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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oon2M

[推荐]东莞打工妹生存状况实录(绝对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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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82
   也许是他真的生我气了,也许正如我妈说的那样,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无论如何,我以为他再不会出现在我生活里了。我把思念和悔恨深埋在心中,一边精心地饲养着我的小兔子,一边苦思冥想我的出路。
   正在我感觉穷途未路之时,舅舅舅妈回来了!
   那天我象往常一样,挎着小蓝子,在田埂边薅了满满一蓝子嫩嫩的青草。小兔子越长越大了,每天吃的青草也越来越多。除了它们每天吃的草,我还要多薅一些青草草晒干后磨碎成青草糠,等到秋冬季没有青草的时季,再用这些青草糠喂它们。
   我挎着青草蓝子刚进门,正和我妈撞了个满怀,我妈喜笑颜开地说:“快去姥姥家,你舅舅舅母大表弟都回来了,还抱回个小表弟。”
   我一听,马上放下青草蓝子和妈妈直奔姥姥家。
   远远的,就听到舅舅的院子内围了好多人,舅母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站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到我妈和我,舅舅红光满面地大叫道:“二姐,你又多一个外甥啦。”
   我妈从舅母手里接过婴儿,一边亲一边开心地叫着:“小宝贝,快让姑姑看看。”
   小表弟还在酣睡,我捏着他的小手问:“小表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舅母自豪地说:“叫计生,要不是计生办的人提醒,我还没打算生他呢。象我这个年纪的,有两个男孩的可不多。”
   周围的人也纷纷称是,他们望着舅舅舅母,一脸羡慕。
   确实,谁家新娶的媳妇怀头胎时,四五个月做B超,倘若是男孩时留着,是女孩是多数是打掉。头胎是男孩的人家,生不生第二胎都无所谓了;若头胎生的是女儿,这户人家一定会想法设法生二胎的,若二胎是女孩,肯定会打掉的,直到生出男孩为止。所以村里男孩女孩比便,严重失调。
   前来道贺的人的唏嘘感叹一番,便渐渐散去,舅舅舅母忙不迭敌地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大表弟正调皮地在姥姥房内跳来跳去,引得姥姥姥爷哈哈大笑。
   我小声和我妈说:“村里十家有八家是生男孩的,女孩都流掉了,要是他们长大了,到哪里找媳妇啊?以后不知有多少人打光棍呢。”
   我妈眼一瞪,喝斥道:“你这张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你舅舅舅母听到了还不撕烂你的嘴。”
   但我的话还是被旁边的姥姥听到了,她不以为意道:“管它呢,总之生了儿子就是好。再说,就算打光棍,也不是我们一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我脱口而出:“当然不管你的事了,但那是对计生的不负责任!”
   姥姥的脸色便难看起来,狠狠瞪了我妈一眼:“你怎么教女儿的,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我妈很没面子,冲我喝斥道:“还站在那儿干什么!没看到你舅舅房间空荡荡的吗?快回家装两袋稻子过来!”
   我只好闭上鸟鸦嘴,灰溜溜地回家装稻子去了。

   装稻子的蛇皮袋很容易皱在一起,所以一个人装很是费事。好不容易装完了,在搬上自行车后座并捆绑牢固上又犯了难。正在这时,正好海鸥放学回家了。最近,他不大爱说话了,也瘦了不少,可能是学习太累了。
   看到蛇皮带,他嗡声嗡声地问:“姐,你装稻子干什么?”
   看到他,我象遇到了救星一般:“舅舅舅妈回来了,还抱回一个小表弟,舅舅家的东西都被计生办的人拉走了,妈叫我装两袋稻子送过去。”
   海鸥闻言,二话不说,一弯腰就将一大袋稻子抱起来,轻巧巧地放在自行车后架上。再一弯腰又摞上一袋,然后找一根绳子紧紧绑牢了。我试着推了一下,因为太重了,我没撑住车把,自行车一下子倾斜。幸亏海鸥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接过车把,虽然推着走时也有些吃力,但刚出门外,他竟然跳上自行车,一溜烟骑走了。
   有了计生小表弟,舅舅舅妈一定需要红鸡蛋到各亲戚家报喜的。这是风俗,谁家生了小孩,要把鸡蛋煮熟了再用颜料染红,然后送到亲朋好友及村里相好的人家,这些人家收到红鸡蛋,便会准备米、面,扯一块新布遮住了,做为礼物送给新生儿。如果生的是女孩儿,鸡蛋会送出去得少些,但现在生的是男孩,舅舅舅妈一定需要很多的红鸡蛋。而他们家的所有家禽、牲畜都被计生委牵走了,姥姥姥爷因为腿脚不好,根本没喂鸡


   想到这里,我又把家里存下来没舍得吃的一蓝子鸡蛋找出来,小心翼翼挎在胳膊上,向舅舅家走出。我知道妈妈虽然和舅妈的关系一直很僵,但姐弟几人中,她却和舅舅最为要好,肯定不会嫌我自作主张的。


