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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4 15: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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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娃努力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好,伸出头来道:“东东菜,你好厉害,你把爸爸引进他自己的话套子里,你把爸爸说的没话说了,你好厉害呵。我现在觉得你就是小甘罗或者少年纪晓岚了。” 东东菜得意地咯咯笑了两声。 “是真的哦。”水果娃说,“东东菜,这一次我没有讽剌你的意思。” 东东菜也把头伸出来,神秘地道:“水果娃,我还发现爸爸的一个新迹象了。” 这话让水果娃一下子坐了起来,她好奇地追着东东菜问:“你又发现爸爸什么新迹象了,你说说看。” “爸爸好像不高兴我们说到李叔叔,我们说到李叔叔的时候,爸爸只皱眉头,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水果娃当你说好喜欢李叔叔的时候,爸爸不是索性站了起来,生气地把空调也关掉了。” 东东菜的话水果娃一时没明白过来,她很单纯地摇摇头说:“爸爸生气把空调关掉了?我们喜欢李叔叔会让爸爸生空调的气哪,我不懂,一点也不明白了。” 东东菜着急地坐了起来,道:“不对呀。你还没感觉出来吗?爸爸抵触李叔叔的态度就好像我们憎厌余小姐一样。我只要听见余小姐的名字就头皮发麻,爸爸却是一听到李叔叔的名字就周身不自在。你想想看,水果娃,是不是这样?” 东东菜的这一套话让水果娃着实冥思苦想了好一会,终于她会意过来,使劲地认真地一下一下点头道:“没错呵,东东菜,你说得很对,确实是这样呢?嘻嘻,爸爸好像有点吃醋噢。”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爸爸还是很在乎妈妈的。而且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对付爸爸旁边的那个余小姐呢。” 水果娃很积极地应和道:“东东菜,真的吗?你又想到好办法了是不是?” 门外传来东博方的脚步声,两个孩子赤溜一下倒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假睡。东博方把门推开了一道缝,探过头来看了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李尧君把车开进了奶奶住的小区院子里,奶奶先拉开了车门下了车。 “一起上去吧?”水泠眉对李尧君道,“坐坐,喝口水。” 事实上,水泠眉不知道如何应付单独面对奶奶的局面。她不想伤害奶奶,她能了解奶奶的想法,可是那是她的创口,这时刻她连碰都不要碰,她没法满足奶奶的要求。 “你们上去吧。”李尧君说,“我在这里等你好了,我会送你回去。” 水泠眉很无奈地跟着奶奶上楼。 婆婆的居室,曾经每周过来至少一次,水泠眉是再熟悉不过了。那种六十年代的知识分子的风格:简约、素净、文雅,譬如一副泛黄的名画,有着穿透时间的魅力。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当晕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时,泠眉就看见那一面已经呈米黄色的墙面上的公公的遗像,公公依稀的微笑像灯光一样久远,然而却仿佛还存着温度,她能感觉到体会了无数次的温存和详和的氛围,它们就在这房间的空气里,充盈着每一个角落。 水泠眉在这房间里无意识地行走着,她的手摩挲着房间里的什物。在两个孩子的房门上还挂着一块飞镖板,两个孩子的言笑就宛如花瓣,从那里轻轻地飘落开来。有一层难以言状的忧伤悄没声息地袭卷了她。 奶奶从厨房里把一个塑料袋拎出来,她看着水泠眉愣怔在那里,没有打搅她。好半天水泠眉感觉到了,她转过身来。 “妈,是什么?”她问。 “都是些煲汤的汤料和日常用药。”