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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清朝+穿越) 作者:晚晴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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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8: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选择爱情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这次幸亏喜福没出事,让我彻底松了口气。她陪伴我这么多年,如今也快要放出宫了,当然是平平安安才好。其实我是有些羡慕她的,如果我也能离开这个是非圈,该有多好,无奈这具躯体是个格格,一切都不是我能做主的。

我晃晃头,决定把这些烦恼都甩出去,人这一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没必要每天总是愁眉苦脸的过日子。只要想快乐,无论什么事都是快乐的源泉。边这样想,我边抬头望天,只见碧空如洗,一缕白云,像轻纱一样,被晨风徐徐吹送。

不禁悠然叹气,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的抬头看看这天,看看这云了。时间长到连我自己都不复记忆,现代时总是为生活忙碌,到了古代又被从前的习惯左右,根本想不起天空也是美好的。

就在这时,一片白衣飘入我的视野,顺着那影望去,胤禩不知何时已在我旁边站定。本应立刻向他请安的我,这会却懒懒的不想动弹。只是瞄了他一眼,就又开始向天空望去。他也不在乎我的无礼,只是不说话的陪我一起望着天发愣。

过了段时间后,反而是我看的有些无趣,低下头不再往上望,而胤禩却像看上瘾般依旧紧盯着蓝天。

“八贝勒,天空有那么好看吗?”我好奇的问。

被我问到的他,收回目光,严肃的冲我摇摇头道:“其实也不怎么好看。”

“那你为什么还盯着看那么长时间?”我更加好奇。这几年在外人眼里,我和他是走的很近的。因为他总是和胤禟、胤礻我、胤禵一起来找我,但其实我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在少的可怜,而在他的弟弟们面前,他又总是很少开口,只以仿佛是旁观者的姿态微笑的看着我们,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了解他。

“我在研究,”他的表情更加严肃,道:“研究你为什么盯着它看那么长时间,而且还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我被他说的一怔,忽然想到从前听过的一个笑话,有一个歪脖的人,脑袋总是向着天上,于是他走过的地方人们也必然总是往天上看,因为大家都以为天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失笑的摇摇头,还真是连锁反应,不过我刚才有再笑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只是看着天发呆,哪里有笑啊?”我说。

胤禩听了摇头道:“怎么没笑?你刚才明明笑的很开心,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每次见你总是很开心的样子?真的有那么多开心的事情吗?”

我奇怪的看着他道:“还说我呢!你不也总是笑吗?如果不开心,你为什么比我笑的还灿烂。”天天都笑,也不怕脸皮抽筋,我在心里加上一句,当然不敢说出来。

“不一样,不一样。”胤禩继续摇头:“你的笑总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我自问没法像你那样笑。”

有吗?我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我的笑很舒服,这是什么比喻啊!我轻笑着摇头。

“对,就是现在,就是这样的笑。”胤禩忽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望向他,他也正微笑的看着我,眼神专注的问:“告诉我,你为什么可以笑的这么自然?”

那一瞬间,我被他那如春风般的笑容迷惑了,说我笑的自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我手里有一面镜子,一定要第一时间拿给他看,让他看看自己的笑容是多么有杀伤力。

院子里的气氛变的古怪,我俩之间仿佛有一张忽收忽张的网不停的抖动着。我清清喉咙,看着他满含期待的脸,觉得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好像对不起他似的。

“只要自己开心,怎么笑不都一样。我……”看着他深邃的眼,我的思绪变的混乱,张嘴胡诌着。

“瑶妹妹,你们在干什么?”胤礻我的声音插入,打断了我的不知所云,他还真是来的及时,再晚一点,我恐怕要掉到那双眼睛里,再也出不来了。我感激的看向他,却看到他旁边的胤禟正面无表情的望着我和胤禩发呆。被他那样看着,我心里突然涌起心虚的感觉,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眼睛。

胤礻我依旧粗神经的对周遭事后知后觉,凑到我近前弃而不舍的追问:“八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笑的那么高兴。”被他这么搅和,本来在我和胤禩、胤禟三人间有些古怪的气氛立刻消失无踪。

“哪有什么高兴事,不过随便聊聊罢了。”我看了胤禩一眼,抢先答道,不想再在谁笑的更好看这种问题上多做纠缠。还好胤禩没拆我台,只是有些促狭的冲我一笑。我被他笑的又别扭起来,心里纳闷的想,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平日的笑容也见多了,为什么今天却忽然抵挡不住他的两个浅笑?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

“表妹,我还有事,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胤禟冷淡的声音拉回我有些恍惚的神志,我看向他,他紧绷着下巴冲我点点头转身而去。

“九哥!哎……九哥!”胤礻我在他身后叫了两声,见胤禟毫不理会自去的远了,不禁转回身冲我摇摇头道:“九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大清早能有什么急事?偏这般火急火了的。”

我不太自然的抿嘴一笑,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如果我再迟钝一些,或者像胤礻我一样,也许我会过的好些。可惜我不是真正不识情滋味的十五岁少女,其实在现代时由于初恋被自己的粗神经搞砸后,对这方面的事就变的敏感。更何况,近一年胤禟总是或明或暗的暗示,除非我真长了个胤礻我的脑袋,否则想装糊涂也是千难万难。

想着,想着,我不禁于心中叹气,胤禟做为一个表哥是很好的,但如果是其他恐怕就……我对他根本没有那种感觉,更何况……

“唉~~~~~”我再度叹气,这次却不知不觉中带了出来。

“瑶妹妹,怎么了?不舒服吗?”胤礻我纳闷的看着我,我见他那幅呆呆的样子,不禁更想摇头叹气。胤禟精明的连针尖点大的事都能看个清楚明白,但这个胤礻我却是把针摆到他眼前也不一定能找的着的人,如果他们俩匀匀多好。

正在我长吁短叹时,某个极端没神经的人,开始用他那少的可怜的脑子自行曲解我的意思。就只见胤礻我忽然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边打量我边道:“瑶妹妹,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叹气了。”

“哦,说来听听。”我懒懒的看着他,根本不认为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胤礻我古怪的笑着,说出让我喷饭的答案:“你喜欢九哥,对不对?”

我一口气呛在嗓子眼,拼命的咳嗽了两声,才缓过劲来。一抬头正看到另一边的胤禩也探究的望着我,不由生气的瞪胤礻我一眼道:“你瞎说什么!”

“我哪里有瞎说,”胤礻我被我一瞪,居然还装出一幅很委屈的样子转头冲胤禩道:“八哥,你来评评理,瑶妹妹刚才叹气的样子,明明就和九哥想她时一个样,我都是亲眼看见的,怎么能叫瞎说。”

“你看见什么了?”胤禩问。

“还能有什么,就是最近九哥老像刚才瑶妹妹似的动不动就叹气,尤其是这次和皇阿玛出巡,一路上总是魂不守舍的,后来听说瑶妹妹出了事,更是急的不得了,一直责怪自己不应该把瑶妹妹一个人留在宫里。”胤礻我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般对我道:“我听八哥的贴身太监景顺说是你在我们要出巡时,死抱着九哥不撒手,是不是你也舍不得九哥呀!今又见你叹气,是不是摸不准九哥的意思,这种事也不好女孩子先说,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告诉你我也是最近才听景顺那小子说九哥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时常想着你,总是念着……”

“十阿哥,你都在胡说些什么!”我慌乱的制止他,不想再听到一个字,本来这事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一切都是隐隐约约的,我也就装着糊涂。但冒失的胤礻我非要捅破它,让我以后如何面对胤禟?

难道真要我和胤禟明说不喜欢他,可是望着那双满含期待、满含渴望的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出不了口。有时候想想,我会觉得是我对不起他,如果我没有占据这身体,那么原来的瑶华和胤禟应该是最般配的一对壁人,可偏偏我来到了这个时代……

“怎么是我胡说!九哥喜欢你那是宫里有目共睹的,你问问宫里有谁不知道,也就我这愣头青还要别人提醒才看的出来。”胤礻我焦急的大喊,对我不相信他感到不可思议。我被如此直白的话逼的哑口无言,根本不知说什么好,几次嘴巴动动,却又只能合上。

胤礻我完全不能明白我的心情,只是摆出一幅皇帝不急,急太监的样子盯着我追问:“你相信了,对不对?那你呢?你也喜欢九哥,对不对?”

“我……我……”我张着嘴结巴,心里为遇上个这样凡事直来直去、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阿哥感到万分不幸。不是说古代人都很含蓄,从不把情、爱放在嘴边,怎么到我这就完全反了过来呢?

“十弟,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不是还要去觐见皇阿玛吗?正好我也有事要向皇阿玛回禀,咱们一块去吧!”半天没吭声的胤禩忽然开口替我解围。

我感激涕零的看向他,他则回我一个温和的浅笑。见我们如此,本来还有意争辩的胤礻我猛的住了嘴,望望我,又看看胤禩,热切的表情终于渐渐冷了下来,哼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罢拂袖而去。

我惊愕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他明白了什么?不会以为……我把眼光转向默默站在旁边的胤禩,他却对我耸耸肩,作出一幅爱莫能助、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彻底无力了。先是胤禟、后又是胤礻我,他们的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就算误会我,也总得给我个伸冤的机会吧!胤礻我,你说你不是挺迟钝的吗?怎么一到没影的事上,就目光如炬了呢?

一时间,院子里寂静无声,只剩下我和胤禩大眼瞪小眼。

“八贝勒不是还要去觐见皇上吗?”受不了奇怪的气氛,我摆出送客的态度。今天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这两年的总和还多。而每次和他再一起太长时间似乎总没好事,以前的刺客事件,后来德妃的脸色,再到现在被胤禟、胤礻我误会,难道他是我命中的灾星?

可惜某人完全听不出我的逐客之意,干脆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边冲我笑道:“其实没什么大事,也不急在一时。”见他怡然自得的坐于院中,我不禁想仰天长叹,你不急我很急呀!急着送客,急着和你撇清关系。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些皇子一个比一个古怪,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我见过一次胤禟的侧福晋。”胤禩突然天外飞来一笔。我奇怪的看着他,见过胤禟的老婆又怎么了?告诉我干什么?

很久,胤禩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我,他的眼睛虽然只是看着我的人,但带给我的感觉却是穿透了一切,在注视我的心,直视我的本质。我本能的低下头,不想被那双眼睛看通、看透,但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忽然清晰的浮现胤禛那双无波而冰冷的黑眸。两双眼同样具有穿透力,同样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但胤禛的目光像刀、像剑,被他注视的人,心一定会被刺穿,血流满地;而胤禩的目光却是柔软的,似棉、似纱,他看人的时候仿佛并不是简单的看你,而是在温柔呵护你的心,治疗你心中的伤口。

明明有着同一个父亲,但两个人的感觉却是那样的不同,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最后胤禛能当上九五之尊,而胤禩只能悲惨的走完他的一生的原因,我感叹着,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很像你。”胤禩张嘴打断我的神游,我迷惑的望着他,一瞬间根本弄不明白他说了什么,谁像我?

他见我如此,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又走神了,是不是?怎么每次见你总是这么容易走神?你那古怪的脑袋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我低下头,不太敢反驳他的话,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什么叫古怪的脑袋,我很怪吗?再说我总是走神,能怪我吗?谁让你们一个个的结局都那么悲惨,和你们在一起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结果,然后心都凉了。

“知道你不服气,但今天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你争论,所以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他继续叹气道:“我刚才的意思是九弟的侧福晋和你很像,脸型像,眼型也像。”

“像我又怎么了?八贝勒您这是先入为主,也许九阿哥还认为是我像她呢!”我淡淡的道,不想接续这个话题,今天谈论胤禟已经够多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可我认为九弟和我的想法一定是一样的。她像你,而绝对不是你像她。”可惜胤禩并不想放过我:“就像老十说的一样,在这宫里九弟的心思是最清楚明白的一件事,不需要猜、不需要想。可瑶妹妹的心思却是这宫里最难测的,即使猜、即使想,也不会有几个人明白。如果我当初没有在那个夜晚听了你说的话,也许我也无法了解你的心思。你说要一夫一妻,对吗?所以九弟不合格,所以他不在你的选择范围内。”

我低着头,慌乱的道:“八贝勒怎么还记得当初的那些糊话,当时我醉了,而且又太小,所以才随便瞎……”

“不,我相信你说的都是你的心里话。” 胤禩摇头打断我,道:“其实九弟只是年轻,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她太像你,有六分像,可惜毕竟不是你,只要看到她的眼里,就能知道她和你是多么的不同。也许你应该给九弟一个机会,我想在这宫里能得到一片真心是最不容易的事情,而九弟的心一直是最真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被他这样一说,我的心满是茫然无助,低着头轻叹道:“八贝勒,我虽然说过什么一夫一妻的话,我也的确认为夫妻双方应该是对等的,可爱情并不是选择题。如果说某个人合乎标准就会被选上,而某人因为不符合标准就没有被选上,那就不是爱了。我对九阿哥只是兄妹之情,起码现在是,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亲人,从来没想过那方面,从来没想过呀!”

胤禩被我说的一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似乎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才好,半晌后他方长出了口气道:“选择题?真是新鲜的说法,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毕竟不是选择题吗?也许……”他的声音越说越低,终至低不可闻,到最后一句话时我更是完全没有听见,但因为自己心绪很乱,所以也没在意。

忽然院外杯盘落地的清脆声音响起,还伴着喜福的低呼声:“九阿哥,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

第四章 送药探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忽然向院门冲去。门外喜福正自跪在地上,表情茫然,地上散罗着杯盏的碎片,却没有胤禟的身影。

“九阿哥呢?在哪里?”我急促的问着喜福。

听到我的话,喜福才略定了定神,解释道:“回格格,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没想到九阿哥会站在院门外不进去,我光顾着看手里拿的东西,才不小心撞上……”

“他到底在哪里?”我打断她罗嗦的话,瞪着喜福严厉地追问。

“九阿哥走了。”被我一吓,喜福马上进入正题,接着又犹豫地补充道:“九阿哥的脸色好难看,可怕极了。我……”

走了?脸色难看?难道他听到了我和胤禩的谈话?我怔怔的听着喜福述说刚才事件的始末,可她的声音却像电视机里可以被人为调节的音效,而此时仿佛有一只手正在一点一点的把声音调低,终至静音,完全听不见了。

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静,世界在一瞬间似乎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灰和白。而我只是反复的想着:难道他听到我刚才的话了?难道他听到我刚才的话了?难道他听到我刚才的话了……一遍又一遍的盘旋于我心中。

在这片黑暗而无声的世界中,一只手轻柔但坚定的搭上我的肩,悠长的叹息回旋于我耳边。我僵硬的转头看向伸出手的人——胤禩,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以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的口气低吟道:“如果不在乎,又为什么这么在意呢?你到底是残忍,还是善良?”

我为什么要在意?我到底是残忍,还是善良?我在心中自问,却找不到答案。莫明的,心中又浮现初恋男友的脸,本以为已经把他忘的干净彻底,可现在他的脸却清晰到连眼睫毛都能被我细细描绘的地步。

当时他说:“你从没在意过我,你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耍着我玩吗?你为什么这样残忍?”说完后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那样转身而去……

“不要再想了,还是回去休息吧!”胤禩扶着我,在我耳边温柔的低语。我神志恍惚的任他拉着手,回到房中。被他那温暖的手包裹着,我眼中世界的颜色也再一点一滴的恢复,声音再度被打开。

树的颜色,房子的颜色,他如剪影般的侧脸的颜色;风声,鸟声,我们两人的脚步声……我眼中的世界渐渐还原正常。

那样一双能安抚人心的手,让我纷乱的心变的平静,很温暖的一双手。

“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的。”带我回房后,他安抚的对我笑着:“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便向外走去,我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手上忽然失去他的温度,心里竟变的有些空荡荡。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胤禩、胤禟和胤礻我都没有再来,只有胤禵偶尔来看看我。但每回他来时,我想问他其他人好不好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肚里,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渐渐的,我的心情随着他们消失时间的长度而变的一天比一天低落。感觉自己被抛弃了,终于还是不能回到从前了吧?九年的相处,九年的欢笑,尽皆炮影。

这不正是你要的吗?我自嘲的暗想,你不是一直想和这些皇子撇清关系吗?

可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看到了历史的结局,但只要是人都会有感情,九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匆匆一个多月过去,没有他们的身影,绛雪轩也变的死寂。我一天比一天恐惧,这偌大的皇宫竟然再也找不出一个我可以信赖的人,这才明白胤禟和胤礻我在九年里带给我这个异时空的人怎样的安全感。

这一日,喜福从外面捧着一套孝服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我纳闷的问。前一阵因为索额图谋反的事,宫里没少折腾,株连的人再我看来实在太多,可那些宫人还一个劲的说康熙宽大为怀,没有太多的牵连。如今好不容易消停两天,怎么又拿来身丧服?

“回格格,是昨日裕亲王福全故去了,万岁爷让皇子、公主俱穿孝,还特别吩咐说格格也要如此,所以命人送来了一套。”

我一听,心里觉得怪怪的,这康熙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什么事只要一扯到他的儿女们身上,总是跑不了我,就连穿个孝也没把我落下。

我边想边随口应道:“那就换衣服吧!”

喜福忙趋前服侍我收拾利落,边问:“宫里办了法事,格格要不要去?”

“皇上说必须去吗?”实在没什么心情,自己的事情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居然还要去为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王爷守丧。

“这到没有,来传话的人只是说让格格换上孝服,旁的就没说什么。”喜福摇头道。

我听后叹口气,道:“还是去吧!既然衣服都穿了,没道理不去。如果让别人挑了理,就不好了。”

宫里的法事做的热火朝天,皇子公主跪了一地,我去时已经晚了些,好在大家都只是低着头也不知在真哭还是假哭,到没什么人注意我。于是,我捡了个末尾不起眼的地方跪了,拼命想应景的挤两滴眼泪出来,可偏偏是泪到用时方恨少,这会想哭还就是没有,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去报个表演班学习学习,我低着头跪在地上胡思乱想。

也不知一场法事要办多长时间,我边想边偷偷抬眼观瞧,却正碰上望过来的胤禟的眼神。我心里一颤,马上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没想到另一边胤禛也正探究似的望着我,我一看到他不禁又想起他要置我于死地的事情,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我一直没再去深究当时的情况,可此时见了他心里的火便腾腾的冒了起来,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怒瞪了他一眼后,我冷哼着转开头,不想光顾着生气,这声冷哼竟是异常的响亮,一时间大殿里的众人都停下哭声向我望来。看着那些或诧异、或好奇、或看戏的眼光,我心里懊悔极了,在皇宫里待了九年,怎么忽然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呢?

我偷偷在自己跪着的腿上使劲一拧,直痛到骨髓里去,立刻眼泪就落了下来。这会儿解释什么也是白搭,最好的方法就是哭。我泪流满面,伏地痛哭着,心想被掐的地方肯定都紫了,下回说什么也不干这种傻事。

众人见我哭的悲切,几乎要断气般,也都恍然想起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正是哭泣,于是一个个都低下头开哭,一时间整个大殿上哭声震天,直上九重天。

一场法事下来,我是哭哑了嗓子,肿了双眼,一开始是因为被自己掐的实在很痛,但后来则是跪的我双脚发麻还不能乱动,于是只好继续哭。

等我回到绛雪轩没多久,一个小太监便捧着个小盒子来求见,喜福把他领了进来。

“格格吉祥,九阿哥吩咐奴才送些润喉的药来,说格格今个伤心太过,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小太监说完放下盒子就告退了,只留下我望着药盒发呆。

喜福见我如此,笑着上前把盒子打开,说道:“格格,奴婢这就去把药亲手煎了,待会儿服侍格格喝下,可别辜负九阿哥的一番心意才是。”

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喉咙,先前那里还火烧火燎的疼,可如今却变的麻木了,仿佛还有一丝冰凉。

喜福去后,屋里只剩我一人,忽然觉得整间屋空旷的可怕,好像噬人的怪兽,要把我一口吞下。

我飞快的跑出门,来到院中,可院子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扔下我?我慌张的还想往外跑,但迎面走来的人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来人是胤禩,他边握着我的手边微笑着问:“瑶妹妹,这么慌张的要去哪?”被他一问,我才猛的发觉自己实在是奇怪,我再找什么人?那些宫人早在我住进这个院子后,就以人多闹心为由,打发到外院去了,内院住的只有我和喜福两人,我还能去找谁?

