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16:15:01
这么看来,喻嘉言这个人性格太直爽了,有的时候该圆滑点的时候他却无法忍耐,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太不会包装自己了,结果有时好心反而让别人无法接受。
从《寓意草》中来看,虽然他这一时期治疗好了不少病症,但是,像上面那个事情不被人理解的情况也很多。
当时还有一个国家干部姓顾,他的两个儿子种水痘,那个时期水痘疫苗的灭活情况不是很理想,所以这是有风险的。
其中一位顾公子的水痘先出,请了位医生来看,这位医生一看,这水痘长得很漂亮,“明润可爱”,就立马开始逢迎这位顾干部,这位的嘴那叫一个甜,说这是“状元痘”,吉利,真够会说话的,可这医生要是跟马屁精划等号,各位知道就一定要坏事了。
喻嘉言一看,什么状元痘啊?这不是分明有毒气要往外发吗?这时千万不要用痘科套方,那一定会危险啊,他可不会什么溜须拍马,于是就直言对顾干部说这是个危证,要服自己的药。
估计是顾干部被那位捧晕了,毫不为喻嘉言的话所动,没理喻嘉言,然后就出门,和其他干部一起,到街上去挨家普查受灾情况去了(挨户查赈饥民)。
这要是一般医生也就算了,可是喻嘉言却没有放弃,他又跑到顾干部的亲戚家,像人家游说,劝人家上街去找顾干部,那位亲戚一听,是吗?有这事儿?于是就真的上街找顾干部去了。
这边喻嘉言回到家也没闲着,自己又动笔,写了一封信给顾干部,这封信写得是“其辞激切,不避嫌疑”,估计是该用的狠词都用上了。
傍晚,一个顾干部家的仆人带来了一封信,这位仆人把信往桌子上一扔,“忿忿而去”,估计是心想:这个医生太麻烦了,害的我跑这么远的腿。
喻嘉言打开信,原来是顾干部让他开方,于是他就开了个方子,让自己的书童送去。
书童很不情愿,就跟喻嘉言说:“你一天之内,跑到人家顾干部的家里三四次,人家不待见你,你自己不觉得羞辱吗?”(是自忘其耻辱矣)
喻嘉言长叹一口气,说:“我岂是不自爱的人啊(余岂不自爱),可是如果有能救活人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去争取呢?”
于是就不用书童去(估计是使唤不动那位自爱的书童了),他自己亲自跑去顾府。
结果到那里,夜已经晚了,大门都关了,他只好把信叫给了看门人,让明天早晨送进。
然后自己摸黑,走了五六里地,返回了住处。(余暗地独行,行返六里)
第二天又托那位亲戚劝说顾干部,结果得到的回答是:“既然是状元痘,就不用那么麻烦地治疗了。”(既是状元痘,何必服药耶?)
此后喻嘉言几次想去这位顾干部家,都没有成功。
过了几天,喻嘉言早晨起来正在院子里洗脸。
那天天气还不错,早起的鸟儿到处在鸣唱。
晨光从树梢斜斜射下,带着橙色,布满了院落。
有个朋友进来,告诉了喻嘉言一个最新的消息:顾干部家的两个公子,在服用了那个医生的药后,都死了。
喻嘉言瞬间觉得天地暗了下来,鸟儿的鸣唱也变成了呱躁。
他用擦脸巾遮住脸,怕让人看见流下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会被人拒绝?为什么奸佞的小人却会被用?!
喻嘉言痛苦地思考,可是却无法得出答案。
类似的事情不断地发生,让喻嘉言真正地陷入了痛苦之中。
他在寻求着解决之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患者?还是自己?
这些痛苦的问题一直缠绕着他,让他夜不成寐。
他的思想,正在寻求进入更高的境界,但是,此刻还没有找到机会。
在这个时期,喻嘉言有时会长时间地站在城边的高地上,有时会木然地在繁华的街市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有时会写着东西,却莫名其妙地停下了笔。
他在苦苦地思索,什么,是真正的医道?
这个时候,就是在《寓意草》出版以后,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公元1644年正月(即《寓意草》出版的第二年),李自成发兵东征,在三月份就攻破北京,崇祯皇帝自杀,大明王朝宣布灭亡。
就在当年四月,清军入关,攻陷北京,十月顺治登基。
然后清军挥师南下,就在公元1645年,先是在四月,清兵对扬州进行了十天的屠城,杀死居民数十万,史称“扬州十日”;八月,对江阴进行了三日屠城,杀死居民十七万;七月至八月,清兵对嘉定进行了三次屠城,杀死居民二十万,史称“嘉定三屠”。
也就是在当年,清军攻破了江西豫章(现在的南昌)。
就在疯狂地镇压各地反抗的同时,清ZF命令全民剃头。
就是剃成那种很搞怪的瓜瓢头,我现在已经被各个歌颂康熙乾隆皇帝的电视剧搞得很适应了,在刚看到这个发型的时候其实是很诧异的。
当时的老百姓也是这样,很不情愿自己也被搞成这种前卫的造型。
但是清ZF推广这种时尚的决心很大,他们的推广方案是:你不剃这种发型,就剃你整个的头,你剃这种发型,就留着你的头。
这是一种你没法儿拒绝的推广方案,广告费用很低,贴几张告示即可,但广告回报率却几乎是百分之百,所以,几乎大部分人很快就都变成了愣头青。
但是,还有一少部份人躲过了这一次声势浩大的发型浪潮。
他们也剃头了,但是,却采取的另外一种方式。
豫章城南,百福寺。
香火缭绕,钟声悠扬。
这天,来了一位汉人。
他向主持法师提出要出家。
这个人就是喻嘉言。
此时的喻嘉言,几乎是万念俱灰,他对ZF的失望,对老百姓生灵遭受涂炭的悲愤,对自己行医思想的无法执行,都把他逼上了无法解脱的地步,这些内容文献中没有记载,但是我们从种种迹象中却可以分析出来,他在晚年写的《会讲温证语录辞》中说他自己:“余中岁弃家逃禅”,这个“逃”字就透露了他当时的心境。
虽然文献没有记载,但是我现在把这个事情揭示出来,是希望大家了解,人生总是要经过从痛苦,到蜕变,最后到升华这样的阶段的,无论你是谁,即便像喻嘉言这样的高手,也竟然是在中年以后才有此历练的。
另外一个喻嘉言进入佛门的原因,可能和当时顺治皇帝征召他进京有关。
顺治皇帝入主中原后,马上下令各地把有名望的人才上报,然后征召一些人进京,授予官职,这其中就包括喻嘉言,但是对当时的知识分子来说,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因此,出家也是一个很好的拒绝方式。
其实主持又何尝不知道喻嘉言是何许人也?
于是,他大开方便之门,不但收了喻嘉言进入佛门,还允许他可以自己攻读医书。
这样在清静的佛门中,喻嘉言得以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道路,思考自己的方向。
至此,喻嘉言的人生历程进入了一个修整阶段,他将在这里脱胎换骨,最终达到更高的精神境界,成为一代大师。
并且,获得真正的医道。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16:15:36
青灯古寺。
在诵经的声音中,喻嘉言的心思开始安静了下来。
他在学习佛学思想的过程中,开始参悟世间的道理。
他为了让自己能够终生修炼,喻嘉言采取了众多苦行方式中的一种,他自己说是“不倒睡卧”,佛家的术语是“不倒单”,就是在睡觉的时候不躺下睡觉,而是打坐,从此他坚持这个苦行方式一直到去世,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每天晚上喻嘉言都是坐着睡觉的。
各位千万别跟他学,这种修炼方式是有技巧的,普通人这么做是会吐血的。
佛学是一门大慈悲的学问。
当年释迦牟尼曾经感慨,人世间为何有如此多的痛苦,如何才能解脱?
于是历经艰辛,创造了佛教。
千百年来,它不知使多少人的心境得以平静,多少人忘记了暂时的痛苦。
我在没有读《金刚经》以前,以为这是讲如何刚强的经典,因为它的名字太强大了,等到读了,才知道它只是在告诉世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可能是空的,也可能是不空的,不要太在意了,为什么呢?比如我手中的电脑,它现在不是空的,但是过五亿年以后,它只是一些分子或者原子了,它可能早已被组成其它的事物了,可能其中的部份原子进入了一个人体,又成为一个人的部份了,所以,这个电脑只是暂时叫它的名字为电脑,从某种程度上,它又不是电脑,它是一些物质暂时聚合而成的一个现象而已。
所以,《金刚经》告诉你别太执著与现在的一些事情了,比如愤怒,那绝对是假象,转眼就会消失的,有了这种意念,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摧毁你了,连金刚都不能(的确不能,因为金刚自己也是虚幻,它在高热下就会变成二氧化碳的),因为你自己已经把自己放下了。
因此,佛学思想中,讲究一切都要在心中把它放下,当你在自己的心中有所改变的时候,你再看外面的世界,它也会改变的。
落叶从附近高大的树上飘下,在寺院宽阔的院子里被风吹来吹去。
喻嘉言穿着僧衣,站在院子里,深深地沉思着。
一些信众在香炉前膜拜着佛祖。
香火缭绕,青烟袅袅。
突然,仿佛是灵光一闪,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喻嘉言逐渐明白了,原来,治人要先治心啊!
