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他覆上她的手,随即笑起来,那样的笑容,有几分的羞窘。 她心中一荡,终是忍不住轻声道:“那你可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他敛起了笑容,冷雅的线条在月色下渐渐清晰。 “钱塘高沐的身边,该是名门淑媛相伴一生。” 那个位置对她而言太过精致狭小。她所要的,是要在自由的天空下,放开怀抱的呼吸。 他深深看她,莫测高深。眼波一动,正要说些什么…… “小心。” 她手腕一紧,瞬间人已被拖到他身后。 两个黑巾蒙面的大汉,利落的挥舞着手中的钢刀,飞身扑了过来。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潜入流年行刺,看身手还算是一流高手。 两人来不及思考,挪动身形躲避刀光剑影。高沐伸手摸向腰间的湛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及时避开一刀。 “怎么了?”白衣微皱眉,酒劲上涌,她的头有点晕。 一个闪身挡到她前面,高沐抿紧了唇,盯着对手:“……没什么。”一时忘了他没将湛卢带在身边。 白衣犹豫一下,看看他一个人应付两个,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现在神智昏沉,身边什么武器都没带,留在此地只是他的拖累,理该跑出去求援…… “你快走”他用巧劲将她推出几丈:“你师弟们就在前面。” 她退一步,该即刻离开的…… “我已发出讯号,马上就会有人前来,大哥你只需拖延时间就好。”她大声道, 脚不听使唤留在原地,眼睛也不受控制的关注在一刀一剑下飞旋挪腾的矫健身影。到底是不同了…… 神色恍惚间,颈间一凉,背后响起个平板的声音:“别动。” 原来还有个暗招,她苦笑,当真失了冷静。 “还不住手,这把剑可没长眼睛。”蒙面人沉声喝道。 高沐似乎楞了一下,衣袖一动,一个反掌逼退身前的大汉,冷冷的看过来。 “莫要以为我是在说笑的。”男子蒙了面,声音更见低沉,威胁道:“若不立即束手就缚,我就要她人头落地。” 高沐唇角微动,终是叹了口气,停下不动。 “你们是何方英雄,若是流年有对不住各位的,大可坐下好好商量。”白衣口气镇静,试图说服他们:“流年本为商家,以和为贵的好。” “哼,你给老子闭嘴,老子是来找高沐算帐的。”此人口吐如此粗俗的语言,语气却是平淡,波折不起,似乎他讲的不是市井粗言。 白衣奇怪的看他一眼,心中模糊的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蒙面人没有理她,继续平稳道:“兄弟们,动手。”看她一眼,补充道:“高当家若想保住这个女人,就别还手。” 两个大汉交换个眼神,收起了刀剑,拳头捏得都发抖了,冲上前一阵拳打脚踢, 看不到高沐的表情,只听到拳脚落在身上的声音。 真的打不还手啊,蒙面人的眼诡异的发亮。 他看得高兴,却忘了流年还有个绝世高手,无声无息一柄冰凉的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后站着的是流年四当家。 “住手。”老四慢条斯理的出声,“放开二师兄。” 揭开蒙面黑巾,这个被老四架住颈子的人,赫然却是高大管家。 动手的两个人如释重负,马上停手。站到一边不敢看向高沐,此时脸上的表情比被打的人还要痛。 随后闻声而来的众人有点弄不清现状,将视线转向高沐,看他有何反应。 …… “……这个法子是小妹教的,她自然了解女人比我们多……她说女人最感动的,便是心爱男子肯为自己牺牲……如此以来,你求亲一定成功。” 想起大哥日前说过话,他抿紧了唇…… 让他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面无表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旁边两个人顿时缩了缩,他并不理会,看着若有所悟的白衣,半晌道:“……白衣,你嫁给我吧。” 笨小沐,他大哥嘴角抽了抽,摆明了他们的把戏已被戳破了,还求亲! 小妹要是看到她精心设计的苦肉计被如此糟蹋,肯定跳脚。 现场一阵沉默…… 随即便听到一阵清朗的笑声,白衣在众目睽睽下,笑着弯下了腰。 半天缓过来,方才笑吟吟道:“不嫁,”大笑后的眼温润如水,却也坚定清澈:“白衣此生,不嫁钱塘高沐。” 