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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7 08: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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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一节 电视台即将推出“重头再来”离婚男女配对节目,并提前在黄金时段打广告, 极尽夸张煽情之能事,使之一时成为巷谈热点。 这档节目招人之处在于离婚男女公开放电。这可是新鲜事儿,即迎合了人们追 求自由和自我的新思潮,又可以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同时逗引婚内外男女装模作 样地思考婚姻这一重大社会课题。在拉郎配的节目被全国各级电视台拍烂了的时候, “重头再来”要搞搞新意思。 周六彩排的时候,刘大昆把眼珠子都快悔出来了。说是彩排,其实是个节目说 明会,嘉宾和亲友团团长集体领会精神,熟悉场地。助理导演先给十位男女嘉宾讲 了一堆生活大道理,竟然能让大家伙以为他至少离了十次婚。刘大昆觉得他太能吹, 拿这帮在感情上伤过筋动过骨的人当傻子了。再听听他讲的那些节目程序和规则, 哪里是在作媒,简直是在作秀。他们一切为了收视率,哪管嘉宾的死活。刘大昆以 前看过类似的配对节目,主持人和嘉宾的拙劣表演令人啼笑皆非,节目间歇还搬出 个星相学家情感作家伦理杂家之类的人物,一通点评一气神吹,麻得他鸡皮疙瘩噼 里啪啦往下掉。 刘大昆认为感情是个严肃的话题,但在这样的节目里,感情成了速冻饺子,而 感情的主人只是煮饺子的铁锅而已,令他十分反感,今日切身体会一下,更是无法 忍受。他想打退堂鼓,可又怕半道撂挑子对不住谭璐,于是后悔当初没坚持原则, 稀里糊涂上了贼船。 从广电中心出来,刘大昆向谭璐坦白了想法。谭璐瞪眼说,明早就开拍了,你 还在这儿瞎寻思啥呀。 谭璐陪刘大昆到迈凯乐商场买了套浅色西装。她和刘大昆特熟,知道他只有两 套深色西装,明天穿着上节目太老气,为了追求完美,只好让他破费了。刘大昆头 一次和谭璐单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热心地忙前忙后使他大受感动。他想,岳子 行摊上这个女人真是好福气,只是对她来说,跟岳子行这么长时间似乎不太值得。 也许这就是命吧,岳子行、冯筝、谭璐三个人都无法抗拒和摆脱的命。他刘大昆碰 上蓝青,不也是命么? 买完衣服,刘大昆请谭璐到大商男店五楼的美食广场吃小吃。这里南北小吃琳 琅满目,两人挑花了眼才点了几样。谭璐点的主食是山西刀削面,这是岳子行老家 的瑰宝级食品。刘大昆说,你是爱屋及乌呀,吃东西还想着他。谭璐说,谁说我想 他了,我是想咱们的薄市长了。两人都笑。刘大昆说,我打电话把子行叫来吧。谭 璐了犹豫了一下说,算了,让他在家待着吧,明天他也去电视台,周末两天都往外 跑冯筝会有意见的。 话题围着岳子行绕了一会儿,谭璐忽然缄默不语了,柳眉结着愁意,象两抹雨 做的云。刘大昆不名所以,也不再说话,怕打搅她的幽思。谭璐过了会儿说,大昆, 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离婚了,好歹都是个结果。你看我……唉,真不知该怎么收 场。 刘大昆怜悯地望着谭璐,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她。谭璐、岳子行和冯筝之间 的故事,他知道得最清楚。他们所有的快乐和悲伤,所有的挣扎和无奈,他都看在 了眼里。但他只能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命运捉弄,被生活摆布,却空有慈悲, 无能为力。 当年岳子行和谭璐相恋的时候,刘大昆和蓝青总和他俩在一起玩耍,游泳,爬 山,唱卡拉OK,看电影,快活得无以复加。岳子行去镇江进修后,两人因为何铁犁 而产生误解并黯然分手,谭璐随后真的接受了何铁犁,令岳子行追悔莫及。 第二年春节过后,岳子行回到了大连。他变了,虽然成熟了许多,心情却涣散 冷漠。在刘大昆面前,岳子行不再提起谭璐,也没有说起他和冯筝的恋情。不久, 岳子行辞职了,搬出了宿舍。