“没……”我想说没有要去的地方,可刚才哭泣太过,嗓子哑的厉害,一说话更是痛的要命。

“你瞧瞧,早知如此,刚才又哭的那么厉害,把嗓子哭坏了吧!”他笑着摇头,脸上满是无奈,接着把手上捧的盒子递到我面前道:“这里面有些治嗓子的药,还有些化淤膏,你跪了那么长时间,虽然垫着垫子,恐怕膝盖也受不了的。让喜福把药煎了,再给你腿上擦些药,很快就会没事的。”

我这才发现他除了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我,另一只手上还托着个精致的朱漆木盒,竟和刚才胤禟派人送来的盒子惊人的相似。

我接过盒子,傻傻的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了?干什么傻站在这里?”胤禩温柔的道:“是不是怪我这段日子没来看你,本来说好那天之后会再来的,没想到第二天裕亲王就病了,我忙着照顾他老人家,所以一时不得空没来看你,你不会到现在还生我的气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更是呆楞。一个多月没见,总觉得他变了,至于到底是哪里变了又说不清楚。

他见我只是盯着他瞧,什么也不说。索性牵着我的手回到屋里,然后接过我手中的药盒置于桌上,道:“等会儿喜福来了,你就让她给你上药。再睡一觉,多喝些水,就好了。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多待,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就盯着我看,似乎非要我做些回应才安心。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他脸上本来浅淡的笑容忽然变的明显,亮的耀眼,让人不敢逼视。

胤禩走后,我坐在屋中发呆,眼睛却总是离不开那两个木盒。这些个皇子不理我时,一个多月都不来见我,现在又突然想起我,连送药时用的盒子都如此相似。

我拿起胤禩送来的那个盒子仔细观看,只见上面雕功精细的刻着一条飞腾之姿的龙,盒盖上刻着一个简单的“捌”字。我心里一动,急忙拿起胤禟送药的盒子查看,果然盒盖上刻着一个“玖”字,而盒上也刻着一条龙,只不过姿势不同,胤禟的那条龙是卧在云端,似乎正在休酣。

突然,敲门声响起,我被吓的一下把盒子扔在桌上,好像自己正在做贼般。

“谁呀!”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真的在做贼,我边失笑的想边哑着嗓子问。

可门外动静全无,我只好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外的地上放着一个朱漆托盘,盘上盛着一个同色的木盒。

见到这一幕,我不禁猛的想起多年前不知是被谁放于门外的那件狐狸皮披风,那件至今我也没敢穿过的披风。

端起地上的托盘,就见那朱漆的盒盖上深深的刻着个“肆”字,我一下僵在那里,只觉得手中的托盘有千斤重,有心放下,却又怕这样放着让别人看见不妥,终于叹了口气把它端进屋里。

我细细瞧着那个被我拿进屋的木盒,上面同样雕着一条盘于柱上的龙。也不知是不是心理问题,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条龙特别的张牙舞爪、触目惊心。

胤禩的盒子上刻着个“捌”字,胤禟的盒子上则刻了个“玖”字,那么这个刻了“肆”字的盒子是不是胤禛送来的?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送来?我边想边小心的打开盒子,似乎生怕那里面像武侠小说描述的一样射出个暗器来,或者像鬼怪小说里写的冒出个妖怪来。

可惜盒子打开后,什么也没发生。盒中只放了一个小瓶及一张白纸,我拿起那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化淤膏,外敷于患处,一日就可见效,以后对自己下手不要这么重了。还有,我没干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我拿着这张白纸,出神了好长一段时间。写信的人应该是胤禛没错,他的笔迹我以前见过几回,可他为什么要送来这个?说不要对自己下手太重,这个我还可以理解,想必他是看见了我在守丧时为了哭的动情,下狠手掐了自己一把。可还说什么他没干的事绝对不承认的话,这又是在指什么?是一个多月前,毓庆宫的那场闹剧吗?

可当时大阿哥胤禔古怪的表情我至今还历历在目,难道我猜错了?他们并没有早来,而是正好在我被放开后才赶到的。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是怎么知道我误会他的?而且就算他知道我误会他了,他又为什么要解释?

是因为怕我这个得宠的格格在背后给他使坏吗?还是……

我的脑袋一团混乱,完全没有头绪,为什么这些古代皇宫里的人个个都这么难以琢磨?

我甩甩头,随手拿出胤禩盒中的那瓶化淤膏,然后匆忙把三个盒子全都收进箱子,放在最底层,被衣物严密的盖上。盖住盒子的第一件衣物正是当初我收到的那件披风。我把它盖在盒上后,又看着它发了半天呆,才猛的回过神来,把衣服一件件放上去,满满盖好后,我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些。仿佛一块盖上的还有很多我不能触碰,也不应该触碰的东西。

然后又想起那件披风,它是不是也是胤禛送的呢?如果是的话,当年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从那日后,我和胤禩、胤禟、胤礻我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起码表面上一切照旧。他们依然会尽可能的抽出时间来绛雪轩陪我,每个人的脸上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可在我眼眸回转的不经意间,有时会从胤禟的脸上发现一种凄艳的神情,甚至是绝望的。每当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我就只能在心中苦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再去告诉他一遍我不喜欢他,给他彻底的一击吗?只希望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剂,让一切尽快的过去。毕竟在三妻四妾的古代,有哪个有权势的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有长久的真心,还不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胤禩则依然笑的如春风、如浮云,笑容越发多了起来,仿佛每一件事都是笑料,都会让他发笑,而他看我们的目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胤礻我和胤禵到是没怎么变,还和平常一样。胤礻我似乎早就忘了当日的误会,笑容仍旧透着傻气,见他如此我不禁松了口气。其实整个宫中最容易懂的就是胤礻我,他的心里永远不会装太多的事情。一件事就算如何惹他不高兴,过个三、五天也会淡忘,这次为了个莫须有的事情和我闹了一个多月的脾气已经是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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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8: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帝王之爱

转眼到了八月,掐指算来胤禟的生日就快到了,往年他生日都没铺开来办过,全只是我们几个在绛雪轩私下里给他庆贺。今年因为先前的事,我总觉得对不起他,于是想给他办场隆重的生日宴,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可是裕亲王福全刚死两个多月,宫中举哀,实在不知在此时能不能办生日宴,而且宴会方面的诸般事宜,我完全不懂。想来想去,身边能指上的人似乎只有八阿哥胤禩,于是特意找了一天单独和他商量,他听后笑着满口答应,并说一定会办的非常热闹。

见他答应,我低着头沉吟了半晌后道:“八贝勒,这事虽说要办的热闹,可两个月前裕亲王才过事,皇上前一阵很是伤心,还是不宜太过。所以请什么人、请哪些人,要多劳你费心了。如果忙不过来可以找胤礻我、胤禵他们商量,我想他们是一定会帮的。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不要说出这件事是我提议的。”

他听了我的话后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你放心,既然做生日的事我都答应了,没道理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不答应你。我看这次生日不如就在我府上办。只有一件事有些为难,就是想让你出宫不太容易。你也知道那件事后,皇阿玛是特别着紧你的,平日就算你在宫里转转,暗地里也定是有侍卫保护。如果你要出宫,没有皇阿玛的旨意,想是没人敢放你出去。”

“皇上日理万机,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去烦他老人家。”我急忙说道,想起要见康熙我就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是在现代时根本没见过这么心思难测的人。又想到以前看电视、看书总有那些男女主角扮做宫女太监偷溜出宫的情节,我颇为心动的提议:“不如我扮做小太监偷溜出去,你说怎么样?”康熙虽然宠我,但他平时事情太多,根本没什么空见我,一个月我们也见不了几面(不过听喜福说我这已经算多的了,连他的亲生女儿恐怕也没我见他的次数多),所以就算我偷溜出去,只要没人告密肯定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怎么行?”胤禩诧异的看着我:“宫中戒备森严,想混出去千难万难,就算混了出去,等到我府里见到那些前来祝贺的皇亲贵戚不是一样穿邦。”摆明了在这件事上不会帮我。

“这到也是。”我灰心的低下头,看来这事还是得去求康熙,接着又犹豫道:“可是裕亲王故去不久,在这时候我去求皇上放我出宫给九阿哥过生日,恐怕不妥吧!”

“别的人我不敢说,但如果是瑶妹妹你自然是没问题的。”胤禩肯定的说,对我去游说康熙充满信心。

想见康熙其实并不容易,必须挑他有空的时候,而且他虽然对我格外恩宠,但还是要层层通传,好在那些宫人素知我得宠,不敢为难,要不然还指不定见的上见不上。

“瑶丫头,今个怎么有空来看朕?平日要见你,哪次不是三催四请的?”康熙一见我就数落我的不是。

“皇上不要冤枉瑶华,您政事繁忙,瑶华哪里敢多做打扰?再说,每次您宣召,瑶华可是马上就欢欢喜喜的前来,未敢有一分的迟疑,怎么会还要您三催四请?”我笑着半真半假的抗议,心里想也就是这回有事,要不然谁愿意来见你,不说伴君如伴虎,而且你这只虎还是个老虎精,更何况为了见你等着通传,我的脚都站麻了。

“好好,你这丫头是越来越牙尖嘴厉,朕可说不过你。”康熙无可奈何的摇着头,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基本已摸清了他每回见我时的态度,如果我向他撒娇、使性子,他会非常的高兴;反而是对他一本正经、恭敬有礼,他就不太高兴了。我望着他脸上柔和的笑容,不禁猜测他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瑶华这个人的,是真的喜欢还是其他……

康熙见我看着他出神,脸上笑容不变的道:“说吧!此时来见朕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朕啊?”

“万岁怎么知道瑶华有事求您?您真是料事如神、英明神武。”我急忙装出崇拜的样子紧盯着康熙,心想要是没事我才懒的来呢!这么明显的事被你看出来也没什么希奇,不过先拍拍康熙马屁,让他高兴高兴,也好让我出宫的小小愿望得逞。这些年,康熙对我出宫的事管的格外严格,就算是逢年过节要出宫回家过年也是很难的。头几年,我那个所谓的家里还派人来问过几次,后来因总被康熙回绝,也就不敢再来撞灰,直似把我当个死人般丢在宫里不闻不问。我自然也乐的如此,让我回去管两个陌生人叫爹唤娘,简直是要我的小命,到不如现在这样互不干扰的好。

“成啦!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也不用你来拍朕的马屁。说吧!有什么事?”康熙边笑边挥手制止我夸张的话和表情。

我琢磨了一下,试探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眼下九阿哥的生日快到了,八贝勒和十阿哥他们说要在八贝勒府上办个生日宴,瑶华也想去凑个热闹,所以想请您恩准瑶华出宫。”

康熙被我一说,本来笑容满面的脸渐渐阴沉下来,我在旁边看的是胆战心惊。果然这时候是不应该办什么生日宴的,万一康熙不高兴怪罪起来,那胤禩他们且不是……

我心里异常后悔,自己怎么就不能再好好想想,做事如此不经大脑呢?可和胤禩商量时,他却满口的答应,一点也没有为难的样子,害我以为裕亲王的死已经随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

“办生日宴的事是老八和老十提议的?”康熙不冷不热的问。

被他一问,我心里更加打鼓,只是思量要说什么,如果说是他们提议的,康熙会怎么对他们。偷瞧康熙时,他没什么表情的望着我,似乎对问题的答案不怎么在乎,可我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只要我说是,他就会立即对胤禩他们做出惩罚。

“不是,是瑶华提议的。”我低下头,解释道:“前一阵裕亲王故去,几位阿哥都很是伤心,如今也过了段时间,瑶华是希望能转换一下心情。正好赶上九阿哥的生日,就想着热闹热闹。”既然是我提议的,还是都揽过来吧!不要给胤禩他们添麻烦,只不知康熙会对我如何惩罚?

“哦!”康熙边听边点头,蹙眉看着我沉思半晌,我仿佛回到小学时做错事被班主任盯着看的情景,心想此班主任绝对是暴力型的,因为只要他不高兴肯定能要我脑袋。直到我被他看的不知所措,他才又自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这一阵宫里的气氛是悲伤了些,你们年轻人还是要放开才好。”

接着他又沉吟道:“不过你出宫没人保护,朕是不放心的。好在前一阵子,朕在御前侍卫里发现了个武功一流,人又稳重的侍卫,就让他跟着你一起出去吧!以后就在你左右服侍,也好保护你的安全。”说到这转头对一个太监吩咐道:“你去传朕的话,让一等侍卫巴尔珠尔来见朕。”

我初时听康熙答应下来,又没追究谁的过错,心里先送了口气。后面听他说要找个侍卫跟着保护,也没当回事,反正我现在身边也老跟着个喜福,多一个不多。可直到他叫出巴尔珠尔的名字,听的我就是一怔,向康熙望去,他冲我微笑着点点头。

不一会儿,巴尔珠尔就被传了上来,等他请过安后,康熙道:“巴尔珠尔,朕知道你武功很好,办事也老练,朕很欣赏你。正好瑶华格格身边缺个保护的侍卫,朕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可愿意保护格格?”

“奴才愿意,定当尽心尽力,死而后已。”巴尔珠尔低着头回答。

“好,既然如此,你就先下去收拾一下,从今天开始进绛雪轩服侍,记住,务必保护格格周全。”康熙点头叮咛。

我在旁边看着巴尔珠尔退下,心想这宫里侍卫多不胜数,但要说我认识的,印象深刻的却只有此一人,而且此人还曾救过我一命,如今康熙把他派到我身边护卫,是有意还是无意?

“瑶丫头!瑶丫头!”康熙的叫声,拉回我的神志。他依旧笑的云淡风清,道:“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是不是觉得那个侍卫有些面善啊?”

“是有一些,好像在哪里见过。”被他一问,我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回答着。

“这个自然啦!朕也是前一阵看到他才想起来,几年前宫中闹刺客时,听说就是他把你救下的。当时朕还升了他的品衔,本来那次朕就想着要给你找个侍卫保护你的安全,这巴尔珠尔自然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后来诸事繁忙,这事就先撂下了。如今正好碰到你要出宫的事,朕又想起他,就派给你吧!”

“劳万岁费心,瑶华感激不禁。”我急忙谢恩。

康熙摇摇头,脸上满是温情的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可感激的?你的事朕自然是要多关心。”

我见他如此,心中一颤,异常温和的表情,犹如慈父的面貌,完全褪去帝王的威严之相,是真情还是假意?他的表情那么自然,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如果一个人竟能如此伪装自己,他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呀!

这时,总管太监李德全从外面走了进来,到康熙近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由于声音太小,我是一句也没听清楚。康熙听后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挥手示意他退下。李德全心领神会的带着伺候的宫人迅速撤离,不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净,屋中竟只剩下我和康熙。这时,他才继续对我道:“瑶丫头,你求的事朕答应你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件事。”说到这他故意停了下来。

我急忙道:“皇上请讲,瑶华自当紧遵教诲。”

“没这么严重,朕只是要你出宫别玩疯了,早点回来。”康熙失笑摇头,然后又沉吟道:“还有,你如今也大了,别再像今天这样。宫里人多嘴杂,虽然有什么事朕自会护着你,但你也要明白朕的苦心。”说着又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盯着我看,那种对我的关心似乎完全发自真心的表情。

“瑶华明白了。”我低下头小声道,口中虽说着明白,其实还是糊涂。‘别在像今天这样’这句话似乎是误会我为了帮助胤禩他们,把办生日的事揽到自己身上。可他又为什么说有事会护着我,还要我明白他的苦心。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的多些。”康熙望着我边叹气边道:“其实不明白更好,朕只再说一件事,这宫里真正让朕总是放心不下的孩子,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胤礽,你可明白?”

我茫然的看着康熙,刚才还有些明白,现下可是完全的糊涂了,他为什么忽然要和我说这样奇怪的话?暮的,又想到他说另一个关心的是胤礽,可胤礽最后结局凄惨到不忍目睹的地步,他居然拿我和胤礽相提并论,不会最后……我打了个冷战。

康熙却误会了我的意思,继续叹着气摇头道:“你瞧瞧,一说到胤礽就是这幅表情。都怪朕平时太娇纵你们,一个个见了面都跟遇见仇人似的。好了,知道你不爱听,今天就不说这些。朕还有事要办,瑶丫头,如果没事就跪安吧!”

“是。”我急忙站起来行礼,道:“那瑶华告退了。”

见康熙点头,我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乾清宫。别的不说,每回和康熙在一起说话也不知要杀死多少脑细胞,尤其今天更是如此。光想他说的那些奇怪话,就让我是一阵一阵的泛迷糊。经过九年的相处,我虽对康熙还是不了解,但总有了个初步的结论。就是他对瑶华的宠爱并不一定是发自真心,肯定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在幕后上演着。

可如今他对我说的话,他对我那温柔的表情,件件推翻着我以前得出的结论,经过今天的事让我觉得他就是真心真意的在宠爱瑶华这个格格。可他为什么要如此?他自己的儿女都多到让他注意不过来的地步,他又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格格呢?

接连几天我都被这件事困扰着,无奈我本就不是个推理能力强的人,碰上这种理不出头绪的事情,唯一的应对之策也只有把它一脚踢飞,不去多想。果然如此做后,我吃饭也香了,睡觉也安稳了,不禁感叹人还是不能想的太多呀!

终于到了胤禟生日的日子,一想到可以出宫我异常兴奋,因此一大早就睡不着的起来准备。可转念一想自己在现代时,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哪怕是去地球另一边,只要有钱还不是照样去的成。如今竟悲哀的落到只是出了紫禁城转一圈就兴奋成这样,真是可悲可叹。

“我要是能回去,一定先做个环球旅行,把这些年的郁闷都补回来。”坐在镜前梳妆时,我喃喃自语着。身后喜福被镜子映出的脸上满是问号,有心想问明白,但见我刚还满脸的高兴,这么一会工夫就晴转多云,终是没敢多问,只是加快动作的替我梳妆。

我苦笑着,也知道想回去的事根本是痴心妄想,但心里总还存着一线希望,即使再微弱的希望也不愿由我亲手掐灭它。不知这么多年父母是否可好,我暗想,可是理论上讲,我这里虽然过了九年,但父母那个时代还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所以现在我的父母还没出生,这可真是笔糊涂帐。

看着喜福替我带好最后一枝珠钗,我的心思又转了方向。如果要是回去能带点皇宫里的东西该多好,随便弄回去一件都是古董,价值连成。不过又一想,我来的时候就是身无长物,连身体都忘在了那边,要是真能回去自然也比照办理,哪轮的到我提要求。

“格格,格格。”喜福轻声的叫我,抬头看她时,她正小心翼翼的望着我,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我脸皮抽动,心想本小姐不和你这古代人类计较。

“都弄好了,那就走吧!”我站起来,对自己的打扮没什么意见,反正清朝的贵族装扮我在现代时,就不是很喜欢,如果让我选的话,我更喜欢唐朝或者明朝的女装。

喜福犹豫道:“可是格格,时间还早,昨个八贝勒说了会派人来接,要不要等一等?”

“等什么呀!好不容易出趟宫,当然是我说了算。”我边说边往外走,心想要是等胤禩来接,那不和在现代上学时一样,变成两点一线了。

出了绛雪轩,早有宫人预备好马车,我和喜福坐了上去,而赶车的重任自然交给被康熙指派来保护我的巴尔珠尔。想想他一个一等御前侍卫竟沦落到要替我赶车的地步,也的确令人同情。但我本着多一个人跟着,就多一条尾巴,就多一个麻烦的原则,实在不想多带人出宫,所以也只有劳烦他了。

好在巴尔珠尔自从来到绛雪轩后,就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做事,让他向东绝不往西,每回交代的事情做的异常完美,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简直比喜福好使了不知多少倍。让我直感叹这种人材要是早知道,八百年前就要过来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出紫禁城的手续虽然麻烦,但我这可是康熙特批的,加上谁不知道宫里得宠的瑶华格格,这些向来最会看人脸色的侍卫自然痛快放行,没耽误多长时间我就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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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8: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六章 旧时相识

一出宫,我的心情又高涨起来,心想果然是出了笼子的时候好,虽然也跑不出多远,但还是外面的天更蓝些,真想这样偷偷逃跑算了。

“巴尔,别直接去八贝勒府,先带我们上热闹的地方四处逛逛。”我把车帘挑开一角对正在赶车的巴尔珠尔道。因为觉得他四个字的名字叫起来有些麻烦,所以干脆只叫前两个字,他也没反对过,我就当他默认一直叫了下去。

巴尔珠尔听话的把马车转了个弯,看的我这个高兴,以前随康熙出巡时,也被一些侍卫贴身保护过,可他们不是说这个危险,就是嚷那个要小心,不管我干什么他们总能变着法的扫我的兴。如今,像巴尔这么听话的保镖打着灯笼也没处找,我真是捡到宝了。

一路走走停停,反正我也没什么目标,全当参观古代人的街头生活,别看我来这里九年了,但真正看的仔细的也只有这回。

喜福见我兴致很高,也凑热闹的探过头,和我一起从车窗往外看,还不时唧唧喳喳的说上两句。

现在的北京街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看,杂乱无章的小摊,熙熙攘攘的人群,初时我还能看个新鲜,久了也就腻了,刚想放下车帘,吩咐巴尔改道去胤禩府上。却意外的眼角一瞥间,看到一个人的侧影。

我一下子惊呆了,感觉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瞬间抽离,脑子里只是不住盘旋着: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绝对不可能!

车窗外的阳光直射入我的眼中,变成一圈圈光环,忽然扩大、忽然收小,我感觉自己就像失明了般。

“格格,格格。”喜福被我惊恐的表情吓到,猛推着我。

我这才清醒过来,向她勉强一笑道:“我没事。”又马上向刚才看见他的地方望去,却已无影无踪。

我放下车帘,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你要冷静,要冷静,刚才肯定是你眼花了,他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这是清朝,不是二十一世纪。

过了一会儿,我纷乱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才开口道:“巴尔,时候不早了,直接去八贝勒府吧!”

