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35:00

回复:IT人生存状态和情爱生活:我不是IT精英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得飞快,就这样逛逛街,游游公园,买几块松软的面包背上瓶水去爬香山,买张心仪已久的影碟大白天拉上窗帘玩家庭影院,再有,便是疯狂地做爱,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们,世界末日般恣意着自己的快乐,拼命想留住些什么,抓住些什么。

  偌大的北京,可以去的地方其实不多,逛也逛了,玩也玩了,他说:“今天去动物园吧,我一直都想和自己的爱人去趟动物园,在北京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去过。”




  “朱建国,以后再说你幼稚,请不要顶嘴,瞧你这品位,动物园就是你毕生的追求了吗?”这种小孩子就要毫不留情地鄙视他、打击他。

  “这你就不懂了,其实,动物园才是最浪漫的地方,你这样的俗人怎么能够体会,算了,哥哥今天就带你去,感受一下动物园的浪漫气氛。”他笑起来,一张脸青春洋溢,让我不能逼视,他的活力与青春,正在逐渐注入我的身体,以及我的灵魂。

  看着排队买票的队伍,我先狂汗了一下,大多成年人都是带着小孩子的,只有我们两个摇摇晃晃的,颇显突兀,边上的小孩仰着头打量着我,唉,头一次在小孩子的眼光中脸红了。他倒是大咧咧地拖着我的手,兴致勃勃地边排队还边唠叨着:“听说猴山猴子特别多,狗熊还会转圈。”晕了,这个貌似成年的家伙果然精神有问题。

  猴山的猴子果然多,比他所说的、我所想的都还要多,而且,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猴子的饮食口味也在逐步提高,园里买的爆米花早就不理不睬,倒是人吃的零食才有市场,猪头兴致盎然地定要喂喂猴子,便冲到杂货店去买零食,回来抱了满怀,却果然颇合猴子口味,一群猴子眼巴巴地瞅着他。我白他一眼,“你还挺了解你的猴子朋友爱吃什么啊。”

  “我照着你的口味买的,果然很合适……”真想一脚把他踢下栏杆去,让猴子抓花他的臭脸。

  猩猩馆里有一只特有性格的大黑猩猩,一脸鄙夷地坐在玻璃窗里,有人无聊地敲击玻璃,它便轻蔑地微微扭一下头,一脸嘲笑地瞟一眼,那表情,看尽世事般,很是好笑。他对这只性格猩猩格外感兴趣,前后左右地端详着,还特三八地学人家敲敲玻璃,定是敲得太过卖力,猩猩被这个无聊透顶的家伙烦透了,看都不看他一眼,慢悠悠地起身,扭着硕大的屁股走进洞里,闹得他好没面子地呆立在一群孩子责怪的目光里,我已经笑翻,倚着猩猩馆的栏杆差点岔气,没想到这只可爱的巨大猩猩反而为我出了一口气。“受打击了吧你,人家看过的人肯定比你看过的猩猩多,瞧你这人缘朱建国,连猩猩都鄙视你。”

  不知他是不是还没有进化完全,对自己的近亲猴子猩猩格外青睐,尤其是那些笼子在高处的猴子,他站在笼子下仰着头咧着大嘴“嘿嘿”地傻笑着瞅了半天,见人家爸爸肩背着孩子向上喂食很是羡慕,跃跃欲试地捅我的胳肢窝,早就看出他那点心思,我可跟着丢不起这个人,想也别想,装傻不理他,他便急了:“领导,我主动背你,就让我心仪的猴子吃点开心果吧,求你了!”

  “休想,我奋斗半生树立起的伟岸形象,就为了你亲爱的猴子毁了吗?”不能惯着他,得寸进尺是一般小孩子的通病。

  “聪慧阿姨……聪慧姑姑……聪慧aunty……”说着,还真的蹲下身去。

  哼,骑就骑,不管了,“警告你啊,敢摔了我你就不要混了!”他颤巍巍地直起身,小猴子试探着从我的手中拿走了果子,样子探头探脑的很是可爱,好玩好玩,再喂一个,“你有完没完啊,我的腰要断了!”

  “不行,还没玩够呢,坚持住!”

  “杀人啊,你这个恶毒女人,谋杀亲夫啊,求你了快下来,啊——”我看再接着惨叫下去,动物园的警卫就会以为有命案发生,被吸引到这里,为了免生事端,还是饶了他吧。不过,真的很解气。

  原来,动物园真的也能给木讷呆板的成年人带来意外的乐趣,心情因为各种各样的猴子以及身边这只聒噪的“大猴子”莫名地高兴起来,心里是久违了的儿时无忧无虑的欢乐,感觉真好。

  海洋馆里,透明的玻璃窗内,水发出荧荧的微蓝的光,各种五颜六色的鱼儿游来游去,其实,更像是一种飞翔,这样的毫无拘束,这样的自在不羁。他说得对,动物园是浪漫的,漾漾的水纹光波柔和地透射在我们的脸上,连人也似乎飞翔起来,牵着他温暖的手,漫步在这广袤奇幻的世界,我确实感觉到了丝丝的温馨,浓得化不开的浪漫。

  快乐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不知不觉,他的行期一天天近了,照例这样日日欢笑着,但笑容越来越牵强,只有我知道,我不快乐。那天他说,去拍张照片吧。是啊,认识了这么久,除了以前公司的员工合照,我们真的还没有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之上,他说去,便去了。纵容似的一味迁就着他,宠爱着他的任性和玩笑,甚至不再执著地和他斗嘴,让他一句,看他得意洋洋地自以为讨了大便宜,也随之快乐同时忧伤,这两种不可调和的情感,在我的心底里莫名地糅合起来,酸酸甜甜的,最后却幻化为淡淡的苦涩,在齿颊之间挥之不去。

  我说拿了数码相机去郊外拍几张吧,他说不,我们要到影楼去拍,穿上王子公主般的华丽衣服,留一个最美好的印象。虽然觉得很傻、很乡土,可见他兴致很好的样子,我便也略化了点淡妆,已不忍,亦是不愿去拂一个那样兴冲冲的男人的好兴致。任他拖着我的手,满世界地转悠,寻觅着顺眼的影楼,路过一家装潢很雅致的,他便跑进去咨询,这是第八家了,我已经累得脚后跟酸痛,便等在外面,无聊地看着橱窗内华丽的婚纱,那么喧哗地美丽着,在那一刻,任何女人都会若幽兰般绽放的吧,单单是脸上荡漾的幸福,便足以让那一刻定格为永恒的娇艳如花。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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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聪慧,你怎么在这里?”是楚浩,臂弯里还挂着那个有些妩媚的艳丽女孩,精致的装扮,耀眼的服装,我们其实已经见过一面,在商场里的女孩,他倒一直是个常情的人。女孩定是也知道我是何许人也,稍显夸张地愈发将娇小身躯攀上楚浩的臂膀,深紫色眼影下的眸子戒备地审视着我,若不是碍于楚浩的面子,我倒要讪笑起来,今时今日,我倒成了她的敌人,这样的防备不免有些调侃。




  “Hi,我没事随便逛逛。”其实,经过那次的晚餐,我想,这样的会面与招呼,再坦然不过,倒是对面的一对人儿,男的尴尬窘迫,女的一级备战。曾几何时,我反倒成了一个有可能夺了人家男友的人,还是想笑,但怕加重楚浩的困境,便只微笑着朝女孩点点头。