刘大昆也自此和谭璐失去了联系。 三月的一天傍晚,刘大昆下班回宿舍时,看见宿舍楼门口站着一个眉清目秀女 孩。她扎着马尾,穿着牛仔裤,纯棉布白色衬衣,肩上斜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她 看起来很疲惫,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mpanel(1); 您是刘大昆吗?那个女孩胆怯地问。 刘大昆很奇怪,这女孩怎么认识我?后来才知道,她见了每个进楼的男子都问, 您是刘大昆吗?收发室的大嫂告诉她,岳子行已经搬走了,搬到哪儿了刘大昆指定 知道。 这个女孩就是冯筝。 刘大昆这才知道岳子行和冯筝的事儿。冯筝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从镇江到了沈 阳,再转车来到大连。刘大昆想先领冯筝去吃饭,她却坚持要先找岳子行。刘大昆 给她找了件自己的夹克披上,然后带她到岳子行当时寄住的另一个单位的宿舍楼。 岳子行不在,他们等了很久都没见他回来。刘大昆买来香肠面包,和冯筝坐在宿舍 楼门口边吃边等岳子行。冯筝的话很少,始终呆望着寂寞的街灯和陌生的行人。三 月的大连还很寒冷,街上行人渐稀,冷风吹着光秃秃的槐树,说不出的凄凉。 刘大昆清楚地记得,当岳子行疲倦的身影出现时,冯筝一下子站了起来,半个 面包掉在地上,嘴里停止咀嚼,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看见冯筝,岳子行猛地收住 脚步,怔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抱住她,眼里也满含泪水。后来岳子行对刘大昆说, 我原来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她,辞职以后因为太忙就很少关心她,甚至连新地址都忘 了告诉她。可那晚一看到她,我就感到我俩这辈子注定要在一起了。 很多缘分,其实再坚持那么一点点,就完美了,就有结果了。那么多的别离, 那么多的伤痛,只是因为在真爱面前不再坚持,不再忍耐,不再希望。而许多年后, 才发现擦肩而过的可能是此生唯一的幸福,才知道爱情原来如此脆弱,一丁点儿的 挫折就可以将它毁灭。 冯筝就是因为坚持了一下,才得到了岳子行。而岳子行和谭璐就是因为没再坚 持,最终抱憾而散。后来岳谭二人旧情重燃,并相好至今,其实就是想弥补这个遗 憾。可是,如果天底下遗憾能被弥补,那还能叫遗憾吗?
第二节 “重头再来”这档节目周日下午两点实拍,节目组要求嘉宾和亲友团上午就到 演播厅,目的是让大家在私下里增进了解,以提高配对成功率。如果男女主持人累 个半死没忽悠成一对,那就太掉链子了,以后谁还愿意浪费眼球看这个节目呢。实 拍场地设在八百人演播厅,可通过各种手段混进来的观众太多,大厅内早早就人满 为患。 岳子行和谭璐率领的刘氏亲友团中,熟人有朱旗、欣然、任紫月和赖世强,其 余都是谭璐的同事,清一色娘子军,叽叽喳喳象一群麻雀。 林丽晨打扮得象只花蝴蝶,在好几个亲友团之间飞来飞去,看样子经她介绍来 的男女嘉宾不只刘大昆一人。她到谭璐身边亲热地唠着,不大会儿就被人叫走了, 走时还冲岳子行作了个鬼脸儿。岳子行心想,这娘们眼瞅三十了,还轻腚郎当的, 真该有个正经男人来管教管教她了。 刘大昆理了发,刮了下巴,再穿上谭璐选的西装,很有些光芒四射。他和另外 十九名男女嘉宾被助导请到了后台,做起了战前总动员。这帮人是第二次见面了, 在助导的挑拨之下,有人开始蠢蠢欲动,绣球媚眼儿满场子飞。 观众席乱成了一锅粥,人们群情激昂地评论和探讨几号嘉宾好几号嘉宾不好。 一些人举着小标语牌左摇右晃,口中念念有词。不少在匆忙吃着盒饭,一次性饭盒 仿佛白色花朵遍地开放。嘉宾们一被助导放回来,就被各自的亲友团包围,这个说 五号好,那个说六号好,好象说谁好就能拿下人家似的。刘大昆也不例外,被谭璐 和朱旗左右夹击,模样象被小贩缠住搞兜售的游客。朱旗看上了女九号,谭璐认准 了女三号,拼命给刘大昆做主。 谭璐看不上刘大昆的化装效果,就用自己的化装盒精心帮他修饰,边忙乎边说, 我看电视台的化装师也不咋样,都什么年代了,还画红脸蛋儿。岳子行见谭璐在刘 大昆脸上比比划划,心里不禁生出一星半点儿醋意。 这时来了个男导演,引起观众席上一阵骚动。他在大连有点名气,矮矮的,胖 胖的,身穿缝着好几十个外挂式小兜的马甲,腰上别着两只传呼机两部手机,搭眼 一看威风凛凛。