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9-5-20 14:07:42
第二日,卓木强巴只身飞抵深圳,张立巴桑等人则带着肖恩前去训练基地了。
在王佑的单身小别墅中,卓木强巴只见到王佑一人,他有种感觉,几天不见,王佑似乎又瘦了些,茶几上放着一个瓶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药还是糖。
“你赢了。”卓木强巴开门见山道。
王佑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道:“以后还请多照顾。”
卓木强巴摇头警告道:“你没有保命的本钱,这是一种自杀行为,我再次奉劝你,三思而后行。”
王佑道:“如果要这样说的话,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香格里拉。”他瞭望怅叹:“人生能有几多如意事,我之追求,正在于我之不满。我认准的事,一定要去试一试,如果不做的话,你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失败。”转向卓木强巴,道:“我是个商人,虽然很想和你拉近情谊,但是终归以商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比较可靠,桌上有份文件,你把它签了,镜子就给你。”
卓木强巴拿起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条款很详细,显然是专家的手笔,总共有三大项,其一,那面镜子是王佑的祖产,卓木强巴等人以研究项目的方式借去,王佑有镜子的绝对所有权,他可以随时拿回;其二,在此后六个月时间内,王佑和卓木强巴成为雇佣关系,履行私人保镖的职责,需二十四小时不离开他,在此期间,王佑身体受到伤害或出现异况,卓木强巴要承担很大的法律责任;其三,是免责部分,王佑自愿参加卓木强巴他们的旅行团体,在团队正式出发后,王佑个人遭遇的一切风险,和团队无关,并免除第二大项需要卓木强巴承担的法律责任。
卓木强巴看完文件后,首先是吃惊,为什么王佑定的期限是六个月,难道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已?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问王佑道:“你提了这么多条,归纳起来就三个内容,我有几点疑问,为什么要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为什么你又只提六个月期限?要是我们六个月还没有找到去那里的路呢?要是我不参加他们的团队呢?你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佑道:“本来这些商业秘密我可以不向你透露,不过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对那面镜子做各种试验研究,其实只需要三个月就够了,我给你们一倍的时间,好让你们有缓冲的余地,如果说你们六个月还不能从镜子中找出线索,那么我想,再给你们六个月也无济于事,我将会另外请专家来研究那面镜子,合作关系到此为止。至于为什么要卓木强巴先生陪着我嘛,我想,如果你都能放得下,那么,我也应该可以放下这件事。”说完,笑吟吟地看着卓木强巴,一副吃定你了的表情。
卓木强巴喜怒不露于颜色,淡漠道:“这第二项内容我还是无法接受,我不可能整天跟着你,我要找线索,而你还需要接受特别的培训,如果不能通过培训,我们一样无法带你出行。”
王佑又笑笑,道:“哦,这第二项内容嘛,其实就是一个法律约束,如果大家合作愉快,我可以当这项内容不存在,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只是,如果你们想甩开我单干,我马上诉诸法律。”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9-5-20 14:09:17
卓木强巴点了点头,舌尖抵着牙齿道:“很有经验,啊。”
王佑点头道:“这是,法律专家的建议。”
“你还在吃药?你的身体……”卓木强巴最后还是决定试探一下,第一次遇到王佑时不也是在医院么。
王佑不急不忙地拿起药瓶,对卓木强巴道:“看清楚了,卓总,这是维他命丸,这个东西能保证我体力充沛,几十年的老习惯了。”
卓木强巴憋着一肚子气,签下了合约。
王佑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第二天就带着铜镜与卓木强巴一同返回西藏,方新教授马上联系业界有关专家开始对铜镜进行最精细的研究,又拉过王佑去询问,同时,向卓木强巴介绍了一位新的法师,从亚拉法师的教宗里过来帮助他们的,塔西法师。
塔西法师看上去还不到五十,但卓木强巴估计,塔西法师恐怕比亚拉法师岁数还大,因为他有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看似浑浊,却暗露精光,卓木强巴阅人无数,却只在自己父亲眼里看到过这种神韵。卓木强巴不明白,为什么导师如此急切地要让这位法师和自己见上一面。
“我来替你检查身体,我算是半个医生。”塔西法师亲切道。
卓木强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惊呼道:“塔西法师!您是塔西家族的人!”
