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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文

爸爸你要爱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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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7.东东菜、水果娃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真的不晓得这事情会引出怎样的结局。两个孩子站在韦玉老师的办公台前,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像两个木头人似的。
  韦玉老师的手指在两本用红笔圈画得花斑斑的作文本上来回比划着,言语里满是语重心长的恳切:“你来说,东东菜,你在《快乐周末》这篇作文上画这么多个“口口”,不写字是什么意思?叫老师帮你填空呵,你说说看,这些“口口”里原本应该是些人名对吧?那么为什么要把这个人一个一个全用“口”框起来呢?可以讲给老师听这是为什么吗?”
  东东菜仍然像个木头人似的,任韦玉老师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就是不吭声。终于,韦玉老师有点着急了,语调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到底为什么,东东菜你说给老师听听呵!”
  东东菜惊了一下,抬头撩了韦玉老师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嘴里嘀咕道:“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韦玉老师不甘心地反问道,“不为什么,又为什么要把人家的名字抠掉,一个个‘口’起来呢?”
  “就是不为什么嘛,”东东菜再一次嘤嘤嘀咕道,“我不想写,就是这样。”
  “你这个孩子!”韦玉气得再没有词了,转过脸来看着水果娃,水果娃感觉到了,头埋得更深了些。韦玉老师转而质问水果娃道:“那么,水果娃来说,为什么在《快乐周末》这篇作文里要把妈妈两个字写成虚线字,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水果娃咬住了下嘴唇。
  “你们两个孩子今天怎么了?老师在问你们话呢?”韦玉老师弯下身子,脸凑到了水果娃的脸上,问道,“水果娃,你告诉老师为什么这样写妈妈两个字,是因为不喜欢妈妈吗?”
  这话让水果娃着急了。她很急切地摇摇头道:“不是了,我喜欢妈妈,就是因为喜欢才写成这样?”
  “因为喜欢才写成这样?这样写很有意思吗?”韦玉更加疑惑不解了,自从看到两个孩子的作文,她就判断得到这里面事出蹊跷,然而这样的解释却是让她没有想到,“这样写不是要费很多事吗?为什么要把妈妈写成虚无的样子?”
  水果娃只好乖乖地坦白道:“是因为那一天我希望和我们一起玩的人是妈妈而不是别人。”
  韦玉老师有些豁然:“噢,这么说,那一天和你们在一起玩的不是妈妈,是这样吗?”
  “对。”水果娃点点头,她没有想到老师竟然可以这么快地猜得到他们的心思,而且看起来老师分明是了解他们的一样,“因为不想在作文里写的与事实不一样,但又真的希望那确实是妈妈,所以就这样写了。”
  “但是从作文上看,那个陪你们一起玩耍的人使你们玩得很开心,难道你们不应该感谢她才对吗?为什么竟然还要憎恶她。”韦玉循循善诱地问道。总算打开了门道了,现在可以顺藤摸瓜地把事情弄清楚,想到这里韦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叹道:现在的孩子!
  东东菜和水果娃却勾着头又不言语了。
  “到底因为什么,你们这么忌讳她,告诉老师好不好?”韦玉说着很亲切地摩挲着两个孩子的头。但是东东菜、水果娃还是坚决地摇头。
  “告诉老师,老师才可以帮得了你们。不是吗?”韦玉老师再一次说道。
  老师真的是好仔细好有耐心呵,好像非要搞清楚这件事情不可。但是,那些家里的不好的事情怎么可以拿到外面来说嘛!这个时候真的希望老师可以马虎一些急燥一些才好。
  东东菜真的是这样想的。他只想让这事情早点儿过去,他乞求地望着老师道:“老师,以后我们不这样写东西了,总可以了吧。”
  水果娃也跟着委屈地道:“就是,我们知道我们这样做不对,这样可以了吗?”
  “真的不打算告诉老师吗?”韦老师认真地审视着两个孩子,终于停止了询问,她叹了口气道:“那么先到一边做作业吧,等会儿老师会跟你们的爸爸谈谈。”
  东东菜、水果娃乖巧地坐到一边去,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来,做练习。韦玉老师的做法正合两个孩子的心意。东东菜用胳膊肘撞了水果娃一下,小声地道:“看见了吗?老师一定要让爸爸来吧。和我预想的一点不差吧。”
  “嗯,是这样。”水果娃点点头,她还真些佩服东东菜的料事如神。这么说这件事算是有惊无险吧,想到这,她说:“就是。反正今天爸爸八小时以外不能有其他的事情了。”
  “你们在小声嘀咕什么?”韦玉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近前,狐疑地问道。
  水果娃赶紧把头埋下去,做出认真写字的样子。东东菜却全然不当一回子事,他很大胆地自然地回过头来道:“我在和水果娃互相检查作业呢。”
  
  8.天底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让两个天生在一起的人儿这样硬生生地要分开。奶奶这时候坐在电视台大厅里等待着,她的心里没法子平静下来。儿子和泠眉是天生的一对,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看的。
  可不是吗?儿子博方和泠眉的婚姻很衬了她的心意,他们才貌相当,性格相近,可不就应了那句老话是“天造地设”,而且还给她添了东东菜和水果娃这样一对宝贝,她打心眼里喜欢得不行。
  而今发生的事情一定是鬼使神差了。泠眉是个懂道理的人,她一定要跟泠眉谈谈。奶奶的眼睛盯着电梯,终于水泠眉从电梯里出来了,她是那么的庄重而腼腆,她的目光向着这边投射过来,立刻脸上漾开了她熟悉的微笑。
  “妈,有什么事,你干吗还亲自跑过来,叫我过去不就行了。”水泠眉才到奶奶跟前,奶奶已经把她的手攥住了。不用说,水泠眉心里明白奶奶的来意。
  “你的电话总打不通。”奶奶说着,已经拉扯着水泠眉坐下,她的眼睛在媳妇的脸上逡巡。媳妇瘦了,眼窝眍了下去,她看到了,这事情也没少折磨她,奶奶想,心里一阵恻动。
  “电话坏了,忙起来还没时间去买。”水泠眉避开了奶奶的眼光。
  “博方跟我说你出远差了。”奶奶问道。
  水泠眉诧异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她点点头道:“噢,是呵,早两天是出了趟差,接下来可就走得远了。”
  奶奶注视着泠眉道:“你要去香港是吗?”
  “妈已经知道了?”水泠眉再一次感到意外,她的心里开始隐隐地感觉不安,让上了年级的长辈为自己操心终究好难说得过去,“对,我想时间定下来再告诉妈。”
  事情被这样证实了,奶奶的眼光暗淡下来,她很灰心地道:“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哪?”
  “嗯,有人愿意投资我的节目,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泠眉狠下心来点点头道,“要是局面打开了,上轨道了,会经常回来的。您放心吧。”
  奶奶心里一冷,摇摇头道:“泠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成就事业,我是支持的。只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博方——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才做这样的决定的。”
  水泠眉心里一阵恻动,她自己感觉到眼泪就要涌出自己的眼眶了。怎么样跟妈妈解释呢?她能了解奶奶的心,她知道老人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但是她给不到。她现在什么也给不到奶奶。
  想到这里,水泠眉把脸撇到一边,好半天才镇定了自己,一字一顿地对老人道:“没有,妈。妈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我也没有必要对妈隐瞒,但去香港不是因为这个,跟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关系。”
  这或者是唯一可以让奶奶安慰的一句话了。她只能做到这里,水泠眉说着孤立无望地望着奶奶。
  “真的没有吗?”奶奶的眼睛已经湿润了,然而透着依稀的泪光似曾还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水泠眉点头:“没有。”
  “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一些了。”奶奶也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但是,泠眉,你和博方之间的事,你要想清楚呵。他是我的儿子,我是了解的,他心里对你的感情是很深的,你要相信我。我也晓得他的个性、脾气,你没少忍让他,但是夫妻之间处理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冷静呵,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你要是不介意了就好,如果你不能原谅他我绝不会饶过他。”
  眼泪终于顺着泠眉的面颊流淌了下来,那么的委屈也跟着流淌了下来。她抓着奶奶的手,奶奶的手好凉呵,但是抓着奶奶的手的感觉却还是真切地感受了了温暖。那就是爱吧,她心里一阵感动,几乎要泣不成声了。
  “妈,你别这样说,这样说我怎么担待得起。我和东博方走到这一步,也不能完全怪他。其实,说到个性、脾气,我对我自己也不敢恭维,我毫不逊色于他,要是我可以忍让,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了。是我们两个太相似了,当初是因为这样我们生活在一起,现在却是因为这个而想要分开。”
  “先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奶奶在泠眉的手背上摩挲着,语重心长地道,“这事情对东东菜、水果娃两个孩子的影响你们想过吗?这事情对他们两个孩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不是吗?”
  水泠眉的头埋在了奶奶的手上,这一刻面对着奶奶她真的感觉到羞愧。但是已经做的决定就像生了根的苗依然在她的心里滋长。她不要妥协,不要。
  水泠眉听见自己对奶奶说:“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每一次好忌讳那两个字。但是躲避得了一时难道躲避得了一世吗?路还是要往前走的呀。”
 “就是我也舍不得你,希望你继续留在我们家,留在两个孩子边上。”奶奶的话根本成了无力的挣扎,她的话音里透着寒颤。
  这样的寒颤也传递给了泠眉,她的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打结起来:“我能了解妈的心,我知道过门以来妈是一直很疼我的。不管怎么说我见到了妈还是要叫您妈的,我也舍不得您呵。”
  奶奶终于激动难持,她想要努力地站起来,泠眉扶住了她。她恳切地凝视着泠眉,眷恋与不舍洇湿了她脸上的每一道皱摺,她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轻声地对泠眉说道:“那就听我的,不走这一步。至少在你去了香港回来前不要走这一步。你们还有机会、还有时间考虑清楚呵。”
  水泠眉的头枕在了奶奶的肩上,她再没有力气回绝奶奶了,她很吃力地在奶奶的耳畔道,“好吧,我会考虑妈的话的。”
  奶奶转过脸来,正色看着她道:“泠眉,你一定要答应我才行。”
  奶奶的眼睛像一面明晃晃的镜子,照得见她的脆弱和无力。泠眉避开了奶奶的目光,看了一下手表,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马上上去,有一个节目我要跟场景的,妈,您先回去吧,我会认真考虑妈的话的,您放心吧。”
  水泠眉边说着边站起来,转身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开了,水泠眉走了进去。奶奶呆呆地看着那扇电梯门合上了,泠眉像银幕上最后的一个影子就这样闪过去了。
  真的就这样过去了吗?只有奶奶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没有办法醒过来。
  
  第五章 《狼来了》的故事对爸爸的启示是什么呢
  口口《狼来了》的故事对爸爸也应该有所启示吧。那就是即使自己的孩子撒了100次谎,骗了他100次,给他惹了100次麻烦,当第101次同样的事情发生时,他也一定要相信他的孩子,因为哪怕是怀疑一次、疏忽一次,也足以让他的孩子丧命。
  
  1.看来真的是出了大事情了,若不然怎么会要这么急迫地把他叫到学校里来。以前这样的事情是从没有过的,他从不曾在两个孩子的学业上上过心,可是现在他和水泠眉的矛盾才刚刚浮出水面,他自己就瞬即间要被家庭琐碎的事务淹没掉了。
  原来家庭从来不是两个人的战争,如果战争爆发就将是一场混战。
  学校里静悄悄的,已经放学有一段时间了。东博方上了教学楼,绕过走廊,韦玉老师所在的语文组办公室的门还是开着的。
  “韦老师,是吧?”东博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探过头去问道。刚才还埋头在办公台前批改作业的韦玉抬起头来,她的清秀的脸有一些疲倦。
  “你是东东菜、水果娃的爸爸吧。”韦玉欠身站起来,微笑道,“对不起,把你叫到这里来耽误你的一些工作了吧?”
  东博方走了进来,瞄了一眼头也不敢抬正在埋头做功课的两个孩子,笑道:“没有,让老师操心我的两个孩子,耽误老师下班了。”
  “要不,”韦玉也瞥了两个孩子一眼道,“我们到走廊里去谈吧。”
  东博方说:“行。”
  韦老师说着已经从办公台后走出来,领着东博方往外走。东博方在两个孩子的台前耽了一下,东东菜和水果娃感觉到了,回过头来。
  “是犯什么错误了吧?”东博方声色俱厉地问道。
  水果娃怯怯地低下了头。
  东东菜吞了两口口水道:“老师可能要跟你谈我们的作文吧?”
  “什么?”东博方诧异地道,“你们的作文很差吗?以前没有这样呵,差到要把家长叫过来,你们怎么回事?!”
  东博方的那个恼火的样子,看上去连眉毛也在跳,就差没拿挥来挥去的手敲东东菜两下了。水果娃开始意识到不能让东东菜这样一个人死顶。
  “不是差的问题。”水果娃道。
  “那为什么?”东博方追过来问。
  韦老师这时候把门推开来,从门外探头进来,她注意到了东博方在训斥孩子,她并不希望看见这个。
  “请到走廊上来吧,东先生。”韦玉要求道。
  东博方不得已停止了对孩子们的教训,走了出来,把门带关上了。
  两个孩子不禁长吁了一口气,然而心里痒痒着,老师会和爸爸说些什么呢?真的就是忍不住好想知道呵。东东菜已经迫不急待地拉开椅子,跑到门边,将门打开一道缝,趴在门边上了。这让水果娃好眼馋,水果娃一直转过头看着,犹豫着,终于也忍不住跑了过去。
   韦玉老师说话的声调很低,但是口齿好清晰,很容易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把东先生您请过来,”韦玉说道,“是因为我布置了一篇《快乐周末》的作文,全班同学都写得不错,能够达到叙事文章必须掌握的要素的要求。东东菜和水果娃的作文一直做得不错,但是这一次他们.......”
  “真的是在讲我们两个人的作文呢!”东东菜回过头对水果娃道,他对自己准确无误的判断很得意。
  