一个人的心如果没有端正,那么你可能都没有机会给他治疗,或者是暂时治疗好了,可是由于他的心仍然有问题,那么这个疾病会再次出现的。
比如,一个人容易愤怒,并因此而患病,你可能用药暂时给他调理好了,但是他仍经常愤怒,那么过几天他就会旧病复发的,这个时候真正的高手,会用药与治心同时进行,这样才能在康复了以后不再复发。
因此,要治病与治心同时进行,这才是更高的境界啊!
下雪了,江西的雪是很难得的,薄薄的一层,洁白晶莹。
经堂里,主持在给众信徒讲经。
这些本来是各阶层的百姓,思想杂乱不一,但是在听到了这种讲述如何“放下”的理论以后,竟然慢慢地,开始变得平和了,遇到事情也不那么的在意了。
喻嘉言从他们一张张平静的脸上,看到了内心改变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的啊,原来道理是要这么讲的啊!
你没有机会把道理这样讲,大家当然不知道,在他们患了病的时候,人的心是慌乱的,当然就更无从像平时那样做出最好的选择,你不能责怪病人和家属啊,只能责怪自己没有像这样把道理讲给人家听!
而佛教就是在这样的讲经的过程中,把平静的心态传递给了一个又一个的世人。
医学的道理为什么不能这样讲呢?
喻嘉言的心中开始豁然开朗起来。
其实,喻嘉言本来就已经是个高人了,他有高超的医术,有慈悲心肠,只是这两者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组合形式,他需要一个思想境界上的平台,将这两种东西承载起来,现在,这个平台终于找到了,他终于获得了境界上的提升,从此,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师诞生了!
几年以后,喻嘉言蓄发下山,重新走进了世间。
从此,一个崭新的喻嘉言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他也开始了自己人生新的阶段!
在喻嘉言下山后,先是到了江西的靖安县行医,因为此时他的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喻嘉言自己也一辈子没有结婚,他只有一个姐姐嫁到了靖安县一个姓舒的人家,于是喻嘉言就来到了姐姐住的地方
此时的喻嘉言已经达到了医学的至高境界,不再像以前那样浮躁,而是强调治病与调心并重,因此获得了极佳的治疗效果,《靖安县志》用了一个很生动的细节来记载当时的盛况,它说喻嘉言家:“户外之履常满焉”,也就是说门外摆满了进屋的患者和家属的鞋,估计蔚为壮观的。
这种治病与治心的方法现在我们已经不大讲了,或者干脆推给心理医生了,现在如果您在看病的时候如果见哪个医生给您瞧完病,还跟您推荐佛教思想,估计您的心里会犯嘀咕的。
但是日本人学去了,前些日子碰到了一个日本体检医院的院长,他说在日本,在体检以后,除了正常的体检数据外,还会根据心理学量表来分析这个人的性格,如果是过份关注于工作,压力太大的人,就给他推荐佛家思想;如果是很消积的人,就推荐给他儒家思想;如果是杂乱无章,对自己的身体很不在意的人,就给他推荐道家思想,这样下来,各得其所,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多说一句,由于这些体检工作做得好,日本近些年在医疗经费投入下降的情况下,重大疾病的发病率与死亡率却也在不断下降,这和我们国家正好相反(我们国家似乎有点失控了),所以有个网友说,日本的医生到中国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的病在日本早就不存在了!原因是在萌芽阶段就消除了。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16:16:36
在靖安行医若干年后,喻嘉言接到了来自常熟的一个当时著名人物的邀请,这位著名人物就是钱谦益。
钱谦益是何许人也?
此人还不得不讲,因为后来他与喻嘉言的关系太密切了。
这位老兄是个大才子,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曾经官至礼部尚书,明末的时候是东林党人的首领,当时东南称为“文宗”,此人前期深得众望,但行事亦常离经叛道,曾经做过的最不靠谱的一件事情是,在近六十岁高龄的时候,迎娶了当时秦淮名妓中的头牌柳如是做夫人,显然这位柳如是非常的出名,连我手中的电脑在打“钱谦益”的时候都要重新组词,而打“柳如是”则顺利出现,可见她影响之大,连我的电脑都给搞定了。据说她不但容貌出众,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词填得那叫一个好,在出台的时候超红,许多大家公子都争相预订。至于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老头子谁也搞不清楚。
当时许多学人都觉得钱谦益娶了一个妓女做正房,太给读书人丢脸了。
但是清兵来的时候,情况却变了。
柳如是天天劝钱谦益以身殉国。
钱谦益很尴尬:怎么碰上这么个夫人,真是有苦难言啊,但也只好故意做出大男子汉的样子。
于是有一天,两人盛装划船来到湖中,准备很严肃地投湖殉国,结果历史上最搞笑的场景出现了,只见钱谦益用手在水中探了探,说了一句千古名言:“这水太冷了,怎么跳啊。”于是就不愿意跳了,倒是这位柳如是,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好在立刻有人把她救了上来,没死成。
清兵来了,钱谦益就投降了,文献记载他还献了许多古玩给清朝将领。
柳如是估计是感觉很不爽。
然后清朝让钱谦益到京城去做官,柳如是穿着一身白衣服送行。
钱谦益到了京城,被清ZF给耍了,只给了他一个极小的官职,于是他又很失意地回到了常熟。
他请喻嘉言到常熟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喻嘉言到了常熟不久,这位老兄还真的出事了,而且患的还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疾病。
起因是这位老兄受人家邀请去喝酒,结果喝好了,在回来的路上,这帮轿夫在路过迎恩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这位学究给从轿子上颠出来了,跌倒了地上,结果起来后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就是躺着还可以,只要一站着,眼睛就向上翻,同时头往地上扎。
这病把柳如是给吓晕了,请来诸位医生,这些医生一看,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于是赶紧去找喻嘉言,此时喻嘉言到外郡去给人瞧病去了,听说后赶紧走了几天的路才返回来。
此时的喻嘉言治病已经是天马行空,信手拈来,他用了一个很奇怪的方法治疗这个病。
他看到这个症状后,就很有把握地说:“没问题,很容易就可以治愈。”
啊?大家都不相信。
喻嘉言说了,要是治疗,我一个人可不行,需要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于是从府中选来八个人,然后喻嘉言让备酒菜,给这些人大吃一顿。
柳如是都晕了,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找这帮人狂吃,跟治病有什么关系啊?
可既然这位喻嘉言先生是老公请来的,遵照执行吧。
等这八位吃饱了,喝得了,喻嘉言让他们分别站在院子的四个角落那里。
大家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喻嘉言要干什么。
喻嘉言让其中的两个人,架着钱谦益的胳膊,从院子的一个角跑到另一个角,然后接力,另外两个壮汉架过去,接着跑,又到另一个角落。
喻嘉言在旁边不断地催促:快!加快!
柳如是差点没晕过去:天哪,这是运动会啊!这是奥林匹克啊!这跟治病有关系吗?
再看那位钱谦益老兄,也是痛苦不堪,直喊停,可是喻嘉言告诉大家:继续!
于是就这么一圈又一圈地跑着,钱府上下都很兴奋,纷纷前来观看这场表演赛。
轿夫们在喻嘉言的敦促下,越跑越快。
最后,喻嘉言终于下达了命令:停!
轿夫们都累晕了,钱谦益也很愤怒地走过来: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不是让我当众出丑吗!
然后他发现大家都瞪着自己,怎么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大家都用手指他的眼睛。
钱谦益这才注意到,咦?我的眼睛怎么不向上翻了?也不栽倒了?
高人啊!这是什么治疗方法啊!
从此钱谦益对喻嘉言终生服膺,称他为“圣医”,直到喻嘉言去世后,还把喻嘉言当作神仙给供奉起来。
这些在场的医生也极其好奇,在上前祝贺的同时,也顺便问问,这到底为什么啊?
喻嘉言的解释是:在跌倒的时候肝脏的叶片折叠了,现在给“抖擞经络”,同时把肝页给抖落开,令木气调达就可以了。
这个解释现在当然看上去很费解了,但是古代确实有很多这样的解释。
其实,这是蒙古医生的一种治疗方法,在蒙古部落中,经常有骑马从马上跌下的情况,他们的医生总结出了一种奇怪但有效的方法,这种治疗方法是众人骑马,将患者在各个人之间来回地抛(别再掉下去就行了),然后这个患者就居然会痊愈。
多说一句,在清朝,清宫太医院里的外科都是蒙古医生来把持的,因此在清宫里就有这样的记载,这说明这种治疗方法不但不是虚构,而且还很有效果,只是现在因为机理不明,大家不大敢用罢了。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16:16:40
在靖安行医若干年后,喻嘉言接到了来自常熟的一个当时著名人物的邀请,这位著名人物就是钱谦益。
钱谦益是何许人也?