他一来就大呼小叫道,桌子有这么摆的吗?嘉宾身上的号码怎么不 用显眼的白底红字?主持人怎么还没来?观众怎么乱得象赶集?直把个助导喊得六 神无主,到处乱窜。 为了避嫌,岳子行和谭璐没坐在一起,说话也不冷不热。任紫月起初和欣然坐 在一起,后来挪到了岳子行身边,专心致志地和他聊天。岳子行不想和她多聊,只 简单地应付几句,然后离座四处溜达。 岳子行有点儿后悔来这儿,感觉就象去电影院看喜剧片,结果却勾起伤心的往 事。他为那些男女嘉宾深深惋惜和难过。他们在感情上肯定都受过挫折,终于鼓起 勇气重头再来时,却是眼前这等滑稽无聊的景象。当然,他更后悔让刘大昆来凑热 闹。但事已至此,只得闭着眼睛往前冲了。 岳子行给刘大昆打气说,大昆,这一趟不能走空,怎么也得配上一个。我们这 帮人又搭工又搭料,陪得起赔不起。 朱旗说,大昆,你要是配不上,我这张老脸可没地方安置。 刘大昆说,我好端端的被骗来受这份洋罪,没暴动就不错了。你们两个鸟人站 着说话不腰疼,有种就自己上。 朱旗说,别耍大小姐脾气了,我害怕。 岳子行对朱旗说,大昆属驴,得顺毛捋,你把他气跑了我阉了你。 这时有人给刘大昆递了个纸条。刘大昆看完后,立即穿过乱糟糟的人堆,走到 女三号跟前交谈起来。岳子行想,女三号可能看上大昆了,现在正投石问路呢。女 三号年轻漂亮,气质也不错,一笑便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岳子行开始羡慕起刘大 昆来,他离婚了,自由了,可以胡作非为了。 mpanel(1); 刘大昆和女三号聊了一会儿,双双和其他嘉宾一起从观众视野里消失了。 工作人员正忙着往男女嘉宾就座的小桌上摆卡片,上面有嘉宾的姓名、年龄、 学历、职业和生育状况。目光流转中,一张卡片忽然将岳子行的目光攫住,那上面 写着,女九号,倪婉,二十八岁,本科,外企高级经理,无孩。 岳子行一愣。这个倪婉是那个倪婉吗?如果真是倪约的表姐,她怎么会来这儿 呢?他立即急切地东张西望,在人群中搜寻倪婉的身影,可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 谭璐见状很纳闷,忍不住问他找谁,他说不找谁,随便看看。 电视里见过的男女主持人终于露脸儿了,人群中又是一阵风过杨林般的骚动。 矮胖子导演喊了声什么,二十位男女嘉宾从后台奔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粉墨登场。 演播厅里顷刻寂静下来,各种灯光全部亮起,几位摄影师也在不同位置上各就各位, 摄像机酷似弹药在膛的枪炮,随时准备开火。 就在这个时候,岳子行看见了倪约的表姐倪婉。 倪婉一身珍珠白套装,略施粉黛,神态恬静,眼睛象黑宝石闪着幽深的光芒。 头两次见面,岳子行都有感于她的美艳,今日又见,更觉美不胜收。岳子行盯着倪 婉看了一会儿,发觉她幽深的目光里掩藏着孤独和迷茫。岳子行小时候在山野里放 过羊,懂得羊的眼神,他觉得此时的倪婉就象一只迷途的羔羊,立在起风的山坡上, 在周遭杂草的沙响中,等待主人接它回家。 虽然事先看到了倪婉的卡片,但岳子行还是深感意外。他没想到她结过婚,也 没想到她离过婚,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他想,她既然来了,肯定有她自己的 伤心故事,也表明了她的洒脱和勇敢。可她这么漂亮的女人还用到这里找对象吗? 只要回眸一笑,怕是连家里的门槛都要被挤破了。转念又想,漂亮女人难找对象也 是常事,眼光比珠穆朗玛峰都高,令多少热血男人望而却步,到头来只得孤独地荡 着秋千,上不去下不来。何况,她还有点儿神经质呢,一般男人哪里消受得起。 岳子行很想上前跟倪婉打个招呼,鼓励鼓励,祝福祝福,然后再问问有没有倪 约的新消息。可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只能静静地躲在台下,看看这只羊羔能否 找到她的主人。 岳子行正胡乱想着,忽听谭璐急唤他。 瞎喊啥呀你。 不瞎喊能行嘛,大昆不见了。 岳子行的脑袋嗡了一下。他看见别的嘉宾早已各就各位,而放着男七号刘大昆 卡片的座位却空着。矮胖子导演做着开拍前的最后部署,男女主持人也严阵以待。 助导兔子一样奔到谭璐跟前问,男七号呢?男七号呢! 岳子行有了坏菜的预感,马上发动全体团员分头去找。