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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某领导

[越看越精采] 梦回大清 作者: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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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建府

  第五章

  “喂,喂….小心这点儿..对..往哪儿放…..”,”这颜色不对,狗儿,快去,把墙根儿那儿的木桶拿来….”,诺大的院子里人声鼎沸,工人们不停的忙碌着,运送砖瓦,泥浆,手艺师傅则在做着刷漆,调色,绘画的工作……
  “小姐,天儿热,这是冰镇的酸梅汤,先用用,去去暑气”,我转头看见小桃正小心翼翼的端着青花瓷碗,我笑着接了过来”谢啦”.入手沁凉,一股梅子清香扑鼻而来,”咕嘟,咕嘟”,我大口的喝了两口,”丝”,忍不住咧了咧嘴,胸口被瞬间的凉意冰的有些痛,可等冰水到了胃里,那份舒爽真是不可言表.
  “哧…”小桃见我龇牙咧嘴的,苦乐掺半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好主子,你慢点儿喝,又没人跟您抢的”.我笑瞪了她一眼,”就得这么喝才爽”,咋吧咋吧嘴儿,”可惜喝这个不打嗝儿,要是可乐就好了”.
  “这打嗝儿有什么可乐的”小桃莫名其妙的问,”啊”我一怔,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哈哈……”我大笑了出来…”哎哟”,一不小心酸梅汤让我晃洒在了衣服上,小桃忙走上来帮我收拾,一边儿拿手绢儿擦拭,一边儿的埋怨我”奴才说了什么呀,让您乐成这样..哎呀..这苏绸子薄,最沾不得这些个颜色…”
  “呵呵…”我笑眯眯的随着她收拾,再想想她的问题忍不住又”扑哧”笑了出来,小桃无奈的站起身来,”看来是擦不掉了,去屋里换一身儿吧,啊…”,她伸手把汤碗儿接过去转手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
  我摆了摆手,”不用,一会儿我还得下工地去看看呢,反正也是要脏,何苦再浪费一身儿新的”.”还去”,小桃张大了眼睛,”我的好小姐,好福晋,您看看,哪儿有象您这样身份的夫人,总往那脏地方儿跑的,我…”我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却还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我.
  “这是我的房子,以后要住的地方,只有自己亲身参与进去,才能体会出家的感觉,明白吗”,我冲小桃眨眨眼,小丫头还是一脸的不赞同,唉…我摇了摇头,沟通障碍呀.
  “这酸梅汤还有没有呀”?我问小桃,”您还想喝,我这就去给您弄”,”不是,我是说,要是还有的话,你们也喝些,今儿太热了,小心中暑,柱儿..”我站起身捏了捏腰,小太监秦柱儿忙的跑了过来”主子?”
  “你去跟刘工头儿说一声儿,一会儿多弄些绿豆汤什么的,给工人们解解暑气,要是太热了,就歇歇,房子放在那儿又跑不了,嗯”.”喳,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告诉”,小太监打了个千儿,转身往假山下跑.
  “您心太慈了”,小桃递过手绢儿给我擦汗,又拿着扇子在我身后给我打扇,我用手绢儿随意的在脸上按着”怎么,这样不好吗”,身后却没了声音,我抬眼看去,小桃儿不知在琢磨些什么,见我看她,就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只不过…”她脸皱成了一团儿,”奴婢不知该怎么说,就是…”
  我微微一笑”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小桃一怔,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我微闭了眼睛,这个凉亭位置建很好,既遮阳又风凉,我一向认为古人有许多先进的技术及人文思想,只不过在现代的机械社会里都已经消失了,这几天在工地,就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现在是农历的七月,北京最热的月份,太阳亮的发白,往远处看去,就象有一层水纹在波动,人不必说,就连那些绿色的植物也失了生机,软趴趴的萎靡在路边,野地,只是偶尔随着微风无奈的摆动两下,稍显一丝生机…
  这座府第是半个月前康熙皇帝赐给胤祥的,他既已成婚,自然就不能再住在皇宫里,因此皇帝赐了这个园子给他.据说这是前明大臣的一座别院,不大,也没有那么庄严肃穆,可却别有一番江南情趣,我一见就很喜欢.
  胤祥对这些向来不放在心上,可见我欢喜,他也兴头儿起来,找来了工人整修.皇上从内库拨了些银子给我们,太子也这些个兄弟也各有表示.胤祥手里虽没什么钱财,也幸好这园子不大,修缮起来也还是富富有余.
  一来我们没什么钱,二来我一向不喜人多口杂,因此身边伺候奴才也不是太多,除了一直跟着胤祥的十来个人外,那些个爷也都各自送了从人来.我心知肚明这都是些个间谍,可脸上还是得笑着千恩万谢的收了下来.胤祥自然明白,他是来者不拒,我也只能无奈的看这花名册上的人越来越多.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略张眼看看一旁给我打扇的小桃,她是唯一例外的一个,想想那天我见到她,真是吓了一跳,这丫头连哭带笑的冲了过来.我也是欣喜莫名,从未想过还可以再见到她,从小桃一连串儿的前言不搭后语中,我才知道,她是四爷送来的.
  小桃儿已经嫁人了,是她一个远方表哥,就在七爷府里当差,是四爷差人找了她来,问她愿不愿意再回我身边去伺候,小桃自然是一万个愿意.我与她所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却是真心待她,何况在我之前那个真正的茗薇待她亦是很好.再加上她的丈夫在七爷府也不是什么出头露脸儿的人,挣不了俩钱儿,她若来了我这里,对家里也是个贴补.
  晚上胤祥回来,我跟他提了这件事儿,他一怔,却没说什么,我帮着他脱朝服,朝冠,心里有些乱.这事儿我打一开始就没想瞒他,也瞒不住,想好还是想坏,也只能由得他了.正帮他松钮袢儿,”还是四哥心细”胤祥突然说,”啊”,我一顿,抬头看他,他笑眯眯的说”你身边儿是得有个贴心的才好”,我点点头.
  转过头去,胤祥嚷嚷饿了,我忙得叫人把备好的晚膳送上来,胤祥大口的吃着,时不时又跟我说些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我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就这样谈谈笑笑,直到就寝,却决口不再提这件事儿.
  那晚的胤祥有些激狂,他甚至弄痛了我,我皱紧了眉头,听着胤祥粗重的喘息,他头上的汗水不时的落在我的脸上,胸上,力气大得恨不能将我揉入他的身体.我忍不住的想,就算有一天我能彻底的忘了四爷,那他呢,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心魔除掉……
  我用手臂轻轻拢住胤祥,缓缓的在他背脊上轻抚着,感觉他僵硬的背脊慢慢的松弛了下来,过了会儿,胤祥翻转了身体,把我搂在了怀里,紧紧的,密密的.
  “小薇”,他哑声道,”嗯..”?我鼻中充斥着胤祥身上的体味儿,浓浓的包围着我,却别有一种能让我心安的感觉,我突然觉得有些困了,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胤祥见我困了,顿了顿,悄声说”没事儿,你睡吧”.说完帮我整了整枕头,又拉好了被子盖住我俩.
  我觉得头昏沉沉的,听着胤祥清晰沉稳的心跳,轻声说”我是你老婆,四爷是你兄长,我是他弟媳妇儿,对吧”.胤祥一僵,过了会儿,才低声说”没错”,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强努着睁眼看他,胤祥的眼睛幽幽的闪着光芒,正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我,”那你想改变吗,我们彼此的位置, 我不想变,那你…”,”当然不”!未等我说完,胤祥大声的回答,手却不自觉的捏住了我的手臂,我苦笑着咧了咧嘴,明天我这身上大概是没法看了……
  “那不就行了,人都是这样儿,只要自己不想改变,那别人再如何也没用…睡吧”我动了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唉…..真的很热,可今儿晚上就是热死,我也得睡在这个心上伤痕累累的家伙怀里,尤其是那道我划下的伤口……
  “知道了,快睡吧”,胤祥的声音里已恢复了平日的清爽,我微微一笑,困意袭来,猛地想起来,”喂…”我用指甲捏了捏胤祥胸前的肉,”丝”,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儿,用手捂住我的手”又怎么了,下手这么狠”…”下次你对我再搞这么野蛮的,就去睡地板”,说完我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隐约的听到了胤祥的笑声儿”遵命”……
  “小姐…小姐”,”啊”我猛地张开眼,发现是小桃儿在轻推着我,我轻轻揉了揉脸,”怎么了”,”您是不是太累了,看着方才好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小桃儿弯下腰看着我,”没事儿,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罢了”.
  我站起身来,”走吧,下去看看”,小桃儿一脸的不乐意,我笑着说”好了啦,你嫁了人之后比以前更罗嗦了,你十三爷都不管我,你倒…”,话未说完,就看小桃撇了撇嘴儿,”那是,十三爷还会拦着您,只怕您说一声儿我要摘月亮,爷就麻利儿的去给您找梯子去了”.小桃儿声情并茂的表演着…
  “扑哧…”我喷笑了出来,一旁跟着的丫头太监也偷笑个不停,”你厉害,晚上你原样儿演给爷们儿看去”,小桃吐了吐舌头,”又不是不要命了”,我一手摇着扇子,一边儿笑说”合辙你这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拣我这个软的捏呀”,小桃儿呵呵一笑,做个鬼脸儿.
  我们开开心心的往下走,说真的,有小桃儿这样的在身边,我真是放心了不少,自打她来了,七香就被掉去了书房,我心里真是舒了口气,要不然一天到晚看着她阴阳怪气的注视,还真是别扭得很.可胤祥不提,我又不能平白的换掉她,现在小桃来了,正好借个便儿,把她弄走.
  胤祥知道后曾笑问我是不是想把麻烦推倒他那儿,我摇摇头,对他说,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他一愣,大笑着去了,然后就再没提这事儿,七香也一直就在书房做些茶水上的活计.
  小桃儿曾担心的问我,干吗把这么个漂亮大姑娘弄到十三爷旁边儿,难道就不怕…我没说话,心里却很明白,别的女人保不齐出点儿漏子,可七香…我只有一种想冷笑的感觉,并非对她的来历过往不好奇,只是下意识的有一种直觉,这是儿弄不清楚对我更好…因此只能把她调离我眼前,胤祥似乎是因为什么不能明说的原因,而无法主动开口把这丫头从我身边弄走.
  工地的边缘都围着布围子,满清虽不想汉人那样注重男女礼仪,可一来这毕竟是皇室居所,二来入关已久,康熙又是一个很提倡汉化的皇帝,所以该奖的礼数儿一样也不能少.我跟工头吩咐什么,基本都是让秦柱儿去传话,勉强也算可以,虽说这小子伶俐得很,可毕竟不如面对面说得明白.
  但我也从不曾坏了规矩,说不明白就多说两遍,也不能让人抓了什么把柄去,象我这样来监工的贵妇,在熙朝已经是独一份了,外面早就有了传言,胤祥却不在乎,随我高兴.我能看的懂图纸就已经让他很吃惊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在现代的家,就是我一手设计和监工的.
  那时候儿买套房子不容易,我本身对装修就感兴趣,既要装的漂亮又要省钱,我上下前后的足足瘦了十几斤,不停的跟装修队儿的工头斗智斗勇,直到工程结束,虽说里外里还是被他坑了几千块钱,可装修的真的不错,亲戚朋友多说好,质量也行,没有什么需要返修的.
  那房子不过百来平米,现在有一个数千平米的房子让我抡圆了来,我自然不跟放过,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修缮.府第就在西城外,离着皇宫大内是远了些,可是安静,四周又都是苍翠树木,空气清新.
  我把所有寝室都安了地龙,又把寝房布置在了湖边的二层楼上,那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园中园,地下水很丰富,而且是活水,只是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接着玉泉山,还是永定河罢了.我花了不多的钱,买了许多桃树,梨树,梅树还有竹子什么的,按照一定的位置比例在府中各个地方种下.
  最重要的,我修改了浴池和厕所,这是在古代最让我不能忍受的两个地方,我费了半天的功夫,才让工匠们明白了什么是上下水,秦住儿的腿都快跑断了,我画图又不擅长,本来就不是理科出身的.最后东西做出来,有些个四不象,但也能用,我也就满意了.
  在这儿我从不想弄出些什么新发明来,首先是因为没那个本事,除了史书我看的多点儿之外,别的也没什么新鲜的;再者,我最不想改变的就是历史,并非我有多么尊重热爱历史,而是因为只要历史发生了偏差,我就无法看到未来,那让我害怕,会失去在这里生存的勇气……
  不过不管怎样我毕竟是从现代来的,如果不做事儿可能觉不出来,可只要一涉及某些具体事项,这种特质就会自然不自然的显现出来,譬如说-财务.
  我本身就是学财务的出身,又一直在干这份工作,刚毕业时换过好几份工作,不同性质的企业都做过,其中就包括了一个建筑公司.那时我是个打杂的,什么都干,整天在财务和基建部门跑来跑去,不停的编制各种预算表格儿.
  开工之前我就让秦住儿把市场上的行情摸了个清楚,当那工头满脸假笑的来给十三报数儿,我也做在一旁听他说,胤祥拿着单子看了一遍,显然觉得差不多,转手就递给了我.我上下扫了一遍,粗粗算了算…这家伙可真黑呀,摆明了是把我们当冤大头了.
  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冲秦住儿点点头,他会意的走了过去,从靴掖里掏了张纸出来递了给那老板.那胖子莫名其妙的接了过去一看,脸色就变了,越来越难看,汗都出了来,不时的拿衣袖擦着.
  我端着茶,那盖碗儿撇着茶叶末子,胤祥看了看我,我笑着对他偷偷做了个鬼脸.那工头儿是御用的工匠,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何况我也不为己甚,给了他百分之二十的利,再加上开工以后增加的某些开支,他能挣个三成,也算可以了.当然比他之前算计的是要少太多了,可他也不敢不干,除非…我再一次的体会到了权势的用处.
  自打那以后,我又喜欢亲身查验,这家伙也不敢再玩什么花活,工程进行的顺顺当当的,胤祥对我的算账能力表示了吃惊,我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以前在家里学的,因为对这个感兴趣.反正他也不能跑去了问英禄大人,您是否教过你女儿算账,呵呵,我看他瞪圆了眼睛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偷笑.
  可不管怎么说,家里的管家账房方面的事儿,他倒是毫不犹豫的交给了我,见我愣愣的,胤祥就笑说”反正你也感兴趣嘛”,拿我的话堵了我的嘴,我也只能苦笑着接过了这艰巨的任务.翻看着账本时,我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胤祥真的没什么钱.除了皇帝的赏赐,他的月例,就只有那么几个庄子了,并没有什么外财……
  “主子,刘工头儿让我问您,那些个您让留着的碎石头到底要怎么用呀”,”嗯”我一愣,回过神儿来,挠了挠鼻子,心想着自己这个随时神游太需的毛病可真不好,”嗯哼”,我清了清嗓子”那些石头子儿最后用来铺路就行了,这样渗水性比较好,有利于环保”,”啊..喳”秦住儿眨巴眨巴眼,挠挠后脑勺就退下了.
  我好笑的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儿,最近经常和他鸡同鸭讲,这小子的脑子都快被我搞蒙了.”福晋”,小桃儿在一旁轻声说,我一愣,小桃只有在有外人的时候才这么叫我,转回身儿来,才看见是侍卫泰英领着一个陌生的太监向我这边儿走来.
  到了我跟前,泰英躬身道”主子,八爷府的吴公公给您送贴子来了”,我心里一顿,八爷…那太监上前一步,打了千儿下去,”奴才吴兴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公公快请起”,我微笑着抬了抬手,”谢福晋”,吴兴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张请帖,毕恭毕敬的递了过来.