塔西法师微笑不语,手把住了卓木强巴的脉门,突然脸色一变,道:“这种呼吸和脉率……”他忽然严肃地问起卓木强巴:“是亚拉教你的?”
卓木强巴只觉得塔西法师声音入耳清晰,而方新教授却仿佛没听到,看塔西法师环视四周的警惕表情,他立刻反应过来,当初由吕竞男把那本亚拉法师做的笔记拿给自己,并由她来教自己呼吸,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局面。
卓木强巴还未回答,塔西法师又已开口道:“准备一间卧室,我要单独为他检查身体。”
看塔西一脸严峻,方新教授紧张道:“怎么?严重吗?”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9-5-20 14:12:08
塔西微笑道:“不要紧。”
房间内,塔西法师让卓木强巴躺在床上,捏拿住他腕脉,久久不语。
“亚拉法师没教过我。”见没了人,卓木强巴赶紧回答,说完就觉得耳根发热。
“唔。”塔西法师皱眉道:“这是他自己也未能掌握的呼吸,应该不是他教你的,不过……”
塔西法师双手握住卓木强巴的双腕,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细微的变化,他自言自语道:“很是冒险啊。恐怕教你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塔西法师睁开眼道:“他们一定是想为你固本培元,以期缓解蛊毒后期给你身体带来的不适,但是这样做,却无法使你的脉轮转动起来,这里面大是凶险。”
“不明白。”卓木强巴如实道。
塔西法师顺着他双臂脉络一路探上去,说道:“打个比方,人的身体就是一个水缸,血液和其他组织液就是水缸里的鱼儿。你每天吃东西和吸空气,就是向水缸里投鱼饵和更换新鲜的活水,每天的排泄,包括出汗和呼气等等,就是把水缸里的脏水排掉。而你的每一个动作,就算眨眼这样基本的动作,都要消耗部分水缸里的水。而这些水,便是通过鱼儿来运送的。人每天吃的食物有限,所以水缸里的水有限,水里的鱼儿数量有限,因此,人能做出的动作和爆发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水,鱼儿,新的活水和排泄废水,这四者缺一不可,并且一定要保持某种平衡,一旦失去平衡,人的身体就会出现问题。”
塔西法师让卓木强巴仰卧,举起双臂,又摸上他的脚踝,道:“普通人的身体做出动作需要的力量,是由鱼儿来提供的,这里就有个条件,当水缸里的水不够鱼儿自身活动时,鱼儿就不再向身体提供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力量用光了。而你这种呼吸,就好像在水缸里多开了一个阀门,可以直接将水调向你的肌肉,不需要鱼儿,因此,你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极大的力量,但是水缸里的水是有限的,如果肌肉将水用光了的话,水里的鱼还能活吗?”
“啊,明白了。”卓木强巴总算对自己从莫斯科回来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了,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这种呼吸方式,能够将人体的潜能完全激发出来,甚至不顾及自己身体的内环境,如果不是那个黑风衣人把他们打跑了,自己一味的缠斗下去,最后就将力竭而死。
塔西法师继续道:“而脉轮,则是另一个阀门,它是联系外界与身体的通道,它的作用和你吃东西是一样的,为你身体提供更多的新鲜活水,脉轮开得越多,进水量就越大,只有当进水量和出水量保持一致时,你的内环境才是平衡的,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吧?”
“可是,法师不是说,我的脉轮打不开了吗?”
“不是打不开,而是极困难……”塔西法师拿住卓木强巴的腰眼,叹息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强巴少爷,你知道中阴得度吗?”