人马刚撒出去,岳子行 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是刘大昆,马上接听,恨不得把手机按进耳朵眼儿里。 刘大昆沮丧地说,他看见蓝青坐在观众席上,当着她的面儿,他宁死也不玩了。 岳子行气急败坏地喊,你他妈脑子进水了还是窜烟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这么大个人懂不懂事儿考没考虑后果?你听好,马上给我回来,否则别怪我翻脸 不认人! 刘大昆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说,……对不起老岳,我先撤了,天塌下来就塌 下来吧,以后你就是千刀万剐了我,我也认了。 岳子行肺都快气炸了。这么绝的事儿,他刘大昆都能干得出来。岳子行对着手 机厉声喝骂,刘大昆,我操你八辈祖宗!
第三节 按照事先约定,助导冲观众席一挥手,场内立刻沸如油锅。“演出”开始了。 男女主持人连蹦带跳地上场,向观众频频招手激情问候。岳子行对赖世强说,这俩 鸟要是打着马车轱辘或翻着跟头出场,那他妈才够劲儿呢。 男女主持人费了大量口水忽悠这档节目的意义所在,归结起来有这么几点:珍 爱婚姻,正视离婚,鼓励再婚;愿天下有情人终于结婚,愿天下无情人慎对离婚, 也愿天下离婚人美满再婚。这段口号式的开场白很是煽情,搅得观众群情激奋,难 以自持。 男七号的桌子上摆着张卡片,上书刘大昆,男,三十二岁,本科,企管人员, 无孩。桌子后面却赫然坐着朱旗。由于刘大昆临阵脱逃,助导勒令亲友团团长谭璐 火速选拔一名中年男子顶缺。顶缺者不参加情场角逐,只坐在台上装装样子,免得 镜头里少个猛男,让观众猜疑和笑话。谭璐被刘大昆气得热泪长流,早已丧失了现 场指挥能力。林丽晨气急败坏地让岳子行上。岳子行说,去你的大头鬼吧,我是有 妇之夫,这一露脸儿还有活口吗?林丽晨说,别怕别怕,你只出现在全景里,近景 都会被剪切掉。岳子行说,除非你让我头上套个丝袜,否则免谈。林丽晨见岳子行 实在没戏,骂了一声胆小鬼,然后打起了朱旗的主意。朱旗爱玩心跳,想上又不敢 上。欣然捅着朱旗的腰眼说,你老实点儿,别瞎掺和。谭璐可怜兮兮地对朱旗说, 这帮人就你没负担,欣然在场,不会误解你,你可别见死不救啊。朱旗把心一横, 起身就要上场。岳子行摸到朱旗身边悄悄说,给你个任务,想办法别让女九号配上 对。朱旗说,滚蛋吧你,我没那闲心,也没那本事。你要是看上人家就正面强攻, 别老想着躲在暗处打情敌的黑枪。 朱旗上台后,助导向十个女嘉宾做了解释,说这个男七号是非卖品,只许看, 不许碰,逗得大家哄笑不止。岳子行对赖世强说,狼多肉少,男的要成抢手货了。 谭璐瞪着岳子行说,咱们的脸都让刘大昆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说笑话。说完,收拾 东西就要走。岳子行劝她说,难得赶上个热闹,不看白不看。再说你一走,扔下同 事和朱旗,多不够意思呀。姓刘的帐先记着,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谭璐勉强留下 来,闷想着刘大昆的恶行,羞愤的泪水又在眼圈里打起转来。 岳子行见刘大昆这只死耗子没坏掉人家电视台的一锅汤,就重重地长出一口气, 一边看台上的热闹,一边在观众中寻找蓝青的身影。可观众太多太乱,眼看花了也 没找到那个臭婆娘,真不知道刘大昆的狗眼是怎么发现她的。岳子行静下心来,开 始聚精会神地关注倪婉,对在台上正襟危坐的朱旗也无暇理会了。 节目第一个环节是男女主持人轮流介绍嘉宾,每介绍一位就调侃几句,热乎得 就象小时候在一起光屁股混过。男主持人嘴巴很损,爱和嘉宾开过头的玩笑,目的 是胳肢观众。大家议论说,谁摊上这小子介绍算谁倒霉。主持人每介绍完一位嘉宾, 他或她就要对观众说一句话,大多是格言警句或生活俗语之类,听起来虚假空洞不 着边际。倪婉没有虚张声势,只说了一句“知音难觅,我来碰碰运气”,令岳子行 对她好感陡增,并默愿她配对失败。嘉宾亮相时,其亲友团就在人丛中挥舞着标语 牌喊两句八字口号以壮声势,令人想起金庸笔下丁春秋的那些鼓噪弟子。岳子行和 谭璐为刘大昆设计的口号是“刘大昆,好男人,做丈夫,一百分. ”,可惜现在一 个字都没机会喊了。 赖世强见朱旗在台上抓耳挠腮甚是滑稽,就附在岳子行耳畔幸灾乐祸地说,别 看朱旗这小子平时虎逼朝天的,上了这种台面照样阳痿。岳子行说,你家伙硬,可 你倒是往外掏呀。 第一轮投票,女三号苏舞柳人气最旺,共得四票。她的一票投给了一位模样稚 嫩的大学副教授。