“喳!”巴尔铿锵有力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入,我感到车身似乎转了个弯,然后向一个方向平稳的行驶着。一时间,整个车厢里只听到我和喜福的呼吸声、车轮的咯吱声与马蹄的嗒嗒声。

不久,马车就停了下来,巴尔在外面道:“格格,八贝勒府到了。”

我轻吐出一口气,强压下还有些烦躁的心情,让喜福搀着下了马车。

车到门前时,已有八贝勒府的伶俐仆人进去通报,所以还没等我们进大门胤禩便迎了出来。他笑着走到我近前,却见我脸色苍白、眉眼含愁,不禁一怔,皱眉问道:“瑶妹妹,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只是坐马车坐的有些憋气,不碍事。”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态瞒不了人,我找个借口尽可能轻松的笑道。

“既然如此,就先到里面喝杯茶、休息休息。”胤禩听后没再多加追问,只是笑着领我向府内走去,又道:“就知道瑶妹妹要早来,我特意派人一大早去你那里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刚才接人的人回来了,却没把瑶妹妹接到,我还有些担心,好在你这会儿就来了。不过,你可真是来的太早了,九弟、十弟还都没到呢!”边说边示意一直紧跟着我的巴尔可以不用再跟随,在外院等候。巴尔见我不反对,也就恭身退到一边。

我跟着他一路穿堂过室,但觉胤禩府中环境幽雅、布置颇具匠心,假山流水,花木繁茂,苍松翠竹相互掩映,使我于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胤禩带我到一处幽静的偏院小室中,引我坐下后道:“这里还算清净,老九的生日宴还要等一段时间方开始,瑶妹妹在这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儿来叫你。”

“这次在你府里给九阿哥过生日,想必你也累了很久,叫我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八贝勒了,等开始的时候,你找个人来就行。”我摇头反对。

胤禩听了我的话后不置可否的道:“那瑶妹妹就先在这儿休息,过一会儿我在来。”说罢转身自去了。

我发呆的盯着他的背影半天,总觉得他最近虽然一直在笑,但人却没有从前随和了,似乎在某些事上还有些霸道,是我多心吗?可像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是从前的他,一定会说“也好”的吧?还有上次我和他商量给胤禟过生日的事,以他平日八面玲珑的心思,怎么可能想不到康熙会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但他仍旧答应的轻松,一幅无关紧要的样子。

我坐在厅中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个人,一会儿又想到胤禩最近的表现。直到下人送来的一盏热茶完全凉透,忽听院中传来胤礻我爽朗的谈笑声。

“我说八哥,你这府上还真是雅致啊!以前来的几次都匆匆忙忙的,也没仔细看过,今个一看,果然是不同凡响,等哪天我要再建园子,说什么你也得给我参谋参谋。”

我一听他的声音,急忙迎了出去,就见胤禩陪着胤禟、胤礻我和胤禵走了过来,我笑笑着走到他们近前道:“就知道是十阿哥来了,老远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胤礻我听我如此说,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是吗?没办法,我生就一幅大嗓门,想改是改不了,还要瑶妹妹多担待才是。”说完便笑闹着向我一鞠。

我灵巧的躲开道:“这我可受不起,十阿哥说笑了。”

旁边看我们瞎闹的胤禵突然失笑道:“十哥前一阵不是还一提起小瑶子就气的不成,这会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又好啦!”

我听的一怔,怎么这个胤禵好好的又说起两个月前的事情,这不是成心找茬吗?

“十四弟,没影的事竟跟着瞎说。”胤禩轻描淡写的笑道。

胤禵却不服气的争辩:“哪是我瞎说,前一阵去十哥府上,摔盘子砸碗,好一通折腾。连他府里的院墙他都看着碍事,命人给拆了,真是……”

我见胤禵滔滔不绝、没完没了,胤礻我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黑的直似锅底,急忙打断他的话道:“是吗?还有这种事,我竟没听说。好了,今个好好的喜庆日子,不谈这些丧气话。”边说边走到胤禟身边一福道:“瑶华给寿星公请安,祝表哥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胤禟听后,一贯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表妹客气了。”

“哪里是客气,表哥今天生日,瑶华也准备了礼物的。”说着斜瞅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喜福,她自心领神会的从怀中取了个红布包出来。我接过来递给胤禟,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他笑笑的打开,里面是一枚翠玉扳指,玉色纯美、浑然一体。胤禟边看扳指,边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一幅等着接受表扬的样子,失笑的刚想开口,不料却被一边的胤禵抢过话头。

“我还当是什么呢!小瑶子,今个九哥过生日,你怎么把宜妃娘娘赏给你的东西又转赠给九哥,没诚意呀!没诚意!”说着他还大摇起头来。

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复又转头对胤禟笑道:“这虽是我在姑姑那里看到的,但当时就觉得它一定和表哥很配,所以借着今天来个借花献佛,表哥不会不喜欢吧?”

胤禟把扳指握在手里,抿嘴一笑道:“我很喜欢,谢谢表妹。”

“好啦!都站在院子里干什么!有什么话进屋坐着说吧!”胤禩边说边领头走进了我刚才休息的那间屋子,我们几个在他身后跟着走了进去。

刚一落坐,胤禵这个惹事大王又开始没话找话,他边打量屋子边叹息道:“八哥,不是我说,你这府邸,这院落、这房子美则美矣,但却缺了画龙点精的一笔,未免显得有些败兴。刚才老十还说让你给他参谋,我说该是他给你参谋才是。”

“哦!十四弟到是说说我这府里还欠了什么?”胤禩好脾气的笑着,摊上个这样的倒霉弟弟还能如此有耐心,真是让我崇拜呀!

胤禵笑的诡异,一边笑一边打量我道:“当然是妻子呀!八哥至今未娶,十哥都娶了二个侧福晋了,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九哥也娶了一个。八哥家里却连个说贴心话的也没有,这怎么成?不会是看破红尘要出家吧?要我说,不论正的也好侧的也罢,总之有了女人,八哥的府邸自然就显得柔和了。”

我自从被他盯着看时,就预感胤禵那张狗嘴里绝对吐不出象牙。果然一猜就中,好好的说胤禩娶妻的事,却玩命盯着我看,什么意思呀!我生气的怒瞪了胤禵一眼,心想果然是一母同胞,和他那个讨人嫌哥哥一样讨厌。

杯子大力放到桌上的声音传来,我吓了一跳的看去,胤礻我脸色铁青的盯着胤禵,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般。

胤禩忽然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浅笑道:“咱们也别在这里闲聊了,过一会儿就要开宴,寿星公不在怎么成?九弟,咱们这就过去吧!”

我看向胤禟,他的脸上此时竟白的一丝血色也无,听了胤禩的话后站起来勉强点头道:“八哥说的是。”我见他如此心中一痛,酸涩苦闷一时间全涌上心头,情之一字自古如此,当年失恋的我不也和他一样。边想边用悲悯的眼神看他,他似乎发现了我的注视,转头望我,眼中平静的让人害怕,却清楚明白的向我传达着一项信息: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应该可怜我。

我浑身一震,从迷思中清醒过来,低头自嘲的一笑,自己有什么资格站在高处俯视别人的真心?这种伪善不要也罢,边想边和他们走出屋子。暮的,身边衣襟飘动,胤禩不知于何时竟已站在我身边,脸上笑容虽然平淡,却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作用。

他在我身边时,好似领路人般带着我于迷乱的院中毫不迟疑的行走,渐渐让我心安,感觉不论何种情况他都不会迷失方向,会一直走在我的身边,指引我、保护我……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正厅,大厅里布置堂皇、热闹非常,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我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感觉这几位皇子或多或少都在改变,不说胤禵今天过分的多话,就连一向粗神经的胤礻我也能从胤禵若有似无的话中听出端倪,进而发作。真不知这样的改变,对我以后的宫中生活是好是坏。

忽然身边胤禩向前急走几步,迎上门外进来的几人,我抬头看时,正对上胤禛深不见底的黑眸。我呆呆的望着他,这是自从他派人送来盒子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过两个月的工夫感觉却好像已经搁了很长时间,没见他时也不觉得怎样,可一见他又总是别扭的要命。

“四哥来的好早,做弟弟的未能远迎,不要见怪。”胤禩边笑边道,又转头对胤禛旁边的人道:“没想到今个四嫂也来了,开宴还要好一段时间,不如先上偏厅歇歇脚。”

我这才发现胤禛旁边还站了一个身姿秀美的那拉氏,她一如当年未出嫁时,好似水做的一般。我望过去时,她也正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她自先温柔一笑,却已没了当年初见我时那抹羞涩,多了几分爽朗,可又好像少了几分说不出的东西。

我被她笑的一阵失神,等回过神来,那拉氏已随着下人去了偏厅。胤禵忽然把脸凑过来,对我低声笑道:“怎么样?四嫂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像有些人,也不过丈着名头响亮,至于说行为、举止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十四阿哥,想是你今早没漱口吧!我说怎么话中老有股臭味。”我掩鼻后退,不给这小屁孩点教训,真以为我好欺负了。

“你……”胤禵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胤禩打断:“瑶妹妹,这里人多杂乱,不如你也上偏厅等候吧!也好和四嫂做做伴。”

我点点头道:“那好吧!几位阿哥,瑶华先失陪了。”说罢福福身,转身就走。边走边尽量摆出端庄稳重的贤淑样子,其实天知道我更想落荒而逃。因为身后胤禛那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盯的我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到得偏厅,却只让我更加后悔。这座偏厅本来就是提供给来祝贺的女眷休息之用,因为时间还早,加上这次来的贵胄们带女眷的并不多,所以厅里除了站着伺候的喜福和那拉氏的侍女外,竟只坐了我和那拉氏两人。

我和她算上这次也才只见过三次面,前两次还是在她未出嫁前,离现在也过了三年多。根本不熟悉的两人,有什么可聊的,而且不知为什么,那拉氏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我看,直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大堆。

实在忍受不了,我尽可能优雅的站起来,冲那拉氏福了福道:“四福晋先在这里暂歇,瑶华要出去透透气,失陪了。”

她听后冲我笑着点点头,就闭上眼睛养起神来,反而是我楞在那里。刚才一瞬间她对我笑时,我终于把握到她失去的那几分说不清的东西。第一次见她时,那眼中对生命的热情已消失无踪,取而带之的是一种沉静,仿佛在她面前万事万物都无声无息。

什么样的原因,竟可以在三年间,完全改变一个女子的气质,一时间我只能望着她发呆,根本想不起自己该去干什么。

因为半天也没听到我离去的脚步声,那拉氏又睁开眼,诧异的看着我,我才猛的清醒过来,又向她福了福后便快步走离了偏厅。无论她的变化有多大,她因为什么而变,都和我毫无关系。在皇宫里生活的重要守则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直到走出偏厅,来到院子里,我才为时已晚的发现自己刚才走的匆忙,竟把厅中的半杯清茶带了出来。想到我离开时,那拉氏诧异的眼光,真想有个地洞钻进去算了。怪不得她那么奇怪的看我,原来不是我站起来时姿势不够优雅,也不是我离开时走的步子不够规范,却是我手中的半杯茶。哪有要出来透气的客人还把主人家的茶连带茶杯都拿出来的?

都怪喜福看我出丑,也不知道提醒一声。我生气的瞪了跟我在身后半天也没吱声的喜福一眼。她却还满面委屈的向我撇撇嘴,意思是格格你走的那么快,我哪有时间提醒你啊!

看来到是我不对了,我失笑摇头,忽然视线停留在正厅前的一抹身影上。我惊恐的望着那影子,大脑完全停摆。

“哐当!”一声,我手中的茶杯跌落地面,化为碎片。我却只是无感无觉的盯着那身影。心里不断轻念:是他吗?是他吗?

那身影听到这边的声响,慢慢转过身来,时间在这一刻就像一幅又一幅的定格。等我完全看清他的样貌时,不禁痛苦的捂住脸。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个亲手打碎我初恋的人啊!

第七章 此君非君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只是死死的盯着那身影。

那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公子,一身青色袍服,质地虽说不上最好,却也不是一般人家穿的起的。他的脸上满是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因为隔的稍远,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其实即使看不清,我也照样想的出来,那身高、那体态,如果再配上一幅金边眼镜,留一头短发,就是当年和我分手时的徐海无疑。

难道他也来到清朝,而且还把身体也带了过来,我脑子里乱哄哄的瞎想着,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种推论。真的有像我一样倒霉的人,而且还是当年分手的他?

院里忽然乱起来,胤禛、胤禩、胤禟、胤礻我和胤禵竟都从正厅里迎了出来。我顺着那混乱看去,果然闹出如此大排场的正是太子胤礽,没想到胤禩把他也请了来。

“格格,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呀!”喜福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怔怔的转头看她,脑子里还是很乱。

本来迎上胤礽正在说话的几位阿哥听到喜福的喊叫,都转移视线的看向这边。见我身边杯子碎片撒了一地,我又一幅呆楞的样子,俱是一怔。胤礻我一马当先向我走来,其他几人也都随后跟上。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徐海竟也跟在几位阿哥身后走了过来。他要做什么?我戒备的看着他。

“瑶妹妹,怎么了?”胤礻我最快来到我身边,关心的问:“我听八哥说你来的时候就因为坐马车而坐的不舒服,这会儿是不是又犯了?”

“没事,只是刚才有些头晕,现在已经好了。”我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回答,一边说一边又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往徐海站的地方望去。但因为他被挡在几个阿哥身后,总是看不太清楚。

这几个皇子个个都人精一般,见我如此,胤禛先自笑道:“瑶妹妹还没见过亮工吧!我来替你们引见引见。”说着把身子一侧,指着徐海道:“这是我府里的旧人年羹尧,字亮工,前两年中了进士,如今授职翰林院检讨。”接着又道:“亮工,还不快过来给瑶华格格请安。”

年羹尧被胤禛一叫,急忙紧走几步,趋前行礼道:“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我一听胤禛的介绍,心里松懈了几分,想来这人只是长的像徐海,因为他是年羹尧,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可又多了几分吃惊,没想到这个年羹尧会长的像我的初恋,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心里这么想着,对他就更是留心。

读清史时,就看里面说年羹尧虽然能征善战,却是进士出身,不似一般粗鲁武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举手投足都满是儒雅气质,近看更是像徐海多了几分。

一时间,我只故望着他发呆,根本没听见他给我请安的话。

“瑶妹妹,你怎么了?”胤礻我轻推了推我,我马上一震的惊醒过来,心里大骂自己糊涂。现在是什么时候?被这些成精的阿哥看着,怎么可以这么失态?神智立刻清明,我不冷不淡的对年羹尧点点头道:“起来吧!”

年羹尧边道谢边站直身子,看我的目光中多了些探究,显然是对我刚才失礼的举动很是奇怪。没想到他一抬头,却让我把他和徐海的区别看了个清楚明白,那就是两个人的眼神不同。

徐海的眼神正如他形于外的气质——温文、书卷气,有时甚至像个书呆子,而年羹尧的眼睛却让人如雾里看花,好像总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有一种近似于幽灵和黑夜的味道。

我冷淡的别开眼,转头对以胤礽为首的几位皇子笑着福身道:“几位爷,瑶华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先失陪了。”

“既然不舒服,瑶妹妹就先去休息一会吧!”太子胤礽脸色阴沉的看着我道,自从那次索额图风波后,他平日的张狂到是收敛了些,对我也不像从前那么恶劣,可现在他的脸色却实在不太好看。

我自然没心情探究他为什么不高兴,只是想再回偏厅坐坐。此时,我最需要的是好好冷静的想想。转身时,看到胤禛的眼中流动着诡异的光华,我心中一紧,可不要被他看出什么才好。于是,更加的抬头挺胸,如胜利女神般迈着骄傲的步子向回走去。

回到偏厅后,我迷糊的坐入椅子,感觉刚才的一切好像做梦般。然后宴会开始了,我任喜福带着入席,看戏,谈笑,心思却有七分飞回到那段令我神伤的恋情上。一场生日宴下来,我面上毫无异常,同每一个参加生日宴的满清贵族般做着同样的事,但直到坐上回宫的马车,我才如梦初醒,再想刚才胤禟的生日上都做过什么,却是完全记不清楚。

一连几天,我都感觉懒洋洋的,做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心里虽想着不过是见了个相似的人,不要在意,可又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和徐海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一日,我又独自坐在绛雪轩的院中发呆,忽觉身边衣风飘动,抬头看去却是胤禛。我大感意外的站起来行礼道:“真是稀客,不知四贝勒来这里何事?”

胤禛定定的看了我半天,直看的我莫名奇妙,他才淡然道:“听八弟他们说这两天瑶妹妹身体不适,特来看看。”

“我能有什么不适,吃的好睡的香,八贝勒他们过虑了。”

“是吗?我看倒似是有病,否则面色怎会如此不好,只不知是不是心病。瑶妹妹,要不要我替你开张治这心病的方子?”胤禛眼中的光忽闪忽灭,让我本能的感到危险。他为什么要来我这里说这些话,他都发现了什么?可是,他应该不可能知道的,除非他是我肚里的蛔虫。

我心里虽想的极多,面上只是淡淡的道:“四贝勒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心病,至于说开方子吃药更是不敢劳烦四贝勒大驾。”

胤禛听了我的话后,眼睛轻眯着道:“是我唐突,既然瑶妹妹没大碍,我就安心了,告辞。”

见他要走,我心中暗暗舒了口气,这个未来的雍正简直比名侦探柯南更明察秋毫,一点蛛丝马迹到了他手里都可以把事情猜出个七八成。我虽然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牵扯,但也不愿得罪他,毕竟以后的日子可是他说了算的。

“瑶华送四贝勒。”我边福身边低下头,嘴角若有若无的挂去抹安心的笑容,瘟神要走能不高兴吗?话说回来,今天瘟神也来的实在没道理。

没想到的是,本来举步转身要走的胤禛听到我恭送的话后,忽的定住,猛然抬起手搭在我下巴上,强硬的抬起我的头。冰凉的触感袭上我的下颌,我错愕的望着他那修窄狭长的手,脸上的笑根本来不及收起。这只手在这一刻似乎化为了暴戾的猛兽,紧紧摄住我的下颌,像抓住了猎物。

“听见我要走,你很高兴?”胤禛平淡的问,但带给我的却是惊心动魄的感觉:“是不是八弟他们来时,你也是这么送客的?或者比起他们,你更喜欢慢待我。”

我的下巴被他捏住,只能仰着头与他对视,看他那忽然化作要吞噬人的野兽般的眼睛,我心里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但更快的这种颤抖却被一种愤怒所取代,因为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轻蔑,那种你也不过如此的轻蔑。

我冷冷的直视着他,平静的回答:“四贝勒说笑了,在瑶华这里,几位阿哥自然都是一样的,瑶华又怎么敢慢待您呢?”

胤禛听了我的话后也不说什么,只是抬着我的下巴和我直直的对视。其实在现代时,这种看着对方眼睛直到一方移开目光的事情,我从来都是那个最先把目光移开的人,就算和个小孩互看我也能吃不住劲的马上移开目光。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想输给胤禛,说什么也不愿先移开,所以我死死的盯着他,几乎要把眼睛盯到脱窗。

我们俩谁也不说话,只是互瞪着,一时间整个绛雪轩安静异常。

暮然,胤禛放下了紧摄着我下颌的那只手,正如他来的突然,去的也不声无息。我猛然感到下巴上失去支撑,差点没掌握好平衡的向前摔去。他到底发什么神经?我生气的抬起头,怒瞪他。

见我如此,他轻浅的叹息着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我错了,我不应该总是注视你,这么长久的注视成为习惯的话,我该如何转移目光?你为什么不能和那些普通的女人一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不再去注意你?”他越说眼睛越是眯成一条线,让人感到危险的一条线。我慌乱的向后退去,根本不想听他近似于告白的话,他怎么可以……

我张嘴大喘着气,感觉心里一会儿如被火烧,一会儿又如置身冰窖。我一步步的向后退,只想离开这里,离开他身边。但胤禛却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他一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力道惊人的大。

我疼痛的想甩开他,他却捏的更加紧了,似乎不把我的手捏断就不甘心似的。他凑到我耳边又一次问我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问这话时,他脸上满是走投无路的负伤野兽拼死的决绝。

我被他恐怖的表情吓的竟忘记疼痛,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他是未来的雍正皇帝,他注定将主宰这个王朝,在未来,人们将危惧他、害怕他、对他的话不敢有一点意见。可他的心里又是什么样子的,是得到一切后的志得意满,还是……

“小瑶子,小瑶子,我……”胤禵忽从外面冲了近来,边冲嘴里边叫着我的名字。

胤禛猛的放开我的手,我却有一种失去全部支撑的感觉,几乎要跌到地上。

本来兴冲冲的胤禵见到我和胤禛站在一起,暮的怔在那里,然后就见他好似戏剧里的变脸般换上张明显假笑的脸孔,道:“没想到四哥也在这里,今个真是凑巧啊!来找瑶华格格有事吗?”

胤禛又恢复了他一贯冷厉的表情,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昨天听八弟说瑶妹妹最近身子不太好,特意来看看。没想到就碰见十四弟,不过看瑶妹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事要办,失陪。”说着冲我和胤禵点点头便快步离去。

独留我望着他的背影发愣,心里不断自问:刚才的胤禛是真的胤禛吗?他说的那些话……

忽然胤禵站到我面前,冷眼看着我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呀?”

我略收拾了情怀,望向从头到脚都写满:我正在不爽。五个大字的胤禵,觉得他最近的举动实在奇怪,老是话中带刺,要不然就成心挑事,完全没了以前顽皮男孩的可爱样。想想他如今才十五,搁现代这年龄叫青春叛逆期,难不成古代也有这一说。

我怀疑的把他从头打量的脚,又从脚打量到头。他见我如此,大声叫道:“你看什么?”

我在心中暗暗点点头,心想八成是叛逆期到了,不过胤禩、胤禟他们在这个年龄时似乎没这方面的问题,怎么这个胤禵就这么麻烦?我清清喉咙,决定好好帮他疏导疏导,怎么说咱也是看着这小鬼长大的,该帮一把时还是要帮一把。

我尽量和颜悦色的问:“十四阿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如和我说说。”

胤禵被我问的脸色变了又变,我鼓励的对他温柔的笑着。过了半天,他才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喜欢四哥,想嫁给他?”