  女人啊,到了护卫自己情感的时候,便若雌虎般警觉,女孩甚至无视我的招呼,仍旧恨恨地斜睨着我看,还边拉扯他的衣袖,示意凶猛大虫出没,此地不可久留。偏偏楚浩还大有攀谈几句的意思:“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

  女孩的忍耐大概已经到了极限,见自己男友与这等不相干的女人交谈腻歪,不免勃然大怒:“Sam,你走不走啊,Lisa还等着呢。”呵呵,不得不别过头去掩饰一下我的嘲笑,原来他叫Sam,处在一个满是国人的研究所却这样称谓,着实有些怪异。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快去忙吧。”我拙嘴笨腮地连忙拒绝,打声招呼都要吃人,要是喝点东西非得活剥了我不可。

  一条坚实的臂膀揽住我的肩头,原来小朱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他站前了一步,朝着楚浩伸出手,“好久不见。”他们也曾有几面之缘。楚浩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大概他的心仍沉浸在对我的歉疚之中,这突然的一幕重创了他自以为博爱的心,手臂伸出得有些迟疑,但他所需要维持的风度使这两个男人最终还是握了握手。

  “礼服都准备好了,里边等你化妆呢,咱们别耽误人家的时间了。”此时的小朱聪明得紧,解救我于凌厉的眼光之下,道别之后,我就被他这样环着,脊背僵直径直走进了影楼,再也没有回头。

  唉,虚惊一场,斜眼打量了一下小朱,瘦高个子,虽说一身便装,倒也青年才俊,“嗯,小子长得也不输他,还好,总算给我挣回点面子。”

  他仰起头“哈哈”地笑了,重重地拍拍我的后背,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口水呛到咳嗽起来,“张聪慧,我发现你也不过是个俗不可耐的女人。”

  那一日,他为我挑选了雪白的曳地长裙,虽然,我想这样的纯真和圣洁,已不适合这样破败颓废的内心,可为他,我愿意穿一次这样的衣裙,愿意为他这样地娇艳与绽放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从试衣间出来,他的眼中不再是调侃,头一次见到他这样专著的神情,我的脸莫名地红透了,这样的心动感觉,还是在青春懵懂的大学时代,楚浩第一次吻上我的唇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本不应属于这样的我,可那一刻,被爱的幸福满涨在胸中,胀痛得快要窒息,一颗心急剧地搏动着,有些眩晕。

  “我的新娘最美。”此时,我想,他是认真的,因而,我对他微笑,我们就这样相对傻傻地笑着,美容师在旁边好心地提醒:“小姐穿的这个是伴娘礼服。”

  “不,她穿什么都是我的新娘!”如此直白肉麻,不过真的很受用,的确像他说的,我不过是个俗不可耐的女人,我陶醉于这样的柔情蜜意,快乐得快要飞上天。

  我们拍了一组似是而非的照片,不像婚纱,倒像艺术照,摄影师对我们的表现赞不绝口,因为不管他指导我们望向何处,最后拍出来的仍旧是两个人痴缠不舍的眼光。

  日子嘲弄着我那脆弱短暂的快乐,明日,他便要飞去遥远得不能想像的地方,远得仿佛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为我买了满满一冰箱的食物,在我所能看得见的所有地方用便签重复了他平日里在我耳边的叮咛,“聪慧,你要按时吃饭”,“聪慧,不要熬夜,伤皮肤”,“聪慧,少抽点烟”,“聪慧,给我写信”,“聪慧……”,看着他在小小的房间里面忙碌着贴着字条,忽然很想出去走走,屋里的温热让我透不过气。

  他终于还是要走了,我讨厌机场,因为那是代表着离别的地方。可他说他喜欢,因为这是代表重逢的地方。他仍是那样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将我嵌入他的胸膛,可我的肢体却像虚脱一样无力,他的力量已经无法传递到我的身体,因为遥远的半个地球的距离。分不清自己的感觉,痛苦抑或是喜悦,无力思考,惧怕思考,他的爱,已让我习惯懒散于这样的呵护和纵容之中,已经惫懒了自己的神经,我只愿这样安静地依赖着,做个有人疼的女子。可当我学会了这样的甜美和从容,世界却又只剩下一个人独自打拼。生活,让我于悲与喜的巅峰和谷底辗转,就这样逗弄着我,游戏着我。一直以来,尝试着放下沉重的铠甲,换件恬淡的布衣,可重拾战衣的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压抑。

  想哭,可眼睛肿胀得生疼,泪水如枯竭了的泉眼,绝望地干涸,吃力地瞪着干涩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双手牢牢地扣住他的腰身,当他如溺水中的浮木。机场广播一遍遍地催促着他的远行,他俯下头吻住我,滚烫的唇吸吮着我的唇,忽然,泪水像决堤的河流一般汹涌而出,就这样执拗地无声地流泪,也听凭他舔舐着苦涩干咸的眼泪。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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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回来娶你做我的新娘。”点头,除了拼命地点头,喉咙哽咽地吐不出一个字,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我的无名指,已经顾不得管这是什么,绝望地看着他在我的泪眼模糊中转身入闸。直到那架庞大的飞机呼啸而起,在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划痕,逐渐远去,逐渐变小,站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生平第一次不顾别人的眼光,任由泪水冲刷着我的面颊。扭在一起的手指被一件生硬冰冷的东西刺得生痛,低下头,一枚小小晶亮的戒指环着我的手指,泪水滴落在上面,愈发闪着清冷的光,这股凉意丝丝缕缕侵入我的身体,占据我的


灵魂。

  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存在不仅仅是身体占用了空间而已,空气中失去了他的气息,耳边失去了他的声音,屋子里陌生而又空旷。只有那些贴满了冰箱电视和床头的便签提醒着他的曾经和过往。我还是习惯睡在床的半边,另一边是属于他的,那样的夜格外清冷,梦中,久违了的大雾重新弥漫,冰冷,奔跑,无穷无尽的追逐与逃亡。醒来已是满头冷汗,点燃一支烟,看着烟缸上贴着的“聪慧,少抽烟”的话语,一大滴眼泪滴落在衣襟上,倏地吸附开去。我想,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工作忙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用无休止的工作和加班填满每一分钟,不给自己纵容悲伤和思念的机会。项目快要验收了,给客户培训也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面对着台下被强行召集来的一群神情各异的中年人,我知道,我所讲述的一切,只不过是他们闲聊过程中不和谐的噪音而已,幻灯片一页页花红柳绿,但是内容也不过是他们怎么也不理解的系统和操作,讲着讲着,声音便淹没在一片“嗡嗡”的让人昏昏欲睡的低语声中


,连自己都慢慢模糊了意识,嘴唇机械地蠕动,吐出些早就固化成讲稿的问题,内容是什么,连自己都含混了起来,居然也有些困倦。

  忽然,坐在后排的几个中年女人尖声笑了起来,大概是聊到了什么兴起的事情吧,那是四十岁女人特有的毫无顾忌的笑声,尖锐得刺痛人的耳膜,会议室中蚊蝇般的耳语声错愕地停顿下来,几个聊兴正浓的女人也不好意思地止住了笑声,低下头去。这种场面早已见惯,这样填鸭式的所谓培训只不过是项目验收前一个必不可少的过场,待他们发现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已经不可辩驳地进入他们的日常工作,此起彼伏的电话将会不断询问今天我重复多次的内容。