岳子行想,她的那一票也许应该属于刘大昆。倪婉不幸得了两票, 分别来自一个ZF官员和一个倒腾鞋帽起家的爆发户,而她投了一位“海归”博士。 岳子行暗骂一通两个投票的主儿,又顶着凶猛的醋意给那个“海归”相面,觉得那 家伙五官搭配不舒服,说话拿腔作势,一副伪成功人士的嘴脸。心想倪婉呀,那家 伙有什么好啊,在海外能混下去还归来个屁呀。 主持人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对投票结果大做文章,一会儿疯狂卖弄口骚,一会儿 又挥舞着麦克乱点鸳鸯谱。一号为什么投二号啊,三号投四号了那四号下一轮投不 投人家啊,五号和六号都投了七号可别当众掐起来啊,八号拿眼直勾九号我都看见 了九号怎么没看见啊,十号别泄气啊没准儿下一轮你就成香饽饽了。这些话酸腻浪 嗲,直听得岳子行肉皮上疙瘩乱跳,胃囊里倒海翻江。 mpanel(1); 接下来是才艺表演。嘉宾们抖出了五花八门的绝活,又唱歌又画画又跳舞,显 得有些张牙舞爪。一位女嘉宾把自己做的各色糕点带来了,洋洋得意地让主持人和 情敌们品尝。有个男嘉宾竟然在黄飞鸿的背景音乐里打了一套螳螂拳。倪婉走了一 回猫步,身形作派很有味道,完后说身上的套装是自己的作品,选料裁剪缝制全都 出自已手。岳子行暗想,这个女人看来真的不象某些“有容奶大”的白痴。 才艺表演过后是第二轮投票。女嘉宾中倪婉人气最旺,得了三票,其中就有那 个“海归”。但她这次没投“海归”,而是投给了一个外企副总。那厮没投倪婉, 见她投了自己,后悔得脸都变形了。岳子行的全部心思都在倪婉身上,没注意苏舞 柳此轮的得票和投票情况。他的手心握出了汗,暗祈上天保佑,千万别让倪婉落在 别人手里。 中场休息时,嘉宾们纷纷杀回亲友团中,征求意见商讨对策,妄图在最后一轮 投票中博情郎笑抱美人归。岳子行远远看见倪婉走到观众席上同几个男女说笑,一 副眼观八方神闲气定的样子。她的亲友团人员很少,又都温雅矜持,无半点儿声势。 赖世强痴望着倪婉,满脸凝重地对岳子行说,女九号真他妈好,不知道要被哪个王 八蛋抢走了。岳子行仿佛听见了赖世强的口水声,反感地想,她是新大陆我是哥伦 布,有我在看谁他妈敢抢。 朱旗回来后拖着哭腔说,遭老罪了,下半场死也不上了。助导和林丽晨过来向 他道谢,见他耍熊,就苦口婆心地劝他坚持到底。朱旗求饶说,人家眉来眼去打情 骂俏,我彪乎乎在一旁上火干靠,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你们电视台还是让自己人去 补窟窿吧。说完躲到卫生间去了。谭璐见状,再度毒火攻心,恨不得立刻消失。她 拽了几下岳子行,想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伤心地。岳子行正全神贯注地看倪婉,对身 边的热闹充耳不闻,见谭璐要走,就不耐烦地说,再坚持一会儿不行吗? 节目进入下半场,刘大昆的座位上换成了助导,台上台下一起爆笑,场内掀起 了一个小高潮。主持人给嘉宾们提出了一个问题,让大家各抒己见,并展开热烈讨 论。主持人的问题是,当你的配偶有婚外恋时你该怎么办。大部分嘉宾都慷慨陈词, 说自己会和配偶长谈一次,然后在他或她的忏悔中原谅对方,以示自己的真情和宽 容。也有人说会给对方一次机会,留家查看,以观后效。包括倪婉在内的几个嘉宾 的回答却简单干脆,离婚!主持人要倪婉陈述理由,她冷笑一声说这没什么好讲的, 心肠之硬令人侧目。岳子行在心里笑道,说的好,看谁还敢要你。 这时候有人推了一把岳子行。他一扭头,见朱旗正冲自己使眼色。岳子行扫视 一圈,发现谭璐已然离座,正往大厅门口走呢。他犹豫片刻,不情愿地起身追了上 去。 岳子行在演播大厅的门厅里追上了谭璐,一把拉住她说,你走了怎么连个招呼 都不打?谭璐甩开岳子行,边往外走边说,你看热闹那么起劲儿,我哪敢打搅你。 两人撕扯着走出广电大厦,站在大厦门前的广场上默然对峙。天空不知何时变得异 常阴沉,清凉的风中裹着潮湿的雨意。 岳子行说,你是一团之长,中途溜掉算什么呀。跟我回去,节目结束后我送你 回家。 谭璐没说话,侧脸望着中山公园内巍峨的华宫,两行清泪蚯蚓一样顺着脸颊蜿 蜒而下。 岳子行说,还是为刘大昆?他跑是跑了,可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呀,节目不是 拍得很顺利嘛。咱们只是白忙活一场,除了面子也没损失什么,有啥好哭的呢。 