我本来和善的笑脸立刻挂不住了,这小鬼都在胡说些什么。胤禵却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大声嚷道:“我就知道那些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以前你天天抓着四哥不放,没想到好梦成空,到头来皇阿玛给四哥指了别的亲事。你就……”

“十四阿哥,请自重。”我的脸也冷了下来,这都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如果没事,瑶华有些累,不奉陪了。”我说着转身就想离开。

“小瑶子,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你也要好好想想。你别以为我小,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我心里明白的很,皇阿玛当年说要把你指给个阿哥,所以我的那些哥哥们自然各个都想讨你欢心,可你总能分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吧!你以为四哥真的喜欢你吗?再说如今他又有了四嫂,难不成你想去当侧福晋?”他边说边紧盯着我道:“我本来不想说,可自从那日九哥生日后,你就跟丢了魂似的,看见四哥就这么让你高兴吗?你有没有想过八哥的感受,他这些年为了你做的还不够吗?连九哥都娶了侧福晋,他却一个也没娶,上回皇阿玛说要给他指婚,他也回了。”

我捂住嘴,不敢相信的看着胤禵。他都胡说了什么。竟然以为我这几天的郁闷是因为胤禛,完全是猴吃麻花——满拧。又说胤禩喜欢我,这个更是奇怪,他要是说胤禟喜欢我,我到相信。可胤禩一直对我不冷不淡,我们俩的关系虽然说不上不好,但也绝对谈不上谁喜欢谁这么亲近。

“十四阿哥,你误会……”我想向他解释我和胤禛的事,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难不成告诉他我这几天发愣不是为了胤禛,却是为了胤禛的手下年羹尧,根本是越解释越乱。

“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你的狡辩之词。”胤禵见我说话吞吞吐吐,误会的越加厉害起来,他挥手生气的道:“我也不用你轰,我自己会走。”

我眼直直的看着他转身飞快的跑出绛雪轩,想解释又解释不清,心里更是憋闷的不行,努力压了半天可惜毫无效果,终于放声冲天大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刚吼完就听院外一声轻笑,胤禩悠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我一下傻在那里,他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些什么?

他见我望着他发呆,笑容越发明显道:“怎么了?是不是和十四吵架,我刚才看他气哼哼的从你这里跑出去,就知道你们俩肯定又闹别扭了。”

“是有点闹别扭,只是小事,小事。”我抬起手边擦冷汗边道:“不过八贝勒来的也真是凑巧,你到了很长时间吗?”我心想,怎么这些皇子一个比一个闲,有事没事喜欢往我这绛雪轩跑。

“瑶妹妹是想问我有没有听到你和十四弟的吵架吧?”胤禩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促狭的道:“你放心,我来的实在不巧,只听到某人最后的那声惊天动地的大喊,可惜没听到别的什么,真是可惜。”边说边摇头做惋惜状。

我只能在旁边陪着傻笑,心里终于放松下来,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听到了什么,如果他真听到刚才胤禵那些不知所云的话,恐怕也不会笑的这么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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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8: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一生记忆

胤禩淡笑的看着我,我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胤禵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八哥的感受,他这些年为了你做的还不够吗?连九哥都娶了侧福晋,他却一个也没娶,上回皇阿码说要给他指婚,他也回了。”

不要想,不要想,我低下头拼命的在心里念经,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瑶妹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和我说说。”胤禩忽然走近我身边温柔低语,害的精神不集中的我猛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我哪有什么心事,八贝勒说笑了。”我笑着说道,却连自己都觉得笑的实在太假。

胤禩见我如此,落寞的叹气道:“瑶妹妹是不是觉得前几日我给九弟办的生日宴不合意,否则何必这几天都落落寡欢。”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手道:“八贝勒替九阿哥办的生日宴根本没的挑,瑶华绝对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哦……既然宴会很合意,那不合意的就是人了……”胤禩一字一顿的说着,边说边紧盯着我的脸。

我被他说的心里一震,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回望他。他想从我这里试探出什么?可惜我这几年宫廷生活也不是白过的,除非像上回见到酷似徐海的年羹尧那样的事,一般的言语试探可探不出我心里的情况。

我张嘴想说几句搪塞的话,胤禩却挥手打断了我。他又长叹了一口气道:“瑶妹妹,其实你不用这么防我,这宫里你我要提防的人实在太多,但我希望起码在咱们之间能够不用有这么多的心防。我知道现在在你心中完全能够信任的人是九弟和十弟,但总有一天那名字里还会加上我的。”

我被他说的一阵出神,不知该说点什么,耳边依稀又响起胤禵的话,不由冲口问道:“八贝勒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胤禩听了我的话后眼神炯炯的笑道:“有些事情是说不出为什么的,我想当年你和我约定要我多陪陪你时,也一定是说不出为什么的,对吗?”

“没想到贝勒爷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我被他看的低下头小声道。

他的笑容忽然变的深远、生动,柔和的对我道:“有些事我很快就会忘记,但有些事却是我要花一辈子去记忆的,而你当年为我做的三件事都在里面。”

我哑口无言,这样一个温柔多情的人,和胤禛是完全不同的典型。猛的心里一震,怎么好好的竟又想起胤禛。这一刻,胤禩儒雅的脸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胤禛刚才恐怖的表情。

他那样子在我眼前不停的晃动,让我觉得身体都变的冰凉起来。

“瑶妹妹,我想请你听我吹一段箫,其实前一阵我就想吹给你听了,只是一直不得空。既然今天你我都有闲,我现在吹给你听好吗?”胤禩的声音忽如一股暖流般流入我心中,温暖我的全身。一时间,我只能尽可能的去感受那份暖意,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本能的点头道:“好,好。”

他对我的发愣也不以为意,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玉箫,看着那正被他修长白皙的手抚摸着的玉箫,我终于清醒过来。

他刚才说要吹箫,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胤禩箫吹的很好,几年前我曾有幸得闻,之后却再也没听过。一开始我也提过希望他再吹一曲的事,可他总是笑着摇头说:“吹箫是需要一种心境的,而我现在缺少这种心境。”

我提了几次,见他只是不允,渐渐也就没兴趣再提,这几年更是完全忘到了脑后。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他不愿吹箫,又为什么总是随身带着箫呢?

今天不知吹的什么风?胤禩竟然主动说要吹箫,看来我有耳福了。我万分期待的看着他把箫举到唇边,耳边随之飘起一段熟悉而优美的旋律。

是我当年弹唱的那首戏说乾隆的主题曲——问情,他居然只听过一遍就记下了,而且一记多年。我失神的望着他那双此时犹如清水般温柔的眼睛,耳边动人的箫声似乎也去的远了,只留下他悠扬的声音:有些事却是我要花一辈子去记忆的……

一曲吹毕,胤禩缓缓放下箫,问:“怎样?我吹的对吗?”

“对,太对了。”我点头轻叹道:“没想到八贝勒只听一遍,又隔了那么长时间,还能记得如此清楚,吹得异常传神。和你一比,我的琴这么多年算是白学了。”

“瑶妹妹客气了,如果当初不是你弹出这曲子,我今天又怎么会在这里吹奏?”胤禩浅笑着道:“而且曲子虽然好听,还是要配上词才尽善尽美,不如再偏劳瑶妹妹唱一遍,让我也好一饱耳福。”

我见他目光殷切,不禁也嗓子发痒想卖弄两句,便道:“好啊!八贝勒稍等,我去取样东西就来。”说着向屋中跑去。

回到屋里,我抱起已有很久没动过的古琴就向外跑,跑回院中把琴放到石桌上,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竟沾满了古琴上的灰。我脸上一红,抬头见胤禩眼中促狭,俨然一幅逮到你偷懒证据的样子,我自动忽略,就当我脸皮厚好了。

“八贝勒,咱们来和奏刚才那曲吧!”我继续厚着脸皮建议,虽然我的琴声和他的箫声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但我就是脸皮厚,而且这里想找别人合奏也不可能。

“好啊!”胤禩答应的异常痛快,倒是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他再度把箫举到唇边,我马上进入状态的坐到石桌旁调音。

一切准备就绪,我抬眼向他望去,他也正定定的望着我,我们两人相视一笑,箫声、琴声同时响起,配合上竟是默契无间。他优雅的吹奏,我从容的弹唱,这一刻的绛雪轩是宁静的,仿佛之前在这里上演的一幕幕争吵都是虚幻,根本不存在于现实。

一曲结束,我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现代的音乐听着就是舒服。

“瑶妹妹的心情变好了吧?还是这样的你笑起来更美。”胤禩忽然道。我错愕的望着他,难道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的心情变好。我看看他,又低头望望琴,叹道:“的确,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真是感谢八贝勒费心了。”

“其实快不快乐并不是别人能左右的,也许我能哄瑶妹妹一时高兴,但过了这一时呢?所以还是要你自己真正开心才好。”胤禩道:“另外我想问瑶妹妹,刚才你唱的曲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以前从没听过?”

“只是乡野小调,八贝勒贵为皇子又怎么会听到呢?”我漫不经心的抚摸着琴说:“至于说名字嘛,它叫问情。”虽然我表面显得毫不在意,可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怕他在这个问题上紧追不舍,怕他问既然是乡野小调,那同样贵为格格、养在深宫的你又是如何得知?不知不觉中,摸琴的手泌出汗来。

没想到胤禩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淡然笑道:“问情,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问情吗?虽是乡野小调,名字起的倒也雅致。”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那根逐渐收紧的弦松下来,也附和的笑道:“是呀!名字是很雅致。”其实也没觉得这名字怎么样,以前在现代时,那些歌曲的名字论雅致的比这首雅的大把抓,更多的则是走直白路线,什么爱呀,死呀,活呀的应有尽有。

若有似无的叹息声飘入我的耳中,似乎含着无尽的忧郁与惋惜。我不解的看向胤禩,他为什么发出这样的叹息?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温柔多情的笑脸,没有一丝苦涩的明媚笑脸。难道是我终于因为平时太过压抑自己,小小年纪就出现幻听了吗?我怀疑的想。

胤禩忽然道:“其实这曲子虽然优美,但有些地方却显得突兀,我想稍做改动会更好些。”边说边把几处细节吹出,然后又连贯起来吹了一遍,果然经他小小改动,本来因为是现代乐器演奏而和古代乐器有些不和的地方都变的动听起来。我边听边暗暗点头,心想他身为皇子却如此多才多艺真是难得。要是在现代,凭他俊美的面孔、幽雅的举止、高超的音乐才能,实在是当明星的不二人选。这么一想我不禁两眼放光的看向胤禩,脑中满是他被一众小女生包围吵着要他签名的搞笑场面,越想越是好笑的我偷偷低下头暗笑着。

胤禩轻敲了我的头一下,无奈的道:“又再胡思乱想,快回神。”

我急忙摆正姿势,一幅听话受教的乖宝宝模样,抗议道:“我才没胡思乱想,你说的我都听的很清楚。”

“既然没有乱想,那想必我刚才对曲子改动之处的解说瑶妹妹一定都听到了,现在咱们就再合奏一遍,你说可好。”他也不和我争论,只是把箫举到唇边做出吹奏的样子。

我马上投降,讨好的看着他:“八贝勒,这个……您也知道我对音律本就不是特别精通,刚才您又说的快了些,好多地方我都没听清,不如您再解释一遍吧?”实在是刚才光顾着偷笑,至于他对这首曲子改动之处的解说是一点也没听见。

他含笑点点头,接着便边吹边说的又向我解释了一遍,我一边听一边就在自己的古琴上试验。胤禩似乎对古琴也很有研究,我弹错时他总能快速指正,害的练琴已经很长时间却总是没什么长进的我脸都不知往哪摆,只能在心里暗想:幸好咱脸皮厚,不怕不怕。

我就这样和他弹弹、吹吹,复又唱上几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快天黑时,胤禩告辞离去,我笑着送到绛雪轩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觉似乎他的离去也同时带走了我的快乐。

我转身走回院中呆坐一阵,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隐去,一个下午的好心情宣告无踪。脑子里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阴沉着脸喝问我的胤禛,耳边不断回响他的那句“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吗?我苦笑的想,其实这句话是应该我问胤禛的吧!应该我问他,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你这个未来的雍正皇帝?初时的百般示好,后来的渐行渐远,终至如今形同陌路。我从来到这里后订下的计划似乎没有一件实现过,我希望讨好胤禛,可他心思难测对我百般算计,就连几个时辰前那近似于告白的话我也是听的半真半假;我期望能和胤禩没有牵扯,可就在刚才他还在我的院中和我琴箫合奏,使我暂时忘记了如山般多的烦恼。

这样的烦恼一直到我用过晚饭,躺上床翻来覆去的几乎想爆头也没有想出结果。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睡去,可意识又总有一分保持清醒。起先,我的梦境是模糊的,各种片段的幻象接踵而至,飘飘忽忽,一会儿是父母悲伤的脸,一会儿是徐海离去时的决绝身影,完全不连贯的梦,但都同样隐含着挣扎和受苦的意味,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恐怖阴影。随后这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真实而清晰的胤禛扭曲恐怖的脸,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一步步后退,终于被他避到了死角。正在我彷徨挣扎时,背靠的墙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我拽近了墙里。

我大惊的抬头看去,正对上胤禩含笑的眼眸。然后他便如轻烟般消失无踪,接着景物变换,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陈设华丽的房中,所有布置都似曾相识的熟悉,定睛再看却是乾清宫中康熙的休息之所。

此时,康熙正躺在一张低矮而柔软的软榻上,温柔的向我招手道:“瑶丫头快过来,你不用怕,如果有什么事,朕自然会护你周全。”

我安心的向他一步步走去,但到近前时,康熙却变成了胤禛,他穿着龙袍,俨然皇帝之姿,猛的抓住失神的我,笑道:“你还想跑吗?又怎么跑的出朕的手掌心?”

我挣扎着从梦中惊醒,感觉身上粘呼呼的全是冷汗。梦中被胤禛抓住的胳膊此时竟泛着丝丝疼痛,低头查看却发现那里乌青一片,想到昨天他紧抓我不放的情景,我苦笑着,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窗外透入朦胧的亮光,原来已是清晨。又要开始醉生梦死的一天了吗?我的笑容更加苦涩,连梦中都是这些个皇子、皇位的事,看来九年的宫廷生活已彻底把我同化的和那些宫中人没什么两样了。如果我真的完全和那些人一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一定会一脚踢开胤禛,和胤禩、胤禟他们站在一起,幻想以后仿佛没有尽头的美好生活。

可惜我偏偏比别人多知道一点,但就只是这么微小的一点却已经足够让我不快乐,让我无法把握这短暂的快乐时光。

不想了,不想了,我使劲的摇着头,古人不是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吗!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是走近了死胡同,既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解决的了的,倒不如先放一边再说。想我一现代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还能被这帮古代人怎么样不成?胤禛小样你就别惹急了我,要不然本姑娘非给你来点厉害的,让中国历史来个乾坤大掉个。反正目前看来,谁当皇帝都比那个阴险小人要好的多。

想着想着,我的笑容灿烂起来,觉得最近自己自我安慰、逃避现实的本事真是一日千里,进展神速。

于是,抱着这种得过且过的心态,我又开始了宫中的平静生活。虽然这平静下总在不经意间显出内里的波涛汹涌,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如有空时和胤禟下下棋,还别说连耍赖带悔棋的我真能嬴上几回,小小缝补一下我因总是输棋而破碎的心;要不然就缠着胤禩要他吹箫,虽然他还是不愿意的时候居多,但被我缠的没法时也会满足一下我的要求,几率大约是十分之一的样子,我虽不满意但尚可接受。再差点就是和胤禵斗嘴,这小子那天和我吵完架后,第二天竟又跟个没事人般眼巴巴跑到绛雪轩来凑热闹,还是一张惹人嫌的嘴,但已没有了前几天咄咄逼人的气势,也不再提胤禩喜欢我之类的话题,着实让我松了口气。

至于行事诡异的胤禛,在我的刻意忽略、他的自动消失下,我们再度恢复了这几年形同陌路的生活。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想到那天状似疯狂、问我该怎么办的他时,心口会隐隐泛起莫名的疼痛。然后不断的问自己,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正的他?是那天像疯子的他,还是之前冷酷到让人心寒的他。

这样平静的过了半年多,平静到我几乎以为这种安详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时,才会出现乱局。可惜我还是太过天真,天真的以为我不去伤害别人,别人也终会放过我。

太天真就要付出代价,而我人生中第一个沉重的代价就在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于我不经意间悄然来到。

第九章 隐藏阴谋

康熙四十三年四月时,宫中就忙碌异常,起因于康熙将出巡塞外。这次巡幸我是照例跟随,不过可惜的是胤禟、胤礻我都没有被康熙指定伴驾,让可以去塞外避暑兼游玩的我有些小小的遗憾。

虽然遗憾,但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自然这些麻烦事都被我交给了喜福,喜福本来在几个月前就可以被放出宫,可她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然死活也是不愿出宫,说要终身不嫁的服侍我。劝慰的话我也说了不少,但她总是一声不吭,就是不愿离开。

后来无意中,我听到了宫女们私下的交谈,才明白喜福不愿离开的原因。她家里的父母俱都早亡,嫂子容不下她,如今她的岁数又太大很难找到婆家。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她完全没有谋生手段,不知到了外面该如何生活。

我听后只是长叹,最后问了喜福一次:“你真的不愿出宫吗?”

得到的自然是决绝而肯定的答案,我无奈的道:“人呀!总是看着别人的才是好的。就好像你能出宫这件事一直是我羡慕的事情,觉得你真是幸福,可在你眼里这却是件如洪水猛兽般的事情。”

喜福不解的看着我,压根她就没想明白出宫有什么可羡慕的,我也不想多做解释。既然她不愿出宫,那就一切照旧吧!这些年有喜福陪伴已成为习惯,如果猛的换人我还真的不能适应。

于是喜福留了下来,没有人有异议。我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后悔,因为这样的决定关系着她的一生。但起码现在的她是感恩的,看着对我千恩万谢的她,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加上一句:希望你以后不会恨我把你留下。

六月时,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起行,目标直指那美丽动人的草原。

草原越远越美丽,我想大自然中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比它更美丽了。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随康熙来草原,但每多来一次我就多震撼一次。那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上面点缀着千万朵各种各样的花。空中充满着千百种的鸟鸣。兀鹰在天空展开双翼,飘逸多姿的浮游在空气的蓝色波浪里。它一会儿在高处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小黑点,一会儿又翩然而下,在太阳前明灭辉耀着。

这次随驾的几位皇子来到草原好似鱼儿入了大海,整日于草原上策马驰骋。其中由以十三阿哥胤祥的骑术出色,看着他在马上放怀大笑,我心中不由有几分羡慕。但让我去骑却是不肯,曾经领教过马上颠簸的我可不想再受那份活罪。

如果说这次随驾的皇子里还有人的骑术能和胤祥一别苗头,自然非十四阿哥胤禵莫属。这小子这几年的骑射功夫一日千里,俨然已有了以后抚远大将军的身影,只因年纪还小,所以动作还稍有稚嫩。

至于剩下的两位皇子,胤禛和胤禩虽然骑术也很精湛,却都沉稳内敛,不愿在这种小事上互相攀比。

我坐在马车上笑看胤禵和胤祥的骑马比赛,心想草原真是个好地方,来到这里似乎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和不快乐,心胸会变的开阔。就连一向不怎么来往的胤禵和胤祥,也忽然变的像朋友般亲密。

这一日扎营后,我在帐中觉得无聊,就在营地里闲逛,因着身份的关系也没人敢上前盘问阻拦。不知不觉中绕到一座帐前,就听里面传出一声极端压抑的怒吼:“这怎么行!”

我一时没准备,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听刚才那声怒吼似乎是胤祥的声音,他怎么在这个帐篷里,这好像不是他的帐篷啊?我心里好奇,飞快的瞄了下四周发现竟一个人也没有,不禁动了靠上去偷听的念头。

可是这样偷听不太好吧?我犹豫的想,可惜还没等我决定是要靠上去偷听,还是不要用此小人步数。帐帘已被掀起,胤祥清秀俊朗的身影在帐篷口现了出来。他边往外迈步边回身冲帐篷里喊道:“这绝对不行!我不会干的。”

什么不会干啊?我奇怪的看着他,这会他已出来,再躲避已是不及,而且我既然没偷听也就没必要躲闪。

没想到胤祥看见我却是大吃一惊,好像见鬼般向后倒退了几步,竟又退回了帐篷。我好笑的看着帐篷门,心想这个胤祥搞的什么鬼?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是他们谈的事情属于极端机密,不能被人听见。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不会又像上回索额图谋反时,被逮起来灭口那么倒霉吧!我心里乱想的又四处看了看,发现还是没人,不觉敛了笑容,倒真有几分惧意了。虽说胤祥不像是这种人,可我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时帐帘一挑走出一人,却不是刚才的胤祥而是一个青年男子。那是一个高大魁伟的蒙古青年,一张大脸上眼睛出奇的小,却非常锐利,好像箭头一样瞄着远方某个看不见的目标。我仔细的看了他半天,虽觉得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正在我打量他时,那蒙古青年已开口笑道:“原来是瑶华格格大驾光临,我说怎么十三阿哥竟高兴到失态的地步。在下喀尔喀郡王之子台吉策凌,不知格格光临有失远迎,失礼了。”说着向我一恭身。

他这么一做介绍,我才想起他是这次来朝见康熙的蒙古贵族中的一员,当时他夹在人群中我又没怎么注意,所以才只是看着眼熟。见他恭身我急忙福了福道:“世子客气了,该是瑶华给您请安才是。”

“格格客气,不如帐里坐吧!今日得空,十三阿哥很想和格格叙叙旧呢!”台吉策凌边说边侧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脸都是明显过了头的热情。

我顺着他让出的空隙望了一眼帐中,里面影影绰绰的似是站着人,却又因帐里光线不足看不清是不是胤祥。可我总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帐篷里并不是只有胤祥,似乎另有一人正用他锐利的眼睛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含笑对台吉策凌抱歉的道:“非常感谢世子的邀请,只是瑶华还有些事情,不能久留,先失陪了。”说完福了身就走。总觉得那帐中有着不知名的危险,不是我应该卷入的,而且今天的胤祥也实在很奇怪。我们平常虽说不上熟落,但见了面因着以前种种他总会对我微笑点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见我就跑到帐篷里不出来的。现在的我又不是小时候的瑶华,他在害怕什么?

