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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踏浪行歌

[灵异小说]《诛仙》(作者:萧鼎)挺大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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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9 14: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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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张小凡兀自站在原地,忍不住有些喘息,过了许久,心情才慢慢平静了下来,随即摇头苦笑,对自己道:“张小凡啊张小凡,你算老几,一个青云门不入流的小小弟子,居然敢在这里置疑祖师传下的道义,真是自不量力。青云门传了两千多年,天下景仰,自然便是对的了,哪里是你能够怀疑的。”

想到这里,他心情登时放松,虽然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但却很是有效,便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安心地躺了下去。

不料还没躺稳,却突然间听到在这原本寂静得只有潮汐、海风之声的海岛上空,传来一声尖锐之极的破空之声。

张小凡立刻跳将起来,抬头看去,只见夜空天际,一道白色光芒如同夏日流星,灿烂无比地从空中划过,而在它之后,竟然还跟着几道光芒,色泽却是红、黄、白不一。

张小凡看了几眼,便知道这是修道中人御剑在天空斗法,而且明显的是前头一人逃避,后头几人追踪。

在这荒僻之地,原本杳无人烟,此刻居然有人在天空斗法,想来必定是正道人士与魔教中人在此相斗。张小凡在这茫茫东海上找了多日,心中正自焦急,一见大喜,反正这两方必定有一方是正道中人,更不迟疑,法诀一指,烧火棍腾空而起,御之冲天而上。

烧火棍载着张小凡,在这无边夜色中发出“呜……”声音,疾冲而至。但天上几人似乎都不曾想到脚下这荒僻小岛上居然还有人在,前头逃跑之人以为这是对方埋伏,后头追兵却也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对头设下的圈套。当下都是一声叱喊,前头白光回转,后头红光、黄光、白光转向,竟然都向张小凡打来。

张小凡大吃一惊,心中叫苦,顿时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但这些法宝来势何等之快,哪容得了他解释,当下硬生生在半空中顿住身子,整个人倒栽下去,如石头一般掉落。

         ※       ※       ※

天上这两派四人,看来都是高手,反应极快,只片刻间就看清形势,各自法宝在空中微一停顿,居然也纷纷跟了下来,如附骨之锥,穷追不舍。不过两派之中,也有几人发出轻叫,微带疑惑,显然发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要对这个不速之客痛下杀手。

只可怜张小凡无辜做了冤大头,突然间被这四件法宝在背后追着,稍为不慎只怕就要身首异处。耳听着身后风声越来越紧,张小凡紧咬牙关,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在落下半空中转过身子,但见那四道光芒如电闪雷鸣一般呼啸而至,他大叫一声,烧火棍玄青色光芒大盛,横在身前,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轰隆”一声大响,在平静的海面上远远传了出去,四道光芒反震回去,张小凡却与烧火棍一道,重重地从天上被砸落下来,落到水里,“扑通”声中,水花溅起了老高。

巨大的涟漪,在水面上一层层荡漾开去,天上的四人,逃的不逃了,追的不追了,双方在半空中对峙了片刻,心下都隐隐感觉,刚才这一下出手,只怕中间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却见这水面上缓缓浮起一个人,四仰八戟地浮在水面之上,看那样子,倒是昏过去了。天空中那四人同时降了下来,又顾忌着对方,小心翼翼地接近水面,凑着天上星光,好不容易才看清了水中人的模样。

“小凡!”

两声惊呼,却是从两方人口中同时传出的。

         ※       ※       ※

冰凉的海水浸泡着,这份感觉让张小凡恍惚中以为自己还在空桑山死灵渊下的无情海中,还在那不见天日的地底之下,只是,怎么天空中会有这么亮的星星啊?

他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自己半躺在岸边,远处沙滩上却站着四人,一边是个绿衣女子,另一边是一女二男,看那服饰,竟是青云门下。

张小凡定了定神,向那一女二男看去。只见那两个男子眉目熟悉,居然是大师兄宋大仁和六师兄杜必书。那女的眉目如画,一身红衣,面目之间那般熟悉。

刹那间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脑海中嗡嗡作响,竟是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念头,直盯盯地望着那里,大声叫道:“师姐!”

那红衣女闻声转过头来,嫣然微笑,顿时间这海外孤岛、凄清夜色,竟也似乎是明亮起来一般:“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有什么言语,能形容那种狂热?张小凡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无尽思念,万般苦楚,这些日子来在生死关头的眷念,一股脑都冲了上来,望着前方那巧笑嫣然的美丽女子,深心处不知怎么,忽然一酸,竟是怔怔流下泪来。

师姐,师姐,师姐!他在心中念了无数次、无数遍,如今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了,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

直到,那一声带着嗔怒的喝声响起:“张小凡,你这个死家伙,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吗?”

张小凡吓了一跳,不止是他,看样子,田灵儿那边三人也被吓了一跳。张小凡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

只见月华如水,满天星斗,清清冷冷地照在这海外孤岛沙滩之上,那一个水绿衣裳的少女,脸有薄怒,肌肤胜雪,明眸中眼波如水,正恨恨地盯着张小凡,却不是碧瑶又是何人?

张小凡对着她,心中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连口舌也不大顺畅了,呐呐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碧瑶恨恨地盯着他,却不答话,眼光随即又瞄到了另一边田灵儿的脸上,见田灵儿果然容貌清丽,姿色出众,心中更是不知哪里冒起了一团火来。

碧瑶那日在昌合城的海云楼,深夜与那个黑衣女子一起走后,在城外遇到父亲,就随着父亲一道来到东海流波山,会合一众人等,准备在流波山上做一件大事,同时正道人士也随之而来,双方在流波山上对峙已有数日。

算算时日,碧瑶料想张小凡已经到了,经过在死灵渊滴血洞里生死与共的经历,加上后来一路上的相处,碧瑶对这个平凡的青云弟子,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牵挂。这一日月白风清,她却忽然间再也忍耐不住,心中只想再见一见这个张小凡,当下偷偷跑了出来,摸上青云门住处,没找到张小凡,倒是被田灵儿等人发现,追了出来。

其实这中间时日,张小凡本该到了流波山,只是谁都没想到,张小凡第一次出门,糊里糊涂的居然在东海上迷了路,耽误了好些时日,反倒是碧瑶比他早到了几天。

这一晚居然在这小岛上意外地碰见了张小凡,碧瑶心中本来喜出望外,而且刚才失手伤了他,心中也不无歉意。

不料张小凡醒来之后,受没受伤还没看出,倒是先看出这臭小子一见到他那师姐便魂飞九天,神魂颠倒,连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样子,碧瑶立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哪里还有什么歉意,恨不得把这小子抓过来先打一顿再说!

张小凡看看碧瑶,见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又转头看看师姐那边,见田灵儿与两位师兄都睁大了眼睛,面上都有困惑之意。

他夹在中间,有心对师兄师姐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转头对着碧瑶,一看到那魔教少女水波一般的眼光,心中一阵激动,胸口一闷,竟是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出来。

“啊!”田灵儿与碧瑶同时叫了出来。

张小凡其实倒也并非有什么大事,刚才在半空中他生生受了四人合力重击,虽然有真法护体及烧火棍在前挡去了大部分力量,但宋大仁等人的修行都比张小凡来得深厚,虽然发现了不大对劲,收起了几分力,但这股大力仍是把他砸了下去。也幸好这下方正好是海面,受震不大,否则若是硬地,便够张小凡受的。

此时张小凡胸口本就郁闷,又被这个尴尬场面一激,气血翻涌,居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只是这是淤血,虽然夸张,却并无大碍。

不过田灵儿等人如何知道,她与这小师弟自小便极为要好,关心之下,立刻就跑了过来,不料身子甫动,眼看对面那魔教少女居然也是一脸焦急,跑了过来。

田灵儿毕竟是女儿家,心思细腻,愕然停下。但宋大仁与杜必书看了,却是以为这魔教妖女要趁着小师弟受伤,趁人之危。一声大喊,宋大仁的“十虎”仙剑迎风变大,向着碧瑶当头劈下。

碧瑶正自当心张小凡,心急中却被这大个子阻挡,一阵愤怒,但看这来势汹汹,倒也不能小瞧。她身子一扭,化做一道绿芒,居然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十虎光芒中穿了过去。只是还未飞出一丈,忽见前方白光闪闪,一颗形状古怪的方形法宝飞了过来。

碧瑶一时看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不敢硬接,只得停下身形,右手在风中一招,玉也似的指间出现了一朵洁白小花,正是她的得意法宝“伤心花”。

伤心花随着碧瑶法诀,腾空而起,抵住了那颗怪东西。碧瑶定睛一看,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眼看着前边这东西六面方块,上面还刻有点点数字,居然是个骰子,想不到正道之中,居然还有这种离经叛道的法宝,倒真是少见。

伤心花白光一逼,登时把杜必书的骰子逼退了一丈之远,看来杜必书道行与碧瑶相比,颇有不如。不过杜必书修行不如宋大仁,但人却机灵的多,一见道行不够,也不硬碰,祭起另外两枚骰子,上下飞舞骚扰。

三枚骰子飞驰如电,上打一下,下冲一个,转来转去,左右兼顾,虽然攻不进伤心花的范围,但碧瑶一时间也冲不过去,只耽误了片刻,背后的宋大仁却又已经冲了上来。

碧瑶刚才与宋大仁交过手,知道这人修行深厚,真要单打独斗,自己还未必胜得过他,再加上前边这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另外旁边还站着一个张小凡口中的“灵儿师姐”,料想自己今晚决计讨不了好去。当下往张小凡处远远看了一眼,心中恨恨骂了一句:“臭小子!”

宋大仁待要追上,却见正和杜必书交手的妖女突然身子倒飞回来,手中那朵花突然幻化出千百奇花,一时间遮天蔽日,心中一惊,急忙凝神守备,不料这只是碧瑶一个障眼法,万千花朵中,只见碧瑶绿色身影冲天而起,疾驰去了。

宋大仁刚要去追,便听杜必书与田灵儿同时叫道:“大师兄,不要追了。”

宋大仁随即回过意来,连忙收起仙剑,和众人一起跑向张小凡处。

         ※       ※       ※

东海流波山,岛上山势宏伟险峻,占地极广,若论大小,在东海诸岛屿山脉中其实可算第一,但因此山地处偏远,人迹罕现,所以在名气上,反而远不如东海另两座名山岛屿──“蓬莱仙山”与“阎罗之岛”。

不过此刻的流波山,却正是自古以来最热闹的时候,连着数日,魔道人物在这山间似乎搜索着什么。虽然山势广大,但修道之人御剑来去,速度何等之快,常常便发生不期而遇的状况。双方“苦大仇深”,往往一见面看清了便运起法宝砸了过去,一来二往,声响震天,同袍道友又纷纷赶来相助,遂成“群殴”架势,无数灿烂夺目或阴险狠毒的法宝,在流波山上空飞来飞去。

一连数日,两派中各是伤亡了十数人,而流波山上的小山头小山丘什么的,也无辜被削平轰碎了无数。

自从那晚与田灵儿等人会合之后,张小凡在他们的带领下,终于找到了流波山的所在,也见到了师父田不易与师娘苏茹。

原来这一次魔教崛起,势头极猛,非但一些藏匿多年的老魔头重新出山,更有无数新生面孔冒了出来,而且道行竟大都不低,可见这些年来魔教韬光养晦,实是处心积虑、谋定方动。

敌势颇大,正道中人也不敢怠慢。青云掌门道玄真人在与天音寺、焚香谷商议之后,派出了门下七脉中的龙首峰、朝阳峰、大竹峰、小竹峰四脉精英弟子,以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和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居首,辅以数位长老,带着数十名青云弟子,加上天音寺与焚香谷,以及其他少数正道散仙,一起来到了流波山上。

田不易乍见到张小凡,神色间一愣,虽然有些喜色,但还能把持的住,但师娘苏茹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满面笑容,把张小凡拉到一边问个不停。

张小凡心中感激,看着师娘几乎泪水又要流了出来,强自忍住,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但终究顾忌到碧瑶身分,便把碧瑶和滴血洞的事都隐去了,只说被困在山腹之中,接连数日,万幸才找到密道逃生云云。

众人听着,纷纷感叹,真是个死里逃生。这一次大竹峰众弟子中,来了宋大仁、何大智、杜必书、田灵儿四人,从他们口中,张小凡得知那日在万蝠古窟中的八人,天音寺的法相、法善,焚香谷的李洵、燕虹都安然无恙,齐昊与曾书书也有惊无险。

最险的是与张小凡一起落下死灵渊的陆雪琪,身受赤眼猪妖巨毒,又在与阴灵树妖争斗中受伤,其后突然而至的上古魔兽黑水玄蛇那场大“海啸”里,整个人被巨浪撞至不省人事,昏倒在死灵渊下。但凭着天琊神剑发出的护主蓝光,冒险潜下死灵渊救人的齐昊等人,居然找到了正被无数阴灵包围的陆雪琪,这才把她从阎罗殿上又抢了回来。

那时候陆雪琪才刚清醒,便说出张小凡仍然活着,也在这死灵渊下。但众人连找数日,毫无头绪,陆雪琪余毒未清,重伤未愈,但却不知为何,依然坚持要找到张小凡。过了几日,她实在支撑不住了,众人只得不顾她的强烈反对,放弃了寻找,带着陆雪琪回到了青云山。

这一次青云门大举东来,这些位张小凡的老熟人,除了曾书书外都有份前来。

田灵儿笑嘻嘻地道:“若是陆雪琪陆师姐知道了你平安无事,一定高兴得不得了。你可不知道,那日在死灵渊下,她见找不到你,不知有多么焦急呢!”

张小凡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陆雪琪的容貌,想起当初在死灵渊下她多次施救,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激,道:“陆师姐顾着同门之谊,我自然是……”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田灵儿道:“师姐,那时你又不在,怎么会知道陆师姐焦急了?”

田灵儿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笑道:“我听齐昊师兄说的。”

张小凡怔住了,看着灵儿师姐巧笑嫣然的容颜,忽然之间,再见面以来一直沸腾不止的心,都冷了下来。

         ※       ※       ※

隔日,正魔两派又起纷争。

争斗斗法之中,天音寺等有道神僧看见树木狼籍,森林中野猪野兔野狗野蛇等生灵涂炭,不免喟然叹息,诵念起往生慈悲咒来。念完之后,一声“阿弥陀佛”,佛指一挥,一记法宝石破天惊地打出,魔教中人闪身躲过,轰隆一声,又是一个小山头报销,生灵再次涂炭,只得又再念起往生咒来。

“贼秃驴,死光头,有种的就闭上嘴过来决一死战,整日里在那儿叽哩咕噜念个鸟咒,老子不被你们咒死也被你们烦死了!”

“阿弥陀佛,野狗施主,你罪孽深重,还不回头,只怕死后要堕入阿鼻地狱了!”

“呸呸呸!贼秃驴,你还算出家人吗?居然直接咒我!”

“……”

张小凡在后边听了这声音居然十分耳熟,定睛看去,果然是当日在空桑山万蝠古窟中那个容貌怪异的野狗道人。此刻他正站在魔教阵营前方,一脸怒容、口沫横飞地对着正道一位天音寺僧人戟指大骂,而年老大、林锋、刘镐和那个美貌少妇,此刻也都站在魔教人中。

张小凡正想着这些家伙居然也来了这里,忽听得身后有人诵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张师弟好啊!”

张小凡回头看去,却是熟人,是天音寺的法相与法善二人。在先前万蝠古窟八人中,天音寺这两个僧人一直与他要好,尤其是这个法相,更是对他另眼相看。而且从田灵儿口中他还知道,虽然当日不顾陆雪琪反对,做出离开死灵渊决定的就是这个法相,但据说他神色之沉痛,却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张小凡听了之后,一直心存感激,此时一见是法相法善两人,连忙行礼道:“两位师兄好。”

法相仔细看了看他,长出了一口气,面浮微笑,道:“古人道:‘吉人自有天祐’,如今信矣。张师弟大难不死,可喜可贺,必有后福。”

高高大大的法善站在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师兄后边,也瓮声瓮气地道:“张师弟福气啊!”

张小凡心中感激,道:“多谢二位师兄挂念。”

法相微笑点头,随即看了看场中,野狗道人已经和那个天音寺僧人斗法起来,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空我们再聊。”

张小凡连忙应道:“是。”

法相走出两步,忽又回头,对着张小凡微笑道:“张师弟,你有空可要去看一看贵派的陆雪琪陆施主了,她对你可是担心的很呢!”说着面上微带神秘,与法善相视而笑,一道去了。

张小凡呆了一下,忍不住向一旁的青云门小竹峰处看去。这一次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未来,各女弟子以大师姐文敏为首,听从苍松道人与田不易的调遣。陆雪琪此刻就正站在她们中间。

一个多月不见,陆雪琪显得清瘦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伤带来的,但从这里看去,张小凡仍有惊艳感觉,只觉得这女子竟是天生的艳丽,绝世的容颜,即便是她清瘦了,也仿佛是在盛开的百合间,轻轻显露的那一滴清冷露珠,凄清而带着些孤傲,更添清丽。

小竹峰门下女弟子,大都是容貌美丽的女子,吸引了周围无数目光,除了天音寺那些目不斜视的老和尚,青云门和焚香谷等男弟子都有意无意地向这里看来,陆雪琪更是吸引了最多的眼光。只不过这时的她,却又恢复了当初的冷傲,目光无意间扫过张小凡时,也只淡淡停留了一下,便移了开去,没有什么其他表情。

张小凡心中仿佛有些失落,不过过了一会便反而还有些高兴。本来他对这个冷若冰霜的美艳女子就有些畏惧,如今见她不搭理自己,他反而轻松。不消片刻,他的精神就被田灵儿“咯咯”的笑声给吸引了过去,再也转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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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9 14: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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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与野狗道人对阵的是天音寺一位高僧,道行高深,用了一件金光灿烂的金色木鱼法宝,在空中如同活了一般,追着野狗道人。野狗道人狼狈之极,手中那只古怪的獠牙法宝灰沉沉的不再发光,怕是被对方给破了。

只见场中木鱼声阵阵响起,空中金木鱼摇头摆尾,追在野狗道人背后,野狗道人呼呼直喘粗气,狼狈飞跑,模样滑稽。正道中人哗然大笑,田灵儿更是少女心性,“咯咯”笑个不停。张小凡站在她的身边,偷偷向师姐看去,但见田灵儿笑颜如花,雪一般的脸畔露出了两个浅浅酒窝,真是说有多动人就有多动人。他心头一阵迷醉,只希望这一刻便是永远了。

忽听到场内一声呼啸,张小凡放眼看去,却是那个年老大越众而出,出手援救。他的道行远在野狗之上,赤魔眼威力不小,那位天音寺的高僧也收起笑容,小心应付。

张小凡看了几眼,忽然发现一件奇怪事情。在魔教之中,野狗道人受困之时,除了年老大、刘镐等人面色难看之外,其他人居然大都是一副看热闹、幸灾热祸的表情,后来见野狗道人支撑不住了,也只有年老大出手救援,其他人却都是束手旁观。张小凡心中奇怪,暗想这魔教中人当真不可以常理相看,该不会是他们自己内里也有什么派别之争罢?