谭璐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说,我没事儿,你不用管我,我现在很想一个人走走。 你想看节目就回去看,不想看就早些回家。说完,转身往南走出广场,从一个角门 进了中山公园,在栅栏和树丛后面闪了几闪就不见了。 岳子行迟疑了一下,没有再去追她。他目送她消失在中山公园,然后匆匆跑进 广电大厦,一进大厦却意外地看见任紫月正站在玻璃门后向外张望。岳子行问任紫 月出来干啥,她显得有些羞涩和慌乱,说大厅里空气不好,出来透透气儿。 岳子行和任紫月走进演播大厅,一先一后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赖世强问谭璐怎 么了,岳子行装没听见,心想你问我,可我问谁去呀。 嘉宾们关于婚外恋的讨论仍在继续,几个人说着说着竟哭上了,就连那个“海 归”也说起了妻子的跨国韵事,情到痛处潸然泪下。不少女性观众也深受感染,大 有台上台下哭成一片之势。导演和助导见状,眼睛都笑没了。 男女嘉宾开始相互提问,这是此类节目的紧要之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 时体现得淋漓尽致。谁对谁有那个意思,就会向其提问,并声明对其回答非常满意。 这是个明确的信号,告诉被提问人我瞄上你了,你也选我吧,同时警告竞争对手不 要染指其目标,即便警告无效也起码能让他们感觉没什么胜算。很多嘉宾利用这个 机会露骨地试探或吹风,表面上镇定自若,骨子里心急如焚。有的则不甘踏空,见 与意中人大战几个回合却猎芳无望,就急着转攻他人。主持人也大显身手,趁热打 铁赶鸭上架,极尽撮合之能事。在他俩眼里,配对高于一切,哪管配对男女以后的 死活呢。 有人问倪婉,如果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她将怎样处理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倪 婉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从来都不想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这 也是我择偶的重要条件之一。她的回答使提问者很尴尬,观众有了小小的骚动。岳 子行幸灾乐祸地想,这下她的人气该降到冰点了吧。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最后一轮投票开始。男女嘉宾神情庄重地按了桌上的投 票按钮。场内音乐响起,台上白雾升腾,各色灯光大肆闪烁。主持人满面红光地宣 布,有两对嘉宾配对成功。那是两对在岳子行眼里无关紧要的男女。倪婉和苏舞柳 均无斩获,令岳子行欣喜不已。 四个配对成功的男女走到台前,亲切握手并互赠礼物,幸福得手足无措语无伦 次。岳子行记得男的问过女的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她嫁给一个有孩子的男子,她将 怎样对待他的孩子。她说,我会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来抚养和教育。我爱孩 子的父亲,就没有理由不爱他的孩子。我会用爱培养一种比血缘更亲近的关系。她 的回答赢得了满堂喝彩。岳子行撇了撇嘴,把一声干笑咽回肚子里。 就在摄影师为其余的失意嘉宾拍摄“结案陈词”时,岳子行发现倪婉不见了, 悄悄问朱旗和赖世强女九号去哪儿了,两人都怪笑着说不知道。岳子行慌了神儿, 以为倪婉提前退场了,连忙窜出演播大厅追寻,身后传来嘉宾们顾作自信和轻松的 推销独白。
第四节 岳子行跑到门厅,见不少观众正乱糟糟地退场,其中并无倪婉的身影。他又疾 步奔出广电大厦,这回眼睛就象装了定位仪,一下子就发现了倪婉。她在一辆帕萨 特轿车旁轻松自若地打手机,周围有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似是她的亲友团成员, 正分头往两辆轿车里钻。 岳子行朝着倪婉紧走两步,又忽地站住,犯愁该不该上前和她打招呼。这时空 中落起了小雨,他的心情也这份天气般地灰暗潮湿。 突然,附近人群急速鸟散,一辆切诺基冲到帕萨特前面嘎然而止,一个又高又 瘦的男人从中跳出,一把拉住了正要上车的倪婉。这个男人高如骆驼,瘦似麻杆, 正是那晚打倪约耳光的家伙。