  东博方却听得不得要领,他把韦玉的话打断了,抢白道:“就是,就是。韦老师,我这两个孩子不笨,这一点我很清楚。他们这一次作文如果达不到老师的要求,我是一定会回去想办法配合老师指导帮助他们的。”
  “不是。”韦玉笑起来,她已经感觉到了面前的这位父亲是一个对待孩子很简单草率的粗心的父亲,“东东菜和水果娃他们这一次的作文也写得很生动、很有趣——”
  “韦老师,你很着急地把我叫来,不是因为要我听您对两个孩子的表扬吧。”东博方再一次将韦玉老师的话截断了,他不太习惯韦玉老师这样的谈话方式,韦玉老师的话让他越听越困顿了,“既然孩子们的作文没有问题,那你又何必(他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措词,他看了一眼手表)——说实话,我真的是很忙。”
  说到最末一句,东博方的语气里已经流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和不满。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应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他有的是正经事、大事等着他去处理。
  韦玉老师的笑容收敛了,她很严肃地对东博方道:“东先生,请您听我把话讲完。东东菜和水果娃的作文不错但却确实有问题。我已经和两个孩子谈了好长时间的话了,但他们什么也不说,所以我很担心他们,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有什么心事藏着掖着对他们的成长会有很大的影响的,不是吗?”
  韦玉老师说着把两本摊开来用红笔圈画得斑斑的作文本递给东博方,东博方困顿地接过来,这一次,他的眉头蹙紧了。
  东东菜和水果娃作文里的那些个“口口”和虚线字让他的头一下子懵了,这是什么东西,他们在写些什么?
  “这两个孩子太贪玩了,居然连老师布置的作文又拿来玩。”东博方气恼地道,“都是他们的奶奶和妈妈纵的,现在竟然发展到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当儿戏。这还了得?!好,我这就去教训他们两个!”
  东博方边说着话边要往办公室的方向冲,韦玉老师及时把他拉住了。
  门缝让东东菜一直堵着,水果娃在一旁心里痒痒的,她快痒死了。
  “东东菜,爸爸肯定能看出我们是成心的,你说爸爸会不会很生气很生气?”水果娃问。
 东东菜头也不回地回应妹妹道:“生气是肯定生气,但是也不能说我们的作文写得差吧,爸爸找不出我们太大的错误,就不至于对我们大发雷霆吧,但是教训我们一下肯定要的。我的计划就是很有分寸嘛。”
  就是生气也只可以窝在心里,这种滋味味爸爸一定很难受,水果娃想。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她甚至有些为爸爸难受起来。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份哪,东东菜,”水果娃问,“让爸爸在这里听老师批评,一点儿面子也没有。”
  但是东东菜却没有回应她,他的眼睛为眼前看到的情景瞪大了。东东菜回过头对水果娃“嘘”了一声。东东菜看到爸爸像出膛的炮弹似的向这边冲来,吓了一跳,连忙要把头缩回去,慌忙推上门,飞快地蹿到座位上。水果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受惊吓地跟着跑回去。
  “爸爸气呼呼地过来了!”这样惊叫着,东东菜已经跳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水果娃跟着“呀”了一声:“东东菜,你不是说你的计划很能把握分寸,爸爸不会生气得大发雷霆的吗?”
  “也许爸爸太小气了吧。”东东菜自言自语似地道。
  两个人埋下头,开始一本正经地假装做起作业来。可是好半天爸爸并没有进来。东东菜向后连看了几下,心里又痒痒得难受了。他憋不住再一次拉开椅子站了起来,重新到了门边,拉开了门,趴在门缝里偷看。接着,水果娃也跟着过来了。
  
  “东先生,你冷静点,你这样冲动地处理这件事情只会适得其反。”韦玉这时候态度变得生硬起来,她甚至于对面前的这位学生的父亲有些埋怨,“我以为要紧的是搞清楚孩子们到底想想要干什么?两个孩子都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东博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韦玉老师,像个认识到错误的学生,点点头。
  “韦老师问他们的时候,他们真的什么也不肯说吗?”东博方问。
  “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把东先生请过来。”
  东博方不禁哑然失笑,他自言自语地道:“这一点倒是很像我的孩子。”
  “您说什么?”韦玉依稀看见了东博方的话,颇为不解地问道。
  东博方恍然,连忙向韦玉解释说:“我是说,这两个孩子这么倔,这么不听话,到底哪一点像我的孩子。”
  韦玉摇摇头,如果有时间她真的很想有机会可以和东博方好好交流一下。
  “不能遇到事情就埋怨孩子。”韦玉说,“其实是孩子就像一面镜子,他照着他看见的人和事,东先生,恕我冒昧,我猜想最近你们的家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吧,而且好像事情还不小。”
  “你说什么?”东博方对于韦玉的洞察力感到吃惊,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矢口否认道,“哪有呵,家里没有什么事,也许他们在电视里或者在外面接触的东西多了,脑子变复杂了吧。”
  “事实上,我也观察到了他们好像最近变了许多。”韦玉的深不见底的眼睛长时间停留在东博方的脸上。
  “怎么变了许多?”东博方问。他现在的精神倒是较刚才集中得多了,面前的这位女教师真的不可以小觑。
  “近来,我发现他们好像没有从前那么活泼快乐了,有的时候他们好像还很忧郁,上课很容易走神。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影响到他们吗,东先生?”
  “忧郁?这我倒没有发现。也许是他们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了吧。”东博方这样说着,自己也听得到自己的话说得实在言不由衷,轻飘飘得没有什么力气。
  “东先生千万不要因为工作忙而忽略了孩子,孩子们的心理健康很重要,这也许会影响到将来他们的成长甚至影响他们的一生。”韦玉很认真地告诫道。
  东博方沉吟了半晌,点点头。好长时间他不发一语,韦玉又微笑着说道:“对孩子要有耐心。我很想问一句,是不是你们两个大人有一些什么矛盾让孩子们觉察到了。对不起,这是你们的私事。因为我发现两个孩子的作文里都没有正面地提到一起玩的另一个大人——是妈妈吗?好像又不是?为什么孩子们要回避这个呢?”
  这话的确把东博方给问住了。现在东博方开始懂得为什么有人把老师称为灵魂工程师了。老师的眼力真的是令人吃惊,他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口齿不听使了。
  “这个,这个——”东博方找不到可以解释的词语,“我也不清楚,也许我要问一问他们才行。”
  “但是,东先生好像没有正面地回答我的问题。”韦玉的问题像开动了的汽车,不到达目的地不会踩刹车,“也许事情就是出在这里吧,因为东先生也在回避,难怪孩子们要回避了。”
  东博方感觉到后背有些阴冷,他感觉到实实在在的狼狈。
  “对不起,老师,您真是有经验,”东博方索性老老实实地合盘托出,“两本作文本就让老师看出来我们家里出问题了。是的,不错,最近我和我的妻子之间是发生了一些矛盾,而且矛盾还挺深,一时半会解不开。”
  “是吗?”韦玉的脸上呈现出善解人意的亲切的笑容,“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因为什么,但是以你的两个孩子的老师的立场,我要很郑重地奉劝东先生一句——”
  东博方很信服很诚恳地点头道:“韦老师请讲,我一定铭记。”
  “不论你们怎么处理你们的事情,但是一定要记住这一个原则:不要伤害孩子。如果能把握这是你们解决问题的底线,你们就不至于最后后悔莫及。”
  “好,韦老师的话我记住了。”东博方道。他深深感受到韦玉老师的话的份量,这话一定发自于她的肺腑,他对此充满了感激。
  “在茫茫人海中,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并不是偶然的,这很不容易。”韦玉再说道,她的情绪竟然不自禁激动起来,这个话题的确牵动了她心底深处最深切的感情,她无法忘怀的对亲人的深切怀念,“如果能想清楚、想透彻这一点,那么又有什么化解不了的呢?珍惜眼前人,如果不能明白这一句话,以后还是要后悔和遗憾的。当然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别人干预不了,但是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东博方连连颔首:“谢谢,谢谢韦老师。韦老师能够这么透彻地了解孩子,循循善诱,家里的孩子一定很乖巧懂事吧。”
  韦玉神情黯然,她的眼睛湿润了。
  “两年前,”她说,“在一次车祸中,我永远失去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我的孩子和丈夫。要是我的孩子还在,他也会和东东菜和水果娃一样,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
  “对不起。”东博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很抱歉地道。
  “没有关系。”韦玉摇摇头道,“东先生,其实您是很幸福的人。您要懂得珍惜呵。”
  “太谢谢韦老师了。”东博方心悦诚服地表态说,“您放心,韦老师,我会认真地和孩子们谈,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水果娃只有通过东东菜才能了解外面的情形,她的疑问和担心反而更多。
  “怎么样,爸爸现在又怎么样了?”几分钟里像这样的问题水果娃要问好几遍。
  被这样问得不耐烦了,东东菜才回过头来,使劲皱着眉头和鼻子,扮了个鬼脸,道:“爸爸的样子比这还难看几倍。”
  “那爸爸一定是气疯了,他等会肯定要狠狠制裁我们了。”这样的消息不能让水果娃安心,只能造成水果娃更大的忧虑,她开始急切起来,“东东菜,你给我看看,你让我看看行吗?”
  但是,东东菜自始至终趴在那里没有移动的意思。
  “我讲给你听就好了嘛。”东东菜头也不回地道,“爸爸现在正在听韦老师说话,他在点头,点头,点头,还是点头......爸爸都点了八次头了,一次也没有摇头,爸爸怎么这么听韦老师的话呀。”
  越是这样听东东菜描述越是觉得心里好难受呵,东东菜这么霸道真的好过分哪。水果娃掖了两下东东菜的衣脚,乞怜道:“你让我自己来看,东东菜,我想自己来看。”
  东东菜仍然不答应。水果娃生气了,她索性一下子把门拉开了,东东菜没有防备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下子躲闪不及,暴露在外面了。
  水果娃也吓了一大跳,其实她只是想让门缝再大一点点,让她也可以看得而已。可是没想到却让偷看的事情穿帮了。她“呀”了一声就连忙跑回到座位上,勾下头赶紧做出认真写作业的样子。
  东东菜想要重新把门关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爸爸的火烧眉毛的恼怒的脸正怒气冲冲地对着他。东东菜连忙把头缩到门后面去。
  可是,爸爸却并打算就此放过他。
  “东东菜!”果然,爸爸厉声吼道,那声音就像打雷一样,把他的心都吓得狂蹦不止了,“还躲在门后面干什么,出来吧。”
  东东菜只好乖乖地拉开了门,耷拉着脑袋。
  “你想干什么?”东博方问。
  东东菜对着爸爸两道倒挂的刀子一样的眉毛,低声道:“我想去拉尿。”
  “拉尿?拉尿为什么要见到我就缩回去?”东博方又问。
  东东菜不言语了。幸而韦玉老师道:“要方便就去吧,赶紧去。”
  东东菜“嗯”了一声,逃也似地从他们身边插过去了。
  东博方走进了办公室,水果娃感觉到了爸爸的脚步声,但是她没有抬头,仍然继续做着作业。
  东博方走近水果娃,柔声细雨地对女儿道:“把作业收好,爸爸送你们回奶奶家吧。”
  这让水果娃有些意外,原以为爸爸会把从老师那儿得到的教训一古脑儿全部变本加厉地还给她和东东菜。
  水果娃点头“嗯”了一声,就忙收拾桌上的东西,她把东东菜的东西也收拾好放进了他的书包里。水果娃把自己的书包背到背上,打量了一下爸爸。她对这样的结果还是有些不放心,仿佛准备受用的鞭子迟迟没有抽到身上,就一直处在等待的恐惧里一样。
  “爸爸,对不起。”水果娃怯生生地道。
  “知道错了?”东博方看到水果娃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
  水果娃点点头。爸爸的问号里并不像有什么大的埋怨,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爸爸。是真的,爸爸的脸上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大的火气呢。
  “爸爸是不是很生气哪?”水果娃问道。
  “有一点。”东博方佯装唬着脸的样子道,“但是也不能全怪你们,爸爸也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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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爸爸,不会因为我们做错事,老师连爸爸也批评了吧。”水果娃又问。
  “你们老师批评的对,爸爸完全接受。”东博方回答道。
  水果娃研究地看着爸爸,感觉有些不可思异。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一向永远正确的爸爸会承认自己犯了错误。水果娃不能置信地道:“爸爸,你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开明呵。”
  这话让东博方忍俊不禁,边忙反驳道:“这叫什么话,爸爸什么时候不开明了。”
  东东菜这时间回来了,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话,即时反驳爸爸道:“那么,爸爸什么时候开明过呵?”
  东博方觉得脸一阵热,他回过头来,愠怒地催促道:“你快去拿你的书包吧。时候不早了,奶奶在家里等呢。”
  东东菜乖乖过去把书包背好。三个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分别对还站在走廊上等候的韦玉老师告别。
  