  看着那几个养尊处优的有些微微发福的女人,她们的生活不知是怎样的,绚烂或是从容,一定是悠闲自在吧,一定是衣食无忧吧,自己的四十岁将会是怎样的神态呢?她们的生活似乎是我所不屑或者不愿的,但这复杂的情感里面,未尝没有深深的艳羡。我就像没有听到那声尖笑般继续着我的课程,见我毫无反应,人们便又心安理得地继续着埋头低语,屋中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照旧。

  项目上线在即,但是系统过于庞大,还存在着太多不稳定的因素,各个环节都脆弱得很。投标时由于太急于拿下这个单子,对客户的要求、销售和售前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对于上线日期承诺得过早。这似乎总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为了拿到项目,销售和售前人员会盲目对项目各阶段的时间点以及项目需求过度迁就用户,丝毫不考虑可行性,直接导致了项目开发周期太短,开发人员加班赶工还是很紧张,代码质量很难控制,再加上测试时间不够,系统并未通过严格的压力测试。为了按时上线,在质量和时间两个纬度上,我们只能放弃了质量。这段日子,大家就像惊弓之鸟,一谈到系统崩溃便心惊胆战,可是偏偏在试上线前的三天,好的不灵坏的灵,真的崩溃了。

  整个项目组慌作一团,惊动了总监,娄子大了。作为前端平台的开发组长,我是首当其冲受到责难的那个倒霉蛋,“怎么回事,人家客户说,咱们的页面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能用,你们做的是什么破烂程序,这么长时间,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工作?吃闲饭的吗?”

  “张总,程序这东西就是写好的逻辑,要么行,要么不行,不会出现一会儿可用,一会儿不可用的状态,我们的代码都有编码规范,不会存在资源不释放的情况,您所说的这样的情况,一般是网络状况不稳定的结果,咱们最好先排查一下是否是网络或者操作系统的原因。”

  “不要推卸责任,现在客户就是说咱们的系统不稳定,你们能推卸这个责任吗?”

  “并不是推卸,只是建议,虽然咱们的代码未经过严格的压力测试,但是今天这种情况,不可能是咱们的程序的问题。即便我可以过去解决问题,但是也要先从网络开始查起,咱们的平台已经试运行了一段时间了,确实有很多bug,但同事们已经尽量在短时间内做到最好了,这样的突发状况必须从软硬件、网络各方面寻找问题。”

  “不可能,所有网络和防火墙策略都是经过仔细设计和部署的,赵可是多年的老工程师,不会出现什么失误的。”早就应该料到这样的说法,这个赵可是总监的老手下,也算是心腹老臣了,今天这样的杀头死罪,是万万不可能承认是他的原因的。不是他,那便是我,这个逻辑还真是可笑。其实我早该明白,是谁的原因并不重要,而是这件滔天大罪总要找一个人来背。

  既然这是一件争辩也没有意义的事情,那接受也只是惟一的办法了,“我可以去解决问题,赵可也必须在场。”这是我仅有的要求了。

  到了机房,客户一团怒气地守在那里,见了我们就劈头训斥起来,我们早已当惯了乙方,乙方,即便是不出错,也很少有理直气壮的时候,何况确实是出了问题。赵可插着手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解决问题的意思。看了看控制台,消息超时错误,这应该多半是网络问题了。

  “赵工,能不能将所有的防火墙策略都停一下,我怀疑是网络问题。”

  “你负责的是软件,那就查查你们做的代码吧,网络的问题我会查。”

  话说到这样,我想,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在公司都不能承认是网络的问题,更何况是在现场。但让我诧异的是,责任是谁的,比改变眼前这火烧眉毛的状况更重要么?难道我们代表的不是同一家公司的形象么?这么大的项目,这么复杂的架构和系统,仅仅从代码上排查问题未免太过单纯。看这样的架势,说什么也是枉然了。但是没有配合,根本不可能解决问题。

  “现在可能是网络本身不稳定的问题,但是为了更好地定位,还是将防火墙策略都停一下,这样也能排除是这方面的问题。”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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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坚持,令他的脸色很难看,但也实在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这不算是不合理的要求。

  所有的防火墙都停了,果然,网络畅通,系统也正常运行了起来,赵可的脸忽红忽白,我想,我算是把他彻底得罪了。

  从客户那里直接回了家,今天的凶险让我身心俱疲,一头栽倒在床上,真累。不仅仅是


工作,还有做人,屋子里清冷得让人心酸,忽然有种想倾诉的压抑,可是除了四面墙,只有我。打开电脑,邮箱里,他发给我的邮件到了,每天,他都会给我发一封邮件。他说已经开始上课了,他说昨天晚饭回家吃爸爸妈妈都很高兴,他说他想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我。我又想落泪了,虽然从不愿向他诉说工作中的烦恼和挫折,可毕竟,他似乎还在我身边,被他无赖地搂着,戏谑地吻着,什么都不再重要。我何尝不是同样地想他,从未有过地想他。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拿起电话,居然是他,大洋彼岸的声音像近在咫尺一样清晰,有些如同梦中的感觉,他的声音急切而又热烈,仿佛要从这听筒中跳将出来,丝毫不给我反应和喘息的机会:“我想你了,就给你打了个电话,你呢,在想我么?”

  我是脆弱而胆怯地,从不敢直面这样的问题,也许是怯懦于直面自己一颗战栗怕疼的心,仅仅用沉默面对这样火一般炙热的问号,除了沉默还能是什么,这份想念太沉重,心脏已经难负重荷。

  “想不想我,想不想我?”见我并不作答,他梦呓般在我耳边轻轻叨念着,柔软地撩拨着我的耳膜,温和绵长的思念就这样在心中弥漫开来,可这句“想你”,却是万难吐出口,便只是淡淡地犹疑地“嗯”了一声,可这仍让他雀跃,“聪慧,我知道这一声已是对我的默许了,我知道你是想我的!”

  不禁为这孩子气的热情感染,坏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原来思念也可以这样甜蜜到发腻。

  接下去便唠唠叨叨了起来:“有没有小帅哥对你暗送秋波啊?有没有和男同事出去喝酒啊?有没有穿着暴露上街啊?”救命啊,怎么这个人到了米国反而变得像唐僧一般的琐碎啰唆。就这样絮絮叨叨了许久他才舍得挂掉电话,这临了的热吻让我的半边脸颊仍是火辣辣地热。

  放下电话,静静地坐在床头,他定是感应到了遥远的无助与孤寂,想以这样的喧闹赶走我的寂寞,可是喧闹过后的沉静更让人空洞得发疯,起身打开电视,调大声音,任凭这样的嘈杂与喧哗,如不是这样,真的要尖叫起来,在自己真的疯狂之前,我要出去透一口气。

  已有些沉沉暮意的街头,人们行色匆匆。家,便是那个昏黄灯光中最温暖的地方,而且,也必有个不离不弃等你归家的人,可当那个人已然远去,那栋屋子便也仅仅是个栖息地而已。路上携手前行的情侣让人艳羡,可当那个执意牵着我手的人留连于身畔时,却执拗地甩开他、远离他,此时此刻,竟已分辨不清自己是否有深深的悔意。