  小桃上前一步接了过来,回来递了给我,是张大红贴子,我打开来一看,不禁愣住了,八福晋请我过府一叙…我不禁眯了双眼,八福晋观音图,以前从未有过交往,只是年节的时候偶尔闪过一眼罢了,那这唱的是哪一出呀……
  “主子,这个怎么样”?小桃拿了只翠绿的簪子在我鬓边比划着,“啊”,我怔了怔,抬眼随意的看了看,“行呀,怎么都行”,小桃见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禁扁了扁嘴,“小姐,你现在可是皇子福晋了,该有的款儿还是得拿出来,不能象当姑娘的时候了”。
  勉强笑了笑,我的心根本不在这上面,自打下午接了那帖子,我的脑子就没停得在转,思前想后的,本来打发了人去找胤祥告知一声儿,谁知道小太监回来说十三今儿和四爷出城去了,晚上才回来呢。
  也想过是否找个理由推托掉,可转念一想,这是我在这些所谓的妯娌中第一次亮相,如果不去,不知又会有什么碎语闲言满天飞了。而一个时辰之后,来自四贝勒府的消息,才让我彻底下决心去参加四福晋邀我一同赴宴。
  富察氏是四爷的正福晋,比我大八岁,原来在德妃那儿也是常见的,她每个月固定的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虽与四爷不是很亲近,但对这个儿媳妇儿却很是喜欢。十四阿哥的福晋与我同龄,容貌秀丽,个性却甚为沉闷,与十四阿哥性子大相径庭。
  四福晋出身名门,为人也是温婉贤良,生了三个儿子,却只活下来一个,她也算得上是心满意足了。可惜,这唯一的儿子,就是最后被雍正赐死的弘时,每次看到她来,我就忍不住地想,她没活到那个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还算幸运了,又忍不住苦笑,原来早死有时候儿也可以称之为幸运……
  四福晋对我一向客气,清清淡淡的并不与我多谈,我原以为她的为人向来如此,所以也就客客气气的,并没放在心上。可有一次给德妃贺寿,在园子里摆了台戏,我原本在与冬莲说笑,无意间转头看到四福晋正看着我,眼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
  我忙着当作没看到似的转回头,与冬梅她们继续谈笑。心里却扑腾扑腾的乱跳,嫉妒,无奈,忍受……种种无法言表的情绪一瞬间都出现在她眼里,到那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四爷在女人身上花的工夫儿很少,侍妾也就那么两三个,那拉氏,年氏,还有未来乾隆皇帝的母亲,钮钴禄氏。年氏长的最出挑儿,虽是汉人,性子却泼辣,跟他哥子年羹尧的武人气息倒有两分相像。
  那拉氏是个闻弦歌知雅意的机灵女子,对大福晋恭恭敬敬,唯命是从,因此富察氏也是很喜欢她的,每次觐见德妃,基本上都是带了她来。她嘴巴又甜,每次都弄得屋里气氛热热闹闹的,因此在德妃跟前也有了两分地步儿。
  钮钴禄氏是个温和安静的女人,虽有些个古板,却规行矩步。因为她会是未来乾隆皇帝的妈,受潜意识影响,我向来对她十分的客气,彼此见的次数儿虽不多,但相互感觉却也还不错,也许是因为四爷对她也没什么宠爱,她也有几分失意吧。
  倒是年氏还受宠一些,一次与十三闲谈说起,“可能是因为她长得确实漂亮吧”,胤祥那时候儿笑着这么跟我说,我听了也是一笑,心里却在想如果没有她哥哥年羹尧,那她还会像现在这么受宠吗?
  女人对自己的男人所想都是很敏感的吧,尤其在这个以夫为天的社会,丈夫,儿子就是她们的一切。古代的女人比现代的女人更善妒,可偏偏要忍受更多现代女人所不必也根本不会忍受的事情,例如,几个女人共事一夫。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却从没问过胤祥,他会如何或告诉他我会怎样做,也许是因为胤祥对我用情极深,若无意外,三年五载应该是不会变心的,以后的事情怎样发展,谁都不知道,现在就去操心的话,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更何况,我来自离婚比结婚还容易的现代,对这种事情相对看得开一些,因此通常就把这个古代女人的头号问题抛之脑后了。直到那次看戏,看到了四福晋的眼光,以及年氏意有所指的言谈,才发现了自己的疏忽。一直防着那些跃马横刀的男人,竟忘了他们身后这些用绫罗包裹着的毒药。
  “唉……”,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刚缓了没几天,不知名的暗流就已涌到了身边,不想被淹死就只有……“好了,您看看,怎么样”,小桃轻轻推了推我,我做了个深呼吸,往镜子里看去,粉面朱唇,笑眼盈盈,看上去竟与以前有了些不同,真得多了两分少妇的风采。
  正愣愣的打量着自己,秦住儿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主子,四福晋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外了”。我闭了闭眼,转头向小桃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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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夜宴

  第六章

  一出大门就看见了三辆天青油布的马车,正静静的停在下马石边,我心里微微一怔,原以为只有富察氏一个人去…见我眼光飘了过去,秦住儿机灵的走了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主子,几位侧福晋也来了,这回八福晋邀的人全乎”。
  “嗯”,我点了点头,“你留下来,见着十三爷就跟他回一声儿,知道吗”?小太监一哈腰“奴才明白了”,说话间,那边儿天青色的车帘已微微掀起,里面隐有珠光闪动,我忙的快走了两步,于情于礼,我万不能让四福晋出来迎我。
  到了车驾边儿,早有车马太监搬来脚凳扶我上车,一旁的丫头们也打起了帘子,我弯身低头的钻了进去,顺带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抬头笑言“给四嫂请安了,四嫂吉祥”,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拉氏穿了一件儿淡紫色外绣荷花出水的旗装,簪着大朵绛紫牡丹的旗头,两旁珠围翠绕,衬着她白皙的圆月脸庞,看起来分外的高贵。我心里头暗暗嘀咕,以前也没觉得她的容貌如何出色,今儿是怎么了,是因为赴老八媳妇儿的宴席,还是因为……
  “小薇”,“啊…是”,四福晋突然出声倒是吓了我一跳,倒不是别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我,以前也就是一声儿客客气气的‘茗薇姑娘’罢了。我忙微笑着看着四福晋,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就笑言“你出挑儿的越发好了,怪不得人家都说,老十三是个有福的”。
  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咧了咧嘴,正想说些客气话儿,四福晋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愣,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又想起来不能这么干,就只轻轻的挣了那么一下,也没挣脱开来。四福晋的手温温的,我却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发凉出汗。
  四福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我强自微笑着回视她,尴尬之余我心里却一阵阵的发寒。就在我想随便说点儿什么来破解这种怪异气氛时,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脖子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你知道,老十三自幼丧母,他娘亲家那边儿也没什么人,又有那些个眉高眼低的人挑三拣四的,所以自幼养成的野性子,倒是跟了你四哥之后才好些”,四福晋说话时好像在看着我,又像是穿透了我在看着过去的时光。她用十三做为开始的话题原在我意料之中,因此我倒是平稳了心态,安静的听她说。
  四福晋突然轻笑了笑,我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不禁暗自加紧了戒备,看来主题要来了…“你知道吗,早在德妃娘娘的长春宫见到你之前,我就知道你不少事儿了”。
  啊…我的嘴巴微微的张开了,万万没想到她跟我说这些,早知道是什么意思…看见我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我记得清清楚楚地,老十三从宗学里一回来,就跑去找你四哥,嚷嚷着要一个秀女,我记得他还被你四哥训了一顿,说他不成体统什么的”。
  我不禁微微一笑,那确是胤祥的风格…“后来,不时的听他说起你,写得一手好字,书又读得多,歌儿唱得还好,是吧?”四福晋笑看着我,我尴尬得要命,浑身不自在,手掌不自觉的开合着,只是嗫嚅着说“他过奖了,过奖了”。
  四福晋一愣,竟“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我只能傻乎乎的坐在那儿陪她傻笑,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胤祥,这家伙到底都给我宣传了些什么。“唉…”,四福晋突然停住笑声轻叹了一口气,我心里一顿,也不自禁的收起了笑容看向她,她脸上隐有三分挣扎,两分嫉妒,而更多的是无奈和无力。
  那些表情只是一瞬间划过,如果不是我全神贯注的盯着她,我甚至怀疑我是否能看到她这样的情绪。四福晋已经恢复了微笑的表情,“十三弟说得对,你是个可爱的姑娘”,我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故作羞涩的敛眉一笑,垂下了眼睫,遮挡了我所有可能外露的真实情绪。
  “老十三跟你四哥倒是比老十四来得亲多了,说也奇怪,两个人性子又差那么多,一个象团儿火,另一个呢…”她顿了顿,看向我眨了眨眼,“像石头”,“呵呵”,我忙配合的干笑了两声儿,却不说话,心里明白她不需要我回答,就安静的等她的正题。
  四福晋把眼转向窗外,马车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我是无所谓,大概也猜到她什么意思了,现在只不过要看她想怎么说了。不过按照这些个贵妇的习惯而言,无非也就是些委婉的暗示罢了,而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装傻的回应方式了。
  “男人的事儿咱们女人不懂,都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这衣服不穿也罢了,女人对他们而言,也不过如此,是不是”。四福晋面带笑意却目光炯然的看住了我,我用手指揉了揉耳边的翡翠坠子,若有所思地说“是呀,所以我早就决定做胤祥的裤子了”,“什么…”四福晋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呵呵一笑,“衣服可以不穿,裤子总不能不穿吧”。“啊,哈哈……”四福晋大笑了出来,我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看她,心里想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否是她第一次放声大笑呢……
  外面伺候的丫头太监们也偷偷地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我向外看去,垂柳拂案,已经到了朝阳门码头附近了,外地客商的货船停靠在岸边,工人们不停的在搬运着货物,大致都是些新鲜瓜果和一些度夏用品。其间灵巧的扁舟也在河道间穿梭着,叫卖着,一片的繁华,那就离潮阳门外的八贝勒府不远了。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四福晋的笑声渐渐淡了下去,我扭回头来看她正在用手绢儿在眼睛周围轻轻点着,然后抬眼看向我,轻声说“你和我们真的不一样”。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为什么,一听别人说什么“跟她们不一样”这类的话,我就打从心底里怕起来,仿佛被人看穿了什么似的……
  那拉氏的表情就好像是海啸一样,如果说原本她疑虑的海潮已迅速退去,那么再次涌来的就是汹涌的毁灭了吧。
  一种深刻地了解,再来是认命,最后甚至是一丝绝望,我觉得她的情绪也传染了我,虽然我们彼此笑望,可心底都很明白,彼此之间的那道伤痕无论如何是不能弥补的了。
  我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本想装傻充愣的混过了事,没成想反而适得其反,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我睁眼看向正木木的盯着我看的四福晋,“说真的,四嫂,我没想过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想认真和胤祥过日子,至于胤祥想怎样,我不知道,也管不了,顺其自然就是了”。
  那拉氏眼光一怔,又仔细的看了我一会儿,就微微一笑“过日子可不就这样儿,王公走卒也没什么大分别,这不过是咱们妯娌之间说点儿体己话儿罢了,瞧你,还认真起来”,说完她转头向外看看,“哟,这说话儿的工夫儿就快到你八哥的府上了”,她转回头笑说“第一次来吧”?
  “是呀”我顺着她的话茬儿点点头“我这是头一回呢”。四福晋这会子心情仿佛好了许多,方才的阴霾已如风吹薄雾般散去,笑眯眯的给我指一些沿途的风景人物,我在一旁赔笑,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我的心底却寒如冰雪。
  怨不得德妃娘娘喜欢她,可真像呀…谈笑中却敌却不留半分痕迹,当然,喜欢拿十三做挡箭牌这举动也是一模一样的,不知为什么,这一点令我尤其厌恶,可面子上依然谈笑自如的与那拉氏闲聊。
  过不了多会儿一座巍峨的府第出现在右前方,我不自禁的伸头向外看了出去,八爷真有钱呀,房子修的天圆地方,红墙绿瓦的仿佛看不到头。猛地想起了大观园,那里面也是这么描述的,自己仿佛倒是有点儿像刘姥姥的劲儿似的,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四福晋已经先下了马车,等我再探身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年氏,李氏,钮祜禄氏早已在马车前面伺候着了,不禁一怔,她们都是侧福晋,这是礼数儿。转念间想到,要是有一天十三同志再娶一位回来,难道我也要这样去伺候着…心里不禁有些个腻味。
  “小薇”?那拉氏回首见我皱眉愣在那儿,轻声唤了我一声儿,“是,就来”,我定了定神,扶着赶过来的小桃的手下了马车,动作勉强也还算优雅。克制了自己想伸手捏捏酸痛脖颈的欲望,我上前两步,向李氏她们略微福身“几位姐姐好”。
  李氏一步上前扶起了我“妹子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嘛”,我一怔,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可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一旁的年氏娇笑了一声儿“这礼可不敢当,我们哪儿能跟妹妹比呀,一个人儿就能称王称霸了”。
  我眼风儿一扫,那拉氏正往前走着,显然是想装着没听见,李氏眼里则是闪过一幅看戏的光芒,倒是钮祜禄氏略微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但她身份放在那儿,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我淡淡一笑“姐姐取笑了,我倒是觉得一个人有些个孤单,要是有像四嫂那样的在身边顾着我,我偷笑还来不及呢,年姐姐,是不是”?眼瞅着年氏的脸色先红后白,可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要再说下去她就真的得罪那拉氏了,她再受宠,也不过是个侧福晋,出身又是汉军旗,那里及得上那拉氏一半儿。
  李氏看年氏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忙的一笑“好了,咱们就别在这儿说笑了,一会儿见了八福晋她们,有的是工夫”,钮祜禄氏也是走上前来挽住我的手向前走。
  我知道她们几个这会儿肯定是心思各异,但有一点儿可能是万万没想到,我嘴头居然如此厉害,又会这般的不留情面。可来之前就想过年氏未必会让我好过,这样做一来可以打压她的威风,二来敲山震虎,让四福晋和李氏她们知道我不喜欢闹事却不代表我好欺负。
  小桃说的对,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有些事情就算我不想碰也会转到我头上的,记得以前有人说过,既然哭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只有笑着去面对了,偶而的主动出击也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笑着拉着钮祜禄氏的手走到那拉氏身边儿,“四嫂,我们进去吧,要是误了时辰,那可真是起个大早儿,却赶个晚集了”。这群女人们也是一笑,就鱼贯着进入了府门,早有太监上前来请安并领路。
  李氏和年氏搀着那拉氏走,我和钮祜禄氏跟在后面,年氏依然恢复如常了,谈笑风生的,我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深宫大院里的女人果然不能小觑。眼光随意的在院中扫过,奇花异草,怪石嶙峋,竹影憧憧,曲径通幽…果然好手笔,风景硬是不同,虽与我装修的理念不符,可也另有一种天皇贵胄,洪开八荒的大气…
  “小薇”,钮祜禄氏低声叫了我一声儿,我偏过头看去,她正有些担忧的望着我,我微微一笑,与她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珉姐,放心吧,没事儿的”。钮祜禄氏小字夙珉,我们私下一向如此称呼。
  钮祜禄氏为不可闻的摇了摇头“爷对她还是很宠的,她向来…”话未说完却咽了回去,眼中显出一抹苦涩。我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知她是一番好意,怕我得罪了她,四爷不高兴。
  我当然不把年氏放在心上,不要说以后她哥子年羹尧下场如何,更因为她也未曾为雍正皇帝产下任何子嗣,而这在古代意味着什么,我现在再明白不过了,否则也不会有意识的跟钮祜禄氏接近。更何况心里隐隐觉得,就算我真的开罪了年氏,四爷未必会如何向着她……
  可心里倒是真的有些迷糊起来,钮祜禄氏她是真的不知道我与四爷之间的那份隐约纠缠,还是就是认定我是个对她毫无妨碍之人呢……我皱了皱眉头,低头轻声笑说”珉姐,做人是要积福的,就像姐姐这样的,必有后福“。
  她一愣,抬眼看了看我,眼中有着疑问,也有着期盼,但又微微一叹“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倒愣了一下,心里不自禁的想,是不是就是因为她这种为人处事,才最后有了个好结果。转念间就想到了西点军校的那句名言,性格决定命运。
  “妹妹们快些”,前面李氏招呼着我们,我俩忙的快走了几步跟上,眼前一座宽大的临湖阁楼正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灯影儿映着湖水,分外的透亮。太监们见我们过来,忙的通传“四福晋,十三福晋,几个位侧福晋到”。
  我忍不住一笑,又忙得低了头,这些个太监就是有眼力架,见十三阿哥又没有正福晋,竟是把我这个十三侧福晋的侧字给省了。正好笑间,里面突然传出了几声儿娇笑,高高的分外刺耳,我下意识的用手挠了挠鼻子,这是谁呀,王熙凤吗,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可接下来我就笑不出来了,帘子一掀,一股子香风先飘了出来,人影一闪,还没等我看清楚,刚才的声音又响起“什么时候老十三的侧福晋变成正的了”?
