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沉重的礼物
红蔷第一次真实的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心。
白苏的突然离去让红蔷的假期显得更加的无所事事。
百无聊赖的下午,红蔷按照白苏留下的地址给在相邻城市念医科的黄槿写了封信,随便的聊了聊校园的生活,很自然的就提到了木通、兰馨、金枫香和叶小藜。
虽然黄槿在红蔷的心中从来就不是一个爱多言多语的人,但红蔷却总觉得其实黄槿心里什么都明白,就像当初她反对自己和刘刺柏的感情。红蔷没想向黄槿隐瞒什么,但下笔时,红蔷才发觉完全的真实很难做到。
把信投进了邮箱,红蔷又无聊了起来。她翻开没看完的《海边的卡夫卡》,十分钟过去却还是停在打开的那页。白苏的到来给了红蔷太多往昔的回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一个个的身影。
乱七八糟的思绪让红蔷没了心境,索性扔下书,合衣躺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从床尾传来,红蔷起身看去,却是书砸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的声音。
红蔷的视线落在书砸到的东西上,久久没挪开——包装精美的方形盒子,正是尹忽木的礼物。
红蔷使劲甩了甩头,以此清除脑中清除呈现的又深又长的医院走廊和医生那冷漠无比的声音。可是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怎么能轻易忘记?把盒子抱过来放在腿上,红蔷的两滴泪落在了色彩绚烂的包装纸上。
红蔷颤抖着手拆开了盒子,却是不曾料到,她拆开的不仅是一个礼物,更是一颗男人的心。
盒子刚一展开,红蔷的泪水就滑落下来。在红蔷眼前的不仅仅是一盒十只装的绿豆糕,更有一张额头上布满豆大汗珠的脸,那是一次次的为满足红蔷的愿望,用短暂的课间休息跑出2公里以外的点心店买绿豆糕的尹忽木的脸。
透过迷离的泪水,红蔷看到绿豆糕下静静的躺着一个笔记本,咖啡色的封面上印着一个字——“Dairy”。
翻开了第一页,红蔷就再也停不住双眼。那一个个清秀干净的字迹,诉说着一种怎样的心事……
[em24] 9月1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写日记,因为我看见她了。
她比小时侯瘦了,头发也长了。
我跟她握手,但她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会让她记得我的。
她的手握起来软软的,很光滑。
我们又成了同桌。真好!
[em22] 9月2日
上课的时候她的手碰到我了,很轻。
我老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和小时候一样。
[em26] 9月3日
她在抽屉里发现一盒绿豆糕,问我是谁放的。
我说好象是一个女生,她就跑出去了。
她和一个女生商量了很久,然后就吃了。
她吃的时候很开心,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她说她从小就喜欢吃。
她不知道是我买的。
[em27] 9月5日
听说她的一个好朋友在初二,叫白苏。
我找到了他,告诉他我愿意教他踢球,他答应了。
他长得很漂亮。
[em22] 9月7日
黄槿新买的作业本不见了,我送了本给她,让她给黄槿。
她对我说谢谢,我喜欢细心的男人。 [em31] 9月8日
今天比赛的时候看见她在场边。
我踢得很好,我们班赢了。
结束时我路过她站的地方,她说我很喜欢足球。
[em35] 9月12日
她第一次叫我和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喝冷饮。
我付了钱,但很开心。
[em37] 9月20日
下午上课时她写纸条告诉我她饿了。
下课我跑去给她买了绿豆糕。
她很开心,抓着我手臂夸我跑得快。
这是这个月第四次买绿豆糕给她。
[em36] 10月9日
昨天踢球受了伤,今天没上课。
她下课来宿舍看我,一脸的着急。
她说受伤的人不能乱吃东西,晚自习后她提了桶稀饭给我吃。
稀饭很好喝,因为是她煮的。
她走了以后我哭了。
[em40] 10月11日
她说我不好好学习,要从今天开始给我补课。
下晚自习以后我们留在教室里看书。
她靠在我身边给我讲题,我又闻到香气了。
补完课我送她回家,第一次。
[em38] 11月7日
我们去山上玩儿,白苏摔倒了。
她抱起白苏,埋怨我不好好照顾他。
她看起来就像个母亲。
我背白苏下山去医院,她不进去。她说她最怕上医院。
[em41] 11月10日
我告诉她我很喜欢她。
她啐我,说不喜欢我跟她开这种玩笑。
她生气的时候嘴翘翘的,很可爱。
我说的是真的,外婆说过生日那天不能说假话。
[em37] 11月28日
玲突然跑来跟我闹。
我告诉玲即使她再追我五年我也不接受。
玲气得用刀割我的手,我没躲。
她看见了,问我玲是谁。
我告诉她实情了,她居然不相信。
她还是去拿药帮我檫伤口,我又跟她说我喜欢她,十六年前就开始了。
她还是不信。我有点儿难过。
我不想只做她的好朋友。
[em39] 12月9日
白苏对我说你别欺负我姐!要不我会跟你拼命!