其实张小凡猜的倒也差不多。年老大与野狗等人都属于魔教炼血堂一系,这一系八百年前在黑心老人手下自然是风光无比,声名远扬,但如今式微已久,早已被魔教中主流派系排挤。这时看到野狗出了洋相,人多势众的魔教中人非但没有帮忙,反而在旁边笑嘻嘻地看起笑话来了。

年老大毕竟是一派之首,道行匪浅,没几回合便抵住了那天音寺和尚的攻势。

野狗道人得了空隙,回过气来,大骂一声:“贼秃驴,几乎害了你家道爷爷!”骂声中,回身扑去,与年老大以二攻一。

正道人中一片哗然,纷纷有人骂道:“魔教妖人,无耻之极。”

声讨声中,张小凡忽然觉得身边风声一起,吓了一跳。却是田灵儿不甘寂寞,冲了出去,琥珀朱绫霞光阵阵,簇拥着她曼妙身影,腾起半空。

“无耻妖人,以多打少,法中大师,我来助你!”田灵儿喝道。

张小凡这才知道场中那僧人名叫法中,听这名字似乎和法相法善他们是同一辈分的,但看长相却比他二人老的多了。

只见场中法中一看田灵儿跃了出来,喧了一句佛号,道:“多谢施主。”

法中说着右手一招,空中那只金色木鱼立刻冲向年老大,缠住了他,把他带过一旁,田灵儿顺势就接给了野狗道人。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了,法中是看田灵儿年轻,把明显道行差的野狗留给了她。

张小凡眼看着田灵儿与野狗接上了手,心中焦急,正想也出去帮上一把,忽然间肩头被人拉住,一看却是大师兄宋大仁。只听宋大仁端正神色,低声道:“小师弟,魔教妖人无耻,要倚多取胜,我们却是不屑做的。”

张小凡立刻醒悟过来,点了点头,收住势子。不经意间看到田不易夫妇,都是一副神凝气定的样子,随即想到,有师父师娘在这里,灵儿师姐哪里会有事呢?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张小凡脸上一红,向周围瞄了一眼,见周围诸人似乎都在看着场中,无人注意到他的失态,宋大仁也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看着半空中的斗法,这才放下心来。便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道目光,从旁边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他转过头去看时,见那里是小竹峰诸位师姐所在,陆雪琪也在其中,却没有一个人看向这里的。

这时在半空之中,田灵儿把琥珀朱绫运用的是随心所欲。霞光万道之中,野狗道人头昏眼花,只觉得上下左右前后都是一条条一道道的朱绫,将自己生生给困在中间,冲不出打不破,再过一会只怕自己就要被这朱绫给包成粽子了。

田不易见女儿露脸,脸上不由得显出得意之色,正道中人也多有赞叹之声。田灵儿本来就容貌端丽,比之野狗道人那副狗模样,自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到后来不只正道人士鼓掌,连魔教中人居然也有几个大声笑了出来。

野狗听在耳中,恼羞成怒。他虽修为不深,对敌经验却远非田灵儿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家能比,眼珠一转,在田灵儿身上瞄了几眼,便看出这小妞多半是刚出来的新人,立刻便大声喊道:“臭丫头,看你样子倒还清秀,想不到你居然和这老和尚有了苟且之事!”

在场之人突然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正道中人无不破口大骂,魔教中人笑成一片,还有些淫亵之徒大声起哄笑道:“说得是,说得是,真是看不出来!”

田灵儿又气又急,怒道:“你、你胡说什么?”

野狗戟指,狗脸上“正气凛然”,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样道:“呸,你若不是与这老和尚相好,如何会跳出来帮他?”

这话说着连法中也变了脸色,连喧佛号“阿弥陀佛”,田灵儿更是气白了脸,她其实也知道这是野狗激将之计,但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突然在大庭广众面前被冠以这巨大侮辱,如何不气,登时就在法宝间露了破绽。

野狗瞄准了机会,赶忙冲出了琥珀朱绫的包围。这才看他身影窜了出来,便只听得轰隆一声,满天红绫轰然合下,这人若是在中间,还怕不被夹成粉碎?

野狗不由得一吐老长舌头,道:“好狠的丫头!”

田灵儿气恼之极,原本雪白的脸庞涨成通红,更不多话,琥珀朱绫迎风而起,如电飞驰,再次冲向野狗道人。

野狗惊吓之下,抱头就跑。魔教中人看他逃了回来,嘘声四起,忽然间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呼呼”声中,居然一个个腾云驾雾地飞走了,竟无一人帮忙。

转眼间场中魔教人物只剩下了炼血堂一众人等。年老大在那里看了,脸色阴沉,心中愤恨,但终究知道这已不是久留之地。当下赤魔眼连发红光,将法中逼退数丈,抽身而起,用手一招众人,也逃逸而去。

田灵儿还要再追,只听得后边父亲田不易朗声道:“灵儿,不要追了。”

田灵儿硬生生停下脚步,脸还是涨红,转头对田不易道:“爹,你听那妖人胡说……”

田不易笑了笑,苏茹却走上前去,把她拉了下来,微笑道:“那些魔教妖人,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说了些粗话,我们只当听不到就是了。”

这时正道中人大都随声附和,纷纷道:“正是,正是。”

“田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田灵儿这才悻悻然下来。正道中人见魔教妖人已散,便也大都散了,这些时日来经常这般与魔教众人斗法,斗了散,散了又斗。

张小凡正想上去和灵儿师姐说话,肩膀却突然被人打了一下,回头一看,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喜形于色。只见林惊羽正站在身后,一脸喜色,许久不见,他一身白衣,背上斜插着斩龙宝剑,剑眉星目,俊朗飘逸,真个是出类拔萃。

说起来这是张小凡自七脉会武大试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这些日子他飘荡江湖,每在生死关头,脑海中也未尝没有掠过林惊羽的身影。

林惊羽看了他半晌,脸上先是欢喜,又是激动,忽地冲上来一把将张小凡抱在怀里,紧紧不肯放手,许久方才松开。张小凡心情一样激动,还看到林惊羽眼中似乎还有些许泪光闪动。

“小凡!”林惊羽一开口,竟有些哽咽起来,抓着他肩膀的手更是用力不止,几乎让张小凡都疼了起来。

但张小凡全然没有顾及,看到了林惊羽之后,仿佛自己这些日子来在生死边缘所经历的恐惧绝望,都只有这个兄弟才能明白一般。只有在这个兄弟面前,他才能真正放松自己。

林惊羽紧紧地抓着他,低声地道:“小凡,我、我、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话说到这里,他心情太过激动,嘴唇微微颤抖,竟是说不下去了。

“我、我也是。”张小凡同样的看着他,未几,二人忽地相视一笑,长长呼出了口气。

“回来就好,我们以后还要一起扫荡魔教,一起报仇呢!”林惊羽抓着张小凡的肩头,微笑着道。

“对。”张小凡重重点头。

林惊羽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脸色也平静许多,看着张小凡如今略显有些风尘的脸,忽然眉目间有一丝黯然,道:“听说到你下山之后,我又是替你高兴,又是恨我自己。想不到这些年来枉费师父对我厚望,成就反而不如你。”

张小凡吃了一惊,摇头道:“惊羽,你可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你资质胜我十倍。上次大试要是碰到了你,那是一定要输的。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而已。”

林惊羽吐出一口气,开怀一笑,道:“说的也是,日后我再努力修行,不信就胜不过你了,不过你可也不能放松才是。”

张小凡大笑,用力点头。

他二人在此叙旧,那里田灵儿依然嘟着嘴对母亲撒娇,苏茹微笑着正在安慰。

张小凡与林惊羽说了一会,看了看师门那里,一把抓住林惊羽的手,道:“来,我向你引见一下我师父师兄。”

不想林惊羽哼了一声,低声道:“就你那个矮冬瓜师父,算了吧!”

张小凡瞪了他一眼,道:“不许胡说。”说着硬把他拉了过来。

林惊羽一脸无奈,只得随他。走到近处,张小凡正要说话,忽然间看到旁边田灵儿与师娘苏茹说话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出来,玉树临风,潇洒英俊,正是齐昊。

齐昊温声对田灵儿说了几句,田灵儿登时笑了出来,哪里还有一丝生气的模样。她笑颜如花,竟然在众人面前,一把抓住齐昊的手,向田不易这里走了过来。

张小凡只觉得头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刹那间再也没有任何的景象了,只剩下师姐拉着齐昊的手走了过来,隐隐的还听到了旁边林惊羽带着一丝笑意,低声道:“本来你那矮冬瓜师父是坚决不肯齐昊师兄与田师姐在一起的,但齐师兄去恳求师父,师父一向看重齐师兄,又去请掌门真人说项,你那师父只得首肯了。嘿嘿,你看他们现在都已经公开了……”

林惊羽突然中断了说话,微微张大了嘴,看着身边的张小凡。

此刻的张小凡,竟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般,只觉得在深心处突地冒起一股狂怒之火,几乎要把自己的身子都焚烧干净了。

他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九幽恶火中被活活炙烤,而前方,那个男子,还有那个自己最心爱的美丽女子,手却正拉在一起,走了过来。

一直藏在腰间的烧火棍,也在此时腾起了熟悉的冰凉感觉,游遍他的全身,但对那狂热之火非但没有降温作用,倒好似火上浇油一般,一股凶杀戾气,一丝噬血狂热,就这般,扭曲了张小凡的脸庞。

这个场面之中,所有的人突然都怔住了,原本和谐的气氛在瞬间冰封。然后众人就看到一直以来和顺温文的小师弟,突然间全身散发出连刚才那些魔教中人也没有的杀气煞气,在他周围之人,竟是不由自主地都退了一步,看着这突然间变作凶神恶煞的人,杀气腾腾地向着齐昊,也向着田灵儿,踏出了一步。

流波山上的蓝天,仿佛暗了下来。

宋大仁首先站了出来,挡在张小凡的面前,立刻便感到这个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小师弟身上,此刻却连一点熟悉的影子也没有了。

感觉到有人挡在面前,张小凡缓缓地抬起头来,瞪着宋大仁,宋大仁看着他此刻突然满是血丝的眼睛,竟是一阵心寒,强笑一下,道:“小凡,你怎么了?”

张小凡没有回答,只是低沉着声音,微带嘶哑地道:“让开。”

他的语调拖的很长很低,仿佛用了很大力气才说了出来,但听在众人耳中,却都有悚然之意。

田不易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众人也是一片愕然。

随之而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张小凡见宋大仁依然挡在身前,右手便握紧了那根烧火棍,登时一片清冷的玄青色光芒从那棍身上发了出来,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肃杀之意。

宋大仁这一下可是当真吓到了,倒不是肃杀之意这般浓烈,也不是张小凡下山一月之后,道行之高似比以前突飞猛进,而是这个从小敬他爱他的小师弟,此刻看来是当真有杀他之意。

他看了出来,田不易自然也是看在眼里,阴沉了脸往前踏了一步,虽然他心里还是以为张小凡并非宋大仁的对手,但这小徒弟的那件法宝却大是古怪,当日在七脉会武大会之上便出尽了风头,只怕宋大仁还不易对付。

就在这个时候,田灵儿一脸讶然地跑了出来,挡在了张小凡与宋大仁的面前,对着这个她从小最喜爱的小师弟,愕然道:“小凡,你到底怎么了?”

那一张镂刻在深心的脸庞,那一双明亮的眼眸,这魂牵梦萦的女子,就这般站在身前,关心地、关怀地问着……

张小凡突然呆了,整个人呆住了,像是从梦中惊醒,体内的戾气如潮水般退去,可是,可是,他竟感觉到撕裂一般的疼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师姐,有种想要痛哭的感觉!

你可知道,生死的那个关头,心中最眷念的人,便是你吗?

你可知道,梦回青云,万千缠绵的心绪,只为你吗?

你可知道……

“啪”,重重的一声脆响,张小凡的脸上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田不易打了一记耳光,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远远地落在了外边。

众人耸动。

张小凡倒在地上,眼冒金星,但回过神来的他,此刻却更感觉到无比羞愧。怎么竟然想要对从小一直照顾自己的大师兄动手,还起了凶念,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他艰难地爬起来,但身子还未挺直,脚下一软,竟又是摔了下去,半边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更有殷红鲜血,从他嘴角流下。

然而,身体的痛楚此刻他竟似乎感觉不到了,只在内心处带着从未有过的畏惧,对着自己狂吼:怎么了,怎么了,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你疯了吗?

他怔怔地抬起头,望着前方师门的人,仿佛所有的人,此刻都陌生了起来。而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竟也像是看着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张小凡艰难地站了起来,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他,但看着他的表情,却是迷惑远远多于害怕,仿佛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大仁毕竟是从心里爱护张小凡的,转头对田不易道:“师父,小师弟他、他并没有不敬的意思,他只是、只是……”

“住口!”田不易一声断喝,宋大仁不敢再说下去。身子矮胖的田不易,此刻看来却如一尊高耸入天的怒神,一步一步地走向张小凡。

张小凡脸上露出了一丝畏惧,这,毕竟是他从小最害怕的师父,他甚至不敢想像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张小凡的面前。

众人大惊。

林惊羽面如寒霜,剑眉紧皱,但面对着这一个名动天下的青云门大竹峰首座,他竟依然如同少年时一般,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白衣如雪,站在那里,恍如钉子钉在地上一般,没有再移动一分,便是前头有惊涛骇浪,仿佛也不能动他分毫。

“匡啷”,龙吟声中,斩龙剑霍然出鞘,碧绿的光芒笼罩了他与张小凡──这两个身世相同的人。他带着凛然之气,根本就不看他一向敬重的大师兄齐昊正不停地给他打眼色,决然道:“你要敢再碰小凡一下,便先杀了我再说!”

齐昊倒吸了一口凉气,偷眼向田不易看去,只见田不易此刻的脸色要多难看便多难看,几乎成了猪肝色。他心中盛怒到什么地步,不想可知。

只是齐昊身为龙首峰的大弟子,绝无回避之理,而且林惊羽一向深受恩师苍松道人喜爱,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

齐昊看着田不易的神色,便知要去劝他根本是毫无用处,只能迅速跑了过去,一拉林惊羽,低声道:“你疯了,师弟,这是他们大竹峰内部家事,你来管什么闲事。就算是恩师在这里,也不好说什么的,快与我一起走罢!”

不料林惊羽今日却大异往常,哼了一声,道:“我若一走,小凡还不知道要被这人折磨到什么地步去了。他身世孤苦,与我一般,我若不站在他这一边,世上便再也无人站在他这一边了。”说话间目光如电,直看着大竹峰门下,虽然明知道实力差距太大,但看他神情,为了身后这个兄弟,竟是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齐昊哑然,见这林师弟犯了牛脾气,真个是心急如焚。正焦急间,忽然一只手搭上了林惊羽的肩膀。

林惊羽一惊,回头看去,却见是张小凡站到了他的身后,半边脸肿得老高,但眼中已是热泪盈眶,说话声中已带了哽咽:“惊羽,你、你的心意我领了。如今是我不对,我会向师父认错的,你先随齐师兄回去吧!”

林惊羽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但听得齐昊在耳边急道:“林师弟,你再在这里,只怕反而是惹得田师叔越来越怒,反而是害了张师弟了,走,快走!”

说着强行把他拉了就走。林惊羽正自挣扎,但看了张小凡微带恳求的目光,心中犹豫,拉拉扯扯,半天才好不容易地被齐昊拉走了,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张小凡这里。

田不易脸色难看之极,大竹峰门下人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说一句话。

张小凡默默走到他的面前,跪了下来,把头俯在他面前的地上,一动不动。

田不易冷笑一声,道:“啊!我可不敢当,这是谁啊!道行那么高,杀气那么大,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张小凡身子一抖,只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头也不抬起,依然俯在地上。

宋大仁等人一向都疼爱这个小师弟,看他这个样子,早忘了刚才张小凡那副奇怪模样,纷纷向田不易道:“师父,小师弟他……”

田不易一摆手,众人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田不易上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怒哼一声,冷冷道:“想不到我这些年来,竟是教出了一个忤逆之徒!”

他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走了,竟是不再理会张小凡。

苏茹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众人无奈,只得也跟了去,场中只剩下一个张小凡,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他的头,依然没有抬起。

         ※       ※       ※

天色黑了下来,正道中人纷纷到了流波山南面山腰间休息。这里有着天然形成的十几个岩洞,很是方便,当日一上山来,便被正道中人看中了。

青云门以四脉区别,分占了四个山洞。大竹峰人数最少,在最西边一个山洞,旁边就是密林,在另一侧过去的依次是龙首峰、朝阳峰、小竹峰。再过去的山洞便是由天音寺和焚香谷以及其他的正道人士所住了。

这一次张小凡回来,天音寺法相、法善是见过了,齐昊也过来打了招呼,陆雪琪站在小竹峰众人中没有过来,只没见到焚香谷的李洵和燕虹。

不过此刻的他自是没有心思想这些事,跟着众人回来,他不敢进洞,便一直跪在洞外岩石之上,从下午到现在天黑,整整跪了四个多时辰,田不易却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青云门其他各脉弟子和天音寺、焚香谷的人多有出来看到的,往往围成一团,在远处指指点点,讥笑声隐约可闻。

张小凡心中羞愧,但终究不敢起来。不过跪了这么许久,膝下却是酸疼无比。

忽然间旁边山洞,也就是龙首峰弟子所住之处传来一阵喧哗。张小凡没有抬头,但隐约听到了林惊羽在那里大声愤怒说话,似是再也忍耐不住,就要冲了过来,但被齐昊等其他弟子死死拉住。

正自喧闹,在隔壁山洞里忽然传出一个带着浓重威势的声音:“惊羽,你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张小凡知道这是龙首峰首座苍松师叔的声音,龙首峰弟子那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可见苍松道人平素的威严。未几,终于是不敢违抗师命的林惊羽走了进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黑夜里又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去,只剩下依然跪着的张小凡,匍匐在山洞门口。

便在这时,大竹峰洞里又传来了宋大仁、何大智、杜必书等人恳求田不易的声音,但田不易怒声呵斥了几句,众人便不敢再说。

只是还未沉默片刻,却传来田灵儿激动的声音:“爹,你做什么?小凡在外边已经跪了快五个时辰了,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是伤了大师兄还是杀了他,他都已经认错了,你还不让他进来……”

“轰”一声大响,石块横飞,想是田不易余怒难息,一掌打在坚硬的石头之上,把岩块打得粉碎。田灵儿却似乎还欲再说,听得师娘苏茹低声说了几句,把她拉过去,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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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9 14: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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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夜色,看不到月亮与星星,夜空中没有一丝的光亮。

张小凡跪在洞口,已经快六个时辰了。其他门派的弟子,大都已经睡了,连最后亮着的、大竹峰山洞里的那一堆火光,也在万分不情愿中,渐渐灭了。

山洞里,田不易彷彿说了一句什么话,田灵儿几乎立刻就喊了出来:“爹!”