  “扑哧”一旁的年氏先笑了出来,假意捂住了嘴,又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那拉氏淡淡的横了她一眼,她脸色一僵,调转了头去。我脸上原本有两分尴尬,这会儿子倒是被她笑得冷静了下来。
  下意识的整了整心灵上的盔甲,我抬眼向来人处望去……硕大的东珠累累的镶嵌在旗头上,累丝金凤颤巍巍的摇动着,雪样的瓜子儿脸,敛鬓弯眉,杏眼高鼻,竟是极俏的一张脸,比小春还胜了两分贵气。
  我暗自大大的一怔,先前只知道这八福晋出身高贵,为人骄蛮,却不知道她竟然还生了这付好模样。心底忍不住苦笑,蛮女难缠,这长得漂亮的蛮女恐怕就不是难缠两字所能说明的了。不禁又想,看来八爷这惧内之名,估计也不是那么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了…….
  心思游弋中,八福晋已缓步走了上来,香味儿更盛了起来,隐隐的我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忍不住轻蹙了蹙眉头。“四嫂,有些时候儿没见着了,也不常来坐坐”,八福晋娇声说道。
  “妹妹不知道,前儿身上不舒服,在家将养了这些个时日方才好些,今儿见了妹妹帖子,才出门来凑这个热闹”,那拉氏微笑着说道。我看八福晋眼尾也不扫我一下,乐得轻松,就别转了头站在钮祜禄氏身侧。
  眼瞅着那拉氏和八福晋正要携手进屋,我正想落后俩步,不显山露水的好溜了进去“这位是谁呀,看着眼生呀”,八福晋一句话生生的截断了我的想法。
  我低头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儿,上前一步深福下身去“茗薇给八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过了半晌儿还没动静,竟让我竟就这么半蹲在当地儿。不一会儿我的腿就麻了,汗也微微的渗了出来,心里的火却一拱一拱的。
  就在我忍不住想不顾一切站直身体的时候,那拉氏开了口“小薇你快起来吧,咱们妯娌之间行这正经礼数儿干嘛”。心里冷笑了一声,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腿真的是麻麻的,我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哼,四嫂,规矩多些没错的,咱们妯娌之间倒还好说,就是省的那些个不知道自个儿是什么出身的人,攀了高枝儿就忘了本分”,八福晋笑着对那拉氏说完就把眼珠转向了我,“你说是不是呀,侧福晋”?
  我心里就像开了锅似的,脸上却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儿“您说的是”。见我这付不咸不淡的样子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八福晋眯了眯眼,轻步走了上来站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也随她看。
  “是吗”,她冷哼了一声儿“方才可是听见有人称呼你是正福晋,这是什么时候的改的呀”,她回头环顾众人,“你们都听说了吗”?除了四福晋带来的人,周围众人都是有志一同的大摇其头,我这才发现原本阁楼里的人竟都已经出来看热闹了。
  都是些公主贵妇,竟有大半儿看了眼熟,宫里头常见的了,这会儿人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八福晋如何的为难我,想是觉得这比看京戏有趣儿的多了。我倒是有了些好笑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些贵妇贵女们平日里的生活太过无聊,看看别人的笑话儿也就当是日常娱乐了。
  看着八福晋骄横的样子,我微微一笑,她一愣,“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就在您府上”。 这女人脸色一僵,顿时难看起来,可又说不出我什么,本来就是她家奴才报错了份位,与我何干呢。
  “那该死的奴才”,八福晋铁青了脸,高声喝道“来呀,把这个不知规矩的奴才拉下去抽二十鞭子”,我一愣,还未及反应,早有几个太监拥上来把方才报名儿的小太监拉了下去。不一会儿,远处黑影儿里鞭子着肉声,惨叫声就响了起来,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我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寒瘆瘆的,心知肚明她这是打骡子惊马,做给我看的。
  我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为别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只因为我与八福晋的一番口舌之争,竟连累那倒霉的太监挨了打,又不知他后果如何,心里有些后悔起来。
  见四周众人嗫嚅相顾无语,我的脸色也青了起来,以为我怕了她,八福晋满意的一笑,“好了,大伙儿都进去吧,别为了那不懂事儿的人败了兴头儿”,说完转身扶着小丫头的手进屋去了。
  旁人都随她进了屋去,那拉氏看了我一眼,也带着看起来很开心的年氏她们进去了,倒是钮祜禄事放慢了脚步来等我。我看她想开口安慰我,倒是笑着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先进去。
  虽然她是一番好心,可这时候还跟我粘在一起,只能称之为不智了。人声儿渐淡,我仰头望了望月色,星淡云稀,倒与我现在的处境相匹配了起来,哼……突然发现自己在心里冷笑,倒是一怔,自打跟了胤祥之后,已经好久没这样了。
  闭了闭眼,我今天才真正体会到胤祥以前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怨不得他那样的敏感,又那样的“想得开”,如果没有四爷的照拂,恐怕他……我的心难以克制的绞痛起来。
  心里一阵阵的愤怒如地底的岩浆一样迫切的需要找个出口,我睁开眼向水阁看去,里面不时地传来八福晋那毫无克制的笑声,“哼…”,我轻扯了扯嘴角,迈步向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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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暗涌

  第七章

  到了门口,小太监们早掀了帘子恭候我进去,刚迈步进去就觉得里面各种杂乱的声音一滞,抬眼望过去,公主贵妇们早就已经入席,各就各位了,见我进来,又是一番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八福晋见我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依然与旁人谈笑自如,我心里冷冷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并没有从人过来给我领位,我也不甚在意,眼光扫视了一圈儿,看见钮祜禄氏正冲我招手示意,再看看一旁正座上的四福晋向我微微点了点头,我抿嘴一笑,轻松的溜达了过去.
  虽然距离不远,我也是从这些女人身后走过去的,可依然是不停的有人略偏了身儿,要么就回头的打量着我,评价之声也是不绝于耳.可惜,这些女人说话的音量控制的很有技巧,我明明知道就是在说我,可偏偏一句话也听不清.
  脚步不禁有些慢下来,心里自然有些好奇她们到底在讲我些什么,可脸上不能带出像儿来,又实在是听不清,心里耸耸肩膀,也就丢过了一边,加快脚步往四福晋的席面走去.
  刚走到桌前,钮怙禄氏已站起身来笑迎,李氏跟着站了起来,一旁的年氏心底虽然十二分的不情愿,可又不能做的太过火,也勉勉强强的站起身来.一旁机灵的丫头早就把座位给我拉开,就在四福晋身边儿.
  “姐姐们快坐”,我忙笑着谦虚了两句,钮祜禄氏和李氏都等我坐下了这才坐,年氏早就一屁股坐下,又转身和另一桌一个人聊天,那拉氏也正和另一桌的七福晋聊着什么.
  我随意的看了看桌上,那儿摆着各种精致的小菜,还有当时当令的新鲜水果,身后小丫头走上来要给我斟酒,我摆摆手拒绝了,自己拿起青瓷茶壶到了杯热茶慢慢的喝着.
  “妹子,你看这一出戏好是不好,这可是萃华班的头牌儿赵凤初,那嗓音身段儿可真是一绝”,一旁的钮祜禄氏轻推了推我,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这才发现阁楼外面的水面上就搭建了一方戏台,四周灯火辉煌.
  方才心神不定的竟没看到,这会儿子放眼望过去,灯影儿映着水面,分外的通透,乐曲唱词经过水波的回声儿,听起来也是说不出的清晰明亮,迷离恍如仙境一般……
  我虽不大喜欢看戏,一时间也有些个怔仲,这样的迷离景色,真是不自禁的令人沉醉起来,只不过不远处八福晋的笑声太过刺耳,破坏了这份儿迷醉,我淡淡撇了撇嘴角儿,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境,只有这些天皇贵胄们用金银堆砌出的西洋景儿罢了,心里也就不想再看了.
  “小薇”,”啊”,我一怔,回头看向钮祜禄氏”你犯什么愣,也被赵凤初迷住了”,她一手点点我的脸颊,又用手帕握住了嘴偷笑着,”啊…呵呵…”我干笑了两声儿,”姐姐这是哪儿的话,我认得他是谁呀”,说完伸手用筷子夹了一颗密制金丝小枣吃,嗯…真甜…
  正想再加一个吃,一旁的李氏开口笑道,”咱们的侧福晋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怎的,这赵凤初可是红遍了北京城,皇上还宣他进宫唱过一回呢”,说着她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听她这么说,我不禁有些好奇,又抬头往戏台上看了过去,一个正旦浓妆艳彩,正在那儿唱贵妃醉酒,四周不停的传来叫好声儿.
  只是觉得他的腰弯弯折折的甚是柔软,至于什么嗓音呀,调子呀还有什么台步儿,作派我是一概不懂.听着他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唱些什么,要是认真听下去,只会让我觉得心浮气躁而已.
  扭过头冲正看着戏台的钮祜禄氏和李氏一笑,”我不好这个,还真是听不懂这些个有的没的”,她们一笑还未及回话,一旁的年氏回过头来,尖尖一笑,”那是,这都是给我们这些个俗人看的,侧福晋识文断字的,那里看得上这些”.
  “咯嘣”一声儿,我不小心把嘴里的枣核给嚼碎了,咯的我牙有些疼,暗自用舌头舔了舔,把碎枣核吐了在手绢上,随手递给一旁的丫头,我看向年氏,淡淡一笑,”年姐姐说笑了,是我不懂欣赏而已,皇上娘娘都爱看的,这个又那里会俗了”.
  年氏一愣,脸上一白,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不禁有些失措,那拉氏回过了头来,瞥了她一眼”安生看戏吧,哪儿那么多话说”.年氏讪讪的端起了一杯酒,拿手帕子握着喝了,又转了头去看戏,我抿了抿嘴,也不为己甚,只是认真的和桌上的酒菜叫起劲来…真是太好吃了…
  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这地方多说多错,倒是吃东西还安全些.虽然低着头吃东西,可旁边传来的话还是一句不漏的进了我的耳朵.
  李氏笑着说”听说这姓赵的从来不包场,除了进宫那次,就是太子爷的脸面都没给呢”,她顿了顿,又笑言,”没成想儿,今儿在八爷府倒是见着了本尊,看来还是八福晋的脸子大呀”.一旁的钮祜禄氏笑着应和了些什么.
  看来八爷的势力真是很大了,这种权势往往在小事儿上才见真章呢,也怨不得八福晋如此张狂,若非世事难测,八爷又是那般下场,八福晋能够娇纵一世也未可知呢.心里却猛地想起东方不败中令狐冲说的话,”世事难测,就叫想测的人去测吧”…
  心下突然有了两分释然,我一边嘴里嚼着东西,一边儿往八福晋那里看去,她正神采飞扬的与众人谈笑,正确的讲,应该是她一个人在说,而旁人只是在附和而已,有点儿领导讲话的意思,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些好笑的感觉来,我忍不住摇了摇头.
  “小薇?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好笑呀,说出来也让咱们笑笑”四福晋突然开口问我,”啊…”我不禁愣住了,这时周围的人也都停了谈话,转头看过来,我只觉得脑门上密密的渗出了汗来,可又不能照实说,是因为看着八福晋那副乡长检查工作似的样子好笑…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笑看着那拉氏说,”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台上的贵妃歪歪斜斜的醉酒,要是一个不小心走错了台步,可就变成了贵妃落水了,那就…”,我话未说完,”哈哈…”一旁的女人们早就笑了起来…
  “十三媳妇儿就是跟咱们不一样,看戏都能看出这些个花样儿来”,这句也不知道是褒是贬的话出自旁桌的七福晋之口,看她倒是一付笑盈盈没什么心眼的样子,我也只好干笑着照单全收了下来.
  那拉氏擦擦眼角,”十三媳妇儿伶俐,德娘娘也是疼她的很呢,前儿见了我还说,自打让她出了宫,身边儿空落落的”.旁人笑着说了些什么我再没听见,身上的汗毛却是一炸,有日子没见德妃了,原以为她早把我抛之脑后了,原来……
  “好…”一阵儿震天响的叫好声响起,我定了定神,抬头看去,原来这出儿贵妃醉酒已经唱完了,戏台上的众人正跪下谢赏.
  “唱的好,叫他过来,今儿我要亲自赏他”八福晋摇着扇子娇声说,一旁的太监忙一叠声儿的去叫人传赵凤初过来谢赏,戏班的老板早就鞠躬哈腰的站在了八福晋席前,说着些谢恩的奉承话儿.
  一股子油彩的味道随风淡淡飘了进来,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佩环响处,戏台上的杨贵妃走了进来,虽未卸装,可步履之间却再无半点儿女气,腰杆笔直,走到八福晋戏前,躬身下去,”草民赵凤初谢福晋赏赐”.
  我不禁一怔,他的声音清亮平稳偏又加了那么一丝冷淡,并没有我想象中戏子的媚俗之态,心里不免对他多了两分好感.
  “哟…你们看看,真是比咱们女人还俊呢,怨不得那些个爷们,也会养了这些小子在身边儿,哼”.八福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凤初,却不阴不阳的说了这番话出来.
  我不禁怔住了,这是王府贵妇该说的话吗,粗不粗俗先放一边,当着那个赵凤初就这么说,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嘛…一旁的赵凤初倒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袖管里有些微微的抖动,唉…我心下不禁为他难堪了起来,这八福晋欺人太甚了.
  眼光一转,发现一旁的四福晋也微皱了眉头,七福晋却红了脸,年氏她们却是面面相觑,暗自偷笑,只是不晓得是在笑赵凤初的难堪,还是八福晋的轻狂了.
  “来呀,赏他五百两银子”,八福晋笑嘻嘻的说,又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着.一旁的太监端了盖着红绂子的托盘走了上来,高声说,”福晋有赏,谢赏…”,戏班老板早就跪了下去,赵凤初却只是一躬身儿,八福晋的眼眯了起来.
  我眼看着戏班班主悄悄抬头,一个劲儿的给他做眼色,可那赵凤初偏偏恍如未闻,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好骨气,我暗叹,可是却有些不太识时务,八福晋的脸色阴了下来,四周也没了声响儿.
  “哼…”八福晋冷哼了一声儿,脸上狞笑了起来,刚要张嘴说话,”唱的好…”,说完我就愣在那儿了,眼见那女人要发作,我竟下意识的开了口,四周的眼光全射在了我这儿,有吃惊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八福晋更象是要吃了我似的死盯着我.我心里苦笑,原来真正不识时务的那个人-是我.
  事已至此,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笑说”唱的还真是好,怨不得八福晋喜欢,”我一顿,笑看着八福晋说” 我们今天也是沾了您的光儿了,既然您赏了五百,我是无论如何不敢跟您比肩的,来呀”,”是”,一旁的小桃儿走了上来,”拿二百两银子来,给赵老板”我朗声说.
  心下暗自庆幸,幸好出门前记得带钱,不然今儿脸可就丢大了,可心里又不免有几分肉痛,二百两银子呢…能把东西厢房都重新再漆一遍,能把胤祥的书房再装饰一番,能……好人难做,原来竟是这样,今儿才算体会了…强压着把那份苦笑咽了回去.
  那边儿的八福晋被我一番话堵在当间儿,可又不好发作,我说的毕竟是恭维话,只见她胸脯上下起伏甚重,显然是在强压怒火,我脸上虽笑着故做不知,心里却也加紧戒备起来,若她真要闹起来,那大家也只好撕破脸皮了.
  “十三媳妇儿说的是,今儿还真是借了老八媳妇的光了,这样的好戏可不多见,来呀,也拿二百两银子来,赏”,一旁的四福晋突然开了口,眼瞅着八福晋面上一怔,可她心中再不忿,却也不能多说什么了.我且放在一边儿,四福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好得罪的,我心里也不禁有些感激,转眼看过去,却见那拉氏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
  一旁的七福晋忙着附和,四周众人也纷纷响应,一来给了我们脸面,二来也不能显得自家太过小气.我心里正猜测着四福晋的想法,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赵凤初谢四福晋,十三福晋赏赐”.
  我一怔,抬起头来才看见不知何时,赵凤初已来到四福晋的席面跟前了,那拉氏轻点了点头,赵凤初却抬眼看了我一眼,眼中隐含感激.像他这样眉眼通灵的人,自然明白方才若不是我,他这会儿的下场,不用测都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了.
  可我也不太想再和他多说些什么了,帮他一把只是潜意识的决定,可就这样儿已是让我损失了二百两银子,得罪了八福晋,又欠了四福晋一个人情儿,那里还有心情再理他呢.
  转念间,我淡淡一笑”赵老板客气了”,说完自去拿了茶杯喝茶,他又看了我一眼,就躬身退下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就告辞了”,四福晋说着站起身来,笑着跟八福晋说,”我身上刚好些,也受不得累,今儿这一笑,已是足够了”,说完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忙站起身来,微笑着说,”既然跟四嫂一起来,那自然是一起走的”.八福晋笑着站起身来”我心里是想留的,可又不能耽误您休息,我送送”,说完走了过来,一旁的七福晋还有几个贵妇也趁机请辞,众人就一起走了出去.