   果然,到了舅舅家,我妈看到鸡蛋,竟然直夸我:“海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我正要叫海鸥回家拿呢。”
   邻村的大姨和她家的“小霸王”来了,连嫁到邻镇的小姨也带着五岁的儿子丁丁赶来了。一时间,屋里热闹非凡。可惜都是男孩子,我连一个说知心话的姐妹都没有。“小霸王”的姐姐是我唯一的表姐,她和男朋友在江苏一家工厂上班,据说赚钱虽然不多但没有广东那边累,因为舍不得路费,己经两年没回家了。
   小姨还不到三十岁,小姨夫长年在外打工,家里田里全指她操劳,但看上去很是苍老,小姨还和以前一样,话并不多。一向喜欢高声大气说话的大姨似乎也闷闷不乐的。反而妈妈的话要多一些,指挥我们做这做那的,俨然是半个主人。烧火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缘由。原来小姨给了舅舅一百块钱,大姨只给了舅舅五十块钱,三姐妹中,我妈给得最多,大姨给得最少,难怪大姨脸色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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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83
   舅妈对我拿的这蓝子鸡蛋特别满意,对我妈也破例亲热起来,还不住地往我碗里夹菜,问这问那的,让我感觉很温暖。只是当她问到:“海燕,你是准备还回广东呢,不是打算在家做点什么?”
   我感觉很沮丧,嗫嚅道:“我也不知道,想到县城卖衣服,又不知道怎么去找合适的档口。倒是认识一个熟人,可人家不愿意帮忙。”
   大姨“切”了一声:“现在的人哪,你不送钱,谁愿意白帮你这个忙呀?”
   我妈恍然大悟:“这倒也是,我上次只让海燕送了一袋蔬菜,不值几个钱,大约人家不稀罕呢。”
   舅妈忽然问:“海燕,你愿不愿意到镇上卖衣服?”
   虽然在镇上摆摊卖衣服没有县城体面,也没有在县城挣钱多,但投资相对要小,并且不是每天都卖,只有逢集的时候才出摊。最重要的是离家很近,还可以照顾妈妈和弟弟。现在对我来说,只要不外出打工,任何一条出路对我来说都是救命的稻草!所以,我连连点头:“愿意,当然愿意!”
   我妈疑惑地说:“可镇上卖衣服的摊位好象也满了呢?”
   舅妈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我娘家二哥今年调到我们镇的卫生防疫站当站长了,他的连襟在税务所上班,他这次能调回来,多亏了他这个连襟。海燕要想去在镇上卖衣服,也不是什么大事,找我二哥准行!”
   我妈不相信地将目光移向舅舅,舅舅微笑着点点头:“小建妈说得没错,二哥这个连襟听说很吃得开,眼神活泛,帮别人办过不少事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望着我妈。我妈也很高兴,竟然擦起了眼泪:“要不是你姐夫走得早,海燕也不至于去广东。现在,我什么也不求了,只希望她能自己养活自己,再找了老实点的男孩嫁了,我也算对得起你姐夫了。没爸的孩子可怜,以后海燕就交给你这个当舅舅的了。”
   妈妈的话说得我鼻子酸酸的,舅舅伤感地叹了一口气:“二姐,你就放心吧,家里收拾一下,我也要到镇上杀猪卖,海燕就交给我了,有我在,任何人也别想欺负她!”
   除了舅妈,桌上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晴,我妈问:“杀猪卖?你不出去打工了?”
   舅舅无奈地说:“家里老得老,小得小,都靠小建妈一个人,怎么行?”
   大姨提议道:“或者,你可以象以前一样,在家里种磨菇?”
   舅舅心有余悸地说:“磨菇我是坚持不种的!”
   我不由替舅舅惋惜,要知道,他可是十里八乡种磨菇的能手。舅舅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象很多高考落榜的农村青年一样,他很想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干一番事业,于是他买来书,学会了磨菇种植技术。他到处收集牛屎,晒干后堆放在一间黑屋子里。那间黑屋子的门窗上都糊上了一层层的报纸,一点风都进不来,白天也是黑乎乎的。
   那时候,我一到姥姥家就喜欢去那个黑屋子里玩。屋内用木头搭了架子,架子上铺满了牛屎、碎麦杆。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过一段时间,架子上便早出星星点点的白色,后来才知道那是磨菇。
   镇上每到逢街,便有专人来收购磨菇,舅舅也常背着磨菇去卖。卖磨菇的人很多,要排好长的队。价格非常便宜,要求却很高。磨菇大了,不要,说己经长过了;磨菇小了,也不要,说还没长好。偏偏磨菇又非常娇嫩,手一碰就会碎。所以一筐磨菇,经过七选八选后,大半是卖不掉的。
   记得有一次,舅舅精心采摘一筐磨菇,竟然一个都没卖掉,当时就气得他把一筐磨菇全部倒掉了,平时很开朗的一个人,就那样双手抱头,蹲在大街上,嚎啕大哭。那些被倒掉的磨菇,经人一踩,便更加白森森的,令人惨不忍睹!
   从那以后,舅舅便跟建筑队天南地北干小工,即便在外面累死,也不再提种磨菇的事。大约是对当年卖磨菇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家的饭桌上,从那以后再没出现过磨菇!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舅舅心中的隐痛,但对他去杀猪卖,所有人也都认为不可能。姥姥首先反对:“就你那老鼠胆子,你还敢杀猪?不是我说你,你家连杀鸡都要小建妈动手呢。”
   舅舅叹了一口气:“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不但时刻害怕被计生办的派人抓回来,就算晚上在桥洞里睡觉,还怕治安队的查暂住证。特别是生计生的时候,小建妈难产,整整喊了两天一夜。可我没钱送她去医院,那时候,只要有人给我钱,叫我杀人我都不怕!”

   说到这里,舅舅的眼圈红了,一家人陪着落泪。但我小姨还是很担心:“我们村有一个人是在镇上卖猪肉的,他以前杀猪卖猪肉可以赚钱,现在不行了。镇上和村上都有定点屠宰场,由镇长、村长直接负责,听说他们盖章同意才能杀猪,他们不盖章同意就不准私自杀猪,被查到了要罚款的。”
   我疑惑地问:“小姨,你记错了吧,杀猪也要镇长、村长盖章同意吗?他们又不是火眼金星,怎么知道哪头猪肉能吃,哪头猪肉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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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84
   小姨踌躇片刻道:“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些镇长、村长也不是随便盖章的,想杀猪就得暗地里送钱给他们。要是送了钱,就算他们不在猪身上盖章,也没人去管。要是不送钱就杀猪,不但猪肉要被没收,还要罚钱,弄不好连猪肉摊子都别想再摆了。”
   我实在搞不清小姨这不着边际的一席话到底哪里错了,在我的印象中,生猪能不能杀,那是要经过严格的卫生防疫检验的,检验合格后才能盖章,怎么经小姨一说,好象这一切都成了儿戏呢?