没有声音,没有下文,张小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的,宋大仁走了出来。

张小凡抬起头,看着大师兄。宋大仁脸上大有不忍之意,但终究还是狠心道:“小师弟,师父说你跪在这里惹他心烦,叫你要跪就跪得远些去。”

张小凡心沉了下去,但脸上却忽然感觉一凉,冷冰冰的。这个黑漆漆的夜晚,下起了雨来。

他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爬起身,走到远处,在密林边缘,古木之下,跪了下来。

宋大仁向着他看了半晌,却见小师弟的身影在这夜色雨雾之中,渐渐模糊,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了回去。

“轰隆”一声大响,天际传来轰然雷鸣,白色闪电张牙舞爪地划过苍穹,彷彿漆黑的夜空裂为数块。 片刻之后,豆大的雨滴如小石子一般砸了下来,打在岩石之上,啪啪作响。稍后,倾盆大雨,滂沱而下。

转眼天地之间,一片迷濛,张小凡全身片刻间已经完全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冰凉。他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大雨,根本已经看不清山洞那里的情景。

天地之间,彷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受着苦。

他低下头,一动不动。

这场大雨,却彷彿也是上天也惩罚他一般,竟是下个不停,雨势丝毫不退,电闪雷鸣,在他身上猖狂呼啸!

雨水从他湿淋淋的发间流淌下来,顺着他的脸庞滑下,张小凡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在这风雨无人的时刻,他却突然看见,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一双脚,踏在了他的面前。

他吃力地抬起头,天空中电光闪过,巨雷轰鸣,藉着那一道微光,他看清了那一个淒美女子,站在他的身前。

张小凡整个呆住了。

陆雪琪浑身上下一样湿透了,闪电一闪而逝,她的身影也变做了黑暗里一道朦胧的阴影。可是张小凡却分明感觉的到,她就在自己的面前。

在暴雨狂风之夜,这般温柔的身影,在他的面前轻轻蹲了下来。

雨愈急,风更狂!

树林深处,彷彿有妖魔狂啸,哗哗作响。

一只冰凉的手掌,带着微微的颤抖,抚过张小凡的发梢,彷彿梦语一般的声音,在这个风雨之夜,低低地道:“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

“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

“轰隆!”雷声彷彿震裂了夜空,震碎了心魄。狂电闪处,风雨呼啸之中,冰冷雨花如妖魔一般狂舞时分,那一张温柔的脸,那一双温柔的眼,如幽梦中最甜美的身影,陪在身旁。

她在风雨中,低声自语,对着张小凡,又彷彿是对着自己深心,轻轻,轻轻道:“你救我护我,不惜自己的性命,我便一般对你了。

你心中苦楚,天知我知,我不能分担你的痛楚,便与你一道承担。总希望有一日,你能与心中爱人,欢欢喜喜在一起的……”

话声越来越轻,渐渐消逝。风雨更狂,那身影这般柔弱,若风中受伤的小草,摇摆不定。张小凡心头恍惚,如梦似幻。

夜色黑沉,苍穹无语!

风雨肆虐许久,方才稍稍收敛,张小凡全身冰凉,寒气侵袭体内,手脚早已冰冷了,知道再这般下去,必定大病一场,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起身躲雨。

在这片寒冷中,却从他右手的臂膀上,若有若无地传来淡淡的温暖,缓缓在他体内游走着,抵去了不少寒气,似乎是来自绑在他右手上的那个法宝玄火鉴。

张小凡忽又想起刚才那如鬼魅一般的女子,恍惚中以为那是陆雪琪,但到了此刻,却再也看不清人影何在,也不知是走了,还是从未出现过。

想到此处,他嘴边露出一丝苦笑,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却在这时,分明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声音:“傻小子!”

张小凡一怔,连忙回头,几乎一声“陆师姐”便叫了出来。但只见密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女子,手中一把伞遮挡风雨,笑盈盈地看着他,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魔教少女碧瑶。

这时夜幕之中,雨势虽然比刚才小了一些,但仍然颇大,稍远处便看不真切。张小凡还以为自己眼花,不料定睛一看,却真的便是碧瑶,俏生生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只见她依然是一身水绿衣裳,手中还是撑着那一把青绿色的油布伞。但是这风雨太大,她轻飘的衣裳边上,也湿了好几处。走到跟前,便越发看得真切,那几处被水淋湿,柔柔贴在肌肤之上,若隐若现。

张小凡忽然低下头来,不去看她。

碧瑶怔了一下,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上下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你这人倒是当真古怪,这么大的雨,偏偏要跪在这里,莫非这也是你们青云门中的修行法门吗?”

张小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却只见碧瑶那一张俏脸在这夜色之中,意外的温柔如水,不禁呆了一下。

“轰隆!”雷声隆隆,从天边黑云中传来。几乎就在此前一刻,巨大的闪电划过天际,将夜空裂为两半,闪了一闪,才消退了去。伴随着这道闪电雷鸣,这漫天雨势,竟是又大了起来。

碧瑶皱了皱眉,人向前靠了些。张小凡忽然发觉,原本打在身上生疼的雨点,竟是突然少了下来,整个人就像是一直在重压之下突然获得解放一般,轻松了起来。

他抬头一看,却是碧瑶把伞移了一半过来,替他挡住了雨水。但这雨势何等之大,碧瑶顾得了张小凡,自己就难免有所疏漏,转眼间半边身子都湿了。

张小凡心中一阵暖意,忍不住就伸手把雨伞推了过去,低声道: “你在滴血洞里刚刚大病了一场,小心着凉了。”

碧瑶似乎怔了一下,看着张小凡。

张小凡被她看的奇怪,讶道:“怎么了?”

碧瑶抿嘴微笑,神色间却似乎大是欢喜,道:“原来你这个小子,还知道关心我的身子?”

张小凡脸上一红,不过幸好在这风雨夜中,很难看的出来,当下讪讪道:“我是怕你等下病了,又怪到我的头上。”

碧瑶往他身边一靠,登时便和他紧紧并排蹲在一起了,不同的是张小凡是跪在地上,而碧瑶则是蹲在他的旁边。与此同时,碧瑶的那把伞也再次移了过来,挡在他们二人的上方,遮挡风雨。

张小凡只觉得风中雨中,身边却有淡淡温柔、隐隐幽香,暗暗传来,忍不住便向旁边看去,不想碧瑶却也正在望着他,二人视线相对,登时便怔住了。过了一会,张小凡首先移开了目光,只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却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而一直以来都很会说话的碧瑶,此刻却也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蹲在张小凡的身边,陪伴着他,只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悄把伞向张小凡身子处移过去了一些,为他多挡了些许的风雨。

“啊!”正在沉默中心绪混乱的张小凡,突然间想起一事,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顿时回头看着碧瑶,面上有焦急神色,急道:“你、你怎么可以来这里了?”

碧瑶倒是不太惊讶于他的反应,只淡淡一笑,声音幽幽,在这漫天席地的风雨声中,带着些淒迷:“我是来看你的呀!”

张小凡压低声音,但声音中的焦急却是溢于言表,道:“这里周围都是我们正道中人,不要说还有天音寺和焚香谷的那些前辈,就是我们青云门里随便出来一个长老,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还不快走?”

碧瑶却彷彿无动于衷,只是微笑地看着张小凡那焦急神色,忽地叹息一声,道:“你这臭小子,倒也算是有几分良心!”

张小凡一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碧瑶悄声道:“你不是以正道自居吗?你不是正邪不两立吗?怎么不喊人来抓我?”

张小凡心中焦急,听了她这话,却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大震,全身都出了冷汗。他在外人眼中虽然不似林惊羽和师姐田灵儿那般有过人资质,绝顶聪明,但毕竟不是傻瓜,只不过这些年在大竹峰上,一直无人重视于他,使他自己也有些自卑罢了。

此刻听了碧瑶这似嗔似喜的话,张小凡登时反应过来,此刻自己的状况,实在是大大不妥。不要说自己还是被师父责罚的戴罪之身,便是此刻被同门中人发现,竟然与这一个魔教少女状似亲暱地在一起,只怕自己满身是嘴也分辨不清了。

一想到这个后果,张小凡脑袋中“嗡”的一声响,无论如何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心中一乱,正要开口叫喊同门,不料眼神一瞄,却见碧瑶肩膀正靠在自己身旁,而此刻风大雨大,她却把大部分的雨伞都遮在了自己头上,她自己那半边身子,竟然都已经湿透了。

那衣裳,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之上,映射在他的眼眸之中。甚至在她雪白的脸上,也有了几点雨水,凝结成珠,慢慢滑落。

这一声叫喊,张小凡竟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了。

“你、你这又是何苦?”张小凡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也猜到你父亲一定是个大人物,想必你平日里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必为了我一个小小的青云弟子,冒这么大的险,来这里受苦?”

风雨萧萧,天地肃杀,苍茫夜雨中,彷彿整个世间,都只剩下了这一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

碧瑶彷彿感觉到些微寒冷,又向张小凡处靠紧了些,这动作既亲切又熟悉,一如当日在滴血洞中,他们两人在生死关头的情景。

她的声音,此刻也带了几分飘忽:“不是的,我没有受苦。你不知道,这世上真正苦的,都是在人的心里……”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边的话渐不可闻,张小凡却猝然发觉,她悄悄把头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风声、雨声,呼啸而过,张小凡却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有身旁那一丝幽香,在这冷冷风雨之中,却是那般真实地缠绕着他。

清晨,云开日出,雨歇风止。

田不易一人独自走出山洞,远远的只见自己的那个小徒弟,居然还是跪在远处密林边缘,一动不动。

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走到近处,张小凡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竟是师父田不易,嘴巴动了两下,低声叫了句:“师父。”

田不易见他浑身衣衫尽皆湿透,头上发间不时还有水珠滴下,脸色看去更是显得苍白,显然昨晚滂沱大雨,他很是受了些苦。

想到此处,他也不禁皱眉,此刻又听到身后那一排山洞之内,隐隐有人声传来,料想是各门各派的弟子起来了。田不易哼了一声,抬步向树林中走去,经过张小凡身边的时候,淡淡道:“你随我来吧!”

张小凡连忙应了一声,便要起身,不料身子才站起半截,忽地脚下一软,竟又摔了下去,只觉得两只脚麻木酸疼不已,想是跪了一个晚上所致。

田不易走在前头,身子一停,看去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仍是径直向前走去。

张小凡咬着牙,用手在双腿上连连敲打按摩。好在他平日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当初在大竹峰砍竹时锻练出来的身体此刻便有了回应,过不多时,居然气血稍畅,可以走路了。

张小凡站了起来,向前一看,却见田不易的身影都快要消失在树林中了,连忙跑着跟了上去。不多久,在山洞里的各正派弟子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了。

流波山上的树林里,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木,一人环抱的大树比比皆是,便是两三人才抱得住的巨木,居然也是时有所见。想来是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向来无人烟所致。

张小凡跟在田不易的身后,在林中缓缓而行。清晨的微光从树顶透下,洒在林间的灌木之上。

在这个雨后的林中,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清洗了一遍,到处都是青青的绿色。偶而有不知名的小花,绽放在寂寞无人处,散发着淡淡清香。

田不易在前头走着,一直沉默而不言语。 他个子矮胖,此时的张小凡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但在张小凡的眼里,那个人的身影,却彷彿如山神一般的高大。更何况,此刻在他的心中,碧瑶的事情也如小山一般压着他,令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张小凡心里烦乱,正想着要不要向师父说出碧瑶的事情时,田不易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张小凡心里一跳,也停下了脚步。

只见此处已是树林的深处,四周清幽无人,古木森森,除了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声,便再无任何声音。

田不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无表情地道:“你淋了一个晚上的雨,身子没问题吧?”

张小凡摇头,低声道:“弟子罪有应得,没关系的。”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你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可是在恨我吗?”

张小凡吓了一跳,原本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急道:“师父,我、我绝没有那种想法的,这都是我罪有应得,绝不敢怪罪师父。”

田不易望着面前这个这些年来一直被自己最忽视的小弟子,看着他脸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嘴角一动,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温和了一些。

“好吧!现在四下无人,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张小凡心中一紧,暗想难道师父已经知道了碧瑶的事情。如今张小凡与碧瑶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昨晚碧瑶前来,他更是害怕被各师门长辈知道,难道……

他正自胡思乱想,田不易却有点不耐烦,见他一直都不言语,道:“我问你,你昨日为何突然对你大师兄那般?”

张小凡怔了一下,明白了师父并非是指碧瑶之事,这才放下心来。

但随即又是张口不能言,他总不能说因为看到田灵儿与齐昊在一起,而失去理智的罢?更何况,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股在片刻间控制了自己情绪的奇异煞气,究竟是什么?

田不易等了半天,见张小凡依然呐呐说不出话来,忽地冷笑一声,道:“你可是因为看到了灵儿与齐昊在一起的亲暱举动,所以心生不满?”

张小凡大惊失色,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大响,整个人呆在原地。

他私下单恋田灵儿之事,本是他最深的秘密之一,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不料此刻突然被自己最敬畏的师父冷冷说了出来,当真是比昨晚那震天动地的巨雷还要震动魂魄。

片刻之间,他几乎不能动作,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望着田不易,张大了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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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9 14: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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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透下的光线,穿过繁茂的枝叶,洒在田不易与张小凡师徒两人的身上。张小凡站在田不易的面前,无地自容,半晌才低低叫了一声:“师父……”

田不易看着他,只见这个小徒弟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却突然有些血色,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张小凡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心里深处的秘密突然被自己一向最敬畏的人识破,那份惊惶感觉到现在也未消退。

田不易站在那里,负手而立,半晌没有说话。张小凡垂头站在他的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田不易才缓缓道:“如此说来,当日私传太极玄清道法诀给你的,也是灵儿了?”

张小凡心里又是一跳,但事关田灵儿,他立刻头脑就清楚多了,急道:“师父,那不关师姐的事,是我,是我求师姐传授于我的……”

田不易转过身来,盯着张小凡一看,张小凡的声音立刻就小了下来,知道自己再怎么说,只怕也瞒不过这位师父了。

树林中,师徒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张小凡垂下头来,心乱如麻。便在这时,他听到了田不易的声音:“老七。”

张小凡心头一跳,抬头应道:“师父。”

田不易看着他,道:“你入我门下,也快五年了吧?”

张小凡低声道:“是。”

田不易淡淡道:“当日我收你入门时,其实并未看好你的资质,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实在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张小凡身子一动,但深心处,却不知怎么,隐隐有微微的喜悦。

田不易继续道:“至于你私恋灵儿的事情……”

张小凡心里一急,道:“师父,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

田不易却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你错了吗?”

张小凡一下子张大了嘴,这一下真的被田不易吓到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你年纪正当少年,又不是天音寺那些和尚,加上自小与灵儿一起长大,有些喜欢她,又有什么奇怪了?你当你师父这些年是白活的吗?连这一点都想不清楚?”

张小凡低下头来,忽然间眼眶一热。这世间所有温暖的话语加起来,在他心中,只怕也比不上田不易冷言冷语的这几句话。

只是田不易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如今事情已然不一样了,我也看得出来,灵儿只怕是真心喜欢那个齐昊。至于你嘛?怕她只是拿你当弟弟看,你知道吗?”

张小凡点头,但眼光却一直盯着脚下,低声道:“是,师父。”

田不易缓缓道:“我往日反对灵儿与齐昊往来,倒不是因为齐昊本人,而是因为……”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眉头皱起,便转过了话题:“说实在话,虽然你在道法上的进境比我料想的要快,但比起齐昊,还是相差许多。”

田不易深深看了张小凡一眼,缓缓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小凡紧紧咬着唇,半晌才道:“是,我明白的,师父。”

田不易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

张小凡感觉到师父那宽厚而温暖的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心头一热,重重点头。

田不易看了他一会,道:“那我们回去吧!”

说完,他向着来路走回去。

张小凡抬起头来,向着头顶上方,深深呼吸,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双手。

只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迷惘,却总牵挂在他的心头。

他苦笑一声,振作精神,也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走回山腰上那一排山洞处时,各派人头耸动,大都已经起来了。田灵儿等人更是就站在洞口,脸上有焦急之色,四处张望着,显然很是担心。

张小凡远远看到,心中一痛,低下了头。

一看到田不易与张小凡二人回来,田灵儿便跑了过来,什么也不说,先上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确定他不曾受到田不易的“虐待”之后,才轻声道:“小凡,这一大早的,你和我爹去哪里了?”

张小凡见她满脸关切,一双明眸只望在自己身上,心里又是莫名的一痛,但面上却强做出一副笑脸,道:“没事的,师父带我出去走了走,教诲了我几句,现在已经原谅我了。”

田不易走在前头,似是听到了这小徒弟的话,哼了一声,也不见他什么神色,慢慢走了回去。望见妻子苏茹站在洞口,正看着他轻轻微笑,他不禁脸上神色一窒,白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就走了进去。

到此,这一场小小的风波,也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张小凡便日夜和分别许久的师兄们在一起。他从小便是在各位师兄的注视下长大的,如今回来,大是亲切。而宋大仁心胸开阔,也不曾把那日张小凡的无礼记在心上,加上苏茹私下也曾经与他隐约提了几句,他便也是瞭然于胸,反而是更加疼爱这位小师弟了。

这一次到流波山上来的正道中人,自然是以“青云门”、“天音寺”和“焚香谷”三大派为首,但其他规模较小的正道门派也有不少。

其中多有张小凡闻所未闻的,想必都是为了正道公理,要与魔教余孽势不两立。

至于在三大派之中,这一次除了青云门来了苍松道人和田不易,其余两派却并未有长老一辈的人前来,所以无形之中,凡事便由青云门为首。

如此过了三日,张小凡在这流波山上,居然陆续见到了几个熟人。

其中有焚香谷的李洵、燕虹也在隔日来到了流波山;稍后,他又在天音寺僧人处,看到石头,还有站在石头身边一个瘦小枯乾的老者。

张小凡颇为高兴地上去打了个招呼。石头一见是他,神情也大是兴奋,说了几句,便要介绍师父“大力尊者”与他认识,说着转身向那位正和法相说话的老者道:“师父,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起的那位青云门的张兄弟了。”

那老者转过头来,张小凡一见他脸,一时错愕,本来他想像之中,石头所在之门派称为“金刚门”,他师父又叫作“大力尊者”,想必是个威猛无比的巨人。不料眼前竟是这一个看去颇为瘦小的老者,这一下子还当真回不过神来。

石头却显然没想的这么多,呵呵笑道:“张兄弟,你还不快见过我师父。”

张小凡这才醒悟,连忙行礼道:“老前辈,弟子张小凡,久仰大名。”

那老者哼了一声,淡淡道:“罢了。”说着又回过头去,与那法相道:“如此说来,令师普泓上人闭关参禅,到现在还未出关吗?”

