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IT人生存状态和情爱生活:我不是IT精英
“你闲得没事也不必来了解我啊,我最好了解,给我吃的就满足了。”“嗯,能顶嘴了,看来是没事了。我就是一饲养员叔叔,去帮我忙活一晚吧,小邢请假了,缺人手,别回你那小屋子,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他想将我置于没有悲伤余地的喧哗中,他想解救我于无边无际的自虐般的思念中,可“
感谢”二字却难以启齿,我和他心照不宣,能了解彼此就点到为止了。最应感谢他的,是他给予我逃避的空间和一个逃脱的借口。此时此地,他向我伸出一只手,将我拉出这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无边的寂寞。
到了酒吧,他丢了件大号的T恤给我,随便将长发挽了个发髻,便真的开工了。这是种新鲜的感觉怪异的体验,只曾隔着吧台看他们欢快地忙碌着,可这次,我身临其境。还很生涩,便只做些端酒给客人的杂事,相熟的几个调酒师和侍者热情地招呼关照着我,愈发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真实和火热。人声鼎沸中,将手机置为振动,他会打给我吗,他听到我心急如焚的呼唤了么?
DJ将唱盘摩擦得发出怪异的“吱吱”声,刺痛着耳膜,也撩拨着神经,人们在这样有节奏的喧哗激情中,需要依靠一杯接一杯的冰凉的饮品来让自己反反复复地从让人几乎疯狂的摇摆中冷静下来,迎接下一波更加狂野的高峰,并享受沉迷于这种起伏跌宕的过程。穿梭于叫喊摇摆的人群之中,却格外孤独,曾以为这一生也不会理解的愈繁华愈寂寞的感觉,慢慢地将我吞噬,丝丝缕缕地渗入每一个毛孔。一个人在某段时期内,大抵只能为另一个人而存在,当他消失了,生活便已被硬生生地挖去了惟一残存着激情的部分,余下的似乎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营业到三点,人们意犹未尽地三三两两散去,我已有些筋疲力尽地瞌睡,打了辆车径直回到家中,网上,仍是没有他的丁点儿消息,电话答录机里,妈妈的声音缓缓地传来,“慧慧啊,怎么好多天不给家里打电话,大姑姑的孩子马上要去北京工作了,今天大姑姑打电话来打听你的联系方式,要你帮忙照应着妹妹。这么晚了,疯到哪里去了,给妈妈回电话,别忘了哦。”苦笑一下,小孩子都想离开家乡到这大都市中闯荡,似乎这是青春的必经之路,可当你倦了厌了,却早已经深深地无奈地融入了这样的奔波与忙碌,上了发条的钟表般再也没有勇气停下来。
疲累得没力气梳洗,就这样将自己丢在床上蒙头大睡,不过这样的疲惫倒是让我不再辗转于失眠的痛苦。
待我醒来,阳光已经霸道地洒满了整个房间,原来这就是梦中那闪烁于眼前、让我追逐而不得的绚烂霞光的来源。梦中的奔跑使我又像一头狼般饥饿了起来,打开冰箱,只有一个鸡蛋和两根蔫蔫巴巴的黄瓜,还好,从厨柜中翻出一包陈年的速食面,下了锅不一会,满厨房的香气漫溢了出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品位及要求真的很简单,将鸡蛋打在面里,丰盛的午餐。
吃完给妈妈拨了个电话,装作仍在公司忙碌的语气,在这边发生的事情是从不跟父母说的,从小都没有给二老添麻烦的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告诉他们我很好仍然令他们担心操劳,做儿女的做到这样,也算很是失败了。妈妈关心的事情有限得很,我的事业与终身,大概上次见了小朱放心了不少,最近倒也不再啰唆唠叨,只是时常问他几时回来,并且叮嘱我,教好妹妹、照顾妹妹。不由挤一个苦笑在嘴角,自己已然活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还怎么去教导别人?
我身处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不明就里地揣度和猜测着,为他想像一个理由,再找一个更强烈的理由推翻它,反反复复,犹犹豫豫,颠倒了思绪,更颠倒了是非,倒真的想执一朵玫瑰,俗气矫情地撕扯它的花瓣,他爱我,他不爱我,给自己和这看不到边际的猜疑一个解脱的终点。
待在酒吧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外面应该是夜色深沉了吧,夜色,是酝酿纵容思念的最佳媒质,只得藏躲起来,不去看它,不让自己浸淫在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中,灯光,华美而闪烁,将一切的灰败和颓废的灵魂粉饰得富丽堂皇,你说这是种虚幻与不真实么?错了,其实这才是最残酷的真实。一切的美丽都是虚伪的代言,那些我曾为之生存、坚信不疑的东西,将我弃之如履,连我最后的温暖也拿了去,置我于这片无边无际的等待与忐忑中,远去的人啊,叫我如何不怨你?
“聪慧,送东西给17号座的客人,别发呆了,快成望夫石了。”白了调酒的白痴一眼,说话这么不中听,端起托盘转身离开。17号桌在一个我最喜欢的角落,灯光不明不暗适宜想心事,17,多么可爱的数字,以前老板常慷慨地给我留着,现在做了他的奴隶,便不属于我了。四五个青年男女坐在那里,放下托盘,报了酒名便想走,却被一声颇熟悉的乡音吸引,女孩子以我家乡特有的发音叫姐姐,回头细看,朦胧的灯光中,竟是表妹,此情此景遇到亲人,倒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我想她也必做同样感想,姐妹两个特傻特无奈地待在那里,倒是身边的一个男孩很绅士地拖了张椅子过来招呼我坐下。
“姐姐,舅妈给了我你的电话,我前两天才到,想等安定下来就和你联络呢。”见了亲人,表妹兴奋起来,乡音越发浓郁。倒也勾起了我的乡音,两个人便这样聊了起来,边上的大概是她的新同事吧,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倒有些喧宾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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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了些家长里短,表妹看了看我身上这件印着酒吧名字的大T恤,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是兼职么?”我笑了,这副样子大抵与老妈口中描述的IT精英大不相符,有些惊讶也属正常,“是正职,我改行了。”
刚才给我安置座位的男子忽然盯准我看了一眼,感到了被注视的灼热我便也回望,心猛地有被掏空的感觉,这个男子,与小朱竟有几分神似。
想念一个人太久是否都会有些这样的迷乱和错觉,竟不敢再这样望向这个男子,被压抑太久的思念在堤坝下暗涌,忽然想要逃开。
叮嘱表妹早些回去,早些与我联络,我便起身告辞,落荒而逃。我怎么了,满眼都是他,满心都是他,朱建国,你这个疯子,你在哪里?你在某个地方望着我的狼狈,嘲笑着我的失态么?给我一个消息,解救我于这样的万劫不复吧!
