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这个周六早上,我起床做了碗面条,吃过,站在清风徐徐的阳台上。天空阴沉沉的,雨似乎随时可以落下来。 在田宇住院期间,每天临睡前,我都要给桑子打个电话,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会庆幸,她又安全地过了一天。她说她表哥一直没回家,也没走远,就住在律师事务所附近,每天都会给她个电话。 此刻,我的心又没来由地被桑子占满了,又想起了她和穆安那次很特别的做爱。我想象着她在一个舌头下的痉挛,小兽一样的呻吟;想象着她的疯狂,她的快活——难道一个舌头就足以使她颠狂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可以满足她啊!难道,她这非同寻常的经历,是在为我铺一条顺理成章的路吗…… 想到此,我不由得浑身震颤一下。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在做什么黄粱美梦?尽管她的性别意识不很清晰,却不等于一定能变成同性爱者。况且就目前来说,她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性恋者啊。 我叹息一声,很想去看看她。我拨通了电话号码,说明意图,她欣然同意了。 我换上一条白色西裤,淡绿色短袖T恤。这件T恤是去年买的,一直没心情穿,这种颜色对我来说已经过于鲜艳了,要穿它似乎得选择场合。今天竟憋着一股劲儿穿上了,像是赴情人的约会。我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一下。 桑子倚着院门等我,头发束了起来,一身白色背心短裤,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纯净。她身边,摇曳的杜鹃枝条上繁花盛开,粉红色、白色、紫色、浅橙色……杜鹃是一种永远开不倦的花,印象中一年四季都开着落着。 “你今天特别帅!”她笑着赞叹。 这开场白使我有些诧异,看来她的状态没有我想象的糟糕。也许她是在强颜欢笑?想尽快摆脱阴影? “帅,可是个赞美男人的词哦。”我心里忽而有了点儿邪念,笑了起来。 “你有这魅力呀!” “也好,我就做无性别的神仙吧。” “那我就供着你。” “供我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用处大着呢。” 她的话,使我又一次诧异了,盯着她看个不够。不一会儿,她的脸颊泛上了两团红晕,习惯性的羞赧又出现了。 我顿然觉得,这一瞬间,对我和她的关系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契机!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起了质的变化。我想追问她,因为追问本身就能使关系进展。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我怕破坏这种神奇的感应,更怕揭破真相的后果令人失望。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递给我一个只能意会的眼神,就朝室内走去。 不一会儿,她用托盘端来两杯绿茶、一碟紫葡萄、一碟北京蜜饯、还有一碟酒心巧克力。 “啊,可真把我当神仙了。每次来,都给我神仙级待遇!”我笑道。 她也笑了。我喜欢看她笑,说不出有多喜欢看她笑。 “哪来的北京蜜饯?” “黄羽哥出差办案带回来的。” “嗬嗬,差点漏了,害单相思的还有一个人。” “除了他,还有谁?”桑子看了我一眼。 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有些窘,生怕暴露了自己。赶紧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突然,一只不怕人的小鸟落在石桌边一条垂下的树枝上。两个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小鸟在城市中毕竟是稀有之物。它有麻雀般大小,褐色的背,腹部是嫩黄色,嘴又小又尖。明知道它是要飞走的,我们还是迸紧了呼吸,想让它多停一会儿。它“叽叽”鸣啭了几声,便轻捷地飞走了。 “瞧,它多快乐!你要是能这样,我就安心了。”望着飞远的小鸟,我有些怅然。 “说不定我也会有快乐。”她看起来有些惶惑。 雨开始细细地飘下来了,我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躲进室内。桑子却显出少有的兴奋,阻止我继续收拾东西。她望着天空,眯起眼睛,享受着雨滴的清凉。 “敢和我去淋雨吗?”她的提议有些奇怪。 “会淋病你的。”我虽这样说,却被她弄得心里直发痒。 “没事的,别把我想得那么娇气。走吧!” “怕把你淋病了,你表哥要怪罪。” “今天不提他好吗?”她的脸色微微变了。 “好,不提!”我赶忙说。 我们慢慢走在机场跑道上。雨滴打在跑道旁的野茅草叶子上,发出可爱的“唦唦”声。善解人意的小雨就这么轻缓地下着,给了我们一个浪漫的氛围。两个人的头发和身上的薄衣服,很快被淋湿了。桑子一直微微仰着头,眷恋于雨滴打在脸上的感觉。走了大半圈,她停下脚步,温柔地望着我。 “猜猜我在想什么?”她的样子有些害羞。 “想些浪漫的事吧,这雨,这么美。”我说。她的温柔和害羞,让我困惑。 “不对……是很实在的事。” “这我可真猜不到了。” “好大的一件事啊!前些天,我不要你来陪我,就是想安静地思考一下它。” “可以告诉我吗?” “是……性爱。舌头、颤栗、疯狂……这都是我二十四年来第一次享受啊。人的幸福,是不是该被性爱分走一半呢?” 听她说到“舌头”二字,我心里忽地就燃起了大火。这两个字,似乎给了我一个伸手可及的梦——她可以是我的,我也有舌头,能使她得到性的满足。她显然已经有了强烈的性意识,渴望性的满足。这一刻,我快疯了,恨不得立即给她一次性的颠狂,比穆安给她的更淋漓。可是,不一会儿,这个梦便破碎了。 “男人还有比舌头更彻底的器官,你还没有享受过……”我万分沮丧地说。 “表哥绝对不会给我了,什么也不会给了!” “天底下并不只有你表哥一个男人!” “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她这最后一句话,使我非常失望。我希望她说的是“我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给我这个女人留下一丝希望。但这显然不是她的口误。千真万确,除了她表哥,她是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聊以安慰的是,她的性意识觉醒了。这,也许会给她的生命注入别样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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