  2.真的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过去了呢。在回家的路上,坐在爸爸车上的两个小家伙心里充满了侥幸。耳畔的风、擦身而过的车子、一瞬即逝的街景都是赏心悦耳目的感觉,没有负担的感受就是好轻松哎。
  水果娃趴在东东菜的耳朵边,她好想把自己心里的感受再印证一遍。
  “东东菜,爸爸好像不怎么生气嘛 !”
  “嗯。”东东菜应道,他和水果娃不一样,轻松是轻松,但是却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爸爸他肯定在想什么计划吧。”
  水果娃审视了一下爸爸的后脑勺,再看了看东东菜一本正经的脸,不吱声了。
  “爸爸,老师不会叫我们重写一遍吧。”良久,东东菜问前排开着车的东博方道。
  东博方没有回头,他一直就等着两个小家伙发问。和韦玉老师谈过话以后,他已经决定改变一下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得讲究一点儿策略这肯定是对的。他也想试试循循善诱的方式,以理服人。
  “你们认为要不要重写呢。”东博方的语气很平和。
  “不要了。”水果娃着急地抢先回答道,“老师不是还是给了我们90分吗?90分还要重写呵——太过分了吧。”
  东东菜也连忙应和道:“是呵,如果那样也太过分了。90分是很高的分呢,不是吗?比90分还高,难道可以十全十美,就是作家也不行吧。”
  “就是,就是嘛。”水果娃又强调说,“如果不是我们在这中间弄了点小把戏,爸爸是应该奖励我们才对呢。”
  东博方回过头来没好气地扫了两个小家伙一眼,道:“就是因为你们的小把戏,爸爸才要奖励你们。”
  东东菜和水果娃面面相觑,两个孩子像照镜子似的,他们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能置信”四个字。爸爸这样说什么意思嘛!
  “爸爸,你在说反话吧。”终于,水果娃直截了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师怎么跟你说的,老师问我们的时候我们真的一个字也没有说你和妈妈的事,真的。”
  “家丑不能外扬。是不是,这话是爸爸和奶奶经常说的。”东东菜对水果娃刚才的话给予了充分肯定。
  东博方有些哭笑不得。两个似懂非懂的孩子还以为自己是大人了呢,他想。
  “东东菜,你的记性还不错嘛。”东博方说,“但是爸爸这一次真的不是说反话,爸爸真的打算奖励你们,你们不信呵?那么好吧,你们想要吃什么,爸爸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
  东东菜和水果娃又面面相觑地照了一次镜子,虽然还是不能置信,但是可以得到奖励这句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东东菜决定试一试。放弃可能到手的便宜真是太可惜了,这根本就是浪费嘛!浪费可耻!
  这样逻辑严密地周详思考着,东东菜的话已脱口而出了:“爸爸,买一支可乐行不行?”
  “行呵。”东博方说。
  这一次轮到水果娃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在车上,她真的好想把前面这个开着车的人的脑袋扳过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就是自己的爸爸。今天的爸爸真的是好不寻常哪。
  汽车经过一间超市的时候,东博方把车子停下了,泊到路边。他转过头来,亲切和蔼地微笑道:“下去买吧,我在这里等你。”
  真的,一点没错,千真万确是爸爸呵,水果娃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今天的爸爸怎么会这么好,这么通情达理。
  “爸爸,是真的呵!”东东菜趴到了爸爸的座椅上,原来东东菜也不敢完全确定自己的要求可以这样快得到满足,“我还以为你是开开玩笑讽刺我们的呢!”
  东博方把钱包掏了出来,拿给东东菜道:“是要小票的,还是大票的,你自已拿钱吧。”
  东东菜将信将疑地接过东博方的钱包,快速翻找起来。东东菜太高兴了,爸爸会给他这样的信任和权利他真的没有想得到。他一边翻着钱包一边还禁不住自言自语:“这张钱太新了,我找一张不太新的10块钱吧。”
  突然,东东菜愣了一下,他发现了钱包里的两张球票。他的脑子调动他的141分的高智商飞快地运算起来,很快他找到了自己以为正确的答案。
  东东菜不动声色地把球票和10块钱纸钞一起拿了出来,不动声色地道:“就这张吧,爸爸,先给回你的钱包,等下找了钱我再还给你零钱。”
  东东菜下了车,飞快地向超市跑去。水果娃的屁股也挪到了东东菜坐着的一侧,推开门。
  “我也要去!”
  水果娃说着已经跑了出去,一边叫应着东东菜一边往前跑。
   货架上的东西好丰富的,东东菜这时间有些懊悔,当初干吗不多向爸爸要求一点儿。但是现在懊悔也没有用呵,他的手上只捏着这张10元的钞票,东东菜直奔饮料货架,把一支大可乐抱在了怀里。
  “爸爸今天这么好,我真的没有想到。东东菜,你的计划太好了。”水果娃一直跟着东东菜,由衷地道。
  女孩子就是眼光浅哪,东东菜想,看看,水果娃就是。才这么一点儿甜头她就好满足了,而且被手利蒙住了眼睛的水果娃就再看不到其他的危险了,幸而有他在。
  东东菜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球票,神秘地对水果娃道:“不能放松呵,看,爸爸那里又有新情况了。”
  “这是什么?”水果娃问。
  “球票嘛,你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吗?”东东菜很不以为然地道,“而且是明天的哪,是这些天来电视广告里天天广告的那一场足球赛呵。”
  “爸爸是喜欢看球嘛,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个。”
  水果娃有一点儿生气,这有什么神秘兮兮的大惊小怪的嘛,这样一惊一诈的好像他晓得这个很了不得似的,水果娃最讨厌东东菜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了。
  “但是,水果娃,这里是两张球票哎。”东东菜拎着两张球票,在水果娃的眼前晃了两晃。
  “两张球票呵?”水果娃还是没有搞懂东东菜那些弯弯绕的脑筋在鼓捣着什么,她的脸上只有无辜和困惑,“那就是说爸爸还要叫多一个人陪他去看球赛。是这样吗?”
  东东菜对于水果娃这么可怜的推断能力显然有些失望,看起来不点到实处水果娃就醒不过来。
  “你再想一想,爸爸有可能会叫谁去陪他一起看球赛呢?”东东菜只差没有把那个他不喜欢的人的名字给说出来了。要是这样水果娃还是懵懂不知,那她就真的笨蛋到家了。说完了这句话,东东菜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水果娃的反应。
  “这我可不知道,我猜是爸爸公司里的人吧,但是我不认识他们。”水果娃的这个回答让东东菜的焦急的脸成了一副哭相。然而突然间水果娃恍然过来,她盯着东东菜刺探道,“东东菜,你是想要说是余小姐吧。”
  东东菜迫不急待地点点头。可是水果娃却在这时候摇摇头说:“我看不会,女孩子不会喜欢这个的。妈妈就从来不看。”
  如果说到逻辑水果娃一定是笨蛋到零蛋。这是什么逻辑推理——妈妈是女人,妈妈不喜欢看足球赛,所以女人都不会喜欢看足球赛。余小姐是女人,所以余小姐不喜欢看足球赛!
  “妈妈是妈妈,余小姐是余小姐!”东东菜气哼哼地道,“妈妈不喜欢不代表余小姐也不喜欢,再说妈妈和余小姐完全是两码事嘛。妈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会假装喜欢的;余小姐不喜欢却不一定不假装喜欢的噢!”
  水果娃终于点头了:“东东菜,你这样说,这样子分析听起来有点道理。这么说我们还不能小看了这件事呢?”
  费了这么大劲才叫水果娃明白过来这么丁点儿道理,东东菜有点儿不解气,他很自负地说道:“这件事有没有问题我可以侦察出来的。”
  东东菜说着很自信地把两张球票收回到口袋里,抱着可乐往收银台走去。水果娃紧紧地在后面跟着。
  交了钱,两个孩子从超市出来,水果娃忍不住讨好地询问东东菜的计划。然而任水果娃怎么样死乞白赖地哀求,东东菜就是始终不松口。
  “反正我有办法就是了,我现在不要告诉你,告诉你的话,你又要罗嗦半天了。”东东菜反反复复就是这句申明。
  “我哪有呵。”水果娃不服气道。
  见水果娃真的生气了,东东菜的语气缓和了些,说:“你等着看,不就晓得了。”
  “东东菜,你还挺能卖官子的噢。”水果娃的嘴巴噘了起来。
  两个孩子说着话已到了车旁,拉开车门,东东菜先钻进了车后座。他往里面坐,腾出外面的座来让给水果娃。水果娃嘟着嘴把车门关上了,拉开了前面的车门。她坐了进去,回过头挑衅地看了一眼坐在车后排的东东菜。
  “我跟爸爸坐,我不要跟那些以为知道一点点东西就不可一世的人坐在一起。”
  东博方注意到两个孩子显然闹别扭了,他开着车目不斜视地调侃道:“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又斗嘴了呵。一定是东东菜又搞什么花样出来把妹妹惹生气了吧。”
  “才没有呢!”东东菜立刻否决道,“不信,你问她。”
  水果娃屁股扭动了一下,撇过脸对着窗户,没好气地回应道:“我才不跟他这样的人生气呢。我理也不要理他。”
  东博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扫了两个孩子一眼。但是两个孩子的无谓的斗嘴并没有结束。
  “水果娃,你不要说了不算呵。”
  “本来就是不稀罕和你说话嘛。现在我不要说话了,别和我说话呵,我不会听的。”
  水果娃说着已经闭上了眼睛,用手把两只耳朵也堵上了。东博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水果娃的头,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这个看起来很无意识的举动却让坐在后面的东东菜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爸爸就是想袒护水果娃。每次争吵他总是吃亏,爸爸妈妈总是会站在妹妹一边,因为他们说妹妹小一点,其实小什么呀,就小了几十分钟而已。要是当初晓得上几十分钟可以占这么大的便宜,东东菜才不要那么急着从妈妈肚子里拱出来呢。
  然而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是懂的。他不要再和妹妹无谓地争执下去了。
  “爸爸,明天也可以过来接我们吧。”东东菜找了个话题对爸爸说道,“爸爸带我们去玩吧,好不好?”
  “那可不行,爸爸有工作。”东博方回答。
  东东菜坚持着:“不能把工作往前往后赶赶,这样就可以腾出一点时间带我们去玩了不是吗?”
  “肯定不是了。“爸爸明天晚上有客户,一早约好了的,很重要的客户呢。”
  东博方的回答尽管早在东东菜的预想之中,但是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失望。爸爸是真的要和那个余小姐去约会呢,他现在在撒谎,东东菜想道。
  “是真的明天晚上有客户吗?不会是别的什么事?”东东菜别有用心地问道。
  “如果是别的什么事当然可以机动地安排一下,爸爸也很愿意和你们在一起,但是是客户就不行,如果约好了人家又不跟人家见面,别人会认为是信誉不好的。”
  东东菜对爸爸的解释敷衍地“噢”了一声。
  水果娃堵在两只耳朵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早拿开了,她甚至连眼睛也睁开了,她侧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就这么憋着不说话让她难受死了,终于她忍不住插话了。
  “如果先跟对方解释就不至于让人家以为是信誉不好吧。”
  东东菜立刻接口道:“咦,水果娃,你不是不要听我的话、和我说话的吗?”
  水果娃好没趣地别过脸去道:“我不是和你说话,我明明是在问爸爸嘛!”
  “即使那样也会让人觉得不好。”东博方说,“因为我们而让人家跟着要改变工作计划,会让人觉得我们办事情很粗糙,没有统筹能力,人家还是不能相信我们。”
  “这样说,爸爸明天是真的不能这样送我们回家对吗?”水果娃心无介蒂地问道。
  “这个嘛——”东博方迟疑了一会儿,道,“对,我很抱歉。以后我加倍补偿给你们好不好。”
  “什么时候?”水果娃堵上去问道。她最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了。大人如果想要假心假意地给孩子许诺就喜欢使用这个词,那就是“以后”。
  “过几个星期吧,等忙完了这阵。”东博方打着马虎眼道。
  “过几个星期呵?”
  水果娃再一次追问上来,东博方感觉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这就说不好了,反正爸爸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东博方这样说着,自己也感觉底气不是那么足,再从车前镜里看见东东菜不以为然地撇了两下嘴,更加找不到应对之辞了,“除非是——”
  东东菜接下了爸爸的话茬,他惟妙惟肖地学着爸爸的口气道:“除非是特殊情况。我都能背出来了。”
  水果娃这一次坚定地和东东菜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她点点头道:“就是。其实爸爸每一次的话要是最后能兑现我们总是有万幸的感觉,爸爸在我们这里就不担心形象和信誉的问题了吗?”
  原为想着换个方式循循善诱地开导孩子们,怎么却落到被孩子们开导的境地,东博方觉得窝囊透了。但是孩子们比他想像得更有见地却也让他感觉到莫大的欣慰。韦玉老师说得对,要尊重孩子。
  想到这里,东博方诚恳地点点头道:“嗯,水果娃说得蛮有道理呢,爸爸接受,一定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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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奶奶打开门一见到两个宝贝孙子,嘴巴就笑得合不拢了。这些天她可没少为孩子们担心,瑞在看见两个宝贝还和从前一样一蹦一跳地进门来,心底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
  “呀,我的两个宝贝孙子可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呵。”奶奶道。
  水果娃勾着头,逃避着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夸张地道:“奶奶,好饿呵,赶快开饭吧,我快饿死了。”
  东东菜倒是勇敢地对着奶奶的脸,一本正经地道:“因为爸爸到学校来了,爸爸跟老师谈话,我们一直在老师办公室做作业,等爸爸。”
  这样说着正赶上东博方进门在门口换鞋。东东菜面不改色地道:“爸爸,你说,我们是不是一直在老师办公室做作业,你在跟老师谈话?”
  东博方一时间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着奶奶和东东菜,迟疑地点点头。
  奶奶心里却不乐意了,她埋怨儿子道:“东博方,你也真是的,这个时间去学校跟老师谈话,连累两个孩子等你,把他们饿得哇哇叫。”
  东博方总算明白自己衩东东菜套进去了,他狠狠地瞪了东东菜一眼。东东菜吐了吐舌头溜到一边去了。
  “妈,您把话弄拧了。”东博方低声下气地道。自从和水泠眉的事情让奶奶知道,他就在母亲这里整天价陪着小心,“是老师叫我去学校的,他们两个要是没有事怎么会跑到老师办公室去写作业。”
  奶奶也恍悟过来是让孙子给迷糊了,嗔怪道:“这孩子,越长越精怪了。”
  奶奶说着话去厨房把饭菜端了上来。东东菜、水果娃吸了吸鼻子。东东菜把可乐瓶打开了,给自己和妹妹斟了一大杯。
  吃饭的功夫,奶奶看着东博方好一会儿说道:“我今天去了电视台,泠眉还在,还没有走。”
  东博方似曾触动了一下,仍然咀嚼着饭菜,不说话。水果娃停下了筷子,她看看奶奶,再看看爸爸,重复道:“奶奶,你说什么,你去看过妈妈,妈妈还没有走是吗?”
  “妈妈肯定没走嘛,”东东菜觉得水果娃的问题根本就等于没提,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嘛,“妈妈说了走之前一定会通知我们的。”
  东东菜和话却不意想把他们和妈妈的见面泄露了出来。爸爸把碗放在了桌子上,长久地注视着两个孩子。
  “妈妈去学校找过你们了?她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好呵,跟爸爸打起马虎眼来了,和爸爸玩心眼,瞒着爸爸。”
  东东菜吞了一口口水,他很有些懊悔。这不是自己找来的骂吗?真是的。他连忙解释道:“没有想瞒着爸爸,因为爸爸就是没问过我们有没有见过妈妈嘛。”
  “爸爸总说妈妈出远差了。要是我们说我们见到了妈妈,不是等于说爸爸撒谎吗?”
  水果娃对爸爸的质问很不以为然,见到妈妈了不可以吗?是我们自己的妈妈哎,爸爸怎么会这样不通情理呢。她很不服气地反问爸爸道。
  “就是。”奶奶当然站在孙子们一边,她点头道,“孩子们和自己的妈妈见面有什么奇怪的,还要向你报告呵?自己做错了事还责怪孩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霸道?”
  东博方自觉到寡不敌众,不耐烦地恼道:“妈,我在说孩子,你别这样打茬,这样我以后怎么教育孩子?”
  奶奶也生气地把碗放下了,正色对儿子道:“要教育好孩子,先得把持好自己做事做对,自己都一生毛病还怎么教育孩子?”
  东博方气软下来,说:“妈,看你说的。”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看着爸爸被人围攻的情形水果娃还真的是于心不忍。不论怎么样,他总是我们的爸爸呀,这样整下去,爸爸的气概和威严哪里还找得到。想到这,她有意去茬开奶奶的话,撒娇地对奶奶说:“奶奶,没有汤了吗?”
  “有,奶奶去厨房加去。”
  奶奶说着就端着汤碗进了厨房,水果娃从椅子上下来,跟了过去。
  “奶奶,我来帮你吧。”她说。
  “不用。”奶奶回过头来道,“好孩子,你先在外面等着吧,奶/奶很快就弄好了端给你们吃。”
  水果娃踮起了脚跟,她向奶奶招了一下手,示意奶奶把头低下来。奶奶不知究里地照办了,她把脸贴近到水果娃的脸上,水果娃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奶奶还是好少见到呢。
  “奶奶,别再说我爸爸好吗?”水果娃细声细气地道,“爸爸心里已经很难过了,我和东东菜已经很针对他了,要是奶奶也针对他,他就太孤立了。”
  “他做得不对才孤立的嘛,他是活该。”
  “不是,爸爸还是我们的好爸爸。”水果娃的小脑袋立刻摇成了个拨郎鼓,“奶奶你就别再针对他了行吗?”
  奶奶在水果娃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算是答应了。她把盛好的汤重新端到桌上,水果娃跟着从厨房里出来。
  东东菜赶紧把碗递了过去,奶奶给他盛了一碗汤。东东菜很惬意地边喝着汤边问道:“奶奶,你去看妈妈,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奶奶回答:“妈妈说叫你们两个听话呗。”
  水果娃这时候也已经坐好了,她蹭着奶奶的胳膊,撒娇地道:“奶奶,是真的问你嘛,你说说看妈妈到底说了什么嘛?”
  奶奶还是这句话:“其实反反复复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什么呵!”
  水果娃不乐意了,她的嘴巴又嘟了起来。两只胳膊都吊在了奶奶的一只手上,来回地摇晃着。仿佛奶奶的手是棵树,那些话全是长在树上的叶子,就这么使劲地摇着就可以把那些她想要了解的话摇下来。
  “奶奶,你说嘛,妈妈到底怎么说,我们要听原话。”水果娃强调道。
  东博方再也忍不住了,他没好气地喝扩两个孩子道:“好了,东东菜、水果娃,吃好了就去做作业吧。”
  东东菜、水果娃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走到书房去。东博方开始帮奶奶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收拾,一边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他的这个举动奶奶看见了,这一会儿她还是心里堵得慌,横竖见着自己的儿子不顺心。
  “你要是忙得很,就先走吧。”奶奶没好气地道,“这里我来收拾。”
  “晚点走也不要紧,不差这一点时间。”东博方说。
  一提到“走”字奶奶心里就好来气,这一下又气不打一处来了。
  “泠眉要走了,你想想清楚,和她好好谈谈。”奶奶很恼火地道,“若不然你就等着去吃后悔药吧。”
  “妈,您看,您又来了。这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感情的事哪能像1+1=2那样机械地处理?”东博方忍不住抢白道。
  这话正呛在了奶奶的嗓子里,她的那些话在这节骨眼儿上堵了好大会功夫一古脑儿冲出来,直差没喷到东博方的脸上。
  “那你说1+1等于几呵?难道还等于3不成?你别说,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和泠眉闹到这一步是不是中间有了第三者呵。”
  “妈,你这是往哪想呀,真是!”东博方把抹布往桌上撂下,火上来了,“妈,我看我还是到公司里去忙活事情吧,在这里帮不上你什么忙,倒叫你看着别扭了!”
  奶奶也正在气头上,只管冲着儿子撒气道:“好,你走吧。”
  东博方真的就拾掇起自己的东西,冲到了客厅门口,准备出去。东东菜从房间里猫了出来。刚才奶奶和爸爸怄气他就一直在房间里留意着,心里就是觉得是爸爸的不是,现在见爸爸没理了就往外走,很想表示点什么。
  “爸,你这就走呵。”东东菜捧着书本站在房间门口问。
  东博方头也没抬,继续在门口找着自己的鞋子,道:“你肯定是又猫在门缝里偷听我和奶奶说话了是不是?”
  “我哪有呵。”东东菜回道,“我是准备出来问你功课的,碰巧看见你要走。”
  东博方斜着眼扫了东东菜一眼,不无讽刺地道:“那还真的是巧得很哪!”
  真的是偏见!东东菜想,人要是有了偏见,看什么东西就不会有客观的态度了。现在爸爸对于自己就是这样。可是没关系,他才不要计较这个呢,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有大智慧的人才不会这么小气呢。
  “我就是出来的是时候嘛!”东东菜不甘心地为自己辩白说,“若不然再晚一点,爸爸就走了不是吗?”
  东博方顿住了,站在那里不耐烦地问道:“说吧,什么题目?”
  东东菜看着爸爸的那两撇倒挂的眉毛心里就犯起嘀咕来,嘴巴说什么他有些迷糊了,一个劲地结巴着:“就是——就是——”
  东博方饶有意味地看着他,道:“就是什么——说呵。”
  东东菜搔着头皮,咬了一下嘴唇道:“刚才还在的,现在一走出来就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你让我想一想嘛。”
  “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吧?”东博方问。
  东东菜点点头,说:“这个嘛,凡是听过故事的小孩就肯定听过。”
  “那你晓得撒谎可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吧。”东博方又问,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调皮儿子,一副“你等着瞧,有你好看”的样子。
  “知道。”见惯不怪,东东菜已经不怕这个了,他仍然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气,满不在乎地道,“但是爸爸听了这个故事一定也很有感触吧。”
  “你说什么?”东博方倒一下子愣住了。好小子,他想,他竟然还想要反客为主呢,这一点倒是很像他自己,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哪。
  “我以为大人们听了‘狼来了’的故事,一定会深有感触地想:就是自己的孩子撒了100次谎,骗了他100次,给他惹了100次麻烦,当第101次同样的事情发生时,他也一定要相信他的孩子,因为哪怕是怀疑一次、疏忽一次,也足以让他的孩子丧命。是这样吧,爸爸?”
  东东菜的话让东博方的眼睛睁大了,他会意地笑了笑,道:“不错呵,东东菜,你现在12岁不到对吧?”
  东博方的这句话是由衷的赞叹,他没想到儿子竟然有这样的超常的思维,而且说得蛮有道理的嘛。
  “对。”东东菜点点头,“爸爸不会以为不到12岁的小孩就不可以和大人讲道理吧?”
  “不是。”东博方的语气平和下来,他很认真地回答儿子,“当然可以讲道理,要是刚出生的婴儿可以说话,自然也有权力同哪怕是100岁的老人家讲道理。我只是第一次发现东东菜不简单呢,要是这样恐怕不用再过两三年,你就可以到法庭上帮人打官司了。”
  东东菜“嘻嘻”地笑起来,好像捡了什么便宜似的。可是,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变得神情专注起来。
  “咦,爸爸,那道题目我想起来了呢?”
  “怎么还真的有功课要问哪?”这一点倒是让东博方没有想得到。看起来“狼来了”的故事对大人真的是很有教益呢,差一点就冤枉了儿子。
  “爸爸,一般来说越强大就越有生存能力吧?”东东菜问。
  “应该是。”
  “但是恐龙就是因为太庞大了,所以才在白垩世纪晚期被灭绝了是吗?”东东菜继续问道。
  东博方回答:“对。”
  东东菜再问道:“那登山的时候,要想到最高处就应该一直往前走不是吗?可是到了山顶再往前却就是下山了,对吗?”
  “对。可是这跟你的作业有什么关系?”东博方快让儿子给绕糊涂了,他的警惕性上来了,眉毛皱缬着,跳了两跳。
  “爸爸不要打断我的话,爸爸听我把话说完吧。”东东菜慢条斯理地说道,“牛顿钻研科学的精神和在科学上取得的成就恐怕当时没有人能够比吧,他应该算是头脑睿智、聪明绝顶的人,然而为什么到后来他却信奉了神学,搞起迷信来了。那么他也是聪明过了头,就好像登上了科学的山巅又忽悠着下了山了。”
  这个家伙到底搞什么鬼,东博方想,可不要小觑了这个混小子,他的鬼主意还真多呢。
  “好了,东东菜,爸爸很忙的。”东博方决定走为上了,他才不想在这里跟东东菜泡蘑菇,他索性不理不睬算了,“你可不可以快一点说到主题上,如果没有问题爸爸可是要赶到公司去处理事情了。”
  东东菜死缠烂打地道:“但是爸爸也以为我说的这些有道理吧。”
  “嗯,今天讲得不错,挺有道理的。”
  东博方嘴里这样说,心里头真恨不得拧儿子两下。
  “那么爸爸就不要固执地以为自己怎样做都是对的,怎样评价一件事、一个人都是对的。譬如妈妈,你就不需要再反思一下,也许你们有许多误解吧?”
  东东菜终于说到了主题上,东博方恍然大悟,又恨又爱地道:“绕这么一大圈,原来东东菜要说的是这个呵。看起来,我儿子将来恐怕真的要去当律师。”
  “我们在写作文呢。”东东菜解释说,“老师说要写一篇阅读课外书后的读后感,刚才我读了爱因斯坦的故事,我觉得他创造的相对论一定很伟大,我说的这些和这有关系吗?”
  东博方想了一想,道:“你说的这些应该说有辩证法的意思,所谓物极必反嘛,但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就不那么好联系了。”
  水果娃这时候推开门跑了出来,听到这最末的几句话,不知原委,竟然插进来问道:“东东菜,你搞错了吧,老师今天哪有布置写读后感,老师叫我们抄写阅读中的警句良言而已嘛。”
  东博方恨恨地在东东菜的鼻子上狠狠刮了一下,直刮得东东菜“哎哟”叫起来。
  “你说‘哎哟’就对了,既然叫你闭嘴这么难那就只好叫你‘哎哟’吃点苦头了。”
  东博方这样丢下一句,总算解了点气,出了门。
  