此人还不得不讲,因为后来他与喻嘉言的关系太密切了。
这位老兄是个大才子,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曾经官至礼部尚书,明末的时候是东林党人的首领,当时东南称为“文宗”,此人前期深得众望,但行事亦常离经叛道,曾经做过的最不靠谱的一件事情是,在近六十岁高龄的时候,迎娶了当时秦淮名妓中的头牌柳如是做夫人,显然这位柳如是非常的出名,连我手中的电脑在打“钱谦益”的时候都要重新组词,而打“柳如是”则顺利出现,可见她影响之大,连我的电脑都给搞定了。据说她不但容貌出众,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词填得那叫一个好,在出台的时候超红,许多大家公子都争相预订。至于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老头子谁也搞不清楚。
当时许多学人都觉得钱谦益娶了一个妓女做正房,太给读书人丢脸了。
但是清兵来的时候,情况却变了。
柳如是天天劝钱谦益以身殉国。
钱谦益很尴尬:怎么碰上这么个夫人,真是有苦难言啊,但也只好故意做出大男子汉的样子。
于是有一天,两人盛装划船来到湖中,准备很严肃地投湖殉国,结果历史上最搞笑的场景出现了,只见钱谦益用手在水中探了探,说了一句千古名言:“这水太冷了,怎么跳啊。”于是就不愿意跳了,倒是这位柳如是,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好在立刻有人把她救了上来,没死成。
清兵来了,钱谦益就投降了,文献记载他还献了许多古玩给清朝将领。
柳如是估计是感觉很不爽。
然后清朝让钱谦益到京城去做官,柳如是穿着一身白衣服送行。
钱谦益到了京城,被清ZF给耍了,只给了他一个极小的官职,于是他又很失意地回到了常熟。
他请喻嘉言到常熟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喻嘉言到了常熟不久,这位老兄还真的出事了,而且患的还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疾病。
起因是这位老兄受人家邀请去喝酒,结果喝好了,在回来的路上,这帮轿夫在路过迎恩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这位学究给从轿子上颠出来了,跌倒了地上,结果起来后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就是躺着还可以,只要一站着,眼睛就向上翻,同时头往地上扎。
这病把柳如是给吓晕了,请来诸位医生,这些医生一看,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于是赶紧去找喻嘉言,此时喻嘉言到外郡去给人瞧病去了,听说后赶紧走了几天的路才返回来。
此时的喻嘉言治病已经是天马行空,信手拈来,他用了一个很奇怪的方法治疗这个病。
他看到这个症状后,就很有把握地说:“没问题,很容易就可以治愈。”
啊?大家都不相信。
喻嘉言说了,要是治疗,我一个人可不行,需要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于是从府中选来八个人,然后喻嘉言让备酒菜,给这些人大吃一顿。
柳如是都晕了,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找这帮人狂吃,跟治病有什么关系啊?
可既然这位喻嘉言先生是老公请来的,遵照执行吧。
等这八位吃饱了,喝得了,喻嘉言让他们分别站在院子的四个角落那里。
大家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喻嘉言要干什么。
喻嘉言让其中的两个人,架着钱谦益的胳膊,从院子的一个角跑到另一个角,然后接力,另外两个壮汉架过去,接着跑,又到另一个角落。
喻嘉言在旁边不断地催促:快!加快!
柳如是差点没晕过去:天哪,这是运动会啊!这是奥林匹克啊!这跟治病有关系吗?
再看那位钱谦益老兄,也是痛苦不堪,直喊停,可是喻嘉言告诉大家:继续!
于是就这么一圈又一圈地跑着,钱府上下都很兴奋,纷纷前来观看这场表演赛。
轿夫们在喻嘉言的敦促下,越跑越快。
最后,喻嘉言终于下达了命令:停!
轿夫们都累晕了,钱谦益也很愤怒地走过来: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不是让我当众出丑吗!
然后他发现大家都瞪着自己,怎么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大家都用手指他的眼睛。
钱谦益这才注意到,咦?我的眼睛怎么不向上翻了?也不栽倒了?
高人啊!这是什么治疗方法啊!
从此钱谦益对喻嘉言终生服膺,称他为“圣医”,直到喻嘉言去世后,还把喻嘉言当作神仙给供奉起来。
这些在场的医生也极其好奇,在上前祝贺的同时,也顺便问问,这到底为什么啊?
喻嘉言的解释是:在跌倒的时候肝脏的叶片折叠了,现在给“抖擞经络”,同时把肝页给抖落开,令木气调达就可以了。
这个解释现在当然看上去很费解了,但是古代确实有很多这样的解释。
其实,这是蒙古医生的一种治疗方法,在蒙古部落中,经常有骑马从马上跌下的情况,他们的医生总结出了一种奇怪但有效的方法,这种治疗方法是众人骑马,将患者在各个人之间来回地抛(别再掉下去就行了),然后这个患者就居然会痊愈。
多说一句,在清朝,清宫太医院里的外科都是蒙古医生来把持的,因此在清宫里就有这样的记载,这说明这种治疗方法不但不是虚构,而且还很有效果,只是现在因为机理不明,大家不大敢用罢了。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16:16:59
从此以后,喻嘉言就经常出入钱谦益的家里,而且还自己盖了房子,在常熟居住了下来。
这里面有一个谜团,那就是喻嘉言在江西姐姐家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这位钱谦益一招呼,他就来到了常熟,而且还在这里居住直到去世,这个常熟有什么吸引他的呢?
原来喻嘉言这样做,是为了完成一件事情:传播医学理论。
喻嘉言在寺院的修行中已经悟到,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己一个人仅仅是埋头看病了,医学的道理必须讲出来,让其他的医生知道,让老百姓知道,就像佛教的传法一样,要加大传播的力量,让所有的人的水平同时提高,这才是正道。
用喻嘉言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执方以疗人,功在一时”、“著书以教人,功在万里”。
但是,如果要做这样的事情,在江西是不大适合的,因为当年江西的信息还是比较闭塞的,而常熟一带文化基础比较好,而且有钱谦益这样的大文人给打好了人脉基础,相信做起事来会容易得多。
因此喻嘉言选择了来到常熟开始他的新事业。
他的新事业就是,开门办学,广招门徒。
这在当时可绝对是一件新鲜事儿,为什么呢?因为中医传授知识,历来都是一个师父带那么几个徒弟,也不正经地讲什么课,就是给你几本书,让你晚上背,然后白天跟这师父出诊,碰上愿意讲的师父还能问问,师父给指点几句,碰上那不爱说话的师父,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这边瞧着病呢,您问师父:“师父,您这里为什么要用熟地啊?”师父头都不抬地回答:“自己琢磨!”您说,这能学到多少东西啊?所以,经常是跟了师父几年了,心里还一片茫然呢。
喻嘉言现在可不这么想了,他希望的是,所有的人都懂得医学的道理才好呢,在生命面前,有什么可保守的啊?有什么可保密的啊?
于是,他采取了佛教讲经的方式,让很多学生坐在下面,他在上面弄一个讲台,自己在讲台前面讲(不知道当年有没有黑板),然后用自己写的书做教材,学生们一边听讲一边记笔记,同时还可以提问(好多提问的内容现在都可以看到),然后喻嘉言回答(现在课堂上提问,老师回答的情况都少见)。
天哪,这不就是现在医学院上课的方式吗?
是的,各位记住,现在公认喻嘉言是中医界第一个采用课堂式教学的人,也就是说,喻嘉言老师办的中医学校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所中医学院,现在的中医培训班、中医学院、中医药大学的教学形式都是从人家喻嘉言那里开始的!
要说现在的中医药大学的教学模式和佛教的讲经有什么联系,您可能不大相信,但是从源头上来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喻嘉言老师当时在学校里被称为“上堂师”,估计和现在称呼的教授差不多,从文献上来看,他显然还请了当时一些其他名家来给讲课,这叫“会讲”,比如在《尚论后篇》的“上堂师嘉言老人第三会语录”中,喻嘉言提到“诸公会讲,大举温症,以建当世赤帜”,可见当时他举办了一些规模不明的温病学术思想研讨会给学生们听(后世的温病学说的形成,就是在喻嘉言的影响下开始的,这个我们后面会说到),而且这种学术会议好像还不止开了一届,似乎是经常举行。
您该吃惊了,这位喻嘉言搞出了中医第一个完善的病历模式,又办了中医第一个学习的课堂,又搞了中医的第一届学术研讨会(这个历史上应该记录一下,意义重大,现在整天开研讨会的朋友应该感谢人家),又给后世的温病学说的形成开了个头,这位喻嘉言教授很不简单啊!