   没想到舅舅却附和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去杀猪卖的。你们镇是镇长、村长负责,我们镇主要是防疫站负责。小建二舅是防疫站站长,他早就说好了,只要我去卖猪肉,想杀那头杀那头,不要拿一分钱打点他。有他这个防疫站站长在,谁还敢为难我?本钱比人家少了,猪肉我就可以卖得便宜些,薄利多销,还怕赚不到钱吗?”
   舅妈得意地说:“二哥从小最疼我了,所谓有权不使过期作废,他才不会那么傻呢。”
   经舅舅舅妈这样一说,大人们全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我,还在想着杀猪、盖章及卫生检疫的事,但脑子都想得疼了,也没理清几者之间复杂的逻辑关系。最后索性不去想了,这世上,有多少事情是我永远都想不明白的啊。
   但不管怎么样,能去镇上卖衣服,我还是很高兴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上面有人好办事。”三天后,舅舅的猪肉铺便宣告开张,这一切全亏了舅妈的二哥帮忙。
   舅舅的猪肉摊开张那天,大姨、我妈、舅妈、我都去了,因为舅妈要带照顾两个小孩,所以就由大姨家的“小霸王”表弟给舅舅打下手,望着平时懒得骨头抽筋的“小霸王”手忙脚乱的样子,大姨鼓励道:“儿子,好好干,以后我们家可就全靠你了。”
   “小霸王”嘻嘻一笑,冲我喊道:“表姐,你什么时候来卖服装啊?以后我和舅舅穿的衣服可就全靠你了。”
   我爽快地答应了:“好,那我以后吃猪肉就靠你和舅舅了。”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得起劲时,我不经意间一转脸,就看到一个肥头大耳、凸着半大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正朝这边走来。男人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向舅舅的猪肉摊走来。一看那架势,是当官的无疑。
   我不由紧张起来,小声对舅妈说:“你看那人,是不是来找什么麻烦的?”
   说话间,那人己来到摊子前。舅妈哈哈大笑:“二哥,你看你,啤酒肚都出来了,越来越象个当官的了,弄得海燕还以为你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呢。”
   舅妈的二哥,论起来我该叫他二表舅。二表舅以前常来舅舅家,我也见过。所以,我当即红了脸,小声叫道:“二表舅。”
   二表舅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赞赏地说:“你就是海燕?不错不错,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
   舅妈趁机说:“二哥,海燕想找个摊位卖服装呢,你能不能帮她找一个?”
   二表舅爽快地说:“摊位不成问题。不过卖衣服那块不归我管,我要找人通融一下,可能要过段时间。”
   我妈连连道谢:“那表弟你就多费费心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一辈子都不忘记的。”
   二表舅矜持地点了点头,很有风度地用手捋了捋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又能交代了舅舅一些注意事项,便又象来时一样,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去了。
   大姨望着他的背影说:“二表弟越长越富态了,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他了。”
   舅妈自豪地说:“那是,心宽体胖吗?”
   舅舅笑笑说:“现在还不算胖,官要是再做大点,会更胖的。”
   说实话,我倒真的希望二表舅官能做得更大一些,越大越好。现在他不过是卫生防疫站站长,就可以给舅舅卖猪肉大开方便之门,可以为我卖服装找摊位。要是官做得大了,岂不是对我们的帮助会更大。
   看来,一人当官,鸡犬升天,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去镇上卖服装这件事没有最终定夺下来,但看二表舅说话的口气和这层亲戚关系,我和我妈都认为这次肯定是不成问题了。
   第二天早饭时,我妈便唠叨开了:“还是亲帮亲啊,丽娟二哥二嫂话说得再好听,终穷也是外人,不会对你的事情上心的。以前我对你舅妈一直有成见,觉得她太会算计了,是个人精,以后可不能那样想了。现在你舅舅顾不了家里的,家里又老得老、小得小的,乱成一团糟,你可要去帮帮她。”
   我点点头,现在在家其实也没什么事,正闲得发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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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85
   当初舅舅舅妈匆匆逃跑时,因为怕连累亲戚家也被抄家,就把正在上学的小建也一起带走了。不用说,他们在外面连生存都成问题,又没有钱,没有哪个学校会接受他。现在学校也快放假了,只能明年再把他送去上学。但以前很文静的小建,现在似乎活泼得过了头。
我到舅舅门口时,正碰到姥姥在追小建。看到我,姥姥大叫:“海燕,别让他跑了。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
   我一把抓住他:“怎么了,小建?”
   没想到,他张口就骂:“你妈的X,你抓我做什么,快放开我!”
   我吃了一惊,真想给他一个耳光,以前小建是从来不骂人的呀。正在这时,姥姥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小兔仔子,你骂,你再骂!”
   我看到姥姥用另一只手抓住他,但耳朵上并没有使劲。小建立刻“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又踢又抓,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你妈的X,我X你全家!”
   我气得浑身哆嗦,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喝斥道:“小建,你怎么能这样骂你奶奶!”
忽然看到舅妈抱着计生走过来,我有些担心舅妈嫌姥姥打小建,就解释道:“姥姥最疼小建的,他怎么可以骂姥姥,骂得特别难听,刚才也骂了我。”
   舅妈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心野了,学坏了。在外面时,我们虽然是在城市里,但靠捡垃圾过日子。周围有很多野孩子,都没上学,这孩子是学坏了。”
   我看舅妈伤心,就安慰道:“他还小,以后会改的。”
   舅妈说:“但愿如此吧。”
   姥姥见舅妈来了,也不好再打小建了,气哼哼地回屋了。小建还兀自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透过手指缝里看我们。见没人理他,大约也觉得没意思,又屁颠屁颠地跑进姥姥房间去了。
   我接过小计生,对舅妈说:“我妈叫我过来帮帮你,被抄了一次家,够你收拾的。”
   舅妈苦笑道:“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再穷也比在城里的日子好过。不过菜地里的豆解、黄瓜、西红柿什么的吃不完,明天你帮我到街上卖了吧。”
   我立刻头大:“明天叫我妈去吧。”
   舅妈嗔怒地说:“是不是嫌摆地摊卖菜丢人?”
   我赶忙摇头:“不是,我还从来没卖过东西呢。”

