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落落千丈松,昼夜对长风。 岁暮霜雪时,寒苦与谁双。 沉,身子好沉啊。无涯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她缓缓的坐起来,身上是满满的积雪。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记起二日之后,以马为记的约定――我,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生命第一次这般的无助,似乎连一点点希望都被这千年的冰雪给覆没了。 寒冷,饥饿,强烈的侵占她原本单薄的身体。俯下身,用手臂捋了捋地上的雪尘,便大口大口的吞咽起这些生硬冰冷的东西。 无涯已经站不起来了,腿是彻底的没有知觉了,只能爬。 前面好像是个山洞,是的,是个山洞,是个原本没有的山洞。一定是被雪崩震出来的!是的,藏着血滴的山口,原本一定已经被积雪覆盖封冻了。 她开始拼命的往前爬,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血滴,就在里面。 57 黑。 漆黑的山洞里,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香气。 是血滴,是血滴,这个世间最毒的植物,见血封喉,一触即亡。它们只会盛开在最深最寒的夜里。凝血般的硕大花瓣,像是黑暗的皇宫里,美丽而恶毒的妖姬,猩红的让人发寒;它的根部溢出致命的毒汁,诡异而迷离。 找到了,找到了!她万般欣喜。 可是,可是她如何将它们带出去呢?她已经爬不动了,更采拮不了这些毒花……假若血滴真的只成长在一座雪山上,那么萧峰一定还没有找到,他应该会过来的。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是在这里呢?对阿,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呢? 有个办法,有个办法。无涯坐定,慢慢的开始运气。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血气早已被冰封住了。可是,哪怕只要有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 血液慢慢的似乎从心底溢了出来,无涯紧紧地皱着眉头,双臂抱得更紧了。渐渐的,血腥逼向了舌尖。挺住,挺住。 “无涯,我们会活下来的,一起活下来的,一起回到雁阳村喝一碗老婆婆炖的稀粥,一起回去救芝葙,灭胡人,相信我,相信我!” 我相信你,萧峰。 只听 呼 的一声,一道鲜红鲜红的血柱划过空中,喷射得很高很远,像是一道残缺的弧,悲凉的从无涯的身体内部跃出――
是的,成功了,无涯成功了,她用自己最后的内力,把体内的血液打了出去,溅得雪尘上斑斑点点,像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红梅,又像是一颗颗醉了的玛瑙珠子。
她微微的笑,心想,萧峰看见了这些鲜血,一定会寻过来,寻过来的。 无涯的眼神渐渐的黯淡下去,仿佛是干涸的海底,曾经汹涌澎湃的让人那么心痛。 缓缓的,她合上了眼,将灵魂与那片皑皑白雪隔绝了开来。平静的,坦然的。其实她很早就知道,她的劫难,她的宿命。她很早就知道,她是为了爱而生的,亦是为了爱而死的生物,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匆忙。 她不是最好的巫服,也不是最好的琴师。她只是凡尘中那一颗为了爱,可以放弃生命的尘埃。 风,在苍茫的夜里轻旋的无声无息,幻化成了爱的飞雪,融化成来年春天最温暖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