  本以为既然已经找到了原因,这次的突发事件必然会有一个定论,然而,当到了公司才发现,一切事情并非非得要个结论摆在那里,昨日的当众呵斥就像是全然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便也不了了之。我想,是我太过执著与认真,凡事,无为便是最高境界了。但心底仍不能免俗地愤愤不平,但这便是不可争议的现实,只求无过,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仍是每日写来邮件,偶尔,我们在MSN上交谈,本以为会慢慢习惯这样的距离,可是思念真的像歌中唱的快要从心中漫溢出来,每日筑着堤坝,试图阻挡那泛滥的想念,但闸门已经打开,蔓延于心的深深依恋早已经淹没了我,再难挽回。他临行前贴的纸条已经掉落了大半,但仍不舍得将其丢弃,便再粘上去,掉落,再一次粘上去,直到那胶带已经失去了黏性,便细心地收好在抽屉里。每每想吸烟的时候,便习惯性地从床头的抽屉中拿出那张他的叮咛,笑笑,眼前便是他的笑脸,耳畔便是他的声音,燃起一支烟,烟雾中也是他模糊的样子。我们的交谈,大多是些天气预报和日常琐事,人曾说,爱一个人便会关心他所在地的天气,可是那么遥远的地方,定是和我头顶不是一片云,触碰的亦不是一阵风,怎样才能感知他所感呢?这让我愈发无助。

  转眼到了公司年度调整的时期,去年的业绩并不喜人,我想,裁员是在所难免的吧,人人岌岌可危,毕竟在这样萧条衰落的年代里,寻一份能准时发薪的正职也并不容易。绩效考核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这一年的效益已成了定数,因此个人业绩便成了尴尬的此消彼长之势,其实人人心底有杆秤,但到了此时,还管它什么同事之情、好友之谊,但求自保吧。所谓末位淘汰,便是那个混得最不济的倒霉蛋离开公司。项目组中,大家异乎寻常地沉默,那种淡淡的无言的戒备让人尴尬和沉默。这就是最残酷的现实,人类虽已自认为脱离了动物生猛的行列,然而,这优胜劣汰的法则确是万难改变的。但,人类更加因为有了所谓情感和道德,使得这样的法则更显得生硬和难以接受。

  孤独和夜晚常常结伴而至,一丝丝慢慢侵入你的心底,防不胜防。电脑开在那里,MSN的小人冷冷地旁观着我的孤单与无助,就这样等他,不记得何时才有过这种等待的感觉,苦涩与甜蜜最矛盾的掺杂。我再难拥有的是那小儿女般期待反侧的心情,这样的等待反而让人宁静,如这样的漫漫长夜般悄无声息的静,淡蓝色烟雾袅袅弥散的静。只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这样的夜,一如往常。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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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辗转于深夜的我,伫立在阳台上,望着都市的灯火阑珊,每一盏或明或暗的灯光似乎都在述说着一个悠长的故事,而我,只是那个冷眼旁观的人,漠然地观望着别人的人生,每一个便都是一出复杂的戏,戏中人卖力地演好自己的角色,同时在施施然看着旁人的演出,看着看着,便有些含混迷幻了起来,分不清是在看戏抑或是演戏,透过落地玻璃的倒影,那个阴郁憔悴的自己,何尝不同样是别人眼中那碌碌无为的一个小角色而已。人,多么的渺小而又奇妙,就这样,在别人眼中特立独行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可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大


概遍寻一生也终将是一个没有终结的难题。这样自虐般地审视自己未尝不是一种痛和快乐,但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会选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放弃一颗清醒的心。

  “嘀嘀”的呼唤撞击着耳膜,已经形成了反射,倏地冲到电脑前,险些带倒了身畔的藤椅。他MSN的名字叫做“聪慧,我爱你”。

  “今天姐姐帮我找了一间很便宜的小公寓,虽然在比较偏僻的地区,但是不想再住在姐姐家,这样也好,今后能自由地想你。”他的每一个字竟都是欢欣地跳跃着,心情居然也能从这一模一样的宋体字中跃然于屏幕之上。

  “那你进出小心,不要招惹是非。”

  “那是自然,你呢,今天的行踪汇报一下,早中晚饭吃的什么?嗯……现在是北京的晚上12点吧,我没有课了就来瞧瞧你这个夜猫子是不是在想我。”

  不禁莞尔,这饮食起居竟是他最关心的,当我是孩子般不放心着、惦念着,看来老妈把一部分的督促工作移交给他了。“你就不能有点新意,改天把公司食堂的菜谱扫描一份发给你,啰唆婆妈到这种地步,你怎么在美国混啊。”说了这些,心也是快乐地颤动,这世界,没有比被爱更美丽的感觉。

  他打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给我,仿佛看到了他此时的笑意,那有些倾斜的嘴角,竟清晰得似乎就在眼前,忽然有种想吻他那道笑纹的冲动,可当他在我面前,却是呆板生硬地从未主动吻过他的。“赶快汇报,顺便谈一下思想动态,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闲着一定满脑子胡思乱想。”

  忽然,想把最近的不快对他倾诉,这样的想法在心中蠢蠢欲动,然而说什么呢,从不善于将自己的心情说给谁听,我担心心事一旦说出会失却了原本的味道,平添误会和烦恼,索性敲了一串“……”的符号传将过去,他熟知这是我心事重重的含义,如他在眼前,便也仅仅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心事是说给人家听的,而不是闷在心里任其发酵膨大的,这是你的缺点,可是你并不自知。”他总是坦率得让我害怕,似乎他比我更了解自己。

  “没有啦,又要年度调整了,不知道今年倒霉的是谁。”我喜欢大而化之,毕竟这是自己所身处的事情,要远在万里之遥的他感同身受是有些牵强,只想这样静静地聊聊,就像谈谈天气。

  “你啊,太容易伤感,沉迷于感情,工作中也投注太多情感,所以你比别人认真,虽然这不能说是缺点,而我也最喜欢你这点,但是,这样的你真累。”

  是这样的吗?本以为自己已经收拾起那颗容易被擦伤碰伤的心,冷漠地工作着,本以为早已经被伤到足够深重,以至于早已没有什么可以触动我的心,原来,这自以为是百毒不侵的人,其实难改骨子里最脆弱的部分。“怎么会?我早就没有热情,更谈不上激情,工作只是糊口而已。”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这般的举重若轻。

  他又给了我一个笑脸,“认真的是你的人,不管对什么你都认真。”

  “可对你,我并不认真。”这串字敲出去并未经过大脑,回车之后便有些悔意,平白的何必伤他的心。

  静默了许久,这样的沉默加重了我的内疚,他肯定是生气了吧,何苦这样口无遮拦,正想打一个“sorry”给他,他的文字跃进了眼帘,“你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只不过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被这样的字句吓到了,直面这样的一针见血总是件令人恐惧的事情,他说,他知道我那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我岔开话题的技巧并不高超,惟有问他天气。

  记不清后来谈了些什么了,心乱的感觉让我坐立难安,这是一种令人害怕的失控的躁动,当自己都难以掌控自己的内心,慌张就像废弃了的庭院中那日益繁茂的荒草,让人烦乱害怕。猛然发现竟然从未认真想过对他的感觉和他在心目中的分量,只是自以为是地觉得,他在身边,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当这个问题被直白地摆在面前,却这样地彷徨起来,“爱”这个字,对于我,似乎痛苦多过于甜蜜,想得到,怕失去。在这样的患得患失、摇摆犹豫中反倒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那夜,竟失眠了。

  部门内仍旧弥漫着淡淡的生疏压抑的气氛,这些原本还能吃个饭谈谈天的人们,因这残酷的生存危机而抵触了起来,非你即我,多么的真实和血腥。然而,公司的制度却颇有些幽默与调侃。在这似乎生死攸关的当儿,却要人互评和自评。虽然主席教导过我们,要善于批评和自我批评,然而在这当口,此举未免有些大煞风景,难道还要人肉搏或是自残不成?倒也真有些黑色幽默。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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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这张分类打分详尽至极的表格,愣了许久,做人真难,比干空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却也终死于这颗心上。我这样一个心眼尚未通透的笨人真的困惑茫然不知如何自处了。打从小时候老师父母谆谆教诲说要谦虚谨慎,可真正到了此时此地,这个笔该如何下呢?从未这样犹疑一件事情的取舍,组中,个个都是好弟兄,相交甚欢,哪个也都是尽力工作。可厚了别人,难道说要薄了自己?