法相微笑道:“正是。本寺之中虽然恩师乃是主持,但一向以来,都是由我从旁协助普空师叔管理俗务。此次魔教复起,普空师叔本也要前来,无奈寺中事务繁杂,只得由小僧前来,聊尽一二棉力。”

大力尊者点头道:“有你前来,那也够了。不过我来之前,本以为你师父普泓还有普空二位神僧虽然不会前来,但你四师叔普方向来痛恨魔教,定会前来,怎么却……”

看着大力尊者望过来疑惑的目光,法相微叹,道:“前辈有所不知,自从五年前三师叔普智神僧突然逝世……”

张小凡心头猛的一跳。

也就在这个时候,法相的目光竟不知道是有意或无意地向他这里看了一眼,随即又移了开去,继续道:“普方师叔与普智师叔交情最是深厚,从那之后,便在寺中静心参阅佛经,不再外出了。”

大力尊者“啊”了一声,大有感叹之意。

法相微笑道:“不过这倒也并非坏事。”

大力尊者呵呵一笑,道:“不错,不错,诸位神僧自然还是要以自身圆满功德为要紧,不似我这老傢伙,与佛无缘,便整日里东奔西跑。”

法相笑道:“前辈说笑了,你与我们天音寺乃有溯源,这一点来时恩师和普空师叔都特意交代过了的。来,请老前辈里面坐。”

大力尊者谦让了几句,便和他一道进去了。

张小凡看着他们二人走了进去,忽有感觉,转头向旁边看去,却见是石头拉了他一下,悄声道:“你看出来没有?好像这个年轻的法相,却是天音寺这一群和尚的领头人呢!”

张小凡点了点头,这数日来他每日与这些正道中人接触,多有看见天音寺诸位大师的。也发现虽然法相年纪轻轻,但在这次来流波山的“法”字辈天音寺众僧人里,法相的气度卓然出众,隐隐有为首之风。 出面接待讲话的,大都是他,而旁边一些年纪大的和尚,反而没有什么声音。看来,法相乃是天音寺着力栽培的一个出色人物了。

只是,他心中此刻,却依然想着刚才,法相在谈到普智时,突然看过来的一个眼神,便也没听到石头在旁边咕哝地说着什么,只听到最后他似乎说:“……我看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话也说错了。”

张小凡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石头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我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佛门中人若是功德圆满,善终的话,便当称为”圆寂“。他刚才却乱说什么逝世的,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倒好似普智神僧他是……咦,张兄弟,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张小凡心乱如麻,强笑着对石头点了点头,便走回青云门所在之地去了,弄得石头站在原地,搞了半天也摸不着头脑。

转眼间张小凡已来到流波山上半个月了,这段时间里,正道之士与魔教中人依然对峙,双方在日间多有相遇时候,不时便有斗法。但令正道中人迷惑的是,魔教中人却似乎不愿恋战,往往斗法斗了数个回合,便虚晃一枪遁走。

往日里是听说魔教要在此荒僻之地聚会,想来多半是商量些毒计欲祸害天下,所以正道之士才欲来除魔。不料这时看了,却又不像。

若说是与正道为敌,便应当出来决战才是;若是听说了正道中竟有了两位青云门首座人物,怕自己实力不够,那也该主动退去。

偏偏魔教中人战又不战,退又不肯退。流波山地势又大,在空中目标明显,但若要深入下去寻找魔教中人的老巢,还当真不易。这一拖,时日便延宕下来了。正道中人纷纷猜测,魔教余孽究竟想要在这个荒僻之极的岛上做什么?

张小凡这些日子来,也跟着师父师兄在流波山上搜索魔教中人。

但他私下里,却另有一处担心,便是害怕万一碰上碧瑶,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说也奇怪,明明碧瑶也来到了流波山这处海岛,但从那一个风雨之夜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倒是魔教中其他人,包括张小凡与陆雪琪等人认识的年老大、野狗道人等人,出现的十分频繁,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似的。

苍松道人与田不易都是数百年的修行,碰到这种事情,也感觉有些棘手。这一日入夜,他二人便叫上天音寺与焚香谷的人,聚在一起商议。

代表天音寺出来的,自然便是法相,而焚香谷过来的人,居然也是熟人,便是李洵。这二人看去都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但在苍松道人与田不易面前,他二人的神色却都是十分恭敬的。

见礼之后,苍松道人淡淡道:“二位师侄,此次我们正道诸派前来除魔,其中还有诸多借助二位的地方,贫道在这里先谢过了。”

法相与李洵同时欠身道:“不敢,若有需要处,请苍松师叔尽管吩咐。”

田不易挥了挥手,让他们二人先坐了下来,道:“废话我们也不必多说了。到今日为止,我们来这东海荒岛已有半月,虽说果然有魔教余孽在此,但看他们行踪诡秘,却猜不透用意何在。不知二位师侄有何看法?”

法相与李洵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苍松对李洵道:“李师侄,这一次的消息是由你们焚香谷首先放出来的,敢问贵派可知道魔教的目的吗?”

李洵在苍松道人这个名满天下的前辈面前,脸上再无往日骄傲神色,当下道:“回禀苍松师叔,这一次的消息也是鄙派无意中知道,魔教复兴之后,突然有大批余孽前往东海流波山,但所为何事,却是不知。”

苍松与田不易对望一眼。

法相忽然道:“二位师叔,依小僧这几日看来,魔教中人翻山越岭,往往对每处山头都仔细搜索,极像是找寻某件重要事物。”

苍松沉吟道:“不错,我与田师弟也是这般看法,但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竟如此重要?”

田不易皱起眉头,随即道:“既然如此,我们猜也猜不出来了。

不过魔教中人一向阴毒,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小心戒备才是。我们这里白天再加紧搜索,等找到魔教中人的老巢,再把他们一举剿灭,为天下除害。”

法相与李洵齐声道:“是。”

在这之后,他们又商议了片刻,法相便和李洵告退了。看着他二人走了出去,苍松忽然道:“田师弟,这两个年轻人的资质当真不错啊!”

田不易缓缓点头。

苍松道人道:“尤其是天音寺的法相,我观他眼瞳黑净,边缘却似有淡淡金光,眼神温润而不散,只怕在天音寺大法”大梵般若“上已有大成了。”

田不易冷笑一声,道:“你也莫要小看那个李洵,他刚才虽然在我们面前刻意低调,但听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徒弟说了,他在空桑山和火龙洞里的道法,只怕道行未必便比法相差了。”

苍松哼了一声,道:“天音寺与焚香谷这数百年来,暗中无不想着取代我青云门正道领袖之位。如今刻意培养出这些出色门人,派了出来,多半便有向我等示威之意。”

田不易看了他一眼,忽道:“无妨,只要有苍松师兄你门下那几个出色弟子,自然就不怕他们了。”

苍松脸色一变,冷冷道:“田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不易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门下出了个笨徒弟,侥倖在七脉比试上胜了几场,能跟着你门下的出色弟子出去历练。却不料在魔教之地,与魔教中人力战之后,却被人遗弃在那古窟之下。若不是他人贱命大,只怕我也见不到他了。”

苍松脸上怒容一闪,道:“田师弟,你要把话说清楚了。什么被人遗弃在古窟之下?齐昊他们回来之后,我也曾经仔细询问过他,那时候的确是因为小竹峰的陆雪琪伤势太重,而且连找数日,你那徒弟一点消息都找不到,在那死灵渊下,又有众多阴灵妖兽,这才被迫放弃。又哪里是什么故意遗弃了?”他话说到后面,声音也大了起来。

田不易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看了他一眼,亦大声道:“哼,若是你徒弟被人留在下面,不知死活,你还不早闹翻天了!”

他二人声音大了起来,传到洞外,青云门门下弟子登时动容,个个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来。田不易与苍松毕竟是有道之士,决然不会在这些晚辈面前做失了什么事。田不易淡淡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齐昊与林惊羽走了进来,他二人乃是苍松道人最看重的弟子,也只有他们才敢在苍松道人心情不是甚好的时候接近他。

齐昊小心地道:“师父,怎么和田师叔吵起来了?”

林惊羽在旁边愤愤不平地道:“这个人最是小气了,真是一点前辈风范也没有……”

苍松忽然喝道:“住口!”

林惊羽一惊,低下头来,道:“是,师父。”

苍松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齐昊道:“他是还记着当**们放弃找寻张小凡的事。”

齐昊愕然。

苍松哼了一声,道:“你们莫看他平日里似乎对那个徒弟不甚看重,但那是在他自己门中,到了外面,他却最是护短。更何况这一次那张小凡在七脉会武上为他露了一回脸,我私下听说他心里其实极是高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对齐昊道:“你可知道,这一次那个张小凡大难不死,平安归来,对你却是大有好处的吗?”

齐昊一时没回过意来,道:“怎么?”

苍松冷笑一声,道:“你不是与他女儿田灵儿要好吗?”

齐昊脸上一红。

苍松道:“虽然我请了掌门师兄为你说项,他也勉强首肯你们往来。但我看他今日神态,显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若不是这次张小凡活着回来,只怕将来你还有的苦头吃了。”

齐昊醒悟,连连点头,道:“多谢师父成全徒儿。”

苍松摆了摆手,缓步走到洞口,向田不易所居的那个山洞看去,脸上毫无表情,默然不语。 但林惊羽与齐昊在旁边看去,只见他目光炯炯,显然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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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9 14: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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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轻呼,张小凡从梦里惊醒过来,在黑暗中小声喘息,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这几日间,似乎就是从那日听到法相谈到普智开始,张小凡突然又开始梦到儿时那个噩梦,那一场深深铭刻在心间的屠村景象,漫天盖地的向他涌来,仿佛要把他吞没一般。

烧火棍依然还躺在他的身边,从棒身上,还传来熟悉的微凉感觉,仿佛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只不过,在这之后,张小凡也感觉到,从绑在自己右手臂膀上的那个奇异法宝,却似乎散发着与烧火棍相反的,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传进自己的身体。

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在黑暗中,在无人看的到的地方,悄悄地蜷缩起身子。

有谁知道,有太多秘密的人,也是这般的累呢?

黑暗中,其他人都在安然入睡,石洞外边一向都有看夜的弟子,所以大家都很放心。听着他们平静而熟悉的呼吸声,张小凡怔怔出神。

远处,那细细的、就算是在梦里也仿佛带着她独自的温柔的声音,隐约传来。黑暗隔断了视线,张小凡却似乎觉得自己竟能看的清晰,那美丽的女子微笑着,在这静谧的深夜里,甜美入睡。

只不知,在她梦里,究竟是谁?

他伸出手,轻轻握着烧火棍,拿到自己的胸口,紧紧依偎,仿佛只有它,才能与自己相伴,不离不弃。

恍惚中,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对坦然赴死的妖狐。

若换了是我,我有没有勇气,和心爱的人一起而死呢?

他在黑夜里,静静地想着。

日出东方,海风阵阵,这一天,天高云淡,正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大竹峰门下数人,离开了居住的石洞,御起法宝,向着流波山深处飞行而去,一路仔细搜索,希望能找到魔教徒众。

田灵儿一马当先,“琥珀朱绫”红光闪闪,飞在最前头,宋大仁和何大智紧跟着她,杜必书与张小凡飞在最后。

他们这一脉弟子中,除了宋大仁乃是用仙剑“十虎”之外,其他人或用朱绫,或用宝笔,更有怪异滑稽的骰子、烧火棍之类,在同是青云门弟子几乎都用仙剑的情况下,极是醒目。

但此处毕竟不是青云山,流波山上且不说魔教中人,光是正道其他门派便有十数个,各种各样的法宝比比皆是,倒也不那么突出了。

不过各位正道同仁弟子们无聊时私下议论,有好事者品评各人法宝,便有“高人”指出,此次流波山上,诸位手中法宝,最古怪的莫过于青云门大竹峰某个弟子的骰子法宝,而最土气的居然也是青云门大竹峰门下某个弟子的烧火棍法宝。可见青云门领袖天下,果然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不知道田不易若是听到了这等评语,会做何感想?

此刻正道各门派弟子纷纷三五成群,四处飞飙。流波山上风声呼啸,各色光芒急缓相间,闪烁而过,极是好看。

张小凡在法宝之上向旁边看去,只见正道众人向四周扇形飞去。而在自己这一群近处,大概隔了数十丈远,右手边是清一色的女子,自然便是小竹峰弟子,陆雪琪也飞在她们之间,衣裳飘动,秀发拂肩,配着她清冷美丽的容颜,竟似有出尘之态。

张小凡心里一动,不敢多看,回过头来,向另一边看去,却见也是隔了数十丈远,便是龙首峰一脉众弟子,大概有六七人,齐昊和林惊羽都在其中。这时林惊羽也远远看了过来,脸露微笑,挥了挥手。

张小凡微笑以对。

在龙首峰众弟子的后面,还跟着一群人,看去便是剩下的一脉朝阳峰的弟子了。

就在这时,忽听着前方田灵儿一声清啸,张小凡向前望去,只见田灵儿法诀一握,琥珀朱绫红光闪动,“呜”的一声,载着她俏丽身影,却是直冲上天,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宋大仁吓了一跳,知道这小师妹性情好动,这番出来机会难得,不似在青云山上有诸多约束,这些日子里一旦出来,便常常畅意飞翔,为此苏茹颇为担心,说了女儿好几次,今天临行之时,还叮嘱宋大仁要看住她。

只是田灵儿自小便在众人宠爱中长大,宋大仁一句重话也不会说她,又如何看得住她,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也加快速度,紧追而上。

张小凡、何大智等人自然也是驱动法宝,紧紧相随,转眼之间,他们就与龙首峰、小竹峰等人拉开了距离。

张小凡加快速度,追上了田灵儿,飞在她的旁边一丈开外,偷偷向她看去。只见田灵儿脸露微笑,神情兴奋,今日穿得一身红衣,配着那条琥珀朱绫,更是好看。

半空中风声凛冽,但其中却传来了田灵儿欢喜的笑声,张小凡听在耳中,心里一热。

“小师弟!”旁边突然传来了宋大仁的声音。

张小凡连忙回头,道:“什么事,大师兄?”

宋大仁御着他那巨剑,微笑道:“小师弟,没想到你在道法上进境如此之快,这才短短时间,居然便到了这种地步。”

张小凡心里感激,道:“大师兄,这都是你教导有方。”

宋大仁摇头笑道:“我可不敢居功,你看刚才,飞的速度居然比我和老三、老六都快多了。”

张小凡这才发现,原来适才看到田灵儿飞的快速,他心急之下,便加力赶上,不曾注意旁边,不料这就飞到了三位师兄的前头。但是看此刻宋大仁、何大智飞在自己身后,气定神闲,只怕真要飞起来,未必便比自己差了。

张小凡当下脸上一红,道:“大师兄,我……”

他话才说了一半,前头的田灵儿转过头来,笑容满面,一看是张小凡,更是高兴,大声道:“小凡,这样子飞得舒服吧?你看看,这天有多高,有多蓝?”

张小凡转过头去,深深呼吸,露出笑容。

天高云淡,蔚蓝无限,的确令人心旷神怡,可是,却怎比得上,深心处里那一个心爱女子的──一个微笑?

田灵儿迎风而进,秀发飞扬,只见头上青天,脚下青山,远处更有茫无边际的蔚蓝海洋,极目远眺,海天一线。

这江山如画,美不胜收,田灵儿心情极佳,嫣然而笑,回头时身子一摆,向旁移了过来。张小凡突见田灵儿飞近,向她看去,道:“师姐,怎么了?”

田灵儿笑道:“小凡,还记得我们当初抓小灰的时候吗?”

张小凡有些疑惑,道:“记得,怎么了?”

田灵儿伸手一抓,握住他的手臂,笑道:“我们走!”

张小凡正奇怪处,却见田灵儿法宝猛的一沉,竟是向下疾降。张小凡急忙也降下法宝,紧跟着她。而在他们二人身后,宋大仁等人离得较远,没听到他二人说些什么,这一下措手不及,这法宝在半空中速度何等之快,转眼间就冲到前边去了。

三人一起叫苦,连忙煞住身形,回头望去,只见小师妹与小师弟一前一后,竟是往脚下青山森林中飞去,不由得摇头苦笑,只得也急忙跟上,反正师门之命是搜索魔教余孽,在这森林中搜索,也是一样。不过这一来,他们离张小凡和田灵儿,便有了一段距离。

张小凡紧紧跟随着田灵儿,转眼间便降到森林下方,只听着田灵儿在前方轻轻一笑,回头道:“小凡,快啊!”

说着,琥珀朱绫如有灵性,如灵蛇翻身,在她俏丽身影之下翻转呼啸,红光闪闪,飞入了苍莽森林之中。张小凡看着前方那团红影,心中热血上涌,更不想其他念头,直飞而下。

这片山头上的森林里,也与流波山其他地方一样,到处都是巨大古木,笔直向天,便是在地面之上,也多有灌木荆棘,难以落脚。

二人一进入这森林之中,便感觉周围忽地安静了下来,耳边再没有凛冽风声,一股树木清新之气,迎面而来。田灵儿面带微笑,人站在琥珀朱绫之上,身形如电,在这片古老森林之中,在无数巨大古树之间,穿梭飞行。

张小凡从背后看去,只见那团美丽红影忽上忽下,在繁密枝叶间快速飞行,伴着那尖锐轻啸之声,她如世间最美丽的仙女,在这世外之地,古木林中,在无数绿叶仿佛充满笑意带着隐约欢呼的世界里,飞跃出最美丽的舞姿。

那身影,如电,如光,贴住巨大树木的身躯,看似极险,却带着温柔的婉约,轻轻滑过,不曾碰到丝毫。

那身影,如痴,如醉,恍惚中又是少年时光,青山绿水,有欢欣的快乐的笑声,回荡开去。

他忽然开怀,笑着放开怀抱,烧火棍绽放着苍青光芒,载着他,追着她,飞翔在这个古老而宁静的森林之中。

仿佛,这时光,也这般,永远不会结束……

         ※       ※       ※

天色不知怎么,似乎突然有些阴沉,天空中厚实的云,也渐渐多了起来。

张小凡收回目光,心想这海外之处,毕竟与中原之地不同,刚才还是天高云淡的晴天,转眼间似乎就要转做阴天了。

他与田灵儿在密林中飞了许久,却连一个魔教徒众也没看到,最后在一个小山坳间,田灵儿望见下面有一条小溪,加上飞了半日,也有些疲惫,便叫上张小凡落了下来,此刻正在用溪水洗脸。

这条小溪蜿蜒流淌在古老森林中,清浅而清澈,溪水中有许多圆圆的鹅卵石,随着清澈水波荡漾的微光,很是漂亮。溪水两旁除了一些沙石浅滩,更远些的地方,便又是茂密的森林,一眼看去,这森林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小凡。”田灵儿突然叫了一声,张小凡转头向她看去,却是田灵儿洗脸洗了一半,发现溪水中一个极漂亮的石子,探手拿了出来,喜孜孜地转头向张小凡道:“这个石子漂亮吗?”