  呼…一到门外,我忙不迭的大大呼吸了一下,想把心中那些腌臜气都发泄出去…心里暗暗下决定,这鬼地方说什么也没有第二次了.
  随在四福晋身后走着,绕过一座假山,眼瞅着就要到了二门了,门外隐约有灯火正朝着这边儿行进过来.到了台阶上,那拉氏停住了脚步,”妹妹别送了,快回去吧,今儿你也累了”,八福晋一笑,”行,那我就不送了”,话音儿未落,转向躲在四福晋身后的我,”侧福晋”…
  我使劲的闭了闭眼,这女人终是不放过我…我慢慢的自那拉氏身后转了出来,淡笑着看着八福晋,”哼,今儿真是招待不周了”,我一笑”您这是哪儿的话,这儿”,我顿了顿,看了看四周”什么都好”,二门外突然人声鼎沸了起来.可人人都盯着眼前,谁也没去在意.
  “哼哼,说的好,老十三虽年轻风流,不过这也要看你的手段了,那’侧’字儿说不定就去了,不过下次再换了人来也未可知呢,真不知这嫡福晋的名号会落在谁身上,那可真是天差地别呀,是不是,侧福晋”.八福晋哼笑着对我说.
  我只觉得脑子里一股热流滑过,话已冲口而出,”是,小薇明白了,向您学习也就是了”,话音儿刚落,人群中已传出了闷笑声,众人的脸色都怪怪的,想笑又不敢笑,那拉氏也拿手帕子握住了嘴,又有些担忧的看了我一眼.
  谁都知道,八福晋脾气大,好妒忌是出了名的,她不许八爷纳妾,连康熙皇帝都看不过眼,嫌自己儿子畏妻如虎.后世也有史学家认为,八阿哥之所以未能继承大统,他的妻子给他带来的影响,未尝不是一个阻碍.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这等于当众揭了八福晋的面皮在地上踩,可未等我再想些什么,脸色紫涨的八福晋一个跨步走了上来,”死丫头,你说什么”!!说完伸手挥来,仿佛是要给我一巴掌,又好像是要推搡我.
  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啊…”,我不禁尖叫了一声儿,身后就是台阶,我一脚踩空了下去,身体向后栽崴了下去…”小薇…”,”福晋”..”小姐”,一串儿的呼喊声儿响了起来,有四福晋的,钮祜禄氏的,还有小桃等等.
  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回应了,只是挥着手挣扎着,正害怕中,突然旁边有人伸手扯了我一把,虽没拽住,却延缓了我下落之势.情急中我用手掌重重的戳在了地上,”喀啦”一声,我的手腕剧痛,还未及叫喊出来,身子又翻滚了一下,”嗵”的一声儿,撞入了一个人怀里,被他紧紧的抱住.
  天旋地转中,我看见一个清俊的男人正站在台阶上,愣愣的瞅着我,手臂还伸展着,看来方才是他拉了我一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八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甚少听见他如此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心里竟有些好笑起来,没人能在看见自己的老婆撒泼时,还能冷静的下来吧.
  也不知方才撞到谁了,刚想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啊,好痛”,一阵裂痛从我手碗处烧了上来,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别乱动”!…这三个字象炸雷似的震懵了我,我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一只手伸过来,万分小心的把我伤到的手腕抬起来检查,我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去,身子一抖,四爷狂怒的眼正死死的盯着我……
  我就那么傻傻的愣在那里,心里已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儿了,手腕上的伤痛仿佛沿着脉络直烧入心,痛得就象被按在了烧红了的烙铁上,“吱吱…”作响,却偏偏又不能喊叫出来,一口气就这么的闷在当间儿。
  见我面色青白起来,四爷眼中的怒气稍退了些,“怎么,痛得厉害吗”,他皱紧了眉头,脸色铁青的又去查看我的手。“啊…..啊,挺痛的…我没事儿”,我嗫嚅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目光却不能从四爷脸上移了半寸儿,总觉得一切恍如梦中一般……
  “小薇,你没事儿吧,伤得很重吗”?八爷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我一个激灵,仿佛如一阵寒风吹过,眼前的迷雾迅速的消散开来,我垂下眼睫定了定神,强扯开了嘴角,抬头看去。
  八爷正立在一旁半弯着腰探视着我,脸色铁青的样子跟四爷有一拼,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眸子,此时闪现着我看不懂的光芒,仿佛怜惜,却更像是恼羞成怒,他刚才叫我什么…九阿哥,十阿哥就站在他身旁,一向大大咧咧的十爷一付不明所以的样子伸头探脑,他旁边九爷却仿佛一切已了然于胸,素来阴沉的嘴角竟带了几分嘲讽似的看着我们。
  心下不禁有些警惕,可没等我再去猜测九爷的心思,四福晋的声音响了起来“爷,我看小薇可能是伤着骨头了,还是赶紧宣太医看看要紧”。通的一声,我自觉心脏停跳了一下,不知何时那拉氏还有那些个女人们,已经来到了我身边,那拉氏甚至还屈膝半跪在我身边,检查着我的手,而我这时还半倚在四爷怀里。
  手腕疼不疼我都已经顾不得了,忙得挪动一下位置,靠向那拉氏那边儿,四爷身子一硬,突然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正紧握着四爷的手,大惊,好在袖子宽大盖住了,灯影儿底下也看不分明。暗自想松手,刚刚放开,四爷的手已反握了过来,紧紧的握住。
  我一僵,也不敢再用力,只觉得紧的仿佛是要捏断了我另一只手,下意识的看了四爷一眼,苍白的脸,细薄的嘴唇有丝干裂,专注看伤的眼,心里一痛,就任凭他握着。可我这会儿心中已是大乱,今儿这事儿要是一个弄不好,我,胤祥,四爷,以后的日子就都别过了,心里立刻下定决心,这地方人多口杂,不宜久留。
  “十三弟呢?”那拉氏突然开口,我一僵,对呀,胤祥呢,他不是和四爷一起出城去了吗,为什么他不在这儿。“胤祥和老十四都留在丰台大营了,那有些军务要他们处理,明儿才回来呢”,四爷哑声答道。
  我心下一松,胤祥不在这儿也好,若是他在,眼前的暧昧气氛不说,就是八福晋对我的所作所为,他也定不会忍了下来的。凭空再生出些是非的话,于他也无半点儿好处,八福晋的背景就已经不好惹了,而就圣眷而言,八爷也是远在他之上的。
  抬头看向那拉氏,她正静静的盯着四爷看,她的表情让我一愣,有人说越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往往却都隐含着湍急的暗流。我原以为像那拉氏这样的贵妇,出身既高贵,又是皇帝亲自指婚,位为正室嫡出,应该看重的是自己的地位而不是男女情爱。
  她又并非象年氏李氏那样,身份地位就摆在那儿,若是没有丈夫的恩宠怜爱,那在暗流滚滚的王府深宅里就别想有出头之日了,可现在看来,那拉氏对四爷并非就是贝勒福晋那样简单的。
  余光扫过一旁,李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光只是游移在我和四爷之间,钮祜禄氏却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睛只是放在四爷抓着的我的手腕上,就那么一动不动。
  年氏早就白了脸,手里的手帕攥的死紧的揉搓着,跟她的眼光不期然一对,我忙垂了眼皮,好可怕…心里忍不住苦笑,那条手帕八成儿被她当做了我的脖子了吧…….
  这一切的念头都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我略定了定,偏头对八爷说“我没事儿,是我方才没站稳,才一个不小心从上面跌了下来”。我强迫自己脸上带出淡淡的笑意,仿佛对眼前的心潮暗涌一无所知。
  “嗯…是吗,那就好”,八爷看着我眯了眯眼,突然微微一笑,脸上已是恢复了平常的和气。他直起身来“没事儿就好,不过还是叫太医来看一下最好”,说完眼光仿佛不经意般往台阶上扫去,八福晋正背脊挺直如雕像一样的站在那里,她原本有些恍惚的脸色,见了八爷的目光,竟又竖了眉头,变成一付娇纵模样。
  我心里有些奇怪,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看来也是大非常人,难道说史书里写的并非全部吗…想到这儿不禁自嘲的摇摇了头,自己眼前的事儿还搞不定呢,居然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不用,别找太医了,我回家去休息一下就行了,今儿已经是打扰了,各位福晋格格们也都累了,还是各自回家的好”,我冲八爷他们咧了咧嘴,宁可手腕儿断掉,也绝不想在这儿多留一分钟了,说完我就想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哎哟”脚踝儿也是一阵麻痛。见鬼了,我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算什么,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吗?
  “你的脚好像也扭到了”,四爷低声说,“啊,小事儿,真的,我回家养养就好了”,我转头看向四爷黢黑的眼,低低的说了声儿“我想回家”。说完不再看他,回过头跟那拉氏强笑着说“嫂子,叫个太监来,把我弄上车就行了”。我看着四福晋,袖子底下却紧紧的握住了四爷的手,无声的请求,求他放手……
  “来人呀”,四爷淡淡的一声呼喝,他的贴身太监秦全儿跑了上来,一个千儿打了下去“主子”,“你去把十三福晋抱上马车,手脚轻着点儿”,四爷放开了我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喳”秦全儿走了上来,“福晋,奴才抱您起来,您别使劲儿就是了”,我攥紧了那只已被捏麻了的手,轻声说“好的,多谢”。秦全儿一怔,忙说“这奴才可不敢当,来,您把手搭过来”。
  我使劲把手把袖子里缩了缩,生怕有人看见上面的指痕,那拉氏在一旁扶着,钮祜禄氏也上来帮忙,秦全儿小心翼翼的把我抱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八爷突然走上前一步,低声说“今儿对不住了”,我一愣,还未及回话,他已挥手让秦全儿继续往外走。
  我回头看过去,那拉氏她们就跟在我们后面往外走,路边儿跪了一群人,方才拉我的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在其中了。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他正好抬起眼来,目光一对,我一怔,这眼神我认得-赵凤初….
  我略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就不再去看他了,这时八爷九爷他们跟四爷说了些什么,四爷淡淡的点了个头,也跟着出来了,我忙的回过了头来。
  门口的马车已经备好了,钮祜禄氏和李氏上前一步帮我进了马车,我慢慢得靠在了车窗前,这会儿才发现冷汗早就沁透了衣裳,四福晋不知在吩咐下人些什么,四爷走了出来。
  那拉氏迎了上去,我不自禁的竖起了耳朵,“爷,我已经找人去宣太医了,还是让小薇先去咱们府吧,老十三又不在,把她一个人把家里,一来咱们不放心,二来,十三弟那儿也不好交代,他一不在,难道连个照顾的人儿都没有了吗”,四福晋微笑着说,我心里一怔,她让我去四贝勒府,那就是雍和宫了…
  四爷沉默了一下,脸色和缓了起来,“倒是你想得周到,十三弟明儿也就回来了,今儿就辛苦你了”。那拉氏抿嘴一笑“瞧爷说的,小薇虽说是我弟媳妇儿,我看她却跟亲妹子似的,又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四爷点了点头,一旁的从人早就牵了马来,四爷翻身上马,看了马车一眼,我下意识的往后一闪,他已挥鞭而去。四福晋朝我坐的马车走来,我赶忙收回视线,闭了眼靠在那里,心里却想着,她为什么要让我去四爷府上呢,就因为我受了伤,她以示贤惠,还是说……
  车帘子一掀,那拉氏坐了进来,我张开眼看去,还未及说话,她微笑着摇摇头,我一愣,“小薇,今儿你就听我的吧,到我那儿住一晚,反正十三弟明儿也就回来了“,她顿了顿,“你那里奴才不多,你病着痛着,他们未必尽心,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事儿,老十三还不得疯了”,她一笑,又说“难道你还嫌弃四嫂那儿不成”?