我走出一段距离后回身看了看,发现台吉策凌还站在帐边望着我,不由心中一紧的加快了步伐。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我一个激灵的就想逃跑。

跟在我身后的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急忙低声道:“格格,是巴尔。”

我一听他说话,心里完全放松下来。心想真是该死,怎么把巴尔珠尔给忘了呢!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我左右保护我的安全,大多数时间更是隐身于暗处保护。今天应该也是在我左近没有离开过,想到自己刚才幸好没去偷听,否则还不都被他看见了。都怪这个巴尔平日太沉默寡言,即使站在我旁边也和空气没什么两样,更何况他又总是隐身于暗中。

既然有巴尔在侧,我的胆气自然壮了起来,小碎步迈的不紧不慢。走着走着才想起巴尔一直都隐于暗处保护我,又怎么会突然显身。想必是发现了我的慌张与害怕,所以特别出来让我安心。平时那么沉默的人原来竟也如此心细,我不由回头冲巴尔笑道:“巴尔,谢谢你。”

他却只是把头低下去,低声道:“格格客气了,这是奴才的本份。”

我撇撇嘴,巴尔这个人好是好,就是太守本份,不像喜福那样没大没小,跟他在一起总是感觉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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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草原是鲜活的,因为草地中那一片快活而年轻的虫鸣声,这在白天是听不到的。我躺在草地上,仰望那深蓝色的天空,上面布满了星星的网。似乎随时会掉下来的网,我想象着它落下后温柔的覆盖住我。

星星网虽然没有覆盖住我,但一片阴影却笼罩了我,连我的视线也被阻隔。我不满的望向挡住我的人——胤禩,他微笑的看着我却就是不肯挪开。

“让一让,好吗?”我无奈的开口,为那种美妙而无声的世界被打断感到不高兴。

他扳起脸半真半假的抱怨:“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贵为格格却躺在草地上,让人看见怎么办?见了我来也不知道请安问好,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话语虽然严厉,但眼中那抹笑却出卖了他。

“你要是想躺下就直说,又没有人会笑话你,至于拿我说事吗?”我懒洋洋的回答。

他轻笑着摇头,然后也学我的样子在旁边躺了下来。看着在我身侧的胤禩那长长的仿佛描画出来般的睫毛,我的心里微微颤了颤。急忙挪开眼又望向天空,可惜却再也找不到刚才望天时那种宁静悠远的感觉。

“记得几年以前,在宫中你也这样的陪胤祥看过一回天呢!”胤禩突然开口道:“那天也像今天一样,是一个有着很美丽星星的夜晚。”

“是呀!和今天很像的夜晚。”我长叹的附和,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时间转瞬即逝从来不肯为谁而停留,如果能把时间留在这一刻该多好,没有纷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之后的成功与失败。

“今天轮到我陪你看星星了吗?”他问。

我不解的看向他,他不正和我一起看星星,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却发现胤禩专注的看着我,似乎非常在意我的答案。被他那样紧迫的盯着,我马上下意识的转移了话题:“八贝勒怎么不参加宴会,却跑来这里?”说着望向不远处的篝火与人影,那里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完全属于人类的嘈杂世界。

胤禩见我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着恼只是道:“你不也没参加吗!”

一时间,我们两人又都静默下来望着天发呆,宁静而安详的气氛几乎让我睡着。但也只是几乎,因为不远出热闹的盛宴突然爆发出大声的惊叹,本来有序的人们此时却好像炸了锅般。

我奇怪的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问虽是问了,也没真希望胤禩能回答我,毕竟和我在一起看星星的他又怎么可能知道那边发生的事。

胤禩突然站了起来,表情严肃的对我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耸耸肩,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心中觉得他实在是大惊小怪,有康熙亲自参加的宴会上能出什么大事。可还没等胤禩走远,喜福就急急的跑了过来。离着老远,她就慌张的喊着:“格格不好了,格格不好了。”

跑到近前后,她猛喘了口气,继续嚷道:“格格不好了。”

“慢点说,我还好的很,不用这么慌张。”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真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她急成这样。

可喜福还是很急的喘道:“真的不好了,格格。宴会上有个喀尔喀的什么王的儿子向皇上说今年要献上三倍的贡品,只求娶您为妻呢!”

有三秒钟我的大脑完全停摆,根本不明白喜福都说了什么。但马上我脸色骤变的问:“皇上怎么说?”

“我一看不对就跑出来通知您,没听见皇上说什么。”可能因为跑的太猛,喜福的脸色白的可怕。我听她如此说,马上向开宴会的地方跑去。明明很近的一段距离,但此时在我看来每一步都是煎熬。边跑脑中边不停的想起历史书中看到过的句子:清朝初年,为了巩固和扩大势力,清ZF实行了“北不断亲”的政策,这种政策最明显的表现形式是清朝公主下嫁蒙古王公贵族。

不会康熙为了他的江山就把我……一想到这里,我几乎要疯了,步伐迈的更快。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能嫁给个连见都没见过的蒙古人,我的命运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

忽然身边一条人影窜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止住了我向前跑的势头。我眼神狂乱的看向阻止我的人,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瑶妹妹,你清醒一点。”胤禩严肃的声音响起,奇异的安抚着我有些混乱的心:“你这个样子去的话,只会使事情更乱。你平常一贯的冷静从容呢?不要慌,万事有我。”

我定了定神,从胤禩眼中的倒影里讶然的发现慌乱到不知进退的自己。我都在干些什么?平素一贯的淡定呢?当年胤禛反对康熙的指婚时,我还笑他不知进退,怎么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也乱了方寸。

其实我是害怕的,这些年随着年龄的渐长,我一天比一天恐惧,周围人看我的眼光已完全褪去看一个孩子应有的眼光,取而代之的是评估、算计——评估如果把我娶进门到底是否能得到利益、算计这利益有多少。我知道我躲不过这一关,早晚要嫁一个不熟悉的贵族,然后看着他三妻四妾的过完一生。可只要能晚一天到来也好,我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逃避着这个问题。但不安却像是一棵种子埋入我心中,任它每日被施肥、被浇灌,终于于今天彻底的爆发。

“谢谢八贝勒提点,您放心,我已经好了,我们走吧。”我感激的看着胤禩道,他听后点点头向前走去。

到了宴会现场,我终于明白了混乱的原因,竟是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打了起来。两人扭抱在一起,如滚地葫芦般在地上滚来滚去。我纳闷的看了一眼首座的康熙,他面沉似水的看着他的两个儿子在大庭广众下互斗却不阻止。他不发话,别的人自然也不敢插手,只是聚在一起议论着。

这是怎么回事?喜福不是说有个蒙古人向康熙求亲娶我吗?怎么那个蒙古人没看见,却看到胤祥和胤禵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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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8: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幕后主使

“十三弟、十四弟都在胡闹些什么!快住手!”胤禩匆忙上前拉开两人。

这时,胤禛也从远处赶了过来加入劝说的行列,我心想怪不得这俩小子打架都没人管,原来竟是大人都不在身边。

好说歹说把这两人分开,胤禩劝解道:“十三弟、十四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凭的惹皇阿玛不高兴,还不快给皇阿码认错。”

胤禵气哼哼的跪在地上,胤祥也在旁边跪了,首座的康熙却只是冷笑道:“认错,朕看就不必了吧!朕这几个儿子竟是越大越出息了,连这种撒泼斗狠的事都做的似模似样,朕欣慰的很呢!”他如此一说,底下的王公贵族更是各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胤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只是紧咬着下唇不开口,被胤禩在后面使劲的抓了一把,才伏地道:“皇阿玛,儿臣自知惊了您老人家的驾,凭着您发落就是。但这件事儿子自觉没做错,断不会认错。”

“好,很好!”康熙冷笑着,胤禩急忙想帮胤禵补救几句,不想康熙却挥手道:“谁都别求情,把这两个小畜生带下去,俱都责十杖,禁闭反思一月。”

“皇阿玛息怒。” 胤禛、胤禩同时伏地道。

胤祥脸上比胤禵好不了多少,却也是一句话不说的跪着。听康熙说要对他施仗刑,头才抬的高了些望过来,却正好看到我在人群中望着他。也不知怎么,他本就难看的脸色竟又白了几分,迅速把头低下去。

喜福这时赶到我身边,我急忙对她说:“快去打听打听刚才到底怎么了?”

喜福去后,我眼看着胤祥、胤禵被带下去接受杖刑,却也知道这会康熙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是没用。

见两个皇子被带了下去,康熙的面色才缓了一缓,转头冲一众人等道:“今天让这两个小畜生把好好的宴会都给搅了,先散了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迟。”说罢起身扬长而去。

一帮聚会的臣工全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我见康熙走了,急忙想去找正在受杖刑的胤禵他们。却被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的胤禩拽住,劝道:“瑶妹妹先回帐吧!前面血腥气太重,不适合女孩子过去,十四弟我会照顾好的。等会儿事了了,我再差人给你送消息。”我本想反对,但胤禩却极为固执的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到底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和他拉拉扯扯,无奈的我只好同意。

回到帐中,我走来走去的等消息,心想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个信?喜福也好,胤禩派来的人也好,总之先来一个安安我的心也好呀!正心烦意乱时,喜福从帐外走了进来。

“怎么样?都打听到什么?”我马上问道。

喜福面色沉重的说道:“回格格,奴婢听说是那个蒙古人向皇上提亲时,十三阿哥在一旁帮着他说话来着,说格格您能嫁过去实在是福气,然后十四阿哥就疯了一样的冲上去,给了十三阿哥一拳,两人就打在了一处。”

我听后心中一沉,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胤祥为什么要帮那个蒙古人说话?他真的认为我远嫁到喀尔喀蒙古就是福气吗?还有胤禵又为什么那么冲动?胤祥只是帮腔了两句,就遭到他的一拳,这不像平日他会做的事情。

我边想边向外走去,对喜福道:“喜福,和我去十四阿哥那里看看。”看不见他没事,我心里终究不踏实。

“格格,现在去不太好吧?”喜福犹豫的跟在我后面道:“天都这么晚了,再说十四阿哥又受了罚,要反思的。”

我不高兴的挥挥手道:“你要不愿意就不要去,我自己去就是了。”我越说步子越急,脚下生风般向胤禵营帐处走去。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喜福跟在我身后解释着,我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全没听清。半路碰上胤禩派来报信的太监,他见我要去胤禵营帐自然百般阻挠,直说八阿哥吩咐让格格今个好生休息,十四阿哥没什么大事。我只当做没听见,继续向胤禵的帐篷迈进。

胤禵的帐篷中灯火通明,我让喜福在外面守着,独自走了进去。我进去时,胤禵正趴在床上和胤禩说着话,两人都是一脸的严肃。胤禩见我进来不由叹道:“就知道瑶妹妹等不及的,来看看也好,省得你不放心。”

我此时却听不进他的话,眼睛只在胤禵那张苍白中点缀着青紫的脸和盖着棉被的下半身之间来回的看,真不知那十杖他是如何生受的?康熙为什么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如此对待。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他看作顽皮的弟弟,如今他被杖责,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哀痛。

“怎么会弄成这?十四阿哥,你怎么就不能在皇上面前忍一忍呢!如今这样……”我难过的看着她,觉得眼睛酸酸的似乎随时都会掉泪,只好努力的咬住下唇,不想在他们面前哭出来。

胤禵却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顶着他那张花花绿绿的脸冲我豪爽一笑道:“当时哪想的那么多去?十三那小子实在可气,无缘无故的帮着个蒙古人说要把你嫁出去,我看着他就生气。而且我看皇阿玛又不像要反对的样子,生怕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又都不在,我就乱了方寸。只想把事拖下来,所以就用了个笨办法,不过好在笨办法也管用,这事还是拖下来了,不是吗?”边说边不无得意的笑着,不想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脸上的笑立刻变得比哭还难看。

我听后心里酸的更加厉害,使劲的眨眨眼睛,才把泪水逼了回去。

“好了,小瑶子你别伤心。我刚才上了八哥拿来的药,现在已经没那么疼的。咱们还是赶紧想个对策,如果等皇阿玛答应了这件事,恐怕就晚了。我现在这样子是帮不上你什么了,出注意我也不行,你还得自己想办法呀!如果真嫁到喀尔喀那种偏远不毛之地你怎么受的了?”胤禵紧咬着牙道,他虽然被打的很痛,却又怕我见了哭出来,于是脸绷的似雕塑般不肯表露他的疼痛。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哀叹着,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世界里,女人的意见是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记的。即便我是康熙宠爱的格格,可和他的国家相比又能在他心中占几分呢?恐怕一分也没有吧!

“瑶妹妹别担心,这事我看皇阿玛不一定答应,起码他今天没表态不是吗?”胤禩安慰着我。

胤禵摇头反对道:“皇阿玛今儿什么都没说,那是让我和十三给气的,我看这事悬。当时那个叫台吉策凌的小子提亲时,你们都没看见,皇阿玛可是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其实之前我就听说皇阿玛为了笼络喀尔喀,是答应过要嫁公主过去的。没想到台吉策凌放着公主不挑,却偏偏选上了瑶妹妹,我看皇阿玛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胤禩听后沉吟道:“虽说不好驳面子,恐怕皇阿玛也是不愿意的,要不然他能由着你和十三弟在那么多人面前如此胡闹而不加制止?”说着转头安慰我道:“瑶妹妹放心,我看这事还是有缓冲的余地,咱们再想些办法,终不叫台吉策凌如意就是。”

台吉策凌?我一遍又一遍听他们提起这个名字,马上联想到白天见到的那个小眼睛的魁梧男子,随后又想起见我如见鬼的胤祥。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我现在思绪实在太乱根本无法把握。

胤禩见我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劝道:“我看今天太晚,瑶妹妹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明天一早养足了精神再说不迟。”

我紧咬着唇点点头,知道自己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倒不如冷静冷静再说,于是道:“那八贝勒,十四阿哥,我先告退了。”然后看着胤禵道:“十四阿哥要好好修养才是,千万别再意气行事了。”

胤禵点点头,脸显犹疑之色看看我又望望胤禩,似乎想说点什么,刚一张嘴却被胤禩截了下来:“瑶妹妹放心,有我看着他绝对不会让他再胡闹了,而且这次的事也足够他长长教训。”

我见他们不再说其他,也就福了身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喜福见我如此,也不敢搭话,只是在后面举着灯笼跟随。

我这会儿脑子里只是反复念着台吉策凌这个名字,白天时胤祥在帐篷里的那声大吼代表着什么?他说他不会干的,是不是台吉策凌让他代为提亲,他却不肯。可晚上的宴会上他却帮着台吉策凌说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当时谈话的那个帐篷中是不是还有别人,如果有的话会不会是他……

我心里一个激灵,似乎把握到整件事的关键,脚下猛的一停,害后面没有准备的喜福差点和我撞作一堆。

“喜福,我们先到十三阿哥那儿去坐坐。”我冷笑着道,心情终于奇异的平静了下来,因为想到了一种可能,就要去证实。

“可是……可是格格,现在已经很晚了,十三阿哥恐怕已经歇下了。”

我不为所动的转身向胤祥营帐走去,继续轻笑道:“没关系,亏心事做多了,他今天怎么可能睡的着?”

走到胤祥营帐附近时,被他身边的一个太监拦了下来,那太监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道:“格格,我家主子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说吧?”

我一言不发绕过他继续向前走,那太监眼明身快的一把抱住我的腿哀求道:“格格饶了奴才吧!格格饶命!”

我淡笑着蹲下身看着他道:“我饶了你的命,谁又来饶我的?”

那太监被我吓的手一哆嗦松了开来,我在他眼中看到犹如修罗饿鬼般的自己,不由笑的更是开心。我本无意伤害任何人,但也绝不任人宰割。

这时本来黑暗的帐篷忽然亮起一盏昏暗的油灯,胤祥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帐中传出:“是瑶华格格吧?请进来!”

我沉默的走入帐中,见他也如胤禵般趴卧在床上,脸色同样是白的吓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忍。但想到我的推测,只能把那不忍又吞回肚里,冷着脸看他。

胤祥咳嗽了一声,对我身后跟进来的那个太监道:“你先下去吧!不要再让别人进来,知道吗?”

“奴才明白。”那太监低着头退了出去。

我对身后也同样跟进帐的喜福使了个眼色,她犹豫了一下也退了出去。

两个下人走后,我们俩四目相对,却都不知如何开口,帐篷里陷入寂静。

我见胤祥半天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满是哀伤的眼看着我,生怕自己再多等一刻就会心软,于是冷哼一声道:“怎么十三阿哥这会儿成了闷葫芦,我听说今个宴会上你可是舌璨莲花,一席话说的是四方惊叹呢!”

胤祥听了我的话后,脸色又白了几分,轻喘着道:“瑶华格格……我……我对不起你。”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再不吱声,只是不住的咳嗽。

“对不起我,十三阿哥能有什么事对不起我?刚才十三阿哥不是还在为我的婚事操心吗?这样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又怎么会对不起我呢?”我冷笑的看着他。刚才他的一句话,已让我心凉了半截,终于还是被我猜中了吗?

胤祥一句话不说的任我发泄,看着他那比纸还白的脸色,我肚中诸般恶毒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叹道:“我只问你,这件事是不是他指使的。”

他听我这么一说,不由大声的咳嗽起来,猛喘着气道:“不是……不是,没有人指使,是我……是我禁不住台吉策凌的央求,他又送了礼,我才……我才……”说到这时,他痛苦的低下头,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再继续下去。

“何必呢?”我见他如此,来时的那一股怒火已转为平静,悲哀的望着他道:“何必编这样的谎话骗我?咱俩虽相交不深,但你平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我本以为你也是了解我的,没想到为了他,你竟如此对我?”

“…………”胤祥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只能不知所措的回望我。

忽然帐帘一挑,一人从外面走入,冷声道:“不错,这事是我让十三弟干的。”

我转过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一脸无动于衷的胤禛。

我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无感无波的眼,那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彻底抽离。明明心中已认定是他,可总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自己:也许是你弄错了,也许根本和他没关系。

现在那声音终于完全消失了,留在我心底的只剩下如黑洞般的空旷。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四贝勒不知这会儿有没有空,瑶华想和你谈谈。”

“好啊!”他平静的看着我,然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胤祥道:“你想谈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再来打扰十三弟。他今个为了你受了皇阿玛的杖刑伤的已是不轻,你就不要再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为了我?我看是他咎由自取。”我冷笑着回答。

“如果真是如此,他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步田地,如果他肯照我说的去做,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挨十下杖刑。”胤禛又冷淡的扫了眼趴在床上的胤祥道:“他若不是还顾念着你,又何必和胤禵滚打在一处,一幅难解难分的样子,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心中一震,一直有些不太通顺的地方终于理清。的确,胤祥完全没有必要和胤禵一起发了疯般的扭打,即使是胤禵先给了他一拳,可那是在宴会上、在康熙面前,百十双眼睛看着,自然有人为他做主,他实在没必要因小失大。那他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他想帮我把这件事情拖下来,可又不愿违背胤禛的意思,所以用了和胤禵同样的笨办法。

我转头望向胤祥,他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才觉得胸口舒服了些。胤祥毕竟有他的难处,这件事也不是他的本意,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胤禛。自从那日他突然的发疯,到今天是该我们完全摊牌的时候了。

“十三阿哥好好将养,瑶华告退。”我行了礼后抬头挺胸的从胤祥帐中走了出去。

帐外不见喜福和刚才拦阻我的太监的身影,想是他们要阻挡胤禛,所以被胤禛的手下带走了,我平静的想着。

我前脚刚出来,胤禛也从帐中走了出来。我冷冷的看着他道:“四贝勒刚才进去时见到我的侍女喜福没有?这丫头平日顽皮,可不要和什么坏人走到一起被不明不白的灭了口才好。”

“哦,帐外还有人吗?我进去时倒没看见。”胤禛漫不经心的回答:“想必是一时贪玩走的远了些,瑶妹妹不用担心,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夜景,只觉得胤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越来越长进了。不过,他也的确没有必要和一个宫女过不去,相信喜福应该是没事的。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今晚月色不错,瑶华想月下散步,不知四贝勒有没有这个雅兴?”我边说边向前走着,我知道他会跟上来,因为他想做决断的心情和我一样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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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8: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十一章 十年之约

我和胤禛穿出营地,在夜晚的草原上行走,似乎没有尽头般的行走。良久,我看着身侧一直沉默的他,决定不再犹豫。于是停下来问道:“为什么这样做?”问题刚一问完,连我自己都想笑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傻的问题?因为还是没有彻底死心吗?因为还总是把他和半年多前那个疯狂的胤禛联系到一起吧!

他见我不再往前走,也停下来看着我道:“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心中的怒火因他这句话开始熊熊燃烧,冷笑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四贝勒了?”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要看到我的心里去。我冷冷的回望着他,把他阻挡在外,不许他有一丝侵入我的心田。半晌后,他停止了像进攻般的对看,叹道:“离开这里对你有好处,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皇宫吗?去喀尔喀吧!那里很美,你会喜欢的。”

我心里有丝诧异,他怎么会知道我想离开皇宫?面上却不露分毫的道:“谁说我想离开皇宫?就因为你口中那个美丽的喀尔喀,我就应该被发配边疆,嫁给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人?”

“那你想嫁给谁?”胤禛的眼中不再像初时那般平静,在那里面有诡异的光和影流动着,冷笑道:“八弟?九弟?十弟?还是十四弟?我真是该死,竟差点忘了这些人为了你连性命也可以不要的,只要你在皇阿玛面前吹吹风,哪个不是手到擒来。”他边说边凑到我耳边低喃着:“或者你还有其他的裙下之臣,不过也难怪,像你这么美丽到生动鲜活的女孩的确少见,怪不得当初连太子也舍不得杀你。可惜你年纪太小,要不然当初太子妃的位置非你莫……”

“啪!!”

他的话没有说完,止于我的一个巴掌下,我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那里红红的一片,宣告着我刚才所做的事情。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打到他,明明那一下并不是太快,以他的身手应该可以躲开的,可我为什么会打中他?他又为什么不躲?