奶奶道,“你得准备着点,到了那里,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呵。” “我会的。”这样答应着,水泠眉已经感觉到鼻子一酸,眼泪浮了上来。 奶奶还在一边拾掇一边叮嘱着:“工作要有节制,不要熬夜,你看你瘦了这么许多,身体要紧哪。” 水泠眉点头:“我知道了。妈说有话跟我说,是什么?” 奶奶空然停了下来,她抓住了水泠眉的手,怜惜地注视着她道:“没有什么,就是这些话。你把身体搞好,我就放心了。” 水泠眉的头不自禁地垂了下去,她的眼泪快止不住了,哽咽地道:“妈自己要多保重。”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奶奶叹了口气又道,“孩子们交给我你放心好了,东博方是一时糊涂了,他明白过来不定怎么后悔呢。” “妈,这个嘛,您别这么说。”水泠眉最害怕的话题还是更生生地给提了出来,她咬着嘴唇艰难地说道,“这件事不是单方面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就好。“奶奶说,“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就是这个德性,但他本质是好的,你要相信我。” 这样下去她一定要撑不住了,水泠眉想道。她连忙站了起来,对母亲强颜笑道:“妈,那我先走了。两个孩子交给您辛苦您老了。” “去吧。”奶奶说。 水泠眉拎着塑料袋走到门口,她不自觉地又回过头来,她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那块飞镖板上,一下子竟然像粘住在那里了。 “孩子你就放心吧。”奶奶又重复了一次。 蓦地,水泠眉看见了下面插着电源的手机。她走回来,把手机拔了下来,电已经充满了。 “他把手机忘在这里了,打个电话到家里去告诉他吧!”水泠眉对奶奶说,说着把电话打开了。 然而未及她拨号,即时有电话打进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喝得很醉,说话都不清楚了,像猫抓瞎似的,但是水泠眉感觉似曾认识这个声音,这种猫抓瞎抓得她嗓子眼里生疼。 电话里的女人的声音轻得就要浮起来:“东总,你过来吧,喝杯酒怎么样?” 水泠眉把电话交给了奶奶,奶奶注意到了泠眉的脸上像被什么蜇了似的,她抓过电话贴在了耳边。仿佛一阵凉风袭来,奶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你是谁?你是什么人?你找东博方干什么?” 电话里的女人丝毫不理会奶奶,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是什么人?我要找东总,你接电话干什么?” “那么你听好了,我是你们东总的妈。”奶奶的牙关都打着寒颤,东博方怎么会结识这样没有涵养的女人,她冷冷地回敬道,“这么晚了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你去找别人闹去吧。” 奶奶说着生气地把电话掐断了。 “都不知道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东博方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要好好教训他!” 水泠眉已经没法自持,她等不到听奶奶的开解,就顾自拧开了门锁,走出去。奶奶跟了上来,她想要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泠眉,只是轻声地道:“我送送你吧。” “妈,不用,你进屋去吧。”水泠眉说着,已经一路快步地下楼了。 奶奶的眼睛悠悠地帖在泠眉的背影上。寂静的夜一时间被泠眉笃笃细碎的脚步碾碎了,她的纤秀的影子从楼梯间缱绻而过,在奶奶的眼里是忧伤的黑白片电影。这样的印象要让奶奶回味整整一个晚上了。 这个晚上,奶奶会耿耿难眠。 这个晚上,她不要一个人。终于从奶奶的房间里逃也似地出来,水泠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李尧君还在车上等她,水泠眉拉开车门,坐上去。她的脸色譬如夜色,她不看李尧君,脸对着车窗,良久也无法平静。 李尧君不安地注视着她,终于问道:“这么快?谈完了?