他看着她的眼,耳中却仿若听到母亲的叹息,戏园子里张倩女的歌声,隐隐约约,重重叠叠…… “……人的魂魄大抵脾气多是不好的……不开心了便走了不再回来了……” 不嫁钱塘……高沐么…… “是么。”他神色晦暗不明,从发丝到指尖,都是冰凉:“也罢,我明日便回钱塘。” 她敛眉回视,不语不动。 你明白了么…… 次日 难得的大好晴日,阳光灿灿,绿水蓝蓝。 四月的暖风略带着早春的寒意,吹过林间,万物蓬勃,生机无限。 山道上却是一番离别在即。 一人牵了两匹马走开,留下另外两个人话别。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人气度渊停岳峙,气度孤傲,一人清瘦秀气,内蕴不凡。 “时光易过,大哥可还记得你我初见的情景么?” “……记得。”他眼神微远,表情淡然。 “那大哥记得我昨夜说的话么?” 他神色一变,冷冷看她一眼。 “总是记得吧,”她也不以为意,还微微笑:“虽你不说,但我知道,大哥总是白衣平生唯一的知己。” 她一生几近被家人放逐,却成全了如今可以掌握人生的自己。一纸亲手写下的婚约却差点将命运再度束缚在朱阁绣楼里,原本是脱身之计,怎料到而后有如许波折。她算尽机关也无法掌控两人一路情缘。好在他是当真动情,知她真心不嫁,凭他的骄傲,万不会真以婚约相逼,看她违背本性。 她费劲心思摆明车马,让他明白自己与望族贵妇的格格不入,让他知道,她心之所系。 等他主动放弃,等他明白,等他决定。 破而后立,你会让我失望么? 高沐静静看她,并不回话,只从怀中取出一张书简,撕碎。 她望着光线下的纸屑,翩翩的染了金色的边。 “从今尔后,放你自由。”他的眼,即使在耀目的阳光下,也如同深黑的湖水,冰凉沉静。 自由,她的心一阵茫然,又一阵轻松。 真的自由了啊。 看他接过管家手中的缰绳…… “大哥此去钱塘路远,多多珍重。” “嗯” “大哥真记得昨夜我说过的话吧?”她望着他,眼里似乎有一丝希冀。 …… “告辞。”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优雅。 她不自觉上前一步。 遇上他深黑的眼,线条优美的下巴。 又退开两步,抬头露出笑容:“他朝若相遇江湖,大哥可别不认我啊。” 他不动,看着阳光下闪动的笑颜,难得她也有如此灿烂的表情。 …… 冷冷回道:“……好。” 她满意点头,终是放开手中缰绳。 他一提缰绳,毫不犹豫,绝尘而去。 管家朝她点首,随后紧跟而去。 如此绝情么,她微微的笑,看着两人两骑慢慢消失在山道尽头。 你终是不说么,究竟明白否,我要的是什么啊…… 转身往回走…… “二当家。” “二当家好。” 路过两个门人,她点点头,继续走。 隐约听见身后…… “想来二当家十分厌恶那位高爷吧。”送走了人那么开心。 “是吗……你不觉二当家笑得有点……狰狞啊……”好像是气到极点的笑,当初知道老门主失踪时,二当家似乎就是这样啊。 四个月后,流年 竹林雅舍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字迹清隽有力,铁划银钩。却并非她的笔迹啊。 低吟纸签上的诗句,男人半带戏谑半带玩味的看着书桌前的人:“你……何时变得如此风花雪月了。” “黑兄长途劳顿辛苦,何不多休息一下。”停下手头的账本,清秀的脸上,表情平淡。 “听说钱塘高家日前已是当家易主。”前任当家高沐行踪不明,看来江南商界将要有一番变动。 她流年经营货运,耳目随水域路运而走,自然没有不知的。 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继续低头看帐。 “当日我来流年求亲,贤妹曾说无心嫁娶。”男子顿了顿,漫不经心道:“原以为高沐也是无功而返,想来……” 他将纸签放在她面前,露出魅力十足的笑:“还有后着吧。” 她取回不小心从书中掉落,又被某人厚脸皮径自拿去的纸签,不慌不忙道:“说到当初,黑兄,你莫不是觊觎我家老四很久了吧。” 那夜喝醉,谁不好抱,就是抱着他死不放手。 黑无量眼波闪动,爽朗笑道:“贤妹说笑了。”那夜和三笑喝酒,兴致太高,多贪了两杯,大家都是兄弟,抱一抱也无妨的啊。 她也笑:“黑兄第二日走得太急,都不及送行,真是流年待客不周了。” 当日他匆匆而去,有点近乎落荒而逃。 “啊,真是,”黑无量摇头低笑:“如此大好时节,又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与其在此虚度光阴,何不一起去出云台痛饮一杯。” 