  她一开口就把我想说的推辞全堵了回去,我轻笑了笑“四嫂哪儿的话,我是怕给您添麻烦…”,“那就成了,你就安心休息吧,太医就在路上了”,说完她也放松的往后靠去,脸上的笑容却不自知的淡了下去。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向窗口靠过去装做假寐,眼光却向外望去,京城里的灯火早已黯淡了下去,影影绰绰的,自听见马蹄声“咔嗒,咔哒”的敲击在路面上。
  偷偷地叹了一口气,四贝勒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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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情痴

  第八章

  “嫣红,去把那个芙蓉软枕拿来,珍珠,去厨房,叫厨子细细的熬一碗莲子羹来……”,“是….奴婢这就去…”,在四福晋一叠声儿的吩咐中,我被人伺候着靠在了一张美人榻上,只见屋子里丫鬟太监们忙个不停。
  手腕早就肿得厉害,脚踝儿也是火辣辣的疼,可这些我全然不在意,只是仰了头望着头上的承尘,烛火闪动中,只映出一片片暧昧的阴影。四爷的家,他的房子,空气中似乎也蕴含了四爷的气息,就那么若有若无的在我四周飘散出来…
  “小薇”,“啊”我惊醒了过来,转首看向一旁的那拉氏,见她偏了身儿过来坐在了榻子上,又拿手绢儿轻擦着我额头上的汗。一股子甜香扑鼻而来,我呼吸一滞,强忍着等她擦完才敢悄悄的恢复呼吸。
  “疼得厉害吧,瞧你恍恍惚惚的,太医马上就到了,再忍忍,四嫂已让人再去催了,啊”,四福晋细声说。我使劲的扯动着面皮,做出个笑容来,“我没事儿,只是让四嫂这么操心,倒是让我不安心了”。
  “看你说的什么话儿,莫说咱们本就是亲妯娌,我心里拿你就当妹子一般看待,姐妹之间又哪儿来的那么多客气”,那拉氏面带微嗔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四嫂说的是,倒是我事情想左了”,说完话只觉的心跳一阵儿急促,忍不住用手握了心口,大口的呼吸了两下。那拉氏见我这样,回身儿叫身边的丫环“你去看看,这秦全儿是怎么办事儿的,去那里请太医了”,“是”,小丫头忙得退了出去。
  “你闭眼躺躺,别再说话了”,我轻轻点点头,心里自然是求之不得,与四福晋说话让我觉得很累…累心。刚闭上眼,就听见门帘子响,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响起。
  只听见她仿佛是走到了四福晋身边儿,极力压低了声音跟那拉氏说了些什么,我隐隐约约的只听见了“年主子”几个字,未及再伸长了耳朵听,就觉得那拉氏的目光扫回了我身上。
  我心里一颤,极力让自己面上显出一付疼痛疲乏,任事儿不理的昏睡样子。就这么过了会儿,衣衫唏嗦声响,感觉四福晋抬身儿从榻子上站起向外走去,屋子里立马静了下来。
  我就那么闭着眼睛,感受着一阵阵入夜的微风轻拂在我的脸上,屋檐下的金戈铁马不时发出丁丁当当的声音,寂静的温柔中偏又带了几分萧瑟。心里沉甸甸的堵着,就象一块儿被人攥过的海绵,强留了那么两分湿意在上面……
  “哗啦”,内室的珍珠帘子一响,人声响了起来,“陆太医,请这边儿走”,我一怔,睁开眼,竟然是钮祜禄氏的声音,四福晋呢…未及在多想,太医已走到我跟前一甩袖儿躬身行礼,“臣陆文康见过十三福晋,福晋吉祥”。
  我略抬抬身儿,“丝”忍不住咧了咧嘴,“太医快请起”,钮祜禄氏忙得走上前两步,“妹妹别动身儿”,伸手扶了我,又回头说小丫头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太医搬椅子,再拿条帕子来,这镯子得退下来,不晓事儿的东西,眼瞎心也瞎了吗”,屋里顿时一片忙乱。
  “姐姐莫急,没事儿的”,我用另一只手轻拍了拍钮祜禄氏的手背,“怎么能不急,瞧你的脸色,桌上的宣纸也来得比你有颜色些”,钮祜禄氏嗔了我一眼,我不禁破颜一笑。一旁的太医说“福晋们别急,让臣来诊治一下”,钮祜禄氏点点头,偏身儿让开了地方。
  好疼,尽管陆太医处处小心,可伤口就是这样,你要不动它还好,一动,似乎所有的感觉神经都自己跑去了那里疯狂吼叫。我咬牙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太医轻轻的把我的手放下,“太医,怎么样”?钮祜禄氏边给我擦着额头的汗边问。
  陆太医笑说“福晋们放心,骨头是有些错位,但并未开裂,这就不妨事儿了,只需固定一段时间,不动重物,也别过分劳累,臣估计,三个月内必好的”,他顿了顿“肯定得痛上一阵子了,臣也自会开一些方子去痛,只不过这种药不能多吃,所以福晋还是要忍忍”。
  “嗯”,我笑了笑“我明白的,真是辛苦了您了”,正在擦汗的陆太医忙得一躬身儿“臣万分的不敢当,福晋的脚踝儿也是扭伤,这两天别走动,臣再开一些清毒化淤的方子,您按时服用,过不了三五天,浮肿消退,也就没事儿了”。的 “好,我知道了”,我轻轻的点点头,这会儿觉得累得不行,又向后靠去。“来呀,请太医去厢房开方子,再去把药熬来,陆太医,今儿真是辛苦了”,钮祜禄氏笑言,陆太医又忙得谦恭了几句,就随着丫头们下去了。
  钮祜禄氏正给我调整着靠枕的位置,忽听见院子里秦全儿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太医,四爷正在书房里,请您过去一趟”。钮祜禄氏的手一僵,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
  我不太敢去看她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装了不舒服闭着眼,假做没听到。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丫头端了两丸子药进来,说是太医给的丸药解痛化淤的,又服侍着我吃了才又退出去。
  “当当…”屋里的自鸣钟连敲了数响儿,感觉燥得很,正算计着差不多也是夜里十点钟了,“唉……”钮祜禄氏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作没听见了,心中不自禁的也叹了口气,张开眼,轻转了头看向她。
  她正愣愣的看向窗外某处,那里灯火隐约,映的窗口若隐若现。“敏姐”,我轻声叫她,“啊”,钮祜禄氏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就像眬了一层薄雾,她有些茫然的看着我,慢慢的眼神集中了起来。
  我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可这节骨眼儿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了出来,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钮祜禄氏突然自失的一笑,“知道为什么今儿八福晋那么样的找你麻烦吗”。
  我不禁一怔,不自觉的眯了眼看着她,钮祜禄氏却伸手拿了一旁的茶杯,就在手里无意识的转弄着,并不说话。就在我几乎失去耐性时,她转过眼来看住我,“八爷曾去讨过你的,只不过四爷,十三爷先去求了德主子,早一步罢了”,说到四爷时,钮祜禄氏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低头假装喝茶,掩了过去。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当初去长春宫的来龙去脉我不是没想过,可那时既想不到以后会跟胤祥,四爷如此纠缠,又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那用得着费这样那样的心思,只是当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可若说十三,四爷甚至十四爷是对我有情,那八爷是为什么,我可不信他喜欢上了我,难道是想把我弄过去来打击所谓的四爷党,还是要用我来离间胤祥和四爷间的感情,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可……
  一时间心乱如麻,各种念头儿就如同电脑滚动屏幕一样的在我脑中不停翻动,“小薇”,钮祜禄氏轻声叫我,“嗯”我下意识的应了一句,脑海中还在猜测,忙得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把注意力放回钮祜禄氏身上来。
  “银燕儿是八爷旗下出身,你不知道吗”,什么!?我的脑子一炸,银燕儿…她对我的种种过往立刻闪现在我脑海中,怪不得…她那样对我,又是那样的自恃无恐。那她怎么会分到长春宫呢,可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不过是宫廷的把戏之一罢了。接着又想到,那我在长春宫中的一切,恐怕就没有八爷他们不知道的了吧,身子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也是今儿才听了李氏说的”钮祜禄氏的声音悠然传来,我咽了口吐沫,却仿佛咽进了瓦砾,丝丝拉拉的从我的喉咙切下,忍不住用手握住了喉咙。
  “这种事儿真没几个人知道的,可要说一个没有,那也不可能”,钮祜禄氏似笑非笑的说,我忍不住苦笑,的确,除了我这个笨蛋不知道之外,恐怕周围与我有关的人都知道。
  屋里静了起来,钮祜禄氏又不自觉地望向屋子对面的那个窗口,我也想越觉得头疼,原来只觉得那个七香来路不正,她的事情我自认为已经多想了,现在看来事情越发的错综复杂起来,原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
  “呼……”,我大大的吐了口气出来,身子放松的往后靠,打从我进宫之后,一路要么砍杀,要么躲藏,以为终将杀出条血路来……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在一个鱼缸里左冲右突,而那些人就在外面含笑观看,当我偷偷自以为聪明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在那里暗自嘲笑呢……
  摇了摇头,暂时把那些都抛在一边儿,自己的手臂就这么长,总有够不到的地方,总不能因为这就砍了手吧,现在自怨自哀怕也是晚了。我转头,钮祜禄氏正看着我,我一笑“这些我都管不了,也不想管”,钮祜禄氏一怔,探究的看着我,“我只想和胤祥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管他什么八呀九呀的,死呀活的”。
  “扑哧”,钮祜禄氏笑了出来,拿手绢儿在脸颊上轻按了按,“你倒真是想得开”,我咧咧嘴,“那是,烦恼都是自己找得”。“烦恼都是自己找的…”,钮祜禄氏嘴里低低的念叨了几遍,眼中眸光一闪,正要开口,门帘子一响,两个小丫头子端了中药进来,钮祜禄氏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接了过来,执意要喂我吃,我推辞不过只好顺着她。
  好苦,我咧了咧嘴,这里头搁了多少黄连呀,去火也不是这么去的吧,忍不住低咒了陆太医两句。钮祜禄氏还偏要一勺勺地喂,要依着我,拿过来一仰脖……好不容易苦刑结束,丫头递上了蜂蜜水,这回我再也等不得她的慢条斯理,皇家风范,忙得自己拿过来大口喝了。
  “呵呵”,钮祜禄氏和小丫头们都笑了,她转手把碗递给丫头,又笑说“就苦成这样儿”?我咂吧咂吧嘴儿,“还行吧,但又何必装腔作势的难为自己”,钮祜禄氏手一顿,抬眼看我。
  我装作没看见,只是垂了眼皮掩住了满眼的无奈,这儿的人就是这样,随意说句什么都要琢磨,男人这样,女人也这样……
  “侧福晋,福晋说她那儿走不开,让您都照顾着点儿”,钮祜禄氏站起身来,说声“知道了,你去回福晋,请她放心”,“小丫头福了福,又冲我说“十三福晋,我们福晋现在实在走不开,过会子来又怕扰了您休息,要是没事儿,她明儿一早就过来。福晋说了,你有什么不舒服,或想要的就开口,千万别客气,四嫂这儿就跟家里是一样的”。
  我忙点了点头,笑说“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让四嫂惦记了,我这儿吃了药已经没事儿了,有钮祜禄姐姐陪着我也是一样的”。“是,奴婢记住了”小丫头轻巧的福了福身儿,转身退下了。
  看着她出了门去,钮祜禄氏突然冷笑了一声儿,我看向她,“年氏”,她嘴唇动了动,啊,我一愣,继而明白她是在说四福晋不能过来的原因。年氏吗,方才仿佛也听见她的名字,那女人又怎么了……
  心里虽有些疑问,但却绝不想开口去问,心里隐隐觉得跟她沾上准没好事儿,随她去吧。钮祜禄氏见我毫不关心,肯定也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柔柔一笑,“妹妹,你早些休息吧,得病不怕,就怕休息不好,我去梳洗一下,再回来陪你”。
  我笑着点点头,“敏姐你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儿了”,钮祜禄氏笑瞪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一个小丫头上来帮我掖了掖被子,转身也要出去,“喂”,我轻声叫住了她,她忙得转身站住了,福下身去“福晋还有什么吩咐”?“那是哪儿呀”,我淡淡地问,她一愣,顺着我的眼光看去,就是我屋子对面方才钮祜禄氏眼光迷茫之处,“喔,那儿呀”,她一笑,“那儿是四爷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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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潜意识里已经猜到了,可听到旁人证实,心中还是一紧,接着酸热了起来……“福晋”,小丫头小声儿的叫了我一声儿,我半点儿也不想理,只是怔怔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褪了下去。
  含着淡淡丁香花香气的微风就那么柔柔腻腻的吹了进来,夜间的水汽薄薄得起了一层雾,对面的灯火若隐若现的,眼睛仿佛什么也看不清,可心里却看得异常清晰。
  “喀啦”,门外传来花盆底儿踩地特有的声音,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不想泪水流出来的样子被人看到。门帘子响了响,钮祜禄氏身上的香味儿先传了过来,接着听见她放轻了脚步走了上来。
  我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可脸上偏偏平静得一如塑像,心底不禁苦笑不知是因为肌肉僵硬还是自己的演技太好。“小薇”,钮祜禄氏轻轻唤了我一声儿,等了会儿见我毫无动静儿,就帮我掖了掖被角儿,又转身轻步向外走去。

  她在门外向丫头们交待了些什么,我也没心思去听,只是听着她的脚步声儿渐行渐远,一时间四周又变得那样的悄无声息,那种无声的压抑也如潮汐般退了又回。我缓缓的张开了眼,原以为应是满眶的眼泪,伸手一摸,脸上眼中却干涩的如盛夏的土路,炙热却无力张扬。
  眼睛感觉热涨异常,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如洪水般被累积在眼中,可唯一的出口却被铜汁铸死,就那样用力却又无奈的挣扎着。
  手上脚上的伤处隐隐作痛着,我暗自希望它能再痛些,痛得能让我忘了眼前的一切……可眼光就那么无意识的定定的盯着那里,不能移了半分,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力突然一强,眼前的碎发随风浮动着,一个人影隐约显现了出来……
  我忍不住的用手狠狠地抓紧了胸口,一切都只是一瞬而已,可那僵直的肩膀,寂寥的身影 却如同锋利的纸张一样,从我的心脏表皮狠狠地划了过去…好痛…
  流泪的人不一定是在哭,哭的人也不一定会流泪,那他也会哭吗……想想那样的景象,我轻笑了出来,一旁铜镜里映出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嘲讽和可怜,原来这个表情就叫自嘲……
  “爱过谁,又恨过谁,初见时谁会去想结尾,为你矜持,为你痴狂,然后才知道心动时不全是阳光;若即若离,是迷茫的我,不离不弃,是执著的你;相对无言,又无法转身离去,究竟是你伤了我,还是我伤了你;踟蹰徘徊,午夜梦回,只有眼泪,只有眼泪”……
  低低的,一遍又一遍的唱着我不知什么时候听来的歌曲,一直唱到声音嘶哑也无法停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平静……
  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拂动,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无意识地躲避着,可那感觉却挥之不去……是一只手在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脸颊,我一怔,才发现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一股热气朝着我面庞的呼来。
  我心里突地一跳,下意识的反手挥了出去,“啪”的一声清响儿,自己的手已经重重的打在了一个人脸上,我猛地张开眼看去,一个人正愣愣的站在我跟前,我用力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可眼泪却如大江破堤般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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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胤祥用手抚着脸,张大着嘴愣在那儿,见我大笑还未及作出什么反应,转眼就见我的眼泪狂泻而出,他一惊,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踏步偏了身子坐在榻上,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却小心得挪开了我受伤的那只手,一边吻着我的额际,耳朵,又轻声的哄我,“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他不说话还好,听见他这样柔声安慰,我越发哭得噎气起来,满腔的抑郁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如洪水一般,只想四处奔流,至于会淹没了什么,却也顾不得了。胤祥见我如此也不再劝慰,只是抱着我轻轻的晃动着,过了会儿,又低低地说起了什么,我一愣,他说的是满语……
  心思一滞,哭声也弱了下来,抽泣了两声儿,想哭的感觉迅速的烟消云散了。胤祥见我停止哭泣,却只是愣愣的瞅着他,不禁破颜一笑,拿起手边儿的帕子给我轻擦着脸,笑说“原来只有这样说,才管用”。  我脸一热,嗫嚅了几声儿,却也没说出什么来,“呵呵”,胤祥在我耳边轻笑着,一股股热气喷在我耳朵上,怪痒痒的….“脸红了,不好意思了?”,我呵呵傻笑了两声,确实是不好意思,不过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突然感觉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外教老头儿笑眯眯的跟我说了一通,而我只能傻呵呵的望着他……  “丝”,手腕一痛,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胤祥正轻握住我的手腕检查,我刚想皱眉却看见胤祥已阴沉了脸,忙放松了面皮做无事状。方才见了胤祥光顾着哭了,这时才感觉到手腕热辣辣的,可能昨晚的止痛的药效也过了。
  “可恶”,胤祥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我心一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胤祥一顿,低头看了我,“痛得很吗”,我笑了笑“已经没事儿了,好多了”,他一皱眉,刚欲张口,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只一天没见,他仿佛憔悴了些,这时才看清楚胤祥的眼里都是血丝。
  见我满眼怜惜的看着他,胤祥眼里的戾气去了不少,只是仍阴沉着脸,握住了我的手,在唇边无意识的磨蹭着,他的唇皮干干的,丝拉拉的在我手背上划着。  刚想问他怎么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四嫂也没说清楚,只说你在八福晋席上受了伤”,说完胤祥转了眼认真盯住我。我一愣,那拉氏…原来是她通知的十三,一时间有些怪异的感觉涌上来,却也不及多想,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昨儿我踩了猫尾巴,被抓了也是正常”。
  胤祥一怔,视线古怪的与我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了出来,我靠在胤祥怀里,只觉得浑厚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中传来,震得我耳朵嗡嗡的,心里却是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呵呵”,胤祥好笑的又摇了摇头,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心里一叹,心知肚明他在等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笑归笑,事情却是一定要搞清楚,一个女人的言行通常代表了她身后男人的态度,就是四爷那儿,恐怕也早就从那拉氏那里问个明白了吧。
  心思缠绕间,我已把事情简洁的叙述了一遍,胤祥面无表情的从头听到尾,只是眼里偶尔闪过疑问,深思,阴沉以及愤怒的情绪,到了最后只是以一种莫名的情绪望着我,我看不懂,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正暗自猜揣测着,胤祥突然笑了,脸上已是风清云朗,了无半点儿痕迹,见我睁大了眼看他,歪了歪嘴,一笑“以后离那母老虎远点儿,那是出了名的厉害娘们儿,就是咱们的八爷,对她也是没辙”。  呵呵,我轻笑出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那八爷府是不会再去的了,打雀儿牌清缺,我是绝了这一门了”。“扑哧”胤祥喷笑了出来,笑着帮我理着耳边的碎发,“这才像你,刚才你那样哭,真是吓了我一跳,从没见过你这样儿的”。  想想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瞥了他一眼,低声说“见了你才想哭的…”,胤祥一愣,看着我,眼光渐渐柔的仿佛可以融化铁石一样,我脸也红了起来,只觉得额头,鼻翅处细细的冒了汗出来。正想拿了手帕擦擦,眼前一黑,胤祥的干燥的唇已压在我的唇上辗转缠绵……
  心突突的跳着,脑中的思绪却如麻花般扭着,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想想,只是深深地感觉着胤祥的全心全意……“哧哧”,一声儿微不可闻得轻笑传入了我的耳中,却如雷鸣般轰响,我一把推开了胤祥,喘着粗气望过去,那拉氏,钮祜禄氏,李氏以及丫头老妈儿正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钮祜禄氏,李氏和丫头们早红了脸,用手帕子遮了脸吃吃的偷笑着,那拉氏却是一脸的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安慰。我的脸原本大红,见了她的眼光却让我迅速的凉了下来。
  “四嫂,您怎么起得这么早”?胤祥却是毫不在乎被人看见,笑嘻嘻的站起身来给那拉氏她们打了个千儿。那拉氏一笑“怎么,嫌我来得早,碍你事儿了”,“呵呵…”她身后的女人们又笑了起来。  胤祥一笑,还未及再说什么,一个小太监进了门来回道“主子,陆太医已经候着了”,那拉氏点点头,“再等一刻钟就请太医进来”,又回身对李氏她们说,“你们去帮着小薇收拾一下”,钮祜禄氏她们忙得走上来帮我起身。  那小太监又转身对胤祥说“十三爷,四爷正在怀远阁等着您呢,请您过去一趟”十三点点头“知道了,你在外面候着,我这就过去”,“喳”,小太监打了个千儿,退了下去。
  胤祥回身看着我,我微微点了点头,他一笑,一旁的李氏笑说,“就这么舍不得的,十三爷放心,咱们肯定给十三福晋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您就踏踏实实地去吧”,屋里众人无不笑的。
  胤祥朗朗一笑,“那就麻烦各位嫂子了”,说完冲我眨了眨了眼,转身出去了。钮祜禄氏笑言“没见过像十三爷这么疼媳妇儿的”,我干干的一笑“新婚,新婚嘛”,说的那拉氏也笑了。
  正和屋内众人打哈哈,“对不住,我来迟了…”年氏的声音竟在屋外响了起来,我一怔,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见那拉氏脸色已沉了下来,钮祜禄氏和李氏也是尴尬的面面相觑…我不禁皱了眉头,昨晚上没心思去管那么多,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番外之十三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午后,那时刚刚跟老十那粗坯干了一架,谙达师傅不说是他挑的事儿,却罚我跪台阶子,四哥偏生不在宫里,三哥又不管事儿,就任得他们欺负人,不过想想老十鼻血横流的德行,倒也值了。  趁着没人注意,偷溜了出来,内务府那边有一片海子,我心烦的时候经常喜欢去那儿,那儿人少又安静。虽然知道现在秀女们都住在那儿,也懒得去理,躲过了守卫的侍卫太监,刚顺着墙边儿走过去,就隐隐的听到一阵歌声传来。  从未听过的调子,却别有一番味道,心里不禁好奇了起来,放轻了步子走过去,一个穿着蓝衫子的姑娘正坐在水边闭着眼哼唱着,一双雪白的脚就那么自然写意的泡在水里是个秀女。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跳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阳光透过杨柳,就那么斑斑点点的洒在她身上。我曾在宫里的石阶上跪到被晒昏过去,那时候恨透了太阳,只觉得它是那么无情……
  可现在越靠近那个女孩,越觉得放松起来,阳光包围着我和她,原来温暖的感觉是这样的,四哥也让我觉得很暖,可那种感觉跟眼前的感受不同,我一步步的走过去。  都走到她身后了,她还是没发觉,面上的表情是那么柔软,一种说不出的平和缓缓从她自周发散了出来。杨柳扶风,映得她的脸一明一暗的,突然给我一种不确定的感觉,忍不住踏前一大步,站在了她身后。  她显然有了感觉,可不看身后,却探头探脑的往水面看去,我不禁好笑起来,忍不住开口“你好自在呀”。在她差点栽到水里之前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看着她惊魂不定傻傻看着我的样子,更加好笑。  可等她以小鬼两字称呼我的时候,我再也笑不出来,我反讽了回去,只见她愣了愣,然后就很开心的承认了自己也是小鬼,真是个奇怪的姑娘,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眉清目朗,朱唇白肤,外貌倒在其次,美人儿我见得多了,她却别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斯文气质,一双自信清正的眼,微微弯起的嘴角……她叫雅拉尔塔.茗薇,这是一个会与我纠缠一生一世的名字,只是我这时候还不知道,心里却因为她阿玛是老八那边儿的人而起了些戒心。
  一个布巾温柔的擦了过来,我有些粗暴的推开,一半儿是因为惊讶一半儿是对她的出身有些顾忌。她狠狠的瞪了回来,可依然温柔的给我擦拭着头上的伤口,我不明白,她却只是淡淡地说那伤口看来太碍眼。我愣在那儿,任她擦拭,又把手帕浸凉了敷在我额头上之后,然后她又是那么悠闲的坐了回去。  我心中说不出的是什么样的滋味,却情不自禁的靠了过去,她想推我,弄了半会儿子推不动,也就放弃了,任我靠着。没人动,也没人说话,可感觉真的好暖和,心情也平和得一如眼前的水面,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眷恋不已,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这份感觉我要牢牢的握在手里,不让它溜走,也决不让给任何人。  就这么待着直到她穿了鞋袜想走,我拉住了她,在她挣扎之前,明白地告诉她,我定会讨了她去,在她的闪躲中,偷了香,我笑着离开了,留她在那里怔忡着…….