那夜,目光就这样不时飘向那个男子,忍也忍不住,仿佛那就是他,那就是他……我定是疯了。
待客人散尽,已是凌晨三点,不解如何这许多人夜夜笙歌不知愁苦,或者人们的郁闷与烦躁仅通过这样的疲累自己宣泄。精神从极度的亢奋中骤然清静下来,困倦阵阵袭来,在打了第十八个哈欠后,我准备回家了。
行至大门口,忽然听到一声女子尖声的叫喊:“你不喜欢我??你是不敢喜欢我,你害怕,你个胆小鬼,懦夫!!!”隐约就是那天的血红女郎,正对一点闪烁烟头之后的老板大吼着。
那黑暗背后的人吐出一圈烟雾,淡淡地说,“喜欢来喜欢去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有心无力,你没经历过,永远也不会懂。”
为了避嫌急急而去,可虽已走远,可眼前仍是夜色中年轻女孩那双灼灼的眸子,其中跳动的熊熊火焰仍令我的心突突地搏动,而另一边,那如千尺寒潭般冷静的男人,怎么还能如此地漠然?那样的灼热似曾相识。在仍未全然随风逝去的往日里,也曾有这样热辣的目光为我而燃烧,短暂地温暖着我冰冷的身体和灵魂,可是,炙热灿烂的东西大多稍纵即逝,温暖之后便是更刺骨的寒冷,比冷更冷的寒冷。
在女孩眼中,有熟悉的灼热,他们都将爱直白地激荡于心底,突突跳动的心隐约可见,被这样的热力烘烤着,忽然发现,自己的灵魂亦有些蠢蠢欲动。我要去找他,即便他是在万里之遥的海的那边,曾经怯懦地推搪,曾经无力地阻挡,可他曾将那样的热情灌输于我灰色的灵魂,那股热流早已潜移默化注入我的每一根神经,那是他给我的生机,即便他已厌倦了我的晦涩胆小,即便他已决意离我远去,可这老旧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热情,矛盾地撩拨着心,让我行将就木的身体痛痒难当。无边的猜疑与等待将要将我吞噬,我却这般无助地等待着末日的判决,不,即便是死亡,我也要一个答案。
记得大学里和楚浩同寝室的张扬的媳妇,似乎是在一家经常向世界各国输送人口的旅行社工作,办张旅行签证应该不成问题,可和楚浩分手后就疏于联络了,也丢了他的电话号码,看来不得已还是要求助他了。拨了个电话给他,楚浩似乎很讶异我的来电,声音竟有些惊慌,得知我仅是问问电话,才松弛了不少。得到了号码,我也无意攀谈,寒暄着问问近况便想挂掉了,可他却忽然拖沓了起来,“聪慧……我……结婚了,我不是故意不通知你……是……”
我几乎笑出了声,这么久了,他还是放不开,“什么时候的事情,不通知我不是损失了一个大红包吗?”
人大概在自己心里有鬼作祟的时候最听不得玩笑,他竟愈发认真了起来,我有些后悔自己的臭贫也不分时候,这人一向没什么幽默感,“我不是……是她不让我……”察觉了失言连忙收了声。
得,一不留神连实话都说出来了,我这样的,也能被人这样严密地防守着,不能不说是一种荣幸了,他始终还是个不会撒谎的人,看来还是由我来结束这段尴尬吧,“Sorry啊,有个电话进来,我改天再打给你。”
放下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个消息让我感觉难过,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了,但,还是不争气地难过。
事情异乎寻常地顺利,很快,同学的妻子通知我签证OK了,我将自己仅有的那点积蓄到黑市兑换了美元。取回机票的那天,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很久,他走后,我的小屋早已失却了家的意义。女人,都在内心里强烈地想要属于某个男人,以往我并不知道,可心灵的空虚告诉我,我真的只是个俗不可耐的平凡女人。
路边的橱窗繁华得仿佛不真实,而我,只是个孤独游荡的灵魂,期待着飞向他,寻找自己的灵魂依附的寄托。
“聪慧,逛街吗?”
险些迎面撞上的女人原来是李振的妻子,这个温婉贤良的女人比前次我去她家吃饭的时候明显有些憔悴,我喜欢她,她让我有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嫂子,好久没见了,李大哥好吗?”
她低下了头,“好什么啊,三十多岁的人了,又跑到深圳去工作了。”
“怎么?是公司外派吗?”
“唉,聪慧,他说,没机会跟你说个对不起,他拉不下这个脸,害了你自己也没落着好下场。”
“怎么了嫂子,我这不是挺好的,大哥说这话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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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长吁短叹了那么多天,说把你挤对辞职了,结果你们那家公司还是机构调整找个借口就把他裁员了。很久也找不到工作,后来他说有个同学在深圳开公司,就去了深圳,那么远,坐火车要一两天啊。”嫂子说着,眼眶都红了,我甚至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安慰她,残酷的不是人,而是生活。回到小屋,便木然坐在床沿上,身体里充斥着一种对未知期待与恐惧的交融,有些酥麻
,有些空旷,有些惆怅,后天,我将要飞到他的身边,等待我的会不会是他温暖的怀抱和久违了的笑颜?
忽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仍旧是答录机里虚妄的欢快,只是提醒自己,这不是个梦,我真实地攥着那张硬纸片,能助我飞至天堂抑或地狱的纸片。拿起电话,果然,他还是在机械地说着,“请给我留言。”“嘀”的一声后,我忽然失语般,静默了许久,无数个想问的问题阻塞在喉咙,可是,我决定不再问,只飞去看他一眼便应明白,所要求的,哪怕仅仅是一次真实的眼神交融。
“建国,我买好了机票,后天……到美国。”
听筒中的回音令自己的单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般虚幻,怔怔的我被听筒跌落“啪”的那声骇了一跳。他会听到么?我的不期而至他会高兴么?甩甩头,这样的患得患失让太阳穴上的一根青筋突突地跳着疼。既然已经决定飞去找他,那么结果我应该已经不在意。
那夜,睡得格外沉,竟然无梦。
站在机场大厅的那刻,有种难以置信的空虚感,身体被掏空般的轻盈,这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陌生的国度,曾经熟悉的人,我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踏上这样的路程,一如我不知道将以怎样的结局归来。
飞机在云层间穿行,穿越时间,带我一步步靠近他,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温热和坚定,此时才感知了自己对他的脆弱和依赖,他带给我的,远比想像中要多得多,而他带走的,原
来更多。十几个小时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没有想,已不能思考,惟有等待,对一切或是美丽或是残酷的未知的等待,就像个期待宣判的囚徒,与其畏惧,倒不如说是企盼。
当降落在陌生的土地上,置身于与我截然不同的粉红皮肤各色眼珠的人潮之中,我才从那种轻飘飘的虚幻中猛然堕入实实在在孤立无援的惶恐之中,我仅仅知道那所学校和他的学院的名字。
向导游打听了一下大致的方位,便告别同团的同胞独自出发了,我有十天的时间去寻找他。还好美国人民比我想像的要友善得多,几经询问,换过了许多次车之后,终于到了那所学校,校园位于远离喧嚣的小镇,踏在雅致的石子路上,梧桐的落叶在脚下被踩得窣窣地响。我甚至奢望着在这条异乡的路上与他不期而遇,看那一刻他的眼里是惊喜还是惊慌,可是,我没有遇到他,甚至没有看到一个与他相似的瘦高的身影,忽然,有种异样的惶惑,如若真的与他擦肩而过,我是否能认得出他的背影?这个想法让我愈发恐惧起来,天色已有些昏沉,而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寻了个小旅馆住下,时差还没倒过来的我精神得像早起的鸟,事实上,没有见到他之前,我想是很难安然入睡的。周围的一切都让我害怕,曾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但事实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都让我前所未有地软弱。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之间,窗帘外已透入一丝曙光来。起身梳洗,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等待天明。