   舅妈笑道:“那你还要卖服装?我以前在娘家时,家里承包了几亩地,专门种大棚疏菜,十六、七岁就上街卖菜了。卖东西也要学问的,不是谁都能卖得了。所以呢,你明天就更得去了,就权当是锻练。”
   舅妈边说边带我走进房间,变戏法地拿出一杆秤:“这是五公斤秤,卖菜一般就够用了,你会看秤吗?”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舅妈熟练地把秤铊挂在秤杆上,很认真地叫我看准星,未了,还给我示范小决窍:“卖东西一定要学会"扣秤",就是在称东西前,你一定要装作不小心抖一下秤盘,然后趁秤杆还没稳定时,手疾眼快地报出价钱。买主一看,你的秤杆很高,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呢。”
我嘟囔了一句:“这不是骗人吗?我有时去买菜,感觉很少缺斤短两的。”
   舅妈一瞪眼:“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人一辈子只能在乡下卖菜的原因!能做成大生意的,有几个不是坑蒙拐骗出身的?再说了,我的价钱定得比别人便宜,给的东西自然就少。但很多人就是贪这种小便宜,有什么办法?卖服装还不是一样,几块钱进的衣服也敢喊价几十块、上百块。还有那些卖布料的,扯布料时你一定要小心,他们量好后,往往趁你不注意,手指迅速移动,你的布就无端少了几厘米。”
   没想到,舅妈的生意经还一套一套的。我忽然明白妈妈为什么和舅妈的关系搞不好了,舅妈真的是个人精。而我妈妈,虽然有农村妇女的很多恶习,比如为人小气,喜欢凑热闹,还好搬弄是非,但她从不会算计别人。
   我知道,如果我要想做好生意,我必须学会舅妈的算计,否则,永远别想挣很多的钱。没有很多的钱,我便不能象曹菊那样,让乡里乡亲改变对我的看法!想到这里,我认真地对说:“我听舅妈的,以后你还要多教教我!”
   舅妈称赞道:“海燕就是聪明,到底没白读几年书,比你妈脑子灵活多了。你一定要记住,做生意是一门学问,会做的,才能赚钱,不会做的,就会赔得血本无归。我要是能再多读几年书,没有这个家拖累,肯定是做生意的好手。所以呢,女孩子,一定要趁年轻多做些事挣些钱。有了钱,就是嫁人也能找个好人家。”
   这话简直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与此同时,我感觉在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土崩瓦解,那东西,正是我一直坚守的所谓做人的底线!
   按照舅妈的吩咐,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赶到了舅妈家,将一筐豆角、黄瓜、西红柿装在自行车后座上,茫然而又充满期待地直奔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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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86
   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空气还是潮湿的,散发着淡淡的青草的气息。偶尔遇到几个路人,都是带着大筐小筐的,看样子也是去集市上卖东西的。我以为自己应该算早的了,没想到到了集市上,各种小摊早就摆得满满满的了。
   这时,天己经大亮。我找到舅舅的猪肉摊前,因为每天三、四点都要起来杀猪,所以舅舅和“小霸王”表弟是住在街上的。菜市场里,舅舅和“小霸王”正忙得团团转,肉摊后边满是猪内脏和血水,强烈的腥肉味呛得我差点不能呼吸。我招呼道:“舅,舅妈叫我来卖菜。”
   正在把猪肉切成一条条的“小霸王”嘲笑道:“现在才来,好摊位早被人家占去了。”
   舅舅也道:“我忙,自己去找摊位,看人家摊子怎么摆你就怎么摆。”
   我关心地问:“你们吃早饭了吗?”


   “小霸王”委曲地说:“没呢,要忙完才能去吃。”
   望着这个以前爱赶时髦的可怜孩子,此刻正光着上身。围一条脏乎乎的围裙,下身一条大裤衩,脚穿拖鞋,汗流浃背地忙活着,身上溅了很多血迹和肉渣,我由衷地称赞道:“真没想到,你还挺能吃苦的。”
   他哭沮着脸说:“那有什么办法,总比到外面打工强。去年,我只跟人到城里做了三天建筑工就跑回来了,他妈的太不是人干的活了,把人当驴子使唤,吃的连猪狗都不如!”
   我深有同感:“我们在外面打工也是的。”
   本来还想多和他聊两句,舅舅嗡声嗡气地说:“海燕,还不快去,再不去连摊都没有了,在这儿也搁误我们做生意。”
   我很羞愧,说实在话,要不是舅舅提醒,对于摊位问题,我真的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的。但卖青菜的地方,摊位己经摆得满满的。我推着自行车,焦急地从菜摊这头走到那头,正在无计可施之时,我看到我们村一个承包大棚疏菜的专业户也在卖青菜,这个专业户是村长的堂弟。我们不是同姓本家,也没有亲戚关系,按照辈份,我该叫他二伯。虽然二伯是村长的堂弟,但很能吃苦,和我爸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以前关系一直不错。只是后来他哥当了村长,他们家的境况慢慢好起来,又承包了大棚疏菜,才和我爸疏远起来。
   因为才开集,买东西的人还不算多,他正在往疏菜上洒水。我犹豫地叫了声:“二伯。”
   二伯抬头看是我,笑了:“海燕,你也来卖菜?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摆上摊子?”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找不到摊位,我是第一次卖菜,我怕摆到最后面更没人买我的菜了。”
   他看了看我的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要不我挪挪,你到我边上来?”
   我连忙说:“那好那好,我菜少,不占多少地方的。”
   就这样,他把自己的菜又摆紧凑了些,给我腾出一点点地方来。但一坐下,我便又有些后悔了。二伯的菜有好大的一堆,象小山似的,品种也齐全。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他的菜又水灵又齐整,我的菜则又干巴又瘦小。
   我奇怪地问:“二伯,怎么我同样是种菜,你的菜那么好,我的菜这么差啊?”
   二伯得意地说:“那当然,大棚疏菜嘛,一定要舍得填化肥,还要定期打农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你这菜虽然好吃,但卖相不好。”