  再见已是在宫里了,居然又是水边,不知她是不是对水有着特殊的偏好,见了我她有些惊讶,彼此交换的对话与上次也没什么不同,我虽皱了眉头跟她对嘴,心里却开心地想大声喊叫,她还是她,她没变,我那天所经历的不是一场梦。
  正笑闹间,四哥走了过来,我刚跟四哥打了招呼,就看见她的脸色变了,眼中有着不敢置信,激动,可慢慢的一切都归为平静,她看我们仿佛跟看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我的心又跳了。
  她规规矩矩的一个大礼行下去,四哥也觉得有些意思了,上下打量着她,跟四哥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他认真去看哪个女人,可一时也没多想,十哥就蹿了出来搅局。  原本早就跟四哥说好了,却没承想八哥他们斜刺里插了进来,就算是因为她阿玛的原因,他也大可不必做得那么明显,倒是觉得他们冲着我,也就是冲着四哥来的多些。  先下手为强,四哥陪我去求了德娘娘,又给贵主儿事先递了话儿,这才算定了下来。私底下让奴才递了纸条给她,却没告诉她是谁给的,又是为了什么,四哥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只是默认了我的任性,我就是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等我心满意足的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的时候,她正踏踏实实的闷头睡大觉,我忍不住伸了手过去,她终于在我的身边了。  我的生活终于变得不同了,她到底有多少惊喜带给我,她的奇思妙想,她的言谈举止,她的一笔好字,她的那些我从未听过的小曲儿,她那层出不穷的笑话,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温柔和懂我。
  小薇,我就这样称呼着她,就在我发现我再也不想离开她,对她的感觉已不再是只是想占有的那天,我这样叫了她。她挑了挑眉毛,就这样认可下来,在我面前她从来都是那样的直白,如同清澈的溪水一样,把我的心思一一反射出来,除了提到那个人的时候…….  四哥的情动是我原本没有想到的,那样冷清的一个人,却把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给了她,在我发觉的时候,四哥已经放下得太深了,我惶惑了,小薇原本没在意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看四哥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一抹怜惜。
  惧怕,疏远,通常都是这样的眼光投向四哥,就是德娘娘也从未用过那样的眼光看向四哥,可能就是这样的怜惜让四哥的冰冷热了起来吧。这样的痛苦折磨我却无法跟任何人诉说,一个是我最敬爱的兄长,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又能把谁从另一个人眼中彻底抹去,左右为难,原来就是这样。
  心里的压抑终于在中秋月爆发了出来,借了个碴儿,我狠狠的跟德阳打了一架,那小子就是九哥的一条狗,教训了他只是出了口恶气,可心情依然糟糕透顶。皇阿玛的训斥也没放在心上,浑浑噩噩的走在宫中,一抬头时,却发现自己还是回到了她在的地方。
  小薇的眼泪重重的滴在了我的手腕上,却如春雨般滋润了我干涸欲裂的心,她满眼的伤痛怜惜,那时她眼里只有我。突然发现,这就够了,她的心里有我,她懂得我。
  一夜好眠,醒来时看到却是不知所措的小薇和加倍冷漠压抑的四哥,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随四哥出了门去,四哥什么也没说,我们都如往常一样,谈论朝廷政事,人情世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可直到分手之时也没谈及昨夜发生了什么。看着四哥瘦削的背影,我知道他在痛,在忍……因为我也是一样。  就在这样的纠缠模糊之时,一只发了疯的熊,却用它的利爪撕开了我们之间所有的遮掩躲闪。当我看见小薇面对那只疯熊之时,我的心胆欲裂,直到我亲手摸到她,听她亲口跟我说她没事儿的时候,才放心得让晕眩袭来。
  等我从昏沉中醒来,第一眼看到就是小薇轻蹙的眉头和与我紧握的手,看见我醒来,她大大地无声的笑了出来,我也笑了,这好,她毫发无伤….  “只有我,好不好”,我这样的问她,经过了差点失去她的痛苦,我再也顾不得了,我只要她的答案,明明白白的答案,不然我真的会发疯的。  “好”,一个坚定地回答让我的心狂喜起来,我无比珍重的与她分享了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的心一紧,生怕是她后了悔,她却泪眼迷蒙的对我说,没见过喜极而泣吗。呵呵,我的小薇呀……  那天,我知道德娘娘让小薇去服侍四哥了,就愣了在帐篷里整整一天,服侍我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东莲还是冬梅的,眼中总是闪烁着担忧,她定是知道些什么吧,我知道小薇和她处得很好.一天下来,让我吃就吃,让我睡就睡,直到晚上奴才们都退了出去,我再也忍不住,溜去了小薇的帐篷.那丫头见我进来吃了一惊,却没说什么,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小薇的气息就在我四周漂浮着,这种熟悉让我渐渐的平静下来,静静的等,好像很久,又好像一瞬,她回来了,我借着灯火看去,小薇满眼的无奈伤痛就那么清晰的显现出来,我的心一紧,她和四哥定然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和四哥一样,我们都在逼她,因为自己无法放手,又不想彼此兄弟情分有半点儿损伤,所以就只有迫她选择,那样不论结果如何,我和四哥都可以接受,或者说是认了吧.
  小薇被我吓了一跳,我故意逗她开心,笑闹中,突然看见一处吻痕清晰的印在她耳后,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四哥……她显然也发觉了,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嘴唇儿细细的颤抖着,刚要张口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却急急的阻止了她.  “回来就好”,我这样告诉她,她愣住了,然后就和着眼泪,大大的咧开了一个笑容,是那样从心底发出来的喜悦.我紧紧的搂住她,这时才发觉方才脱口而出的正是我的心底话儿,回来就好,真的,那意味着她拒绝了四哥,选择了我.
  小薇睡着了,我痴痴的看着她的睡颜,我睡不着,想来四哥也睡不着吧,今天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其实我明明白白的知道,小薇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无比的自由自在,可她与四哥在一起的时候,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张力.
  我先认识的她,我想尽办法引她注意,我故做不知她与四哥之间的吸引,对她是,对四哥亦然,我是拼命十三郎,行的正走的正,可我今天头一次觉得自己卑鄙…小薇呓语了几句,听不清说的什么,可眉头却皱得紧紧的.我靠过去轻轻的吻着她的眉头,看着她渐渐松弛下来,搂紧了她,我闭上眼,卑鄙就卑鄙吧……  日子就在这种看似明朗,实则暗潮汹涌的情形下一天天滑过,小薇有意识的疏远了四哥,我却也没什么欣喜的感觉,只是加倍努力的帮助四哥做事儿,而四哥越发的沉默寡言.
  我带着小薇溜了去逛庙会,却被老十他们逮个正着,被带到了皇阿玛,一番言语交战,德娘娘竟回了皇阿玛,要把小薇指给我,我一时有如在梦中,狂喜的手足无措.  八哥他们从中作梗,十哥的恶言相向,都让我愤怒又恐惧,这时小薇却笑着问我,”是煞你,还是煞我”,我怔仲间,十哥已大声的说,”当然是煞你”,我心里一紧,她却向十哥笑了笑,朗声说”奴婢谢皇上,谢德妃娘娘”.  我的眼肿胀酸热,很久没有想哭的感觉了,只觉得所有的眼泪都从心上流了过去,留下了一丝湿润.那一刻,我眼里不再有皇阿玛,不再有八哥他们,甚至没有四哥,只有她…只有袖下我们彼此紧紧相握的手.  以后的日子是那样的幸福,皇阿玛要南巡,我伴驾出行,四哥却留了下来扶持太子,料理国事.小薇却隐隐的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对四哥留下这件事儿不太愿意,她不说,我也无法问,她和四哥之间已经久没见了.更何况,她这样待我,我除了真心,能回报的就只有全心的信任了.
  南巡到一半,发生了大事儿,皇阿玛火速返京,可京里的消息往来这时候却断了,我也不知道四哥那边儿到底怎么了,强耐着不安返回的京城,才知道索额图反了.他竟想趁皇阿玛不在京城的功夫,辅佐太子亲政.  我头嗡的一下,立刻想到了留下来陪侍太子的四哥,要是他也卷了进去,那可就……可还好,一进京城,四爷府的人已经在等着我了,说是四爷才从香山碧云寺回来,因为德娘娘病了,他一直伺候着,我的心大大一松,暗自庆幸德娘娘病的真是时候.
  京里的混乱很快的镇压了下去,仿佛又是一片平和,索额图圈禁,一众党羽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迅速土崩瓦解了.太子因事先并不知情,与皇上一番造膝密谈之后,地位也还是巍然不动,四哥因为不在其中,自然也是没事儿,我这才放下了心事儿,随四哥重返香山.  给德娘娘请完安后,才知道小薇竟然病了许久,出门的时候四哥脸色怪怪的,我也顾不得,绕到后院推门进去,小薇正沉沉的睡着,她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一旁的丫头大概跟我说了她的情况就退下去了.  我轻轻伸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抓住,吓了我一跳,看着她吃惊的表情我不禁好笑起来,可跟着她就狠狠的给了我一口,痛得很,我大叫,你这是干吗?她却哭了出来,我一愣,她很少哭的,赶紧过去搂住她…  小薇低低的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就问她,她咧开嘴,”你会痛,那我就不是在做梦”,呵呵,我心中一暖,低低的笑了出来.小薇的脸上一派的放松,再也没有我离京前的那种隐忧,不一会儿她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我不在乎,现在她就在我的怀里,全心信任的睡着,我轻吻上她的额头,”我再也不会放你一个人了,决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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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十三贝子府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脚踝儿的伤势早就好了,手腕也在慢慢的痊愈,其间又高烧了两场,身上骨痛欲裂,昏昏沉沉之际,只是觉得有人在给我轻轻的推拿,隔天早上醒来,就看见胤祥头发散乱,衣带未解的靠在我床边沉沉睡着,心里不禁一阵酸意难耐.的
  事后小桃儿告诉我,就在我重病之际,十三拒绝假手以他人,坚持要亲自来照顾我,药也都是他尝过了才肯喂给我.看着胤祥瘦削下去的脸,我只能眼睛酸涩的看着他,满肚子的话在身体里四处游移,却偏偏没有半个字能说的出口来.的
  胤祥前些日子都没去办差,只在家里照顾着我,昨儿个才是第一天返工,还是我催他去的.一来见我确实好得多了,二来也怕别人再来说我的闲话,他这才去了.
  我这场病若说是闹的动静儿小,就连皇上都知道了,还派了太医院医正孟国泰亲来诊治,可若说大,却也没有半个人去追究我到底是为什么生的这场病.胤祥自那日之后就在没说些什么,可外面却有传言,说是我监督工人们装修房子之际,不小心受了伤.的
  按说一个新婚的皇子福晋,成婚还没有俩月,就折胳膊断腿儿的被放平在那儿,却没有人过问,这不能不说诡异.每个来探病的见了我,都只是问病况,却从未问过病因,这我倒也乐得清闲,编谎话也是一件很累心的事儿,其实前因后果,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在宫里这三年,我只学会一件事儿,那就是只要涉及宫闱隐私,那就只能胳膊折在袖子里,打落的牙齿和血吞,是决不能外传的.前前后后的这种事儿也见得多了,只不过这次折的是我自己的胳膊罢了.
  这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生的最重的一场病,心里也有些奇怪,以前从未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这么差过,问胤祥,他说太医说是我因为伤筋动骨,弄的内外精气有些失调引起的.可今儿小桃儿无意间说了出来,太医说我是郁结幽思于心太久,而这次受伤却刚好做了引子…….的  唉…我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嘴里苦涩的好像刚啃了青核桃皮似的,突然觉得自己活的有些累,以前只是烦恼着如何才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又纳闷为什么别人都嫁的如此容易,可现在被两个好男人挤在中间苟延残喘,倒不禁怀念起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起来.的  坐在那儿正胡思乱想,院子里突然人声响了起来,”主子回来了”,外头小丫头的声音未落,胤祥已低头从帘子外进了来.藏青的长袍,没穿外褂,只是系了条雪白的汗巾子,映的他脸孔越发的白皙,衬着乌黑的眉眼,真是说不出的英气勃勃.  胤祥看我痴痴的望着他,忍不住笑了开来,我脸一红,转开眼去,却瞥见小桃儿她们正抿嘴偷笑,我瞪了她们一眼,这些个丫头转过身去,笑的却越发大声了.正不好意思中,胤祥已坐在了我身边,轻轻却又紧密的把我拢在了怀里,”今儿觉得怎么样”?的
  家里的奴才们早就见惯不怪了,一个个都转身躲了出去,我抗议过的,可每次还都是如了他的意,所以也就随他去了.一股子汗味,还有马味以及一些说不出的味道浓浓的包围住了我,我忍不住耸了耸鼻子”挺好的,你今儿骑马出城了”?”是呀,去了趟武库…不太好闻,嗯”?胤祥用嘴唇儿摩挲着我的头发边模糊的问,一边又习惯性的去检查我的手.  我嘿嘿一笑,”还好,只要没有脂粉味儿,其他的我还受的住”.”呵呵”胤祥轻笑了出来,眼角儿堆了笑纹出来,一霎那间,我仿佛回到了初见时,那纯真的笑脸…..他轻轻握住我那只伤手,放在嘴边儿轻吻,什么也没说,乌黑的眸珠却暖如春日般盯着我. 的  “你瘦多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轻声说,胤祥摇摇头,却只是笑说,”以前都是你伺候我,可也轮到我伺候你一回了”,说完砸吧砸吧嘴,又摇了摇头,俯了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过说真的,做奴才的滋味不大好,吃不能吃,睡不好睡的
  见他摆出一副生怕被门外的小桃儿,秦住儿这些个正经奴才听到似的样子,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我开怀,胤祥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屋里其乐融融的,我突然生出了一种这儿就是我的家的感觉,心里不禁一愣.