相对于我的手,胤禛的脸上竟一点印记也没留下,被我一掌打到脸上,他却毫不生气,反而刚才还有情绪波动的眼变的冷凝下来。他冷冷的注视着我道:“离开或者卷入纷争,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如何选择吧?别让我失望。”说完就转身要走。

被他这么一说,我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切的一切全都明朗了。他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和胤禩他们走的太近,他不希望因为他们当中有人娶了我而得到康熙的注意,所以就想把我扔到蒙古去,就想让我彻底从皇权的斗争中消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卷入他们的纷争,从来不想的呀!

“你别逼我,”我喃喃低语着,忽然又冲着要离开的胤禛大喊道:“你别逼我!!”

本来已经举步要走的胤禛,听到我的话又退了回来,一反常态的温柔抚摩着我的脸道:“怎么就哭了呢?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流泪呀!”说着抬起手,那上面果然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我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掉下泪来。

他把带着泪珠的手举到唇边,缓慢而优雅的吸允着,那样子让我联想到暗夜中的吸血鬼。我慌乱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生怕他扑上来吸食我的鲜血。

但他只是轻笑着放下那只被吸允的手,道:“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喜欢喀尔喀的话,就学会忍耐吧!十年,十年后我会去接你,决不食言。”说着迈步离去,不再有一丝迟疑。

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疲乏的坐到了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只觉得心凄楚的发胀,胀的几乎把胸膛也裂破了,同时又总是断断续续的跳着。不断的有一个声音小声的在我耳边道:“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吧!只要离开,那些皇子的是是非非就和你没关系了,只要能离开,就算是嫁到蒙古去也值得。

可另一个声音又严厉的警告我:你为什么要按照他的要求做,他凭什么支配你的生活?他为了他的皇位要把你嫁到蒙古去,你应该恨他,报复他。

我就这样在草地上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似乎整个身子都结了冰般的寒冷,然后我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一步一步的向营地走去。那温暖渐渐把我从冰冻中解救出来,我出神的看着抱着我的人——巴尔,他沉默的抱着我走回营帐。

这个夜晚对我来说既漫长又短暂。

回到帐篷后我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下一步该干什么?胤禵说过康熙很难驳台吉策凌的面子,真不知胤禛是如何说动他来娶我。漫漫黑夜就如我看不到未来的人生,就算这次能躲过,那下回呢?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不能再颓废,因为战斗开始了。

喜福从帐外走了进来,不知道她昨天有没有被胤禛的手下为难,看她的神色似乎没什么事发生,我也实在没精神去关心她的事情,只当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服侍我梳洗时,她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我只装做不知。有些事我现在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更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喜福,如果我要远嫁喀尔喀,你会不会跟随?”打扮好后,我边揽镜自照边随意的问着。

没想到喜福被我一问竟“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道:“格格对奴婢一直恩宠有加,不论格格去哪里,奴婢都会跟随,誓死侍奉主子。”

我轻笑着放下镜子道:“别说的这么严重,什么生呀死呀的!你主子我还没落魄到那份上,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总要拉几个垫背的,还轮不到你来吃苦,起来吧!”

喜福诧异的抬头看我一眼,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我身边的她这会似乎连手脚都不知要哪放。我见她如此拘谨,不禁摇头笑道:“怎么今天这么拘束?平日也没见你这样,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不是……不是的。”喜福犹豫着道:“总觉得今天的格格和往日有些不一样,所以才……才……”

正在她不知该怎么表达时,帐外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格格起来了吗?奴才李德全求见。”

我心想果然来了,便道:“瑶华已经等候多时了,公公请进吧!”

这位康熙身边离不开的总管太监进了帐几步走到我面前,打了个千道:“格格,万岁说好几日也没和格格好好聚聚了,想趁着今早有空和格格一起用早膳,所以特让奴才来请,不知格格还要不要再准备一下?”

我点点头道:“瑶华准备好了,公公请带路。” 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虽然他很不牢靠,但我还是要试着抓一抓才甘心,就算这根草最后也舍弃了我,起码我没有留下遗憾。

我到康熙的营帐时,他正伏在案上看书,见我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向我招手道:“瑶丫头,朕等你好一段时间了,快过来吧!”

我恭恭敬敬的走到他面前行了礼,才被康熙一把拉住在他身边坐下。康熙望着我叹道:“到底是大姑娘了,懂得进退礼数。”然后对跟着我进来的李德全道:“传膳吧!”

“喳。”李德全领命下去吩咐。帐篷里又没有别的伺候的宫人,只剩下我和康熙。

我本以为康熙会在此时提起昨天台吉策凌求亲的事,可没想到他却只是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闲话几句家常。直到李德全去而复回的侍侯着我和康熙用完膳,他一句关于婚事的事也没向我提起。

我缓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汤,同时也把苦涩咽入肚中,望着康熙清亮的眼我只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一切已成定局,而我——无力回天。

从康熙那出来时,我的心情出奇的平静。为什么不平静呢?这不正是我一直希望的吗?我一直希望离开紫禁城,离开皇权的斗争,现在我达到了,我以后的生活将和那个世界彻底隔绝。可心底深处又有着不甘,不愿以这种失败者的方式退出舞台,难道命运真的无法反抗?因为胤禛是以后的雍正皇帝,所以我注定被他摆布?我是不是受历史书的影响太深,总认为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一整个白天,我照常的生活着,让喜福替我挡去所有来的人。完全平静的生活,直到胤禩的闯入。

他脸色铁青的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然还能怎样?”我轻笑道:“本以为我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皇上会征求我的意见。可我错了,没人想知道我愿不愿意,就算我再怎么表示不满也是没用的。你还要我怎么做?剪了发去当尼姑还是趁现在逃跑?”越说我越觉得整件事实在可笑之极,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暮的,我被拥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胤禩轻拍着我的背道:“你放心,不会有事,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人的,绝对不会。”

我像看傻子般的看着他,在他怀里吃吃的笑着:“你又能怎么样?你也只是个泥菩萨罢了,还期望能帮的了我?我告诉你,我也好、你也好、胤禟他们也好,都躲不过一种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是命运!谁都躲不过,今天是我,以后就轮到你们了,谁也躲不过。”

他抱的我更紧了,似乎要把我揉到身体里一般,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人定胜天,只要有恒心、有毅力,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我就算是尊泥菩萨,也照样能把你拖上岸。”说着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边拖着我向外走边道:“走,我们现在就去见皇阿玛。”

我使劲挣扎,但他的力气却大的吓人一点也挣不开,我不禁脸上变色道:“八贝勒,你疯了吗?现在去见皇上又能如何?”

胤禩只是一言不发的拖着我走,我就这样被一路拖到康熙营帐前。通报后见了康熙,胤禩扑跪在地上,磕头道:“皇阿玛,儿臣自知不赦,特来向您请罪,如何惩罚儿臣都没意见,只求您能够成全。”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和胤禩,我竟被他看的心里跳的厉害,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你犯了什么罪?说来听听。”康熙漫不经心的问着。

“儿臣昨日听闻喀尔喀郡王之子台吉策凌向您请求把瑶妹妹下嫁,您老人家也有玉成之意。儿臣本不应该再来,但奈何儿臣与瑶妹妹早已情投意合、两心相悦,断然无法分离,只能来求您老人家成全我们。”胤禩边说边磕着头,我却感觉天旋地转般的难受。

他都在胡说些什么?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哦,竟有这事?”康熙的眼中闪过我完全不能理解的光彩,盯着我问道:“瑶丫头,是这样吗?”

“我……”我张嘴想反驳,可却感觉手上猛然间疼痛起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胤禩抓着我的那只手竟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我使劲的抽了抽手,却是毫无效果反而被他攥的更紧,紧的似要捏断我的手般。我僵硬的抬头看他,他神色平静的回望我,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外似乎一切无异。可他的眼神却狂乱的让人害怕,那里面仿佛掩藏了无穷尽的东西,似企求、似希冀、似满怀幻想,但当我犹疑不定的看着他时,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融化了,混合成一种名为绝望的哀痛。

“瑶丫头,你和胤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啊!”康熙的声音于此时响起,我心里却还震撼于胤禩眼中的哀痛,想说出口的反驳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口。只能茫然的抬头看着康熙,张了张嘴,却已失声。

康熙见我如此,只是轻叹了口气道:“你不用说了,朕明白你们的意思,都退下吧!朕要好好想想。”

胤禩又磕了头,道:“望皇阿玛成全,儿臣告退。”

康熙点点头,挥手道:“都下去吧!朕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都下去吧!”

我就这样被胤禩又拉出了康熙的营帐,陪我们一起退出来的还有一众服侍康熙的宫女、太监。

隔天,康熙即宣布摆驾回鸾,来时欢快的队伍回去时已完全被一种压抑的气氛包围,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回到紫禁城后这种压抑的气氛也没有消失,反而日趋紧张。迎接我的是铁青着脸的胤禟和胤礻我,不过他们怨恨的目光却是透过我射向我身后送我回绛雪轩的胤禩,而胤禩只是淡淡的对他们道:“如果你们是我,在那种情况下难道不会做和我一样的事吗?”

胤禟、胤礻我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却说不出一句反驳胤禩的话。胤禩从容牵起我的手从他们身边走过,道:“如果我是你们,绝对不会在现在唱反调。”说着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斜瞅了眼想抽回手的我,不容质疑的把我拉进了屋子。

从那以后,胤禩、胤禟、胤礻我和胤禵(关禁闭结束了)更加的形影不离,他们总是在窃窃私语,见了我的面又欲言又止,就连姑姑宜妃召见了我几次也是如此。我看着他们为了我的事忙乱成一团,自己这个当事人却总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其实我就算不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不紧紧是赐婚这么简单,它更关系着朝堂上的党争,已经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当那天康熙问我话而我什么都没有说时,一切就已经注定,我明知道自己在政治这片领域里站错了队,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重站一次了。

然后,当有一天我去给宜妃请安时,她看着我叹息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我的儿子没有这个福分。”

我听后只是低头沉默不语,心里琢磨着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了吗?

那一天,康熙的圣旨颁下:六公主晋封固伦纯悫公主,下嫁喀尔喀台吉策凌。郭络罗·瑶华指婚八贝勒胤禩,另择吉日完婚。

我接了旨后,只觉更加心灰意懒,原来历史真的无法改变。

那一天,胤禟来见我时,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平时他是那么克制的一个人,不论遇到什么事总是处变不惊。可那次他却抱着我流下了泪。他紧紧的抱着我,紧到我能感觉到他心里面的恐惧,仿佛只要他松手我就会消失般的恐惧。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你只接受一夫一妻,我也可以给你,我自信不会比八哥做的差,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却告诉了八哥。”他指控的看着我,诉说着他的不甘:“如果你早告诉我,也许我们现在已经……”说到着他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眼泪从他那凝滞的眼睛里像泉水般的流溢出来,如此清澈的泪水把他的睫毛都润湿了。那泪顺着他的面颊一直达到略微苍白的唇边,在阳光中闪耀着,衬得他那如玉般的容颜越发妖艳。

“表哥,我……”我痛苦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他却惊恐的捂住我的嘴低喝道:“别说,求你什么都别说,求你别亲手打破我最后的幻想,求你。”他边说边痛苦的抽动着嘴角,浓密的睫毛下重又流出眼泪来,停留在面颊上,闪闪发光。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却忽然欣慰的笑了,轻柔的抱着我像在呵护他最心爱的东西般,闭着眼叹道:“你知道吗?我想有一天能这样拥抱着你,已经想了很久了,像现在这样,似乎只要我一伸手幸福就会随之来到。我觉得自己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我看着这样的他,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掉了出来。他似有感应般的伸出手接住那泪,满足的叹道:“够了,表妹,以后的日子里能有你为我而流的这滴泪陪伴,我已心满意足。虽然我后悔和八哥的妥协,但我更不愿意看见你被嫁到喀尔喀去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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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9: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远嫁公主

胤禟走后我心里空荡荡的难受,想哭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胤禟的痛苦还可以在我这里得到发泄,可我心里的痛又该到哪里去发泄?

这些日子空闲下来的我,终于找到了一直被我忽略,或者说刻意没有去注意的地方,那就是胤禩的嫡福晋是谁?清史稿中清楚明白的写着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其父为和硕额驸明尚,那不就是我吗?被这个结论震惊到无法言语的我,努力的拼凑着历史中有关郭络罗氏的生平,却只能想起她曾被康熙诉为妒妇,最后被雍正焚尸扬灰。

想到胤禛于草原的夜晚对我说:“你是聪明人,别让我失望。”时那冰冷无情的表情,我的寒意便冒了上来,焚尸扬灰的结局到底预示着他对我的恨是如何的咬牙切齿呀?

我苦笑着,原来我从来到这里、进入这个身体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站错了队,不管之后如何想矫正,也还是逃不出历史的洪流。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吗?竟然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是怎么个死法都能预知的如此清楚,我现在倒宁愿自己以前从来没读过清史,从来不知道关于郭络罗氏这个女人的一切。

我心烦意乱的到御花园中澄瑞亭闲坐,却不想连在这里小坐休息也会被人打扰。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贵族打扮的女子闯入亭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已怀疑的口吻问:“你就是瑶华格格?”

我冲天翻个白眼,心想这是哪家的格格在宫里乱跑,竟到这里来扰人清净?索性闭了眼,不去理她。

少女见我如此无理,不禁怒道:“看你这么没教养的样子,想必就是她了。我还当瑶华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女子,竟能搅的天下大乱,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也就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罢了。”

我懒懒的瞥她一眼,回道:“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

“你……”少女被我一说更是怒上加怒,冷笑道:“说的好,我的确五十步笑百步,可起码我没做因为不想嫁到蒙古就找别人当替死鬼这么缺德的事。”

被她这么一说,我不禁一个激灵的看向她。的确,我因为太震惊于自己在历史中的身份和以后的命运,倒反而把那个替我远嫁的公主忘到了脑后。想想一个花样少女要被嫁到喀尔喀那么偏远的地方,还是带我受苦,我心里难受的更加厉害。

忽然,我抬起眼仔细打量着纠缠我的少女,那是一个打扮很规矩的贵族女子,齐整的穿着、一丝不苟的发饰,全是循规蹈矩的表现。和她此时脸上咄咄逼人、分外嚣张的气焰格外的不协调。

“你就是六公主吧?”我问着,心里已有几分确定。以前各种宴会上应该是见过的,可惜康熙的儿女太多,我也从没上过心,所以猛一见她还真没想起来。

那少女被我一问,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无力的道:“没错,我就是那个要去替嫁的倒霉鬼。”

我歉疚的看着她,康熙的圣旨已下,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只能长叹道:“是我害了你,不过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咱俩都是苦命。”

六公主不解的望着我道:“你有什么好苦的?能嫁给八哥那样的谦谦君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上……总之你以后的生活不知要比我好多少倍,少在那里无病呻吟。”她越说越是生气,脸颊都气的鼓胀起来。

我听后只能苦笑,她未说出的话想必是以后没准还能当上皇后,可惜我没那个命,胤禩也没有当皇帝的命。我们俩以后落到雍正手里,只余待宰的份,这样的我又比六公主能好到哪去?起码她还可以眼不见心不烦,逃避这一切的事事非非,而我呢?

“好啦!少摆张臭脸给我看,要远嫁的是我又不是你,反正我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不像你是的连皇阿玛都舍不得,要远嫁也没什么新鲜。”六公主挥挥手强打精神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想来看看让我替嫁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能让皇阿玛那么关心,把我那几个哥哥迷的晕头转向。”说着她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吃吃的笑道:“你知道吗?其实咱俩要算见面也见过好几次了,每年过节的宴会上总有几次吧!可我楞是从来没瞧见过你的正脸,因为在那种地方我总是谨言慎行的低着头。我想你也没有注意过我吧!毕竟向我这样母妃只是个小小的通嫔的公主,连个奴才都不会正眼瞧,又何况是你这个大红大紫的格格。”

“大红大紫又如何?”我苦涩的摸摸脸道:“六公主说要瞧瞧我,现在也看到了,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连自己的婚事都要任人摆布、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女人。”

六公主古怪的看着我,道:“什么任人摆布?我们女人还不就是这样,在宫里有皇阿玛做主,出了宫嫁了人自然是丈夫做主,这天底下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瑶华格格,我和你本不熟悉,不应该交浅言深,可怎么说我也算是替你代嫁,以后你的幸福里也要算我一份的,我看你在这里唉声叹气就不高兴。我要你快快乐乐的活着,把我那份也算上,因为我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幸福,所以你更要幸福,比所有人都幸福才行,你知道吗?”

我被她瞪的只能下意识的点头,她才略满意的道:“这样多好,其实我没见你之前是很恨你的,可现在见了你我又不恨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瑶华格格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法术呀?不如也教教我吧!”说着满脸期待的向我望来。

法术?我要有法术早就回现代去了,还用留在这个要人权没人权的地方受苦受难,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期待的六公主。想想我们俩还真应了句古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由也激起了心里的豪气,笑道:“哪有什么法术啊?我跟六公主一见投缘倒是真的,左右无事,不如上我的绛雪轩坐坐,我让喜福去弄点酒,俗语说‘一醉解千愁’,等喝醉了六公主自己想使什么法术就使什么法术。”

“好啊!好啊!”六公主高兴的拍手叫道:“这个主意好,我这个中规中矩的公主也当够了,反正都要被远嫁,今天就当回自己。”

于是,我和六公主两人在绛雪轩的院中推杯换盏,一杯又一杯的灌着,直到我完全喝趴在桌子上再也起不来。

迷糊中有一只手探上我的肩,使劲的推了我两下。我无力的嘟囔道:“六公主,我真的喝不下去了,饶了我吧!”

那扶着我肩的手一僵,接着大力的摇晃起来,几乎要把我摇断气。我生气的挣扎了一下,可惜酒醉实在没什么力气根本挣不脱那人的掌握。我努力的睁开眼辩识来人,却只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那人还在狂摇着我,我生气的大喊道:“别摇了,要谋杀呀!”

摇晃的手停了下来,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如果能谋杀的话,我到更希望选择谋杀你。”

是四贝勒胤禛的声音,我大惊的挣扎着想向后退,即使眼睛因为酒醉而朦胧,即使脑子因为酒醉而迟钝,但这个人的声音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胤禛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肩,牢牢的控制着我,低喝道:“别动!我就问你一句话,问完就走。”

我被他的喝声吓了一跳,很可耻的听话停了下来。实在是不争气,怎么他不让动就不动了呢?我生气的想着,却终究是不敢再动。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冷的可以把人送入冰窖。

我被他一问,近日的委屈不甘全随酒意爆发出来:“我的选择?不是你的选择吗?我说过你别逼我,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为什么?好呀!现在你把我逼成这样,你知道我以后的日子有多惨吗?我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我要报复你,要报复你。”越说越生气的我又挣扎起来,而他则紧紧的抓着我。一不作二不休,我干脆一口咬到他的手上,拼尽全身力气的咬着,仿佛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这一口上。不知不觉中,口中有了腥涩的味道,我却还是不松口的咬着,把我全部的恨意都埋藏其中。

然后心安理得的睡去,梦里开始做着改写历史,尤其是改写郭络罗氏人生的美梦。

一夜好眠,我竟然和六公主喝完酒后一觉到天亮,连晚饭都没起来吃。我埋怨的看着服侍我梳洗后替我端来早餐的喜福,怎么就不能昨天晚上叫我起来呢?害我现在宿醉头疼不说,居然肚子也叫的一声比一声大,真是丢脸。

喜福摊着手无辜的道:“格格,奴婢昨天可是叫了您好半天,您都说不吃了的。”

是吗?我怀疑的看着她,昨天酒醉的事全都模糊的犹如雾里看花,只记得自己似乎干了件非常大快人心的事情,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又记不太清了。

虽然肚子很饿,但头疼又总是折磨着我,让我想都吃都觉得难受,无奈只好停筷。这时敲门声响起,喜福开门后急忙福身道:“八贝勒吉祥,您请进,格格这会儿已经起来了。”

我抬头看到胤禩带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那太监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

“瑶妹妹,觉得好些了吗?我命人做了醒酒汤,对宿醉最是好的,你还是喝一些吧?” 胤禩毫不扭捏的笑着。反而是我自从被康熙赐婚后,还是第一次见他,想到以后要和他成亲并一起生活,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别扭。

“是呀!格格,八贝勒今儿一早就来看您,可是您那会儿酒醉未醒,所以贝勒爷就先回去了。难为贝勒爷有心,命人做了醒酒汤,您还是喝些吧!”喜福见我半天也不说话,急忙在旁帮腔。

“谢谢八贝勒。”我向他点头致谢,示意喜福把汤接过来。

不想却被胤禩伸手拦住道:“还是我来吧!”说着从那个小太监手中接过碗,到我对面坐下,用勺在碗中不紧不慢的拨转了两下,方盛了一勺在嘴边吹凉后递到我唇边。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到好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我却被他搅得心又乱了起来。看着他把勺子在那碗里拨着时,仿佛自己也成了那碗汤,心里跟着一起转着。

我怔怔的看着他,似乎从来没认识过他般,耳边响起喜福含笑的声音:“格格,奴婢先去沏壶茶再来伺候。”

关门声传来,我在心里怒诉喜福这丫头居然见色忘主、弃主先逃,直骂了千遍万遍,可也抵不过屋里只剩下我和胤禩两个人的事实。(那个小太监也被自认为懂事的喜福给拽走了,我怒!!)