到了他的学院,可主管学生资料的和蔼老头却告诉我一个令我吃惊的消息,他早就休学在家,有将近两个月了。我呆在那里,直至对方善意地干咳了几声才回过神,什么事情重要到可以让他暂停学业,我要找到他的家,我要见到他。但当询问他的联系方式时,老头问,你是他的什么人?我们不能随意把学生的私人资料交给别人。我冲口而出,Girlfriend,我是他的女友,是他爱的并深深爱着他的人。忽然,老头用一种异样的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是啊,一个飞过广袤海洋来寻找爱的女人,大抵确是有令人怜悯的理由吧。
拿到了那个电话和地址,抑制着自己马上就乘车而去的冲动,还是先拨了个电话给他的姐姐家,铃声响了一阵,心在胸腔中狂跳着,多希望电话那头是他熟悉的轻快的声音,电话被接起的那一刻,紧张得几乎昏厥,可,那不是他的声音。
听得出对方的英文很生硬,一位年长的男士,声音低沉,他问我是谁。
“您能讲中文吗?”我问,猜测大概是他的父亲吧。
老人听到我的京片子很惊讶:“能啊,你是建华的朋友吧?”建华是他的姐姐。
“不,我是建国的朋友,我叫张聪慧,从北京来看他,您是?”似乎只有这样的一鼓作气才有勇气表明我的来意,原本觉得自己此行势在必行,可是真的到了这里,与他的亲人交谈,真的不知道怎样说明自己的来意,说什么呢,说他不知去向让我担心,还是说我的思念令我作出飞越重洋的疯狂举动,似乎都无法让人信服。
电话那端一下子静默了下来,让我难堪的沉默,是我太唐突了么,是啊,我是他的什么人,什么都不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承诺,我在以什么身份来探访他?良久,对方的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我是他的父亲。聪慧啊,建国经常提起你,可是……哦,他……你在哪里?留下电话,我让他姐姐回来打给你。”接下去又是沉默。
我想,对方意欲结束谈话了,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心更加忐忑,他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需要这样的匆忙躲闪,留下了旅馆的电话,便挂掉了。
又是难挨的等待,痛恨这种全无希冀的被动的等待,让人感觉无助,盯着那台似乎根本也不打算响几声的电话,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命运、自己的情绪这样无奈地悬在一通电话上,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也死得。
看着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一点点由耀眼的晶亮,转为灿烂的金黄,破败的暗红,并逐渐暗淡下去,就这样滴水未进等了一天,终于,在最后一缕阳光被吞噬的那刻,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心脏超负荷地剧烈搏动着,血液全部涌向大脑,压迫着神经,头也随之巨痛起来。“Hello!”
“你好,请问是张聪慧小姐吗?”对方直接用纯正的京腔打着招呼,倒让我有些惊愕。
“我是,您是……”
“朱建华,建国的姐姐。”
“哦,你好……”除了这个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为什么他不打给我,而是他的姐姐,在我置身于一片陌生之中的时候,他连这点熟悉都不肯给我。
“你在×××镇?去学校找过他了吧,建国他……休学了。”
“是的,去过了,他为什么休学?”本想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可硬生生地将这句话咽了下去,这似乎更应该当面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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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准备定居,前一阵子一直在筹备结婚的事情,他……聪慧,我想见见你,你待在那里,我明天一早去见你。”他们姐弟说话都有种很自然的笃定和自信,让人不能拒绝。我想,有些话大概只能当面说,定居?结婚?这些从未在他口中出现的词汇让我懵住了,地覆天翻,未给我任何反应与理解的时间,便将我置于绝望之地。在这异国异样的空气中,
我找不到他,甚至找不到自己了。
曾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足够粗壮到认为未知的就不要白费心思去想,可太多的未知已令我如惊弓之鸟般脆弱不堪一击,在过于松软的床上,我为每一个令我困惑的未知设想着一切的可能,然后再寻个更强势的理由推翻了它,这些曾被我鄙薄的小女人思绪已深深地占据了有限的思维空间,头颅拥挤得几乎爆裂。忽而顿悟了,如何一个女子遇到了命中的他,便可以低到了泥里,仍旧从泥里绽放出花朵来。
黑夜没由来地漫长,生命在昏暗低迷中枯萎,天明的一刻才惊觉已有两天两夜未曾真正睡过了,挣扎起身,眼前一片金星飞舞,险些摔倒,身体里的力量已经快要耗尽,但我要撑下去,还没有见到他,还没有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走到卫生间,镜中的憔悴的女人吓了自己一跳,脸色不健康地蜡黄着,这两天的光景,已有些消瘦了,朝自己勉强笑一下,拍拍腮帮,“张聪慧,还好没有一夜白头,不然想嫁出去都难了。”
敲门声,门口站立着一个端庄的女子,三十几岁的样子,一眼便看得出她和朱建国的血缘关系,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上翘的嘴角。我愣住了,呆呆地在这似曾相识的面孔上寻找着他的影子,倒是她大方地打破了窘境,“聪慧吧,我是建国的姐姐。”
忙将她让进门来,她亲昵地拉住我的手坐在床沿,自然得就像早已认识,他们都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飞了很久,很累吧?”
我摇摇头示意不累,无数个问题涌上喉咙,却淤积在那里,不知从何说起,不适当的地方,而她也不是我想要询问的人,只得木讷地呆坐在那里,无助地扭着手。
“虽然初次见面,但我们一家早已认识了你,这次要你过来找建国,建国也要我转达歉意,是他自己处理欠妥当了,没有及时和你沟通。”
尽管话大可以讲得如此委婉,但似乎终掩不住背后真切的现实。我仍旧沉默。
她停顿了一下,等待我的追问,以便作出相应反应,开始下面的话题,毕竟,有些事情很难直露地表述。见我没有提问的意思,便也只得继续,她的语速很快,有时这也未尝不是减少尴尬、降低痛苦的方式之一。
“他休学了,这你也知道了,是因为他……度蜜月去了,和一个美国女孩,聪慧你先别着急,他不是不肯当面跟你说这些,他真的不在,去了欧洲,他……”
就这样继续呆呆地麻木地听着,看着对方的嘴唇怪异地蠕动着,仿佛仅仅是述说着与我毫不相干的事情。一定是梦吧,从未做过这样真实的梦,这,似乎是过往每一个噩梦的根源,奔跑,迷雾,寒冷,荆棘,那样深切地感觉到了刺痛,尖刺刺穿了我的手指,血淋淋火辣辣地痛。
她忽而惊呼一声,掰开我的手指,“聪慧,你别着急,你别……伤着自己!”