  直呆呆地盯了半晌,忽然也有些许了解那位一夜白头的先人的痛苦了。自认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做好项目,虽有些跌跌撞撞,但也顺利上线,通过验收了。已不敢奢谈热情,可毕竟还好还有那点可以透支的体力。我想,我还是对得起这份工作的。忽然有种莫名的无助的感觉,平日里兄弟们的加班加点似乎最终惟有在这张生硬苍白的表格上做个定论。末位淘汰,这个末位究竟将以怎样简单生硬的数字来评定衡量呢?活了这许多年了,也要到而立的年纪,却仍深深地挫败,我们为之努力的其实也许是个太过空泛的目标,做得好工作也未必做得好这个人。

  思忖了良久,根据表现,为一起熬过多日的组员大多打了九十分,只为一两个不太肯吃得辛苦的评了八十五分。而自己,八十五分。我想,这也算是对他人以及对自己的公正了。

  等待是件让人伤神伤身的事情,这几日,同事们明显有些寡言与憔悴。生计,与之搭配的词语最恰当的莫过于维持。但当你发现自己的生计都岌岌可危,怎么忧虑也是不过分的。组中有几位已是老员工,拖家带口,并已早早背负上了沉重的债务,房贷车贷。工作之于他们,可能更加现实而沉重。

  尤其是做项目售前的李振,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了多年的开发,却始终不得志,终还是未能走上国内大多数技术人员普遍为之奋斗的从技术到管理的路线。开发上,已经拼不过年轻气盛的兄弟,老婆孩子父母房子事事牵扯精力,加班赶上孩子出事,出差遇到父母生病,倒有些应接不暇了,便征求领导意见转到了售前岗位,但那个木讷的人还是秉承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怎么也学不会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常被客户问得哑口无言。

  此时的他,似乎格外紧张。我和他私交不错,老大哥古道热肠,又和我同乡,常带些妻子的拿手小点心给我,也曾去他家吃过便饭,那么和善但也贤良懦弱的一家人。昨天下班碰巧和他同路,便捎了他一段,他说,他已经寝食难安,自知和这批生龙活虎的新人相比,逊色了许多,但无论如何也得保住这份干了多年的工作。看着身边这个忧心忡忡、为妻儿奔波的男人,我有些后悔只给他95分,应该100才对。虽说这里面确实有些帮衬的私心,可也不为过了。

  相比这样的阴云密布,我反倒轻松,虽也自己供着那间小小的蜗居,可毕竟一人吃饱全家安康,父母拿着自己的大笔退休金,倒时时想贴补我一些。但这样的沉重气氛,还是让人阴郁,不自觉地被感染着。今晚,准备去相熟的酒吧小酌,也顺便透透气。

  正忙着“噼里叭啦”地敲击着键盘,为项目的收尾做些文案。一抬头,却见总监面色低沉地站在桌前。“赵总,有事?”

  “嗯。你和李振,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解是何用意,但也不便多问了,静观其变吧。

  待我们都进了那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李振的脸色已有些忽红忽白,这关头被招呼进来谈话,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老李、小张,你们都坐。”

  李振欠着身体坐在了椅子的前部,看得出他的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张了张嘴唇想说些什么,但终还是没有出声。

  赵总清了清喉咙,这通常都是些难以启齿的谈话的开场白,我似乎预感到这次谈话的主题了,“是这样,大家也都知道咱们部门的制度,到了年终核算绩效的时候采用末位淘汰制,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要裁员,但是今年的部门整体效益不大好,看来这次是必须的了。结果也差不多出来了。”他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了制造些悬念还是别的。

  李振的脸色业已变成了蜡黄,身子倾得更靠前了。我倒有些奇怪,既然是需要走一个人,为什么叫了我们两个进来,当真要我们两个来场决斗,分出胜负并且娱乐观众吗?还是由主持人公布答案吧,我们只是看客而已,乱猜无益,于是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总那已有些被我看得不自在的脸。

  他又下意识地干咳了几声,我想,该进入正题了吧。“是这样的,目前,你们二位的综合分数都不太理想,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但都会给大家一次机会,对自己前一阶段的工作总结一下,也相互交换一下看法。”

  看来已经“嘡啷啷”丢下两把刀,看你是选自杀还是他杀了,此举难道就意味着公平吗?倒不如迎风一刀斩给个痛快,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说,就这样静静地审视着。

  屋子里弥漫着尴尬难耐的空气,三个人各怀心事地戒备着、静默着。李振埋着头,脸上更加急剧地忽红忽白地变换着表情,而总监则审视地关注着我们两个人的表情,并下意识地回避着我的目光。这其实短暂的沉默却出奇地长。忽然,李振抬起头,似乎想清楚了什么,“我觉得自己工作一直很努力,在最近几个项目中投标工作也都很顺利,虽然评定成绩一般,但是我在跟的这个单子也很有希望,财政局的项目虽然用户评价并不好,可那不是售前的因素,而是实施过程中的失误造成的。”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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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他已经斟酌再三,尽量以一种委婉的暗示来表达自己的观点。似乎,这大段话耗尽了他的所有勇气,说完,便又颓然地低下头去不再出声。没想到他拿上次的问题作为维护自己的武器,这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的,看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而明晰,保护自己的惟一方式大抵也只有践踏别人了。球又被踢到了我的脚下,我所能做的大致也只有接招,或是踢回去,现实就是这么真实,你当他是朋友,可大难当头谁又认得谁是谁。我正常些的反应大概应该是义愤填膺,然而,心里却是异乎寻常地平静,作为朋友,他的所为并非高招,但


作为一个无奈的职场打拼的职员,我却不得不理解他,现在我是尚有些剩余青春可以挥霍,换作是人近中年、家务缠身,或许,说这样一段暗箭伤人的话语,应该是我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总监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的嘴脸,忽然明白,世事大多不过如此,太执著与太认真最后都必须付出些什么,太极推手是一种时尚,而我的生硬与平直则多次伤害到别人,更深重地伤害了自己。支撑我走出费明公司的那种久违了的毅然决然又重新激荡于胸中,再一次那样地坚定与确定,看定了总监依旧躲闪的眼睛,我听到自己说:“我要求辞职。”