张小凡向那石子看了一眼,见这石子不过拇指大小,上边却有三色石纹,大致整齐地围绕其上,如缎带一般,真的是颇为漂亮。当下笑了笑,抬头向田灵儿看去,正要回答,忽地却微微张口,说不出话来。

那一张熟悉的、美丽的脸庞,微笑着望着他。刚才洗脸时清澈的溪水还未拭去,晶莹的水珠轻布在她白皙的脸上,不时看见,那水珠带着温柔,从她肌肤滑下,掠过脸畔,在她光滑柔和的唇下,却依然留恋不去,最后终于带着一丝动人的婉约,轻轻滴落。

而那一双明亮清净的明眸上,长长的睫毛边,也有几颗水珠凝结其上,仿佛如泪,却像雨后的白色梨花,那样清艳动人。

田灵儿嗔道:“我在问你啊?”

张小凡惊醒,道:“什么?”

田灵儿把石子往他眼前一亮,道:“好不好看嘛?”

张小凡深深呼吸,低低的,但仿佛是从心灵最深处迸发的声音:“真好看!”

田灵儿点头微笑,从怀里拿出丝巾,把脸上水珠擦去,然后又仔细地把这石子擦了一遍,放入怀里,转头对着张小凡,带着他眼中这世间最美的笑容,道:“等一下我们回去以后,我就把这个石子送给齐大哥,他一定会喜欢的!”

流波山的天空,仿佛在那个片刻里,又阴沉了几分。

张小凡站在那里,像是突然僵住了,低着头,一动不动。

田灵儿向前走了几步,发觉背后没有声音,转过头来却见张小凡还站在原地不动,讶道:“小凡,走呀!”

张小凡缓缓抬头,脸上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一丝微笑,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唇却似在隐约的颤抖,轻声道:“师姐,我们走的太快了,不如等一下大师兄他们吧!”

田灵儿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别管他们了,我们就顺着这条小溪走吧!往上游去,看看有没有魔教贼子,顺便──”她掩口轻笑,道:“顺便再看看有没有更漂亮的石子。”

是什么,像是焚烧身躯的感觉?

是什么,如有仰天狂啸的冲动?

原来九幽的魔火,便燃烧在心间,将身体里的魂魄,一丝一毫,狠狠焚炼。

他低垂着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奇怪的沙哑,低声道:“好吧!”

         ※       ※       ※

琥珀朱绫,缠在她的腰间,衬着她红色的身影,越发美丽。两个人沿着这条小溪,又走了半个时辰。

一路之上,田灵儿神情轻松,四处张望,张小凡则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条小溪看似不大,但长度居然不短,走了这么许久,居然还不见源头。眼看着前边又是一座小山,其上拐弯处有个山涧,小溪便是从那里流出。

田灵儿走了这半日,也有些疲累,便转头对张小凡道:“小凡,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过去这个山涧看看,如果还没有发现的话,我们就回去罢。”

张小凡默然点头。

田灵儿多看了这小师弟两眼,心中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转身便向前走去。

二人很快走到那山涧拐弯处,向里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前头岩壁之后,却是个极大的洞穴,看着足足有十丈来高,这条小溪便是从这山洞里流淌而出的。因为岩壁挡住了视线,不要说飞在空中,便是站在附近稍远些,便也看不到这个洞穴,倒是十分隐秘。

田灵儿皱了皱眉,对张小凡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张小凡往那山洞看了一眼,见除了洞口有些亮光,再深处便是漆黑一片,心中便是一阵不舒服。

这些日子以来,特别是他下山之后,入了两个洞穴,一个是空桑山的万蝠古窟,一个是小池镇外的黑石洞,但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此刻看了这个洞穴,本能上便有些厌恶。再加上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十分恶劣,便道:“师姐,我看这洞穴也不似有人居住,不如我们回去吧?”

田灵儿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也这么想的,那我们……”

话才说了一半,忽地,他们二人头上传来一阵破空之声,片刻之后,“唆唆”之声更是不绝于耳,竟是有许多人往这里飞了过来。

张小凡与田灵儿立刻抬头看去,片刻后脸色都白了起来,只见天空中那群人的服饰,便是魔教中人,而看这人数,随便一数,竟不在数十人之下。

二人相顾失色,田灵儿人较机灵,知道魔教中高人不少,此刻若贸然飞起逃逸,很难避开。危急之下,只得行险,一拉张小凡的手,两人便跑进了那个黑暗的洞穴之中。

黑暗,吞没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没过多久,魔教中人便纷纷落了下来,目标果然都是在这山涧周围,稍后,似有人点起火把,然后众人竟也向这山洞里走来。

原本躲在山洞近处的张小凡与田灵儿,只得又摸索着向洞内悄悄逃去。两人此刻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之中,这时双方力量实在相差太大,若被发现,他们决然是无力抵抗。

但好在因为魔教人多,又似乎不曾想到此处会被正道中人发现,一路上也未控制谈笑脚步,便侥幸地把他们二人那些轻微的动作声音,给掩盖过去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宽敞地方,魔教中人停了下来,周围拿火把的人便很熟悉地在四周找到些石缝,将火把插了进去,看来他们是经常到此处的。

这山洞里的空地中,便亮了起来。

张小凡与田灵儿也停了下来,躲在光亮照不到的更里边处,大气也不敢出。

张小凡偷偷向外看去,只见远处,那些魔教之徒围成一个半圆,各自找了大的石块坐下,有些看来是粗豪之辈,干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远远看去,只见魔教中人果然与正道之士大不相同,怪模怪样的人甚多,张小凡印象甚深,长着一张狗脸的野狗道人,此刻也坐在其中,旁边还有年老大、刘镐、林锋以及那个不知姓名的美貌少妇等人,也在一起。

此外,在他们身后似乎还站着个年轻人,脸很陌生,张小凡却从未见过。

田灵儿忽然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凡,你看魔教里边,好像有很多派别呢?”

张小凡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痒,但心里却是莫名一苦,不敢多想,点了点头,还是向外看去。果然如田灵儿所说,外边魔教中人虽然大致围了一个半圆,一起面对着一个方向,那里坐着三两个人,但其他的却依然是一群一群坐在一起,派系之分,十分清楚。

正在这时,只听三两个人中的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诸位,请静一静。”

顿时,魔教中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这声音的主人,有莫大的权威一般。

张小凡离得较远,一时分辨不出那声音是哪个人发出的,便悄悄伸长了脖子,向那场中看去。但觉得身边衣服轻轻摩挲,却是田灵儿也在探头向外看着。

石壁上的火把,静静燃烧着,偶尔发出劈啪的声音。魔教中突然有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站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朗声道:“尊使,此次‘鬼王宗’召集我等来到这荒僻海岛,说是有三千年方才出世一次的奇兽‘夔牛’,但如今找了这么多时日,一根牛毛没找到不说,却把正道中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引了过来,终日缠斗不休。请问现今该如何是好?”

张小凡一怔,轻声向田灵儿道:“夔牛是什么?”

田灵儿想了一会,终于也是摇头,道:“我也不知。”

二人又向场中看去,只见那人开了头,后边便有许多人纷纷附和,其中那野狗道人道行虽不高,但性情却似乎很是火暴,所以在众人之中,声音显得最大。

“说的有理,‘鬼王’他老人家高高在上,自然不会理会这等小事,但要我们在这里平白无故受苦,却是为何,多少也要给老子一个解释吧?”

年老大在旁边听他说的无礼,眉头连皱,正想伸手拉他一下,要他安静一点。

便在这时,在众人议论纷纷、吵吵闹闹的时刻,忽地有个甜美的女子声音,声调却颇冷漠,淡淡道:“你很想知道原因吗?”

这女子声音一出,张小凡心中大震,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又伸出了几分,只见在火把照耀之下,魔教众人面对着的那个方向,却是有个绿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

赫然正是碧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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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9 14:2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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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张小凡突然看见碧瑶,心里一惊,场中那一群刚才还大声喧哗的魔教之人,一见碧瑶出面,立刻都安静了下来,似乎对碧瑶十分忌惮的样子。就连看那模样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野狗道人,此刻也没了声音。

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向她说话。但片刻之后,忽只听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缓缓道:“碧瑶小姐,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小凡放眼望去,却见说话的那个人,正是与年老大等人站在一起的那个陌生年轻人。此刻看着年老大等人脸上却亦有吃惊表情,似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会突然发话。

年老大眉头紧皱,对那年轻人低声道:“小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碧瑶向那年轻人看了一眼,也似乎不认识他,向年老大道:“他是谁?”

年老大连忙露出笑脸道:“他是我们炼血堂新收的人,姓周名才。”

碧瑶哼了一声,道:“无妨,你让他说。”

那个名叫小周的年轻人倒并无怯场神色,走了出来,从容道:“碧瑶小姐,这里谁都知道,你乃是‘鬼王’的独生爱女,故大伙都敬重于你。而鬼王召我等前来寻找夔牛,大伙自也是义不容辞。只是──”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缓和的微笑,但口里的话,却渐渐冷了起来:“只是如今夔牛找寻不到,正道中人却日益增多,听说连青云门七大首座都已经来了两人,我们就更非其敌手。到了这种情况,鬼王宗却依然让我们在这里瞎忙活,却不解释一声,只怕有些教友,便要问上一句,难道鬼王宗竟是欲借正道之手,反过来除去我们吗?”

众人哗然。碧瑶身边数人,更是霍地站起,看那样子,多半便是魔教中鬼王宗的人。只是除了鬼王宗的那几个人,其余的魔教中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却并无一人指责这年轻人,反而是个个向碧瑶处望去,脸上有警惕之色,而四周低低的议论之声,更是纷纷而起。

张小凡不禁有些为碧瑶担心,同时心中暗想,这姓周的年轻人怎么这般说话,都是魔教中人,而且又有这许多派系,难道鬼王宗平日里便……

他正想着,忽只听场中碧瑶冷冷道:“你究竟是何人,敢来挑拨离间!”

小周微微一笑,对着这个位高权重的美丽女子,却是无丝毫惧色,淡淡道:“我只是个无名小辈,因为仰慕圣教才加入,与碧瑶小姐你相比,更是天差地别。只不过,如今正道之士在一旁虎视耽耽,欲杀我等而后快,而鬼王宗乃是我教中四大派阀之一,此时此地,更是我等领袖,却将我们置于险地而不顾,这只怕说不过去吧?”

这时连张小凡也感觉出来,这个小周虽然说话平和,但句句都针对鬼王宗,挑拨之意再也明显不过,只不知他究竟有何用意。但看年老大等人惊讶神色,却又不似受了炼血堂一系的指使。

这时场中其他的魔教之人神情更是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面对着鬼王宗等人,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敌意。碧瑶微微皱眉,退后一步,转过头和身后之人快速低声交谈了几句。

张小凡远远看去,只见火把燃烧,但并不甚光亮。碧瑶旁边是个高大男子,而在那高大男子的背后,似乎还站着个中年男子,只是所站处甚是阴暗,又被前头高大男子挡住,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碧瑶与那人说了几句,转过头来,踏上一步,冷冷环顾四周。

她美丽容貌,如霜如雪,在燃烧的火把昏黄的光亮中,隐隐有种萧索而凄凉的美。

周围的声音,迅速地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诸位──”她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山洞之中:“鬼王宗与诸位一样,都是圣教弟子,也信奉幽明圣母、天煞明王。这等悖逆教义之事,鬼王宗纵然势力再大,也不敢做的,请诸位放心。”

此言一出,在场大多数魔教中人脸色都松了下来。年老大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走上前拉住小周,低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小周转头向年老大笑了笑,忽地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放心些了。只不过,碧瑶小姐,还请你把夔牛之事解释一下,若实在无法找到夔牛,也好让我等早些离开,不然就是鬼王宗无意害我等,我们却也要死在正道中人手里了!”

碧瑶与其他鬼王宗之人几乎同时向着这个小周盯了过来,但看小周,也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多大麻烦似的,依然微笑着站在那里。但身边周围的魔教近数十人,却同时喊了起来。

“说的有理!”

“正是,还请碧瑶小姐给个话吧!”

“……”

待周围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些,碧瑶才从小周身上收回目光,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道:“诸位,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们鬼王宗也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其实这次到东海流波山,是为了……”

“轰隆……”

整个巨大的山洞,忽然间好似震动了一下。张小凡和田灵儿在那洞穴深处,也几乎一个踉跄,场中的魔教之人更是吃惊,当时便有人喊了出来。

“怎么回事?”

“难道地震了吗?”

不过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只听得洞穴外头风声呼啸,如雷震耳,一个雄厚的声音透过这长长洞穴,传了进来:“魔教贼子,快快出来受死!”

众人相顾失色,张小凡与田灵儿却是对望一眼,脸有喜色,他二人一听之下,便认出那是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的声音。

张小凡心中着实佩服,从那洞穴外头到这里,还有极长的一段距离,苍松道人声音清晰无比不说,更把这周围岩壁震得微微共振,这份法力道行,当真是非同小可,自己远远不如。

魔教中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人惊道:“这里如此隐秘,那些正道之人怎么会找的到?”

此刻那小周忽然大声道:“碧瑶小姐,此间正是危难关头,诸位道友听得鬼王宗所召来这流波山上,却不料遇此大险,这究竟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纷纷道:“说得有理,碧瑶小姐你快说句话啊!”

碧瑶深深呼吸,此刻洞穴外头破空锐响不绝于耳,只怕是正道之士得到消息,纷纷往这里赶过来了。碧瑶脸色阴沉,踏前一步,道:“诸位道友,正道中人为何会知道我们所在之处,我也搞不清楚。但如今我身为鬼王的唯一女儿,也陷在此处,与诸位同处险境,难道诸位还对鬼王宗有什么怀疑不成?”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便安静了下来。这时站在碧瑶身边的那个高大男子,走上一步,沉声道:“诸位,眼前正是危急关头,大伙何不同心协力,共抗强敌?我等合力,杀了出去,也未必便输于外边那些正道的伪君子!”

众人纷纷点头,其实此时此刻,也并无其他方法,这山洞虽大,却是一条死路,并无其他出口,当下各魔教众人整理妥当,呼啸壮胆,蜂拥而出。

不多时,外边便响起了法宝碰撞、众人咒骂咆哮之声,而原本还挤的满满当当的山洞之中,却只剩下了鬼王宗的碧瑶和那个站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的人而已。

张小凡心里一边高兴,一边却又有些不由自主地为碧瑶担心,虽然明知她乃是魔教妖女,与自己绝非同路之人,但这一路上几次经历生死,实是对这有些刁蛮的女子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碧瑶紧皱眉头,正欲回头与那阴影中人说话,忽然眼角一瞄,却见场下竟然还孤零零站着一人,没有随众人一起前去抗敌,正是小周,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这小周几次三番挑拨众人敌视鬼王宗,碧瑶对他哪有好感,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冷笑道:“你不去帮助各位道友,留在这里,意欲何为?”

小周却依然脸色和缓,根本看不出正道之士大兵压境的惊惶,微笑道:“我是想在这里看一看,鬼王宗的人,是不是真的与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卒子共进退,还是干脆就把我们当做了炮灰?”

碧瑶脸色一冷,正欲反驳,忽听身后那站在阴影中的男子道:“你不是我圣教门下之人,究竟是何身分?”

碧瑶大吃一惊,但那叫小周的男子,身子却也是震了一震,目光向那阴影处望去,眼中射出警惕之色,沉声道:“这位是谁,怎可如此胡说?我乃是圣教炼血堂一系弟子,难道只因为我仗义执言,你们便要污蔑于我吗?”

张小凡与田灵儿也是吃了一惊,不料事情竟有如此变化。但张小凡心里却更多了一层疑惑,便是那个看不清容貌之人,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熟悉,只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只听那站在阴影中的男子淡淡道:“炼血堂一脉在八百年前自然是领袖圣教,不可一世,但如今早已式微。以你的资质修行,年老大尚不如你,又怎能收你做普通弟子?若他真有这份本事,炼血堂早就翻身了。”

小周哼了一声,道:“你又不曾见我动手,又怎么知道我道行深浅?”

那人似乎笑了笑,道:“看你道行深浅,又何必见你施法?刚才那苍松老道以‘太极玄清道’逼音入石,震动山脉,意在立威,道行稍差者便心魄震动,立足不稳,年老大尚且不免,你却恍若无事,这道行高下,一看便知,又有何难?”

小周脸上变色,向那阴影中人看了半晌,道:“想不到魔教之中,果然藏龙卧虎。阁下究竟是谁?”

碧瑶一声轻叱,人飞起半空,怒道:“受死吧!”

突然之间,这原本阴暗的山洞里,白光闪过,幽香阵阵,碧瑶身前白花飞舞,如霜似雪,盘旋不尽。只是这白光再亮,却似乎也照不进那男子的阴影,众人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小周不敢怠慢,后退一步,伸手凌空一抓,只听着“嘶嘶嘶……”声不绝于耳,他竟是从凭空处,生生抓了一把明亮晃眼的仙剑出来。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亮如秋水的剑身之上,赫然有七颗亮星,雕琢其上。

“咦?”那阴影中的男子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七星剑’!”

说时迟,那时快,碧瑶已然和小周斗在一起,二人飞至半空,只见花来剑往,这偌大空间,被他二人这么一斗,竟是显得小了许多。

张小凡在一边听着,便明白这小周多半也是正道中人,心里便有些为他担心,但看二人斗法,看着看着,目光却又老是瞄到碧瑶身上。他心里着实矛盾,只盼望着二人不分胜负,快快结束,碧瑶也赶快遁走就是。

只是此刻田灵儿在他身边,却忽然悄声道:“那个小周,只怕多半是我们青云门下弟子。”

张小凡吃了一惊,道:“怎么,你认得他?”