低下头,那枚他临走时套上我手指的戒指已深深地嵌入手掌,滴滴殷红的血滴渗出来。静静地看着那两三滴血珠,凝固般安静,是啊,伤到了自己,除了自己,谁还伤得到我?我始终是个不能自保的人。
“哦,对不起。”忽然发现人体之所以会流泪,只不过是身体里沸腾的液体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而是血是泪,从哪里汩汩而出,并不重要。此时,我竟无泪。
她忽然将我一把揽入怀中,轻拍着我的背:“对不住的是我们啊……是建国辜负了你……”
脊背像是僵直了一样,就这样直挺挺地坐着,任由她搂着我的肩,越过她的肩头,窗外,上午的阳光淡淡地透着些深秋的暖意,暖和得仿佛从丝绒外套静静地透射进来,天气真好,忽然很想到那阳光下去走走。
她扳正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姐姐冒昧地请求你,不要恨他……”
我笑了,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我不恨他,一点也不……其实,他已经给予我很多,是我自己没有珍惜。”
她那样看着我,这大概不是个足够适当的反应,或许应该哭喊的,应该顿足捶胸的,可心里异样地平静,平静得就像窗外纯净无邪的阳光。我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手心里的血滴滴在了她的手上,“他很幸福,一定……是吧,蜜月里呢。”
她竟然哭了,这泪水大抵是为我而流的,一个连爱情都丢掉了,却不会流泪的女人。
她的泪水竟有那么多,多得流满了面颊,从不愿看到别人为我而悲伤,我别过头,给她时间擦去同情的泪水。
“那……我就回去了。”既然来得便已不对了,还是早些回去,远离这边不属于我的地方。人,到底还有些野兽般的本能深藏在内心,即便是舔舐伤口,也要挣扎着回到自己的领地去,我不愿带着这遍体鳞伤流落在异乡。
“那也得……我也不留你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跟我回家去住,顺便订返程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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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烦了,我在这里挺好,您回去吧,订好票我就直接回国了。”我甚至有些惊讶自己的冷静和淡然,连自己都听不出言语之中的颤抖。“聪慧,恳求你,你也让我们心里好过一些。”她的泪又扑簌簌地滑落下来,我有些不知所措,被判了死刑似的连一滴泪都流不出,而这宣判的人却哭得一塌糊涂,世界定是疯了。“这样吧,你跟我去家里坐坐就回来。”
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拒绝,曾经,急切地期盼着到达他的家里,可现在他在美丽浪漫的欧洲度过他的蜜月,我的到访还有什么意义,真是讽刺,在我辗转痛苦于对他的思念之中,他在筹划他的婚礼。和朱建华走出旅馆,明媚的阳光温和地抚摸着皮肤,在这样的天气里,真的很难去恨一个人。
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各自静默着,车窗外,风景飞一般掠过,忽而树林,忽而河流,瞬息变幻就像人的一生,一些曾经认为永恒、美好的东西轰然倒塌于眼前,突然得让人手足无措,呆住了,无所适从,手心的痛楚提醒着我,这才是最真实的。
她的家是座很温馨的房子,前面的小园子打理得十分雅致,她说家里人都出去了,让我坐在门廊的长椅上,转身进去拿喝的给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忽然一片落叶轻轻飘落在我的肩上,拈起它,叶子尚残存着一丝垂暮的绿意,岁月无情,该它离开便无可辩驳地使一阵风将它无情地卷落下来。脸颊渐渐冰凉起来,起风了,我竟为这一片落叶泪流满面。
待她出来,我已揩干面颊的泪水,她端了杯果汁给我,抿一口,淡淡的有些苦涩,定是心底的苦痛蔓延了开来,混淆了听觉味觉触觉。我们继续沉默地对坐着,风从我们之间吹过,忽而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在这异国的风中,梦境般昏沉迷乱。
不知坐了多久,阳光无声地移动,明亮地晃着我的眼,我想我应该离开了,离开这本不应该来的地方。起身告辞,婉拒了她的挽留,我走出了,头也不回,身后,是无边无际的悲伤,将他抛在身后,而面前,未知的路途只有孤寂。变了,仅有的属于我的东西,却不知丢失在何处,我曾奔跑寻找哭喊,然而,他仍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连最后的道别与怜悯都不肯给予我,空留下我残存的一点勇气仅够支撑我挺直的脊背,无声地离开。
走出机场,北京下着少见的秋雨,已有些隐隐的冬意,风穿透身体,撕裂着神经,招一辆出租车,叮嘱他开快些,从未有过地思念那间小小的让我栖身的屋子,那里还有一丝让我生活下去的温暖和勇气。雨水冲刷着玻璃,一切变成了灰色,都市的繁华被雨水洗刷掉了靓丽的华衣,破败得可笑。就这样望向窗外,司机不知就里地唠叨着,见多了去机场哭了一路的,但你这出了机场却流了一路眼泪的还是头次见到。我在泪光中朝他笑笑,并不答话,依旧将目光投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雨里。
收音机,传来一首不知名的忧伤歌曲。
你那边是个晴天
应该会比过去快乐些
你那边是个晴天
而我的祝福也没有白费
我这里还是雨天
该如何晒干我的球鞋
我心里还是雨天
等某个人给我好心指点
我拼命往前飞
拒绝回忆拒绝从前
拒绝听到你的一切
我努力想改变
勇敢一些小心一些
不要流泪不再流泪
你那边是个晴天
应该会比过去快乐些
我心里还是雨天
等某个人给我好心指点
明天会不会晴天
我会不会潇洒一点
明天会不会晴天
快乐离我远不远
心灵和肢体的一部分,腐烂了死掉了,就应该割除,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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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迫切地想找一份工作。烟,酒精,彻夜加班,有时候这几样东西就像是毒品,欲罢不能。现在的人神经多少有些问题,本是最糟蹋身子的,却成了时下最臭屁的小资品位或是“忙啊,光荣”。我是个恶俗的人,前两种已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而后者,则是没得选择的生活方式。老板说得对,我闲不住,停不下,忙碌已经融入我的血液。
四块五一包的中南海是赶走睡意惟一有效的东西,不会喝咖啡,那东西苦得心都跟着颤,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吸食着呛辣的淡蓝色烟雾,我并无丝毫感觉惬意和光荣。忽然想起朱建国曾说我的一句话,“抽烟都那么实在,人家女孩子是轻轻地用手指捻着,吸一下慢慢吐出烟来,这才是优雅,您倒好,跟抽油烟机似的,猛吸一口还咽进肚里去。”是啊,我始终是个活得执拗呆板的人,就像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就像我把微咸苦涩的泪水也往肚里咽。
仰起头,泪水就会由眼眶直接流向喉咙,苦涩,而且辛辣,你相不相信……
对工作,有一种莫名的厌倦,想换种行业,换样心情,丢弃过去的一切,可是无奈地发现,自己除了这个看似风光的IT行业,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人一旦选择了一条路,便没有勇气停下来,驾轻就熟,改变就意味着新的东西,而这个“新”字在某种意义上,也不得不说是种未知的惶恐,最终也只得抱怨着继续前行。而沉湎于工作,何尝不是一剂忘记的良药。