“不知道。”
“中阴得度就是——算了,这样说吧,你只有在一种濒死而非死的状况下,意识游离于身体之外,才有可能令脉轮转动,最后还得活过来。唉,不过,真正能熬过去的又有几人。”塔西法师一面苦笑一面摇头,撩开外衫,衣衫内侧竟挂了一个软皮套,打开软皮套,里面码放着各式医疗器械。
卓木强巴看着那些不知名的奇怪器械,心中有些发怵,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法师。”
塔西法师捻起一排银针,不理会卓木强巴,边扎边道:“呼吸一旦形成,再改过来反而使你身体更糟,如今我用银针锁穴,最大限度地关小你放水的阀门,以后你的力量会渐渐恢复成平常水准,或许还有所降低,但却没有力竭而亡的危险了。”
卓木强巴还在追问:“法师,那中阴得度……”
塔西法师阻断道:“够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其实,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你不是密修者,你连什么是密修都不知道。”
卓木强巴一窒,的确,亚拉法师告诉过他,没有通过密修者试练的人是绝不会被密修者承认的,塔西法师没有深究自己的呼吸是怎么学来的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塔西法师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又道:“不过,你身上的蛊毒,倒是和我想的有些不同,看来书上记载也是有所出入啊,会不会是过了一千年,所以性状发生了改变呢?别起来,继续躺着。”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9-5-20 14:15:15
塔西法师又一次对卓木强巴进行检查,不过这一次并非顺着经脉摸下去,更像西医的触诊。
卓木强巴顺着塔西法师道:“法师,我不明白,这些蛊毒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使用的,为什么,以今天的医学科技还无法诊断出来?难道说,一千多年前我们藏族先民的医疗技术,比现在的医学还先进么?”
塔西法师淡定道:“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的。”
卓木强巴道:“啊?”
塔西法师一面触诊,一面道:“这里面牵涉到一段医学的发源史和分歧史,医学界一向认为,中医的始祖,当是黄帝内经中与黄帝对话的歧伯,而西医的始祖,则是一名叫希波的哲学家,中医的观点是金木水火土,经脉与天地人和,而当时西医的观点是水,火,风,土;这两种观点是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是相通的,还有学者提出,那中医始祖歧伯与西医始祖希波,其实就是同一个人,这两个名字发音很近似,对吧?”
“哦。”卓木强巴应了一声,没想到中西医还有这样一段发源史,西医的学术理论竟然和中医相一致,那现在的西医怎么会与中医变得完全不同了?
只听塔西法师继续道:“为什么现代医学中,中西医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分化,那就要从中西方的哲学思想说起,我们亚洲的哲学体系是以人文理念为主,注重的是结果;而西方的哲学体系则是以逻辑为主,注重的是相互之间的关联,这一点从宗教信仰和神话传说中就可以看出来。中国的大多数神都是独立存在,各有各的领地和负责的范围;而西方的神注重他们的传承,谁是谁的儿子,谁与谁是夫妻关系,它们的传承线路很明确。当这些不同的哲学理念运用到医学上,就造就了医学不同的发展方向。”
塔西法师让卓木强巴翻了个身,触摸着他背脊的脉络,继续道:“我们东方医学,主要讲求什么药能治好什么病,从神农尝百草开始,那些药方都是在前人千百次试验的基础上得出的结论,而这些药相互之间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在人体内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我们古人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西方医学就不同,他们发现某种药物可以治疗什么疾病,就千方百计地要弄清楚,这种药进入人体后,它作用于哪个部位,它是怎么起的作用,被哪个器官所吸收,等等。所以,西方医学的发展,是以解剖学为基础,并在此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讲究的是因果关系,而我们东方医学则延续了脉络五行学,更多的是注重实效和试验。要严格说起来,中医注重的是试验与结果,西医注重的则是试验导致这种结果的过程与变化,两种医学观点都不完善,或者说是走了两个极端。中医一味地发展下去,最终将变成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西医呢,则被逻辑关系限定了思维,使那些西医学家不能从更广阔的范围进行天马行空般的医学试验,要知道,古人发现或发明的许多东西,都是将不同的元素胡乱混合,而后偶然发现的,而现代科学只用一句,这是不科学的试验方法,就将它们完全否定掉了。”
卓木强巴趴在床上道:“如此说来,中医和西医都不完善,那么什么才是完善的呢?”
塔西法师微笑道:“这就是近些年,一些医学家提出的新观点,叫中西医大一统,现在国内已经开办了许多中西医综合专业,同时也出现了中西医结合医院,便是利用了两种医学观点的不同之处,相互补足,达到同时改善患者的内外环境治愈病患的目的。而我们藏先民,之所以在某些方面领先于现代医学,正是领先在这中西医大一统之上。”
卓木强巴愣道:“这怎么说?”