我偷眼再看胤禩,他老神在在的举着勺子望着我,我脸一红急忙想接过来,他却轻笑着躲开,一幅喂不到我誓不罢休的样子。无奈我只好张开嘴,让他喂了几勺,脸上红的更是厉害。就算是在现代时,除了小时不懂事时,何曾被人这样喂过东西。我……我……脸没处放了。

胤禩每喂我一勺脸上的笑意便加深一层,终于他颤抖的把勺递给我,道:“我不闹你了,自己来吧!不过,你刚才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我接过勺狐疑的看着笑的开心的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愚弄了。不禁拿勺指着他怒道:“好啊!你个胤禩,连我都敢欺负,看我修理你。”说着便扑上去,举拳就打。

他含笑任我打了几下,才一把抓住我的手道:“第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再叫一遍,好吗?”那眼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欣喜,我一颤的别开眼,心里对自己刚才不合时宜的举动懊悔的要命。紧守礼仪的在宫中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就上下不分的直呼其名了?想来想去,也只能认为是刚才的气氛太轻松,让我恍惚中有回到了现代的感觉。

胤禩还以为我害羞了,便放开我道:“好了,你快喝汤吧!昨天皇阿玛赐婚还没去谢恩,等你吃了饭咱们就去。”

我一听赐婚的事脸色立时白了几分,果然人还是要面对现实,可我这个现实的未来也未免太惨了点吧!而且为了这个悲惨的未来竟然还连累到别人——六公主,果然是损人不利己。

“八贝勒,赐婚的事……”我努力的组织着语言,却还是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胤禩听着我犹疑不定的话,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的盯着我。我被他严肃的盯着更是不知道怎么说好,又想到昨天和我一起喝的酩酊大醉的六公主,不禁冲口道:“我知道这件事你们是为了我,可六公主她……”

“别说了。”胤禩的脸上没了血色,道:“瑶妹妹,无论如何这件事皇阿玛已经下了旨,没有人能改变的。”

“可是……”我想争辩,却被他举手遮住了口:“不提这事,好吗?你也说过我是泥菩萨,自己都是保护不好的。而我这泥菩萨现在能保护的也只有你了,至于别人我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如果别人要怨要恨,就让她冲着我来好啦!瑶妹妹只要一直保持刚才那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

一阵湿意涌上眼眶,我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泪眨回去,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我胡乱的摸了把脸,觉得自己最近是越来越爱哭了,以前顶多也就是在受伤疼痛时掉泪,可如今却处处是泪,真是丢人。

一只手温柔的抚过我的脸,小心的擦去那上面的泪痕,我于泪眼模糊中看到胤禩那如水般柔和的眼神,不禁低头喃喃道:“我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真的不值得。”

心暖暖的,比任何时候都暖……

从康熙那谢恩出来时,迎面却撞上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胤禛。他和十四阿哥胤禵站在廊下,不知在争论什么,胤禵满面赤红,胤禛却无动于衷。听到我和胤禩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扭头看过来。

“四贝勒、十四阿哥吉祥。”我淡淡的福身道,换来胤禛冷漠的点头,而胤禵则尽可能的平复了心情,冲我一笑。

“八弟,去谢恩吗?当年太子爷就说不知谁有这个福气娶到瑶妹妹,竟是八弟,真是让人羡慕。”胤禛说着羡慕,脸上却还是毫无表情,只是他的手不停的抚摩着另一只隐在袖中的手。

“四哥说笑了。我们刚从皇阿玛那里出来正要回去,不想在这里碰到你和十四弟。”

“我也是正好在这里碰上十四弟,今个咱们倒都是巧了。”

“就怕是有人故意做的这么巧。”胤禵愤恨的声音忽然插入,把本来还算和谐的对话搅乱,气氛变的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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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9: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天意难测

胤禛淡然笑道:“巧不巧其实无关紧要,十四弟不是要去见皇阿玛吗?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一块吧!”

胤禵却满脸厌恶的挥手道:“不了,我怕被人陷……”

“十四弟既然不是要去见皇阿玛,那就和我们一道回去吧!”胤禩打断他的话,上前一步拽了下不太情愿的胤禵,又转头对胤禛笑道:“四哥,我们先失陪了。”

“好。我也该走了,不能让皇阿玛久等。”胤禛点头道,又瞥了我一眼后,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皱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我身边走过时,一直被他藏在袖中的手似有意般的露出,那上面有一排清晰的血印,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看,再看都被他卖了你也不知道。”胤禵愤愤不平的说。我转头看了眼气鼓鼓的他,再联想到他刚才的话,不禁皱眉想到了一种可能。

胤禵见我也不回嘴只是蹙着眉看他,越发不高兴起来,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小瑶子、八哥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我今个才知道原来你的婚事都是四哥……”

我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他说话难道从来不挑时间、地点的吗?在乾清宫附近这样四下里的嚷嚷,万一让别人听到……想着我就要阻止胤禵的口没遮拦。可惜还没等我出口,胤禩已先一步道:“十四弟,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左右无事,走,到我府里坐坐去。”

胤禵的话被打断,索性住了口,只是眼睛不停的在我和胤禩间来回打转,脸上的气愤也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的眼睛开始黑的发亮,冷冷的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看恐怕就我不知道。我就不明白,好好的兄弟朋友怎么一个个都变了样,四哥、八哥、九哥、十哥,现在连小瑶子也……”

“十四弟,人总是要长大的。”胤禩无奈的看着他,脸上满是对这个弟弟的心疼:“我、九弟、十弟还有瑶妹妹都长大了,其实连十四弟也长大了呀!”

“没有,没有,如果长大是这样的话,那我宁愿不要。”胤禵一幅受伤表情的喊着,踉跄着跑开。我失神的看着跑远的他,心里反复念着胤禩的话。

是呀!他们都长大了,而我的心却是变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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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后 康熙四十五年九月

我站在京郊的山上,目送如火般艳红的送嫁队伍渐行渐远,耳边依稀还回荡着六公主殷殷的叮咛:“你一定要快乐,我也是,我相信我们都会快乐的。”

看着她满含期待的眼,我只能无声的点头,然后送她欣慰的离去。却又总在脑子里不停的想:如果她像我一样知道自己结局的悲惨,还会不会用那清亮的眼看我,说着要幸福的话语。

两年前惊天动地的两桩指婚,却又都被大家心知肚明的拖了下来,康熙不提似乎也没人想的起来。直到今天才有一桩被送走了。和当初的轰轰烈烈相比,六公主的送嫁是平淡的。她离开时眼里也有忧愁,但更多的是终于解脱的庆幸。用她自己的话说:我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再不嫁就成被人笑话的老姑娘了。

两年的时间很长,足够很多人想和做很多事情;但它又很短,弹指一挥间我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办,已经匆匆的走了过来。如果让现代的那些损友知道一定会笑我婆妈吧!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应该顺应历史,昏昏沉沉的走向那最终的凄惨,还是应该拼一把的去改变历史。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有用吗?而且我更怕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历史的必然,只能更加的把我推向最终痛苦的结局。

六公主的送嫁队伍已经看不见了,我随手摘下山间的一朵野花,下意识的一瓣又一瓣的揪着,心里默念着:改变,不改变,改变……,揪完一朵再摘一朵,就这样边想心事边向山下走去。

等走到山下时,身后已拖着一条长长的花瓣路。我竟在不知不觉间葬送野花无数,但问题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低头看看手中正被自己摧残的不知名小花,它还剩下几片零落的花瓣挂在上面。我不禁想:如果这就是最后一朵,那么到底结局是什么?犹豫着想去数,却终是不敢,索性随手把它抛上了天空。

不想了,还是贯彻这两年的一贯方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我就逃跑,顺便把婚也逃了。虽然成功的机会不是太大,而且对不起胤禩,不过也勉强是条出路。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谁也别想管我,谁也不能!”我忽然冲天大喊,惊的四周枝头小鸟纷纷飞起,也吓坏了跟在我后面的喜福,她以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我,身子则不停的往另一个跟着我出来送嫁的人——巴尔珠尔身后躲。

我好笑的瞪了她一眼,心想她八成是把我当神经病了。却正对上巴尔灼灼的黑眸,他望着我,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当发现我的注视时,他又马上垂下了眼,恢复成平素恭敬侍卫的模样。

我心里一震,一直以来因为巴尔太听话、太恭敬,我总是把他当隐形人般的忽略,几乎忘了他是康熙派到我身边的人。当初就不明白康熙这么做的用意,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再去追究原因。可是这些年巴尔是不是在监视我,然后向康熙报告。但转念一想,康熙这么做有必要吗?也许是我多心,毕竟这么多年跟着我的巴尔谨言慎行,而且也没见康熙对我的事知道的特别多。

“喜福,快走,咱们去逛街!”我暗笑自己多心,转头冲喜福嚷着。

“格格,皇上吩咐让您送完六公主就回宫的,咱们还是回去吧!”喜福见我又没事了,急忙从巴尔身后走出来说。

“就你多嘴。”我不高兴的瞪她道:“你看人家巴尔都没有表示,你跟着瞎着什么急。再说好不容易出回宫,说什么也得去玩玩。在宫里天天紧张的受不了,我一定要去放松一下。”说着我跳上马车,对刚才一直在山下看马车的小太监喊着:“快快!去逛街!”

喜福在我后面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小声嘀咕着:“拿我跟那根木头桩子比,他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整个一马屁精。”

我笑道:“好啦!哪来的这么多话,去玩一会儿没事的。”

马车一路颠簸的回到城里,驶上了一条繁华热闹的大街。我左看右看也觉得这条街非常眼熟,好像是我几年前去胤禩府上给胤禟过生日之前偷溜出来参观的那条。真是,我冲天翻个白眼,喜福果然没说错,巴尔的确是个木头桩子,让他带我去玩,竟然就把我带到了我唯一去过的一条街上。北京城那么大,他就不会换个地方吗?

我掀开车帘,想吩咐巴尔和那个赶车的太监换条道走,眼角却瞥见了当初年羹尧曾站过的地方,已经是几年前的旧事,我却还清晰的记得他站过的位置。那里摆着一个摊子,事搁多年也不知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小摊。我神思恍惚的想着,仿佛又回到了当时,他站在摊前,有着和徐海一摸一样的侧脸。

“停车!停车!”我猛拍了下车身,急促的喊着。

马车急停下来,我二话不说就挑帘跳了出去。喜福惊叫着:“格格!”伸手想抓我却没抓到,只好也跟着下车。

“小奇,你把车赶到前面等一会儿,我想在这条街上转转。”我说完就向那小摊走去,根本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如果等他们说上话,逛街也就八成没戏了。

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一个卖首饰的摊位,我随手拿起上面的一枝银簪在手里搓碾着想:应该不是当年的那个货摊了,怎么想年羹尧也不像是会亲自买这些东西去哄女人开心的人。

“这位小姐,您真是好眼光,我这根银簪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货,您看这雕功就知道……”摊主大声介绍的话打断我的沉思,我抬头看他时,他正两眼放光的回望我,显然以为碰上了肥羊,准备宰我一刀。我笑笑的放下簪子,心想即使到了古代,商人推销东西时的样子和现代也差不了多少,还真是百年不变。

那小贩见我放下簪子,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但更快的又继续道:“小姐不喜欢这簪子?没关系,您看我这里还有镯子、项链、耳环,您再挑挑,包准能挑着您喜欢的。”

“对不起,我不需……”我摇着头刚想拒绝小贩热情的推销,忽听有人吵嚷:“什么?忘了带钱!没钱你学人家买什么东西,看你也是个斯文读书人怎么……”

买东西忘了带钱,还有这么糊涂的人?我好奇的探头看去,心里对这位仁兄先奉上十二万分的同情,这样的事太尴尬了。

不远处一个粗壮的大汉紧拽着另一人的袖子,我的视线在那人衣服上转了两圈,他一身青绸长袍,腰间同色系的带子上挂着佩玉,怎么看也不像是穷人。我转移视线的看向他的脸,却震惊的张大了嘴合不上。

年羹尧,怎么会是他?就算是说曹操、曹操到,也不是这么巧吧!

平复了初见他的惊奇,我冷眼向跟在我身后的巴尔扫去,一切的巧合太多,很难不让我想到是有人故意在引导我。巴尔无声的站在我身后,一如多年来的样子——恭敬甚至过分的谦卑,使他的存在感总是可以被人轻易的忽略。但宫里面真的会有这样谨言慎行、只为康熙一句话就对我忠心不二的侍卫吗?

我努力的回想这些年巴尔在身边的所有事情,竟然找不出他任何的缺点。都说人无完人,那为什么我身边竟有如此完美无缺的一个人?我越想越觉得他不对劲,心里也变的冰凉,难道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竟是安了个不定时炸弹?接着又想到如果真是他故意把我带到这里,为的是什么?见年羹尧吗?可我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事后也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他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故意安排我见他?

猛然间,胤禛素来高深莫测的脸闪过我的脑海,他当年于我见过年羹尧后失控的样子又如慢镜头般在我脑中重放着。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而巴尔也是他的手下?

想过后,我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过荒诞,巴尔未被康熙赐给我前,只是宫里众多侍卫中的一员,胤禛怎么可能有先见之明的去买通他。再说我和巴尔一起这么多年,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一个为了金银财宝和荣华富贵就会被收买的人。

我的脑子越想越是打结,简直快扭成麻花了。不禁在心中苦笑,这两年其他好的是什么都没学到,可这宫中牌疑心病却是做下了病根,动不动就怀疑有人会害我,而起源当然是两年前胤禛的陷害。

我脑中百转千回,其实也不过一瞬,转头再看时那大汉还在与年羹尧拉扯。似乎是年羹尧说不买了,那大汉却不依不饶,摆出幅要强买强卖的样子。因为离的不是太远,我清楚的看见年羹尧一脸有苦说不出的表情,不由想起以前徐海纵容我胡闹时,和他现在的样子倒有几分相似。

我嘴角牵出一抹淡笑,过去快乐的时光已一去不返,但仍旧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虽然我和他的分手不愉快,但我依然珍惜这份回忆。我正望着年羹尧想的出神时,忽见他眸中精光一闪冷厉之色尽显。那与他拉扯的大汉竟被他看的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却是吓的半天也不敢再说一句废话。我也从过去的追忆中清醒过来,心想年羹尧毕竟不是徐海,徐海是绝对不会刚才那种眼神的。

可惜转眼的工夫,那大汉眼珠一转,竟一屁股坐到地上哭闹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嚷着:自己命苦,卖个东西都被人赖帐。

我不禁莞尔的看着地上撒泼耍赖的大汉,又见年羹尧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让人颇有啼笑皆非之感。看他现在的样子,有谁会想到他以后手握大权、指挥千军万马的风光。果然是天意难测,没人说的清哪片云彩下雨。

见他如此吃鳖,似乎不像做作、表演之举,难道说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我又瞄了眼面无表情的巴尔,想来自己实在疑心太过。胤禛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真成我肚子里的蛔虫,连如此隐秘私事都一清二楚。我边想边冲身后的喜福招手,道:“你去把那位公子欠的钱付了,但别透露我的身份。”

这事还是要试一试,不要真掉到谁设的陷阱里才好。我和年羹尧只有短暂的一面之缘,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而且当时又匆匆别过,按理说他不应该对我有太多的印象。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他不记得我的几率比较大,但如果真是这样就应该小心了。

“格格!”喜福瞪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我,好像我的脸上忽然长出了花。

“磨蹭什么!快去!”我假装生气的回瞪她,这妮子才不太甘愿的向年羹尧走去。

一番交涉后,那大汉拿着钱欢天喜地的退场,年羹尧则在喜福的指引下,向我这边看来。我俩目光相接,他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匆忙理了理衣服后就向我走来。到得近前,他恭身就要行礼,我急忙示意喜福阻拦,口中则称:“举手之劳,公子不必客气。”嘴上虽说的随意,心里却暗暗戒备。

年羹尧被喜福拦住没能行礼,只得低着头道:“奴才年羹尧见过瑶华格格,今日幸蒙格格不弃,伸出援手,奴才感激不尽。”

“啊!”我以手掩口,面上全是惊疑之色的道:“这位公子怎么会认得我?难道我们见过?”心中对他的猜忌减少几分,毕竟如果是陷阱的话,装做已经忘记的接近我更简单有效。

“奴才三年前在八贝勒府上曾和格格有过一面之缘,想是时间久了格格记不得了。”他恭敬的回答着。

我默想了一下后,点点头迟疑着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说刚才怎么看着你眼熟,记得你是四贝勒的门人,是吗?”边说边在心里大大的对自己吐舌头,我这皇宫牌虚伪看来已经炉火纯青,可以出师了。

“正是,没想到格格还记得奴才。”

“即是四贝勒的门人,想必也不会做出买东西不给钱这等有辱斯文的事,以后别忘了带钱就是。”我淡然道,话中透出几分厌烦。

以我一个没有品级、不过丈着康熙宠爱的格格,对在朝为官的年羹尧这样讲话,未免太过。果然被我如此一说,年羹尧谦卑尽收,冷淡的向我一抱拳道:“多谢格格指教,羹尧定然改过,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这个人也太无礼了,格格好心救他,他怎么……”喜福在我耳边不满的嘟囔。

我却微笑着喊:“年大人,请留步。”心里默想:也许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天意虽然难测,但人心却更难掌握。

第十四章 茶楼风波

年羹尧被我叫住后回头,我笑笑的走到他近前,一福身道:“刚才瑶华多有失礼,得罪了。”

他惊讶的看着我,抱拳道:“格格客气,是奴才唐突了。”

“我们非得这么客气来客气去吗?”我浅笑说:“什么奴才,格格,那都是宫里的东西,既然出了宫,年大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不敢,格格错爱,奴才……”他急忙谦让,却被我摆手制止。

“年大人犯规了,说过不称格格、奴才的,难不成大人想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格格。”

年羹尧眼中神色几度变换,终是放松的笑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好,年大人果然快人快语。”我赞叹着,又道:“瑶华这次好不容易出宫,想四处转转,只是自幼在宫里长大,对外面很是生疏。不知大人有没有空,能不能给我做回向导?”

他听后垂下头道:“这是羹尧的福分,只是不知姑娘都想去些什么地方?”

虽然不再叫格格,却改口称我为姑娘,真是换汤不换药。

“没什么目标,只要热闹就好。”我无所谓的说着,眼角则瞥到喜福拼命的给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和一个陌生人走的太近。我转开头自动忽略她的关心,问:“不知年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这……”年羹尧沉吟了一下,答道:“要想热闹,不如去前面的听雨轩,在那里用些小点,品壶好茶,再听上段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姑娘应该会喜欢。”也真是为难他,又不能把我带到太杂乱的地方,又要顾及我的喜好。

“好啊!”我表面很高兴,心里却觉得无聊,看来好不容易出来逛街,也要被我浪费在联谊这种无趣的事情上了。要不是因为他是年羹尧,我才懒的和他套近乎,更不要说去什么轩听别人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有那个美国时间,倒不如我上去讲一段,包准让这些人听的目瞪口呆。

年羹尧在前面领了一段路后,把我们带进了一座二层小楼里。我在他身后边行边看,只觉得小楼虽然并不如何富丽堂皇,却也雕檐映日、画栋飞云,自有一股清雅韵味。

进得楼中,自有伶俐小二上前殷勤伺候,我们一行五人在二楼全部入坐。年羹尧见我只是含笑四顾并不跟小二搭话,便做主点了些小吃。等那小二去后,他对我道:“刚才点的几样都是这里的特色小点,自然比不得宫里,但也能让姑娘尝个新鲜。”

我听后点头,心想这年羹尧气度举止儒雅不凡,平时一幅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总让我把他和徐海重叠,可不经意间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又让我清楚的意识到他和徐海的本质区别。

不一会儿茶点上齐,我们边吃边聊。年羹尧知识渊博、谈吐机敏,简单几句话就能让气氛活络,和这样的人聊天本该是一种享受。但偏偏我总有穷于应付之感,不禁在心中对自己叹气,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做这些拉拢人的事情。而且这样无缘无故就上赶着和他套近乎,太着痕迹。

我在心里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在现代时已经受过徐海的一次教训,偏学不乖的跑到古代来找个徐海二号折磨自己。可拉关系这种事情总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上来就对他说:别把你妹妹嫁给胤禛,我帮你给她介绍个更好的。你跟着他以后也没好下场,不如换个主人,比如八贝勒也不错呀!等康熙死后,你也别牵制胤禵的军队,让他挥军回京勤王好了。

这几句话随便说出哪一句,都足够让他把我列入神经病的行列。看来今天和他的这次偶遇,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以后再想更有效的办法套近乎才行。正当我心里七拐八弯的转着时,二楼的楼梯口忽然一阵热闹,七八个贵族公子谈笑着鱼贯上得楼来。当先的少年一身竹青袍,腰系黄带子,佩绦上饰着两颗东珠,顾盼间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一时间,楼上大部分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的向他投去。

这少年正是十四阿哥胤禵,两年的时间他褪去了更多的青涩,多了几分英气和成熟,已经是时下宫中侍女们议论的焦点人物。

我本能的低下头,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北京城小到这种地步,出个门竟是碰上熟人。先是年羹尧,现在又来个小魔星胤禵。这小子自从两年前因为我被陷害的事和胤禛闹翻后,平时就算碰上胤禛也没个好脸,至于胤禛府里的奴才被他找碴教训的更是不计其数。这要是让他看见我和胤禛的门人年羹尧坐在一处,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有心回避,但二楼到一楼只有一个楼梯,此时要是下去势必和他走个对脸,我只好低着头,在心里不住的求爷爷告奶奶的乞求他别看见我。

“啊!”喜福转头正好看见了胤禵那一伙人,张嘴就想说出来,我在桌下便一脚踹了过去,不过好像不管用,这丫头竟继续低喊道:“是十四……”我眼明手快的抄起一块点心塞入她嘴中,才彻底堵住了她的嘴。眼睛则恶狠狠的瞪了她一下,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还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喜福无辜的眨眨眼,不解的回望我。我无奈的摇摇头,却看到年羹尧举着茶杯诧异的望着我,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不少水渍。

我心想你自己把水撒到桌上,看我干什么?刚想不做理会,忽然猛的想起我刚才对喜福毫无用处的那一脚,不会是揣错人了吧?我胆战心惊的又望向年羹尧,他已放下茶杯,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回望我。

天!真是越乱越乱,我在心里呻吟,被他那样看着我已经知道刚才那一脚八成是踹错人了。现在也解释不清,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溜。

我压低声音,对年羹尧勉强一笑道:“年大人,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办,不能再久留了,今天多谢大人相陪,改日定当答谢,失陪了。”边说边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好似马上要去做贼一样。

年羹尧见我如此也不多问,只是站起来拱手道:“姑娘客气了,刚才要不是姑娘伸出援手,我还不知要尴尬到什么时候,这答谢之说是万万不敢受的。我送姑娘吧!”