这样的年纪却也正是尴尬时节,作为一个开发人员,我已老迈,已经不能和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去拼体力搏激情,那样没日没夜的紧张生活让我有些力不从心;而且,有了这几年的工作经验,工资自然要求高,同样的coding,的确不如人家来得实惠。这几年跟着费明,什么类型项目都做,只要赚钱就做;什么工作都做,到哪里都得做颗任劳任怨的螺丝钉,写方案,做标书,售前售后,实实在在的技术却逐渐荒废了。
渐渐地,迷失了自己的定位,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擅长什么,专注于哪个领域。原本以为万金油似的无所不能,可真的却是一无所长了。猎头倒也曾找上门来,可详谈之后,人家也感叹,做的东西太杂,什么都做过,反倒和什么都没做过所差无几,而且五六年的工作经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做程序开发,屈了你;做部门管理,未必有这见地眼界。
三十岁的女人,原来却是这样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倒也有几家公司打电话来约我面试,可是职位或高或低都未谈得拢,这几年间辛苦建立起的一点自信与张狂也逐渐在这往复中消磨殆尽,真的想就这样躲在老板的小酒吧中混个温饱,再也不向这个生硬无趣的圈子里讨生活。可是,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这绝对行不通,我尚有些许未泯灭的成功的梦,而且,除了这个,并不具备任何谋生能力。
又拣了一家看上去尚算正规的公司去面试,开发经理是个爽直的女人,三十几岁的样子,两人一路走来经历差不多,聊来聊去颇有些共鸣,她倒也很诚恳地说,你来,项目经理的职位恐怕坐不上,一来资力不够,再者同样资历的男性和女性未必有同等的机会,但是总不至于仍旧简单地coding,做一段时间总会有机会的。
我理解她的意思,国内的技术人员,都有些鄙薄自己的出身,转为管理是他们奋斗的目标,一旦功成,这个技术出身才成了昭示着一路走来的奋斗血泪史拿来小小炫耀。其实我也多少有些这样的矫情与浮躁。
就这样,又一次走入了一项工作,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新奇,也无太大压力,生活在这平淡中继续着。往事被那天从机场归来的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居然连陈年泛黄的瘀痕都消失殆尽,那段刺骨痛心的行程被选择性失忆般硬生生从脑中挖了去。我已感知不到自己遥远的心灵,所以至少,我表面完好,行走如常。
只给老板打了个电话,作为交代,他原本也不缺我这么一个闲人在他眼前添堵。老板却只问是否寻回了小朱,我说,没有,他蜜月去了,新娘不是我。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从此他是个不相干的美国人。”可不是就这样的简单,简单得就像日出日落那么自然,不爱了,不想爱了,爱得累了,难不成还要喊打喊杀找上门去,呼天抢地地问他为何负了我,不会,也不敢,凭什么呢?细想来,终还是自己有负于他。
“恨他吗?”看来这么睿智豁达的人也有问出愚蠢问题的时候。
想了想才能作答,恨他吗?这个问题问自己或问别人都有些矫情,可也常常被拿出来折磨自己,说不恨也许太过虚伪,较之那七年的情感一瞬间灰飞烟灭,我恨他,恨他给予我绝望中的诸多期许之后的背叛,可恨何尝不是一把双刃的刀,恨他,并且责怪着自己。“恨,可是也不恨。”是啊,恨是件多累人的事情。甚至,没有了恨的力气,只剩悲伤,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悲伤,铺天盖地的悲伤。
“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他叹气并放下了电话,只留下我沉浸在无穷无尽对自己的傻的反思之中。
生活一如平常的平静,自己强大的生存能力让我有些吃惊,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残酷的游戏,扯掉蚱蜢有力的后腿,看它靠细幼的肢体挣扎着在草丛里前行,只是流着苦涩的淡绿色的血液或是泪水,残缺着走过短暂的一生,就像被硬生生挖去爱情神经的我,剧痛着生活,战栗着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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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其实是件好事,当人疲惫得不能再疲惫,失眠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我,就经常置自己于这种倒头便睡的极度困顿中。八小时的工作后,又忽然迷上了网络游戏,彻夜搏杀,因为只有在这样的刺激血腥后方能沉沉睡去,自此无梦。记得有位网游上的朋友说过,上网其实就是寻找现实中缺失的自我,缺什么找什么,网恋的便是缺少爱情,当斑竹的便是缺乏权力了。我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看着血肉飞溅,心,格外平静。这家公司规模不大但管理倒很正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全不似费明的那种眉毛胡子一把抓的管理方式,当我是个十项全能似的使唤。在这里职责分明,而我,就只负责项目的实施中的一部分,算上自己,三五个人一个team,倒也自由清静,连老妈都还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我已有些老朽似的怕烦怕乱。
老妈很久没有我的消息,打了无数次电话说要来看我,不愿意她看到我这副颓废的样子,也很难收拾个爽利的心情来应付她老人家FBI般敏锐的目光。以二十九岁高龄第二次失恋,第二次被人甩,让他们多年以来嫁女儿的愿望又成了泡影,对二老一定是个沉痛的打击。为了推搪,甚至和老妈翻了脸,有些恼羞成怒地呵斥她,烦不烦啊,跟你们说忙着呢,等我忙过了再来嘛。老妈一向是外强中干,见我火了就软了下来,好好好,你忙你的,记得照顾妹妹。
放下电话,忽然有种想抽自己一大嘴巴的念头,活得真失败,父母生了我这样闹心的讨债鬼一定是后悔了吧,离三十岁是越来越近了,仍旧活得一塌糊涂,甚至连他们看着女儿顺利地嫁做人妇这么简简单单的心愿都做不到,只会对他们发火,让他们担心。怕看他们头上日渐灰白的头发,脸上因为终日担忧而愈发深重的皱纹,那都是我欠他们的,倾我所有也偿还不清。
新上司就是面试我的那位,是个风格硬朗的女人,却有个很柔美的名字,罗雅兰。听同事讲她在公司中打拼了多年,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我一向敬重这样的女性,也暗自关注她的行事方式,尽管曾多次想过放弃,可成为一个她那样的成功职业女性,仍是支撑我走下去的目标,既然在这个行业这许多年,而且,看来家庭主妇的梦想已经不可能实现,那么也只有在这条同样不平坦的路途上,希冀着越走越好。
工作了两周下来,很喜欢她的风格,每步指令都明确果断,而且快人快语,这都让我欣赏。可身边的同事们似乎并不太喜欢她。那天正在楼道里接电话,同组的小王一脸晦气地从她的办公室出来,边疾走边嘟囔,“见过刻薄,没见过这么刻薄的。”猛抬头看见我,尴尬地朝我笑笑,低头走开了。心中一惊,看来人还是不能光看表面的,了解未深就对领导过多好感实在不是我的风格,刻薄的上司,嗯,刻薄的女上司,似乎更难相处,心中不免暗自防备起来。