塔西法师道:“中医原本也有解剖学,早在黄帝内经里面就有解剖知识,只是后来受了儒家学说和封建统治的影响,解剖被判定为人伦的极大不道德行为,所以废止了。而西方医学受到环境和统治阶层的制约,发展得比中医还慢,直到文艺复兴时期,他们的医学才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说起来,还要感谢我们藏先民,否则,西方医学还不知道会落后到什么程度。在文艺复兴时期之前,被称为西方医学史上黑暗的一千年,那段时期,西方医学停留在最原始的起步阶段,不仅没有发展,反而出现了倒退,而中医,由于经验积累的有限性,使它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止步不前,而那种家族式传承制度,又使许多试验结果失传了,所以到了明末时期,中医的发展就已经跟不上西医了。至于中西医大一统,则是近二三十年才提出来的观点,也就是说,现代医学的中西医大一统,仅仅发展了二三十年,而我们藏族先民,从藏王松赞干布时期起,就开始中西医大一统的发展,并持续到吐蕃王朝解体,数百年的中西医大一统发展史,使当时的医疗成就,在某些方面远高于现代的医学水平。”
塔西法师检查完卓木强巴的身体,示意他可以起来了,最后给他解释道:“文成公主入藏,带来了中医最鼎盛时期的医疗技术,而苯教和密教等诸多仪轨,从侧面推动了解剖学、微生物学、生理化学、药剂学等许多医用学科的发展,最后形成了自成一体的藏传医学,其实,藏传医学正可以被称为,中西医大一统的雏形。更难能可贵的是,那些医学试验和其结果,被以宗教典籍的形式保存了下来,因此不像中医的家族传承那样,因家族的没落而湮灭。”
看着卓木强巴疑惑的目光,塔西法师道:“但是,因为吐蕃王朝的瓦解,以及随之而来的长年战乱,那些典籍大多遭到毁灭的命运,仅有少数的伏藏遗存下来,所以现在的藏医还是以有地方特色的中医为主。但是当时的医疗水平究竟达到了怎样的高度,现在无法猜度,我仅知道在敦煌文献记载中,曾经出现过脑外科手术,而今天普及的白内障摘除术,在吐蕃时期也已经发展成熟;还有许多经脉学方面的成就,将中医的穴位与西医的解剖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很多现代医学无法理解的课题。一个复杂的仪轨,它可能包含了很高深的细菌学、病毒学、生物化学甚至基因学方面的成就,现代的人无法理解,现代的医学和科技无法解释,所以只能暂时把它们称作巫术,蛊毒。这样解说起来,你就应该能理解了。”
塔西法师一面给卓木强巴检查身体,一面说了些与藏医有关的内容,检查完后,大力地拍打着卓木强巴的背肌,道:“没问题,你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壮。在蛊毒发作之前,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第二日,塔西法师带着王佑去他们新的训练基地,教授让卓木强巴也去看看,看看他的新队员们。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9-5-20 14:17:10
一路上,王佑频频问起卓木强巴他们曾经的经历,兴奋得像头一次野游的孩子,卓木强巴对这位商场朋友敬而远之,对他的提问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走了半天后,王佑也感到自讨没趣,便顾左右而言他,旁敲侧击,总还是想得到更多卓木强巴他们曾经去过的秘境资料。
新的训练基地并不十分偏远,下得车来,再走半天山路,就到了。这座新的训练基地坐落在山腰一坪,当中是一个巨大的草坝子,平整如葺,一些简易器械稀落地摆放在中间,在它脚下,是梯田似的山坡,并不十分陡峭,它背靠着的,则是一面绝壁,刀削斧劈,约摸有两百来米高。放眼望去,这基地四周也是山谷环绕,绿荫成林,谷外是寒风凛凛,谷内却如暖春二月,鸟语切切。那营房,是栋破败的大石屋,有碉楼样式,全由大块的碎石夯砌而成,从它身后的刀劈绝壁看起来,应该是就地取材建成的。那碉楼绝壁,草坪山峦,相得益彰,浑若天成,夕阳西下,半壁染红,芳草萋萋,沿坡而漫,却是翠绿欲滴,如此美景,当真跟那画中仙境似的。
待听塔西法师说起,是吕竞男寻觅到此处,卓木强巴不由暗叹,自己生于西藏,长于西藏,这里的种种景致,怎么从前就没发觉,那许多无人荒野,是什么时候就变得美不可言的呢?