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 “我们去喝一杯吧。”水泠眉说。 “好。” 李尧君简单地回复了一句,将汽车开出了院子。 2。什么都是抓不住的,只有喝到肚子里去的酒才是。在欲醉欲仙的状态里,她看见上苍也在对她嘲笑,那些看似伸手可及的梦想就这样从她的手指间滑落,淘淘地她的眼前流走。 余安安希望真的可以喝到人事不省,可是不能,她还是可以确定那接电话的第一个犹豫的“喂”正是水泠眉。为什么东博方的手机在她的手里,为什么?她好不甘心。 她就这样自暴自弃地对着电话里烂笑起来,她能想得到那边的感受。把她看成一个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呢? “再给我来一杯。”余安安对侍应生说。 一直在酒吧陪着余安安的车丽丽伸手把她的杯子口扣住了:“安安,你不能再喝了。” 一旁的侍应生小心冀冀地道“小姐,你已经喝得太多了,你不可以再喝了。” 余安安像给人掐住了喉咙,好半天她挣扎着过来,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嚷道:“你说什么呀,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我说再给我来一杯,听见了吗?我是来这里开心来了,不是来这里开会的,你跟我罗嗦什么呀。” 她说着一把捋开了车丽丽的手。 侍应生只好为她斟满了一杯,余安安端起来,对车丽丽醉薰薰地道:“来呀,丽丽,别直勾勾地盯着,一起喝呀。” 车丽丽为余安安难过。女人哪,再聪明美丽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娇脆,不堪一击。感情就是女人的全部,只要把感情拿走,她就成了一个躯壳。 她抓住了余安安的酒杯,想要夺过来,但是余安安却一手把车丽丽推到了一边,她讪讪地笑了笑道:“你别捣乱,一起喝酒呵。今天我们要喝个痛快,把什么事情统统丢开,我们要开开心心地喝酒,来呀,喝酒!” 余安安说着用酒杯碰了一下车丽丽的酒杯,举起来,往嘴巴里灌。她一仰脖喝干净了,一下子趴在了吧台上。 车丽丽连忙吩咐侍应生结帐。侍应生过来不放心地问:“要帮你们叫车吗?” 车丽丽点点头说:“那么麻烦你了。” 侍应生把车叫好了,过来告诉车丽丽。车丽丽这才架着余安安出了酒吧门口,东倒西歪地往街上走,要把她搬上正停在那儿的的士上。 水泠眉在车上一路没有说话,她的胸口还体味着刚才电话里的女人那几句猫抓的话的疼痛,直到李尧君把车停在了酒吧门口,她还不能从那样的疼痛里解脱出来。 “这酒真是地道,不是吗?喝得好痛快呵。现在我们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不是吗?东博方,东总,我们没功夫理他不是吗?” 水泠眉不明白那电话里的猫抓的声音怎么会阴魂不散地追逐而来,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变得冰冷。继而她听到了女人的哭声,那哭声宛如鬼魅,阴郁而凄冷,令她的背脊发冷。 “他怎么可以这样嘛?他怎么可以爽约,而且还平白无故地说谎话。他为什么要骗我呵。” 水泠眉像触了电似地禁不住颤抖,是余安安。虽然头发凌乱,虽然举止轻佻,然而在依稀的灯光下依然艳丽如月亮下的紫罗兰。 水泠眉握住了李尧君的手,她但愿是自己发癔症了,然而余安安一旁的女子却印证了她不愿置信的一切都真实得譬如她自己。 “安安,你喝醉了,你怎么这么傻?” 没有搞错,是余安安。余安安无所顾忌地吃吃笑起来:“我傻吗?我哪里傻呵,我心里明白着呢?我根本就没有醉。” 水泠眉无法平静自己了,她抓着李尧君的手径直往前走。 “我们走吧。”她说。 李尧君愕然地看着水泠眉,问道:“我们不进去喝一杯再走?” “换个地方吧。” 李尧君和水泠眉转头上了车。 余安安和车丽丽也上了车,车丽丽把头从窗口探出来,推了一把余安安。 “咦,那不是东总的太太吗?那个男的是谁,我好像在哪见过?想起来了,就是今天在电视上看见的,他们都在一起看球呢。”车丽丽惊奇地道。 “你说什么,谁跟谁呀?” 余安安的酒还没醒过来,车丽丽的话她听起来好遥远哪。 车丽丽却一点没感觉到余安安完全没有反应,她只管自顾自地说个不停:“看起来关系很亲密哪,怪不得东总家里要闹矛盾了。原来是——” 车丽丽等着余安安的反应,可是没有。