田灵儿摇了摇头,往场中看了一眼,轻声道:“我记得以前听娘说过,这七星剑乃是长门通天峰一脉的有名神剑,当年道玄师伯也用过的。后来听说是传给了……”

话音未落,忽只听场内碧瑶娇喝一声,伤心花四散而开,转眼间风声呼啸,整个山洞里满是耀眼白花,如一面锋利光墙,排山倒海一般推了过来。

张小凡几次见过碧瑶施展这一法术,深知其威力不可小觑,心里正自为那小周担忧。

不料只见小周皱起眉头,身子凌空后退一丈,右手连握法诀,左手握右手腕,似握千钧,如摹狂草,手指在空中竟有破空锐啸,转眼间便在身前生生画出一个太极图出来。

张小凡与田灵儿一看,再无疑问,便知这小周的确是青云门中弟子,刚才这道法,一看便知乃是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

刹那间,七星剑倒转而上,光芒大盛,伫立于太极图正中,“铮铮铮铮”震动锐响不止,片刻之后,七星剑飞驰电掣而出,剑刃周围,更有太极光轮闪动流转,威力赫赫,竟是势不可挡。

未几,只见这两件法宝,在半空之中,轰然对撞!

“轰隆隆……”

巨响过处,两件法宝碰撞而迸发出的光晕迅速向外冲去,整个石洞轰鸣不止,上方岩壁更是受不住巨力撞击,大小石块,纷纷落下。

张小凡与田灵儿也觉得周围震动,几乎立足不稳,心中更是惊佩,这小周在太极玄清道上的修行,只怕比他见过的所有青云门年轻一代弟子,还要强上几分。

场中碧瑶的白色花墙光芒褪去,消失不见,但见她脸色微白,显然吃了小亏。张小凡与她也算相处一段时日,心中便叫糟糕,料想她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果然,只见碧瑶怒色一闪而过,伤心花一闪而收,手却是伸到腰间,握住了那个清脆漂亮、金色的小铃铛。

小周眉头一皱,凝神戒备。眼前这女子年纪轻轻,但道行之高已然出乎他意料之外,刚才他一出手便用上九成法力,却也只能小挫于她,但看她模样,竟似有更强法宝。而他最忌惮的,却依然是默默站在那阴影中的男子,实在高深莫测,那才是心腹大患。

只听着清脆铃铛声音,“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在这杀气腾腾的山洞所在,却是十分的不协调。碧瑶轻立半空,双手轻拂,一个金色小铃铛缓缓飘在她的身前,清脆作响。

从张小凡这里看去,只见半空中那美丽女子,双手柔若无骨,轻轻舞动,金色铃铛在她双手之间,缓缓开始旋转,不时发出清脆之声。

“叮当”,“叮当”,“叮当”……

小周忽然一震,惊觉自己竟已出神,几忘却自己正在生死关头,若不是这些年来道心坚定,便已丧去心神。这小小铃铛,竟似有勾人心魄之能。

他只在这片刻犹豫之间,脑海之中竟又是一阵发闷,不由得大惊,再不敢凝听下去,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这大喝之声,震动四壁,强把那“叮当”声压下片刻,七星剑如电如光,轰然射至!

碧瑶脸色微白,看去似乎也有些吃力。但见七星剑迅速射至,亦不稍退,右手玉指一挑,向外弹去,“合欢铃”便迎上前去,“叮”的一声,与七星剑在半空撞到一起。

小周身子一震,只觉得那魔音如穿耳蚀骨一般,竟由那七星剑上凌空而至,片刻间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

张小凡与田灵儿大惊,正要出去救援,忽见小周脸色突然平缓,大喝一声,七星剑光芒复盛,竟是反攻回去。反观碧瑶,却是脸色苍白之极,目光竟也有些呆滞,仿佛突然丧了心神,似乎无力阻挡,眼看就要死在七星剑下。

张小凡心头一震,片刻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再也不管许多,跳了出来,失声道:“不要……”

他话声未落,半空中却有阴影掠过,紫气寒芒一闪而收。

“砰”的一声,小周整个人竟是被打了回来,轰然倒地,嘴角立刻流出殷红的鲜血,而七星剑更是倒飞而出,“铮”的一声,被巨力生生插入了坚硬的岩壁之中。

张小凡与田灵儿大惊失色,跳到小周身前。田灵儿就要驱起琥珀朱绫,不料小周强压剧痛,一把拉住他们二人,嘶声道:“不、不可,张师弟,田师妹,那人、那人道行太高,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张小凡一怔,旁边的田灵儿已经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二人的名字?”

小周欲言又止,向前望去,二人感觉到了什么,一起转头,朝碧瑶看去。

只见半空中,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张小凡等人,扶着碧瑶一起落了下来,平和地道:“瑶儿,这合欢铃乃是金铃夫人遗下的神器,你道行不够,妄自使用,极易为它反噬,日后不可轻用!”

碧瑶此时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低声道:“是,爹。”

张小凡等三人一下子都怔住了,小周此刻看来也好了些,盯着那人背影,沉声道:“莫非你就是当今魔教四大宗主之一的鬼王吗?”

那中年人淡淡一笑,转过身来,张小凡等人也看清了他的脸容。但见他细眉方脸,眉目儒雅,与刚才那些凶狠粗豪的魔教中人大不相同。但张小凡却更是吃惊,愕然道:“是你?”

这个中年文士模样的鬼王,竟就是当日在空桑山山下,茶摊之内告诉他烧火棍秘密者──万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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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6 20: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五章 隐忧(1)