我怎么会舍得欺负她?
我爱她!但她不注意我。
她的心里只有那个刘刺柏。
还有白苏,她说他可爱漂亮。
可白苏只甘心是她的弟弟吗?她总是不明白。
她靠近我,吸引我,用她的香气,用她的身体。
我吻了她!很短,但很甜。
黄槿说她哥出事了,她走了。
我感觉不好,我觉得会出大事。
[em45] 12月10日
黄槿打电话说她昨晚晕倒了,她哥受了很重的伤。
我和白苏一早赶去医院。
在门口刘刺柏抱着她来了。
我心很痛。
刘刺柏走了。
她接到电话差点又晕倒。我知道一定是刘刺柏。
她看信的时候我去抽烟了,抽得嘴很苦。
[em47] 12月14日
黄栌被接走了。
她没去送,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心里很苦,我一样。
[em42] 12月15日
我陪她去找刘刺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陪她去。
[em48] 12月16日
刘刺柏一直找不到,她很着急。
看着她哭,我很心疼。
12月18日
她一天没吃饭,脸色很难看,迷茫的样子快让我疯了。
我给她买绿豆糕,她第一次没有吃。
黄槿告诉我刘刺柏的消息。
刘刺柏是个汉子。
我们也不知道这样对她好不好。
她跑了,不让我陪。
原来白苏比我跟她亲近。
12月30日 她喝醉了,第五次。 我知道她为谁醉,但我希望她醒了后能想起我。 我天天陪她一起喝酒。 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记一切。 [em49] 1月19日
今天下雪了。
我喜欢雪,很干净。
她也喜欢,这么久了她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她跟我回宿舍,我要了她。
她是第一次!
我很后悔,后悔没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她。
……
红蔷的眼泪已经肆无忌惮的爬满了脸颊,回忆如潮水般将她掩埋。她的疼,她的痛,又岂是几句话能说明?
“为什么?为什么?”红蔷无声的在心里盘问。红蔷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会任她痛而不理。红蔷飞快的翻过厚厚的日记,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页上——
[em47] 4月17日
她说她怀孕了。
我傻了。
我说过不会伤害她,但我没做到。
她说要去医院,我很害怕。
孩子是我的,我却不能对他负责。
可就让他这样消失吗?
我不敢陪她去。
我恨自己!
如果能把这天推迟三年,我们都不会痛苦。
我恨自己!!!
红蔷的眼泪迷朦了双眼,心里的感觉乱了套。无助的合上日记本,红蔷觉得全身都软了,只是疲累,身心的疲累。
日记本里滑落出一张照片,红蔷无意识的拾起,却被上面的画面惊呆了。年幼时的自己骄傲的站在老师身边,最后一排角落上的男孩,分明是尹忽木的模样。这就是红蔷当年遍寻不着的那张跳棋比赛优胜者合影。
红蔷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眼睛由浑浊变得清晰。她猛得坐起来,跳下床冲出了寝室。
没人接!
还是没人接!
站在狭小的电话亭里,红蔷一遍又一遍的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却依旧是无人接听。难道这就是命运?红蔷颓然的垂下头,心痛得厉害。
白苏没有告诉红蔷,出了车祸的尹忽木,这时候正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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