  就这样,我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工作,公司仁慈地将我作为裁员名额之一,补发工资,但一天内,我便必须离开公司。裁员,就像是杀人,手起刀落,你还没有来得及恐惧便已人头落地,拖沓繁琐了反而加重痛楚,这点,我赞同。我的离开使大家顿时如释重负,总有一个人要离开,那个人不是自己,便可天下太平,看得出大家脸上太久压抑之后猛然释放的难以言表的轻松,我想,或许自己还是做了件好事。李振终日沉默着,甚至在其他同事都过来跟我握手告别的时候也静静地埋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实,我都不责怪,又何必歉疚,这位大哥终还是正直的人,当我走到他面前与他告别,他甚至回避与我的目光接触,握了握他的手,我想不出有什么话语可以排解他的压力,我并不怪他,重重地握一下手,我只能说:“李大哥,保重。”

  抱着自己厚重的书本走在马路上,很久没有在上班时间这样悠闲地走在街上,或是恬淡,或是匆忙的人们从身边匆匆走过,就像是天际中轨道永不会交错的恒星,而我,大概要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轨道了。该怎么看待工作呢?如果你付出了激情,那么便已超出了工作的范畴,而是为之奋斗的事业。可当你摸爬滚打了许久才发现,所谓工作,不过是一份收入的来源,工作的定义便变得模糊而尴尬起来,要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我至今也未能想清楚。忽然很想和远在美国的他谈谈,说说自己的迷惑,说说自己至今也未看明白的事情,告诉他从未这样强烈地想念他、需要他。

  开着电脑,仍旧静静地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等他,当烟蒂已经堆满了烟缸,他仍旧没有来,手机安静地躺在台几上,嘲笑着我的寂寞和彷徨。为什么,在我最想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却丝毫感受不到我的焦急,在这样的又急又气中猛地站起身,“啪”地合上笔记本,忽然,颓然坐下,自嘲地莞尔,这是多么自私和蛮不讲理的要求啊。想他,他便应该随时出现,而却终也不肯当面承认对他的思念,张聪慧,你真真是个顶顶没有良心的冷血的女人。

  算了,不等了,他一定是忙于学业吧,为了顾念着这样麻烦啰唆却又石头般死硬的我,定是牵扯了他的大量精力,而我,却仍旧这样丝毫不知道感恩蛮横地霸占着他的空闲和牵挂,让他远在万里仍旧为我牵肠挂肚着,遇到他,我的全部勇敢与武断便消失殆尽,这样的善感倒叫人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唉,打从他走后,我变了许多,一片秋叶、一抹残阳都让我莫名地感伤惆怅,也许错过了那段“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到如今,反而难以历练成“却道天凉好个秋”的豁达与不羁了。

  一头栽倒在床上,脑海里却反复闪现着他那微微仰着头的大笑,转眼,他已经走了几个月了,此时辗转反侧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身体和心灵的一部分早已经交予了他,随他而去,这样的缺失的空虚感早已不觉间浸透了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只想静静地一分一秒地回忆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想他于耳畔低语呢喃的每一字每一句,聪慧,爱你爱你爱你。可掉转头去,身边却空无一人。

  夜,没由来地格外清冷难耐,只得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回想他的样子,可只记得那曾经让我发抖战栗的火一样熊熊燃烧的眼神,他的面目眉眼竟然早已含混模糊了起来,忽然打了个冷战,聪慧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健忘与薄情?猛地坐起身,急急地打开柜子拿出我们的像册,淡淡的柔和微光下,我们阳光地笑着。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笑脸上,让他的脸庞更加模糊了起来,忙用手指抹去,他在未干的泪水下仍旧向我温柔地凝望着、微笑着。喷薄而出的泪水就像我泛滥的思念,流淌得满脸、满心。

  冲出禁忌的四处漫溢的思念让我快要窒息,打开窗子,深深地吸一口城市中带着金属和混凝土味道的空气。今夜,定是无眠了,我要出去走走,披上件运动衣,抓了钥匙走出门去。

  如果你未曾在深夜流连于街头便不知夜的喧闹抑或是沉静,主路上车来车往,闪烁的灯光倏地划出一道拖延的光线,转眼远去,偶尔的车笛声和耳边掠过的车轮声就像是喧哗的白天。可人行道却是出奇地安静与荒凉,只有我。“踏踏”的敲击着鞋跟的声音,让我发现自己的一身古怪的装扮,妖艳的高跟鞋,却披着件厚重的深蓝运动衣,这是他常穿的,经常被我霸占来做家居服,所以就这样留给了我,习惯地感觉到夜凉了,便披在肩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温暖的体温,抵挡着夜的凄冷。路边,还有几个徘徊的民工,见我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吹起了刺耳的口哨。大抵是我太过闲散与无聊了吧,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去那间相熟的酒吧坐坐吧,只有那里,属于像我一样深夜仍不愿归家的孤独的人。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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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这间酒吧,却是因为它的喧闹,我是个顶顶害怕安静的人,静下来的头脑却会像盛夏黄昏雨后的晴朗般清晰透明,早已被抛在身后的前尘往事便也随着大雨的冲刷醒目了起来,若是这样,倒不如仍旧含混着、灰败着。震耳欲聋的快节奏的音乐让我兴奋,莫名地亢奋着,头脑也随之麻木了起来,只有刺激的听觉和迷乱的视觉冲击着神经,整个人便如洗过脑般简单了起来,喜欢那满耳的金属喧哗,满眼的灯红酒绿,像喜欢一件奢华的衣物般迷恋。尽管,流连于此却总是难以融入这样的环境,就这样硬生生走进来,便觉得这里是属于我的




  老板是个率性的中年男人,做过些大生意但看走了眼,失败了,便拿了些残余的家底开了这间酒吧。这是个看着干净舒服的男人,大抵见惯风雨、经历过人生起落的人才有这样的恬淡从容吧。说起我们的相识有些好笑,一次与小朱他们来喝酒,人太多,见一个男人独占着一张台子,便过去和人家商量换过座位来,但过去说和的家伙在吃饭时已经喝高了,有些出言不逊,男人有些愠怒,但也并不发作,只拎出一瓶白兰地说,喝倒了我你们便坐,喝倒了你就请打道回府。

  那家伙只有些七八成醉,见这架势酒早已醒了大半,下不来台,便吵闹着我们这里女人都能喝趴下你,将我卖了。那人调笑地瞧我一眼,瘦小个子矮他超过一个头,便笑着说小妹妹你喝一大口就给你们坐了。生平最痛恨人家拿那种眼神瞧我,便走过去,干了三大口。他也言出必行地让了桌子,还替我们打了个极低的折扣,而我,加上吃饭时的几分醉意,跑到洗手间吐了个七荤八素。但自此,每次我来,便坐在吧台边听他天南地北地讲述些前半生出来混的趣事,也算成了朋友。曾问他,为何要这样一个吵闹的环境,而自己却是那么沉静寡言。他说,怕静,肉身这样喧闹着,便可暂时忽略了自己怕静的心。

  已经是后半夜,可是仿佛大半个城市里夜深不肯入睡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这里,尽情宣泄着白天不能尽情释放的激情,在让人心跳加速精神紧绷的震耳音乐中,以一种平日不能,大概也是不敢的吵闹声音讲着平日里不便谈论的事情。或者,根本不需要谈论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他们需要的仅仅是将内心的抑郁喊将出来。看着吧台边穿梭忙碌的服务生,把手中一杯杯各种颜色的酒或是饮品换成一个个空杯子回来,忽然有些钦佩老板的独到观点,他曾说过,在这样的疯狂与发泄中,人会无意识地喝着、说着、兴奋着,想停都停不下来。