张小凡看着前方那个中年文士,也就是当今正道的心腹大患“鬼王”,脑海中一片混乱。这些日子以来,他在深心处不时对自己往日的信仰有小小的疑惑,其实都根源于当日在空桑山下茶摊里的一番对话。 ; w5 C5 t* G0 v) j0 D. B& `- h% y 而如今,又见故人,这份心情当真复杂,几乎让他一时间忘了此时此地的处境。; V( j: J( W% l; L* G" ]; x; e: h $ \* H0 S: U6 J& _ R+ Z 不过就算他忘了,旁边的人可不会忘。/ ^9 ~; F0 v- H0 K& v1 F 4 P) L9 l& h) P. v( ]7 `9 ~/ j) _小周伸手擦去了嘴边的鲜血,勉强站了起来,低声对张小凡田灵儿二人道:“此人道行太高,不可力敌,我来拖住他,你们二人快走!”3 {$ y, @% ?0 j( @8 b* A$ e 8 H- B$ C* O c# |说罢,他伸手一招,倒插在岩壁中到现在兀自在轻微振动的“七星剑”,似受他召唤,“铮”的一声破壁而出,飞回到他手上。1 N8 q1 b/ S2 x . r( P h) _( m% s鬼王看了看小周,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微笑,道:“以你的道行,看来青云门门下年轻弟子一辈里,要以你为首。想不到青云门除了这个张小凡,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才,不错,不错!” 5 q! Q7 n7 q( R0 `8 H ) x5 ?; m( K. q% ]5 Y( N张小凡吓了一跳,发觉师姐田灵儿与那小周的眼光都瞄了过来,一时脸上有些发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X8 U! l2 {& v4 D8 S, \ & i1 ^# a1 q5 m ?小周深深呼吸,踏前一步,手中的七星剑随之亮了起来,鬼王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小周知道此人实是自己平生所遇最强之敌,但自己身后还有同门的师弟师妹,无论如何不能弃战而逃,只盼着自己能拖住他,让两位同门先走才是。 * l; M( ^2 C1 @: ^. c1 R* v$ _! \) E- U" X- k# \2 T 不料他刚想运气御剑,忽然间心口气血霍然翻腾,倒灌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 w4 o U" }: W' u 1 H9 S. C3 o: x7 V2 E7 o张小凡与田灵儿大惊,冲上前来扶住了他,小周脸色苍白,知道自己已被那鬼王一击之下,震动内腑,经脉受创,再也无力施法。他心中惊骇,一半是知道自己身处绝境,另一半却是对这鬼王,道行之高,真是骇人听闻,日后对正道之害,只怕难以估量。 - M! v8 Z: \+ \2 L1 L0 } ( z, a1 K3 i0 v( v. }3 E鬼王看了看他,忽地道:“你勉力欲战,可是想拖住我一时半会,好让你这两个同门逃走?”6 @/ Y8 i" r7 T; O5 y* e % f: u- f& m" e- x/ u 小周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田灵儿却站起身来,挡在他的面前,怒道:“妖魔外道,别以为你道行高些就得意了,我可不怕你!” # _! o1 {: A3 C 7 e: L2 G3 _: M9 }9 ]0 v张小凡吃了一惊,刚才鬼王一击即伤了小周,任谁也看得出来他道行极高,自己三人加起来也未必是他对手。眼看着田灵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中便有些担忧,上前拉了拉她,示意田灵儿不要太过冲动。4 x: W4 `) ?7 H" b$ [1 N N # u. T; E9 s6 r! B9 U+ W, }田灵儿还未反应过来,这番举动却已经落到了鬼王和碧瑶的眼中。碧瑶脸色阴沉,冷冷哼了一声,看了看田灵儿,又看了看张小凡,忽地开口道:“张小凡,这位可就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位师姐田灵儿吧?” ; a; |! l# X7 {) n" p) u. G' o5 F3 S% K- T 田灵儿与小周都吃了一惊,小周皱起眉头,道:“张师弟,难道你与他们父女都认识吗?”5 V" s# w$ i) A3 }' `0 q 8 _: s b* @, l) b/ n6 {张小凡沉默半晌,低声道:“是。” 7 z: k3 h A# p7 p0 x& r4 H 4 F) c$ K. m7 h" Y: R$ Q- m这时,田灵儿忽然叫了一声,道:“啊,我认出来了,你就是那天晚上偷偷跑过来的魔教妖女,后来被我们追到外面的小岛上,说是要找小凡的那个人……” ' v2 d) e) ^: _9 E A! f! P" U9 P- F" @0 z" |' d 她话说了一半,忽然就收口了,只是眼睛瞪着张小凡。张小凡心乱如麻,其实一直以来,他最害怕的就是出现这种场面,如今果然出现了,他却依然不知道如何才能应付过去。 % I* Z" u- \9 }; q0 U6 B) V' b* c- s' R+ g- G* J' F 鬼王站在那里,看见张小凡神色复杂,他仍是微笑道:“张小兄,当日在空桑山下一别,这些日子以来可好?” ) i' Y' _+ d7 D% L2 c5 [& L7 L) t4 l( ^. u4 o5 V% [ 张小凡心烦意乱,不去理他。小周眉头紧皱,心中着实疑惑,看鬼王父女对这张师弟神色暧昧,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大不寻常。只是青云门门规森严,对与魔道中人交往更是严厉禁止,只不知道这位张师弟究竟与他二人是什么关系,可不要触犯门规,那就大大不妙了。* T% W9 q* y$ [. | ; |$ T- M7 P3 d& S' `6 M 但此刻毕竟不是追问的时候,他们三人仍处绝地,小周勉强收束心神,转身面对鬼王,正要说话,鬼王却看了他一眼,忽地抢先道:“你强运真元,暗注灵力入七星剑,可是想以残余之力拖住我,好让你这两个同门能有脱身机会?” : M" \# I" P7 U, A# W3 G3 V4 W# K g 小周身子一震,面如死灰,不料这鬼王心思竟如此慎密,以他的道行,再加上事先有了防备,自己等人只怕决无幸免之理。, y' @8 x) [* r# U+ d : |4 {6 s! d9 b+ M0 P不料鬼王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失望,我并无意为难你们。”1 k& z0 ?! N- K: f( | 1 M% X. l# p6 a4 o3 m5 l4 V “什么?”小周与田灵儿同时奇道,张小凡也是一脸惊讶,向他看了过来。- w1 j2 z- p% |/ b" d" h( B( l5 J - ]8 `; `/ d0 E1 ^' k) K0 \& c鬼王看了看碧瑶,又转过头看了看张小凡,微笑道:“张小兄,当日在空桑山死灵渊下,你对瑶儿也算是患难见真情,同历生死……” : B2 }& A5 `" | 4 J! s/ a2 o9 b S0 g他话才说了一半,张小凡面色已然变了,更感觉到旁边小周与田灵儿都用异样的眼光望了过来,心中一急,就要开口道:“你、你胡……”便在这时,他目光望到碧瑶看来的眼光,但见她明眸之中,隐隐竟有几分哀怨,忽然间便想起了那个大风狂雨之夜,天地肃杀,却只有她一人陪伴自己受苦的情景,深心处竟是莫名一软,这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 [# u- c% B6 i( w3 ? / a8 i b0 b' F, ?+ v, d而鬼王的话,却依然在继续着:“而且当日你更开解瑶儿,化解了我父女这十几年来的一段心结,可以说是有恩于我。”他笑了笑,道,“今日就看在你的面上,我就放过你们三人。只是如此一来,将来你回归青云,必定要受那些不辨是非的老家伙责问,只怕多半不免,何不就此入我圣教,我必定好好器重于你,你也好与瑶儿双宿双栖,岂不……”6 C+ {- I: A4 J7 j! ? P. h: y* d& M , c% H2 s, | J# }6 m+ Z4 {: v+ G “住口!”一声断喝,却是张小凡再也忍耐不住,手指着鬼王,大声道:“你来杀我吧,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入你魔教!”! p* x4 r1 Y% t) u1 Y6 N& q8 m 7 K H1 l" m# |( b8 W3 a8 A- q" U$ D 田灵儿这才松了口气,拍手道:“说得好,小凡。” . T' w1 |, T# Y8 e. o' [5 m1 S * t4 Z4 S% g/ w" G W旁边的小周淡淡地看了张小凡一眼,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开。( ?% W! A4 H7 }# E9 i5 v7 o 0 g" M7 c7 F7 f- x 鬼王微笑摇头,道:“罢了,那也随你。反正来日方长,你再慢慢考虑吧。”( i, |0 d. d" g7 I! F! x * ?- E6 k% u" [4 a 说完,他一拉碧瑶,再不停留,两人向洞外飞去,碧瑶在半空之中,忽然回头,望向张小凡,张小凡看她回望的目光,本来怒气冲冲的心里,又是一阵惘然。) v# z/ u& Y5 K/ g 2 J3 S2 v! h# P5 M7 M) G8 Q 小周站在一边,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眉头皱得更紧了。/ o) \2 A* q$ [* d6 p: C3 }; U c" c : ^# ~) ^% o9 T, l/ D 鬼王父女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片刻之后,外头噪音忽盛,似是正道中人突然受了什么突袭似的,不久之后,呼啸阵阵,风声尖锐,似乎有许多人一起飞上天空。 / {; v! F+ p) J 5 w/ @8 v- Q; Y% r7 [只听苍松道人雄厚的声音传来,声动四野,道:“尊驾何人,道行如此高深,为何不敢下来与贫道切磋一二?”, ^0 e9 g/ B& S) K0 W + f0 _# q2 r+ ^( ^2 D5 d 这话明显是对着鬼王说的,但只听风声呼啸,却无人回答,想来是去得远了。& g+ `2 _' R, m N- Z" V }" F; S A( d. n( @0 M: @, F/ @( k 山洞里,此刻也是安静了下来,田灵儿看着小周面色苍白,有些关切地道:“周师兄,你身体不要紧吧,呃,不知道你是哪位师伯的门下?” 2 j9 e; h7 w% T5 g5 H6 [3 k. @+ q% ^( h1 q9 v l( Y( O 张小凡在旁边也看着小周身子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跑了过去,扶住了他。小周看了他一眼,张小凡心中有些不自在,低下了头。 2 l. i" J, \3 O4 s' T' r $ ]. ?% r) E' H K# P$ X小周轻轻叹息一声,露出了微笑,对他二人道:“你不要叫我周师兄了,这是我混入魔教之内的假名,我不姓周。”9 y% Y- B9 Z% v5 w % M) ?- P/ b1 z. ?% c5 P0 t田灵儿“啊”了一声,道:“那你是……”; J7 {- k9 k; p, s ' z. l2 k' R$ A( \! s; s% K 小周笑了笑,同时眉头一跳,似是什么地方痛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微笑道:“我是青云门通天峰,道玄恩师座下弟子,姓萧,名逸才。”$ m7 o# x. K2 \6 K$ d' K4 A/ R ! u5 q* {' T4 n t' }9 K/ b: B" c$ C “什么,你是萧逸才萧师兄?” $ |/ n! A; n$ z H% U9 `6 i" |$ S9 n- r) A 小周,也就是萧逸才含笑点头。0 v6 \+ K' u2 P; s. m 9 E. Q$ Z6 b2 Q$ A张小凡与田灵儿面面相觑,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久仰了。 5 K2 P U7 J/ |+ J* ]9 Z5 @) \8 P) n& a3 U2 |7 z: D 夜已深,流波山上的夜空,闪烁着无数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照耀世间。) @1 }/ _5 l- Y- l+ | . U5 Z+ o5 [3 i ~" z3 I* q0 {5 x某个隐秘的地方,鬼王缓步走出,只见碧瑶独自一人站在一个小山坡上,怔怔地望着流波山东边的方向。 X1 j1 `5 H. _, g % y7 h4 f7 R, v& D+ e. \ 那里,是正道中人所居之地。 5 v( _; }" { ]* U! g+ I7 i , Z5 Q% J, h8 p鬼王轻轻叹息,走到她的身后,轻声道:“瑶儿,夜深露重,你要小心身子。” 6 f9 u1 G, h: w0 S5 N9 ~% x1 b1 x. j7 ~ Y" l: P2 K: d* P$ o5 P: ]: H 碧瑶身子动了一下,默默转过身来,强笑了笑,道:“是,谢谢爹。” 1 W1 }4 r1 s1 _. x$ h5 E' y9 y( Z& B+ {4 \, E; y2 U$ ` 鬼王看她神色,忽地道:“你是在想张小凡那个小子吧?” 3 r% O- J8 W- t& D. z; _& B1 {7 G8 h 碧瑶脸上一红,却没有说话。 7 V3 ]- c, K+ e, ~3 `; q( W/ _ - P* w9 U2 U! X9 c鬼王面露慈爱之色,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向前走了两步,道:“今日见他,我发现他自从与你一道去一次火龙洞后,似乎道行又更进了一步。”3 I, N6 p! i: y4 r : ?2 X8 T3 R( |' Q" P. V) D% P 碧瑶怔了一下,面上有些欢喜之色,道:“是吗?”/ A" h f% R2 _# y* h8 ]+ C 7 }0 w! u/ }! Z& a3 o% H8 y 鬼王点头,道:“我推测之下,多半是他在看了《天书》第一卷之后,有些领悟。”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微笑道:“说起来,你从滴血洞中给我带出的那部天书第一卷总纲,我看了之后,对道法修炼,大有助益。” 8 J! S/ ^8 R' j( ]. Y" u 2 S# e D7 u6 m; L碧瑶喜道:“是吗?” ( V. b, l- K1 @5 h: w7 O - d: l" \& I, [+ I8 P' n7 ~鬼王点头,道:“不错,《天书》共有四卷,传说中还有第五卷,不过从未有人看过。但自古我圣教之中,便传下四卷,可惜多已流失不见。我们鬼王宗能有今日的风光,便是多靠三百年前的上一代鬼王祖师偶然得到了《天书》第二卷。”5 s. c3 X) \, W9 G* S/ B - r# @8 N- [( A$ G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在那第二卷中,虽然道法精深,玄妙莫测,但总纲文字,关键法诀,却是紧承着第一卷中,所以这数百年来,我鬼王宗里也只能与合欢派、长生堂、万毒门三大宗共分天下。不过日后,嘿嘿……”* G$ g" u a; _$ a/ X/ J * S2 n' L" ~* [9 V* d+ G碧瑶笑道:“那我要恭喜爹了。”$ t4 R6 k8 d7 N/ E3 j! ~- U) o5 E Z & L$ X4 |' S0 y4 T: i 鬼王微笑点头,道:“这一次你实在是立下大功。本来派你前去空桑山炼血堂处,除了让你历练一下,也只不过是想找找当年黑心老人前辈可否留下什么法宝异器,不料却带回了《天书》,这可比任何法宝都要好上十倍不止了。” / w1 r1 v. e& f* W% y" R/ ^ ! ]. O/ c7 }" Q0 `碧瑶笑了笑,脸色却忽然有些黯淡下来。 9 Y* {5 F& W( e" ?( _! l, N/ F: q( M, B+ o4 S) i( v 鬼王看了女儿半晌,忽地失笑。 0 v& Z1 s/ I: W( Y% b0 S + |$ L1 Y% r& n5 H# w碧瑶惊醒,脸上一红,嗔道:“爹……” 2 H, _5 V& e$ c2 q" W$ u h/ \6 `4 R1 y/ E& I& ~ 鬼王笑着摇头,道:“你何必如此担心?” - `6 j8 W& P5 k& X* M t0 u0 n9 p/ y( r- m3 ^, A 碧瑶咬了咬牙,道:“爹,你今天也不是没看见,张小凡那、那个死家伙对他师姐田灵儿那个样子,我只怕、只怕……”. S- ^- C7 K2 d e( e S5 p9 D 8 O( ^1 |6 i. O7 u3 l% | 鬼王道:“只怕什么,怕他痴心一片,对你并无情意?” 9 k; _; m# O* y $ H+ Z0 H! ?6 o, Y b碧瑶低下了头。0 D& u7 f# }! B, l # d3 S0 r- D+ M. Q( I, I9 C鬼王淡淡道:“我却与你看法不一样。” * G0 f* D% h6 K6 d$ i3 H, y% [% H2 m! b' _. ~ 碧瑶吃了一惊,道:“爹,你说什么?”! X h4 D w# Y - i0 u7 E8 {6 e% n. C, H1 A7 p. n 鬼王道:“以我今日所见,张小凡的确对他师姐不错,但在你与那小周斗法到危急时刻,他却控制不了自己,失声叫出并不顾及自身安危跳了出来。只凭这一点,再加上往日你与他共经生死,一路相伴,在他心中,或许他自己还不明白,但你的分量,也未必便比他那师姐差多少了。”5 U9 k4 W/ e0 N& @' V. s& W3 I . _* \8 ?8 q- A 碧瑶脸上又是一红,夜色之下,更显娇艳,但随即眼波流动,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9 O, }6 p1 V7 d 4 [% h5 q5 I, E 鬼王把她神情看在眼中,走过去轻轻抚摩她的秀发,关爱之色袒露无疑,又道:“不过,你也不能高兴太早。首先门户之别,便是他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再有,青云门中他那些师父师叔师伯,也不可能会容他对你有什么情意的。所以我今日临走之时,才故意将你们关系说得暧昧,我看那叫小周的,在青云门中地位必然不低,由他回去传话,青云门必定对张小凡起疑。如此一来,他投靠我们圣教的可能,又多了几分!”* d9 c( \* u1 ?& Y5 j 9 t/ O9 {7 E* J# e! b# g 说罢,他似乎对自己的做法很是得意,呵呵笑了两声。 / K7 N$ u; i# f# U! p1 y; N$ ~% a - e" V/ `8 W% Y( ^1 ]- a: {碧瑶开始还笑了出来,但不久之后,却又缓缓收起笑容,默默低下了头。: N' f7 r+ ]' v+ V! d I5 G 9 i7 b4 Z1 \; f/ y3 r+ |& A Q5 ]鬼王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 V( f7 c+ w4 y/ `: M . R+ a, F% v- m' Z: c碧瑶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我有些担心,如此一来,只怕小凡他又要受苦了!”' I) K/ u: f. w! S% u7 r# } 0 J+ r% }2 S# ^9 h- t: ? 鬼王哼了一声,道:“若无磨砺,又怎知宝剑锋利!他若是连这一点苦也受不起,莫说是把你交给他我不放心,便是让他来我手下,我也看不起他!” $ u/ O0 f9 I2 t ) Y7 q! A: B# J! O, W碧瑶缓缓点头,但心中不知怎么,却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向东望去,只见苍穹之下,林海茫茫,隔断了视线,仿佛有了千山万水之远。5 b5 f1 A' w( P$ \- T4 a ( k. n/ V4 g J% F# T& |+ E8 u萧逸才的突然出现,在青云门中着实引起了一阵震动,苍松道人与田不易都是又惊又喜,而且从萧逸才的口中,他们也得知了魔教似乎是想寻找在这流波山上出现的奇兽“夔牛”,并意外地知道了此次连魔教四大宗主之一的鬼王,竟也来到了此处。 7 N$ e4 P6 ]/ j. Q 0 p* }9 {2 {8 u$ w6 k' O, X3 J此刻,萧逸才因为身体有伤,正躺在一张临时搭起的石床之上,背靠石壁,周围只有苍松道人和田不易两人,其他的弟子都被暂时遣开了。 8 e4 Q$ k" K- R1 J S7 ` 6 S& B: r0 }' G! r. o& x* N6 K苍松道人缓缓点头,面色凝重,道:“原来那人就是魔教鬼王宗新一代的鬼王,果然道行高深。”3 }" m; A) ?/ ?/ i % M, `/ S, q1 {! I# B7 z 田不易皱了皱眉,道:“逸才,你是怎么混入魔教里面去的?” B' D r" U6 [- H+ E6 }5 D" q% w! e- h0 A& D$ S/ F 萧逸才笑了笑,道:“当日我奉恩师之命,潜入空桑山查探魔教行踪,果然发现有魔教炼血堂一系的余孽在那里活动。但经我多方暗中观察,这些炼血堂余孽却并非大敌,不足为虑,只是多次听他们说到圣教如何如何,似是魔教之中,有什么隐秘大举动一般。我为查究竟,便化名小周,也正好他们正在用人之际,看我还算有几分本领,居然也很顺利地就入了魔教。” d: B2 q5 Q4 ^5 k! T# A 9 T% U+ F4 u+ ^" @! @说到这里,他微带歉意,对田不易道:“不过田师叔,当日张师弟与小竹峰的陆雪琪陆师妹掉入死灵渊的时候,我正好被分配在另一路对付天音寺的法相师兄等人,不及救援,心里着实有些抱歉。不过幸好张师弟福大命大,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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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6 20: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五章 隐忧(2) + O! z1 r( _; N. v田不易微笑道:“无妨,这也怪不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 ~8 k1 X* b. v. q7 q 5 P4 K% U* f3 a0 y2 `3 C. w苍松道人在旁边听了,忽地哼了一声。 * m( H O* X- H2 I7 F9 I ' F) `0 r* }+ }) N田不易听在耳中,也不去理他。7 j& ?6 e6 s. K" q M/ W3 F! H 8 }; N# z+ |# y1 m 苍松道人转头对萧逸才道:“不过话说回来,逸才师侄,你这番举动可实在太过冒险。要知道魔教贼子个个阴险狡诈,万一弄得不好,你受了什么伤害,我可没办法向掌门师兄交代了。” 1 S. U$ P. A+ k j" Y* G% s 6 n* q- v- ^* o田不易也点了点头,道:“不错,此次下山之前,掌门师兄对你数月没有消息,心中也颇为担忧,特地私下嘱咐我们要留意你的行踪呢。”; F0 W. f! N' d6 q * r/ L4 \7 ^8 G3 r- e6 o 萧逸才脸色一黯,摇头道:“唉,都是我不好,让恩师担心了。”: m9 h. P7 r& N a- j; t5 b4 E # o; Z' E! ^. F* ?( w B$ Q 苍松道人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想得太多,此次你立下大功,待我们将此地魔教余孽清剿干净,回山之后,掌门师兄必定不会怪你,只怕还要重重赏你也说不准呢?” + B$ G; O7 i% \; b8 M+ P0 |, _' |& K+ }7 F# B7 w* X 萧逸才脸上一红,道:“苍松师叔,说笑了。”/ s) `( N/ o" v @: a0 H8 K 1 K7 A3 i. j: G7 u田不易淡淡道:“这也不是什么说笑,你这次的确功劳不小。不过逸才,日后你可不要再做这危险之事了。掌门师兄是极看重你的,日后他老人家羽化登仙之后,这掌门之位,也多半便是传给你,到时你身负重任,可不要再任性妄为了。”6 c+ \& [& s5 e C . E; B) a) k6 L- |( o' M1 Y萧逸才肃然道:“是。多谢苍松师叔与田师叔的教诲。” 1 C" ?- z3 { z1 e! Y: |4 X) P# c* K/ U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看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幸好今日你没有伤及经脉根本,不然就麻烦了。”7 B$ X$ H4 B/ ^. v0 z ! M4 t: j$ J) G萧逸才看着苍松和田不易都站起身来,也欲起身相送,田不易按住了他,摇头道:“你身上有伤,好好歇息就是,这些俗礼,我们也不是在青云山中,就能免则免了吧。” 6 q5 | D: A4 k% R2 N0 b1 B2 m7 i1 [- h, R. Y9 H 萧逸才不好违逆于他,加上身子的确疲累,便又重新靠上了石壁,道:“多谢二位师叔,那就恕我无礼了。” $ E; ?% e8 c% n- c& s) g) `" Y& ]1 v9 b7 J0 o 苍松道人挥了挥手,与田不易向外边走去,眼看着要走到洞口,忽听着萧逸才在背后叫了一声:+ w, g$ m% g) B / {" C4 q7 k# E2 O) a K# g “田师叔。” 7 A r: B& V3 c9 t* ]: m. [% u1 w. H/ k1 w 田不易怔了一下,转过身来,道:“怎么?” [% {/ u" l' p( l9 {3 Z4 {2 Z 9 M" A5 P$ ~/ P: `% M3 {# C萧逸才靠坐在石壁上,微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去年到大竹峰拜访师叔你时,苏茹师叔曾提过想要一颗东南沿海特产的‘大贝珍珠’,正好我这次来到东海,就找到了一颗。你过来看看吧。”* G8 f3 X3 w( `# z; Q X+ ] ! L- z5 Z5 ~+ [/ o( o 田不易沉吟片刻,又看了看萧逸才,笑了出来,道:“嗨,你不说,我居然也给忘记了,还好你有心,不然我回大竹峰之后,只怕要被你苏师叔给烦死了。” 0 r* R; _ T; i, H& W: K0 \2 J $ |# _7 e7 S( {1 E$ D# S" _说着,笑着走了回去。苍松道人在原地略停了停,自然不会去打听这什么珍珠之事,便走了出去。洞里,便只剩下了田不易与萧逸才二人。5 D7 m1 R, X+ O( r3 K 1 \$ P3 m) g8 r5 R+ | 田不易微笑着走了过来,走到萧逸才身前坐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略向后看了看,淡淡道:“你苏师叔的脾气向来是外和内急,早一百年前,她就跑到东海边找到了那什么大贝珍珠了。此刻无人,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l; D& K' [8 ?0 [! w' U2 ~ 9 O4 d8 Z4 M2 E/ Z! B 萧逸才点了点头,看着田不易,道:“师叔果然慧眼,我把师叔留下来,其实是想对你谈一谈你门下张小凡张师弟的事。” + v7 Z4 k6 `8 S! c . o8 d6 k/ x! {# p田不易眉头一皱,心里微吃一惊,道:“他怎么了?”& p, G( x/ e0 X% ? I 0 k5 b6 T5 s+ X- M 萧逸才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田不易会意,身子微微前倾,凝神细听。 ( R" D* ~' G7 m& b+ g# e4 v4 R s! u2 ^- X' E" b5 X; J. p3 @2 k 山洞之中,一片安静,此刻只有隐约的低语声,轻轻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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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6 20: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六章 往事(1)- ?& o, K; N$ r+ W/ _ # |/ u$ W& ?" ]5 [' L" [4 ]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显得有些压抑,田不易缓缓伸直身体,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看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8 a7 d/ l: c+ A. f4 j" K 0 W: S1 c! J3 S0 `. n萧逸才沉默了一会,道:“田师叔,这件事我也犹豫了许久,但一想总归不好瞒着你……”& m- N9 y( A5 E: \9 S 2 U# A4 E2 P$ ^# ]3 b3 p 田不易深深呼吸,点头道:“萧师侄,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谢你了。” 6 b- @/ i* u- o ' j. ^+ @/ C W$ B: j萧逸才点了点头,又似想起了什么,道:“田师叔,我看张师弟虽然与鬼王父女认识,但似乎也还未入了邪道,只是魔教中人阴险毒辣,张师弟年纪又轻,只怕多半会有些危险。” & F' c$ u" ]! ?0 A z $ }% S3 g! U4 d0 [4 r田不易哼了一声,面色如霜,冷冷道:“那个畜生,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他!” . `) E* ^3 ^8 _7 `& `) y' g* Z1 D8 U* L; {4 D& s 萧逸才向他看了一眼,道:“田师叔,我有句话,不知……” . I( T% e' y- T0 I/ \6 h5 u6 Q5 ^. C% ^4 o. [& M, j2 ~- M 田不易道:“你说。”