岳子行两眼放光,心如鹿撞,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 哟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傻逼给我省功夫,今儿在这遇上,老天爷真是太够意思了。 麻杆男人操着东北口音对倪婉说,不让你来非要来,我的话你咋就不听呢?要 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我还蒙在鼓里呢。 倪婉甩开麻杆男人的手说,我说过多少遍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麻杆男人急道,我不管能行吗?你上电视浪摆,我这张脸往哪儿放? 俩人的争执吸引了不少好事者。这些人大多刚从演播大厅出来,见女九号还有 编外节目,就都兴致高昂地冒雨围观。岳子行混在人群中,一边关注局势变化,一 边把倪氏姐妹和麻杆男人之间的关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双拳紧握,怒目圆睁, 时刻准备冲上去给那根麻杆一记老拳。 雨越下越大,岳子行觉得自己的头发和肩头都快湿透了。朱旗给岳子行打手机, 问他跑哪去了。岳子行说在外面看人打仗,叫他和老赖马上赶来。 帕萨特里早下来一男两女,女的把倪婉拽进车里,男的挡在麻杆男人眼前,一 副英雄救美的壮烈嘴脸。岳子行见过这个男人,就是在香格里拉倪婉公司门口见过 的那个说鸟语喷香水的小白脸儿。 麻杆男人对小白脸儿说,杰克,你别拦着,我好好和她理论理论。你想想,这 节目一播出,全大连都会知道我焦三喜的老婆上电视征婚,叫我在同事和朋友面前 怎么抬头呀。 杰克说,焦处长言重了,你们不是已经离了嘛,怎么可能影响到你呢。 焦三喜说,杰克你不懂,我们圈儿里人最怕这种破事儿了,和背后捅刀子没啥 两样。说完又突破杰克的防守,打开车门一边往下拽倪婉一边急切地说,倪婉,你 跟我走,咱俩找个地方好好唠唠。 帕萨特旁边的一辆轿车里下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将焦三喜架 开,并朝杰克使眼色。杰克会意,抽身要把帕萨特开走。焦三喜急了,照着帕萨特 的屁股就是一脚,右尾灯砰的一声裂了。两个男人脸色大变,一个揪住焦三喜的腰 带,一个掏出手机扬言报警。 焦三喜冲面前的男人叫道,穿得象个人似的,敢动我咋的?动我就叫你长长记 性。 那男人说,穿西服扎领带就不敢动你了?再装逼照样砸你。 岳子行见麻杆要麻烦,灵机一动,上前护着他说,车踹坏了照价赔偿就是,可 千万别动手,更犯不着报警,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嘛。看在倪婉的面儿上,还是算了 吧。 两个男人听罢,就着台阶相继住手。 倪婉正在车里抹眼泪,见双方动粗就赶紧下了车。她看到岳子行先是一愣,认 出他后脱口说道,怎么是你! mpanel(1); 岳子行说,我碰巧路过,管管闲事儿。在与倪婉对望之际,岳子行心头仿佛被 她的眼神抚摩了一把,滋味是好是坏难以说清。从前的倪婉高傲神秘,拒人千里, 眼下的她羞愤交加,狼狈无措,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脸上的淡妆也被雨点打残,让 人看着心疼。 倪婉苦笑道,我的闲事你管不了。 岳子行说,管点儿算点儿吧。刚才要不是我拦着,jc这会儿都来了呢。 焦三喜逞能道,来就来吧,谁怕啊。 倪婉对焦三喜说,别嘴硬了,你们最怕jc上门了,不是么?车灯坏了,我替 你赔,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该走了,你要是还嫌伤我伤得不够,就来拦我吧,你 记着,我恨你,但不怕你。她说话时满脸是水,有雨有泪,说完回到车上,叫杰克 开车。 倪婉的人分乘两辆车先后离去。众人见没了好戏,又怕雨浇,悻悻地跑散。焦 三喜呆立雨中,象只斗败的瘦公鸡。岳子行以前曾恨不得活吃了他,可现在觉得他 既可怜又可悲。 焦三喜问岳子行,你认识倪婉? 岳子行说,见过两次。 焦三喜沮丧地说,你给评个理,凭她的条件,找个男人很轻松,上电视搞对象, 分明是故意想搞臭我,要我怎么面对上级下属亲朋好友?算了,我他妈啥也不说了。 你帮了我,还没谢你呢。 岳子行说,你要想谢我,就帮忙联系一下倪约。 焦三喜愣道,你怎么还认识倪约? 