王佑见此番景象,也有些乳燕归林的冲动,直想甩开背包,大步奔走过去,嘴里道:“哎呀,这可真是好地方啊。”
这时,三人声后一人道:“借道,让一让。”
只见一道魁梧身影站在后面,担了两大桶水,行走在山间小道,如履平地,卓木强巴和塔西法师让在一旁,王佑身畔有道土坎,避开了水桶,却避不开那魁梧身型,两相一碰,王佑顿时一个踉跄,退出两三步,才站稳势子。那担水之人大声道:“你没事吧,道不好走,要小心。”声如洪钟,却是地道的北京普通话,说完,继续大步往前。
三人中,唯有塔西法师来过,不过仅辨明地址,方新教授就一个电话把法师请到了拉萨,对这里训练的新人们,他们竟是一个都不认识,那壮实的大汉,也不认得他们。
卓木强巴见那人背影,比自己矮上少许,但体格雄健,自有一种渊亭岳峙,那人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年纪有三四十许,厚唇方面,浓眉大眼,满脸都是疑虑,问道:“你们几个,到这里来干什么?”
卓木强巴见她唇上无胡须,喉下无喉结,说话虽然粗声粗气,但声调却高,不禁讶然,竟然是位大姐,如果说吕竞男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巾帼英雄的话,这位大姐则立马让他想起了女中豪杰这四个字。
这时,远方空地奔来一人,远远叫道:“张大姐,你回来啦!”却是岳阳。接着他就看到了卓木强巴三人,欢欣鼓舞道:“强巴少爷,你们这么快就来啦。哈哈!”
他几步跑过来,抢过张大姐手中的扁担,道:“我来,我来。张大姐,这位就是强巴少爷了,强巴少爷,这位张大姐,是户外活动爱好者,胡队长的朋友,你们好聊。”接着就担起水向营房跑去,大声道:“大家快来看呀,强巴少爷来了!”
卓木强巴哭笑不得,怎么听岳阳说得,像是去看动物园的珍稀动物一般。他收回目光,只见面前这位张大姐,眉宇间疑中带笑,似乎在说,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正这样想着,就见那位张大姐伸手道:“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张廷虎,我在诗雅公司上班的。”
卓木强巴伸出手去,诗雅公司他知道,是家化妆品企业,敏敏用的大多数产品都出自此家公司,实在很难想象,这位有着男性名字,酷爱户外运动的女士竟然在化妆品公司上班。不过再度一打量,这位张廷虎张大姐穿着十分得体,没有勾唇描眉,施粉抹黛,却让人感到,那粗犷的面容下,仍能透出几分女性的天然美。
两人一握手,卓木强巴只觉得那手浑厚有力,与敏敏的手简直是天壤之别。“卓木强巴,以前在天狮集团,现在是无业游民。”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9-5-20 14:20:57
张廷虎仰天大笑道:“卓老板,你的事他们多有提起,如果你是无业游民,那我们这支散兵游勇就可以称作丐帮了。”
卓木强巴道:“强巴拉,我朋友都这样叫。这位是塔西法师……这位……”当下把塔西法师和王佑介绍给这位张大姐。
“过去聊,过去聊,大家都等着你来呢。”张大姐拉着卓木强巴的手往营地里拽,侧头看了王佑一眼,道:“你很面熟。”
王佑道:“我是搞房地产的。”
“哦,是你!”张大姐伸手一拍,差点没把王佑拍趴下,幸亏她眼疾手快,拎住王佑的背包,道:“你们走了大半天,累了吧,我帮你们拿进去。”手臂稍一用力,将王佑连包带人提了起来,就跟拎小鸡仔似的。王佑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
岳阳那边一呼喊,那石屋碉楼里呼啦啦挤出一大群人,大多都不认识,不过张立、敏敏也夹在其中,一看到敏敏,卓木强巴会心一笑。敏敏自人群中挤出,快步跑来,张大姐看着卓木强巴,咧嘴笑道:“你的小情人来了,还不快去。”
卓木强巴低头一笑,迎了上去,敏敏扑在他身上,卓木强巴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两人头颈相交,依立风中,人群中有好事者立刻发出了呼声。
当下岳阳张立等人就将这批新队员一一向卓木强巴作了介绍,其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胡杨队长找来的,大家交谈甚欢,只是人群中不见吕竞男的身影,卓木强巴知道,她一定在屋子里整理资料,又或是故意不见,不知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匆匆聊了几句,张立来到旁边,小声道:“强巴少爷,教官让你进去一下。”卓木强巴点点头,看了看旁边正大声说话的张大姐,不知为何,他感觉和这位张大姐一见如故,从商谈到犬,从犬聊到户外,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和王佑在一起时完全不同。他拍拍张廷虎的肩头,道:“我去一下,吕竞男叫我。”
张廷虎道:“去吧,去吧,那小丫头,厉害着呢,如果她不是训练特种兵的,在商场的话,不是对手,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走两步,她又大声道:“嘿,强巴拉,我帮你把房间置好,今晚上喝酒!”
