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蜜蜡初历了青春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变化。 小学六年级,就有女孩子体育课时退出跑步的队列,眼睛瞟别处,不看老师不看同学,尤其不看男孩子——男孩子们很不平,嚷嚷了好一阵子。初中,体育课请假的女孩子多了许多,出列时也益发理直气壮,甚至带种与生俱来的优越。也有讨厌体育的女孩子假请假,却没几次成功:蜜蜡班分到一个女老师的体育组,这老师有种特异功能,记女孩子的经期精确到天,她带的一百多个女孩子都能记个八九不离十。想假请假逃避上课,都得被她一句“又请假?你不是*月*号的吗?这周不对!”驳回来,极其恐怖。此时的男孩子已不大惊小怪了,但仍然是半懂不懂,蜜蜡班里就有过一个淘气包,翻女孩子书包翻出了人家用的东西,竟然还举起来问是做什么的,当时东菱见了,羞气得唇都哆嗦。 这事情是蜜蜡五年级时妈妈讲给她的,妈妈用了很轻很慢的语气耐心地讲了个把小时,讲了女孩子要经历的身体变化,讲了蜜蜡原来不是从海上漂来的,讲了将伴随女人2/3生命的周期……末了,妈妈星月样的眼睛笑笑看着蜜蜡:“蜡蜡,妈妈讲这些为了让你更好地长大,以后日子来了别害怕,这正常的,告诉妈妈就好。” 初一一年,蜜蜡的身体静悄悄的。体育课前女孩子要请假,总习惯拽个女孩子做伴,蜜蜡总是做伴的那个。东菱悄悄问过蜜蜡,蜜蜡只是笑笑。
初二开学不久,蜜蜡觉着身下沉沉的,一天早晨起床就看到了,蜜蜡就喊妈妈。
妈妈会心地一笑:“蜡蜡把内裤换了。”拿来东西教给蜜蜡怎么用,又装好在蜜蜡的书包里,“刚开始都弄不太好,慢慢就会了。妈妈给你带个小暖壶,蜡蜡不喝凉水啊。” 那天放学回来,蜜蜡看床单被子都换了新的,还铺了床厚厚软软的小垫被,是妈妈早就做好的,以后这床小被一直跟着蜜蜡,蜜蜡离家后,发现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有这么一床小被,都是妈妈早早准备好给女儿的。
不过,这普及型的小被,金发晶却没有,后来她和蜜蜡住一个寝室,看着金发晶薄薄的床铺,蜜蜡很难过,央妈妈又絮一床铺给了金发晶。
蜜蜡和金发晶再次碰面,是在蜜蜡学校里。这事儿还得从头说。 蜜蜡班初二开学办改选,东菱忙个不了,舒俱徕却悠哉。蜜蜡冷眼看,觉着东菱忙得多此一举,舒俱徕却闲得理所应当:正班副班向来被看作班主任的嫡系,老太太不会动他俩的。 蜜蜡没兴趣也没机会,就淡淡的。没成想改选那一天,提名文艺委员了,有人喊一句:“蜜蜡!她会拉小提琴!”老太太点了头,蜜蜡稀里糊涂当了官儿。 上任不几天麻烦就到了,市里中学生文艺汇演,前三名去广州复赛,蜜蜡学校是市里第一重点,参加不用说,还必须得拿奖,立刻通知三个年级每班出一个女孩子跳组舞。消息是音乐组长孙老太传达的,孙老太出身北舞,在大学教了一辈子形体,末了伤了腰,退二线进了中学,奔六十的人了,腰腿曼妙,粉面含威,一副不挑死人不罢休的架势,孩子们都怕她。所以一听孙老太要亲自督阵,班里的女孩子个顶个儿往后缩,蜜蜡白做了几天工作,没一个肯上的。东菱倒肯帮忙,可又要演讲爱莫能助,她先皱眉,复眼前一亮:“蜡蜡你不就挺好!你跳去吧!”蜜蜡心一横就去了。
第一次排练,女孩子们被孙老太骂得体无完肤,每个身上都挨了教鞭,十点多才给回家,骨头都酥了。蜜蜡不喜欢这档事儿,觉着自己明儿就得辞官不做了。
不过蜜蜡很快就发现了其中魅力:一溜儿女孩子,齐刷刷舒展开甜美的躯体,音乐流淌间都添了种女子特有的韵味,几天后练功服到位了,蜜蜡看着镜子里纤细的自己,不禁莞尔。 每周有三天,蜜蜡离开学校已是满天星斗了,妈妈担心,“蜡蜡结伴回来”的话说过好多遍,蜜蜡不太在意,动作难时还要留下多练。 一晚蜜蜡耽搁到同伴走了中门也锁了,只好去走一条背亮的小路,黑得蜜蜡心慌,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被拦在最暗的一段上。
蜜蜡只看见两三个晃动的烟点儿,没人说话只干笑,烟气酒气喷面过来,刺得蜜蜡睁不开眼。有人打亮火机,火苗窜窜照到蜜蜡脸上,蜜蜡低头躲光,却觉着有人挑她下颏儿,说话间却是女孩子:“看看她好看不——呓!蜜蜡你呀!”
紧接着蜜蜡被拽着走,那女孩子嗓音细细音量却不小:“我哥看上的她!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去!” 蜜蜡吓坏了,脑里空白了一阵才借光看那女孩,眼熟—— “我!你不是认识我哥嘛!”看她和初识时一样得意的模样,蜜蜡才想起来:“是你啊!” 她伸了胳膊拍蜜蜡肩:“我救了你呀!缘分!”蜜蜡瞅她小小手上夹着烟,哭笑不得:“你一开始不是救我呢吧?” “可我后来到底救了你呀!”她吸一口,送到蜜蜡唇边,“你要不要?” 蜜蜡看她白白脸儿,忽觉她瘦得刺眼:“不要,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谢你了,你快回家吧,我练舞累极了,也回家了。”说话间快走了几步。 她却追上来,小小个子被夜色一笼越发没了:“等等呀!你这么招人不怕被坏人盯上?以后叫我哥保护你练舞吧!”
蜜蜡心里好笑:我不是已经被你们盯上了?却只冲她示好般地一笑:“不用以后我会和同学一起走。” 蜜蜡走远,听那女孩子又喊一句,就回头,她正招手:“我叫金发晶!再有人找麻烦就说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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