  且不论在宫里,就是跟十三成亲又搬到宫外去住的这些个日子,我虽然一手置办这处府第,可也并未从心底里亲近它,因为一直认定,只有在二十世纪,那个爸爸妈妈都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因此平日里虽忙得热火朝天,可有时静下来想想,只觉得这儿无非是个落脚的地方,之所以玩了命的修缮它,一来没有办过这么大的手笔,自然是有些兴奋和好奇的;二来…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罢了,总觉得一闲下来,定然要生出些别的事端来.的
  “小薇”?胤祥在一旁轻声叫我,”啊”,我一闪神,”想什么呢”?胤祥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脸颊,我抬眼看他,他正瞬也不瞬的看着我,脸上除了温柔还是温柔,我微微一笑,伸手去握住他的手,随即被他反手握住,”我在想,回家真好”.的
  胤祥一怔,细细的看着我,过了会儿,缓缓低下头来,一个干燥温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我闭上了眼,静静的感受着他收紧的臂膀,他抱着我轻轻的摇晃着,仿佛我是一个娇嫩的婴儿.屋里悄无声息,午后的阳光西移,只留了一室的温暖…….的
  “嗯哼……”,屋外传来了刻意的咳嗽声儿,一声儿…又一声儿,我张开眼,看向胤祥有些懊恼的脸,不禁喷笑了出来”你快去吧,不然秦住儿的嗓子就咳坏了,他定是有急事儿找你”.”呼”胤祥吐了口大气出来,无奈的转头看我”小薇,你等我一起…”,”吃饭”他话未说完,我已经故作认真的接了上去.  "哧哧”,他笑了出来,在我唇上落下快速的一吻,转身出门去了,”你个兔崽子,爷回来刚这么会子工夫儿,你都不让爷消停,嗯”!门外传来胤祥训斥秦住儿的声音,我在屋里不禁一笑,听着秦住儿也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门帘子一掀,小桃儿捧了盒东西进了来,”主子,这是四福晋刚差人从宫里送来的鲜藕粉糕,最是润气养肺的,您要不要先用点儿”?我忍不住蹙了眉头,看着那个红漆盒子…”主子”?”啊”,我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放在那儿吧,一会儿就用晚饭了,晚上给你十三爷做宵夜吧,我现在不想吃甜的”.
  “是”,小桃儿把盒子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我心里一阵儿堵的慌,”小桃儿,你去厨房看看,晚膳备好了没,再叫人去盯着点儿,爷们儿一回来,就传饭,就放在外堂吧”,我淡淡的说.”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那您…”我扬了扬下巴,”去吧,我一人儿静静”,小桃儿福了福身儿转身退下了.
  “你们几个盯着点儿,福晋有事儿自会叫你们,别扰了主子清静”,门外传来小桃儿叮嘱小丫头子们的声音,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着那个红漆盒子.德妃上个星期又病了,她素有痰症,一到季节交替之时就会发作,四福晋,十四福晋还有那些个侧福晋都已进宫服侍她去了.  我因这场病自是不能去的,反而是德妃赏了不少珍稀药品,又下了懿旨,让我静养,免了那些该有的繁文缛礼.不过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没去,就是年氏,她怀孕了,皇家血脉在身,那自是金贵起来,她也留在四贝勒府静养待产.
  “呼”,我大大的做了个深呼吸,在榻子上挪动了挪动,这些天静躺着了,身上都酸懒起来.想想那天她来看我时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还有四福晋的隐忍,李氏,钮祜禄氏无言的嫉妒,屋里的气氛诡异的就象是一锅杂烩菜,酸甜苦辣什么都放了进去,却偏偏煮出一锅子臭气来.
  我深知雍正皇帝在子嗣上甚是艰难,而年氏此时有了身孕,却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于是借口四贝勒府里有孕妇,不适宜留病人,要是过了病气给孕妇,那谁也担待不起,执意要回家去.四福晋劝慰了半天,见我坚持也是没法,十三见我如此,就直接去找了四爷,回过头来就命人收拾东西,带我回府.
  四福晋见四爷都没说什么,也不好再留,何况年氏要真有个什么意外,那她也不好做,因此只是收拾了无数的东西,送我们出门.那拉氏带着一干人等一直送到大门外,又殷殷叮咛嘱咐,我强笑着点头答应.的  坐进了车,终究还是忍不住掀了车帘向外看去,雍和宫深的仿佛望不到头,胤祥上马对我一笑,我一怔,也笑了笑,放下车帘,向后靠了过去,马车一动,向西行去,昨夜的一切恍然如梦…….
  到了晚膳时,胤祥风风火火的又回了来,不时说着笑话儿,我生于现代,而胤祥天性自然,所以在十三府里并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一向认为一家人在饭桌上说说笑笑,讲讲大家一天的生活,那是一种享受,也是维持亲情的好方法,说给胤祥听,他深以为然.的  “对了,小薇,打明儿起,我可能会回的晚,晚饭你先用吧”.吃了一半儿,胤祥话题一转,见我抬了眼问他,他一笑,”刚才得的信儿,皇阿玛可能要把巡视河道的差事儿交给四哥和我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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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十三贝子府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脚踝儿的伤势早就好了,手腕也在慢慢的痊愈,其间又高烧了两场,身上骨痛欲裂,昏昏沉沉之际,只是觉得有人在给我轻轻的推拿,隔天早上醒来,就看见胤祥头发散乱,衣带未解的靠在我床边沉沉睡着,心里不禁一阵酸意难耐.的
  事后小桃儿告诉我,就在我重病之际,十三拒绝假手以他人,坚持要亲自来照顾我,药也都是他尝过了才肯喂给我.看着胤祥瘦削下去的脸,我只能眼睛酸涩的看着他,满肚子的话在身体里四处游移,却偏偏没有半个字能说的出口来.的
  胤祥前些日子都没去办差,只在家里照顾着我,昨儿个才是第一天返工,还是我催他去的.一来见我确实好得多了,二来也怕别人再来说我的闲话,他这才去了.
  我这场病若说是闹的动静儿小,就连皇上都知道了,还派了太医院医正孟国泰亲来诊治,可若说大,却也没有半个人去追究我到底是为什么生的这场病.胤祥自那日之后就在没说些什么,可外面却有传言,说是我监督工人们装修房子之际,不小心受了伤.的
  按说一个新婚的皇子福晋,成婚还没有俩月,就折胳膊断腿儿的被放平在那儿,却没有人过问,这不能不说诡异.每个来探病的见了我,都只是问病况,却从未问过病因,这我倒也乐得清闲,编谎话也是一件很累心的事儿,其实前因后果,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在宫里这三年,我只学会一件事儿,那就是只要涉及宫闱隐私,那就只能胳膊折在袖子里,打落的牙齿和血吞,是决不能外传的.前前后后的这种事儿也见得多了,只不过这次折的是我自己的胳膊罢了.
  这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生的最重的一场病,心里也有些奇怪,以前从未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这么差过,问胤祥,他说太医说是我因为伤筋动骨,弄的内外精气有些失调引起的.可今儿小桃儿无意间说了出来,太医说我是郁结幽思于心太久,而这次受伤却刚好做了引子…….的  唉…我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嘴里苦涩的好像刚啃了青核桃皮似的,突然觉得自己活的有些累,以前只是烦恼着如何才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又纳闷为什么别人都嫁的如此容易,可现在被两个好男人挤在中间苟延残喘,倒不禁怀念起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起来.的  坐在那儿正胡思乱想,院子里突然人声响了起来,”主子回来了”,外头小丫头的声音未落,胤祥已低头从帘子外进了来.藏青的长袍,没穿外褂,只是系了条雪白的汗巾子,映的他脸孔越发的白皙,衬着乌黑的眉眼,真是说不出的英气勃勃.  胤祥看我痴痴的望着他,忍不住笑了开来,我脸一红,转开眼去,却瞥见小桃儿她们正抿嘴偷笑,我瞪了她们一眼,这些个丫头转过身去,笑的却越发大声了.正不好意思中,胤祥已坐在了我身边,轻轻却又紧密的把我拢在了怀里,”今儿觉得怎么样”?的
  家里的奴才们早就见惯不怪了,一个个都转身躲了出去,我抗议过的,可每次还都是如了他的意,所以也就随他去了.一股子汗味,还有马味以及一些说不出的味道浓浓的包围住了我,我忍不住耸了耸鼻子”挺好的,你今儿骑马出城了”?”是呀,去了趟武库…不太好闻,嗯”?胤祥用嘴唇儿摩挲着我的头发边模糊的问,一边又习惯性的去检查我的手.  我嘿嘿一笑,”还好,只要没有脂粉味儿,其他的我还受的住”.”呵呵”胤祥轻笑了出来,眼角儿堆了笑纹出来,一霎那间,我仿佛回到了初见时,那纯真的笑脸…..他轻轻握住我那只伤手,放在嘴边儿轻吻,什么也没说,乌黑的眸珠却暖如春日般盯着我. 的  “你瘦多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轻声说,胤祥摇摇头,却只是笑说,”以前都是你伺候我,可也轮到我伺候你一回了”,说完砸吧砸吧嘴,又摇了摇头,俯了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过说真的,做奴才的滋味不大好,吃不能吃,睡不好睡的
  见他摆出一副生怕被门外的小桃儿,秦住儿这些个正经奴才听到似的样子,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我开怀,胤祥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屋里其乐融融的,我突然生出了一种这儿就是我的家的感觉,心里不禁一愣.
  且不论在宫里,就是跟十三成亲又搬到宫外去住的这些个日子,我虽然一手置办这处府第,可也并未从心底里亲近它,因为一直认定,只有在二十世纪,那个爸爸妈妈都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因此平日里虽忙得热火朝天,可有时静下来想想,只觉得这儿无非是个落脚的地方,之所以玩了命的修缮它,一来没有办过这么大的手笔,自然是有些兴奋和好奇的;二来…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罢了,总觉得一闲下来,定然要生出些别的事端来.的
  “小薇”?胤祥在一旁轻声叫我,”啊”,我一闪神,”想什么呢”?胤祥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脸颊,我抬眼看他,他正瞬也不瞬的看着我,脸上除了温柔还是温柔,我微微一笑,伸手去握住他的手,随即被他反手握住,”我在想,回家真好”.的
  胤祥一怔,细细的看着我,过了会儿,缓缓低下头来,一个干燥温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我闭上了眼,静静的感受着他收紧的臂膀,他抱着我轻轻的摇晃着,仿佛我是一个娇嫩的婴儿.屋里悄无声息,午后的阳光西移,只留了一室的温暖…….的
  “嗯哼……”,屋外传来了刻意的咳嗽声儿,一声儿…又一声儿,我张开眼,看向胤祥有些懊恼的脸,不禁喷笑了出来”你快去吧,不然秦住儿的嗓子就咳坏了,他定是有急事儿找你”.”呼”胤祥吐了口大气出来,无奈的转头看我”小薇,你等我一起…”,”吃饭”他话未说完,我已经故作认真的接了上去.  "哧哧”,他笑了出来,在我唇上落下快速的一吻,转身出门去了,”你个兔崽子,爷回来刚这么会子工夫儿,你都不让爷消停,嗯”!门外传来胤祥训斥秦住儿的声音,我在屋里不禁一笑,听着秦住儿也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门帘子一掀,小桃儿捧了盒东西进了来,”主子,这是四福晋刚差人从宫里送来的鲜藕粉糕,最是润气养肺的,您要不要先用点儿”?我忍不住蹙了眉头,看着那个红漆盒子…”主子”?”啊”,我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放在那儿吧,一会儿就用晚饭了,晚上给你十三爷做宵夜吧,我现在不想吃甜的”.
  “是”,小桃儿把盒子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我心里一阵儿堵的慌,”小桃儿,你去厨房看看,晚膳备好了没,再叫人去盯着点儿,爷们儿一回来,就传饭,就放在外堂吧”,我淡淡的说.”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那您…”我扬了扬下巴,”去吧,我一人儿静静”,小桃儿福了福身儿转身退下了.
  “你们几个盯着点儿,福晋有事儿自会叫你们,别扰了主子清静”,门外传来小桃儿叮嘱小丫头子们的声音,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着那个红漆盒子.德妃上个星期又病了,她素有痰症,一到季节交替之时就会发作,四福晋,十四福晋还有那些个侧福晋都已进宫服侍她去了.  我因这场病自是不能去的,反而是德妃赏了不少珍稀药品,又下了懿旨,让我静养,免了那些该有的繁文缛礼.不过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没去,就是年氏,她怀孕了,皇家血脉在身,那自是金贵起来,她也留在四贝勒府静养待产.
  “呼”,我大大的做了个深呼吸,在榻子上挪动了挪动,这些天静躺着了,身上都酸懒起来.想想那天她来看我时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还有四福晋的隐忍,李氏,钮祜禄氏无言的嫉妒,屋里的气氛诡异的就象是一锅杂烩菜,酸甜苦辣什么都放了进去,却偏偏煮出一锅子臭气来.
  我深知雍正皇帝在子嗣上甚是艰难,而年氏此时有了身孕,却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于是借口四贝勒府里有孕妇,不适宜留病人,要是过了病气给孕妇,那谁也担待不起,执意要回家去.四福晋劝慰了半天,见我坚持也是没法,十三见我如此,就直接去找了四爷,回过头来就命人收拾东西,带我回府.
  四福晋见四爷都没说什么,也不好再留,何况年氏要真有个什么意外,那她也不好做,因此只是收拾了无数的东西,送我们出门.那拉氏带着一干人等一直送到大门外,又殷殷叮咛嘱咐,我强笑着点头答应.的  坐进了车,终究还是忍不住掀了车帘向外看去,雍和宫深的仿佛望不到头,胤祥上马对我一笑,我一怔,也笑了笑,放下车帘,向后靠了过去,马车一动,向西行去,昨夜的一切恍然如梦…….