  4.东博方离开了,水果娃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简直是笨到家了,她就这样在无意识间让东东菜的小把戏穿了帮,心里也有一些儿懊丧。果然,东东菜看她的眼光好冷淡,像十二月的阴天,他不理她,径直回到房间里,打开作业本做起作业来了。
  水果娃静静地尾随着他也进了房间,她坐在一边,但是才写了两个字就忍受不了这样的静谧。她讨好地对东东菜赞不绝口:“东东菜,你跟爸爸说的那些话我听见了,你真的很行呵,把爸爸都说得没辙了。你是怎么想到的,我觉得你真的很有计谋,要是在古代,你肯定就是小甘罗、少年纪晓岚了吧。”
  东东菜头也没抬,讥俏她道:“水果娃,你不会是看上我的什么东西了吧?”
  她让爸爸把自己看成了滑头,哪里可以这么轻易地就算数了。东东菜才不打算这么快就饶宥了水果娃的愚蠢。
  小气鬼,水果娃把作业本拿出来,没好气地使劲甩到桌面上,她的骨气就这样上来了,冷冷地她反唇相讥道:“东东菜,你什么意思呵?”
  只是想让水果娃难受一下,却不是想让她和自己真的对立,东东菜见水果娃竟然动气了,话锋自然转过来了。
  “水果娃,你今天说的话不像平时,平时你的话里总是有刺,今天你的话却让我听起来很舒服,我都习惯对你的话准备一级戒备,现在这种状况我却不适应了。”
“东东菜,我原来以为你能想到那些是因为你机敏,现在晓得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奸诈。”水果娃说着,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驾式,她神情专注地看着书本,“所以你现在的说法我一点不奇怪了,你怎么想我我是不在乎的。”
  东东菜“嘻“地笑了,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研究着水果娃的小脸,说:“哎,你现在的话有一点水果娃的味道了。”
  “以前我当心你应付不了爸爸,现在我知道爸爸其实不一定应付得了你。”水果娃的脸仰起来,正对着他,针尖对麦芒地和东东菜争执道,“因为你不是光明磊落地做,爸爸在明处你在暗处,爸爸自然对你防不胜防了。”
  怎么搞得,东东菜懊恼地发觉,自己原来想和水果娃和好如初的愿望竟然适得其反,现在他们快成了对头了。这样争执下去,两个人就要成冤家了。
  想到这里,东东菜停下了手里的笔,打断水果娃,说:“喂,喂,打住,打住!怎么回事,水果娃你忘了吗?我们是要一起应付爸爸,让妈妈回到家里来的,怎么这时候就内部出分歧了。”
  “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我才还和你说着话的。”水果娃说。
  “水果娃我们讲和吧,我把那支没喝完的大支可乐全部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对于东东菜这么大的让步,水果娃仍然头也未抬:“我才不稀罕哪。”
  东东菜的眼睛瞪大了,他佯装生气地别过了脸,气哼哼地道:“这样都不行哪,你也太小气了吧。”
  才发了一句话的脾气,他又转过了脸,讪笑道:“好了,我把侦察爸爸的事告诉你好不好?”
  这个提议对于好奇心好强的水果娃显然有用,她迅速侧过脸来了,那脸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写意着惊喜,那意思是说:“真的吗?东东菜,你肯说了,你肯告诉我你要怎么做了?”
  东东菜瞪大了眼睛,得意地点点头,说:“其实,我早说给你听了,你不知道吗?”
  水果娃着急了,她一把拽住了东东菜的衣领子,不迭声地催促道:“你哪有哇!东东菜,你又想耍赖了是不是?”
  东东菜捋开了水果娃的手,性急的水果娃原来是这么野蛮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呢。
  “水果娃,熊是怎么死的你晓不晓得——笨死的。你肯定是属第十三属相,你是属熊的!”
  “东东菜,我们同一天出生的,我要是属熊,你肯定是属笨熊的!”水果娃不甘示弱地回应着。两个孩子又撞到了新的话题上,拌起嘴来了。
  “对呵,我是凌晨1点出生的,属狗。你却是前一天26点出生的噢!不一样呢!”
  东东菜一边说一边坏坏地笑起来。水果娃气得锤打东东菜的肩膀,一边啐骂道:“东东菜,你浑蛋!一天哪有26点,你简直胡说八道!你是13点呢!”
  东东菜连忙用手捂着脸,咯咯地笑起来:“好,好,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别打了,我说还不行吗?”
  水果娃停下手,严肃地看着东东菜。东东菜决定合盘托出,再不说水果娃肯定饶不了他,他们想和好恐怕就难了吧。
  东东菜提示道:“从超市出来,还是在爸爸的车上的时候我就刺探过了嘛。”
  水果娃狐疑地:“是不是,我怎么没有发现?”
  “是呵,要不我怎么会说你好——”东东菜看着水果娃瞪得圆圆的眼睛,把最后一个‘笨’字生吞下去了,“我问爸爸:‘明天还可以来接我们吗?’你记不记得这个?”
  “对,你是问过。”水果娃点点头,“爸爸说不可以,他说明天他有工作要做。”
  “爸爸他是说明天他要陪客户谈事情呢,是这样吧?”
  水果娃再一次点头:“是,爸爸是这样说的。怎么有问题吗?”
  “当然有了。”东东菜道,他没想到话到这个份上水果娃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急性子就快要发作了,“你忘了,爸爸明天晚上明明是要去看足球赛的嘛!这么确定的事情他干吗要这样编个瞎话来骗我们,水果娃,你想过了吗?”
  “是呵,爸爸为什么要骗我们?”水果娃自言自语地道,“难道他以为去看一场球赛、去享受一次他喜欢的东西,我们知道了会因此看低他吗?不会呵。爸爸应该了解我们是懂道理的孩子,我们不会这样看问题的。”
  东东菜无奈地摇摇头,水果娃的思路总是走不到逻辑性的道路上,这还想不透吗?真是的。终于,他忍不住数落起她来:“水果娃,你的脑子怎么总是动偏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嘛?爸爸不说去看球赛肯定是因为他自己也以为这中间有什么不妥,需要避讳我们不是吗?”
  “嗯,这样说也对。”水果娃明白了,但是她却只明白了一半,“可是爸爸要避讳我们什么呢?”她问。
  “这不是就可以说明爸爸去看这场球赛是有问题的嘛。问题肯定就是那个和爸爸一起去看球赛的人是爸爸不想让我们知道的。”
  “呵,对,那么那个人说不定就是余小姐了。”水果娃总算是全明白了,一下子她的脸红起来,很生气的样子道,“这样的话我真是太生气了。那么,东东菜我们怎么办呢?明天还有办法让老师把爸爸叫到学校里来吗?”
  “恐怕不行。难道再如法炮制一篇这样的作文——这不太可能嘛!”东东菜说。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让爸爸真的和余小姐又在一起吗?”水果娃追问道,现在她相信东东菜肯定有办法解决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那当然不行了。”东东菜镇定自如地道,“可是,我们干吗一定要去盯着爸爸他在干什么,我们既然晓得他明天晚上想干什么让他干不成就好了。”
  “东东菜,你又想到办法了吗?”
  “当然。”被水果娃这样崇拜东东菜很觉得有自豪感,他颇为得意地道,“其实并不难嘛,爸爸找不到球票自然就着急死了,也约不了人一起去看球,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话这样说不错呵,东东菜这样计划也不错呵,但是,好像这场球赛还很吸引人,票还很难弄得呢,水果娃想道,于是犹豫着说:“我们这样做把爸爸好容易弄到的票浪费了,爸爸心疼死这场球赛不说了,这样做也的确是太奢侈了吧。”
  “谁说要浪费这两张球票了,谁说这么好的球赛不去看了。”东东菜不以为然地道,他才不会那么傻呢,他很神秘地对水果娃说道,“我们不是可以代替爸爸去看吗?足球赛现场我还没有看过呢?!”
  这让水果娃着实大吃了一惊,“我们两个去看足球赛?”水果娃的嘴巴就这样成半张的状态,合不上了。
  “是呵,有什么不行的吗?难道看足球赛是不正当的吗?”东东菜对于水果娃的一惊一诈全不当回事,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了。”水果娃的头成了钟摆,她反复地摇着头道,“我不要看这种急死人的东西,好容易看见球快到禁区了,又被某某某某截断了,好容易发了个什么脚球、任意球,又让谁谁谁顶出来了!会让人得心脏病的。”
  “就是因为有难度才有看头的嘛!”
  “90分钟,不是,有的时候还要120分钟也进不了两三个球,有时候是一个进球也看不见。”水果娃强调道,“我真的觉得太浪费观众的情绪和时间了,我是不要看这个的。我不晓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看,难道有那么多人喜欢这样被折磨吗?”
  这一次轮到东东菜的嘴巴成半张的状态,好半天合不拢了。这是真的吗?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些人不晓得看这么好看的足球,而这些人里面竟然有他的孪生妹妹。他都要怀疑水果娃是不是他的孪生妹妹了。
  “水果娃,你怎么这样没有素质呵?这叫折磨吗?这叫折磨吗?这怎么能叫折磨呢?你看见有什么球、有什么比赛会比足球赛的气氛更热烈、更疯狂吗?你是不懂得欣赏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要是你懂得足球是怎么回事了,你一定也会像爸爸那样痴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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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东东菜的这一长篇的指责就差没投掷到水果娃的脸上,但是东东菜说这些话的那一张激动的脸是已经将水果娃的小脸盖住了。水果娃感觉到了一点儿恐怖的味道,她向后把头靠了靠,但是再也退不下去了,于是她怯怯地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要是要耽误那么久的时间我是不要去了,我还要写作业的,再说我们俩个怎么去看呢?”
  “现在就要告诉奶奶,我们明天要补课呵!”东东菜没好气地道。
  奶奶这时候刚好进来了,端着一盘水果。听到这最末一句,追过来问道:“你们明天要补课呵?”
  水果娃用手指着东东菜,“是东东菜他——”话未说完她已经看见东东菜的怨愤的目光,她的手也被东东菜攥住了,攥得好疼,只好把后半截子话吞了回去。
  东东菜赶紧插进来说:“是呵,是老师告诉我的,叫我一并通知水果娃也去,是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培训班,不是每个学生都可以去的。”
  奶奶好高兴,欣赏地看着两个孩子,道:“噢,这么说,你们能去还真不简单呢!”
  东东菜点点头说:“对呵,老师说叫有潜质的学生去。是这样的。”
  “那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奶奶问。
  “我们会按时回来的,但是然后还是要再去学校,可能要三个小时。对吧,水果娃?”
  东东菜这样说着,期待地注视着水果娃,水果娃看着东东菜迟疑地点点头。
  奶奶完全相信了,她叮嘱道:“那你们一定要小心呵,要互相照应,天晚了就打车回来吧。”
  东东菜、水果娃一齐应承着道:“知道了,奶奶。”
  奶奶走开了。水果娃转脸凝视着东东菜的脸,东东菜真是没羞呵,撒谎也可以这样面不改色,而且弄得自己也跟着参与了诳骗奶奶。想到这里,她心里头好一阵不自在。
  东东菜看明白了水果娃脸上的话,他安慰水果娃道:“这不叫撒谎,我又没有用这个去隐瞒不应该做的事,我也没有用这个去伤害奶奶。我只是没有讲真话而已。”
  “不讲真话和撒谎根本是一回事嘛。东东菜你好能狡辩呵。”
  “就算是撒谎吧,那也是善意的那一种。”东东菜又道,“因为我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爸爸妈妈不是吗?我们不需要为此抱内疚感对吧。”
  东东菜的这个解释还是很在理的,水果娃想,东东菜编这么一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许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奶奶暂且安心吧。
  想到这里,水果娃乖巧地道:“这倒也是。好吧,为了爸爸妈妈,东东菜,那我答应和你一起去看球赛。”
  