  老板也在柜台内忙着,看来,今夜像我这样需要沉溺于这样的无所顾忌的人格外多。吧台前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上身仅穿着一件血红肚兜的女孩子蛇般扭动着细长的腰肢,纤长的手指涂着同样血红的蔻丹,隔着柜台,正与老板比划着什么,雪白细致的后背和手指竟有些耀目,这,就是青春的颜色。这个家伙,人过不惑仍艳福不浅。有些男人就像是一坛陈年的好酒,该经历的,他都已经经历过了,不该经历的,在他如同小说般曲折神化的半生中也曾经走过。当他停住了不羁漂泊的脚步,闲闲地驻留在一个地方,但他身上那样的历尽沧桑的气定神闲,却是吸引着一个女人的致命力量。但他就像一头累了栖息于树干上的猎豹,即便猫一般温和驯服,可试图征服他,仍是一件极其不智之举,毕竟,他的胸膛内跳动的仍是那颗属于旷野的奔腾狩猎的狂野之心。

  看他正被美人看牢着,便也不去打扰他,刚巧角落中有对情侣刚刚买单离开,便走过去坐下,服务生早已认得我,过来收拾杯碟的时候冲我点点头,指指老板,示意我要不要告诉他。我朝他笑笑,轻轻摇下头,点了杯冰啤酒,静静地抿着。酒吧内的空气也似沸腾了一般,无论什么季节走进来,都会是夏天般的火辣辣地让人疯狂。身上一路走来的深秋的凉意还未散尽,冰冷的啤酒便缓缓地从喉咙一路冰凉到胃里,让人精神一振。比起其他来,我更喜欢啤酒,喜欢那种悠远绵长的淡淡苦涩,这才是生活的味道。

  本不想惊动他,但却已经被他看见,老远地朝我挥挥调酒罐,轻拍了下血红女孩的肩膀,向我走过来。

  “好久不来了,怎么,天天和美国千里传音啊。”

  “被美女盯死了还有心思管我,小心自己吧,人家瞪着你呢。别害我啊,赶紧回去吧,不然我明早暴尸街头了。”小朱经常和我一起来这里,而打从他走后,我更是经常一个人来这里消耗我的寂寞,所以和老板都很熟悉。

  “好容易逮到你当个借口逃出来,你以为我还会顾及你的死活啊。”这个男人笑起来牙齿狼般的雪白,平凡不过的脸上却有种让人心动的光辉。他示意服务生拿了杯酒来,看来他今晚是决意拿我当作挡箭牌了。

  “老大,我很烦,刚丢了工作,你还来落井下石,是不是兄弟啊?”灌下一大口啤酒,刚刚暖了些的胃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得痉挛起来,不禁皱了皱眉头。

  “又把老板炒了?对了,你前任老板,那个曾经和建国你们几个一起来过的那个胖子今天好像也来了。”他有种过目不忘的本事,见过、打过交道的人他都能记得,这点我望尘莫及。

  谁?费明在这?左右张望一下,没有看到,自打离开他的公司,一年多了,我们只见过两次,都是偶遇,他似乎已经决定不再将我当作朋友,不能共事,人也生分了许多,只是淡淡地聊几句,没水分地嘘寒问暖一下便就道别了。“哪呢?”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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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呶,那边,柱子后边。”

  远远地望过去,从我的角度只见到一个俗艳的女子,一身花团锦簇般的五颜六色,哦,原来是佳人有约。柱子挡着,倒是没有看到费明那张久违了的胖脸。

  “不过去打个招呼?”




  我摇摇头,“佛说,一天只能当一次电灯泡,不然是会下地狱的。”

  他仍旧那样毫无保留地露着森森的白牙笑着:“总是古灵精怪的,对了,怎么又丢了工作,好端端的又因为什么啊?”

  本想对远在美国的他倾诉的话对着另一个男人却难以说出口,我从不是个善于表达、善于述说的人,“丢了就是丢了,被人炒了,爆炒洋葱鱿鱼,安慰一下受伤滴血的心灵,再请我喝一杯吧。”我想,自己故作轻松的演技并不太熟练。

  他静静地盯着我的眼睛,那是一双洞悉一切的眸子,总有些害怕这种太过世故练达的男人,在他们面前,总有种心事一览无余地赤裸的尴尬,但老板总是恰到好处地给我退守的余地,并不故作明白什么,也并不追问,这也是愿意和他贫贫嘴、谈谈心事的原因。“先停一会儿,等胃暖过来喝点温的吧,不能再瘦了,快成人干了,本来就太平公主,现在前后都分不清了。”

  “Faint,真不能指望你吐颗象牙出来给我发点小财,吧台那边那位胸大如篮球,你还不赶紧过去。”真没天理,到他这儿喝杯酒都会被他奚落,我想,自己脸上一定是一副别人欠我十几万的死相。

  老板忽然向我递了个眼色,顺着眼光望过去,费明已经从柱子后面探出胖胖的油脸来,准备走人了,身边的女子立即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而此时,他已经看到我了,便朝着这边的桌子走了过来。连忙起身招呼他们坐下,“好久不见,费总。”

  “聪慧,最近好吗?”他似乎出人意料地很高兴见到我,不过女伴颇有些不耐烦地在位子上扭动着腰肢。

  老板绅士般地欠身询问女士喝些什么,女人的不耐烦看来是真的,挥挥手说:“不了。”老板偷偷狡黠地冲我挤挤眼睛。费明似乎还很有些要继续攀谈下去的意思,锁定我不停发问:“听说你去了XXX公司,大公司啊,做到什么职位了?”

  身边的女士颇有些倦意,哈欠已难用手掌遮挡,看是过不惯这样昼夜颠倒的颓废生活,尽快回答了他放他们去吧,“什么职位啊,前员工,被裁员了。”我尽量说得淡然,举重若轻,不要喧哗了自己那点倒霉事迹吧。

  费明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以你的能力,按说不至于,是不是又扎刺了,聪慧,回来帮我吧,先前见了你,总觉得公司的内部还没有理顺,没有理由要你回来,但是现在,伟洪集团已经撤资了,我们把股份都买回来了。”

  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虽然一直不看好这样急功近利的运作方式,但是一切又回到原点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公司现在状况如何?”

  费明大概是吃准了我对自己的第一份职业的余情未了,释然地笑了:“元气大伤啊,但是整顿了一阵子现在一切良好,我后来才明白,没有这群官僚跟着捣乱,我们也可以做得很好。回来吧,你的位子一直找不到比你更优秀的人。”

  女人的妒嫉其实是种打击面极宽泛的情感,虽然说得明明白白我只是受苦受累一杆枪,他的女人仍变了脸色,听自己的男人说极其需要另一个女人,即便是我这样蓬头素衣的,也大有些不是滋味。女人犀利的眼神狠狠挖了费明一眼,又被在一旁看热闹的老板尽收眼底,今晚的第N次暗使眼色,收到,速速搞定吧。

  “我考虑,但不管如何仍是希望公司蒸蒸日上的。”常听说职场中听人讲话要听后面那一层意思,而我,大抵也应该学着说说后面那一层意思了,这样的官腔费明最擅长不过,当即也明白了我的立场,虽有些失望溢于言表,但也了解我的执拗。

  “我不勉强你,但你可以随时回来,公司也随时需要你。”这句话不管是否实为客套,仍是让我感动,其实,牛一样埋头耕了这许多年的地,大致也就是为了这种被需要的成就感了,除却这个,还余下什么?