避而不谈么,她也不追究,配合道:“也好啊。” 抬眼看窗外,去年此时,也是风荷正盛时啊…… 她在想什么,如此表情,几分怀恋,几分笑意,又几分……缠绵。 旁边暗自观察的人,手指轻敲桌面,不安分的眼又溜到桌前,那个?似是一本古曲谱子,凤求…… “黑兄,”温和的声音响起。 他极自然的移开视线,“啊,时辰也不早,我们出发吧。” “请。”她微笑,整理了桌面,起身走出。 不错,时候差不多,她也该动身了。 八月十五 钱塘景都客栈 书桌前坐的,赫然是外界传言失踪的前任高家主子,高沐。 又过一旬,他心底微微一叹,放下看了良久也未翻动一页的《碧岩录》,起身走到窗边,随月色流淌进耳朵的,是若有似无的丝竹之声。 扬眉细听一阵,闲来无事,他信步往外走。 不紧不缓的走了一段,听得低柔中有丝清扬的声音,慢慢清晰,心中一跳,冰冷的容颜闪过莫名的释然,随即沉寂如常,脚下的步伐不觉加快。 庶士亭下 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松松挽起,一身儒白长裙的女子,轻捻漫唱:“……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弦兮,赫兮哽兮……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绣莹,会牟如星……”。 听得有人走近,她停手,抬眸望来,似笑非笑,飘飞的几缕黑发模糊了黑的发亮的眼,显出几分不真实的温柔来。 他的脸在幽明闪烁的树影下,看不真切,掩去了嘴角微起的弧度。 白衣女子也微泛起了笑,再度拨动琴弦,乐声如水,流入夜色月光。 “……皎若天上明月,皑若山上白雪,闻君有两意,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离分。” 凤求凰?他嘴角的笑容加大,只觉悬了月余的心,缓缓沉淀,又慢慢乱了节拍。 他立于琴声中,衣袍微动,注视着她,一瞬不离,眼底流光转动 半晌 女子停了琴,施施然望前走过来,望进他的眸,吐出的字如同风中叹息:“大哥,我来了。” “果真是你……”他无奈蹙眉,又低低的笑出声。 猛的伸手将身前的人拉入怀中,紧紧相拥。 她说不嫁钱塘高沐,他走出高家,毫不眷恋。 她说起记得两人初会,他便留在当初见面的客栈,一步不离。 原来不知不觉,他的心已被她牢牢掌控,不由自己。 “很想你啊,大哥。”叹息一声,她也笑着环抱住他,任自己在温暖中沉溺。 “为何让我等了如此之久。”他两个月前已经全面移交手中大权,淡出高家。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手紧了紧,头微微摇动,嘴角噙着笑意。 心底悄道:谁让你走时不明白告诉我! 两人骨子里都是骄傲,她不肯明说,让他为她放弃世家子弟的身份,他也不愿开口表明心迹,让她等待。如此,她虽有把握,但心底情牵,终究忐忑…… “大哥辛苦打下的江山,如今轻易放手,我只是想……”她带着笑的声音响起,略带了点敷衍:“你会多需时日慎重考虑。” 他会是反覆不定的人么,伸手抬起她的脸,望进她温润如故的黑眸,乌亮清澈,似笑非笑的看他,神情亦喜亦嗔。 心下顿时软了几分,眼睛却冷冷眯起来:“你故意的。” 她垂了睫,看着他的唇,忽的凑过去轻啄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立即道:“娶我吧,大哥。” 想起他当夜的求亲,她心中半是甜蜜半是笑意。 他愣了一下,冷雅的俊容面无表情,半晌方道:“……好。” “大哥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 “耳朵又红了……” “……罗嗦。” 夜风中传来轻声笑语,不远处荷塘里,芙蓉花香,沁入心田。 次日清晨 客栈大堂 “钱塘没有我李老六不知道的事情”老头洋洋得意,转首却碰上一对趣意盎然的黑眸,仔细打量一番:“这位小兄弟好生眼熟啊……” “是么?”微微一笑:“可能是在下的模样太过普通了吧。” 白皙的皮肤,略偏秀气的五官,最显眼的是那双乌黑温润的眸,虽然不是光芒四射的长相,但绝不是可以和大众混合的气质,在哪里见过呢? 不觉仔细盯着他看,书生一派闲适并不引以为意,眼角却隐隐带了笑意。 一个颀长的男子从楼上走下,不觉中吸引了客栈所有的视线,停在书生身旁:“昨夜睡得好么?” 她微微一笑:“很好。” 他打量了她一下,点点头。