   果然,人们一走到我的菜摊前就摇摇头,最后都会买二伯的菜,看二伯的秤响个不停,人也忙得不亦乐乎。不大一会儿,二伯的菜就卖了一多半了,我的菜还纹丝不动,我真是有苦说不出。
   更让我有苦说不出的是,市场管理员开始收费了。虽然不停地有人唉声叹气,甚至也有小声抱怨的,但大家都还是无奈地交了钱。二伯那样大的一摊菜,只交了一块钱,二伯交钱的时候,和那个市场管理员不停地说笑,好象他们很熟悉似的。
   轮到我时,刚才还和二伯有说有笑的市场管理员迅速变得严肃起来,手也同时伸了过来。
   我小声问:“我一个菜都没卖出去,可不可以不交?”
   市场管理员面无表情地说:“不行!一块钱,我不管你卖没卖出去,只要在这里摆摊就要交钱!”
   二伯劝道:“海燕,交了吧,这是规矩。”
   我只好沮丧地交了钱,他没有给我任何收据,就又把手伸向了下一个摊主。我心理阴暗地想:连登记都不登记,这些钱不会被他贪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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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87
   太阳很大,我虽然是在树荫下,但随着正午的来临,权荫正在一点点褪去。我挥汗如雨,直到中午,才勉强卖出了三份菜。豆角二伯卖四毛,我只能卖三毛五或三毛;黄瓜二伯卖三毛五,我只能卖三毛;西红柿二伯卖两毛,我只能卖一毛五。
   二伯卖菜的时候,我看到他操作的步聚和昨晚舅妈教我的完全一样,我知道他是“扣秤”了。我也很想学他的样子,但第一个买我菜的老人,大约七十多岁,满脸皱纹,穿的衣服不但洗得发白,薄得都看到一根根清晰的布丝了,连钮扣都没有,连价都没和我讲。我不但不忍心扣他的秤,还多给了他二两。
   第二个来买我菜的人,是一个带着小男孩的妇女,那小男孩才两三岁,不知为什么,眼泪汪汪的。妇女很精明,不停地把我的菜和二伯的菜比较,简直说得不名一文。她还用可怜巴巴的语气不住地哀求我:“求你了,你便宜一点吧。买菜多出来的钱,我就可以给我儿子买一根一毛钱的冰棍吃了。你看,他一直在要冰棍,都哭了几次了。“
   我望着那个小男孩哭得泪人儿一样的脸,不但没有扣她的秤,还以每斤便宜五分的价格卖给了她。
   好不容易卖了两份菜,才卖了不到两块八毛钱。也就说,去掉刚才交的一元市场管理费,我今天只卖了一块八毛钱。时间长了,面前的三小摊菜也越来越蔫马马的,更没有了卖相。旁边的二伯用早就准备好的水壶,不停地往他的菜摊上洒水,他的菜虽然也蔫了,但卖相依然比我的菜好得多。
   我十分沮丧,或许正如舅妈说的那样,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得成做不成生意的。难道我就属于那种人?菜也卖不好,秤也没有扣,还奢谈什么卖衣服!336。
   中午时分,菜还剩一大堆,肚子却饿起来。原先的树荫随着太阳的升起,消失怠尽。我蜷缩在自带的一只矮板凳上,皮肤被灼热的太阳晒得火辣辣地疼,汗流浃背,很是狼狈。
菜还剩下一大堆,肚子却“咕咕”地叫起来。身旁的小贩们陆续拿出从家里带的饭菜,就着自带的水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正在吃饭的二伯关切地问我:“海燕,你怎么不吃饭?”
   我不好意思地说:“没带,二伯你帮我照看一下菜摊子,我到舅舅那边吃。”
   二伯说:“好的,你去吧。”一抬头,却又笑了,“你不用去了,"小霸王"给你送饭来了。”
   这时看到“小霸王”,我感觉很是亲切,要知道以前,他调皮捣蛋的,我可从来没把他当成亲人看过。我接过饭碗,感谢地说:“"小霸王",还是你对我好,以后你结婚,我要多给点红包呢。”
   没想到“小霸王”却很不高兴:“你不要总叫我"小霸王",人家叫姚电电。”
   我奇怪了:“你以前可是很喜欢人家叫你"小霸王"呢。”
   他更不高兴了:“那是以前,人家不懂事,现在不是长大了么?”
   看着他那认真的神情,我感觉他真是长大了,故意严肃地说:“嗯,电电,谢谢你。”
电电满意了:“嗯,这还差不多。”
   我感谢跟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大约电电也是。我吃饭的时候,他就蹲在我摊位边,一直和我讲他新交的女朋友。从相识、相爱到谈论婚嫁。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噎死了:“谈论婚嫁,你今年才多大?”
   他一本正经地说:“19岁啊,这有什么奇怪,我有好几个同学都结婚了,还有一个都做了爸爸呢。”
   又说了一会儿话,电电便拿着我吃剩的空碗回了肉摊,我心里一直在想,人家19岁就做了爸爸,我23岁还孤身一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因为心事重重,我对卖菜就更不放在心上了。直到二伯笑哈哈地说:“海燕,我菜卖完了,先走了啊。”我才回过神来。
   街上的人流越来越稀疏了,一些摊位都空了出来。我看着自己面前的菜,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正在这时,一个人影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以为是来买菜的,着急地:“你菜吗?我便宜卖了。。。。。。”
   但话说到一半我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面前站着的,竟赫然是近一个月没见的宋小帅!
   我望着自己面前蔫儿巴唧的一堆菜,还有自己难看的坐姿,脸上就发起烧来,小声问:“你,你买菜吗?”
   他笑眯眯地递过来一只冰棍:“给,天太热,先吃只冰棍吧。”
   我结结巴巴道:“我,我不喜欢吃。”