终于,她发现余安安简直要睡着了,她推搡了余安安几下道:“你醒醒,醒醒嘛,我有要紧事跟你说呢。” 余安安睡眼惺松地道:“什么事,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说吧。” 车丽丽憋了这一肚子的八卦。可是看到余安安的情形,她晓得一定要等到明天再倒给余安安了。 3.一个错误发生了,会连累着许多的错误跟着来的,这样的情形就好像是传染病。东东菜和水果娃昨晚上还在侥幸自己偷跑出去看球的事情逃过了爸爸那里的一劫,现在却发现还有好多的麻烦等着他们呢。 当最后一节课后放学,看见韦玉老师向他们走过来,从老师那张不动声色却写满了状况的脸上,他们已经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你们两个先不要回家,到我的办公室去等我。”韦玉老师说。 东东菜和水果娃只好乖乖地“噢”了一声,就出了教室,拖着好重好重的脚步向老师办公室一步一步蹭过去。 推开韦玉老师所在的语文组办公室的门进来,一个短头发的任课老师正在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她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他们半晌。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呵?最近连水果娃也要经常被韦老师叫到办公室里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呵?水果娃不是一惯是个很乖的孩子嘛。” 老师边说边往外走,经过两个孩子的时候,还顺手掐了掐水果娃的小脸蛋。水果娃感觉脸上一阵燥热和赤痛,她心里有着说不清的懊丧。 “东东菜,听见没有,我们现在成了这个办公室里的黑名单了。”水果娃嗔怪道。 “那也算是出名吧。”东东菜小声地回应道。其实被叫到老师办公室里来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看着水果娃眼泪就要挂到眼睫毛上的样子,他还是想样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来。怎么说,他也是男孩子嘛,男孩子得有主意不是吗? “我就说了,不可以这样写作业的嘛。”水果娃后悔死了,像有了一种惯性她停止不了絮叨道,“韦老师叫我们留下来,一定就是因为我们互相抄袭作业。她上课不点名批评的‘个别同学作业存在抄袭现象’肯定就是在说我们俩个不是吗?” 东东菜暗自思忖着,他也不明白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弄出这么多的后遣症来,是哪个地方出了岔子呢?他一边想一边犯嘀咕道:“老师凭什么判断我们抄袭呢?” “你们在说什么呵?”韦玉老师推门进来了,她敏感地扫了两个孩子一眼问道。 东东菜和水果娃赶紧站直了,老老实实地摇摇头道:“没说什么。” 韦玉盯着两个孩子的小脑袋,尽量平心静气地再问道:“我还在门外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你们说得蛮热闹的嘛。” “老师今天不会再把爸爸又叫到学校里来吧。”水果娃索性抬起头来说出了心里的担心。她已经对自己完全没有了信心,她现在甚至于认为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犯错,让老师抓住把柄。 “这倒不一定。那么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把你们两个留下来吗?” 水果娃点点头,但是东东菜坚定地摇摇头,他用很镇定的眼光看着水果娃仿佛在给她打气,水果娃木然地看着东东菜也赶紧摇头。 “水果娃怎么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东东菜的眼睛里透出张惶不安的神情,他紧张地看着水果娃摇头,向她示意。水果娃感觉到有了一点儿胆子,她低着头,并不看老师,小声地道:“我知道老师把我们留下来,一定是我们有错,但是却不知道我们在哪方面犯了错误。” “是这样吗?” 韦玉反问了一句,把东东菜和水果娃的语文、数学作业拿出来,一本一本打开来,平放在桌上。 “今天数学老师向我反映说:东东菜和水果娃的数学作业做得一模一样。”