没错,这些内容里面搞出任何一个都可以说是对中医有很大的贡献了,可这位高人喻教授一下子搞出了若干个,这可不是一般的猛啊。
显然,当时的课堂气氛是非常活跃的,同学们经常提问,就一些有争议的问题展开讨论,创造了良好的学习氛围,现在的《尚论后篇》这本书里就记载了一位从杭州来的叫做“程云来”的同学的提问,他就《伤寒论》中自己搞不懂的十六个问题做了提问,然后喻嘉言教授很认真地回答这些问题。
尤为可贵的是,在这些回答的最后,喻嘉言教授对这个同学居然看出来王叔和同志的错误而大加赞赏(王叔和,西晋医学家,整理了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喻嘉言教授对他很有意见,认为他整理得不好),喻教授认为该同学“具过人之识矣”,然后用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句子“敬服!”来结束了这次回答。
“敬服!”这是老师对学生说的话吗?您见过现在哪位教授在听说您有什么创见的时候说过“尊敬而又佩服”吗?估计现在的教授会怀着很复杂的心态打发走您的。喻嘉言教授的这个行为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跳三尺高,压不住火头的意气用事之人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位胸襟开阔,境界高远的大师了,在这种大师的眼里,没有谁会超过我,我会嫉妒谁这种问题,他们想的只是如何让所有的人都尽快地提升到这个高度,尽快地拥有和我一样的学识。
这一点我深有感触,真正的大师,都谦虚而又和蔼,他们会把自己的心得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他们想的是如何使学问传承下去,如何使各位都变成大师,这和一般那种小专家捂着盖着自己那点经验方有着天地之别。
在这种活跃的学术气氛下,新的思潮不断涌现,当然,主要的贡献者还是我们的喻嘉言教授,喻教授本来就对《伤寒论》有着很深入的研究,我们在讲述《寓意草》中的医案时就发现,他使用的方药主要是仲景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喻嘉言可以算作是经方大家了。
但是,他在对当时王叔和整理的《伤寒论》版本进行研究时,却发现了一些编次上的问题,这个问题较喻嘉言稍微早一点的医家方有执已经提出来了,喻嘉言也持这种观点,他认为《伤寒论》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原来的竹简已经都散乱了,王叔和在把这些散乱的竹简整理到一起时,好多地方给排错了(这让人冷汗直冒),应该按照仲景方子中显示出的法则,把这些错简再给排列一下,这就是《伤寒论》研究史上著名的“错简派”,此派影响甚大,后世的许多医家都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研究《伤寒论》的。
为了更好地给同学们讲述这个理论,喻嘉言教授把这个思想整理了一下,写成了两本书:《尚论篇》四卷、《尚论后篇》四卷,做为教材,发给同学们学习。
虽然此时的喻嘉言已经心境平和了,但是在学术问题的讨论上,还是显得激动了一点,对王叔和同志说了些过头话,他说王叔和整理的《伤寒论》是“碎剪美锦,缀以败絮,盲瞽后世,无由复睹黼黻之华”等等。当然,在喻嘉言教授晚年的时候,对这个问题自己做了深刻的检讨,向王叔和同志做了道歉。
在这两本书中,如何使用《伤寒论》中的方子在我看来其实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毕竟经方俱在,大家按照自己的心得去使用就可以了,这两本书中最为重要的,是喻嘉言教授突出地讲述了温病的思想。
温病?什么是温病?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23:15:14
现在的中医对外感病的治疗分为两大派,一个是伤寒派,他们认为仲景论述的伤寒是一切外感病的统称,伤寒方可以治疗一切外感病;另一派就是温病学派,他们认为仲景只是讲了寒邪侵袭人体的情况,世界上还有一种寒邪之外的温热之邪,这种温热之邪侵袭人体后,治疗方法与伤寒是不一样的,这一学派到了清朝逐渐发展成熟了,现在已经影响到了我们治疗外感病的各个领域,这个温病学派的出现,是中医学说进步的表现。
那些说中医从来都没有进步的说法是错误的,中医理论在历代医家的艰苦努力下,一直在不断地完善着,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那么温病理论是怎么出现的呢?这里面就有我们喻嘉言教授的一份功劳,喻教授提出温疫之邪由口鼻而入(一开始温病是和瘟疫在理论上联系在一起的),直入中道,流布三焦,对于上、中、下三焦要分别施治,这是温病三焦辨证的开始,后世在吴鞠通的完善下,就形成了温病三焦辨证的理论;喻嘉言又提出了卫(气)、营(血)的深浅程度的问题,他认为病邪侵入人体是按照由浅入深的步骤进行的,是有一个次序的问题的,这个观点后来在叶天士那里就形成了卫气营血理论。
看到了吧,为什么我写中医故事要写人家喻嘉言一笔啊,没办法,躲不过去啊,人家确实有贡献啊!在这么多个领域开了中医的先河,这岂是一般人所能为之!
当然,除了办学之外,看病还是需要的,而且喻嘉言此刻已经是名满天下了,找他看病的人绝不会少,因此在诊病和办学传授学问这双重压力下,喻嘉言的工作强度应该是非常大的。
但是在这种忙碌中,喻嘉言还要抽出时间来炼丹。
炼丹?那不是求长生不老的那帮人干的事儿吗?难道大医家喻嘉言也信这个?
喻嘉言当然不信,他炼丹自有他的目的。
我们前面说过,喻嘉言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高人,教给他医术,同时还有黄白之术,什么是黄白之术呢?就是炼丹,但不是炼长生不老的仙丹,而是炼一种奇怪的东西,黄是指黄金,白是指白银。
要说这炼丹真是一项奇怪的运动,原来的目的是长生不老,随着配方的越来越复杂,长生不老的目的没有达到,却产生了一些古怪的东西,比如轰地一声产生了火药;随便在豆浆里一点,又产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出现了豆腐;最厉害的,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炼出了跟黄金相似的东西,这东西怎么看上去都和黄金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何种合金),还有和银子一样的东西(也可能就是直接从银矿里提取出白银来),古代文献记载说西汉后期,黄金的数量剧增,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后世怀疑都是炼出来的。
喻嘉言会的黄白之术就是炼这种东西。
那喻嘉言炼这种东西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他也想发财?
原来,喻嘉言是为了贫困的百姓,传说喻嘉言也不经常炼,炼的时候都让别人躲开,自己操作,而且每次只炼十金,或二十金。
炼好了以后干什么呢?他就把这些银子放在旁边,等诊病的时候,如果看到有很贫困的老百姓,他就偷偷地放在装药的包里一些,“或三星,或四五星”,然后告诉患者:“归家须自检点,乃可煮也”。
老百姓回家以后,一打开药包,看到闪亮的银子,喜出望外。
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喻嘉言知道,贫穷的老百姓没有钱,没钱就会耽误看病,这样小病成大病,大病最后变得无法医治。所以,他用这种方法来帮助老百姓渡过难关,其用心良苦啊。
诊病的同时他还要写书,因为他的信念就是,一定要把学问传下去。
在写完了《尚论篇》和《尚论后篇》以后,他又集中精力写了一本大部头著作《医门法律》,各位千万别误会,喻嘉言不是又改行做了法学教授,这个“法律”和现在的司法体系的法律不是一回事儿,这个“法律”就是方法和规律、规程的意思。
在这本书里,他把自己对各种疾病的治疗心得都写了下来,其中包括一些常用的方剂和对历代医家思想的评述。
您该问了,他这么做累不累啊?又要出门诊,又要给学生讲课,又要写书,抽空还得给穷人炼点儿银子,身体能行吗?
其实,说不累那是假的,做过医生的人都有体会,诊病其实很累的,因为要嘴里不停地解释半天,既动脑,又动口,出半天门诊下来基本就不爱说话了,您想,那么大岁数的一个人了,然后还要讲课,晚上还要写书,能不累吗?
日期:2008-7-10 8:02:00
结果,在他七十四岁的时候,终于累倒了。
那是公元1658年的夏天,天气异常的热,正常的人在这种天气里都觉得无法呼吸。
喻嘉言像往常一样在诊病以后给学生们讲课。
讲着讲着,突然,他感觉到头有些晕,他想停下来,但是,他又想到课刚刚讲了一半,于是就接着讲。
然后,危险就发生了,学生们看到喻嘉言老师突然倒了下去。
由于过度劳累,喻嘉言患了中风。
这一次,喻嘉言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
他的病很重,无法说话,神智不清(舌卷不知人),处于弥留之际很长时间,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过不去这个关头了。
是啊,他一生辛劳,历尽艰苦,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也值了,就放心地去吧。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的。
不知道在弥留之际的喻嘉言都想了些什么?
那是一段黑暗的时光,喻嘉言无法行动了,躺在床上,但是思想却没有停止,他仍然在思考着。
在最初的阶段,他觉得自己就要放弃了,因为确实没有力量了,应该马上就会离开这个尘世了吧,自己从此就长眠了,不要悲伤,所有的人都会面临这个归宿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不行啊,自己还有心愿没有了却啊。
这批学生,自己的医术还没有完全传给他们啊,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迷离之中,喻嘉言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寺院里。
他想起了自己在寺院里沉思的岁月。
那个时候,他经常长时间地凝望佛祖塑像慈悲的面容。
释迦牟尼怀着慈悲的心,想要为世人寻找摆脱苦难的方法,历尽艰辛之后,也曾经昏倒在河边,几乎失去了性命,但是,正是为救世人的慈悲之心让他坚持下来,最后,在喝了牧女送的牛奶后,活了过来,终于在菩提树下修成正果。
此时,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慈悲的力量。
不行啊,我要醒来啊,我还要活下去,直到把学问传给学生们!
