲故事才睡着。梦中我走在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上,两边是无尽的深渊。我不停地奔跑,又不停地摔倒,风在吹,卷起很多淡灰的碎片。不知道是落叶还是纸屑,迷迷茫茫,挡着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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