岳子行说,我俩是保险公司的同事,她借过我的钱一直没还,后来人就没影儿 了,你说上火不? 焦三喜说,是这样啊,你们保险公司的赵茜肯定知道倪约在哪,你找她问问。 说着,给了岳子行一张名片,要岳子行以后有事儿找他,绝对好使。岳子行单手接 过名片扫了一眼,在心里冷笑道,操,市ZF的一个小处长就凶成这样,真是公牛 后腚拉个口,装牛逼。 焦三喜冲岳子行摆摆手,然后开着切诺基风驰电掣而去。岳子行望着焦三喜的 车影,想着倪婉和倪约都被这个王八蛋伤害过,心中腾地生出一股恶气,低声骂道, 撞死你个傻逼! 几声车鸣穿过细密的雨幕骚扰着岳子行。他看见朱旗和赖世强的车就停在不远 处,就会心地一笑,一路小跑上了赖世强的车。朱旗的车打头,赖世强的车紧随其 后,缓缓驶离广电大厦。 赖世强说,你小子有两下子,初次见面就想动女九号。 岳子行说,滚你的,我们原来认识。边说边脱下衬衣,伸到窗外拧干,然后用 衬衣反复擦拭头发。 赖世强说,哥们儿就服你这点,为了女人啥苦都吃,瞧你淋成这熊样,女九号 见了准发情,可惜啊,人家先走了,淋死你也看不见。 岳子行懒得搭理赖世强,茫然回味着下午发生的一堆烂事儿,忽然间很担心谭 璐,就给她打手机,可她关机了。于是,岳子行的忧愁就象车前窗上厚厚的雨帘, 任雨刮器左右驱赶都无法消除。 朱旗给岳子行打手机,问女九号是咋回事儿。岳子行说,好好开你的车吧,哪 那么多废话。朱旗问去哪吃饭,岳子行说谗熏肉大饼了,去体育馆对面的李连贵吧。 本来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不管刘大昆能否勾到一个女嘉宾,亲友团都要找个地方欢 聚一下。可刘主角和谭团长都半道跑了,他们只能小范围活动了,主要目的仅限于 充饥。 车子拐上中山路向西驰去,中途在乐购停下。欣然和任紫月下了车,嘻嘻哈哈 地跑进去。赖世强不知道她俩去干什么,骂骂咧咧地说女人真麻烦。朱旗也下了车, 狼一样迅捷地溜到赖世强的车上,说欣然她们去买东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接着,朱旗和赖世强都拿岳子行和女九号穷开心,阵阵爆笑险些将车盖掀翻。岳子 行用朱旗在台上顶缺的猥琐表现进行反击,赖世强迅速倒向岳子行一边,两人一起 用口水将朱旗给灭了。 舌战过后,朱旗问岳子行,刚才若是发生殴斗,你帮谁呀? 岳子行说,当然要帮那头长颈鹿了。 赖世强说,为了讨好女九号,你该死磕长颈鹿才对。 岳子行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九号身边已经有三位“糊花屎者”了,我就是 阵亡了也捞不着个好。长颈鹿是她前夫,怎么的也算她的男人,所以护着他也许会 有意外收获。听得朱旗和赖世强连呼老岳阴险狡诈。 岳子行笑问,刚才如果真打起来,你俩上不? 朱旗说,吃错药了才上呢,我和尚不管逼事。 赖世强说,我最多浪费四毛钱,打一把110. 岳子行说,你纯是个老外,打110 免费呀。话锋一转又说,我操,不就是个女 九号嘛,看把你俩给恨的。 朱旗说,好了,不说了,打电话叫大昆来吧。 岳子行说,见了他我无法进食,气都气饱了。 赖世强说,不叫大昆了,他离婚离彪了,急需静养。 欣然和任紫月出来了。朱旗回到了他的车上。任紫月径直上了朱旗的车。欣然 把一个购物袋递给岳子行说,岳哥,这是小任给你买的,叫你换上,她没带多少钱, 买的都是便宜货,叫你别嫌弃。 两辆车子继续西行,在雨雾蒙蒙中象两条失去方向的小船。 赖世强说,小任大概看上你了,这世界真[被过滤]不公平,我大白天开着车大灯都 找不着个对我这么好的妞。 岳子行说,吃饭时管好你这张坐便嘴啊。人家还小,别他妈为老不尊。 赖世强说,靠,装得跟真的似的,不行,我得叫阿茄来,免得我给你们四个当 电灯泡。说完给阿茄打了个电话,叫她火速来见。 岳子行打开购物袋,见里面是一件棉布衬衫和一条肥大的休闲短裤,心里涌出 一股暖流,慢慢向全身漫延。他换上新衣,将湿漉漉的衬衣和裤子塞进购物袋,然 后情不自禁地向前面的车里张望。雨很大,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任紫月坐在左侧 后坐上,后脑勺上扎着马尾巴,橘黄色的泡泡纱皮筋儿象一朵向日葵,在晨曦里羞 赧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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