卓木强巴应了一声,对张立道:“走,一起去。”
张立道:“不了,教官可只叫了你一人过去,没叫我。”说着,看了看敏敏,他和岳阳两人,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奸笑。
吕竞男的房间在碉楼最靠左,还没到,那右边的喧闹声就渐渐小了,碉楼的走道里安静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绝了两个世界,吕竞男所处的地方,始终是静悄悄,冷冰冰的。
卓木强巴叩开房门,吕竞男站在石窗旁,只身孤立,夕阳映着她乌黑的长发,一半面容飞起红霞,另一半却显得有些苍白。卓木强巴站在门口,吕竞男站在窗下,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吕竞男道:“来啦。”
“嗯。”
“见过外面那些人了。”
“嗯。”
“坐。”
“好。”
吕竞男看了看桌上零散的资料,胡乱地翻了翻,似乎想找什么一时又找不到。卓木强巴在离窗户最远的椅子上坐下,远远地看着吕竞男。吕竞男把桌上的资料整理了一下,抬头问道:“对了,昨日听巴桑说起,你们在俄罗斯碰到一个极厉害的对手,你后来的全身脱力也是由于和他缠斗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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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0 14:28:15
卓木强巴点头,当下将他们去俄罗斯碰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他知道吕竞男已经从教授和巴桑处得到部分材料,所以只讲了一些细节和他个人的看法。
吕竞男有些心不在焉,对卓木强巴说的打斗细节并不怎么关心,问了几个问题,却全是与卓木强巴身体有关的。卓木强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塔西法师说他身体已无大碍,但究竟是怎么个健康法,塔西法师却没有细说。而塔西法师既然看出自己呼吸异常,那么一定猜到了,除了亚拉法师,只有吕竞男能教会自己这种呼吸,他将塔西法师一节告诉吕竞男,吕竞男不动声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问一答,却总是磕磕绊绊,说了几分钟,渐渐沉寂下来,吕竞男不再提问,似乎陷入了沉思,卓木强巴也没说话,只是望着她。
吕竞男思索片刻,抬起头来,正迎上卓木强巴的目光,两人同时感到气氛的异样,同时开口道:“厄,那个……”“那个……”
又同时住口,稍一停顿,又同时道:“你先说。”“你说。”
两人俱是微微一笑,卓木强巴又道:“你说。”
吕竞男道:“我听巴桑说起面对那人的感觉,现在又听你说了一遍,两相印证,那人可以说是格斗的高手,不过仅是相对普通人而言的高手,他未必是亚拉法师的对手,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也算不上什么人物,所以不必为此担心。倒是你的身体,自己要多加注意,不能操之过急,我……我说完了。”
卓木强巴微微点头,心想,“那个人都不算真正的高手,那什么人才算是真正的高手?”寻思间,却看吕竞男朝自己一瞪眼,一摆手,意思是:我说完了,该你说了。
卓木强巴道:“听说这次叫我们回来,是你得到了一些国外对我们不利的消息。”
“啊。是。”吕竞男道:“我正是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情。方新教授一定对你说过了,是哥伦比亚那边,你们的资料,好像是莫金透露出去的。进南美洲丛林时,你那个小组的四个人的资料,都掌握在哥伦比亚游击队手中。我也是才得到消息,他们对你们发出了缉杀令,还好这次你们总算平安回来。”
“莫金?”卓木强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吕竞男道:“是从他手下一些日常言行中得出的结论。”
卓木强巴大感诧异,这吕竞男是如何得知莫金手下的言行的?吕竞男突然停下,问道:“什么人?”
