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我是横冲直撞地回到家的。韩炜见我回来这么早奇怪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回来那么早。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如水,静若处子,谁知道这副面孔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欺骗?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笑着对我说,我去给你热饭。我粗鲁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弄疼了,她含情脉脉,柔情似水地问:“你想干什么?” 看着她那双女妖似的眼睛,我忍不住火气窜上脑门,几个月前她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另一个男人吧? “你告诉我,我在看守所里的几个月里,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花容失色地问:“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你别给我来这套?还敢给我不承认?还在我面前装纯!我不会没原由地这样问,你……你说这话就不心虚吗?” 她身子一软,坐在了沙发上,眼神空洞无神。 我万念俱灰,她这样就等于默认。我应该高兴啊,她终于承认了,这不正是我要达到的目的,我怎么反而更沮丧? “啪”地一声,一巴掌狠狠地落在她脸上,她捂着脸,强忍着眼泪。 “你还真犯贱,我在里面受苦受难的,你在外面跟别人去开房,你对不起我吗?” “我就是犯贱!我就是发骚!我不甘寂寞了,我有需要了,我饥不择食了,找一个五十多岁骨头快散架的老头也能将就,行了吧。”说完猛烈地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震荡着我的耳膜。 “哭!哭!你还有脸哭!都没脸没皮了,还知道哭!我是不是得给你立个牌坊!当了婊子还不承认!”我走到厨房拿起一个塑料盆扔到地上大声呵斥:“哭吧哭吧,我让你哭到把脸盆装满为止!到时候你哭不出来都不行,你不哭了我逼着你哭!” 她突然野兽般奔到门口,身体撞到门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门打开,跑了出去。愣了好一会,我才跟出去。 她跑的很快,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我心乱如麻,害怕她情急之下做出过激的举动。 走到马路边我看见韩炜没头没脑地闯过马路,两面的汽车紧急刹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司机探出头来骂娘了。臭女人,别想着不明不白地死!我拽着韩炜的胳膊试图把她拖走,她脚底钉钉子般在原地不动。我气愤地说:“你不要命了!赶快走!别赖在这等死!”她抽搐着身体说:“你别管我,我今天就是要死在这,死在你面前!” 我死活总算把她弄到路边来了。“你别在外面丢人,跟我回去,要死也得把话说清楚了再死!”我想把她拽走,她像疯子一样-撕打着我,路人伸长脖子观望,投来怪异的眼光,弄得我脸上臊红一片。 她的目光像寒冰一样射向我,说:“要不是我陪你们总经理睡觉,你以为你能出得来吗?你早就死在里面了你知不知道?” 我脑子哄然炸开,浑身冷一阵热一阵。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拿我当幌子,我根本就是清白的,我早就该放出来了。” “你是早就该放出来了,你的案子证据不足,最多关你一个半月就应该出来,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关你四个月!你想过没有?是宋欣想整死你啊!他们在拖延时间,恐怕再过一个月就多弄出几个人证物证,到时候你还想翻身吗!” 我整个思维陷入混乱,没想到韩炜是为了我,我刚才还说出这种伤害她的话,我又后悔又懊恼。我太爱面子了,拉不下脸,就强词夺理地说:“谁叫你出卖自己的身体救我的?我宁愿进去坐牢我也要活得堂堂正正,而不是靠女人出卖肉体保命!” 她冷冷地笑了几声说:“你以为你进去还能挺直腰板做人吗?你罪名要是成立至少也得呆十年!等你出来了你父母早就死了!” “你怎么说话呢,你不能咒我父母死!你承不承认你有错?就算是你为了救我,你和别的男人睡觉你也有错!” “你凭什么说我有错?你没有错吗?我不干净,你也不清白。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的了。你以为你和宋欣的事我不知道,你别把我当傻子了好不好?我早就知道,男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满足于只有一个女人,我一直在忍耐,我要看看我能忍到什么程度。我要让你知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最后留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告诉你盖海天,我自问做的一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你,这事你去问任何一个人,看看还有谁能做到我这一点!