% D; e) I' }- r0 Y; O 1 @7 c' \8 t# i" |7 J$ X 萧逸才道:“是。田师叔,我之所以私下与你讲张师弟这件事,便是希望在事情不要闹大之前,你能妥善处理。苍松师叔向来掌管青云刑罚,性子又颇为刚强,若为他所知,只怕张师弟……只是他毕竟是你门下弟子,而且这些年来你想必也花了不少心血在他身上,若真要闹大了,你和苍松师叔面上都不好看。所以……”他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张师弟并无犯什么大错,你私下教诲一番,也就是了。”( k: y% B7 v4 V1 D2 u7 k / ]$ R8 q: W. U+ M: l 田不易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忽地道:“萧师侄,你果然有大将之风,也不枉掌门师兄这般看重于你。看来日后掌门之位,非你莫属了。”0 `, b4 x4 Z" |6 u " I/ W. Q3 J. h! @萧逸才微微低头,道:“田师叔你过奖了。” " a" P1 m8 J$ v9 |7 X5 C' u9 o / I6 V7 ^+ k! G- j2 R4 m田不易此刻脸色已经一切如常,淡淡微笑道:“好吧,你也快些歇息吧,这次你的好意,我大竹峰一脉会记住的。”5 z& [" g; P9 z; D9 S5 E+ B3 Z & F& O2 B0 l+ n5 f V他不知是有意无意,在“大竹峰”三字之上,加重了口气。! u/ ]+ T, @( @9 J# C 8 p$ _& z p% z2 W1 O2 r( O) R萧逸才却似什么也听不懂一般,微笑道:“师叔太客气了。”) C5 W1 D% m4 R3 I" j0 A9 b. B1 H 2 n: B2 k5 a2 H6 S+ B 田不易点了点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 q, |4 w3 W0 G, j9 l& @1 W# t6 y" ^" _/ n6 y7 c# K) B 田不易独自一人站在树林里的僻静处,负手而立。 6 w8 X$ F$ K! A8 n$ N/ H8 L9 u3 {0 e4 T) F, m2 H: a! i9 y 这时已是夜深,苍穹上繁星点点,明月高悬,明亮的月光透过森林里繁茂的枝叶,照了下来,落在他的身上。从黑暗中看去,他眉头微皱,显然有什么心事。9 _8 i5 Z) S5 S" n! T0 ^. z/ Y% N 9 g/ V/ d/ e& p! y 正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 e! d+ u1 Y" m% i3 |6 {1 P1 s; e3 o& n8 a& x* ^: L( A1 d 田不易转过身子,向后看去,突然一怔,讶道:“是你?”1 C. f- o. a5 a5 a2 \7 P * N. `- C' e% V% m8 `. s* S1 e 来人却是他的妻子苏茹,在这凄清夜里,寂静林中,她静静走来,似乎在瞬间就让人把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到了她的身上。 |$ T: L4 h( G" P, o5 J) a$ v' ]+ ] 这么多年的岁月,也不曾抹去她半分的美丽。 6 W7 v; l( I5 x: y9 F7 N + x" J- y5 l: h( `$ e4 l她走近了,看了看田不易,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刚才叫大仁回来叫小凡到这里,小凡正好不在,我让他去金刚门大力尊者那里看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 F* U/ W, p* q3 t& t7 ^& M7 g- K9 e$ I% }$ e" I5 L$ w 田不易点了点头,望了苏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 u* W6 R7 f- A0 q3 `: k% |# G- Z 苏茹淡淡道:“你自从晚上去看过萧逸才后,回来一直眉头紧皱,有什么事吗?” # M* F* Y- y7 j- a) x 0 l: J4 y9 [$ N; g8 u v田不易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放松了些,笑了笑道:“我也知道瞒不过你。”说着,便把萧逸才对他所说的关于张小凡的事,说了一遍。 6 E6 g8 @+ A3 r5 H: ~- g1 P2 _ i# D2 m. U9 [7 O 苏茹默默地听完,沉吟片刻之后,摇头道:“先不说小凡到底是不是和魔教的鬼王还有他那个女儿认识,但就算他们认识了,要以此说小凡就入了魔教,甚至说他是魔教潜入青云门的奸细,我决然是不信的。”% d, S5 T# @6 V 9 }3 R$ T( R6 e1 F% f# k( A2 I# G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嘿,我以前收了六个徒弟,从老大到老六,就没有一个这么会惹事,又让我这么烦的!” ) h7 @6 c- T- B2 y6 K q4 ]) s2 R. S苏茹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过从老大到老六,也没有一个像他这般,在七脉大试上给你露脸的啊。” ; \4 ?; a4 t" A6 u, b4 j2 E( t8 q4 ]1 A+ v* u 田不易窒了一下,但嘴上却不肯认输,白眼一翻,道:“嘁,那也叫露脸吗,被人用雷劈得像个烧焦的石头一样。” ) ^1 y' {, D8 [2 z- G& I" o2 |. k) p' T, e8 t 苏茹失笑,道:“哎呀,我的田师兄,听说三百年前你自己参加七脉会武大试的时候,也不过才进了前四而已啊。”4 W/ W+ N) I& g: S( b: B / I+ w* S' u* ] 田不易被妻子翻出老账,面上顿时有些尴尬,道:“那我还不是……还不是那个时候心里念着,比试的头天晚上还跑去找你,与你一起溜出来在通天峰‘虹桥’之上共看星月,一夜没睡。到了比试的时候,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哪里是万师兄的对手?” 9 o( D- q e1 [# h8 w$ h" w' ]" s5 o* x$ y- k. {6 y, Y2 s8 ~* Z0 A; h “呸!”苏茹啐了他一口,但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看去温柔无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年轻时的那个夜晚,“万师兄天纵其才,绝顶聪明,我们这一辈弟子中,除了道玄掌门师兄,在道法修行上更无第二人比得上他。你算什么,当初进了前四,已经让你师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居然还想着打败万师兄吗?” & d) B/ i, R5 W' G& X2 u* n) z0 v. q3 d0 u+ j1 C5 ]. W 田不易呵呵一笑,明显心情也好了起来,道:“万师兄他自然远胜于我,不过你当年却在他与我之间选了我,可知我还是有比他好的地方。” : q L$ ]; Z" A# O" _7 w2 o4 N6 |/ ?; X h 苏茹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当初鬼迷了心窍,瞎了眼了,才会跟着你的。”; o( t j" a/ ? q, f# | 2 i( [+ j0 `" T田不易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妻子,呵呵笑着,眼中满是笑意,忽然间伸出手去,拉住了苏茹那柔若无骨的手。 5 {) ?( n8 K% y" `7 `: Q- k2 e $ U+ G: d e. q% s苏茹瞪了他一眼,悄声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肉麻做什么?再说等一会小凡就要过来了,被他看见那像是什么样子!”7 l" h( z5 a2 [$ q$ }% w 3 y Q$ N. _% @- X! q% M田不易但笑不语,苏茹微微低下头来,却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 {; R7 S9 d8 B+ ^6 P, }0 ?9 W- R. ^3 H, Z 夜色如水,四野无人。清凉的晚风悄悄吹过,拂动夜色里的树梢枝头。' D& o6 K: F) X4 c- X! D( } " ^% M" U) g5 W, t1 B- Y 树林里头,很是安静。 B) M$ D( j" v5 ?1 d" b" y 6 h+ J" F' P& P% T) c 半晌,苏茹忽然道:“其实,我觉得小凡现在这个样子,倒和你当年很是相像。”说着,她抬起头,向田不易道:“你自己有感觉吗?”9 b! |) q- F7 y9 m% Q 6 H9 ]) N, t( c) N 田不易怔了一下,道:“不是吧?” 4 Y/ j' G3 P6 A% C" p- } ( B+ y7 Y# l- @- i% x苏茹微笑道:“你那个是什么表情?其实当年你看起来也似乎是傻傻的样子,谁人都以为你比不上你那些意气风发的师兄师弟。但最后在大竹峰一脉之中,成就最大、道法最高的反而是你,你师父后来也把首座之位传给了你。”% [+ z8 T, p. V# ~ # r4 x: `! ]3 q- C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我那个叫做内秀,可不是傻。”" C, m# s5 z: s8 }. T 9 O. j& G, A8 O苏茹失声笑了出来,摇头笑道:“你这个人啊,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不少,真拿你没办法。”顿了一下,她接着道:“不过说到小凡,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以他这一两年间的表现,纵然不是如林惊羽、陆雪琪那般的聪慧资质,但也不能说是傻瓜,我看他至少也在中人之上。只不过头些年来,被你冷落,心中有些自卑,看起来便缩手缩脚的有些木讷而已。”; d9 Q8 D2 o( F( F0 ?2 ?' _ & e" C7 w) v+ n: i4 X 说到这里,苏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但我一直想不通的便是,当年最粗浅的太极玄清道第一层道法,他怎么会足足用了比普通人多三倍的时间才能修好呢?”* B, H! d+ V9 _& y # H' |+ \# ?: ~$ t( K8 A 田不易摇了摇头,吐出了胸口一口闷气,淡淡道:“现在也不用想那么多了,等一会儿老七来了,我自然要好好问一问他,这些日子,他究竟干什么去了,还干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出来?” 2 v3 P, \; j& N0 d& q0 g' R ' K1 K+ S4 P& v [* e3 V( ^+ m苏茹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可不要等一会对他又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还没说话,便被你吓得话也说不出了。”) W7 [& [9 N8 K( \0 C" E$ R ' ]" S _+ z) b( v8 J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怎么,我有时候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便有一股气出来。”- A) E" l# ?; O1 T l" ~ ! @7 e: a; K ~' q% @苏茹微笑道:“其实你还不是想让你这个目前最有前途的弟子更好些,不但在道法上更进一步,就是在平日里对人处事,你也想要他像齐昊、萧逸才那般,左右逢源,将来……”说到此处,苏茹微微叹息一声,停口不说了。" U% V& u; H6 M+ W! E" n 7 d9 Q" ^' \/ H g: n7 S 田不易默然片刻,道:“怎么了?”1 F+ |, Z) v% t0 K# k4 b0 ~ ; h A( Z, ]7 h% L8 l苏茹看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不易,以你的性子,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改得像当年万师兄一般,所以……” ' ?7 M7 Y3 V" u+ O$ ^$ M( W$ I; l* b; V+ d2 `) }' u 田不易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说了。”* s) j1 T! W" B ; j+ E- q) H5 n p; ? 苏茹看了他半晌,忽地笑道:“若是小凡知道,他这个一向看不起他的师父居然对他期望最大的时候,不知道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P1 f+ z ^% r$ F9 w . a0 P7 X4 |% w$ P5 h) | {# u' J# P 田不易哼了一声,一脸不屑,转过头去,道:“就他那个笨瓜样子,还让我对他期望最大?别做梦了!……” 7 z6 y2 u# h* [# s2 C: a, @" f& y- q( S4 n' |6 O& r9 r 苏茹在他身后,微笑着看着他,感觉到依然握着自己手的他的掌心,温暖而宽厚,仿佛,这三百年的岁月,一点也不曾改变过。8 T) Y# f9 Q2 y% E' Z ! f% ]/ f4 F0 _9 _( a9 i T 她悄悄的,也握紧了他的手。0 {4 E+ \" Q. j& F; c 6 f9 ]3 u2 Z2 R6 r 张小凡与宋大仁离开了石头和他师父大力尊者住的地方,向回走来,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石头那嗡声嗡气的笑声。一路之上,但见夜色渐深,除了几个守夜的弟子,众人都慢慢向住处走回去了。 2 @; \0 V ~1 w- P$ _! t2 J/ \: l) _0 y& t! K% T/ a 眼看着快要到大竹峰所住的那个洞穴了,宋大仁心里有些不放心,转过头来,对张小凡道:“小凡,刚才我对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8 a, ~' {7 r0 k% q9 r& ?3 T# u/ Y . S# X! V- n$ v8 p, S张小凡道:“是,大师兄。” 0 I. k% r5 a4 ^4 Z8 |: d7 f# b, q H6 R, S$ k7 w 宋大仁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了什么找你,但我看他从萧逸才师兄那里回来之后,眉头就一直皱着,只怕有些不快之事。” 0 F) d. S0 S2 i6 a/ f# `5 r% S2 p, q, V# P 张小凡默然不语,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萧逸才把那日鬼王与碧瑶的事情对师父讲了出来,如果真是这样,等会儿师父问起,他可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了。) H5 P# s1 { v/ R 3 z0 {" F9 I3 b' }0 I$ ^宋大仁见张小凡没有说话,以为他心里有些害怕,便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凡,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师父平日里虽然严峻,但心里却是十分爱护我们这些弟子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道:“不过,你可不要再突然冲动起来,万一顶撞了师父,那我们也没办法为你求情了啊!”7 ^* j9 d6 \) y Z . e! h) P. i$ [* _3 v1 A张小凡心中一阵温暖,咬了咬牙,向宋大仁看去,低声道:“大师兄,我、我前些日子那样对你,真是对不住,你,你别怪我!” 0 K8 Q' v: z( G & n2 K( e7 Z, j! K9 Z; k2 a" T宋大仁呵呵一笑,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说这些做什么?快点走罢,别让师父等久了。不过这天也真是的,刚才还明月高悬,怎么就这一会儿,乌云就飘了过来。东海这里,毕竟与我们中原不同。”4 B8 y" `4 m; h: j9 J. p + Z" x6 s: I7 U' f! I" h; H张小凡抬头看了看天,果然见天色似乎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适才还明亮之极的月亮,如今只在渐渐堆积的黑云中穿梭,光亮大为减弱,看得让人心里发闷。+ h( `) o* Q1 N* D x 8 x U: J% Z0 L E" T* ^说话间,他们二人已经走了回来,宋大仁与张小凡停住脚步,只听见洞穴里传出田灵儿与杜必书开玩笑的清脆笑声。8 f* Y% o9 ]+ k ; U6 N4 G+ r& b& p张小凡沉默片刻,对宋大仁道:“大师兄,那我就不进去,直接去树林里找师父了。” 9 }( m# r8 _! q% i! g1 ]+ V+ ]- R+ C# I" W' T 宋大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快些去吧。不过现下有些黑暗,你在树林中行走要小心一些,知道吗?” # k9 `0 r% V0 O2 F' _! g& a " b5 q! _4 O! J+ a张小凡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向前方那片森林走去。宋大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小师弟有些孤单,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山洞里去了。+ R" n: {7 q0 }: p6 r' @ 2 h7 M: Y: M" Z# S3 r8 ]7 D 一走入森林,黑暗便似乎从森林深处呼啸一声,涌了过来,包围了他的身影。 % z9 j4 B. Q9 I. }- B7 p2 w0 ~ I% F: l/ j& ]3 S 张小凡停顿了一下,心里一动,但过了片刻,眼睛渐渐适应了森林里的环境,夜空上方残余的月光还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了下来,落在无人处,有隐约的光亮。 6 ^2 T/ ^4 ?/ p& O! X# ]6 n: Y4 r8 Z$ l' t+ }8 G 森林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白日的鸟鸣,没有野兽的呼吸,甚至连往常随处可听见的低低虫鸣,在这个夜晚,似乎也听不到了。到处是高大而耸立的巨树,巍峨挺立,在黑暗中,如默然的战士! & u5 E" c" N! j) c3 n' L/ }, e8 P - o) q* k u4 Y3 [只有风声! 3 L3 _( j0 @/ B: _7 d; I( _3 W! O% ^' L. o8 {0 ~( R 从远方大海深处吹来的海风,拂过了森林的上方,吹动了树梢,沙沙作响。 4 ], M: @* P& A0 s& [ 8 V% o- W( I2 W+ P0 J8 ]! E( Z4 q幽暗深邃的森林中,少年独自前行。 + W: T$ ?6 H5 \3 { 7 L: V( |' `( G张小凡的思绪,忽然飘荡开去,在这个幽深的森林、寂静的夜色中,他突然回忆起了许久、许久以前的往事:昏黄的灯下,还是孩童的他,依偎在娘亲的怀抱,对着外边的夜色,瞪大了眼睛,有淡淡的恐惧……3 l6 `1 [# s. u) I1 } $ j7 K6 p) i8 W! m6 v: { 原来,不经意间,那一段过往的岁月,已经离了这么远了。! J& [( W2 a+ a7 S$ z4 F I 9 L( t3 q2 m0 n- w. ^8 ?. Q+ `3 j 他合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后甩了甩头,加快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3 O8 E( @: r" m6 i( v0 p4 K8 U- u) D2 R 只是,他却并没有发现,在他走来的路上,黑暗深处,忽然无声地亮起了两团红色的、像是燃烧着恨意火焰的光芒。 ! x* K& @4 p6 \1 V9 B# {" v! J8 v" _+ {! R* n5 K: d9 V 如一个人,愤怒的眼瞳! 7 u! k6 {& F1 ?* j) `* G0 E9 n7 ?9 X* n; B8 y% y* M1 s 田不易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了,道:“怎么搞的,这么久了还没来?” 5 \) t/ X4 O+ k5 `. X6 D: P ( a% c/ q4 `0 I4 ?# y+ p苏茹看了他一眼,道:“哪有这么快的,大仁跑过去找他,他再从大力尊者那里回来,就算用跑,也要一段时间。你总不能让他为了这一点事,便腾云驾雾地飞过来吧?” b- `3 j A3 e9 b- N$ k: w/ z( P6 q' F/ c 田不易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怔了一下,道:“奇怪了,东海这里的天色怎么变得这么快?” " {; ^: n2 d6 |. H6 H & q6 C1 a$ w0 ^0 {. F苏茹看了看周围,也微微皱眉应道:“是啊,刚才还亮堂着呢,转眼就乌云盖顶了。”不过她却没把这个放在心上,话题一转,问起另一件事去了:“不易,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有一事不解。”# V2 ~ w6 E% k ; w; \; n$ C2 u1 e' q 田不易看了看她,道:“什么?”5 V$ v. @* T- T# i- X9 M 2 L; K% M' {: g7 L7 K* e: M5 ` 苏茹道:“如果小凡真如萧逸才所说的与鬼王父女相识,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与苍松师兄说才对,这一点他应该很清楚。但他却私下对你说了,反对苍松师兄相瞒,而他平日里和我们大竹峰又并非很熟,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 `( t% a5 s. i% Q9 T; E ( t Q3 }, E, I3 @" |! M田不易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这个人,不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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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6 20: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六章 往事(2) $ s R1 F2 g( }; L0 X) c / L& Y8 I/ C4 G苏茹眉头微皱,道:“怎么?”1 x! S% d9 _* B9 X5 x: W & B9 G+ t7 P4 D4 e1 m( y 田不易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沉吟了一会,道:“据我所知,掌门师兄这些年来,专心参道,门中之事,已是渐渐不再理会,平日里的烦琐之事,大都交给以苍松为首的几位长老处理。”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冷笑一声,道:“如今门中有人私下议论,苍松现在已经是住在龙首峰的掌门了。”5 V3 X' G7 A$ q$ J, _! n & k% _6 U/ f! e3 I 苏茹身子一震,面上有担忧之色,拉了拉田不易的袖子,低声道:“这话你可千万不可在外边胡说。” - T0 U8 P! i" }- }( j5 f- K 6 x7 Q: o. a, i1 k8 [/ M田不易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明白,你放心吧。” v- A% @2 b+ s; G% \' ], V, W 2 k8 ]) R0 E+ x8 Q3 d3 A; [说完,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你也知道的,我们青云门两千年来,特别是从青叶祖师创下青云七脉以来,这掌门之位,一向是由长门通天峰里的弟子接任的。但如今……”3 ~7 n- f$ `. z8 g0 H6 A ' M& n/ z0 _( g/ X3 E7 l 苏茹笑了笑,接着他的话道:“但如今,苍松师兄在门中德高望重,道法又强,声望更是仅次于道玄师兄的人。本来萧逸才接任掌门像是并无异议的事,如今看来,却似乎有些疑问了。”6 c( [1 ^5 }! G+ b! K 9 J; h4 L3 ^- X0 U5 C 田不易淡淡道:“而且这二百年来,苍松他一直执掌青云门刑罚之事,平日里说一不二,除了道玄师兄,他早已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萧师侄有些担忧,也是正常的。” 9 {& X9 h f) \$ `' H9 o4 G* N# ~; V5 J; ?! y 苏茹低下了头,半晌才道:“不易,这掌门之争,牵涉颇大,你不要陷得太深了。”2 ^# Q P6 P3 @. ^; K$ U 5 r7 d' C2 z0 [) Y) H. W" k7 h 田不易摇头道:“我何尝不知,但我乃是一脉首座,如何能躲得开去。今日萧逸才既然向我示好,多半便是为了日后相争,留下一道情面。反正我们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o1 i1 r0 j/ ` S ) L5 T5 _; z/ j/ J1 G 苏茹叹息一声,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 Z, s, [/ u( c7 s( `& }* P! _) z$ A “呜”的一声,森林里不知名的深处,忽然有一阵阴风,吹了过来。' V. F m Q! l) q2 c' w( W * H! F. b C9 X( l 张小凡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发凉,又看着满天树影,婆娑舞动,几如妖魔。他眉头微皱,只觉得今晚这森林里鬼气森森,大是不同于往日。不过随即又想,在此处住了许多日子了,从来也不见有什么邪物,难道天色暗些,便有了吗?! w6 {/ d0 j' L. R# E* x$ j , `# \, ~) p ^7 ]" U9 G1 T想到这里,他自己心中便也好笑,就要往前快步走去。 ! I. l$ g) S8 g3 V2 M$ _2 M: H+ F" V/ g% _& I 突然,在他身后,鬼嚎之声霍然而作,直逼入耳。张小凡大惊失色,立刻转过身子,面色立刻就白了几分。在身后来路,黑暗之中,缓缓亮起了一个闪烁着暗红光芒的骷髅头,飞到半空,旋转不已。 4 F; ]9 d% N3 |; M" y$ K$ d7 I; t1 K" g- y+ Z1 O 只见在那鬼哭声中,这红色骷髅头逐渐停下,面孔正对着张小凡处。张小凡只看见那深陷的眼空里,竟仿佛有几点幽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5 E2 a7 S5 U4 s7 c8 s : n. a5 l% m3 Z8 n片刻之后,在这鬼物背后,却又缓缓升起了两个身影,衬着红色骷髅头的光芒,张小凡看见了其中一人是个高瘦老者,面目狰狞,容貌干槁,几乎是皮包骨头,看去倒似乎与那红色骷髅头相差不远,一双眼恶狠狠盯着张小凡,大是愤恨的样子。- A' }! I' H* X% [7 u$ f $ j) T2 D. b. e' a& N$ u而另外一人,看起来却颇是狼狈,个人虽然也颇为高大,却被那老者如拎小鸡一般拎在手中,动弹不得,满脸无奈沮丧之意。 ( n6 {+ @. Z0 c; y3 M , T6 N* J! h4 }) J+ o6 ^张小凡定睛一看,忍不住吃了一惊,口中“咦”了一声。4 Y5 L$ G/ N2 F2 _* o: h X % {* X1 A+ @8 K1 Q/ I这人却是个熟人,便是最初在空桑山万蝠古窟下见到的,这几日在这流波山又见到几回的野狗道人。只见他被那枯槁老者用右手拎着衣领,哭丧着。一转眼间看到张小凡正站在前方,一脸诧异地看了过来,立刻如看到救星一般,指着张小凡叫了出来:“啊,就是他,就是他!” 4 g/ C u0 O4 x5 s 8 ]+ g! ?+ R7 k$ H. m张小凡吓了一跳,见野狗指着自己叫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见那老者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发出了刺耳而沙哑的声音,对野狗道:“就是这个青云门的小崽子?” % _1 Y6 f; T5 `+ W, u' q & X7 E7 j4 H; |" G7 U野狗点头不迭,连声道:“对,对,就是他,吸血前辈,就是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害了您的惟一传人,吸血鬼姜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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