公司最近在跟进一个很大的单子,这个项目金额不小,如果能拿下来公司一定大赚,所以由罗经理亲自出马,并亲点了一批队伍来配合销售和售前工作,如果项目真的能中标,也由她担任项目经理,这组人也直接进入项目组了。很意外,她选择了我。才刚刚进入工作状态的我,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被推到了最前线。
小组成员会议上,大家都是一脸凝重,静静地听她布置任务。散会后,这群人还是满脸谁人刚刚过世的表情,我很奇怪,不就是一个投标的任务么?大不了难些累些,多加加班,至于世界末日般悲痛么?回到座位,坐在我边上的同事看我一副不知所谓的疑惑样子,凑过来叹口气解释道,“抓紧这两天想吃点嘛吃点嘛,该睡懒觉睡懒觉吧,再有,祈祷项目不要中标,不然等一进项目组,有咱们受的了,老罗手底下做过项目的没几个不脱层皮的。”说完也不离去,大概是等着我应景地做个同等悲伤或是错愕的表情吧,怎料我却享受这样的没日没夜,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这家伙讶异地看着我,当我是ET一般,见我实在不开窍,只得没趣地坐回原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哀思之中。
我被分派到为客户开发演示系统的任务。这个行业的客户已经被宠得有些毛病,很少对系统的构架有着明确的定义,他们需要由投标项目的几家公司提出若干构想,竖起个靶子批判,这样的反复提交方案,批判方案中,客户倒是明白了,投标的人也差不多累死了。但这个基本上也是无可争议的,这个圈里也是绝对的卖方市场,你不想干,大把人追着降价都干。干了便是干了,加班加点地干活,能否中标却还是个未知数。
演示系统这个东西很是需要创意,要在尚无需求无设计、仅仅一纸招标书的情况下虚构出一个尽量满足客户想像的系统原型出来。说实在的,他想什么谁能知道,想多了怕人觉得系统臃肿,想少了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在这绞尽脑汁的取取舍舍之间,演示系统渐渐成了形,日子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忙得没时间难过,我想,可能已经不难过了吧,就像个懵懂的孩子,摔破了膝盖,伤疤好了便忘了疼。
为了这无米之炊大家连加了两周的班,但总归还好,辛苦没有白费,我们中标了,值得欣慰的是,在这反反复复被批判被否定中,系统架构和功能框架也逐渐建立起来了,为接下来的项目实施省却不少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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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中标通知后,老板请相关人员庆功,本不愿去,工作量都扯不清楚的事情,更不要提功劳了,这顿饭吃得颇有些无功受禄之嫌,可罗执意要我去,说是总得让老板知道干活的人长啥样子,我苦笑,也不过是张面有菜色的脸,露不露也没啥杀伤力了。去了便后悔了,席间推杯换盏都赞的是销售喝吐了血,售前想破了头,倒也没有我们什么事情,见惯了这样的无趣,只盼着早些散了还我个清静。忽然,罗端了杯酒给销售经理,
“老范,你看我们的兄弟们协助你们做工作也挺辛苦的,这工作量怎么算啊?”
销售果然是油滑,一脚将球开到了老板脚下:“罗经理光笑话我,我哪有评定开发工作的权力啊。”
老板倒也不含糊:“谈什么工作量,销售冲锋在前,技术人员配合工作干二十四小时也是应该,只要不是干出二十五小时就行了。”
席间登时一片死寂,见多了刻薄的头头,可这样的语出惊人倒也是头一遭,大家面面相觑,我想罗定有些后悔多此一问,殊不知扔下一块小石,竟激起了那片最真实的涟漪。许久,销售经理也觉得这尴尬未免太甚,连忙端起一杯打个哈哈,“来,大家干一杯,今后做项目还要仰仗各位呢。”
大家也乐得顺竿而下,纷纷举杯,凝重的空气一下烟消云散,倒似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没有端杯,这杯酒喝不下去,换了往日的我,大概早已回他一句,可今时今日,我早已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我,争与不争,对我已无所谓了,只不过心头忽然有种冰凉的失落,奋斗了这许多年,居然找不到了自己的方向。
项目正式启动前的一阵子,难得的忙里偷闲。日子过得平静,忙起来陀螺般闲起来就像个透明人似的在公司中呆坐,那晚,看了几位名导的《十分钟年华老去》,竟怆然泪下,我知道,当我在遥远的异国那庭院中拈起那片落叶,激扬风发的青春韶华在那一瞬间,早已离我而去……
而我,在这终日无所作为的困顿中慢慢地变成了一只惫懒的猫,失眠倒也渐渐好了,变
得可笑地渴睡了起来,一有时间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管不顾地昏昏睡去,睡着了真好,梦境中,美的依旧是美丽的,而残酷的却也罂粟般绚烂。
老板打了若干次电话给我问我为何不去小坐,我说,不去了,最近贪睡得很,熬不得夜了。他笑我更年期到了,执意要我去坐一下,便应了晚上即使困了也去他那里打盹。
酒吧依旧是那个喧闹的酒吧,可我却有种极不适应的生分的感觉,风,带走了与那节奏一起震颤的活力,坐在那样的音乐中,我觉得恐惧,那是一种已不再属于我的陌生,莫名地不能融入的隔阂,老板还是老样子,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不相干似的,“聪慧,你肥了。”
“拜托,何苦见面就恶心我。”对他除了苦笑我找不出更好的表情。
“真的肥了,痴肥,没了以前的机灵气。”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不是个女人,为啥他从不肯对我说句不让我闹心的赞扬。
“灵气可以换人民币吗,笨。”别过头去,忽然看见那血红女郎正依在一个高大男人身畔娇笑着,对他努努嘴。
他侧下头轻描淡写地看一眼,“放心吧,她有的是青春可以挥霍,时不时换不同的男人来这里晃悠。”
我再次苦笑摇头,“男人,都是这么狠心么?”
他颇有深意地盯着我,调侃着,“男人狠心是真的,可你怎么就没这股劲头呢。”
忽然发现今天来真是个错误,我这个有些邋遢的痴肥女人只得一遍遍地傻傻地笑着,“我不敢,我怕死怕疼怕丢人,什么都怕,怎么着都能凑合着活着,挥霍是需要有资本的,可我没有,所以我只能这么没劲透顶地活着。”
他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笑了,“张聪慧,其实你最经活,没人能弄垮你,说真的,咱们俩搭伙过日子吧,你和我是绝配。”
也就这败类能喷出如此臭不可闻的气味,晕那些无知小美眉不说,还想跟我逗乐子,狠狠剜了他一眼:“亏你想得出来,祸害愚昧少女祸害到我头上来了,挤对我刚被人蹬是不是?”
“看你快三十的人了又没人要,跟了我算了,最起码给你个名分。”
“啊呸,伤口上撒盐的缺德事你也干。”我强忍着没有跳起来抓花他的脸,郁闷地灌下一大杯冰橙汁,从喉咙到肠胃透心凉。
他倒板起脸一副少有的严肃的样子:“说真的呢,你认真点,过来和我一起,寂寞的时候还有人说说话。”
这我倒是从来没想过,一时懵住了不知该如何应答,寂寞吗?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对着空空如也的屋角发呆,感觉自己就要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怎么能不寂寞?我仅仅是个平常女人,有一个真心爱我,愿意相伴左右的男人竟如此奢侈,良久才傻傻地问了一句,“你,爱我吗?”
“聪慧,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依旧认真地看着我。
很重要么?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看淡,可是当他这样直白地问我这问题,却再一次犹豫了起来。“不知道,也许……很重要。”
他叹一口气,“他结婚了,新娘不是你,你仍旧相信爱情?”
