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在“森林的泪”里的一角,每个周的这一天,星期一,我总要来喝两杯。不是酒,而是白开水。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自由地来这里了。
这个星期一的人依旧很多,其实星期一和星期六星期天并没多少区别,对于那些心灵空虚的人来说,夜晚绝对比白天更有魅力。
灯光、酒杯、圆的方的有花的桌子和一些醉生梦死的红男绿女交织着,使人的心里生出雾的感觉。我喜欢这样静静地坐在不显眼的一角,我跟他们不同,我很清醒,我觉得我需要别人的故事来温暖自己。看着一些颓废而空洞的如白纸的脸,我会觉得我还不是那样可怜。
可悲!红蒂总这样说我。红蒂在吧台里忙个不停,不时地朝我打着飞吻,我想起她的叫床声,开始总是很夸张,然后在兴奋的时候会足足有两分钟大气不喘一下。
“嗨,可以坐下来吗?”一个穿吊带束身衫的女人嗲里嗲气的走到我面前。
“你可以讲故事我听吗?我只有18岁,是个想听故事的年龄……”她的眼神有些渴望的火。只是想听故事?我在心里笑。“我没有故事,和我在一起只有事故。”我搪塞。
“好啊好啊,我喜欢。”听她口气还真像个18岁少女一样的天真。“讲一段你的爱情故事,不,爱情事故听听吧,我很无聊的。”
“我的爱情有很多版本,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从心里说吧。”她已摇摇摆摆落座,然后一个歪斜依在我身上。幼稚的把戏。10年前我也许还会有点受宠若惊,如今……
“想听什么爱,爱情的爱,还是做爱的爱。”
“随便吧,反正要悲剧,说你最深的感受,说你心上那个疤。你编一个也行。”
“那个疤?”我浑身打了一个颤抖,手机响了,是阿毛:老刀,又一个人啊,今天真TMD衰,没人爱了。“你什么时候有人爱了?”我关了机,对她说:“还想听吗?”“当然,在等着呢。”反正也无聊,就自顾自地讲开了。
“先讲过去的版本吧。那时候,他很年轻,有一个女孩爱他,但他不知好好珍惜。他常去喝酒,喝醉了就发酒疯,女孩为此伤透了脑筋。其实他也爱女孩,只是女孩的父亲是市里一个领导,他有些瞧不起自己,但女孩不知这些。他喝醉了的时候,其实内心是清醒的。女孩爱了他三年。大学毕业第二年,女孩不顾父母反对坚决要嫁他。他内心是那样的幸福,但他不想让女孩一辈子跟着他过穷日子。女孩不管这些甚至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他就用醉酒来打发她,她气得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狠狠地咬了一口,多年后那个牙印还在,那是他最疼痛的回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爱她。她越爱他,他就越想沉沦。
有一次,他照样在外喝酒。那是一帮社会渣子,他刚认识的。正喝得昏天暗地时,她又像往常一样出现在他面前,她求他跟她回去。几个盲流就起哄,为了表现自己在朋友面前没把她当回事,更为气走她,他对他们说:‘哪来的婊子,找不到男人似的。’几个盲流说:‘哥们你不要我们可照单全收了。’
女孩眼里闪着泪花看着他,他却说:不嫌弃就拿去好了。
他起身往外走,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他在余光中看见女孩被他们几个拉进了怀里,女孩没有吱声,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逃走了。那一天,是星期一。
第二天早晨,女孩跳楼自杀了……法医签定说,她的下体里有几个男人的精液。周围的人都在叹息:这么漂亮的女孩,还是个处女,竟让几个人给糟蹋了。
他找到那几个混球想杀死他们时,警车已呼啸着从人们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我点上一支烟。
看着远处的红蒂调酒。不知为什么不想讲了。“怎么不说了呢?完了?”她瞪着眼睛看我,我也看她。她的眼真的很纯,可这纯里有多少本色呢。现在的女人只要稍有资色就耐不住寂寞。红蒂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头:挺纯的,要多少钱,我替他付,你们这么能磨嘴皮子,干点实事。说完又附在我耳边:心动了点吗?她可是有点纯。我端起杯子,喝水。
红蒂一会就暧昧地离开了。
“那个男的肯定自责死了吧。他后来呢?”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竟表现出少有兴趣。“后来,后来他一直在等那几个混球出狱,然后杀了他们。”
“他不该那样想,他应该再找个人爱。”我又点了一支烟:你叫什么名字……随便编一个也行。
“我叫小爱。你愿意可以叫我爱爱。”
“我说小爱,我们喝酒吧。”我在想,她到底想干什么,没有一个烟花女子会傻得不直奔主题,却要为了听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故事,而让烟花熄在漆黑的夜空。
反正无聊,看她能有什么花招,于是我又开始讲了起来。
“他不是没人爱。他遇到一个最坏的女人,很漂亮,是个风尘女子。她是惟一听过这个故事的人。我是说在没讲给你听之前。听完这个故事,她竟哭了。她的泪水,一下子洗净了她身体的脏。她爱上了他,不再接一个客人。
但他不要她。开始她还小心地触碰他,最后她干脆地爬到他身上。但每次,他都把推到一边。他没有怪她,也不觉得她可耻,因为他知道她这是爱他的表现。后来,她不在上他的身上,而是在他身边一个人做爱。
对了,你有过一个人做爱的经历吗?”
小爱摇摇头。我想也是,这么有诱惑力的女人不需要自己解决。
我接着说,她每次都能达到高潮,因为身边有她想要的男人。每次她达到高潮时,她都会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几乎停止了呼吸。她告诉他,一辈子这样她也愿意,只要他在她身边。
“老刀。”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抬头,看见阿毛朝我打招呼。
阿毛坐定,“有这么漂亮的小姐陪,难怪找不到人了。什么时候钓上的。”说着,开始转向小爱。“小姐贵姓?”小爱端起酒杯,咕咕地灌了两口,又扬手叫了一杯。“不贵,姓爱。”“性爱?小姐好有性格啊。”
看着阿毛和小爱你一矛我的一枪的,倒也很有乐趣,真是天生的一对,臭味相投。我暗笑。“我在听故事呢。”小爱转易了话题,对着我说:“故事中的人是你吗,你接着讲啊。”
“完了。剩下的是现代版了。”
“好啊好啊。”说着又拉阿毛坐好,并命令他不准扫了兴趣。
“现代版故事很简单,就是有一天他在喝酒,只是与他一起喝酒的不是那帮混球,而是一个女人。随后,他的朋友来了,他就说:她是你的了。”
我把烟摁灭,看着阿毛,阿毛竟有些傻了:“这么直勾勾地看我干嘛?”小爱张着嘴巴看我,“怎么停下来了呢?”
我喝了一口水,笑着说:“剩下的情节等你们两个去发展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对阿毛说:“她要多少就给多少,今天我付帐。”
说着我起身要走。小爱却一把拉着我让我坐下。“问你们个问题吧,你们有多坏?”阿毛在一边忍不住喷出笑来:“你说我们有多‘坏’,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小爱不理他,对我说:“我想和你……不是,我是说我想做你的买卖……而且不收钱。”
我笑:“平时坐这里都是我在看别人的故事,今天却在给你讲故事。有点累了。”然后转过头对阿毛说:“好好消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