  第六章 可以看见妈妈的足球赛应该是最好看的运动哦
  口口要是拿走了爸爸的球票就可以阻止爸爸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那么就偷偷地拿走好了。原来足球赛会有这么好的感受呵,在这里意外地见到妈妈,感受爸爸喜欢的东西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快乐的感觉。
  
  1. 安安相信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太阳在窗帘上悄没声息地跳跃着,正好像她的心在胸腔里跳跃着的旋律一样。幸福就在今晚的某一个时刻等着她,她相信那一个时刻她可以触碰得到她的梦想。
  余安安就这样踩着她的晴朗的心情推开了东博方的办公室的门,将一叠卷宗放在了他的台上。东博方正在打电话。
   余安安从东博方电话里的只言片语猜得到他正在和秦坊公司的秦楷总经理谈与参纳公司合作的有关事宜,他们在对于股份做着最后的商榷。
  余安安很佩服东博方说话的耐心,那个秦楷她打过几次交道,她不喜欢他那种粘粘乎乎的做生意的方式,太没有男人气了。男人就应该大气、明朗,好像东博方这样。
  她一直等到东博方把电话打完,向他解释道:“这是整理好的奇瑞科技与华夏电子合作议项的全部资料。”
  “好,放在这里吧。”东博方说,蓦地他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你可能要去一趟秦坊公司,秦总刚才来电话,他对与参纳公司的合作细节还有希望斟酌的地方。”
  余安安有些意外,她看着东博方问:“现在?”
  “对,就是现在。”东博方肯定地说。
  “我一个人去吗?”
  “是。”东博方有些奇怪地看着余安安,“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余安安有些失望,无可奈何地应诺道,“那好,我这就去。”
  她说着准备离开办公室,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站住了,回过头来,迟疑地看着东博方,东博方感觉到了,他抬起头来正视着她。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余安安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地提醒东博方说:“晚上7点40分,我到体育馆门口等,行吗?”
  东博方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没问题。”他说“那将是一场可以一饱眼福的球赛。太长时间没有看球了,真的。”
  余安安如释重负地绽齿一笑道:“那么晚上见。”
  没错,今天一定是一个快乐的日子,出了办公室的门,余安安兴奋地想道。她今天干起什么事来都觉得顺手得很。
  
  2.今天一定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走在放学的路上的时候,太阳透过树叶的罅隙在东东菜和水果娃的肩头跳跃着;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太阳穿透过车窗在东东菜和水果娃的肩头跳跃着;横过车水马龙的马路的时候,太阳插过大人的肩膀在东东菜和水果娃的肩头跳跃着,不知疲倦。东东菜和水果娃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到了体育馆的门口。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体育馆前的人还是稀稀拉拉的。东东菜和水果娃来到了检票口,把票出示给工作人员。
  是一个样子很平常的年轻人,脸上一直没有表情,可是当接过东东菜手里的票的时候,他却莫名地皱起了眉头,他上下打量着两个孩子,问道:“就你们两个人?”
  东东菜点点头:“对,就我和妹妹两个人。”
  水果娃有些着急了,连忙道:“这两张票不会有问题的,是我爸爸的。”
  “那么,你们的爸爸呢?”年轻人问。
  水果娃的脸一下子变得赤红,她不晓得怎么解释这个。她避开了年轻人的眼睛,低下头道:“爸爸——他——”
  东东菜却依然自在得很,他得意洋洋地“嘻嘻”笑起来。
  “爸爸肯定正在找球票吧。”他说。
  年轻人对一旁的一个年轻女孩打着招呼,对东东菜和水果娃示意道:“好,你们跟姐姐进去吧。姐姐会帮你们找位置的,现在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东东菜和水果娃跟着这位引路的小姐进到球场,来到了一级级座位的观众席。
 体育馆的里面原来比想像得还要大,这是两个孩子不曾想到的。尤其是水果娃一时间惊诧得没有了言语,好半天她感叹道:“哇,好雄伟呵!”
  “是吧,足球比赛给你的感觉不一样吧。”东东菜说,一副好老练的神气。
  指引小姐把他们领到了座位上,叮嘱说:“你们在这里不要动呵。就是比赛散场了你们也不要动,一直到观众走完了,姐姐再过来接你们,带你们出去好不好?”
  东东菜、水果娃乖乖地回答说:“好。”
  小姐于是离开了。东东菜和水果娃把书包放下来。
  说关东东菜已经转过身,把书包里的作业拿了出来。水果娃也跟着东东菜转过身,把书包里的作业拿了出来。
  “什么办法?东东菜,你说呀!”这样放眼望下去的感觉真的是很不错哎,亲临其境看比赛真是不同以往的感受呵。东东菜开始兴奋地暇想着,水果娃却想着现实的问题。
  “今天的作业肯定不够时间,完不成了怎么办?”水果娃拽了东东菜一下。
  东东菜回过神来,但是水果娃的问题在他看起来实在不值一提,他不以为然地道:“现在就开始写吧。哎,我早想好了一个办法。”
  东东菜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道:“水果娃,我们互相帮助吧,怎么样?”
  “我们本来就要互相帮助,爸爸妈妈就是这样要求我们的嘛。”水果娃回答道,她认为东东菜简直废话,可是东东菜才不是废话呢,接下来她就很快明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今天的作业我们分一下工。”东东菜说。
  “怎么分工呵?”
  “既分工又协作,数学、语文我先做双号题,你先做单号题,然后我们再交换,这样不就可以节省一半时间了。”
  明白了东东菜的意思的水果娃却忍不住惊讶地叫起来:“东东菜,你是说我们互相抄作业呵。”
  “也不算呵。”东东菜摇头晃脑地道,“我们还是有独立完成的部分,只是综合了一下而已嘛。”
  水果娃也摇头表示自己的立场道:“这叫五十步笑百步,是一个性质不是吗?”
  优等生就是忧等生呢,东东菜想,什么事都担心想不开,真没劲。东东菜开导妹妹道:“有时候借鉴一下别人的经验也未偿不可嘛,大人们还讲究学术交流呢?水果娃,你就当我们是作业交流好了,这样我们就心安理得了不是吗?”
  “这明明是自欺欺人嘛。”
  “那你不干就算了,明天交不了作业可不要怨我噢。”东东菜终于撂挑子了。
  “那好吧,就这一次。”水果娃终于让步了,“我们两个人都要保证下不为例了呵。”
  东信体育馆足球场上陆陆续续有观众就座,但还是零星观众,离比赛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正面主席台位置上有一些媒体记者、组织单位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工作着。李尧君用望远镜向球场巡视了一番。在他的镜头里出现了东东菜和水果娃蹲在那里写作业的背影。这让他感到十分好奇,他连忙将一位工作小姐叫过来,这位个子高挑的瓜脸的小姐正好就是那位刚刚将东东菜、水果娃领到座位上的小姐,这时候她正与那些工作人员交谈着什么。
  李尧君问:“那边有两个小孩什么时候溜进来了?”
  他说着向那位小姐指了指东东菜和水果娃。小姐向他指示的方向看了一下,笑了:“不是溜进来的,他们也是观众,是两个小球迷,凭票进来的,还是我把他们带到了座位上的。”
  李尧君对一名拿着电视台台标话筒的记者耳语道:“这个题材不错哎,可以去采访一下。”
  不曾想这位小姐的耳朵还好尖,她听见了,热心地道:“你们要去采访他们呵。他们没有大人带的,我正在担心一会儿会场的人太多,秩序恐怕难以完全控制,一旦出什么状况,这两个孩子很难照应到。要不,我把他们带到你们这里来,就把他们做为特别嘉宾吧,好不好?”
  “行,你把他们领过来吧。”李尧君说,“把他们交给我们好了。”
   这位小姐说着就过去和东东菜、水果娃交涉,她在他们的身边蹲了下来,问道:“小朋友,那边主席台位置上视线比较好,我把你们带到那里去看,好不好?”
  东东菜和水果娃回过头向那边望了望。那里的位置当然好了,可以看到球场的全景,而且设施看起来也比别的地方好得多。但是天底下怎么会有平白无故的便宜事呢?
  “好是好,可是那里不容易去吧。”东东菜踯躇道。
  小姐亲切地笑了,温和地道:“那边有个电视台的叔叔说要邀请你们去做特邀嘉宾,叫我过来 问你们愿意不愿意过去?”
  “他有没有提别的条件呵?”水果娃也偏过头来问道。
  “是呵,他怎么会那么好?”东东菜还是不能置信,“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想到邀请我们去做嘉宾?”
  “可能他是因为好像姐姐一样看着你们可爱,想要成全你们热爱足球的愿望吧。你们要跟姐姐过去吗?”这位小姐很有耐心地道。她说着做出了这是最后的努力的样子。
  东东菜和水果娃才不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试一试吧,试一试总不会吃亏吧。这样想着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要呵,当然要了。”
  东东菜、水果娃说着就匆匆地收拾了书包,起身跟着这位小姐向正面主席台走去。
  