我不敢于这时和他争论,只是默默点头前行,边走边偷看胤禵那一桌。好在二楼客人不少,他们那一桌又都是年轻人,笑闹着不知在谈什么,倒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我边走边斜瞄着胤禵,眼看到了楼梯口也没被他发现,不禁心里暗笑着加快脚步。

事实证明,乐极生悲此乃千古不变之真理。我正暗爽着马上逃脱成功,却没注意从楼下上来的店小二。那小二光顾着照看手中的茶点,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连路都不看的直直往楼下冲,于是我俩正好撞个对脸。

稀里哗啦,杯盘上天的声音响起,而我和那小二则齐齐从楼梯上向下摔去。

“格格!!”喜福惊声尖叫时,我正体会“天旋地转”四个字的含义,心里却还清醒的念着,让她这么一叫肯定引起胤禵的注意,我这跟头算是白摔了。

干脆摔成脑震荡,眼不见心不烦,我赌气的想,也省的疼了。

混乱中,一人飞身抱住向下摔的我,又一翻身竟稳稳站在一楼的地上。一时间一楼似炸了锅,客人们纷纷交头接耳。我恍惚的抬头想看清救命恩人,却看到胤禵从楼上冲了下来。四目相对时,他先是满脸惊讶,接着脸猛的沉了下来,眼睛则像利箭般紧紧盯着我的上方。

顺着他的目光,我终于看到了救命恩人年羹尧,以及胤禵阴沉脸的原因。刚才为了救我,年羹尧搂着我的腰,而我因为不想被摔,出于本能的回抱着他。

我慌忙松开手,心想这回死定了。年羹尧却是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对我笑道:“格格,事急从全,在下失礼处请多担待。”

我迷惑的望着他,刚才他那一笑中柔和里透着细致,使我不自觉的又把他和徐海的身影重叠。当我还胡思乱想时,胤禵已到我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瑶华格格,今天真是凑巧,竟在这里碰上你。”他身后还跟着那几个和同来的少年,初时还一脸茫然的看着我,等胤禵说出我的名字后,又各个一脸古怪的盯着我瞧。

被他们一看,我急忙定定神,福身道:“十四阿哥吉祥。”

年羹尧也在我旁边打个千,说:“奴才年羹尧给十四爷请安,爷您吉祥。”

“恩,起来吧!”胤禵冷淡的冲年羹尧一点头,又转过脸对我笑道:“你刚才也实在太不小心,怎么好好的竟从楼梯上摔下来。要是摔着可怎么办?如果这事传到皇阿玛耳里,底下这些奴才更是各个要挨罚的。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着这些个奴才,你也要万事小心才行。”说到这儿他瞄了一眼喜福和巴尔,两人俱被他看的低下头去。他才继续笑道:“幸好这次人没事,只是弄脏了衣服,我看还是我送你回宫吧!”

被他一说,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衣服上有不少水渍。我又看了一眼满面笑容的胤禵,却知道他虽然脸上在笑,心里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在此时绝对不适合忤逆他,索性说:“那有劳十四阿哥了。”

*************************************************************

我们辞别年羹尧和那些少年,胤禵骑着马护送我的马车一路回到紫禁城。我透过车窗看着胤禵越来越臭的脸,就知道灾难离我不远了。果然一进绛雪轩,他便沉着脸发难:“你怎么和他走到一块的?”

我低头嘀咕:“凑巧碰上了。”心想要不是为以后的命运担忧,谁有工夫陪年羹尧坐在茶楼里瞎聊,偏这小鬼一点都不明白我的苦心,把好好的事搅了不说,居然还敢来兴师问罪。

胤禵见我满不在乎,不禁怒道:“你还嫌被陷害的不够,非要送上门去才甘心吗?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八哥的面上,我才懒的管你的事。”

我心里大叹倒霉,面上却还要装出深刻检讨的样子,说:“十四阿哥说的是,我知道错了,下回绝不再犯。”胤禵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小孩子脾气,哄他两句自然就没事了。可不要真让他把事闹到胤禩处,那我可就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惜胤禵这次却是气的不轻,挥手道:“你别拿我当三岁小孩哄,以为认个错、说两句好的就没事了。这事我现在就去告诉八哥,让他好好管管你。”

“别……啊!”我急忙伸手去拦,却被盛怒的他一把挥开,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没阻拦成功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胤禵离开。

天呀!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碰上个这么喜欢打小报告的十四阿哥,历史书上不是说他是个能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吗?原来清朝的将军脱下甲胄就变三姑六婆,专门道长短、论是非。

如果让他把事捅到胤禩处,我真不知会怎么样。这两年,胤禩对我虽然一如从前的温柔体贴,即使我总是处处逃避,他也都包容的对待。可我总觉得这一切的容忍都是在一个限度内的,如果超过了限度,后果将是我无法承受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一连几天忐忑不安的度日。但自胤禵离去后,仿佛一切都石沉大海,竟连一丝动静也无,胤禩、胤禟他们谁也没来找过我。如果是平常的话,这是正常现象,可在此时,我却觉得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自从康熙指婚后,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一来已经长大的我毕竟不比小时候,和这些皇子总要有诸多避讳;二来他们这两年奉康熙旨意办差,东奔西走很是繁忙,没有多少空闲。胤禩倒还好,无论多忙总会抽时间来看我,可胤禟、胤礻我两年间各自娶了嫡福晋,府里的琐碎事也多,我和他们是几月也难得一见。

有时一人独坐,我不免心中感叹,过去快乐无忧的时光已匆匆逝去,流下的只有彼此心中的隔阂。胤禟、胤礻我不来见我固然事物繁忙抽不出时间,但恐怕也有不少躲避的念头在里面,毕竟彼此名分已是不同。

这样平静的过了几日,我一直提着的心渐渐放松下来。心想,也许胤禵还是心软了,没去和胤禩乱说;要不然就是这事在胤禩眼里没那么严重,听后笑笑也就算了。

不管怎么说,警报似乎是解除了。

心一放下,我又开始不安分,心心念念的全是历史到底能不能改变这个问题。如果真的要改变历史,我又该做些什么。思前想后,我干脆坐到桌前拿毛笔乱画起来。

先是想到年羹尧,便提笔把他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录了上去。然后对着发了会儿呆,我又蹙眉摇头的在那名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记得康熙临终时,年羹尧并不在京城,所以在夺位的事情上他的作用不明显,虽然后来他牵制了胤禵的军队,可这并不是决定性的。真正需要注意的人是在康熙死时,随侍左右之人。

我边想边提笔写下“隆科多”三个大字,因为心里想着野史曾说他假传遗诏,帮胤禛蹬上皇位,不由越发把名字写的大了。等写完再看时,这三个字占了大半张纸,难看的犹似鬼画符。我望着自己的字迹,不由抿嘴一笑。我的毛笔字可算十年如一日的难看,还总是随手就把现代的简体字带出来,就连当初康熙看见时,也大摇其头,徒呼奈何。

正想的入神,喜福自外面推门而入,我吓的一个激灵,本能的把纸揉成团紧紧攥在手中。

喜福似乎没有察觉我的慌张,见我坐在桌前一手握笔一手攥着团纸,先是一怔,继而笑道:“今个吹的什么风?格格竟用起功来。”

我见是她进来便放松下来,心里暗笑自己瞎紧张,在绛雪轩能这么推门而入的除了喜福还能有谁,嘴上回敬道:“你这妮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连我都要调侃。”

“冤枉呀!格格,实在是奴婢头一次见您这么自觉的用功写字,才忍不住说了实话,可不敢调侃您。”她故作慌张的辩驳着,等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便捂了嘴吃吃的笑起来。

我无可奈何的摇头,既然管不住也就随她去了。然后又想起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纸团,于是吩咐道:“喜福,去点盏灯来。”

还是烧了踏实,小心驶得万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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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9: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大婚之喜

“格格,大白天的点灯做什么?您写字还看不见吗?”喜福疑惑的问。

“好喜福,别问了,快去快去!”我双手合十,向她作揖求着。

她虽还是不解,但我都低声下气的求过了,自然也不好再多问,于是扭头出屋。不一会儿,她又从外面走了进来,把举着油灯放到我的桌上。

我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纸团探入灯心,瞬间纸被灯火点燃闪出绚烂的火花。我飞快的抽回手,看着它飘落到地上,燃到极限的明亮然后渐渐暗淡化为飞灰,从那灰中飞出一缕烟,软绵绵的混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不禁想到,人生难道不是如这张烧着的纸般,刹那的绚烂然后回归平静。绚烂时,即便被如何称颂,被再多的人记着,可最后也都像那烟一样彻底淹没于历史的洪流中。等到现代时,我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就变成了一个符号,这些现在斗的你死我活的皇子们也全部成了历史的一部分,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只是供人研究用的。就算我能改变历史,可又有什么意义?还不照样是被载入史册,只有想办法回到现代,不成为古代史的一部分才是王道啊!

我望着那已成黑灰的纸默默的想着心事,怀念起已经许久不敢再想起的现代,不由痴了。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托起那团灰烬,在那片黑中那手被衬得越发白净细嫩如玉。

我茫然的看着弯腰捡纸的喜福,她笑嘻嘻的回望我,责怪的说:“格格又怎么啦?好好的把纸烧了做什么?就算写的不好,重写就是,何必非要烧它。要是像您这样写一张烧一张,这屋里还不竟是烟了。”

“是呀!不过写的不好看而已,怎么就跟张纸过不去了,唉~~~~”我淡然一笑,叹道:“还是你说的对,重写重写。”边说边提笔在另一张纸上随意的写了几个字,心中却想着,这宫里难道真没有一个我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吗?可有的事一个人知道总比两个人知道要好,更何况是未来的事,除非我真能碰见一个像我一样倒霉的现代同志,否则有些事只好捂在肚子里烂掉了。

我正练字时,一个太监从外面进来请安后,道:“格格,万岁有旨,诏您乾清宫见驾。”

我听后放下笔点头道:“公公稍候,我准备一下就去。”说着起身让喜福帮忙整理衣冠,面上虽还平静,心里却很疑惑。不知这回康熙突然召见为的是什么,难不成像以前一样说些好长时间没见,一起吃顿饭之类没营养的话,可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着呢!

到得乾清宫,康熙正拿着一份折子怔怔的发呆,我上前请安时,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放下折子,对我笑道:“瑶丫头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我在他旁边坐下后,他又看着我沉吟起来似乎有话想说。我见康熙欲言又止,只得在旁摆出恭敬聆听的样子。

“六格格……”他沉吟了半天终于开口,可只说三个字便又停了下来。我在旁听的却是焦急,六公主怎么了?前两天不是才刚送完嫁吗?难不成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我斜瞅了眼刚才被康熙放下的折子,不会就是说六格格的吧?

见康熙半天也不再说话,我终还是克制不住,关心的问:“万岁,您刚才说六格格怎么了?”

他被我一问才回过神,眼中闪过一片晦涩难懂的光,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六格格说她旅途寂寞,想找个人和她一路做伴解闷。朕原想你和她这两年走的最近,不如去陪陪她,你也顺便出宫散散心。等她在那边的生活适应了,你再回宫。不过,朕现在一想又觉得不妥,你如今大了,和老八的婚事也已经拖了两年。前两年朕总想着你还小,想留你在宫里多住几年,多陪陪朕。不过现在想想倒是朕多虑了,你嫁给老八就是朕的儿媳,就算不住宫里,也是可以长来请安、陪陪朕的。再说老八府里也总是要有个女主人才行,这孩子死心眼,朕原说让他先娶个侧福晋,等你嫁过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他却只是不肯。”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低头沉思后道:“朕看就三个月后,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准备的了,三个月后你就和老八大婚。”

我被康熙的长篇大论说的头发晕脑发胀,却还是听到了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事情——结婚。看来有些事情躲是躲不开的,我在心里叹气,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上吧!不就是换个地方睡觉吗?虽然换的有点不是地方,好像越换越接近我惨淡的结局,但现在也顾不上了。

我站起身,跪下道:“瑶华接旨,叩谢万岁龙恩。”

康熙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说着拉住我的手道:“以后这称呼也要改了,先叫声皇阿玛,让朕高兴高兴。”

“皇阿玛。”我柔笑着轻唤,心想你这会儿是高兴了,可我又找谁哭诉去。

康熙被我唤的是眉开眼笑,只是一径的点头说:“好!好!”然后又拉着我道:“瑶丫头你放心,有朕为你做主,老八是绝对不敢欺负你的。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来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那瑶华在这里先谢过皇阿玛了。”我继续轻笑,心里却想只求你几年后不要骂我是妒妇就阿弥陀佛了,哪敢找你来评理,又不是舒服日子过够了。

我陪着康熙说了会话,就因为有大臣求见而辞了出来。临出门时,他唤住我,道:“你阿玛前一阵说好久没见你,想接你回家住两天,你如今快出阁了,是应该回家尽尽孝道。朕看明儿你就出宫,回家住到你出嫁时,好好和你父母聚聚。”

“瑶华接旨,谢皇阿码恩典。”我又谢了恩后,才低着头退出来。以前没被提起这桩婚事时,总是战战兢兢,生怕别人提起后自己就要伸头去送死,等到真的被康熙点着名指了日子,心反而平静下来,也不觉得如何了。甚至有了一种送口气的感觉,是因为可以出宫了吗?我思索着,这宫里的日子也终于要过到头了,虽然也不过是从一个大笼子换到了个小笼子里,但怎么比较似乎也是小笼子要比大笼子好些。

我正苦中做乐的往回走时,迎面却撞上太子胤礽和四贝勒胤禛,心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么大个皇宫偏让我遇见这两个煞星,有心装做没看见的躲开,却已经离的太近,只好低垂着头迎了上去。

我走到近前时,胤礽正手拿一柄湘妃竹折扇在手心里轻敲着,不知刚才和胤禛说了什么,满脸的春风得意之色,见是我过来也没了平日爱搭不理的样子,居然十分和善的笑道:“瑶妹妹,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你这是要去哪呀?”

我福身请了安后,方道:“回太子爷,瑶华正要回绛雪轩收拾东西,明日就要出宫了。”

“哦!”胤礽点头笑道:“原来是要宫去玩,倒真是让我羡慕了,想那草原风光实在很……”他说到这儿忽然住口不语,我却是听的心下冰凉。

我说怎么好好的六公主才离开没几天,就捎了书信来说什么旅途寂寞,原来又是他们在搞鬼。想着不由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胤禛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胤礽却笑的更加快活。

我皮笑肉不笑的道:“太子爷说的话倒把瑶华闹糊涂了,瑶华出宫是要回家待嫁,却不知和草原有什么关系。”

“待嫁?”胤礽的扇子也不敲了,紧张的问:“和谁?什么时候?”

“太子爷这是怎么了?当然是八贝勒呀!皇上旨意让瑶华三个月后完婚,又说我久居宫中,未曾承欢膝下,特命我出宫回家小住略尽孝道。”

胤礽听后敛了笑意,点头道:“那我就在这里先恭贺瑶妹妹了,倒时还要讨杯喜酒才是。”说摆也不等我回话,甩手而去。

“瑶华恭送太子。”我在他身后扯着脖子喊,心里多日的压抑忽然得到了舒解,看太子吃鳖果然很爽。这么一想的话,似乎这桩不被我看好的婚事也成了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你很高兴。”斜次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我猛然回神的看向胤禛,他竟没跟太子一起走,而是留下来冷冷的看着我。我刚才还很快活的心情被他一瞪,竟又惨淡下来。

“回四贝勒,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只是见有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觉得很有趣罢了。”我淡然回答。

他听后也不生气,只是冷漠的点头很中肯的评价:“是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傻,对吗?”接着微眯着眼睛道:“所以你就像看笑话一样,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对吗?”

“四贝勒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低垂着头答。每回他微眯着眼时,就会带给我很大的压迫感。

“你不是不明白,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爱老八吗?”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本想输人不输阵的说“爱”顶了他再说,可抬头看见那似乎可以直穿到我心底的眼睛,张着嘴却是无法说出个爱字。他见我如此不由冷笑起来,我被他笑的竟是根根寒毛倒竖。

他不再看我,冷笑着从我身边错身而过,只留下阴冷的一句话:“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昏沉的回到绛雪轩,吩咐喜福收拾东西,自己则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想想以后就要离开这个生活多年的地方,不舍之情油然而生。转念又想到胤禛临走时那冰冷的话,心里的不安越发多起来。

正想的我浑身直冒冷汗时,胤禩从轩外走了进来,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抹笑。他走到我面前,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吓的一个晃神使劲挣扎了一下。他却毫不放松的紧紧抓着我说:“瑶儿,我都听皇阿玛说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我怔怔的望着他,他满脸热切的回望我,笑容深邃的像无底洞,似乎马上就要把我吞噬。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失态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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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下雪了,这是康熙四十五年的第一场雪,但恐怕也是最后一场了,因为马上将进入康熙四十六年。雪下的并不急,很是零落的雪花,天气也并不太冷,雪下到地上不一会便化开了,只留下一地的污秽,我就将在这样一个糟糕的天气举行婚礼。

古代的皇室婚礼繁杂的让我想惊声尖叫,被一帮的丫鬟、嬷嬷围着梳妆打扮,还一径的高标准严要求,一会儿这帮人嫌这边不好要重来,一会儿又说那边不对也要重来。我是一个劲的咬牙苦忍,但化装却像是没个头,无论我怎么熬,也总是被一群像菜市场大妈般的人摆弄来摆弄去。

等好不容易打扮完,戴上凤冠,我又被她们扶着一通乱拜,至于拜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拜却是全没个概念。接着我被扶上轿,一路颠簸后又被扶了出来,继续被那些菜市场大妈折腾着,直到送入新房,我的两只耳朵还在嗡嗡的响着,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好在这古代不时兴离婚,想必这是我最后一次受罪,忍过来也就天下太平了。

我在屋里枯坐,起先还想着待会要是胤禩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心里不由怦怦乱跳。可坐的久了,背麻腰酸,我抬手想把沉重的凤冠先摘下来,不料旁边站着的两个嬷嬷竟齐声咳嗽,我只好又讪讪的收回手,心想胤禩怎么还不回来。刚还希望他越晚进来越好,现在只求他快快进来,让我少受点活罪。

我又坐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八贝勒吉祥。”两个嬷嬷的声音响起。

“都下去领赏吧!”是胤禩。

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一个人踱到我面前,用喜称挑起了我的头帕。

“呼~~~”我轻吐了口气,觉得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可当我抬起头对上胤禩带笑的眼时,紧张又开始袭上心头。

胤禩一身的大红喜服,脸上却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每回喝酒都是如此,越喝脸越白。但这并不能阻挡他笑,他的唇边、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被他笑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再想到待会儿洞房花烛,心里更是乱的厉害。陡然间,胤禛那句“你爱老八吗?”又浮上心头,萦绕不去。我脸上一僵,茫然若失的看着胤禩。他刚温柔的替我摘下了凤冠,此时已从桌上拿起蓄满酒的酒杯递给我。

我木木的接过杯子,看着自己的手和他的手交错而过,饮下酒却不知道它的滋味。

胤禩喝下酒后,眼睛变的更加明亮,他一下抱住我,紧紧的抱着,良久方低叹道:“瑶儿,我们成亲了,对吗?”边说边又和我拉开距离,用他亮晶晶的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无言的回望他。他浅笑着抱我躺在床上,又把唇凑到我的脸上,像帝王巡视领土般,在我脸上游弋着。最后把唇抵在我的额上轻吻了一下,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强迫你的,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所以,呼吸吧!你再憋下去会受不了的。”

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脸上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想必一定很红。我急忙猛喘了两口气,才感觉舒服了些。

胤禩又笑嘻嘻的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抱着我道:“你知道吗?瑶儿,我喜欢现在的你,所以不要变,好吗?”

“恩。”我下意识的在他怀里点头轻声应和着,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仿佛自己置身于熊熊烈火燃烧的深渊旁。不一会儿,他轻浅顺畅的呼吸声传来,周旋于宾客中一天,又喝了那么多酒,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我侧头看去,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他的睡颜放松,嘴角还勾着浅弧,似乎在梦里也是幸福的。我抬起手轻柔的抚过他的脸,想着他的幸福,低叹:“我和你真的会幸福吗?”

我靠在他身边静静的躺着,却毫无睡意。夜深了,房中的龙凤喜烛显得更加明亮,晃的人难受。起身想去吹熄蜡烛,但等回过神时,我已站在窗边。轻轻推开窗,外面还在下着碎雪,半轮冷月在几片稀松的冻云间浮动,迎面吹来一股冷风,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清爽很多。正要再把窗户关上时,一双晶亮的黑眸映入我的眼帘,那眼瞳中有悲伤、有沉静,有不能描绘的东西存在,似乎是对某样事的悲惨接受,可又闪着幻灭的希望。

我平静的别开眼,沉稳的关上窗,又缓步走到红烛前,坚定的吹熄了它们,仿佛同时也吹灭了心中曾经对他的幻想。

胤禛,也许你将得到天下,但你真的快乐吗?如你今夜在我窗下展示的悲伤,可这都是你亲手促成的。

我又回到胤禩身边,窗外的寒冷和他身边的温暖有着天壤之别,好似两个世界,我想我会眷恋上这份温暖。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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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10 14: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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