有一些问题,让人不得不剖开自己的心灵才能作答,而直面自己的心,愈发惶恐,爱情,这种复杂的情感伤我太重,可既然是它伤了我,如何能不承认它的真实存在呢,所以我说:“我信,尽管这不是能够长久的情感,可是我曾真实地感受过它的幸福和痛苦。”
“学会忘记和不在乎,这样会过得更自在些。”
“这辈子是没戏了,等我喝了那碗孟婆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聪慧,你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咱们是最合适的,你大概也倦了,我也是,咱们都给彼此最大的宽容,不要去强求什么愚蠢的彼此相爱,就这么生活好吗?”
就这么生活,何尝不想就这么生活,可是回忆,当你自作聪明地认为已经将它甩脱,它却如影随形,待你放松了防备,恬淡了心情,不期然静立在你身后,残忍地拍一拍你的肩,告诉你看过来。
朝他摆摆手,言语太过苍白,而我太过虚弱,找不出有力的事实来抵御他的诱惑。生活,让我迟疑停顿得太多太多,心中那若隐若现的曾经的甜蜜、现在的悲伤,迷乱了我的眼,荒废了我的心。有爱的生活让我畏惧,可这样无爱的相处也同样让人心寒。这信与不信间,大概就是深渊。
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那样赤裸裸地直问着我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问题,令我恐惧。
项目终于启动了,又有了无数可以逗留在公司、埋头于工作的理由,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个项目,因为它有够忙也有够累。看得出,老罗对我还是很器重的,不为别的,我拼命工作。
老妈上次被我呛回去后很久没有打电话给我,而我也没有勇气打回给她,痛恨自己的不孝,可是,怕听他们的嘘寒问暖,仿佛靠着最后一丝求生欲望蹒跚在无边沙漠中的孤独旅者,一点点的温情都会让残存的勇气轰然倒塌,只得这样无爱无恨地机械地迈动着沉重的双腿。孩子长大了,反倒和父母生疏了,看着他们无助地老去衰弱,愈发地思念依赖儿女,岁月在他们的脸上无情地侵蚀着。他们将如花的岁月全部倾注于我,可我却无力绽放,看着那已有些浑浊的眸子,忽然发现这才是支撑我前行、阻挡我放纵沉沦的惟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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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打来电话,小孩子总有些稚嫩,几句话便说走了嘴,是老妈遣她来打探消息,并要她一定见我一面,看看瘦了还是胖了。放下电话,太久不流泪的我竟然泪水滂沱,其实,命运给予我的已经太多,弥足珍贵,而我却曾视而不见。这单虽然是赚钱,可是并不好做,用户指定了一些产品,项目不复杂,需要涉及的产品却很多,无形中增加了很大集成和协调的工作量,作为总承包商的我们很有些吃力不讨好。
周五晚上,有个关键集成点总是搞不定,两个产品的技术负责人被老罗结结实实训斥了一顿,勒令我拘着他们不解决问题不准走,两个人都有些挠头,我也是无能为力,谁也没有找别人不痛快的爱好,轻松赚产品费用的是他们,可用户和监理公司最终会朝我们要进度,我们也只能打压他们了。
一个还想跟我矫情,“张工,今天周五啊,你看我家里还有事,咱们下周再谈好不好?”我眼皮都没抬说不好,要加班多久,我陪着你们,下周这部分一定要完成,这是按照进度走的,不然你们自己和用户去解释。两人顿时没了脾气,极不情愿地继续调试了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多了,总算是有了些眉目,也就放他们走了。他们客套着说可以送我一程,被我婉拒了,他们的事情是做完了,但是善后工作还得我来做。
看着两个人一身疲倦地离开,我也有些腰背酸痛,身体大不如前了,偶尔颈椎会针刺般疼痛,便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想顺便吸枝烟,楼道里,忽然听到方才出去的两人调笑着,“累死了,吸枝烟再走。你说现在的女人,怎么都是工作狂?”
“这样的女人一般都不太正常,没人爱只能爱工作。你看眼前这个,有家不回,肯定一大龄女光棍。”
哑然失笑,虽有些尖酸,可未尝不是一击中的,让我无从辩驳。
“这个我是不知道啦,那个罗经理,据说长期以公司为家,老公都跑掉了。”
“真的?”
“他们公司的人说的,还能有假?”
这点爆料却让我大吃了一惊。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三点,栽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早上手机声将我惊醒,表妹看来是铁了心要完成老妈交给的重任,约我吃中饭,“饶了老姐吧,还没睡醒呢,晚饭晚饭……好……地方随你挑。”
天擦黑才起床,反正早就一副邋遢的样子了,索性绑了个马尾素面朝天地出了门,表妹说还没吃过日本菜,死活要吃这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恨日本菜。”可没辙,还是从了她。小丫头青春逼人,蹦蹦跳跳地就来了,鲜亮得让我嫉妒,见了我还挺高兴地捏捏我的脸说,姐,这下可以交差了,原来你胖了,我都害怕你要是瘦了舅妈非得让我给你送菜送饭不可。对她笑笑,领着小姑娘进了餐馆,吃自助,管够,吃得你下次再也不想吃小日本的东西。
连日的加班再加上急剧增加的体重,我的身体需要大量的热量来维持,这生冷的鱼片是难以满足的,只得搞了几个寿司来吃,越吃越郁闷,这是什么啊,死贵,没油没味,看她吃得喜滋滋的,偷偷想等甩掉了小尾巴找家新疆餐馆吃它二十串肉串解恨。
“姐,我们同事说你漂亮来着,就是那个盯着你看的。”她居然还能分出心思来跟我说话。
哦,是那个和朱建国十分神似的男孩子吧,还记得那个失态夜晚,没搭腔,我点点头,不置可否。
“唔,他还说你即便笑眼睛里都带着悲伤,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屁勒。”翻个白眼,什么跟什么啊,我现在就想跟猪一样活着,猪是从不悲伤的。
“对啦,表姐,你们公司那么多男的,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啊。”
“是啊,身边全是男人,可怕的是他们也拿我当男人。”
表妹“扑”地一声笑出来,喷了我一脸口水。
我觉得我真的可以忘记一些事情了,因为随着项目越来越忙,加班越来越晚,我也越来越机械地跟厂商吵着争着,工作也就在这样的争执讨价还价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老总还是很满意的,除了个别厂商向客户告状说我们加大他们的工作量外,各个环节都在时间点内圆满完成了。他甚至主动给我加了薪,老罗说这在开发人员中还是很罕见的,不知道应不应该感到荣幸,看着产品厂商对我极不待见又不敢说的样子,忽然有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感。