木门“吱呀”一声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来,岳阳睁着一双大眼睛,很严肃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叠表格,对吕竞男道:“教官,这是那批新人这一周的训练成绩。”
卓木强巴看着岳阳眼里蕴藏的狡狯,心知这小子肯定一早就在门外偷听,被发现了才把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故作严肃,只可惜自己和吕竞男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情况发生……唔,为什么要可惜,难道说,自己也想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一念及此,卓木强巴赶紧整理思绪,重新回到刚才的对话中,问道:“我不明白,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莫金手下的对话?难道说,有我们的人在莫金身边?”
岳阳本已交过资料,准备离去,听卓木强巴说有自己人在莫金的身边,不由停下了脚步。
吕竞男看了岳阳一眼,叹道:“是的,早几年莫金挂着某国军事顾问的头衔在东南亚一带活动,就引起了我国的重视,所以,就派了我方人员打入他的组织内部,事后才发现,他只是打着军事顾问的招牌,私下从事的却是非法倒卖文物的活动。但是据我方工作人员传出的情报显示,那私下从事倒卖文物活动,似乎也只是他的一个掩饰,他另外还在策划着什么,不过这个人非常的谨慎,我方人员一直无法接近他组织的核心,所以,这条线就一直跟着。”
卓木强巴道:“那么,莫金的一切行动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吕竞男摇头道:“不。你太小看莫金了,能成为多国军事顾问,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个人生性狐疑,极难接近,打入他组织内部的我方人员虽然潜伏了多年,却始终得不到他的信任,根本接触不到他所隐藏起来的核心秘密,而且行动受到极大控制。因此,我方人员要传回情报极为困难,而且传出来的情报也极为有限,不过,我们能得到去墨脱生命之门和古格倒悬空寺的地图,却是多亏了那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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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0 16:24:39
岳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吕竞男的话解释了他心中一个大大的疑惑。卓木强巴道:“那莫金的资料,也是那名同志提供的喽?”
吕竞男道:“不,我第一次给你们看的莫金资料,那些都是官方作的明面上的调查,莫金这个人的身世在私下却一直是个谜,这也是那名同志潜伏到他身边的一个原因。事实上,我们分属不同的部门,莫金身边有我们的人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那名同志已经同他的上级失去了联系,据我们初步判断,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岳阳猛的一震,身份暴露意味着什么,同样接受过卧底训练的他相当清楚。卓木强巴不解道:“怎么会,不是已经潜伏了好几年了么?”
吕竞男惋惜道:“现在是否暴露了身份不好说,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得到莫金真正的信任,而据返回的内部消息,他的上级发出的联络信号已经五次失效了,并且事先他也没有暗示他将长期暗伏。”
这一点岳阳也十分清楚,作为一名卧底,警觉性是非常高的,通常自己的身份有任何被质疑的可能,他们都会提前向组织透露出即将长期暗伏,中断一切联系的暗示。如果没有这种暗示,只能说明卧底在被发现前,他本人没有任何察觉,如果连续三次联络失效,就将被认定为身份暴露。
吕竞男拿起桌面的两份资料,道:“这是那名同志,最后一次发出的资料,这次叫你来,就是想给你看看这个,这是莫金手下的成员名单。”
见卓木强巴和岳阳拿起名册,吕竞男又道:“和我们想的有些不一样,莫金没有动用俄雇佣兵,目前他使用的是两股力量,第一批是他前些年在东南亚走私文物时纠集起来的死囚和逃犯,而第二批……”
这时卓木强巴已经打开了资料,翻到的第一张相片,竟然就是牛二娃的照片,不由惊愕地看了吕竞男一眼,只听吕竞男道:“你们的猜测是正确的,第二批正是可可西里的狐狼。这批盗猎分子估计是为钱卖命,而莫金应该是那次追逐你们去可可西里时与他们联系上的。”
卓木强巴看着牛二娃的资料,上面写着,姓名:牛二娃。年龄:35岁………擅长:设伏、狙击。后面就没有了。
卓木强巴不禁问道:“这么少?”