  两个小孩子看起来就是好机录乖巧的那一类吧,那两双眼睛就像葡萄似的水汪汪地滴得出水来,也照得见人影,这是两个可以读得懂对方心思的孩子。李尧君想,这样的孩子没有哪个不是喜欢的吧,想到这里他亲切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东东菜。”
  “水果娃。”
  李尧君愣了一下。原来名字和孩子的样子一样可爱,他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东东菜和水果娃也在观察面前的叔叔,他的样子很周正,鼻梁挺直,眼睛有神,眉毛微微地皱着好像在思量着什么,嘴唇的线条很细致。就是感觉像是个稳重的人的样子,说话应该是滴水不漏那样呵,这后一个印象是水果娃的评价。
  叔叔的个子也很高,有爸爸那么高吧,而且结实得很,很魁梧的样子。但是却还是亲切的,并不让人觉得害怕。因为叔叔的样子并不像爸爸那样严肃呵。
  李尧君又问:“很喜欢看足球呵?”
  东东菜点点头,答:“对,喜欢看!”
  李尧君的眼睛盯着水果娃,那意思是:“你也很喜欢看吗?”
  水果娃于是摇摇头说:“不,不太喜欢。”
  “那为什么要跑来看,球票很贵的呢。”李尧君笑了。
  “是呵。”水果娃说,“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它浪费嘛。”
  李尧君的的眉毛蹙得更紧了,他的眼睛里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不想浪费?噢,是因为不想浪费球票才跑来看的呀,那么说是假球迷了。既然不想浪费,那为什么要买它呢?不喜欢看还是来看不也是浪费吗?”
  叔叔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凝视着两个孩子的脸,就这样观察着推断出结论来了。
  “球票是爸爸买的,爸爸喜欢看呀,而且爸爸好喜欢看呢。”水果娃辩白道。
  东东菜赶紧制止她说:“水果娃,别乱说。”
  看起来这两个孩子还是有心计的呢,李尧君更有了探索的兴致了。他俯下身,更紧地靠近两个孩子,一脸和蔼可亲的微笑,他希望可以尽快解除孩子们的芥蒂。
  “不要紧,跟叔叔说不要紧。”李尧君道,“这么大个球场,能容纳十几万人呢,可是现在叔叔和你们面对面坐着,叔叔和你们认识了,那就是叔叔和你们结下缘份了,就是有什么事、就算你们闯了什么祸也可以跟叔叔讲,叔叔可以帮助你们的。那么告诉叔叔所有的事好不好?”
  水果娃迟疑地看着东东菜,她觉得肚子里的话就到了嗓子眼上了。东东菜也定定地看着水果娃,闪着眼睛,那意思是说:“我们才认识他,不可以就这样轻信他。”
  水果娃咬着嘴唇,可是眼睛却在和东东菜较真,她不同意东东菜的想法,水果娃心里想的是:“告诉他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嘛,反正他又不认识我们。”
  “想好了没有呵,那么说说看,爸爸为什么没有来呵?”李尧君追问道。
  水果娃埋下头,低声嘟喃道:“爸爸他来不了。”
  “爸爸怎么来不了呢?”李尧君又问。
  “因为我们来了呵。”
  水果娃这一句冲口而出的大白话把李尧君逗乐了,他忍俊不禁道:“这样呵。这么说你们是拿着爸爸的票跑来的了,是这样吗?”
  水果娃“嗯”了一声,点点头,李尧君的温和的脸多了一些严肃。
  “那么爸爸知道你们跑来看球了吗?”
  水果娃摇摇头。
  “原来是偷跑出来的呵。这可不行,这样大人是要着急的。你们出来没有和大人说吗?”李尧君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叔叔不会要强行把我们送回家去吧,一直在一旁没有言语的东东菜想,这样的话就糟糕了。想到这里,他连忙道:“我们告诉了奶奶要晚一点回去的。”
  “这还差不多。”李尧君松了一口气,“但是毫无疑问,爸爸妈妈是要有好一会着急的了。他们说不定已经一起找你们好久了,一直找到奶奶那里才停止。”
  水果娃很真挚地回道:“如果爸爸可以和妈妈一起找我们,那么就是回去挨一顿骂也是乐意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呵。”这话的确耐人寻味,令李尧君感觉费解。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吧。或者出于职业的本能,他想要探究清楚。
 东东菜却不乐意了,他狠狠地瞪了水果娃一眼,摆出哥哥的姿态道:“水果娃,你脑子进水了吗?跟他们说这么多话呀。”
  李尧君朗声笑起来,盯着东东菜余怒未消的稚气的脸道:“看来,这里面有秘密不能说是吧,那么你们的爸爸妈妈是谁呀?他们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我爸爸是总经理,我妈妈也是电视台的呢。”水果娃说,“他们是——”
  水果娃这末一句被东东菜气哼哼的“水果娃,你”截断了,她把后面的半截话生生吞了回去。李尧君长长地“噢”了一声。
  “那好吧,不说就不说好了。让叔叔猜猜看,你们的爸爸妈妈是东博方和水泠眉,对吧?”
  这一次轮到东东菜和水果娃感觉到不可思异,匪夷所思,两个孩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小灯笼了,明晃晃地照着李尧君的脸。
  “你们在想叔叔怎么会知道的,对吧?”李尧君卖官子似地拉长了声调道,“这个嘛,也是秘密噢。那么现在愿意相信叔叔了吧。”
  东东菜和水果娃互相看了一眼,想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水果娃感叹道:“叔叔原来认识我们的爸爸妈妈呀。”
  “是呵,还认识很多年了呢。”李尧君一副神秘的表情道,“那时候还没有你们的时候叔叔就认识你们的爸爸妈妈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呢。你妈妈最近要去香港了是不是呀?”
  东东菜和水果娃更加惊奇了。原来叔叔连这个也知道呵?这个可是连他们自己也才知道的消息呢。
  “那么叔叔肯定是妈妈很好很好的朋友了,因为这个连爸爸也是刚刚知道的呢。”水果娃忍不住就让心里的惊叹脱口而出。
  东东菜也甘心情愿地由衷叹道:“原来叔叔真的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呵。”
  
   3.东博方临到下班的时候已经发现两张球票不见了,他在办公室里找了好一会儿,毫无结果,这才想到了可能放在母亲家里了。他一边驾驶着汽车往家里赶,一边打电话给家里,他可不想错过期待已久的这么精彩的球赛。
  东博方一进家门就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奶奶这些天看着自己的独生子就窝气,不愿理睬他,闷身不响地到厨房里做事。东博方找着找着就找到厨房里来了。
  奶奶恼了,冲着儿子发作起来:“你怎么找到厨房里来了,难道我还会把两张票煮了吃不成?”
  东博方看了一眼手表,焦急地:“妈,你有没有听见他们说球票的事呵?”
  “没有。”奶奶冷冷地白了儿子一眼,道,“他们是去参加奥林匹克培训班的补课去了,哪里跟你的足球赛联系得上。”
  东博方越发地觉得郁闷,心里想:就是他们上课去了,才让人着急。要不然我还可以问问,也不用在这里盲目地瞎找了。
  “不就是两张球票吗?丢了就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家里看电视转播不也是一样呵。”东博方那一脸焦急的样子,奶奶很看不上眼。真是该着急的不晓得着急,为了两张球票急成这个样子。
  “这怎么是一样。”东博方觉得和母亲是有理说不清,气恼地道,“再说就算我可以,但这票是人家辛苦弄到的,这不也要连累人家了。”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会不会在你公司里呵,你自己好好想想。”奶奶也火了,对儿子怒目相向地,“别什么事都冤枉人!”
  东博方便开始打电话给公司里的清洁工和门房,可是都没有结果。他的手机还发出吱吱的怪声,真是人要倒霉喝白开水也塞牙的,手机眼看着没电了,东博方从包里拿出充电器来给电话充电,一脸的沮丧。
  奶奶一直在擦玻璃,看见儿子的狼狈像,停下了手里的活,试探道:“要不然,就去学校里问问吧。”
  “来不及了。”
  东博方说着,拎上他的包就出了门。虽然明知道即使找到球票也无济于事,但是东博方还是耐不住把车开到了东信小学。
  从车上一下来,东博方就直奔学校的教学大楼,门卫过来拦住了他。
  “请问您找谁?现在早下课了,老师也下班了。”
  东博方有点儿不耐烦地道:“我的两个孩子今晚上在这里补课,我有点事来问问他们。”
  可是门卫并没有放他过去的意思,他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认真劲,追问东博方道:“哪个班的?”
  “六年级一班。”
  门卫摇头:“没有。应该没有。”
  “你肯定?”东博方问。
  “对,六年级肯定没有。”门卫再答道。
  他其实猜到会是这样,或者正是因为一直抱着这样的怀疑,他才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学校。东博方压抑着心里的焦躁不安,问:“还有老师没有走吗?”
  “应该都走了。”门卫说,“要是没走也只是一两个老师——班主任老师一般走得晚一点。”
  门卫也感觉到了东博方的心情,他开始通融地道:“要不,你上北楼去看看吧。”
  东博方回了声“谢谢”就直奔教学大楼北楼二楼,他已经熟悉韦玉老师的办公室了。上楼,转到语文组办公室,果然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光,韦玉老师还在台前批改作业。东博方推门进去,恭恭敬敬地:“韦老师还没有下班,还在忙哪。”
  韦玉老师抬起头来,看到他有点诧异地:“是你,有事情吗?”
  韦玉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站了起来。东博方走近她道:“我只是来问问东东菜和水果娃今天晚上有安排补课吗?在哪里补?”
  “补课?”韦玉更加吃惊了,“没有哇。为什么你会以为他们今天晚上在补课。”
  东博方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看来又是这两个小家伙在捣蛋!那么谢谢老师了。”
  他说着就匆忙转身要走,但是韦玉却把他叫住了。东博方回过头来,韦玉的脸上满是困惑和不安。
  “东先生,是什么事?”韦玉极其郑重地道,“请您告诉我,我是他们的班主任。”
  东博方很有些过意不去地回答道:“这两个家伙又给我捣鼓点麻烦出来了。”
  “是不是两个孩子编了谎话。”韦玉问,“他们没有回家吗?”
  东博方不想再费事解释了,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只能让韦玉老师跟着着急。他现在有些担心起孩子了,只想快点找到他们。
  “韦老师,对不起,我有点急事,所以先告辞了,以后我们再交流吧,好不好?”东博方说。
  韦玉体谅地道:“那好吧。我只是想向东先生敬告一言。”
  “韦老师请讲。”
  “如果是发现一向诚实的孩子突然开始撒谎,一定不要先严厉地惩罚,那样只会使孩子因为要逃避惩罚而更加撒谎。一定要搞清楚原因认真地分析可以吗?”韦玉恳切地要求道。
  东博方点点头:“我会认真地考虑韦老师的建议的。”
  韦玉吁了一口气说:“这我就放心了。东先生快去忙吧。”
  
  曾经怀着像春风里的一汪春水般漾动着温暖的感情的余安安,现在感觉到夜暮把所有的光和热都带走了。华灯初上的体育馆门口已经热闹起来了,人流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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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第N次给东博方打电话了,电话里第N次传出话务小姐机械的回答:“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余安安的耐心在经受着考验,她不停地向四处张望着,然而始终看不见东博方的身影。来看球赛的人渐渐进场完了,外面只剩下几个手里拿着一叠钞票等待退票的,余安安看了看手表,再一次拨通了电话,电话里重复着话务小姐机械的冰冷的回话:“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4.球赛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了。在正面主席台看台里的东东菜和水果娃紧挨着李尧君坐着,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球赛里,和着场上的局势欢呼着。时不时地互相拥抱一下,仿佛他们和李尧君相识多年,是很亲密的朋友一样。
  水泠眉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李尧君说的情况让她大吃一惊,然而却也不自禁暗自感到侥幸。两个孩子怎么独自跑出来看球,这在过去是从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幸而鬼使神差地让李尧君撞见了。
  水泠眉好容易从一侧绕过来,终于到了李尧君旁边,她和他打了个招呼,坐在李尧君一侧的一名工作人员给她让了座。她坐下来,看着两个正沉醉在球赛里的两个孩子,眼睛里充满了爱怜和无尽的苦涩。
  她正想和李尧君说几句感谢的话,却赶上这时间场上一粒精彩的进球。全场的气氛沸腾起来。东东菜和水果娃站起来,兴奋地蹦跳着:“噢,进了,进了!球进了哎!”
  两个孩子兴奋地拥抱在一起,连蹦带跳。蓦地,水果娃发现了水泠眉。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妈妈什么时候坐在了这里,可是没错,真的是妈妈哎。
  “妈妈?!妈妈来了呵!”水果娃兴奋地叫着过来,搂住了水泠眉的脖子。东东菜跟着回过头来,也兴奋地喊着“妈妈”,和水泠眉搂在了一起。李尧君跟他们把位置调了调,两个孩子可以围着妈妈坐下来了。
  “妈妈,怎么来了?”水果娃小声地问道。
  “有人向我报告你们丢在这里了,叫我把你们领回去呵。”
  “是叔叔告诉你的吧?肯定是。”东东菜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东东菜当然判断得出来。
  水果娃高兴地攥紧了妈妈的手,她的话匣子再也没法关住了。
  “原来足球挺好看的呢,妈妈,你今天好好看看吧。我现在能理解爸爸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东西了。”水果娃感叹道。
  东东菜的联想总是更远,他这时候能感觉到爸爸的感受,深有感触地道:“爸爸现在一定痛苦死了。”
  “还是先安心看比赛吧。”水泠眉对两个孩子要求道,“这件事回头跟你们说。不要影响后面的人看球了。”
  东东菜和水果娃就安静下来,重新沉浸到眼前的球赛里了。
  
  东博方从学校出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家。他抱着很大的希望想一回到家就可以看见两个孩子。这一会儿他已经不再去想那两张球票了,他需要尽快看到孩子们平安,这一点太重要了。韦玉说得没错,孩子最近变化这么大,他们做大人的是有责任的。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他想。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推开母亲家的门,在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看不见东东菜和水果娃的身影。一听说东东菜和水果娃并没有在学校里补课,奶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不要相信这个。东东菜和水果娃是她的最宝贝的乖孙子,现在怎么可能不知去向呢。
  “你肯定弄错了,东东菜、水果娃是去参加补课了。”奶奶坚持道,“而且不是全体学生都可以参加的,要有潜质的那部分学生才可以参加。”
  “妈,我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东博方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解释,他现在只希望母亲可以冷静下来,给到他寻找孩子们的线索,“我去见过他们的班主任韦老师了,是韦老师亲口告诉我没有任何补课。”
  可是奶奶已经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了,她嘴里喃喃自语道:“那怎么可能,没有补课,那么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呢?”
  这样一味地着急有什么用哪,东博方又气又恨地冲着母亲大声道:“妈,你怎么回事,我怎么说你怎么不信我,两个孙子怎么说你怎么相信。”
  奶奶也火了,她看着儿子,像看到了一个罪魁祸首。她声嘶竭厉地对着儿子骂道:“就是,我就是相信我的两个孙子,他们懂事,是好孩子。他们今天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事要怪也要怪你,把一个家折腾得不像样子,以前两个孩子从来不说谎的,没有什么事不跟我说。”
  东博方不言语了,气恼地把外套脱下来,甩到一边,一古脑坐在沙发上。电视机一直开着,正是足球赛的现场直播。
  奶奶的气还没法过去,她追过来抓住了东博方的衣领,急切地恨恨地道:“你还能有心坐下来看电视呵,赶快去打听打听,四处找找,这两个孩子跑哪去了?”
  东博方压抑着躁乱的心情,对母亲道:“找哪!谁说不找了?!妈,他们走的时候又不是跟我说的,我一点情况不掌握,叫我上哪去找?”
  奶奶终于反应过来,她跑进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小本来,拿给了东博方。催促道:“先打电话去问问他们班的这些个同学吧,看能不能找到。”
  电视里传出播音员激动的声音:“球进了!进了!!”
  东博方回过头来。电视屏幕上显现着足球场上热烈鼎沸的现场气氛,镜头在沸腾的球场上扫描着。突然,东博方的瞳孔放大了,镜关里出现了东东菜和水果娃,这两个孩子正同水泠眉和李尧君在一起,他们正在主席看台上兴奋地雀跃着、拥抱着。东东菜和水果娃还紧紧抱住了水泠眉的脖子,顺势在妈妈的脸上亲了一下。
  奶奶也看见了镜头上的这一幕。一阵愕然。
  “天哪!”奶奶惊诧不已地道,“他们怎么跑到那里去了。泠眉也在,这是怎么回事呵?”可是看见孩子们和水泠眉在一起,知道了孩子们的去向,奶奶总算悬着的心落了地了。东博方抓起外套,就准备出门。奶奶在后面叫住了他:“你现在去哪里?”
  东博方没好气地回道):“还能去哪,去体育馆,等一会散场好把他们给接回来。”
  “场上人那么多,你怎么接?”
  “那就广播吧!”东博方恨恨地咬着牙道,“你的两个孙子太有影响了!”
  “你等等,我跟你去!”
  奶奶说着,就进了房间,匆匆换了件衣服和东博方一起出去。
  