   他夸张地说:“你竟然不喜欢吃?这可是高级冰棍,带包装的。我自己吃的都是最便宜的,一毛钱一根,连包装纸都没有。”
   我有些感动,接过己经有些融化的冰棍。一边手忙脚乱地吃冰棍,一边沮丧地说:“你看,从早上到现在,我的菜一点都没动呢。”
   他跨过菜摊:“你过去,我来吧。集市己经开始散了,你这菜虽然好吃,但卖相不好,再不便宜卖,只有烂掉了。”
   听他一说,我更加着急:“那你快帮我卖掉吧。”
   话音刚落,他便大声吆喝起来:“卖菜了,卖菜了,新鲜的疏菜,便宜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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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88
   他声情并茂的吆喝声很快吸引来几个人,人一来,他便热情地招呼,那股热情劲,让人家觉得不买他的菜就对不起他似的。
   不一会儿,刚才让我发愁的那堆菜就全都卖完了。我数了数,共得了五块二毛钱,加上早上的两块八,今天卖菜共得七块钱,扣除一块钱市场管理费,还剩六块钱。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感激地说:“谢谢你,你的烟卖完了吗?”
   他有些羞涩地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卖假烟、收死鸡吗?我现在不做那些事情了,我开了一个电器修理铺。”
   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让他这么介意,不由惭愧起来:“对不起。”
   跟他来到他的电器修理铺,所谓的电器修理铺,只是一间破旧的小瓦房,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房间的门很矮,他进出一定要弯腰的,我讷讷道:“我也想通了,你卖假烟、收死鸡并不是你的错,还是等有了钱开一间大的吧。这个修理铺太小太偏了,哪里能赚到钱?”
   他半真半假地说:“养你应该是没问题吧。”
   我心里一震,慌乱地说:“我要回家了。”
   他急忙说:“那等等我,我锁上门,一起回吧。”
   一路上,我们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我很矛盾,一方面,我很希望能和他走到一起,这样,我就不用再外出打工了;但另一方面,我拿不准他是否知道我的过去,不仅仅是刘军,更重要的是在东莞的那些事。
   从镇上到我们村和他们村,只有很短的一条路是同路的。快到岔路口时,他忽然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时远处的天边忽然滚过来一阵雷声,六、七月的天,就象孩子的脸,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灰暗下来,阴得象要拧出水来。我犹豫道:“可能要下雨了,下次好吗?”
   他固执道:“不行,我怕下次没机会了。”
   我搞不懂他的意思,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又不好多问,只得骑着自行车,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来到初中校园的一角,他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这个地方是以前我们读书时的必经之地,他们村和我们村的同学从不同的小路出发,都要经过这里走到学校。我惊讶地问:“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他认真地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这次回家,你还想出去吗?”

   我低下头,犹豫着说:“我不想出去,可我实在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他神情忽然激动起来,鼓起勇气说:“怎么没有理由,留下来,为了我!你知道吗?整个初三,我每天都在这条路上来回好几遍,就为了能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看到你。”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傻地问:“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深情地说来:“过去知道不知道没关系,但现在一定要知道!为我留下来,好吗?”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叫我回答他,我有些不知道所措了,最后只好小声说:“我们才刚见几次面,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他急切地说:“一点都不快,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你知道吗?这几年,家里人给我介绍很多女孩,可我忘不了你。那年,你考上重点高中,我以为你以后肯定会上大学,今生我都没机会了;不瞒你说,你没去上大学,我高兴了好一阵子,可你又出去打工了。我知道你回家时,你又找了男朋友。现在,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我终于可以有机会向你表白了。本来我想等自己有钱了再和你说,可刚才,我看到一个卖猪肉的小子在你身旁转来转去,我怕自己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我赶忙解释:“那是我表弟。”
   他高兴地问:“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我还是拿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以前的事,但如果不说,他以后知道了再变卦,我岂不是伤得更深?想到这里,我终于鼓起勇气,艰难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我以前的事,不仅有刘军,我,我在东莞,还谈了一个男朋友,并且,还为他流掉了一个孩子。但我并不爱他,我只是,只是因为一个人太无助。”
   他竟然长长舒了一口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我苦涩地问:“原本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认为我是"卖猪肉的",或是被别人包的"二奶"、"三奶"?”
   他竟然点点头,同时表白道:“不过我喜欢你,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喜欢你。回答我,为了我留下来,好不好?”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看着他眼里的深情和真诚,我更加地不知所措了。这时,远处的雷声己经近了,豆大的雨点“劈里叭啦”地落了下来。
   我一边抹脸上的雨水,一边焦急地说:“下雨了,我们去找个躲雨的地方吧。”
   他却坚持道:“不行,你必须先回答我!”
   我只好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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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89
   他立刻笑了,同时伸出粗壮有力的胳膊,非常霸道地把我搂在怀里。他的胸膛很宽阔,他的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汗味和烟味。我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并不激动,心跳也没有加速。我感觉自己就象一只在天空中不停飞翔的小鸟,精疲力竭之际,双脚终于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分手的时候,他郑重承诺:“我回家就和爸爸妈妈说,让他们请人到你家里去提亲。他们早就催我结婚了,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温顺地点点头,我仿佛看到自己穿上了红嫁衣,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农村小妇人,相夫,教子,照顾老人,平淡一生。这样的生活,虽不是我一直努力追求的,但此刻,却成为我人生的最大理想。