吕竞男道:“是,这也是莫金的谨慎之处,他刻意不将这两拨人混编在一起,而是分为两个小队,并且强化两个小队之间的隔阂和竞争意识,只有训练的时候这两队人在一起,看似松散,实则严密。这两拨人马私下里极少交流,训练结束之后又被各自分派一方,见不到面,所以一方人马很难探听到另一方的太多信息。而且,他的组织采用了残酷的淘汰机制,一旦加入,想要退出,就只有死亡一途,而且训练成绩太糟糕的,被淘汰掉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卓木强巴皱眉,不由想起了企业里的竞争意识和淘汰机制,那个莫金显然在这方面是很有研究的。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5-20 17:03:50
石破天惊的《藏地密码7》即将震撼上市!
前六部留下的所有“藏地谜团”都会在《藏7》中完美揭开……
写到《藏7》,《藏地密码》已进入最后的揭秘阶段。大探险家们最后是否找到了帕巴拉神庙?到底谁才是他们中间真正的内奸?藏獒“紫麒麟”是否真的是帕巴拉神庙的忠诚守护者?帕巴拉神庙里是否真的有无尽的西藏密教不朽珍典?卓木强巴的最终命运究竟如何?超级畅销书作家何马,在《藏地密码》第1部到第6部中苦心经营的上百个神秘莫测的“西藏谜团”,都将在《藏7》中得到终极完美揭秘。众多藏学专家读完《藏7》之后,忍不住掩卷感叹:“《藏地密码》前6册中的很多谜团,竟然都被作者完美揭开了,《藏地密码》作者何马太不可思议了!”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5-20 17:04:46
冥河之路
第二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卓木强、唐敏、胡杨队长、亚拉法师、吕竞男、张立、岳阳、巴桑等一批老队员都聚集在方新教授的房间里,大家是来和教授道别的。
一抹阳光透过窗户,将客厅里照得格外明亮,教授和每一位队员都用力的握了握手,一时静默,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家曾一起经历生死,若非教授身体实在不宜再冒险,又或是卓木强的生命不是指日可数,大家一定会等到方新教授腿伤痊愈然后一同出行的。在整支队伍中,人人都看得见,最晚熄灯的人,那灯下查阅数据,整理数据的不是别人,正是年纪最大的方新教授;人人都在休息时,忙着和专家交流,不停的视频,不停对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头发发白的方新教授;当前进的道路上遇到了过不去的坎,猜不破的谜题,那个指点迷津,拨云见日的人,也是博学多识的方新教授。
大家都知道教授的博学和多识是怎么来的,都是从心里佩服教授,感激教授,尤其是卓木强。当这些队员还不认识的时候,导师就已经在为寻找帕巴拉做努力了,导师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他要做什么,就绝对是百分百的全情投入,哪怕是砸断了腿,坐在轮椅上,他也从未停止忘情的工作,若说导师是为了这次帕巴拉之行付出最多的人,没有人敢否认。可是,如今真的要出行了,方新教授却只能坐在轮椅上,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和蔼的看着自己即将远行的孩子,含笑看着每一位队员。
岳阳第一个走上前去,执着教授的手道:「教授,谢谢你。」
「哦,谢我什么?」方新教授微笑着问。
岳阳道:「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那是我一辈子都用不完的东西,所以,谢谢你——」说着,声音不由变了调。
张立打断道:「好了,又不是小孩子,临行说一两句告别话都不会,我们又不是要走很久,说不定一两周就搞定,很快又回来了,你说是吧,教授。」
方新教授展颜一笑,道:「当然,希望你们能马到成功。」
张立又道:「这个,我们出发后,那件事情,教授是不是帮我留意一下。」
方新教授迟疑道:「你说的是?哦……我知道了!」
张立在教授耳边小声道:「你老也知道,跟强巴少爷在一起,老打光棍,你看这个……」
方新教授呵呵笑道:「明白,明白。这个事情,就让我这个教授帮你参考参考吧,不过,我是研究狗的,在审美方面已经丢下很久啦,到时候和你期望的不太一样,可别怪我哦,呵呵。」方新教授收起笑意,拍拍张立的胳膊,点头道:「小伙子,应该考虑了,就算为了你阿妈——」
提到阿妈,张立马上想起了离家时,阿妈站在门口,和小时候一样,一如既往的翻平自己的衣领,亲手递过背包,替自己背上背包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拍了拍自己的袖口和衣角的灰尘,然后似乎很满意的,看着这个站在她面前,高高大大的儿子。
「阿妈,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