  到了晚膳时,胤祥风风火火的又回了来,不时说着笑话儿,我生于现代,而胤祥天性自然,所以在十三府里并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一向认为一家人在饭桌上说说笑笑,讲讲大家一天的生活,那是一种享受,也是维持亲情的好方法,说给胤祥听,他深以为然.的  “对了,小薇,打明儿起,我可能会回的晚,晚饭你先用吧”.吃了一半儿,胤祥话题一转,见我抬了眼问他,他一笑,”刚才得的信儿,皇阿玛可能要把巡视河道的差事儿交给四哥和我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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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胤祥和四爷同往桐城也有一阵子了,听说是太子爷亲自举荐,万岁爷亲准的。我手脚的伤势也基本上算是痊愈了,胤祥走时原本是不放心的,可他去宫里领旨回来之后,却带来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消息---德妃宣我进宫,要让我在她身边调养。
  那时的德妃身体已然康复,说是要亲自照顾我,好让十三免了后顾之忧,安心办差。胤祥甚是喜悦,说是这样他就放心了,他从小没了娘,随着四爷长大,对德妃极是尊敬,最起码面子上是如此。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咧了咧嘴,若说出宫前最长做的事情是叹气的话,那出宫之后就变成了不自觉的苦笑了。我们俩似乎都紧抓着三年前的彼此不肯放手,谁也不想或者说不愿意承认对方的改变…….可惜,我变了,胤祥也变了。
  三年了,我眼看着胤祥的改变,可他心中依然有一块儿净土是属于我的,这也成了我们婚姻的基石。以前也听人说过,结婚一个月,很可能体会到以前十年也未曾感受到的东西。
  而这就是我的婚后感受,当我们身心如水乳交融之后,我却发现他的心中有太多我无法触及的地方,仿佛流沙一般,平坦宽阔之下有着未知的阴暗凶猛。他的日渐沉稳,他的胸中丘壑,他的机谋算计,细算起来竟令我浑身发冷,他竟有那么多是我以前不曾发觉的。
  有时想想我自己也没有全部对他坦白,这样想来彼此倒也公平,可还是忍不住的苦笑,突然明白自己究竟改变了什么……以前叹气是把无奈的东西呼出去,不在乎的扔掉,可现在的苦笑却是把所有无奈隐忍了下来,深埋心底。
  这时的我又坐在了出宫前最喜欢的老地方,长春宫的后山廊子上,北京夏天的午后最是闷热潮湿,倒是这个地方还有丝丝凉风吹过。俯看下去,巍峨的紫禁城也被热气蒸腾的有些模糊,可远处的侍卫们依然如钉子似的牢牢守卫着。
  身体上是极乏的,可精神上却异常亢奋,我眯着眼,听着远远的鸽哨声传来,只觉得四周的热度在缓缓下降,心里也慢慢的安宁起来…“就知道在这儿能找到你”,我张开眼看去,冬莲正在廊子下笑望着我。
  我直起身来,笑说“我怎么跑到哪儿都躲不了你们姐俩儿,昨儿在花园子被冬梅抓个正着,今儿个又…”话未说完,冬莲已走了上来笑说“找你还不容易,哪儿没人清静,你就肯定就在那儿呢”,说完坐在了我身边,拿手帕子扇着风,她脸上红扑扑的,细细的汗珠从鼻翼处渗了出来。
  我笑着撇了撇嘴,换了个姿势又往后靠了下去,“什么话,说得我跟耗子似的”。“哧哧”,冬莲喷笑了出来,“我看也差不多了”,她拿手绢儿按按额角儿,“前儿我们还觉得你的样子有些变了,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嘛,还是那么逗趣儿”。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心里定了定,就装作不在意似的问她“变了,什么变了,是变漂亮了吧”?“呸”冬莲笑啐了我一口“是呀,我看你的脸皮倒是变厚了”。我淡淡一笑,她没有直说,我也不好再问了。
  “其实只是觉得你心事儿多了不少,虽说你以前人就淡淡的,可…”她顿了顿,看我不自觉地盯着她看,她转开了眼,“总觉得你笑得不太开心”。我一愣,不自觉的眯了眼,看着望向他处的冬莲,脑中各种念头立刻飞驰起来,既然连冬莲她们都看了出来,那德妃,那拉氏,甚至是其他的那些个有心人,又会怎么想我呢…….
  可转念一想,我本来就应该有些心事儿的,要是经历了这些还能摆出一付云淡风清的样子来,反而会让她们觉得我这人心思深沉,更加得防备我吧。想到这儿,心里冷笑了两声儿,抬眼看着正仔细盯着我看的冬莲一笑,“可能是管的人多了,事儿也多了,心里自然没那么轻松了”。
  冬莲一愣,我伸了个懒腰,“看来以前是错怪了福公公,他脾气不好是因为管的事儿太多,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太监了…”,“哈哈….”,冬莲大笑了出来,前仰后合的只是用手指着我,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也在笑,可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只有面皮在笑,不仅暗下决定,要记住这个感觉,等会儿找个镜子来照一下,看看皮笑肉不笑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正胡思乱想,冬莲过来拉了我一把,“起来啦,咱们下去吧,冬梅还在厢房等着咱们呢”,我疑问的看向她,“外头孝敬了些新鲜瓜果,主子赏了下来,冬梅把它们都湃在了井里,让我来寻你,大家好吃的”。说完瞥了我一眼,“真是的,就这么会子让人笑得肚子疼”。
  我抻了抻衣服压出来的褶子,边随着她往下走,边笑说“总比让你哭的肚子疼要好吧”。冬莲呵呵一笑,边走边说些宫里的物事人非,我微笑着跟着她漫步,心里却只是感叹,难道说我的朋友又少了一个吗,今儿这番话是她自己,还是谁来让她来跟我说的呢……
  可能下午瓜果吃得太多,肠胃有些受寒,肚子里叽里咕噜的,睡得不踏实,我披了衣服踱到窗边坐下。仍是我的老房子,本来德妃要另安排一间屋给我的,我婉拒了,只是说住惯了这个,德妃倒也没有勉强就随我去了,可屋里的摆设用度还是换了,以配得上我皇子福晋的身份。
  数月不见德妃,她又瘦了些,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那场病的缘故,脸色有些蜡黄。我是坐着软轿进的宫,那时候手腕的伤势还没好,德妃倒是真得仔细看顾着我,太医的诊断方子,她全都亲自过问,饮食起居也一律从优。
  以我的出身和现在的地位,德妃的言行举止于我而言那自然是极大的荣宠,我依然猜不透这个贵妇人的心思,只能毕恭毕敬地接受了,加倍的谨言慎行,让自己的姿态放得低些,再低些……
  小桃为了照顾我也跟着进了宫来,小丫头兴奋得不行,可又怕行错了地步儿惹人笑话,总是带着一种敬畏的表情,在我身边小心的四处张望,倒是比平时规矩了许多,没有了往日在家的那种自由。
  外间传来她均匀的熟睡声,我从桌上的信匣里拿出了胤祥的信,虽说都背得出来了,可还是想看看。过去通讯实在不易,出去两月,也就这一封信,里面无非说些沿途见闻,身子安好之类的话,对我还是殷殷叮咛,说起他自己不过是寥寥数语,倒是叮嘱我的话写了整整一页纸还有零。
  虽然回的信里我笑他婆婆妈妈的,不过每晚把信拿出来看,倒成了我的习惯,反过来我又被小桃笑,我也随她去。只是猛地想起以前看傲慢与偏见时,贝内特先生说的那句话,人生一世无非是别人笑话笑话你,你再笑话笑话别人罢了。
  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信纸就睡着了,被早上起来服侍我的小桃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番嬉笑,可我的心情竟是好了许多,用过早饭,收拾了一下,按规矩我就得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走到正堂,门外的李海儿早就笑容满面的上来给我请安,又忙不迭的去掀帘子,我笑着谢过他,就偏头进了去。德妃已经用过了早饭,正在漱口,一旁的冬梅正伺候着,见我进来,她笑着微微点头示意。
  “小薇,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还是要多休息才是”,德妃拿丝绢轻擦着嘴角儿,又抬眼向我笑言。我走上前去,规规矩矩的福下身去,“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嗯,起来吧”,德妃轻声说。
  我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接了德妃手中的帕子,顺手递给了一旁的小丫头,又笑说“也不知怎么的,自打我回了那间屋,到点儿就醒,到是跟伺候您时是一样的,想睡也睡不着”。“呵呵,那有这样的道理”,德妃轻笑了出来,一手接过冬梅递上来的奶子轻吹着,“难不成那屋子自己还有钟点儿”。
  我一笑,顺着德妃的指示坐在了她身侧,一时间屋子里的奴才都跟着赔笑,冬梅在一旁笑言“主子别听小薇的,就她的花样多,照这么说,那屋子还能住人了”?
  我转头看她“怎么不能,让冬莲去住好了,反正她早上总是睡不醒,刚好….”,我话未说完,德妃已喷笑了出来,又忍不住地咳嗽,冬梅又忍笑又忙得上前给她轻捶,“你这孩子….”德妃的眼泪都咳笑了出来,我赶紧把我的手绢儿递了上去。
  屋里正笑着,冬莲一打帘子进了来,见屋里人笑成一团儿,上前两步给德妃行了礼,抬头笑言,“今儿主子这么高兴,说什么笑话儿呢”,她不说还好,一说德妃她们又笑了出来,看她又看我。
  冬莲眼珠儿转转,扬了眉头看向我“不是你又在背地里笑话儿我吧”,我呵呵一笑,“哪儿能背地里笑话你呀”,看她疑疑惑惑地走上前来,我眯了眯眼,“我向来都是明着笑话儿你的”,“哈哈”…..屋里众人都大笑了出来,冬莲气急败坏的上来要拧我的嘴,我又忙着躲。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一时屋里的气氛倒也甚是融洽,我和冬莲虽在笑闹,可也都是极有节制的,皇宫里就是这样,笑也好,哭也好,都是有分寸的,要是不小心过了头,那是会没命的。
  奴才们就是为了伺候主子,让主子取乐才存在的,我身份虽然高贵,可在皇帝德妃他们面前,跟奴才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换了身儿衣服罢了,想到这儿,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主子,您好久都没这么笑了,倒是小薇回来的这些个日子,您笑容才多些”,一旁的冬梅给德妃打扇,又看着我笑说,德妃一笑“是呀,这丫头笑话儿就是多些”,又转眼看向被冬莲拧着脸的我,“好了,好了,冬莲你就放了她吧,小薇到底是个皇子福晋,她随和,你们也跟着胡闹”。
  冬莲嘻嘻一笑,放开了手,我揉着脸,瞪着她“就是说呀,我也是个福晋,你就敢下黑手”。冬莲取了凉茶递给我们,还未还口,冬梅已笑说“是呀是呀,跟着工人盖房子的福晋”,屋里众人又笑了起来。  正笑着,福公公进了来,给我和德妃各打了一个千儿,这家伙自打我回来之后,躲我躲得厉害,可能是怕我起着前仇儿要他好看。我现在哪儿有心思理他,见了面也只是客客气气的,慢慢的他看我并无他意,倒是上赶着来阿谀奉承我,我也只是笑纳,话并没多一句。
  “主子,宫里的例赏都下来了,奴才已经收好,单子在这儿”,德妃冲我点点头,我起身接了过来,大致看过,与往年也没什么不同,原本这差事是我的,我嫁人出宫之后,才又落到了福公公身上。
  “娘娘,还是老样子,只是添了几样消暑药材,也没别的了”,我回道,德妃点点头,“你一说药材,我倒想起来,年氏有身子了,原本就想着弄些冰片燕窝的给她补补,偏生那时候我这儿也没剩下什么好的,也就忘了”。
  她转头看我“正好今儿来了新的,小薇,你去趟四贝勒府吧,一来代我去看看,把这些个东西赏下去,二来,你受伤的这些个日子,你四嫂没少操心,于情于理,你都该去谢谢她,何况你们妯娌本来就好”。
  我一听年氏心里头就不舒服,正别扭着,德妃却给了我这样一道命令,一时间仿佛吃了苍蝇似的,刚想皱了眉头,一抬眼却看见德妃淡淡的面容,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心头一冷,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行了礼,微笑着说“小薇知道了,我这就去”。
  “咣当咣当”….马车在官道上行进着,马车虽然挂了透风的帘子,可里面依然闷热,我靠在窗口,身上却一个劲儿得发冷,想想昨天冬莲的试探,今天德妃的要求,原以为嫁人出宫就应该躲开那些是是非非了,怎么反而愈演愈烈了呢….
  “福晋”,外面传来李海儿的声音,我一怔,这才发觉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向外看去,已然到了雍和宫的正门口了。从窗口看出去,李氏和钮祜禄氏早带着一干从人恭迎在门口,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我是代表德妃来的,可那拉氏为什么不在呢。
  下了车,李氏她们忙得上前来行礼,给德妃请安,我一一答复之后,才又给她们行礼,彼此拉了手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儿,李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钮祜禄氏又与我一向相得,所以彼此见了,倒是一派欢欣景象。   我们一边儿往二门走,一边儿拉着家常,这才知道德福晋回娘家去了,她们已派人去通知了,我点点头也没再多问,刚转过二门,一阵嬉笑声传来,我扭头望去,一群老妈子还有丫头太监的,正众星捧月地围在一起。
  我不自禁得慢下了脚步,一旁的李氏也看过去,脸上立马儿如春风拂面般笑绽开来,一旁的钮祜禄氏却微垂了眼皮,面无表情的转了头去,我正有些纳闷,那些个从人们已看到了我们,忙得肃静了起来,躬身行礼,我这才看见中间是一个奶妈似的人物,正抱着个小孩儿站在当中。
  我一顿,站住了脚,身后的众人也停了下来,唯独李氏迎了上去,那奶妈子也忙得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孩子交给李氏去抱。我看着李氏万分怜惜喜爱的亲着那孩子,又言笑宴宴地向我走过来,一个念头如闪电霹雳般划过我的脑海-------弘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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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6 09: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李氏满面笑容的走了上来,怀里的孩子被绫罗绸缎包裹着,白白胖胖的,正转着乌黑的眼珠四处张望着,“小薇,这是咱们的三阿哥,二月份满的周岁,最得爷疼的”,我一怔,没想到开口的竟是一旁的钮祜禄氏,不自禁微转了头看她,见她脸上笑盈盈的,已无方才的半点冷漠。
  心里来不及再细想,只是转头笑着对李氏说,“好有福相的孩子”,李氏眉开眼笑的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儿,又抬眼对我笑说“小薇,你抱抱”,“啊”,我一顿,干干的笑了笑,“我没抱过孩子,怕伤了他…”,话未说完,李氏早笑着把孩子递了过来,“早晚你都是要抱的,今儿先练练好了,再说这孩子也没娇气到那地步儿”。
  其实在二十世纪我不知道抱过孩子多少回了,亲朋好友的不知凡几,只是心里本能的对李氏的孩子有些抵触,不想平白的惹什么麻烦。
  言语间,孩子已塞入了我的怀里,我有些手忙脚乱接了过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才低头仔细看这孩子。面如满月,肤色白皙,面部轮廓长得像李氏,只是一双乌黑的眸珠像极了四爷,他正好奇的盯着我看,又一手抓了我的旗围玩着,看着那双眼睛我不禁有些恍惚,可转念又想到了这孩子的下场,心中一冷…
  “小薇”?李氏轻碰了碰我,“啊”,我一哆嗦,抬眼看去,李氏和钮祜禄氏正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了,恍恍惚惚的,想什么呢”,李氏见我看她就笑问我。
  我暗自定了定,微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孩子真好,香香软软的跟块儿点心似的”,“呵呵”,李氏她们都笑了出来,“这么喜欢,那就赶紧自己生一个,给十三爷开枝散叶呀,老话儿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我脸一红,呵呵傻笑了两声儿,就把这话题遮了过去。钮祜禄氏也在一旁笑闹,只是笑意却没到了眼底。
  “哟,这儿怎么热闹呀”,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大家的笑声一顿,立马儿安静了起来。我回过头去,看见年氏正扶了小丫头的手,缓缓地走了过来。李氏把手里的孩子交还给了奶娘,笑说“妹妹,你怎么过来了,今儿风大,你身子重,小心受了风”。
  “多谢姐姐关心了,小阿哥年纪小,恐怕也受不得风,倒是别四处走得好”,年氏走了上来,立定了脚步,脸上似笑非笑的对着李氏说。李氏脸色一硬,转眼又笑起来,“妹子说的是,刘家的,你带着小阿哥回屋去吧,小心伺候着”。
  奶娘行了礼,带着丫头太监们退下了,我和钮祜禄氏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听出了年氏言下之意,无非是嘲讽李氏有了儿子就四处显摆,其实她还不是一样,带着个半成品四处乱走。我抿了抿嘴角儿,转了眼看向一旁的垂柳,这时候只需要装傻充愣也就是了.
  “侧福晋,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一顿,转过头来,看见年氏正盯着我,刚想客气的笑笑,眼风一扫,却看见了她已然突起的腹部,一怔,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年氏见我眼光放在她肚子上,倒是笑了起来,刻意的捏了捏腰,对我说“这身上还真是怪酸疼的,你以后有了身子就知道了”。我淡淡笑了笑“是吗”,说完走上前一步,清晰地说“德妃娘娘口谕,要你好好休养,你身子重,生产之前就不必再拘那些虚礼,去宫里给她请安了”。
  年氏一愣,忙得弯腰行礼“臣妾知道了,让娘娘惦记了,请侧福晋代我谢恩”,我见她弯腰完的辛苦,一时间真想让她多难受会儿,可终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只是轻声说,“娘娘吩咐了,你不必多礼”。
  丫头扶着她起了身,年氏脸上甚有得色,原本她在德妃面前也没有什么地步儿的,这会儿子德妃亲问起居,于她那是莫大的荣耀,给她长足了脸面,就是一旁的李氏钮祜禄氏,脸上也是讪讪的,隐有妒色。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李氏在德妃面前甚是受宠,不光因为她的八面玲珑,更是因为她给四爷生了个儿子。就算在现代也有的是人因为想要个儿子而倾家荡产,更不要说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了,没有生儿子的女人可能什么价值也没有吧,以前我从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这个问题,不禁想到要是我没生儿子的话,那胤祥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侧福晋想什么呢”,年氏有些尖细的声音传来,吓了我一跳,抬眼看她一脸的得意,“看你的脸色不好,有什么不好綶被过滤]隼矗?蠡锒?牧模?且脖让圃谛睦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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