  5.车丽丽本来对足球赛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余安安这几天里都在为这场计划和东博方一起看的球赛准备着,时不时地拿些小细节和车丽丽讨论,车丽丽对这场球赛便有了莫名其妙的深刻的印象。
  现在余安安总算等到了正式去应付这场球场上的约会,车丽丽百无聊奈地做着面膜,躺在客厅沙发上,自觉不自觉地就把电视频道调到了这场足球。可是怎么看起来也提不起多在兴趣,电话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秦坊公司的总经理秦楷。她已经看出来,这位新近发迹的老板对安安起了念头,可是余安安的心思全在东博方身上,秦楷迟迟上不了手倒是追求得更紧了。
  “秦老板呵,安安不在。真的,我干吗骗你呵,她的电话打不通?对呵,她去体育馆看球去了,电话当然打不通了。老是占线——这就对了嘛!她肯定是把电话调到这个功能上了。现场直播嘛,那么吵,就是电话真打通了她也未必听得见。哎呀,看您说的,她要是在,您吩咐她肯定第一时间去见您了。我说的是真的,我哪有不帮您,您这么说太委屈我了。如果您们秦坊公司的事情我能处理得了,我肯定过去见您,行,等安安回来,我就告诉她,叫她给您打电话吧。”
  车丽丽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秦楷,蓦地她的眼睛凝滞在电视屏幕上,电视里正播放到进球的一幕。车丽丽把电话放下了,她的眼睛怔怔地瞪着,大而无神,眨也不眨地,她很注意地看着进球的回放。没错,她看清楚了,是水泠眉和东东菜和水果娃在一起的镜头。
  一点儿不错,那个别有风韵的清秀的女人是东总的太太。那两个揽着她的脖子的孩子一定就是他的那一对龙凤双胞胎!怎么会这么巧,他们怎么也到那里去看球呵,不会撞上东总和安安吧。
  想到这里,车丽丽倒忍不住会心地笑了——撞上就有好戏看了!她想。这种事隔着一层纸就如同隔靴搔痒,总不痛快,还不好索性捅破了的好。她是真为余安安这样想。
  门铃这时间响起来,车丽丽去开门,她的大而无神的眼睛又一眨不眨地定格在门口的人身上了。余安安站在了门口。
  好半天,车丽丽缓过神来道:“你不是去看球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余安安并不言语,没精打彩地进来,将手袋扔到一边,倒在了沙发上。
  “你倒是说话呀,到底这是怎么回事?”车丽丽关上门挨近她道。
  余安安抱住了头,还是呆呆地不言语。不是生病了吧,车丽丽想,好关切地用手去探了探余安安的额头,余安安一把将车丽丽的手拨开了,暴发地大声冲着她嚷道:“干吗呀,你!你烦不烦哪,让我安静一点行不行?”
  车丽丽倒退了一步,打量着余安安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给她沏了一杯热茶。
  仿佛自顾自地车丽丽说道:“你没跟东总去呵。就是,刚才我在电视里看见他们一家人了呢。这种事别太认真了,陷进去太深了就麻烦了不是吗?刚才秦坊公司的秦总找你呢,刚打的电话,你要不要给人家回一个,可以出去散散心。”
  余安安突然回过头来,盯着车丽丽。
  “你说什么?”她问。
  车丽丽说:“就是你一直跟进的那个秦坊公司呵,我看那个秦总追你追得挺紧的,不像是只为了公事,他是另有企图吧。”
  余安安粗鲁地把她的话打断了,回道:“不是,我是问你刚才说在电视里看见了东总一家是怎么回事?”
  车丽丽恍悟过来,看起来余安安的心结还是在东博方身上。她凑近余安安说:“是呵,我也奇怪,她太太和两个孩子全在。”
  “你看清楚了?”余安安的大眼睛就要压在车丽丽的脸上了,她一字一顿地道“他太太和他的两个孩子?你又没见过怎么确定是他们。”
  车丽丽点头说:“肯定是,不会错。东总的太太以前在东总的台上的像片上就见过,很单薄很文气的那一种,给我的印象还很深呢。那两个孩子长得样子好像,十一二岁,搂着那女人的脖子要多亲有多亲,一定就是众人皆知的东总的那一对宝贝龙凤胎了。这还能错?”
  余安安不吱声了,坐在电视机前,盯着电视屏幕。
  “刚才是进球那会儿,镜头一晃而过,我凑巧看见的,现在肯定看不见了。”车丽丽说道。
  余安安仍然坐在电视机前没有动,她的眼睛盯着屏幕,心里充满了怨恨和酸涩。要是车丽丽说得没错,那么东博方是把票给了水泠眉和孩子了,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不会的,余安安委有快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临到下班前他们还约好了的,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6.东博方开车和母亲到达体育馆的时候,比赛还没有结束,赛场内观众的呼声此起彼伏。东博方到门口与一个工作人员说明孩子们走失的情况,他将一张字条给到了工作人员。
  “麻烦您等比赛结束时,广播一下,我的两个孩子在里面。”东博方说。
  工作人员很能体会他的心情,他很配合地应诺说:“好的!好的!你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做的。离比赛结束的时间不多了,要不然,你们先进来吧,就站在门口。”
  东博方和母亲一起挤进了体育馆的门,靠墙站着。东博方对站在一边的的工作人员说:“对不起,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望远镜吗?我想找一个人。”
  那名工作人员把望远镜交给了他。东博方拿起望远镜对准了主席台位置,他看清楚了东东菜、水果娃确实和水泠眉、李尧君并排坐在一起,他们不时交换着眼神,传递着对看比赛的心境,那样子仿佛他们是浑然天成的一家人。
  这个镜头像沙子一样硌得他的心一阵疼,东博方的眉头蹙紧了。他将望远镜还给工作人员。
  “我看见我的两个孩子了,就在主席台位置上。”
  “是吗?”工作人员对于这个消息很高兴,他也举起望远镜向着那个方向去看,“是那两个孩子吗?”他问。
  “对,就是那两个,他们是一对双生子。”东博方说。
  工作人员于是推搡了东博方一下道:“那趁着比赛还没有结束,观众没有散场,你赶紧先过去吧。晚了恐怕难找了。”
  “谢谢您了。”
  东博方说着要领着母亲向主席台的位置上去。
  “我还是出去到车那里去等吧。”奶奶得到孙子们的确实消息,心里踏实下来了。她希望儿子快点找到他们,不要因为她拖宕了时间。
  东博方说了声“也好”就将车钥匙交给母亲。奶奶接过儿子的车钥匙,贴着墙走出了体育馆。
  东博方猫着腰通过过道,到了赛场正面的主席台。比赛结束的哨声这时候响了。场上的观众站了起来,东博方挤了过去。东东菜、水果娃还在那里热烈地欢呼着,蓦地,他们看见了爸爸。
  “爸爸也来了呢!”水果娃惊喜地叫了起来。
  东东菜也感到不能置信,他端详着爸爸好半天,仿佛在验证爸爸是不是真的似的,好半天才道:“爸爸你也来了呵。”
  李尧君对东博方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水泠眉沉默着没有出声,观众陆陆续地退场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过道空出来。东博方走过去,正对着水泠眉的冷漠的脸,这样的神态尤其让他震怒,他对着水泠眉大声地斥责道:“你把孩子带出来,也该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水泠眉冷冷地地扫了他一眼。刚才看到他心急为燎的样子,她也曾有过一丝恻恸,感觉到这一场家庭的波动造成的影响和他们彼此的伤痛。但是东博方怒冲冲的一席话却让她惊醒了过来,仿佛临头一盘冷水。
  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他,他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他。
  “你不问问自己,孩子们怎么会自己跑到这里来?”水泠眉毫不理会地绕开了他道。
  东博方只感到气丧,他拉着水果娃的手让孩子下来,回过头没好气地对东东菜发泄道:“又是你在捣什么鬼吧?不是说去补课吗?这一次还把妹妹带出来了。这里有多乱你没看见吗?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东东菜勾着头一副低头认罪的样子,水果娃回过头向东博方吐了吐舌头。
  李尧君连忙过来打圆场道:“这次幸好没有出事,下次不敢了呵。”
  李尧君说着示意东东菜赶紧认错。东东菜的头垂得更低了。
  每次出了什么事都是别人的错,责任全在别人,他总是这样。水泠眉恨恨地想,她很生气地站住了,等着他们走近她等不及地呛了东博方一句:“孩子们以前什么时候撒过谎,什么时候敢偷偷跑出来过?”
  “你问我哪,我去问谁呀?!”东博方没好气地回应道,回头再把一腔怨气撒在了东东菜身上,“你还在后面磨蹭什么,赶快下来!奶奶还在外面等着呢,你等着回去跟你算帐。”
  东东菜紧走两步追上来。
  水泠眉有些吃惊地问:“妈也来了?’
  东博方佯装没听见似的,拽着两个孩子往下走。
  
  余安安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比赛结束的哨声终于响了,球赛结束了。车丽丽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靠着她,没话找话说道:“你还在想刚才的话哪——你傻了?都说是镜头偶然扫过去看见的,现在怎么看得见?明天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可是才说到这里车丽丽的话就停住了,她的眼睛也粘在了电视屏幕上。镜头里是一个记者正在采访球赛的组织单位的画面,在拉近的电视画面上分明出现了东博方的身影,他在那些被采访者的身后。
  余安安和车丽丽的眼睛都瞪大了。
  “是东总哪!”车丽丽憋不住先说道,“没错,是他!”
  余安安站了起来,仿佛存心跟他们做对似的,这时候电视画面出现了东博方、水泠眉、东东菜、水果娃在一起的画面。
  “没弄错吧?”车丽丽揉着眼睛道,“他们一家都?他们还坐在主席台上了,你真是白操心给他买票了。还害我送去一支高档法国口红。”
  车丽丽是真为余安安惋惜,余安安猛地抓起了沙发上的手袋,直冲到门口,换鞋。
  “这么晚了,你还上哪去呵?”车丽丽追过去问。
  余安安甩下一句“你别管”就拉开门出去了。
  她在路边扬手拦了一辆的士,坐了上去。她的手指间还缠着刚刚一路冲出来在路上拽下来的一束柳枝,恨恨地撕扯着。这一会儿她只想撕扯。
  “上哪?”司机问
  “体育馆。”
  “去看球哪?”司机有些疑虑地道,“现在去,比赛已经完了!”
  余安安不耐烦地冲司机嚷道:“叫你去就去嘛,又不是不给你钱,怎么这么多的话!”
  司机一踩油门,车飞速地向前行驶。
  
  7.直到看比赛的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东博方、水泠眉、东东菜、水果娃和李尧君才从体育馆出来。奶奶已经等不及早从东博方的车里出来等在这里了。
  东东菜和水果娃跑向奶奶,高兴地道:“原来奶奶也来了呵。”
  奶奶一迭声的“阿弥陀佛”,对两个孙子嗔怪道:“你们可把奶奶吓坏了。你爸爸去学校问过了,说没有补课,奶奶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上来了,幸而在电视上看见了你们。你们两个淘气淘成这个样子,是想把奶奶急死哪!”
  听到奶奶说在电视上看见了自己,两个孩子面面相觑,简直难以置信。
  “奶奶,你说什么?东东菜你听见没有呵,我们上了电视呢。”
  “真的呵,这太捧了,奶奶我在电视上的样子是不是很有派头呵。”东东菜接过水果娃的话兴奋地问道。这个消息早把他们因为闯祸而感觉到的那一点儿不安驱散怠尽了。
  东博方见东东菜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生气地喝斥道:“你还挺得意的,不是?!赶快上车子里去。”
  东东菜和水果娃连忙乖乖地上了车子。水果娃从放下的车窗上探出头来。她期待地看着水泠眉,这样的眼神让水泠眉无法面对。
  “妈妈,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东东菜也把头伸出来,乞求道:“妈妈,我们一起回家吧。”
  水泠眉的眼圈红了,她看着孩子们半晌无力地摇摇头说:“不行,妈妈等一会还要回台里去,妈妈有事情要做。”
  奶奶把车门推开了,她从车子上下来,抓住了水泠眉的手。
  “回家吧,我还有话跟你说。”奶奶道。
  “这样哪。”水泠眉愣了一下,但是仍然坚持着不回家,她说,“那么我们找个地方去说,谈完我送妈回去,可以吗?”
  “也好。”奶奶勉强地苦笑了一下,她回过头吩咐儿子,“要不然你们先回去吧。”
  东博方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说:“或者,我今天把这两个家伙带到我那里去算了,明天我再送他们去上学。我得好好教训他们才行。”
  奶奶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东博方,你不要乱来,你不许打孩子!”
  “妈,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孩子再不管教就要上天了!”东博方没好气地甩下这一句话就把车窗关闭了。
  奶奶很不解气地冲着窗玻璃啐道:“我看你才是无法无天。”
  水泠眉一直站在一边,她拉住了奶奶的手,温和地道:“妈,我们上车吧。”
  奶奶这才回过神来,她摩挲着水泠眉的手道:“现在我那儿没人了,你就过去陪妈坐一会儿吧。我还有些东西要带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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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个的事情最终的影响绝不是两个人,奶奶的忧伤的目光好像夜晚晦暗的灯光清冷,水泠眉不敢面对这个,然而即使这样感受到那清冷的目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心里已经打起了寒颤。她很想可以给奶奶一个温暖的微笑,然而冻如寒窖的心哪怕拼尽全部也做不到。
  水泠眉点头答应了。奶奶和水泠眉一起上了李尧君的车。
  在体育馆对面马路,余安安乘坐的的士在东博方等从体育馆出来的一刻停了下来。但是,余安安已经不要下车了。她定定地看着对面马路上东博方一家人在一起的情景,表情木然而呆滞。她的思绪和她的血液一样,在那一刻凝滞不动了。
  司机回过头催促着:“小姐,到了。”
  余安安醒过来,她对着司机懊恼道:“我知道,你照计时收费就是了。我会付钱的。”
  她就这样僵硬地坐着,直到目送着东博方和李尧君的两辆车开动,才对司机道:“跟上最前面的那辆宝马。”
  司机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余安安,把车开动了。汽车尾随着东博方开的宝马车一路疾驶。
  