黑暗中,仿佛点燃了一支蜡烛,它的光芒虽然不大,却顽强地燃烧着。
这样的思想活动,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在漫长的白昼中,在宁静无人的深夜里,喻嘉言的身体仿佛没有了生命迹象,但是,他的思想却在活跃着。
冬天来了,江南的冬天,如果遇到台风,那是非常冷的,所有的人都蜷缩在衣服里。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23:16:13
树倒猢狲散,那是一般的规律,老师患了这么重的病,估计是不行了,同学们该散了吧?
没有,大家谁都没有走,除了照顾老师的值班的同学,剩下的都集中在教室里。
寒冷中,他们聚集在一起,仍然在读着医书。
看门的人都奇怪了,这帮学生,还不散去?
学生们没人理会他,仍旧像老师在的时候一样,每天学习。
看门的人不知道,连喻嘉言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信念,此刻已经在学生的心中扎下了根。
学生们按照老师书中的方子,熬好了给老师喝。
奇迹终于发生了,慢慢地,喻嘉言醒了,他能说话了!
然后,他吩咐学生们调整了配方,开始加大用量服用。
在经历了二百余天后,他居然已经基本恢复了,同学们都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在经历了这次生死考验以后,大家发现,喻嘉言似乎变了,按理说他应该更懂得休息了,可恰恰相反,他似乎是在抢时间,他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去教授学生,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去给患者诊病。
人们甚至发现他的性格都变了,他对患者更体贴了,几乎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甚至对以前自己批评王叔和的过激言语表示了后悔,他说:“仲景的书是百世之师,有才能的和无才能的人,都可以各取所需啊,我干嘛要抨击王叔和呢?我的那些言论,和圣贤的心是不相对称的啊!逞才骄气,不做那些有意义的事,却做此无用之事,我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大家都要引以为戒啊!”
这是多么真诚的语言啊,说明此时喻嘉言的心,已经是纯洁一片,了无尘埃。
在一年一年的钟声里,时光飞快地逝去了。
一转眼,喻嘉言已经八十一岁了。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学问都传授给学生了,他感到很欣慰,开始放松了下来。
他的空闲时间是这么渡过的,一些时间用来打坐诵经,一些时间用来下围棋。
据说,他的围棋水平极高,一般只有高手才能与之过招。
这年的夏天的一天,钱谦益来请喻嘉言,此时的钱谦益也八十多岁了,他的夫人柳如是也四十来岁了,他们把喻嘉言请到家里,给他组织了一场友谊赛。
下棋的另一方是当时的国手李元兆。
顶级高手对决,自然引人注目,几位当时的高手都来观战。
喻嘉言的心里也非常的欣慰,因为李元兆的棋艺已经到达了顶峰。
棋室的外面,竹影扶疏,清风徐来。
棋室里,两人凝神落子。
此盘棋连下了三昼夜。
其实两人棋艺相当,但是,最后李元兆感到了吃力。
因为他发现,对方有一种力量深不可测,在棋艺之外。
一盘棋,正如人生一样,有多高的境界,走多高妙的棋局。
终于,疲惫的李元兆露出了极细微的一个破绽。
喻嘉言慢慢地,把最后一粒棋子落下。
棋局圆满,喻嘉言微微地笑了。
李元兆摇摇头,表示服输。
大家纷纷起身鼓掌。
但是发现喻嘉言仍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仔细看去,他面容安详,已经往生西方了。
《常熟志》载:喻嘉言“年八十余与国手李元兆对弈三昼夜,敛子而卒。”
喻嘉言,名昌,以字行,晚号西昌老人,他生逢乱世,一生孤身一人,却怀一颗大慈悲之心,拯救患者于病痛中,他对患者赤胆热忱,无怨无悔。他一生潇洒磊落,豪气冲天,中年以后更是从佛门悟到了医道的真谛,开创了中医课堂教育的先河,将学术思想广泛传播,其功伟哉!
他那些呕心沥血写下的医书,各位如果有时间,一定拿来读读,其间精彩纷呈。
在读书的同时不要忘了,更重要的是,要学习他那颗,对待他人的赤诚之心。
还有,他那颗对待患者的,慈悲之心。
后记
喻嘉言去世后,一直有这样的传说,直到现在有很多研究者还这么说,就是喻嘉言是明朝王族的后代,原本姓朱,我理解这么说的人的动机,是想为喻嘉言的脸上贴金,觉得沾上了王族的气,很荣幸,有的文章甚至用中医队伍中的皇族这样的语气来说事儿。
这种说法有两种版本,第一种是说他是在明朝覆灭以后,为隐瞒身份,将朱姓改为喻姓,有人说这是钱谦益说的,其实不是,是后世的文人在描写钱谦益和柳如是的故事时顺嘴说的(见《牧斋遗事》,牧斋就是钱谦益)。
这种说法显然不靠谱,因为喻嘉言在崇祯十六年出版的《寓意草》这本书就署名“喻嘉言”,如果他是改姓喻的,那么这时候明朝ZF还没垮掉呢,他急着改什么姓?
另一种说法是说喻嘉言的祖上是朱元璋的儿子宁王的后代,他的比较近的祖上朱宸濠在正德十四年造反失败,因此喻嘉言家族被迫隐姓埋名,才由姓朱改成了姓喻。
这个说法在喻嘉言的家乡得到了否定,在江西省新建县朱坊喻家村,确实有朱、喻两大姓氏,其中朱姓是洪武元年来此定居的,而喻姓是洪武二年(公元1339年)来此定居,喻姓的祖上来自四川,是因为任南昌知府而迁到江西的,现在喻姓的百姓仍然每年清明都祭祀喻嘉言呢,这样就清楚了,喻嘉言的祖上早在朱元璋那会儿就姓喻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朱宸濠的造反的(1589年干的好事儿),哪来的改姓之说?
这事儿的澄清,要感谢时任新建县人民医院医生的熊振敏同志在1983年亲自到喻嘉言的家乡的考察,熊振敏同志所采集的第一手资料为我们提供了确实的证据。
这样就清楚了,喻嘉言根本没有可能是由姓“朱”的改成姓“喻”的。
但是,我比较担心,别过些日子哪位又提出喻嘉言的祖先是打朱元璋那会儿就不招待见,隐姓埋名,由姓“朱”改姓“喻”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族。
有意思吗?您觉得?
您真觉得是皇族就那么的贴金吗?特有面子吗?
要知道,明朝的那些藩王是地地道道的寄生虫,他们不劳动,不生产,却有吃有喝,老百姓还要交租给他们,他们不管人民的死活,过着腐化的生活,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鱼肉人民,横行乡里,用我的话说是些真正的人渣,从各个方面看,他们都对社会毫无益处,他们丝毫谈不上道德、境界,奈何非要以此败类之名,贴到为患者呕心沥血、普救众生的一代名医的头上呢?
这岂不是辱没了一代大医的英名,辱没了他的慈悲心肠,他的高远境界?
此事可以休矣!
喻嘉言一生救人无算,普及中医功德无量,其芳香自留人间,何须靠那些寄生虫留名?
不多说了,此事看官心中自清。
最后,让我们用钱谦益在顺治八年赠给喻嘉言的一首诗来做结尾吧:
公车不就幅巾征,有道通儒梵行僧。
习观湛如盈室水,炼身枯比一枝藤。
尝来草别君臣药,拈出花传佛祖灯。
莫谓石城难遁迹,千秋高获是良朋。
其实,不管钱谦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和喻嘉言的友谊是真诚的,他们一直是好朋友,都活到了八十多岁,喻嘉言去世后,钱谦益把喻嘉言当作神仙供养,直到一年后自己去世。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23:18:04
傅青主
我刚刚学医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有什么门径,就花费积蓄,把当时能见到的古代医书悉数买回,放在家里,然后一本本的当作课外读物看,虽然很多也不懂,但是越来越兴致盎然。
但是,在读到一个人的医书的时候,我却十分反感,这个人就是明末清初的陈士铎。
原因是我一读他的书的序,就晕了。
现在来和各位一同欣赏一下吧,看看各位是何感觉。
首先是他写的一本叫《石室秘录》的书,书的第一个序是义务一个叫金以谋的人写的,这个序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从第二个序开始,就很特别了,第二个序是谁写的呢?落款是:天师歧伯职拜中清殿下弘宣秘录无上天真大帝真君歧伯书于玉河之南,时康熙丁卯冬至前一日。
估计您也该瞪眼了吧?是的,就是说这个序是《黄帝内经》里的神人歧伯写的。
再看第三个序,落款是:汉长沙守张机职拜广德真人题于玉河之南,时康熙丁卯冬至后十日也。
怎么样?更绝了吧?也就是说这个序居然是张仲景写的!您该问了,张仲景不是东汉的吗?怎么清朝人写书张仲景会来写序?