明明知道你的不忠还拼死拼活地捞你!但是今天,我总算明白了,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看来什么都不是!我真替我自己不值!” 我已经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刺一样,把我的脸扎得火辣辣的。我是应该心疼她的,她为了我才受这种委屈。可我还放不下我的面子,膨胀的自尊心苦苦挣扎着,我就像一只刺猬,为了自己不受伤,却刺伤保护我的人。最后我胡搅蛮缠地说了一句:“你承认错了吧,承认一句我就原谅你!” 她怒气冲冲地说:“你怎么不承认你的错!你去死吧!” 说完脚底生风地走了。 我对自己说了无数次,追上去,追上去道歉。但是腿脚像得了麻痹症,一点都不挺使唤。 我像一个幽魂,飘荡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像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那般失魂落魄。五光十色的灯光看得我眼花缭乱,内心波澜四起。我双手一遍一遍地掳着我的脸,欲哭无泪。 大学时候我们几个男同学在一起讨论,新婚之夜发现自己的老婆不是处女怎么办。有人说不是处女第二天就离婚,还有人说,不是处女以后天天晚上出去鬼混,天天一夜情。突然有一个人问,如果结婚时是处女,结婚后又和别人上床,那这个处女有什么用?你也不是唯一占有她的男人啊。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回答不上来了。 男人有时候太贪婪,不仅要女人的第一次,还要女人的每一次。 我拦了辆车回酒吧,到了以后才意识到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袁向东本来就对韩炜不满意,我再说出来这件事他对韩炜的印象就更差了。这种不能倾诉的感觉真是苦不堪言。 歌手夏小杰还没有走,和袁向东坐在一起喝酒。我问她:“这么晚你怎么还不走,你们寝室不是要关门了吗?” 夏小杰说:“东哥心情不好,你又不在,他就让我陪他坐一会。”袁向东不清醒地说:“小杰啊,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要站起来,我看他晃晃悠悠的架势怕他站不住,我说还是我送她吧,你先去睡一会,醒醒酒,一会我回来找你。 我开着袁向东姐夫送给他的夏立2000送夏小杰回去,这种车开得我颜面全无。一路上我们都很少说话,有些尴尬。为了调节气氛,我问:“小杰啊,你说向东心情不好,他说没说为什么啊?” “我问他,他没有说,我就没问了。他一个劲地喝酒,后来突然问我,如果你爱一个人,愿意给他生孩子吗?我哪知道啊,我还没想那么远呢。我就随便说了一句,愿意。他听完后脸一沉,再也不说话了。” 我大概知道袁向东为什么闹情绪了。 “我想问一个问题。”其实我知道像她这样的年龄,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问了,希望能在她口中得到自己想听的东西。 她说:“什么?” “如果为了救一个你真心爱的男人,必须和另一个你不爱的人发生肉体关系,你会这样做吗?” 她坚定地说:“会。” “那你不怕你爱的那个人嫌弃你吗?他可能会说你肮脏,说你不忠贞。” “我这样对他他还嫌弃我的话,那么他就该千刀万剐了。如果保不住他的人,我还对谁忠贞呢。” 我听完心里卸下一块大石头。 夏小杰说得对,如果保不住我的人,韩炜还对谁忠贞? 我回酒吧的时候,袁向东睡着了。我把他摇起来,我说快醒醒,赶快回家,再不回家你们家猪猪不让你进门了。 袁向东摇了摇手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她就来求我,我也不回! 我说别瞎闹了,都不是小孩子了,能不吵就不吵吧。 他鼻子一抽,险些哭出来。他说:“我们之间恐怕不是吵架那么简单。”我的心缩了一下,难道白苏那件丢人的事已经败露? 他接着说:“从她上次流产以来,她一直都偷偷地吃避孕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她是不是心里还装着别人,不想给我生孩子?” “她可能不想这么年轻就生孩子,女人生完孩子身体走样就难看了。” “就算难看我也要她啊。她是不是不爱我,连孩子都不想给我生?”他问这话的时候认真而专注,原来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那么可怜。 “不会吧,你别胡思乱想了。看来你太紧张她了,才会这样患得患失。袁向东,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怎么也变了?” 他苦笑着不说话,过了一会我问他:“你想没想过去领养一个孩子?” 他立即火冒三丈:“我脑子叫车门夹了?好好的干吗不弄个亲生的?” “也对,还是自己亲生的好。”我附和着。 我担心白苏不能生孩子的这件事早晚有一天要暴露,到时候,袁向东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受不了他的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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