韦玉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数学本来就只有一个答案嘛!那当然做得一样了。”东东菜不以为然地抑着回答道。 韦玉“哦”了一声,严厉地盯着东东菜的脸,反问他:“连解题的思路、方法、步骤也完全一样这也是正常的吗?” 东东菜的小手捏成了拳头,他在心里鼓励自己不要慌。颇为镇定地道:“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是双生子嘛,想法一样也不奇怪呵。” “那么,语文作业上的造句也可以造成一样吗?”这一次,韦玉的眼睛里仿佛有火苗在窜动了。 “没有一样吧?怎么会?”东东菜慌了,他有些稳不住阵脚步了,但是还是嘴硬地回答说,“水果娃和我的造句是不一样的,肯定有区别噢。” “区别就是把南方写成北方,把姑姑换成姑父吗?”韦玉问,“那还不是大同小异?” 水果娃小声地嘟咙了一句说:“小异也是区别吧,老师?” 韦玉笑了。 “两个人在差错上都别无二致也是正常的吗?” “差错?差错呵?我们的数学作业有差错吗?”东东菜看着水果娃的脸,很惊异的样子,“才不会呢。我那部分我都检查过了,水果娃你做的那一部分有没有吗?” “我当然有了。如果有错肯定是你错的。”水果娃有些生气地一口回道。 韦玉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笑不可支。 这是干什么?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东东菜和水果娃想,脸红到了脖子根,哪有这样明摆着是个破绽嘛,真是笨死了呀。 东东菜还希望可以挽回,他狡辩道:“要是我们一起想,想错了的话可能也会错得一样。” 水果娃却已经低下头认错了:“老师既然知道了,那我们认错行吗?但是可不可以不跟爸爸说呵?” “知道错了吗?”韦玉问。 东东菜只好跟着水果娃投降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那好,现在回家吧。”韦玉说。 东东菜和水果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看着老师,没错,老师的表情也是如此。韦玉老师在脸上也写着:这事就让它过去了,不再追究了。 东东菜和水果娃背着书包出了办公室的门,在两个孩子的心里都写着这样四个字:劫后余生。水果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还好,老师没有爸爸叫到学校里来,要不然爸爸更加不放过我们偷了球票去看球赛这件事了。” 东东菜却是一副得了便宜再卖乖,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德性。 “老师要打挠了爸爸才好呢。水果娃,你忘了,我们就是要时刻掌握爸爸的动向,我们自己吃点小小的苦头算什么嘛。”他说。 “可是这样发展下去,我真担心我在老师眼里会成了一块烂抹布。”水果娃的确心有余悸。她才不要被老师和同学看成这个样子呢。 “你说什么呀,水果娃,烂抹布?”东东菜觉得水果娃的比喻好新鲜哪,他觉得好笑得很,有心挤兑她道,“怎么不是垃圾、烂泥巴这些词!嘻嘻,烂抹布,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号呢。” “因为东东菜你才像垃圾、烂泥巴呀,我是因为整天想把你弄干净才把自己也弄成这个样子了的。我说的不是吗?”水果娃没好气地回答他道。她紧走几步,把东东菜甩到了后面。 东东菜死乞白赖地追了上来,仍然蹭到水果娃的一旁揶揄道:“噢,这么说,水果娃你原来是一块质地很好的抹布罗,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才变成烂抹布的。烂抹布跟垃圾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水果娃,你这样说是我影响了你吗?” 水果娃真的生气了,她狠狠地白了东东菜一眼,质问他说:“难道不是吗?我以前哪里是这个样子嘛。” 东东菜咯咯地笑起来,颇有意味地看着水果娃,一路不停地咀嚼着“烂抹布”。 奶奶正在家里忙活着用吸尘器搞卫生,听见门铃,连忙去开门。东东菜咀嚼了一路都烂熟了的“料抹布”在他还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就脱口而出了。 “奶奶,你知道吗?水果娃是一块烂抹布。” 奶奶正在把吸尘器收起来,她忙着绕线的手停下来。 “你说什么?”她不明白,仿佛也没有听清楚。 “水果娃是一块烂抹布!” 东东菜一边说一边坐到餐桌旁,挨近水果娃准备放下书包做作业。水果娃并不理会东东菜,她屁股挪动了两下,和东东菜隔开一段距离。 “谁说的,要是我们家水果娃是块烂抹布,那么全班都要成一块烂抹布了。”奶奶生气了。 “嗯,奶奶说得不错呵,我们一班是全年级五个班中最烂的班了,那就是一块大大的烂抹布!”东东菜这样说着还用手比划着一块大的烂抹布的样子。 水果娃抬头没好气地白了东东菜一眼:“东东菜,你怎么这样乱说呵!” “我哪有乱说呵,今天班主任韦老师也是这样说的嘛。” 奶奶凑过去,认真地问:“班主任也这样说话,真的吗?” “奶奶,没有了!明明是东东菜在这里瞎说嘛。”水果娃把作业放下了,她一本正经地和奶奶解释道,“其实就是今天的课间操我们集合得很慢,显得有些乱,韦老师生气了,说:‘看看,整个年级就我们班最乱了!’接下来就好了呵。” “就是这样呵。” 东东菜不屑地从鼻子里哂笑了一声道:“水果娃是中队长嘛,所以她爱面子,包庇自己的班。奶奶,真的不骗你,我们班就是一块大的烂抹布,老师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嘛!” 奶奶显然当真了,而且看奶奶那严阵以待的表情,似乎她还觉得问题好严重呢。 “老师这样说可不行,这样说的话那个老师也太没有素质和水平了,那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他才可以。” “奶奶不会因为这个真的明天跑到学校里去问吧?”东东菜心虚起来。 “那倒不用。今天爸爸已经打过电话了:你们班主任韦老师晚上会来家访。就是因为接到电话,奶奶一下午都在搞卫生没停下来,我可不想人家老师把我们东东菜、水果娃住的奶奶家看成一块烂抹布。” 奶奶的这个消息让东东菜和水果娃大吃一惊,两个孩子都直愣愣地瞪着奶奶,问道:“不会吧,奶奶,韦老师今天晚上要来呵?!” 怪不得韦老师今天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我们,原来有这么大的计划在里面哪。东东菜想。 今天晚上一定凶多吉少吧,这样想着,越发感觉到是大祸临头,水果娃胆怯的目光再一次求助地投向了东东菜。 “是呵。怎么你们惊讶成这个样子。”奶奶也感觉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又没有在学校里闯祸怕什么嘛!而且奶奶正好可以问问这个韦老师为什么要说我的两个孙子所在的班是一块烂抹布。要是她真是这样认为的,那可不行,那我可就要要求给你们两个调换班级,我可不能让我的两个宝贝孙子变成两块烂抹布。” 水果娃坐过去咬住东东菜的耳朵道:“韦老师不会来家里告状吧。” 东东菜也转过头来咬住水果娃的耳朵道:“韦老师今天这么快就放我们回家巴成就是想要完全彻底地修理我们一下吧。” 如果这样还是先低头的好,可不要再惹老师,弄得变本加厉那才倒大霉呢。 东东菜这样想着连忙向奶奶央求道:“奶奶,你不要问老师噢,你千万不要问老师。老师没有这样说过,真的,没有。是我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我说的。” “那也不行。”奶奶较起真来了,她很强硬地道,“如果是东东菜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是要质问老师为什么东东菜为什么会认为他所在的班是一块烂抹布,也要要求老师给我们东东菜换一个班的。” 东东菜一脸的苦笑:“奶奶不要给我换班了,要是奶奶把我换到哪个班去,那个班又要变成一块烂抹布了。” 水果娃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奶奶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她又爱又恨地拍了一下东东菜的头,嗔道:“东东菜,你是越来越没有正经了。看起来只有等会儿你爸爸回来,才能好好收拾你。” 东东菜和水果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好像眼珠子也要滚出来。 “怎么爸爸也要回来哪!” “对呀,爸爸会很快回来,他还说要在这里吃饭呢。” 东东菜和水果娃绝望地“噢!”了一声。 “光顾了跟你们说话,我得赶快去做菜去!” 奶奶说着就到厨房里去了。东东菜回头大声地对奶奶喊道:“奶奶,不要准备那么多噢,今天肯定没有好胃口。” 水果娃恨恨地瞥了东东菜一眼刺道:“东东菜,你会没有好胃口?” “现在的气氛这么压抑,怎么会有好胃口呢。”东东菜回答道。 “但是,”事情总是有正反两个方面呢,水果娃现在就想到了这个,“我们不是知道爸爸今天又不可以跟余小姐之类的人在一起了不是吗?就为了这个我也有好胃口。” 这个话让东东菜也感觉释然。他把舌头伸了一下,对水果娃讥俏道:“水果娃,你会吃成一个猪的样子的。我肯定。” “要你管?!” 水果娃白了东东菜一眼趴在桌上写作业了。电话响起来,是爸爸?水果娃跑过去接听。 电话是岁儿打来的,这让水果娃有些意外。 “是岁儿哪?什么事?你是说韦老师要来家访呵——你怎么知道的?在老师办公室时听到老师打电话?——知道了。但是岁儿你的消息太晚了呵,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 水果娃说着把电话挂上了。 东东菜不屑地撇撇嘴:“马后炮!要是真有什么事等她这时候通知我们,我们早就死光光了。” “岁儿她也是好心嘛。”水果娃反驳道,她能了解岁儿的良苦用心。岁儿是她的死党,这一点不用怀疑,“她说很担心我们,叫我们小心一点。” “她是担心你吧,水果娃,要是你的中队长当不上了,那她做跟屁虫这么久就白费心机了不是吗?” “东东菜,你怎么这样说话,你这个人真是很坏呢!” 4.东博方的白天是属于工作的,对,他就是这样的男性。哪怕是再糟堪的昨天他可以在黎明来临之前烫得平平整整。 余安安从东博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异样,哪怕是他的眼睛,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疲惫。他像往常一样的敏锐、干练、坚定。 东博方正在主持公司的季度小结。他的思路有条不紊,他对会议做着最后的呈词:“今年二季度,我们的业绩比一季度上升了15个百分点,这体现了我们的电子商务流程已经为越来越多有商务需求的单位和个人所接受,这也与在座各位各个事业部的负责人的努力分不开。我在此谢谢大家,请大家继续努力。拜托了!” 大家纷纷起身离开会场。东博方的眼睛停留在余安安的脸上,他问她道:“余小姐,秦坊公司签团合同应该没有问题吧?” 余安安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回答:“我今天已经约好了和秦坊公司的秦总见面。” 东博方说:“那么全部有劳你了。” 余安安很欣赏东博方这种拿得起放得下、公私分明的作风,但是当这种作风也毫无例外地用在了她的身上时,那种两不相干的感受却不自禁地深深刺疼了她。她想要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他们的不同于一般的联系,可是没有,一切是那么的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 余安安抬起头来,询问的眼神看着东博方。挣扎地道:“东总,你——” “还有什么问题吗?” “东总今晚上有时间吗?”她看着他,很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什么事?”东博方问。 “可以一起去吗?”才一夜功夫,她已经不占上风,余安安对自己完全没有了把握。她迟疑地道,“东总前天不是说要赔偿我请吃饭的吗?” 东博方站了起来,简单地回答道:“好,没问题。” 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等她,他说:“那就一起吃个中饭吧。” 车丽丽这时间不合时宜地从门外进来了,她将手机交给东博方说:“会开完了吧,东总,您的电话一直响,这个号码打进来好多次了,要不要接听?” 东博方拿过电话,狐疑地看了一眼,将电话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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