您别诧异,人家的意思是,张仲景此刻已经是神仙了,下凡来写的序。
再来看第四个序,就更加无话可说了,落款是:吕道人题于燕山。
这位吕道人是谁呢?就是著名的神仙吕洞宾,也就是说,陈士铎面子很大,居然请了吕洞宾大仙来给写序,这搁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陈士铎的一本书这么写还不够,再看看他写的《辨证玉函》,书最后的一句话竟然是:太仓公淳于意传于燕山之东。
淳于意是何人啊?是汉朝的名医啊!甭问,这又来了位神仙啊!
然后,让我们再看看陈士铎写的《辨证录》,在该书的自序里,更神奇的故事出现了,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他说:在丁卯年的秋天,他客居在北京,一天晚上,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是两位老人,都“衣冠伟甚”,就是衣服穿得都特夸张,陈士铎一看这装扮就被吓晕了,忙问,两位高人来干嘛呢?两位老人说:听说你喜欢医学,我们特意来指点一下,于是就开始给陈士铎讲述《黄帝内经》里面的内容,陈士铎说他们讲的内容“多非世间语”,于是就留两位老人住下,跟着二位学了五个月,最后两位老人对他说:你可以写书了,于是告辞走了。留下陈士铎自己,凭着记忆,就写出了这本《辨证录》。
这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下一页的《凡例》的第一句,就把我吓得吐出了舌头,这句话是:“是编(这本书)皆歧天师、仲景张使君所口授(口授?不得了啦),铎敬述广推以传世。实尊师诲,非敢自矜出奇(还不够出奇?)”。
您看,人家还挺客气,说我这书都是抄人家的,版权不是我的,版权是歧伯天师和张仲景的。
再看他写的一本外科的叫做《洞天奥旨》的书,书的凡例里也说,本书的一部分是:“天师娓娓言之,铎记忆不敢忘,今汇成全书云”。
另外《外经微言》,开篇第一句就是:“歧伯天师传,山阴陈士铎号远公又号朱华子述”。
总之,这位特谦虚,他写了那么多的书,除了很少一部份说是自己积累的一些经验方外,剩下全部都说是自己记录的,内容是人家神仙说的,语气特恭敬,就跟真的有这些神仙似的,而且态度特认真,丝毫看不出有自己造假的嫌疑。
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学医之初,刚刚读到这些序的时候那种感觉,记得当时灯光昏暗,我瞪着眼睛把这些序都翻了一下,气愤不已,心想:天下的医书,以这个人写得最不靠谱!没有这么干的,托神仙也不能这么逮大个儿的托,想必一定是这个老兄怕没有人买书,销量搞不上去,才这么干的,其态度如此的不严肃,其中内容也一定一塌糊涂,不看了。
从此,我大概有将近几年的时间没有翻过陈士铎的书。
直到后来,我真正地了解了中医,才发现,这里面竟然隐藏着中医历史上最大的谜团之一。
原来,陈士铎碰到的高人是真的存在的,不但存在,而且是真正的传奇人物!
而且,他和陈士铎的师承关系也是传奇的,这种关系亘古未见,足以让人感慨唏嘘。
那么,这位高人是谁呢?
让我们从头来说吧。
明万历三十五年丁未(公元1607年)闰六月十九日。
山西阳曲(太原府府治所在地)。
一个孩子出生了。
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叫傅鼎臣。
这就是后来的傅山。傅山,字青主,因为中医著作都以傅青主命名,所以我们下面就都称呼他为傅青主吧。
傅青主他们家原来不在这里,以前是在太原北面的忻州,说到如何搬来阳曲,还有一段搞笑的故事。
原来是傅青主的曾祖父傅朝宣这个人长得非常俊美,用现在的话说是超酷、超帅,结果就惹了祸了,要说这女孩子长得太漂亮容易出事,这男士还真少有这种可能,但这位帅哥傅朝宣却偏偏碰上了。
当时这阳曲住着一位明朝的王爷,封号是宁化王,这宁化王是晋恭王朱惘第五子,名洛焕,宣德八年袭封,现在您去太原,那里制醋特出名的宁化府街,就是人家王府的旧址。
话说帅哥傅朝宣因为办事经常骑马路过王府的大门,结果就被王府的人看见了,觉得这帅哥太酷了,于是就一拥而出,就把这位傅朝宣给抢进了王府,给他头上插上了花,然后说,我们王爷的姑娘看上你了,现在就成婚,你就别走了。
面对如此生猛的场面,不知道当时的傅朝宣作何感想,估计会说:我只是早晨随便出来遛遛,说到成婚,我的牙还没有刷呢。
不要回去刷了,就在这里刷,刷完了就拜堂成亲!
结果帅哥傅朝宣就这样被抢进王府入了赘,当天晚上就……唉,不提了。
您一定该想了,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如此艳遇我等怎么没有碰上?
好事?您以为王府的女婿就那么好当?据说这位帅哥在王府里失去了自由,过得很不爽,后来干脆连书都不读了(反正读也没用了),最后娶了妾(胆子够大的),才生下了包括傅青主的爷爷在内的三个儿子,等到傅青主的爷爷中了进士,做了大官,到他爸爸傅朝宣家,那帮舅舅们还摆架子欺负他呢,怎么欺负的呢?就是不让你坐你都不能坐下,只能站着说话,您瞧瞧,这王府里哪儿那么好混的啊。
后来这位傅朝宣在临去世的时候告诉后辈:“子孙再敢与王府结亲者以不孝论,族人鸣鼓攻之”,可见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啊!
这位傅朝宣就是著名的山西戏曲《拉郎配》主人公的原型。
轮到了傅青主的父亲傅之谟,却没有中举人,一辈子只是个贡生,但这也正好,因为他比较厌恶官场的污浊,决意远离尘垢,所以自号离垢先生,他一直在家乡做个乡村教师。傅之谟从小受过严格的家庭教育,据傅山回忆,父亲身上有几处伤疤,每每在洗脸时以手抚摸着,便泪如雨下,年幼的傅青主问起,他回答说:“此爷爷教我读书鞭扑之恩也,今不得矣。”意思是说:再想让你爷爷打我,都打不着了,伤心啊!
现在的学生可能不理解,这挨打怎么还跟恩赐似的啊?在过去,那叫严父慈母,读书人家都这样,父亲打你是为了你好,让你将来有前途,如果纵容你,天天拿钱让你去网吧混,那这个父亲就该挨打了。
在傅青主出生的时候,当然,和古代众多的名人一样,有着种种传说,版本不同,有说是他母亲卖了首饰供养佛像,最后他母亲梦到佛指着一个老尼姑,说这就是你的儿子,就生下了傅青主,生的时候雷电交加(各个名人的故事里都有),“龙起所居屋极”,还说生下来后傅青主不哭,这让大家很为难,最后是一个盲僧站在门口说了句:“既来,何必不啼?”这才哭出来。
还有的说他六岁就开始服用黄精(黄精,一种补益类的中药,过去认为坚持服用可以成仙),不喜欢吃饭,家里人吓坏了,强迫他吃饭,这才又重新吃人间的饭了。
总之,这些传说的目的是为了说傅青主本来不是个人,是神仙托生的,古代人有这个毛病,自己不进取,碰到了哪位非常进取然后成才的,就愣说人家原本就不同,是神仙来着。
但是,不管是不是神仙,读书总归是要读的,从现在的记载上来看,傅青主没怎么挨父亲打过,原因是他太聪明了。
他当时读书的成绩简直可以用小神童来形容,当时有人描述傅青主读书的情景,说他“读书十行并下,过目辄能成诵”,估计这位也写得夸张点儿,居然说傅青主十行字一齐往下读,然后还立马能够背诵,换现在如果有这等速读的本事,估计一定会上《鲁豫有约》或者《小崔说事》,还有的人说傅青主“读十三经、诸子史,如宿通者”,就是说像以前就会一样,当然,这些都是夸他的话,我们姑且听之。
但是,一次考试前的准备过程,却被真实地记录了下来,这就准确地反应了傅青主的极度聪明。在一次考试前,傅青主的哥哥为他准备了五十三篇范例文章,让他背下来,当时的一个姓马的同学也自认为非常聪明,就提出要和傅青主比试一下(选错比试的对象了),傅青主说那好吧,我们从现在开始背,一天以后,看能够背多少,结果这位同学回去开始狂背,第二天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总共才勉强背诵下来四五篇,再看傅青主,从早晨起床梳头开始背,到吃早饭的时候,一张嘴,五十二篇,全部背下,一个字都没错。(栉沐毕诵起,至早饭成唤食,则五十三篇上口,不爽一字。)
估计当时这位马同学懊悔得一定直用脑袋撞墙,天哪,既然生了我,还生傅青主干嘛啊?