   虽然我知道妈妈是喜欢宋小帅的,我也相信宋小帅的真诚,但因为我之前的种种太让妈妈失望了,所以这次想等宋家来人提亲时,再告诉她,让她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连绵不断的阴雨天,妈妈的关节炎又犯了,只能仰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一下。但即便是这样,关节还是疼得要命,只能大把大把地吞食着廉价的止疼片。中考进入了倒计时,海鸥更加紧张地投入复习。有时我一觉醒来,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光,尽管我很心疼,几次想劝他不要这样拼命,但想到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宋小帅分手己经三天了,他家还没有托媒人前来提亲。虽然我知道,和宋小帅刚刚确定关系,提亲还为时尚早,不能操之过急,但心中还是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这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做了饭,打发海鸥上学,便服伺妈妈吃早饭。妈妈手指上的症状没有双腿明显,把饭碗端给她,她在床上吃,我在桌上吃。可饭刚吃到一半,我就看到妈妈手一抖,碗筷“稀哩哗啦”滚落到床上,然后又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碗里的饭菜撒了一地。
   我焦急地问:“妈,你怎么了?”
   妈妈紧皱着眉头,痛苦地呻吟道:“药,止疼药,我手疼。”
   我手忙脚乱地把止疼药递给她,又端来一杯水。妈妈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往上冒,我连喂好药边哽咽道:“以前手不疼的,现在连手都疼了,肯定是病情加重了。妈妈,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不是还有两万块钱吗?”
   妈妈叹了一口气:“这年头,谁家要是不幸贪上一个病人,那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就是不被拖死也要被拖穷。关节炎虽然疼起来不要命,但也只是阴雨天,一时半会儿还要不了命。我也不想活得太大,再给我五年时间,看着你成家,看着海鸥上大学,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村里的人,上了五、六十岁得病的,有几个去医院治?去一次医院,就等于剥一次人皮,没病也会折腾出病的。那两万块钱用处大了,是给你做生意的用,是给海鸥上大学用的,所以我宁愿苦死累死,也绝不会动那一分钱。你己经这个样子了,再不能委屈了海鸥。”
   我眼泪“哗”地就下来了,一边帮妈妈擦脸上的汗,一边擦自己的眼泪。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擦妈妈的汗水还是擦我的泪水了。
   妈妈心疼地说:“海燕啊,不哭,妈一时还死不了。”大约是止疼药发生了作用,妈妈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我默默地收拾着刚才地上的碗筷和饭菜,心情沉重得仿佛窒息。好在外面的雨越来越小了,我暗暗祈盼天快点晴起来,一晴起来,妈妈的关节炎就不疼了,也就不用吃那大把大把的止疼片了。
   这时,外面渐渐住了雨。收拾完完毕,我便穿上妈妈的旧胶鞋,拿着镰刀和蓝子,想趁天晴时,多割点青草喂兔子。兔子长得很快,妈妈说有两只很快就可以找公兔子借种了。
   经过这几天雨水的冲涮,田埂上又冒出了很多又嫩又绿的青草,非常喜人。很快割满了一篮子,刚刚直起腰,却看到宋小帅正笑眯眯地朝这边走来。
我心里一暖,赶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他调皮地说:“我到你家,丈母娘说你在这儿割草呢。”
   我娇嗔地打了他一拳头:“不知羞,谁是你丈母娘,你家还没来提亲呢。”
   他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但很快就消失了,安慰道:“你放心,亲是一定要提的,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我担忧地问:“你爸爸妈妈不同意。是吗?”
   他握住我的手,认真地说:“你放心,只要我们彼此相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得了的。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坚决不放弃。”
   我咬了咬嘴唇,一声不吭。
   他急了,使紧地摇着我的手:“海燕,你发誓啊。”
   尽管我极度失望,但实在不忍心拂他的意,小声说:“嗯,我发誓。”
   他孩子气地笑了:“这就对了,走,回家给你妈熬药去。”


   我惊讶地问:“给我妈熬什么药?”
   他“嘿嘿”一笑:“我早就知道你妈有关节炎,一到阴雨天就下不了床。我昨天向人讨了一个偏方,听说很灵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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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190
   四年来,己经习惯了别人的冷遇和白眼,偏偏别人对我的好,我无力承受。宋小帅只不过刚刚和我确定关系,却对我妈如此关心,让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爱你。”
   一个简单的“爱”字,却涵盖了一切。如果说在这之前,我对自己嫁给宋小帅还不那么心甘心愿的话,那么现在,我愿一生一切做他的妻。他是个好人,我坚信自己一定会幸福的!
   要不是白天,我真想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在我眼眶中的泪水将要滑落之前,他哀叹一声:“记得以前,你一哭,眼泪又大双圆,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那么胖?”
   我立刻破啼为笑。
   他趁机拎起我的蓝子:“走吧,我们回家。
   我顺从地说:“嗯,我们回家。“拿着镰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路上遇到村里的一些人,他们看我们的目光充满鄙夷不屑。那些目光象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从我的身上射到宋小帅的身上,刀子上刻着关于我的所有流言蜚语。我感到脊梁上一阵阵发冷,羞愧地低下头,为我,也为宋小帅。
   但宋小帅却偏偏高昂着头,仿佛对那些目光熟视无睹。我更紧地跟在他身后,暗中挺直了脊梁。
   我是不幸的,因为我经历了太多的伤害和挫败;但我又是幸运的,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伤害和挫败后,我还能收获这样一份真爱!
   但我不知道这爱可以持续多久,因为在我们踏进家门时,便听到妈妈的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以为是妈妈和别人吵架了,便不想让宋小帅看到,就对他说:“青草里说不定有农药,你帮我拿到小河里淘淘吧,要多淘几遍,否则,兔子吃了,会毒死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慌忙跑进房间,看到妈妈挣扎着想坐在床边,床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女人看上去比我妈年龄要大一些,方方的脸上一脸横肉,身材十分高大结实,站在那儿,象一堵墙,使瘦小孱弱的妈妈相形见绌。
   我立刻过去扶住我妈:“妈,你不要乱动,这样会更疼的。”
   我妈刚想和我说什么,那个女人却冲我怒目而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杨海燕?在广东卖过猪肉,还帮一个有钱老头生了个儿子?前段时间,听说差点抢了一个老师的未婚夫?”
血,立刻涌上了我的脸,我愤怒地瞪着她,眼里象要喷出火来,好半天,才颤声说:“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不是血口喷人,这叫无风不起浪。你要是没做过那些丢祖宗的丑事,村里这么多女孩子,为什么不说别人偏说你?”
   我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妈大叫一声:“不准你辱骂我的女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妈就用头向那个妇女撞去。但她的脚根本没有力气,双脚刚刚着地,便“咕咚”一声摔倒了。
   我失声大叫:“妈,妈。”
   妈妈恼羞成怒,便使出农村妇女惯用的方法,索性躺在地上,以头抢地,嚎啕大哭:“我上辈子做的是什么孽唉,让人骂进家门。老天哪,你睁开眼看看啊。”
   我知道不是特别羞愧和屈辱,我妈轻易不会用这招的。我恨恨地问那个女人:“你到底是谁?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进我家闹事?”
   那个女人冷笑道:“那你就离我儿子远点,就是你贴得再近,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娶一个婊子做媳妇!”
   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谁是你儿子?”
   正在这时,宋小帅走进屋内,他吃惊地瞪大眼晴:“妈,你怎么在这儿?”
   他妈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还来这个婊子家,不是叫你和她断绝关系了吗?你要叫你爸和我气死吗?”
   我妈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停住了哭,破口大骂:“你骂谁是婊子?你才是婊子,不要脸的老婊子?”
   他妈反唇相讥道:“你才是老婊子,你女儿是小婊子,你们一家都是婊子。”
   我妈急了,骂得更难听了,宋小帅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骂不过我妈气急败坏地过来揪她头发,两人立刻扭做一团。