  这一对终于告别了,看着费明的背影,心中不是没有深深的感慨,他也算是成就了我初入社会所追寻的那个梦,虽然,这个不甚现实、不甚经得起社会推敲的梦想最终还是如肥皂泡泡般绽裂了,但那时意气风发的我,确确实实坚信着一些事情,坚守着一些信念。想念那时的激扬,可也只得委身于此刻的颓废,何其矛盾,何其讽刺。

  一杯热奶放在了面前,老板就是这么贴心可人,这样的男人,却从不肯倾心去爱一个人,他是博爱的,对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好,好到让每一个都以为他爱自己,但当你尝试走入他的心中,他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你:我已经不会爱了。大概也只有我这样傻乎乎的人,反而让他轻松而无后顾之忧。不过也是,太完美的东西,不可想像只托付给一个人的情景,太过沉重,大概也未必就是幸福。幸福,我曾经的幸福呢?我身处其中,却毫不珍视的幸福,当这幸福随着他漂洋过海离我而去的时候,心中的悔恨和留恋让我夜不能寐。

  “神游天外,定有隐情,怎么,你和你的美国帅哥两个出问题了?”

  我被骇了一跳,难不成我竟是个这样容易被读懂的人,这般直白地被人一语道破:“瞎说,你又不是人家肚中臭虫。”

踏浪行歌 发表于 2007-10-10 12: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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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你肚子里可以长臭虫,到底怎么了?喝点热的,过会儿送你回家。还有啊,聪慧,老大不小了,工作上你对自己要求很高,今后怎么打算,千万别高不成低不就啊。”

  唉,为什么每一句话都说得让我难过,头一次觉得老板这么这么啰唆,“好了好了,你今天就像唐僧似的,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暂时不准备找工作了,心情不好,大脑生锈了。”




  老板仰起头笑了,“你啊,闲不住,打赌你待不了两个月。”

  小朱仍是没有消息,就像他未曾从我的身边走过,曾经维系着我们情感的网络与电话原来都这样虚幻而脆弱,通讯时代让人们的触觉延伸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可一旦断了,却似一段无法挽回的关系,干净清爽得似乎从未发生过。思念随着时钟的“嘀嗒”作响堆积翻滚,三天了,他杳无音讯,公寓的电话始终传来的是答录机里他欢快的声音,“请留言,我会回复你。”




  我迟疑着,艰难地组织措辞,“建国,几天没有联络到你了,很担心,请速速回我电话。”

  “朱建国,你到底怎么了,给我回电话好么?”

  “急死我了,不管你有多忙,给我打个电话吧。”

  “你在哪儿,我快要疯掉了,无论发生了什么变化,请给我个电话,告诉我你还好,行么?”

  “建国,是你在折磨我,报复我的无情么?想你,不知道该怎么想你,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建国,即使你已经决定放弃我,但也告诉我你还好,行么?建国……”头一次觉得,自己在爱情面前是如此的卑微,感情再一次地将我揉开、扯碎,丢弃在风里。

  我在屋中困兽般踱着,胸中一团气愈积愈厚重,渐渐竟像化做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沉重地压在心脏上,使得一颗心吃力地搏动着,耗尽了身体里残存的一点氧气,张大嘴巴,却还感觉窒息,他已经厌倦了我的愚笨和呆板了么,他不再牵挂我了么,他拒绝再作这样毫无回报的付出了么?他怎么了?他放弃了我,放弃了我心底里刚刚燃起却炽烈的爱情,天啊,我对他做了什么,我对自己做了什么?

  从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我的窗子,到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这样呆呆地在阳台上坐了三天,只有那不断变幻的光与影,提醒着我时间的流逝,电脑静静地开在那里,间或的几次“嘀嘀”声,让我触电般从躺椅上弹起,但那都是些无聊的搭讪,手机24小时都开着,我的眼神几乎未曾离开过它,惟恐没电会错过了他,可是……他真的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消失了,远离了。

  如血的残阳一点点地被地平线残酷地吞噬,天空变成了一种怪异的墨蓝色,诡异地残留着几块暗暗的血红,倒像是群殴现场人们散去之后干涸了的血污。人群一下子由各栋大大小小或高或低的写字楼涌向车站地铁,城市的动脉鲜活地搏动着,输送着匆匆归家的人们。窗外,路上的车与行人都带着些匆忙行色。“嘀嘀”的声音将我从无意识的呆滞中惊醒,MSN安静地未曾闪烁,是手机,已经顾不得看看来电号码,急忙接起,“喂,建国是你么?”声音虚弱得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出,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怎么,在等电话么?”是老板的声音。

  刚刚急剧跳动的心因为骤然而至的失望猛然停顿了下来,这样的急停几乎让我昏厥,血液全部冲到脑子里,半晌,喉咙中发不出声音。

  “聪慧,聪慧?你怎么了,在听么?”

  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强烈地撞击着耳膜,甩甩头,我太失态了,“哦,我在。”

  “你怎么了,好几天人间蒸发了似的,病了?方不方便,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我很好。”我的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几乎不认识。

  “好什么好,声音跟鬼似的,就是你告诉过我的地址对吧,二十分钟后到,穿好衣服等我。”还未来得及拒绝,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颓然躺倒在躺椅上,最后一抹夕阳也无可辩驳地退出了天空,夜,代表着孤独和等待的夜,是深蓝色的,都市的繁茂的灯光昭示着夜晚的开始,门铃被人粗暴地按着。老板比时钟还要准时。

  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邋遢,身上还是那件穿了多日的深蓝运动衣,他的味道越来越淡了,竟要将面孔深深地埋进去才闻得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看到老板微笑的样子,鼻子有些微酸,没由来地委屈,为了掩饰即将汹涌而下的泪水,我低下头,侧身让他进来。

  他似乎没有要进来坐的意思,斜倚在门口打量着我,“干吗?表演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给别人看么?什么事能把你折磨成这个倒霉的样子,吃晚饭了么?”

  “还没。”此时的我,始料未及的脆弱,受不得别人的一点温存,泪水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啪”地掉落在地板上。

  老板似乎并未见到我的泪水,依旧微笑着斜睨着我,“快换件能见人的衣服,带你出去吃饭,乖,动作快点,我在电梯口等你。”他替我带上门,大概是给我喘息和擦干眼泪的时间。

  随便换了套干净衣服,心情也逐渐平稳下来,直至觉得可以坦然地面对他了,开门走了出去,他若有所思地叉着手,满脸的严肃,见我过来却又极自然地换了笑脸给我。看来他并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意思,径直将我带到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小菜,闻到热辣辣的麻辣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身子也有些支撑不住地瘫软,真是又渴又饿,嘴唇干枯得就像大旱之后的被连日暴晒的河床,过度的饥饿使我有些隐隐的头昏和耳鸣。美味的饭菜重新将我强拉回到现实的世界,在充斥头脑的胡思乱想之余,胃和身体还有额外的需求。

  当食物的温热进入已经无知觉的胃中,可怜的胃竟有些受宠若惊地隐痛。老板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不问也不说,只安静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给了我些许力量,手脚重新温暖起来,当喝完一碗热腾腾的蛋花汤,我抬起头,人真是种简单而容易满足的动物,吃了顿饱饭,浸淫其中许久的忧伤和绝望似乎也淡去了大半。极不淑女地打了个饱嗝后,老板“嗤”的一声笑了,“聪慧,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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