看来,以此本领,功名指日可待。
果然,在十五岁的时候,傅青主就应童子试,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庠成为了博士弟子(瞧人家,十五岁就和博士沾上了边),二十岁时就成为了一名廪生。
紧接着,就进入了让他惊心动魄的三立书院。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23:18:15
在进入三立书院前,傅青主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必须介绍。
在二十岁考取了廪生之后,生活向傅青主展开了笑脸,似乎人生的顺境来临了,他在一片赞扬声中继续攻读学问。
他的学习兴趣广泛,不仅仅局限在举子业中,似乎经、史等一切学问都在他的涉猎范围之内,以他的那种学习能力,基本上是横扫一切学问。
而且,他从七八岁开始练习书法,此时已经是略有心得了。
在这种愉快、舒畅的生活色调中,又有一件好事向他走来。
家人开始为他准备婚事了。
那是个春天,二十二岁的傅青主刚刚回到家里,父亲就把他叫到了书房,问他:“老家忻州的张御史你还有印象吗?”
傅青主很奇怪,为什么提起这个人呢?就回答:“有印象啊,做御史二十年,为官清廉耿直,是一位很值得敬佩的前辈啊。”
父亲:“那他的女儿张静君你还记得吗?”
傅青主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的形象,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父亲:“听说这个姑娘现在出落的贤惠大方,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就托人去张家提亲了。”
傅青主没有回答,他的心在咚咚地跳着,我要娶亲了吗?
傅青主结婚了!
彼时山花正放,绿草青青。
傅青主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张家娶亲,沿路百姓驻足观看,热闹非凡。
鞭炮齐鸣中,傅青主搀着新娘子上轿,新娘子红色的盖头在阳光下艳丽异常。
晚上,傅青主轻轻地把新娘子的盖头揭开,新娘子低首含笑,脸色绯红。
刹那间,傅青主愣在了那里,烛光下,新婚妻子美丽不可方物。
他的心中一时间有曲乐轻弹。
第二年,张静君为傅青主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就是傅眉,傅青主一生中唯一的儿子和得力助手。
妻子出身书香门第,两人诗书相伴,琴瑟相和,无比恩爱。
让我们来看看傅青主这段时光的关键词吧:考场得意、新婚燕尔、喜得贵子。如果此时给傅青主画一幅画像的话,那么微笑,应该是他脸上最显著的特征了。
记住此时的傅青主吧,这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了,在学问的海洋里畅游,有温柔贤惠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子,父母都在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
在以后,这样的时光将只会出现在他的梦境和回忆里,命运之神从此将向他展示出狰狞的一面。
五年以后,傅青主的妻子张静君病了。
关于张静君所患的疾病,我在文献中没有找到相关记载,似乎张静君这个人只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我们只知道她是个佛教信徒,非常虔诚,曾经用手绣佛经。
而且我们知道她在傅青主的家里非常的劳累,因为傅青主沉溺于学问,家里的事情,伺奉公婆、带孩子、操持家务都是她的事情。
此时的傅青主还不懂什么医术,因此只好去请医生,在经过了医生的治疗后,病情并没有好转,张静君在当年就去世了,那一年,傅青主才二十七岁。
太悲惨了!转眼之间,自己的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就消失了,只剩下了四岁的儿子傅眉。
妻子的去世在傅青主的心里到底留下了怎样的创伤我们不清楚,但是我们知道,这件事情出现了四个结果。
第一:傅青主从此终生未娶,很多人都劝他再娶个老婆,包括在他后来名动天下以后,有人说,如果你想把妻子这个名分留给张静君,那你还可以再娶个妾嘛,对此他一概加以拒绝,他只是一个人,从二十七岁开始,带着儿子傅眉渡过了一生。
很多人说爱你一生,其实他根本做不到。
但是傅青主说爱他妻子一生,却真正地做到了。
如此痴情,天下又有几人?
在他这一生中,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位置,其他的女人永远不能够替代。
第二:他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那段日子,只是在有一次逃难中翻出了妻子曾经绣的一幅佛经,才写了一首情真意切的怀念妻子的诗:《见内子静君所绣大士经》。对于那段美好的时光,他似乎深深地给埋在了心底,自己平时一点都不敢触及。
但是那首诗,在那些简单的字句里,透露出了怎样的一种深情啊!
第三:本来他一直说自己和佛教有缘,自己还抄写过佛经,结交过许多佛教界朋友,但是在明朝灭亡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出家当道士,而非出家为僧。他怀念妻子时还曾悲愤地写下了“佛恩亦何在?在尔早死也!”这样责问苍天的句子,可见妻子的去世给他的打击有多大,这种打击大到了令他怀疑自己的信仰的地步。
第四:从此他开始研究医学,并刻意于妇科,写出了流芳百世的《傅青主女科》,开创妇科论治一代风气,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怎么那么大一个学问家无端的搞起了妇科?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难道就没有想到吗?这是出于他对逝去的妻子深深的爱,出于对自己无法挽救妻子生命的无比的内疚!
他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这种内疚激发出了他对天下处于病患中的妇女的慈悲之心,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让他苦读医学,最终成为一代医学大家。
总之,这次失去妻子的痛苦让傅青主改变了许多,虽然这种痛苦被傅青主隐藏在了内心的身处,而且后来又被国家灭亡的痛苦所遮盖,但是,这的确是研究傅青主一生的一个重要线索,现在我把它揭示出来,希望各位能够真正的理解这位学问大家的内心世界。
虽然妻子去世了,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书还是要读的。
在傅青主三十一岁的时候(1636年),他进入了三立书院。
这个三立书院是怎么回事儿呢?这要从一个叫袁继咸的人谈起,这位袁继咸同志是复社成员,在明末是有名的敢于直言的人,曾在朝廷官至兵部侍郎,因为做官清廉,为人耿直,敢于直言,得罪了当朝权贵,因此被贬到了山西做山西提学。当然,得罪了权贵那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这帮人把袁继咸调到山西是另有用意的,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后手,我们后面再说。
话说这位袁继咸同志到了山西主管教育,他立刻着手恢复了山西最重要的教育机构三立书院,过去的书院就跟现在的大学似的,请各路学者来讲课,招收的都是年轻的优秀的学子。傅青主就和其他来自山西的三百名精英人才进入了三立书院学习。
可以想见当时开学的盛况,一定是彩旗招展,人头攒动,大喇叭里广播着书院历史的介绍,新生接待处充满了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傅青主和新同学意气风发地走进校园,在开学典礼上被告知你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是精英中的精英,山西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要是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估计当时就该跑掉一半的人了。
但是当时气氛那是相当的热烈的,袁继咸同志亲自主抓书院的政治思想工作,他以“立法严而用意宽”的精神宗旨,没有告诉大家死读书本,而是教育大家文章和气节的重要性,傅青主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现在我们经常会发现,在我们走向社会以后,其实身边最牢固的一个关系网经常是由以前的同学组成的,有的人甚至去读MBA课程就是为了结交一些朋友,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同学时朝夕相处产生的友谊是异常坚固的。
傅青主也不例外,在三立书院里,他遇到了从山西各地来的年轻学子,他们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在一起谈学问,谈道义,谈气节,他们经常会被理想激动得热泪盈眶,会被胸中澎湃的激情激动得难以入睡,他们会一起在黎明登高远眺,会在群峰之巅指点江山。
这里面,很多人的友谊伴随了傅青主的一生,其中的名字有孙颖韩、曹良直、王如金、白孕彩等(白孕彩这个兄弟比较有趣,明亡以后他还偷着收留了一个明朝皇室的遗孤,结果发现这个孩子越长越傻,越长越呆,最后他曾据此向傅青主报告:由这个孩子看出,原来明朝的气数真的是已尽啊)。
由于傅青主思维活跃,才华出众,很快就成为了学生中的骨干。
此时的天下,正是风雨欲来,就在傅青主进入三立书院的同一年,皇太极在沈阳称帝,改国号为大清,而关内李自成也正从牺牲的高迎祥手中接过闯王的旗号,各路毁灭明朝的力量已经蓄势待动,而当时的另一位医家喻嘉言也已经对明朝ZF表示失望,从北京返回家乡行医三年了。
三立书院的学子们也没有想到,等待他们的将不是拯救国家的召唤,而是来自宫内权臣的迫害。
某领导
发表于 2009-2-16 23:18:33
这个时候,朝廷里面的奸邪人物正在蠢蠢欲动。
那么,当年袁继咸同志在朝廷里到底得罪了谁呢?有些资料说是得罪了太监魏忠贤,这个说法是错的,袁继咸是否攻击过太监集团我们无法肯定,但是这次他得罪的确是当朝的首辅温体仁,温体仁与太监集团不是一伙的,他们相对保持着距离。对于这位温体仁,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当年杀害忠良袁崇焕时,就是这位温体仁蹦着高在皇上耳边撺掇的。顺便说一句,这位温体仁还曾经对当时另一位名医喻嘉言的朋友钱谦益大肆攻击,因为钱谦益是东林党人,所以温体仁对其痛下狠手,将钱谦益从朝廷中赶回了老家。明朝的首辅们似乎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对异己会毫不手软地下手干掉,而且经常是下的连环手,连个后路都不给你留,直到彻底把对手废掉。
这次也不例外,温体仁在把袁继咸贬职到山西的同时,也暗设了一个狠招儿,就是把自己的党羽张孙振也派到山西当巡按御史,这是一个安放在袁继咸身边的定时炸弹,当然,遥控装置在温体仁那里。
就在三立书院开学的当年,温体仁就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看来这位老兄是真的猴急啊),于是走狗张孙振立刻启动一号方案,以贿赂之罪弹劾袁继咸(当然,张孙振这位老兄也借机报一下自己的私仇,因为他曾经推荐一个考生入学,却被袁继咸在试卷上连批了几个“不通”给拒绝了,这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嘛,此事让张孙振很是恼火),结果同年十月,袁继咸被捕,立刻被押送京城受审。
这下,学生们立刻炸了锅了,我们的袁继咸老师为人清贫,一心办学,哪里有什么贿赂?这帮奸臣实在是可恨之极啊!