   宋小帅忙去制止他妈,但我妈还是吃了亏,被扯掉不少头发,衣服钮扣也掉了几颗,却只踹了他妈一脚。我一边护着我妈,一边冲他吼叫:“快把你妈拉走!”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妈拉开,他妈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吐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门口己站了一些围观的人,我恨不得有一个地洞钻进去。等他们一出门,我就急忙跑过来,“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上。
   房间里,妈妈边哭边自责,捎带数落着死去的爸爸,怨恨他走得太早。她没有骂我,但那每一句自责,都比骂我更让我难过。我背靠大门,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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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22: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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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来,己经习惯了别人的冷遇和白眼,偏偏别人对我的好,我无力承受。宋小帅只不过刚刚和我确定关系,却对我妈如此关心,让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爱你。”
   一个简单的“爱”字,却涵盖了一切。如果说在这之前,我对自己嫁给宋小帅还不那么心甘心愿的话,那么现在,我愿一生一切做他的妻。他是个好人,我坚信自己一定会幸福的!
   要不是白天,我真想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在我眼眶中的泪水将要滑落之前,他哀叹一声:“记得以前,你一哭,眼泪又大双圆,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那么胖?”
   我立刻破啼为笑。
   他趁机拎起我的蓝子:“走吧,我们回家。
   我顺从地说:“嗯,我们回家。“拿着镰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路上遇到村里的一些人,他们看我们的目光充满鄙夷不屑。那些目光象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从我的身上射到宋小帅的身上,刀子上刻着关于我的所有流言蜚语。我感到脊梁上一阵阵发冷,羞愧地低下头,为我,也为宋小帅。
   但宋小帅却偏偏高昂着头,仿佛对那些目光熟视无睹。我更紧地跟在他身后,暗中挺直了脊梁。
   我是不幸的,因为我经历了太多的伤害和挫败;但我又是幸运的,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伤害和挫败后,我还能收获这样一份真爱!
   但我不知道这爱可以持续多久,因为在我们踏进家门时,便听到妈妈的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以为是妈妈和别人吵架了,便不想让宋小帅看到,就对他说:“青草里说不定有农药,你帮我拿到小河里淘淘吧,要多淘几遍,否则,兔子吃了,会毒死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慌忙跑进房间,看到妈妈挣扎着想坐在床边,床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女人看上去比我妈年龄要大一些,方方的脸上一脸横肉,身材十分高大结实,站在那儿,象一堵墙,使瘦小孱弱的妈妈相形见绌。
   我立刻过去扶住我妈:“妈,你不要乱动,这样会更疼的。”
   我妈刚想和我说什么,那个女人却冲我怒目而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杨海燕?在广东卖过猪肉,还帮一个有钱老头生了个儿子?前段时间,听说差点抢了一个老师的未婚夫?”
血,立刻涌上了我的脸,我愤怒地瞪着她,眼里象要喷出火来,好半天,才颤声说:“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不是血口喷人,这叫无风不起浪。你要是没做过那些丢祖宗的丑事,村里这么多女孩子,为什么不说别人偏说你?”
   我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妈大叫一声:“不准你辱骂我的女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妈就用头向那个妇女撞去。但她的脚根本没有力气,双脚刚刚着地,便“咕咚”一声摔倒了。
   我失声大叫:“妈,妈。”
   妈妈恼羞成怒,便使出农村妇女惯用的方法,索性躺在地上,以头抢地,嚎啕大哭:“我上辈子做的是什么孽唉,让人骂进家门。老天哪,你睁开眼看看啊。”
   我知道不是特别羞愧和屈辱,我妈轻易不会用这招的。我恨恨地问那个女人:“你到底是谁?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进我家闹事?”
   那个女人冷笑道:“那你就离我儿子远点,就是你贴得再近,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娶一个婊子做媳妇!”
   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谁是你儿子?”
   正在这时,宋小帅走进屋内,他吃惊地瞪大眼晴:“妈,你怎么在这儿?”
   他妈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还来这个婊子家,不是叫你和她断绝关系了吗?你要叫你爸和我气死吗?”
   我妈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停住了哭,破口大骂:“你骂谁是婊子?你才是婊子,不要脸的老婊子?”
   他妈反唇相讥道:“你才是老婊子,你女儿是小婊子,你们一家都是婊子。”
   我妈急了,骂得更难听了,宋小帅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骂不过我妈气急败坏地过来揪她头发,两人立刻扭做一团。

   宋小帅忙去制止他妈,但我妈还是吃了亏,被扯掉不少头发,衣服钮扣也掉了几颗,却只踹了他妈一脚。我一边护着我妈,一边冲他吼叫:“快把你妈拉走!”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妈拉开,他妈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吐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门口己站了一些围观的人,我恨不得有一个地洞钻进去。等他们一出门,我就急忙跑过来,“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上。
   房间里,妈妈边哭边自责,捎带数落着死去的爸爸,怨恨他走得太早。她没有骂我,但那每一句自责,都比骂我更让我难过。我背靠大门,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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