老板再没联络我,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我的沉默便是拒绝吧。其实不是没有心动过,我也是个市侩的女人,单是靠他那间酒吧便可衣食无忧了,再不要这么孙子似的干活,泼妇似的跟人家吵架,他怎么说也是个中产的成功男人,相比之下朱建国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给我的除了一阵微风就灰飞烟灭的甜言蜜语便再也没有别的了。比起老板描绘的那种互不约束的生活,我更愿意一个人不付出不索取地活着,两个人,哪有那么轻松,指不定谁欠了谁,拉扯不清要死要活的,累。因为我压根不是个洒脱的人,我算计感情,在乎感情,计较得到,计算付出,这是我一辈子也改不掉的毛病。
转眼都快过年了,隐隐有些害怕回家,亲情成了一种负担,这种想法让我汗颜。这许多年,只知贪婪索取,却吝于付出丁点,对父母如此,对爱情也是如此,想来我的孤单也并不是全无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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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遭这样怕见老爸老妈,打小一撒谎就被识破,少不了还要挨一顿笤帚疙瘩,一直都没弄明白怎么就逃不过老妈的法眼。小时候就怕父母,人大了,更怕,爸妈早已不打我了,可是他们叹气,这比结结实实揍我一顿还难受。年还是到了,人大了就是少了很多乐趣,奔波劳碌中泯灭了一颗烂漫的心,过年便也只想到又大了一岁,可以挥霍的青春也越来越少,倒还有一堆随不完的礼金、还不清的人情,
看着大学中学甚至小学同学的一封封喜帖、满月帖,满心感慨与惆怅。
老妈见了我的痴肥倒还高兴,我也努力作出一副兴高采烈过年的嘴脸,其实,家给我最大的压力在于,在假面微笑的繁忙工作之余,仍要维持一种虚假快乐的状态,太辛苦。父母小心地察言观色,惟恐他们的孩子过得不快乐,而我能做到的,也只有快乐,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除夕那晚,围坐在电视机前包饺子,晚会上两个相声演员卖力地讲着并不好笑的笑话,我笑得很大声,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和我一样的心情,想以自己勉强的快乐感染周遭的人,可又有些力不从心。老妈低声问我,“建国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知道,又问:“走了这么久想他吧?”我答:“想。”
这并不是个谎言,因为关于他的一切,我真的不知道,而我,仍旧深深地思念这不属于我的人,沉湎于离我而去的感情。
从家里回来后马上整理心情进入状态,项目进行到了后期,越来越忙,也充分领略到了老罗的领导风格,今天能做完的事情,决不允许丁点儿拖拉到明天。项目组中一干老员工都气狠狠的,偷偷骂她盘剥太甚。不过她也有个优点,只要是项目关键开发的加班,她一定奉陪到底,倒也让人敢怒不敢言了。这也让我逐渐有点相信了那个不止一次听说的传闻,太忙,老公跑掉了。
老罗非常信任我,她说我有股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的狠劲,能吃得苦,加派了两个刚毕业的学生给我,能够给我差遣的人也增长到了五六个,看着身边意气风发、干劲十足的小同事,不由得回想起初出校门那个事事都要仰起头问问“为什么”的我。可现在,我学会了不闻不问,暗自揣度,甚至旁敲侧击,情绪被深埋于面具之下,阴郁深沉了起来。他曾说过,我是那个会笑得前仰后合,怒得拍桌顿足的我,所以他爱我。但我累了,那样的横冲直撞中,磨平了棱角,磨灭了锐气,也磨没了一颗能爱能恨的心。
马上要中期验收了,老罗命我们封一个版出来交给测试部门去测,以便应对下周的验收,便又是朝九晚十地天天耗在公司里。刚过完年,大家还没从休假的状态中恢复,对这样的大强度工作愈发受不住。
今天,是老罗要求封版的最后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同组的几个就在偷偷抱怨:“就给这么几天的时间,那么大的工作量,当我们是机器啊。自己做机器也就算了,还拉那么多人垫背。”
另一个接过话茬,“是哦,怪不得老公……”说到这里,好像被人在桌子下踢了一脚,戛然而止。几个人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神,嗤笑了起来。
我并不参与他们的是非,只是静静地听着,平时老罗是狠了点,骂起人来劈头盖脸,一张嘴巴说得人无力辩驳。办事也十分老辣,她认为工作不卖力的,一定不会给你更好的机会。这点上,从上至下,她的确是伤了很多人,但也不至于被人如此数落,毕竟都是为公事。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有部分模块还在调试,没有交付代码。可大家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尤其几个年轻的,频频看表,坐立不安。老罗见任务没完成就军心涣散,顿时怒了,先是将我们几个组长叫到办公室一通批,随后走出来,对大家说:“今天这个版不封出来谁也不准走,我奉陪到底。”
若干凳上长钉的人面面相觑,知道老罗向来说一不二,几个年轻小伙子似乎还有什么大事,不约而同换上一副苦瓜脸,仿佛哭的心思都有了。
不过老罗的每次海扁都很有效,工作效率以火箭速度提高,不到八点,总算是封版成功。十分钟内,办公室里的人兔子般争先恐后地窜了大半。一个小同事的手机已经响了N次,终于获释,边低着头往外跑边念叨:“完了完了,迟到了一个小时,这下死定了。”差点撞了我一个趔趄。
“干嘛风风火火的啊,鬼上身啊?”
“呦,我的姐姐,今儿什么日子啊,我都迟到了一个钟头了,死罪啊!”
“什么日子?”
“我晕,2月14啊,您可真够投入的,赶紧回家会男友去吧。”
看着这人在一秒钟之内消失在门口,我哑然失笑,早上打车直奔公司,深夜回家倒头便睡,我竟没有察觉今天是一个这样特别的日子。而这个日子,只是对生活在甜蜜中的人才是有意义的,我,早已淡忘了,早该淡忘。因为,那只属于心中有爱的人,对我,如此遥远与多余。
怔怔地坐在桌前,屏幕静静地闪烁着清冷的光,MSN上的人也寥寥无几,身边的人一个个急匆匆奔向属于自己的温暖甜蜜。我忽然很害怕走到喧嚣的大街上,害怕看到那如潮的玫瑰,如花的笑脸。这个夜晚,每一个手捧鲜花的女子都应像玫瑰一样馥郁和妖娆吧。这城市,定是充斥着甜得发腻的爱情的气息。而我,是灰暗发霉的、不合时宜的,真不知道置身于哪里才能够做到和谐与从容。爱情不属于我,还是,我根本不该属于爱情?这个词之于我,并不美丽,却砒霜般几乎致我于死地,如今,我避之不及。
“小张,怎么还没走啊,呦,这些人窜得还真快,就你一个人啦。”老罗今天又急又气,面色还没从方才暴怒的潮红中恢复过来,有种异样的红晕。
“哦,马上走了,您也回家休息吧,难得今天下班早。”
“我载你一程吧,顺便聊聊下一步的计划。”老罗有时候真让人喜欢不起来,每一句话她都能跟工作扯上关系。
我们一起下楼,到了地下停车场,走到车前,老罗倾身开门,忽然摇晃了一下,我赶忙扶住她。她的面色更加红了,这才察觉,有些不太正常,她的手烫得吓人。
“不舒服?”
“有点烧,回去吃片药就没事了。”
“算了,我来开吧,送你回家。”我扶她到了副驾驶座,从未见过这样虚弱的她,到底还是个女人,再强悍也抵不过病痛,斜倚在椅背上的老罗看上去格外瘦小,甚至柔弱。
问清方位,我将车开出了停车场,一路上,老罗还想问我下一步的工作规划,我对她苦笑,“罗,你就不能让你的脑子消停一下,明天跟你汇报也不迟。”我想,如果换作平时的她,我定不会如此和她调侃,倒是这样的境地让我们之间暂时有了种近乎于朋友的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