怎么办?大家在痛恨之余,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因为北京远在千里之外,于是大家只有痛骂。
各位请设想一下,如果换成您,您会怎么办?估计骂一通是肯定的,然后呢?然后恐怕就各自散去了。
但是,傅青主却立刻回到了家里,开始让家人变卖部份家产。
同学都很奇怪:“你这是要做什么?”
傅青主:“我们这么骂能救得了老师吗?我要跟随囚车去京城,为老师申冤雪耻!”
同学:“可是他们在京城有后台啊!”
傅青主:“即便是有天大的后台,我也要去,因为老师教给我‘忠义’这两个字,现在我要告诉他,他没有白白教授他的学生!”
大家都惊愕地望着傅青主,他们突然发现,傅青主的脸变得无比的坚毅。
这时,一个叫做薛宗周的同学(该同学后来在反清起义中力战而死)站出来,握住傅青主的手,对他说:“我和你一起去,为老师申冤!”
大家被心中的热血激荡了起来,站出来的同学越来越多,最后达到了一百来人,于是,在傅青主和薛宗周的带领下,这一百来个学生,跟随着囚车,徒步踏上了赴京的路程!
在路上,老师袁继咸发现了远远地跟随在后面的学生,就求官兵让囚车停下,然后对后面的学生喊:“你们都回去!不要跟着我去送死!”
学生们看见囚车停下,立刻也停了下来,跪倒在地。
可是,却没有人回头一步。
官兵们押着囚车继续走。
学生们也起身,默默地跟着走。
袁继咸的眼泪流了出来,他再次求官兵停下,冲着远处的学生们大声地喊:“你们回去!不要去送死!”
学生们再次跪倒,流着眼泪,远远地望着老师,却没人移动半步!
这是一些怎样的师生啊!连官军看的都为之动容!
秋天的烈日炙烤着大地,从太原到北京,路途是很远的啊(同学告诉我坐火车要走八个小时),何况是徒步而行呢,各位看官可能无法想像当年的艰辛了。
在空旷的原野上,前面,是一辆囚车,后面,是一百多位学子在奋力前行着,远方依稀可见连绵的远山,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显得是那么的孤单,但是,他们的心中,却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一种能够将腐朽烧成灰烬的正义之火!
到了北京以后,他们马上赶到负责投诉的衙门,开始了上访的工作。
首先是由傅青主起草了上告的文件,然后大家联名签署,最后把这个告状信交到通政司。
但是,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通政司的接待人员态度很是冷淡:“你们哪儿来的啊?”
“山西,阳曲,来为老师袁继咸申冤!”
“回去等着吧?什么时候有了信儿,我再通知你们,甭没事儿就来了。”
大家愕然。
他们哪里知道,原来这通政司的通政参议袁鲸就是和诬告袁继咸的坏蛋张孙振是一伙儿的!他立刻把告状信给拷贝了一份儿,派人送去山西,给了张孙振。
张孙振一看信,勃然大怒,没想到啊,这帮学生胆子居然如此之大!给我派人去抓,尤其是这个傅青主,一定要给我抓到,而且,还要放出风声,你傅青主去告状,你的弟弟傅止可是在我的手里呢,你要给我乖乖地听话。
这边傅青主毫不知情,还在给通政司写告状信呢,这帮通政司的人也很无赖,拒绝傅青主的理由居然是:文件不合乎规格。
于是就让傅青主不停地回去修改。
这是等待山西来抓捕的人啊。
这时,有人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傅青主了,傅青主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官官相护啊!
怎么办?难道束手就擒?或者就这样返回山西?
不行,老师还在监狱之中,一日不救出老师,我们誓不返回山西!
于是大家改变了斗争策略,你们跟我们玩阴的,你以为这手只有你们会啊,我们也会!傅青主和大家想出了一个令对手猝不及防的主意,那就是,把告状信的形式改成传单的形式,然后多多抄写,大家随身携带,到京城的各个衙门去投递。
这还不够,大家还要在街上见到当官的就送一份(好在当年当官的很好识别,至少帽子就很不一样,很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以示尊重。
这里面最狠的一招,各位可能都想不到,那就是,在街上见到太监同志也要立刻非常客气地奉送招贴海报一份,然后低声地说:“大人,回去看看吧,内容十分的火爆”,搞得太监们都很急切地一溜小跑就回宫里看去了。这可太厉害了,要知道太监都在哪儿活动啊,宫里啊,在宫里面制造气氛,这可是直中要害的方法啊!
估计那位张孙振老兄如果早知道自己是惹上了这帮兄弟,一定会吓得睡不着觉的。
至于传单的内容,当然是我们的傅青主同学动笔写的,以傅青主一代学问大家的文采,想写个内容极具杀伤力的传单简直易如反掌啊,节录两句让大家赏析一下吧,他说袁继咸老师“朝夕劝课,蔬食菜羹,与诸生共之,不取给于官府,不扰及于百姓,有贪吏若此者呼?!”
得,这还有什么说的呢,人家粗茶淡饭,和学生一起研究学问,连饭钱人家都不向ZF要,您见过这样的贪官吗?是啊,无论搁谁拿到这传单在心里都要思考一下啊!
于是,当年在京城的街头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一帮学子,分站在各个路口,跟现在派送房地产广告的一样,派送招贴。
据说有一次,他们还在宫门外拦住了上朝的首辅温体仁,向他申诉,估计温体仁一定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斗争是艰苦的,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天了,京城的冬天很冷,学子们从山西出来的时候只穿着单薄的衣服,现在被冻得都浑身发抖。
而且,山西张孙振派来抓捕傅青主的人已经到了,为了躲避抓捕,傅青主到处更换作战地点。
文献载此时傅青主“敝衣褴褛,转徙自匿,百折不回”。
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会心情激荡,感慨一番。真的不容易啊,估计当时这帮人混的都快跟乞丐一个模样了,忍饥挨冻,还要躲避前来抓捕的人员,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实力无比强大的一个势力集团!
有希望胜利吗?大家衡量一下吧,真的,几乎没有。
因为,他们几乎什么优势都没有。
他们有的,只是一腔热血。
和一颗忠义之心。
他们可能很饥饿了,他们的衣服可能都破了,他们可能都被冻得病了,他们的脸上可能都满是灰尘,但是,从他们的眼睛里,我们却看到了忠义的力量!
就是这“忠义”两个字,使得他们面对强敌毫不畏惧,勇敢地冲了上去,战斗到底!
终于,斗争获得了成效,这件事情引起了京城各个阶层广泛的关注,甚至影响波及到了全国,各地的学子们都在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估计在上朝的时候,每个大臣的袖子里都揣着一份传单,大家心照不宣,然后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温体仁,露出诡异的微笑。
连宫里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这都是太监们的功劳)。
最后,温体仁终于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太厉害了,这是哪位老大搞的啊?我不就只是干了一点儿坏事吗?你们至于如此折磨我吗?
恰巧就在这时,不知道哪位兄弟的广告招贴,又很准确地发送到了一个锦衣卫的手中,最后竟然被送到了崇祯皇帝手中,崇祯看后大怒,吩咐严查此案。
温体仁终于要崩溃了:对不起了张孙振老弟,我还是要混下去的啊,原来商量好的二号方案取消,新的二号方案就是:干掉你!为了我,只有牺牲你了。
于是,次年一月,张孙振被捕,移交北京受审。
四月,刑部在北京城隍庙公开审理此案,傅青主出庭作证,怒斥张孙振,最后袁继咸当场被判无罪释放,后来被派到武昌去做官去了。
同时,张孙振以诬告罪被判发配边疆,永不录用。罪恶的人终于受到了惩罚!
此事令天下学子人心大快,山西学子这次勇敢而又成功的请愿,博得了一片喝彩。
事后,一位叫马士奇的人写了一篇文章,叫《山右二义士记》,把傅青主和薛宗周称誉为山西的两个义士,文献说傅青主因领导此事而“义声闻天下”。
从这件事情以后,大家就把傅青主看成是山西文人的领袖了。
后来,袁继咸在几次邀请傅青主到武昌去做官,傅青主都以母亲行动不便拒绝了。
但是,傅青主与老师袁继咸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在明朝灭亡后,他们的故事更加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