冷眸一扫,大堂里众人立刻转开视线,坐下来,开始用早膳。 …… “啊,我想到了。”李老六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是……” “什么啊” 旁边的人奇怪的看他一眼 “刚才那两个人啊,”他小心看看,确定两人已经不在大堂,方道:“其中之一是谣传行踪不明的高家前任主子。” 众人不屑的看他,高大少爷在钱塘赫赫有名,早先他一直没有露面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方才一见,已有不少人认了出来。 “那另外一个呢?”老头继续:“那可是当初和高当家闹得满城风雨的流年白二当家啊。” 众人大惊。 不错不错,若非如此,为何两个人都被逐出家门…… 好好的一双男儿啊。 可是也听说,白二当家原是女子之身啊。 哎,保不准是两家为了颜面故意放出的风声,他衣饰服装,外貌是可假扮,然而看举止神态,何处又象个女子了…… 也对啊,在商场上厮混少不得出入声色烟花之地,若真是女子,万不能经年不露破绽啊…… “呵呵”听着楼下隐隐传来的议论,白衣忍不住低低笑开,拉着身边的人疾步走进了客房。 “为何今日又换下了女装?”他不以为意,不在意自己被人家作为茶余饭后谈论的材料。只是拿眼来仔细看身前的人,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眷恋啊。 “大哥爱看?”她头微微一偏,眼底露出恶作剧的笑意,轻轻挨近他,“今日我依然穿了女装的。” 他眉头微动,隐约想起某日在马车上,她也如此挑衅他。 不露声色的看她略微附近的容颜,他微退一步。 害羞么?她黑眸闪亮,更近一步。 忽觉腰间一紧,眼前一花,人已经被压到了旁边的绣塌上:“哦?是么,那我倒是要看看,我娘子穿……女装的样子。” 睁大眼,她反应不及的被看着他素来冰冷的狭长双眼露出邪恶的光芒:“你……” “娘子一番美意,为夫怎好如此不解风情。”他一根长指微拨开她颈间衣物,气息略微急促,在她耳边低语:“是里衣么?” 久违柔软清雅的气息互相交融,灼热的呼吸吐息在乳白的耳垂,濡湿的唇舌吮上,她浑身发热,莫名一阵酥麻,轻声低吟。 他容颜染上欲色,双目逼人,手抚上她淡粉朱唇,终忍不住以舌轻舔,吮吻,深深吸取她清淡的芬芳。 “沐……高沐……”她嗓音低颤,乱了心神。 他紧紧报住怀里的人,珍惜迷乱的吻亦控制不住的往凌乱敞开的衣襟移下, “……等,等一下。” 他充耳不闻,手慢慢从脸颊,背后,移向腰腹,胸前。唇缓缓在她胸前游弋。 “那,那是……” 她极力挣脱,酸软火热的身体微微发抖,手撑开了坚实的胸膛,看着他被情欲染红的俊颜,几缕微润的黑发将他熏染的秀色可餐…… “……怎么”他不满。 “你,”她虚弱的笑笑,还发脾气呢:“这个,方才我是要给你看这个……”拿起怀中掉出,被他拨开的一张单子。 方才把他拉进房间,是有事相商。怎料到一个小恶作剧居然惹出一场缠绵。 他抚了抚她粉红的颊,眸色深不可测,终于还是坐正了身体。 “什么东西”声音还有一丝压抑。 “是礼单,九爷送来的。”居然知道他们即日便要成亲,她松了气,也坐正身子。 “当日九爷曾说要亲临你我婚礼,想不到他到底是耳目众多。” 此人目下已是朝中一手遮天的人物,惹到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邀我们去他行馆,”她眨眼,苦笑:“要代为操办婚礼。” 还当真待他们不薄啊,怕他们两人俱已飘泊江湖,连婚宴也无法自理么? 摆明了又是鸿门宴。 高沐哼了一声,忽想到什么,朝她笑:“我有办法。” 他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邪恶,她微微向后仰开,“哦?” 他瞥她一眼,健臂一舒,将她揽入怀中:“大哥一直在找我,相信不久就会出现,” 忍不住亲她粉嫩的颊:“你不是向来欢喜在他身上下药么?” 原来替罪羔羊是高管家。 她抿唇微笑,轻轻靠入他张开的怀抱:“九王爷一定会喜欢我们给的回礼的。” 所言甚是,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心底温暖满足。 数日后京城行馆 当今九王爷匆匆的在走廊里疾步而过,侍卫心下都略觉惊讶,王爷平日沉稳大度,最是雍容,怎么现下如此……猴急模样。 “王爷” “王爷金安” 冲进高雅客房的金冠男子,双目熠熠发光,随手挥退了下跪请安的侍女,往内房走去。 “……师兄”他似是近乡情怯,又放缓了步子,走近上好紫檀香木雕成的大床:“果真是你啊,师兄……” 他眼中一阵复杂的情感,看着安然昏睡于床上的人,一时天人交战,楞在当场…… 第十章 尾声 庐山脚下 茶肆 一个显得出众不凡的青年人静坐一隅。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眼角总微瞥向后堂。 “方才我看到尊夫人似乎有所不适,老夫略通医术,需要帮忙,小兄弟千万别客气。”一个声音温吞吞的响起。 他抬头,客气点头。 心底略惊,凭他的修为,居然让此人靠得如此之近仍然一无所觉。 “啊,老夫姓简,小兄弟贵姓啊。”中年人模样,自称老夫的人很自然的坐下,神蕴内敛的眼默默看他。 “在下姓高。” “哦,小兄弟很疼夫人啊”眼睛一直若有似无往后面看:“老夫也有几个孩子,与小兄弟年龄相仿,许久不见,心中实在有几分记挂。” 他略顿了顿,上下打量这个浑身散发冷淡高贵的青年人。 半晌,“这些孩子们啊,”,中年男子微笑的叹口气, 也不在乎自己一直在唱独角戏,又和声对面前的青年道: “他们从小就是不一样的古怪性子。” 他喝了口茶,接着怀念道:“记得小时师兄弟几个逛市集, 不小心撞到个喝醉的地痞流氓,那人当场口出秽言,当时几个孩子的反应……呵呵。” 老大愤怒道:“他妈的,你敢侮辱我!”说罢就要冲上去打那个人,还奋力摆脱劝住他的人,也不管自己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老四不是很在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豆腐花。 老三一开始紧紧皱着眉,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直到那个人一直骂到他的祖宗,他终于火山爆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害他大师兄都只好停下发火,来帮助旁人夺他手中的镰刀。 老二神色平静,只是认真地看清了那个人的相貌特征,然后一声不吭的走开。一个月之后,那人受到了多次不明袭击。 善良的老五,满脸疑惑的不停地对那些围观的人说:“我又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惹他,他为什么要侮辱我呢?没有道理呀!!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人呢?” 当时的老六才八九岁,睁着大眼,没什么动作,但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对一些衙门内传出过失杀人的案子出乎寻常的关心,打听作案手法,打听作案工具,打听审案过程。想来到处打听消息听八卦的习惯便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啊…… …… “方才你和谁在说话啊”穿着淡青色绣袍的女子走过来,好眼熟的背影。 远远就看到一人说得高兴,刚从她丈夫身边站起走出了茶肆。 青年皱眉,小心的扶住她坐下。 有必要如此谨慎么,她嗔他一眼,抚了下胸口,方才茶肆老板娘拿了民间的偏房给她服用,据说十分有效,果然,休息片刻,感觉好多了。 她拿出丝绢包好的蜜饯,身边的人立刻伸过手来帮忙。 “刚才那个人看来十分眼熟啊。”她笑眯眯的吃下一颗,看自家相公用优雅的动作给她倒茶。 “路过的,只来闲聊两句。” 是么,别人他不知道,她相公可不是在茶肆里和人家闲聊得起来的。 “哦,”她神色不动:“姓简?” “……是”他叹口气:“茶还烫口,你别那么急。等你……你我本就要回流年,他说会等你的。” “如此甚好”她从容微笑,放下茶杯,有心情打量她相公:“你方才很紧张么?” “……没有。” 她眼睛瞥过他的耳朵,嘴角闪过一丝笑容。 “你少吃点蜜饯。”等下又吃不下饭,他疏淡了眼神,冷冷提醒她。 “好,相公。”甜甜应他一声,她满意的看他眼中浮起满足又要掩饰的样子。 感到对方握紧自己的手,心底笑叹一口气,这双手,她是要相牵一生了吧。 师父,你偷偷来看我相公,害他这么紧张,我会心疼的啊。 等我回来,新帐旧债,慢慢清算…… “走吧。” 她抬起头,露出笑容:“好。” 他们的路,停停走走,随心所欲,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