  8.东博方的车开进了自己公寓。东东菜和水果娃一齐下了车,两个孩子勾着头,直管连跑带走地往前冲。东博方从后面撵上来,冷冷地质问两个孩子道:“怎么回事,今天有一点反常呵,两张嘴一路上不说话。”
  东东菜和水果娃好像没听见似的,仍然直管往前走。
  “真的变成哑巴了?”东博方追上来问道。
  “我们正在挨骂,爸爸。”
  水果娃低着头,童稚的话语里透着胆怯和不安。东博方不自禁涌上了一股怜惜之情。
  “现在才知道要挨骂呵。”他的语气明显地缓和了下来。
  东东菜站住了,在一旁很诚恳地对爸爸道:“爸爸,如果特别生气,也一定要等到回到家里了才说,若不然这一路骂骂咧咧,多难听,连电梯、走廊都要被爸爸的粗话污染了。”
  东博方真是拿东东菜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这些事都是东东菜的主谋,只有他才能有这样的心智,这让他感觉到难堪和苦恼,他真想拧着他的耳朵叫他好好听话。可是,有的时候转念一想,其实这样的东东菜才正是他的儿子呵。
  东博方狠狠地道:“好,算你狠。我现在一句话不再质问你们。回到家再说,这样行了吗?!”
  三个人说着话正要进电梯,后面余安安已经追了上来。
  “东总,请等一下。”
  东博方的手插到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上,门开了。东博方和两个孩子从电梯里出来。正对着的余安安的脸像十二月的天,所有的气象都在预示着下雨。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东博方很意外地问道,很快他就意识到余安安可能是从体育馆里转过来的,“等了很久了吗?”
  “不,我刚刚到没有多久。我在体育馆等你,但是你没有来,所以我......”
  东博方不知道怎样解释,他觉得头绪很混乱,很难得理清。东东菜和水果娃呆呆地站着,瞪着两双眼睛看着他,东博方仿佛能从两个孩子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狼狈像。他回头对两个孩子道:“站在这里,不要动。爸爸有点事情跟姐姐说。”
  水果娃撇了撇嘴,很不高兴地把头甩到一边去,东东菜仍然不以为然地瞪着爸爸和余小姐。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东东菜想,难道爸爸在余小姐的低气压下也透不过气来了吗?
  “时候不早了哎,”东东菜白了余安安一眼道,“如果有事情,你和姐姐不能明天到办公室里去说吗?”
  “爸爸需要跟姐姐解释一下。”东博方道,“不要很长时间的。”
  “爸爸有什么需用要跟姐姐解释的,爸爸不是姐姐的上司吗?”水果娃在一旁帮腔道。
  东博方压抑着火气说:“好了,你们就站在这里不要动,就一会儿行不行?”
  东博方说着和余小姐走出了大楼。东东菜和水果娃立刻跟到了门口。
  “真的和我们预想的不错哦,”东东菜说,“爸爸原来真是要和余小姐一起看球赛的。”
  水果娃对于东东菜猜的一点不错的这个结果感觉到真正的失望。怎么那个我们不要看见的余小姐,却老是让我们看见她嘛。水果娃这样想着,恼火地道:“那个余小姐真的是让人别扭死了!”
  东东菜开始一个劲地搔着头皮。水果娃“哎呀”叫起来,她把一腔怨气先发了东东菜身上。
  “东东菜你脏死了,你怎么回事嘛,抠得头皮屑都快到我衣领子上了。你有两个星期没有洗头了吧?”
  “我哪有呵?我差不多天天有洗头呢?”东东菜好不服气,他把头低下来,凑到水果娃的面前道,“不信,你闻闻,我的头发上还留着洗发水的味道呢?”
  水果娃嫌恶地躲开了。东东菜并不罢休地又说:“是不是?我没有骗你吧?就是余小姐的名字一冒出来,我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样子呵。”水果娃正眼看着东东菜问,“那你快想想办法,让余小姐彻底远离我们的生活可以吗?”
  “我当然知道了。”东东菜一副很伤脑筋的神气,很无奈地道,“可是,你看看爸爸,他好像还很为因为没能赴余小姐的约而抱歉和内疚呢?”
  要是这样就糟糕透了,那不是和我们的设想背道而驰了,如果这样,他们不是会越走越近了。这样的设想令水果娃感到深深的恐惧。她拽住了东东菜的衣襟道:“不行,东东菜,我们必须马上想出办法来才可以。”
  东东菜自言自语地道:“不知道爸爸会怎么样跟余小姐解释和道歉?”
  水果娃在心里祈祷:“不管怎么样,爸爸不要对余小姐许诺补偿呵。”
  两个孩子忍不住边说边推开了门,探出半个头去偷看爸爸和余小姐说话。他们看见爸爸正激动地打着手势和余小姐说话,好像在努力想办法让余小姐相信和原谅的样子;余小姐一个劲地摇头,好像怎么也不肯相信和原谅的样子。
  “这个余小姐好难缠呵,看把爸爸折腾得张牙舞爪的!”东东菜生气地道,他很为爸爸不值,像这样胡搅蛮缠的女人,爸爸就不要理会了嘛。
  “爸爸怎么是张牙舞爪的,爸爸又不是狼?!”水果娃听着东东菜的话很不舒服,她纠正东东菜道,“东东菜你这是怎么用词的?不过,你别说,那个余小姐好像确实把爸爸搞得好狼狈呢,我也看出来了。”
  东东菜“嘻嘻”笑了起来,捉了水果娃一个空子,他说:“水果娃,你不是也说爸爸狼狈,你不是也把爸爸当成狼了吗?”
  “狼狈又不是狼的意思嘛。”水果娃说
  “狼狈不是狼的意思难道是狈的意思,那还不如狼呢。”
  水果娃觉得和东东菜争执真的是白费口舌,她主动请和说:“东东菜,哎呀,我们不要讨论这个了,我们得好好分析形势,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呢?”
  
   第七章 可以让爸爸妈妈再见面那么怎么样也不会委屈
   口口可以让爸爸和妈妈再一次见面,那么即使成了一块烂抹布也甘心情愿。即使面对爸爸的乌云密布的脸也没有关系,面对爸爸的暴风雨也不要紧。就是爸爸乌云密布的脸下着暴风雨,也还是会和从前一样最喜欢爸爸,而且绝不会后悔为爸爸妈妈所做的一切。
  
  1。余安安无论如何听不进去东博方的道歉。就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就可以把她的全部梦想一笔勾销了吗?不,她不能接受这个,她不甘心接受这个。
   她坐在露天的不锈钢休闲靠椅上,感到委屈、伤心、怨恨,她的眼睛里交织着这样的感情,看着东博方,她说:“东总有其他的安排没有关系,但是一定要让我知道才可以。我在体育馆门口等着,你的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呢!”
  东博方抱歉地解释说:“其实,余小姐,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我不是有心要爽约的。但是球票一下子不见了,我在公司找、我还到了我母亲家里去找,真的,你相信我,一切都是因为那两张球票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了。你说电话?我现在想起来了,我的电话没电了,当时我是放在我母亲家里充电的。”
  余安安的话倒提醒了东博方自己的电话还忘在了母亲那里,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还要过去拿才行。今天的事情糟糕透了,东博方一下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和余安安解释这么多的倒霉事,或者是平常人几年也遇不上的糗事让他一个晚上全遇上了。
  球票不见了?余安安简直没法再听下去了,他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撒谎,他想要隐瞒什么呢?可是她分明看见了他们一家人都从体育馆出来的。
  “这么说,你也没有看得成球赛?”余安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对。”东博方回答道,“你看多倒霉,这么好的球我却错过了。这场球我等了一个多月了,可惜——真是太倒霉了。”
  “原来东总最终也错过了这场球赛。如果这样真是太倒霉了。东总,我真的不知道从今以后还要不要相信你。”余小姐说着已经衔着的难言的苦涩,她吃力地站了起来,对东博方苦笑道:“那么,我走了,能了解到你的苦衷我还有什么话说。”
  东博方撂下“改天我请你吃饭陪罪”的一句虚言作为告别,目送着余安安转身离开了。朦胧的夜色之下,余安安轻佻的影子踯躅远去,像一阙晦涩喑哑的现代传说让东博方沉醉但是不解,他漠然地返回大楼。
  两个孩子还趴在门口看,爸爸最后一句请吃饭的话给他们听见了,看见爸爸就要走进大楼,两个孩子赶紧闪到电梯一边去。
  东东菜又一个劲地抠着头皮,苦恼地道:“麻烦了,爸爸又约了余小姐吃饭了。哪天呢,明天?后天?大后天?爸爸和余小姐的事好像没完没了了。”

 水果娃看着东东菜,坚定地想着:不能气馁呵,要一鼓作气才可以!
  东博方推门进来了,两个孩子乖乖地站在电梯口。事情虽然乱,但是不论怎么说,两上孩子总算是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这让东博方心里有些儿欣慰。他按了电梯指示灯,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孩子。
  东东菜觉得爸爸的眼光好像生着刺,扎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他怯怯地试探道:“爸爸的脸色像有暴风雨的样子。”
  东博方似怒还笑地道:“现在知道扮老实了。晓得等下子回到家里会有暴风雨了吧。”
  东东菜的头立刻低得很低很低,水果娃过去讨好地拉住了爸爸的手,心翼翼地侧转头看着爸爸:“爸爸,是真的要用暴风雨摧残我们吗?”
  东博方忍俊不禁,在胸口和肚子上拍了一下道:“是呵,现在这里乌云翻滚,真的非下暴风雨不可呢。”
  这样说着话电梯门开了,水果娃避之唯恐不及地跑了进去,东博方跟着进去。东东菜站着没有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一刻,东博方再一次用手插进了电梯门,挡了一下,电梯门打开了。
  “东东菜,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东博方大声地对着东东菜吼道,“已经很晚了,还不想早点回家吗?”
  东东菜仍然站着不动,嘴里小声嘟咙着:“我不过是想等暴风雨下过了以后再回家嘛,这样比较安全一点。”
  “你想得美,暴风雨后还可能大风降温,下冰雹呢!”东博方说着就要往前靠,伸出手去拽东东菜,东东菜吓得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乖乖地进了电梯。
  水果娃仰起她的小脸向爸爸撒娇道:“爸爸,不要了,这样的话我们肯定要死掉的噢!”
  可是爸爸一直就这样绷紧了脸,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地,再不搭理兄妹两个一句话。好容易进了家门,水果娃脱了鞋,光脚跑进去,倒在了沙发上,她用手把脸蒙上了。东东菜慢腾腾地也走过来,他呆呆地坐着,不说话。
  东博方过来了,审视了两个大气也敢出的孩子半天,终于开始他的询问和训斥的功课了。他那胸口里堵着的密布的疑云和怒气现在真的要如暴雨般地倾泻而下了。
  他先拿开了水果娃蒙在脸上的小手,水果娃怔怔地瞪着爸爸,立刻求饶道:“爸爸如果真要发那么大的火,我们肯定要死定了,我害怕,我不要看爸爸的脸。”
  水果娃说着话又要把脸蒙上了。东博方转身盯着东东菜问道:“东东菜,你好像胆子挺大的噢,你不怕吗?”
  “怕——怕是怕呵,但是怕也没有用,爸爸好像一副非大发雷霆不可的样子。”东东菜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气,低语道,“既然横竖死也要忍受,那就只好这样等着让爸爸的暴风雨来吧。”
  “有一点大义凛然的味道呵。”东博方说。
  东东菜抬起头来,勇敢地迎着爸爸的严厉的目光说:“爸爸不要说这么多的题外话了,这样制造气氛的话我们更加有阴森森的感觉。”
  东博方在心里忍不住笑了。人类一思考上帝会发笑,那么现在是东东菜一思考东博方要发笑。小孩子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就这么屁点点大还想逞英雄呢!东博方这样想着,但是脸上还是绷着严肃的表情,问:“现在开始有阴森森的感觉了呵?”
  水果娃把手拿开了一下,把头伸过去对东博方认真地点点头道:“真的是这样呵,我的背有一阵发冷的感觉。”
  水果娃说完又把脸蒙上了。东博方怜惜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水果娃身上。
  “知道爸爸因为什么这么生气吗?”他问。
  “是因为我们没有告诉爸爸就去看球赛了吧?”东东菜回答。
  “还有呢?”
  “还有呵?不知道。”东东菜纳闷道。
  “你们从哪里拿到的球票呵?”东博方问。
  水果娃又一次把手拿开了,她插话进来道:“是从爸爸的钱夹子里拿到的,上一次爸爸在车上奖励我们下车去超市买可乐的时候,爸爸给钱包给东东菜,他从那里找到的。是这样吧,东东菜?”
  东东菜点点头,水果娃的脸又藏到手掌里了。
  东博方瞪着东东菜问:“那么,东东菜,为什么要拿爸爸的球票?”
  “因为是爸爸没有用的球票呵。”东东菜很快答道。
  “怎么知道是爸爸没有用的球票呢?”
  “爸爸,你忘记了呀。我们买好东西回到车上的时候,我是问过爸爸第二天晚上做什么来的,你忘记了吗?当时爸爸不是说有重要的客户要陪吗?还说因此不可以到学校里来接我们了。爸爸是这样说的是吧?”
  东东菜的反问呛了东博方一下,他不晓得东东菜竟然了解得这么多,他不知怎么回答,“吱唔”道:“唔,我这样说过吗?”
  水果娃的手又拿开了,很清晰地说道:“爸爸是这样说的嘛,我可以做证的。”
  “所以,我就想爸爸一定不打算去看这场球赛了。”东东菜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势好像有了本质的变化,就是两个孩子也感觉到了。东东菜说话的口气明显强硬了起来,“但是这场球赛在电视里宣传了好久,我知道那是一场很捧的球赛的,爸爸这样就要浪费两张很难得的球票不是吗?所以,所以我们就想到——”
  “所以你们就想到取而代之了是吧?”东博方不悦地回应道。
  “其实也不是。”东东菜犹豫了一下,很快做了否定的回答,而且他的机灵的小脑袋也已经找到了支撑这个回答的理由,“我们先是想帮助爸爸去把球票退掉。”
  东博方哂笑道:“帮爸爸退掉球票怎么要跟奶奶说是去学校补课呢?”
  “因为怕奶奶不答应呵!”东东菜的严密的逻辑思维开始工作了,“要是奶奶知道我们是跑去退球票奶奶肯定不会答应我们出去 。”
  “可是,既然是去退球票,怎么又会跑到球场里去了呢?”
  “本来是在球场外面的,可是,我们想一定要退给真正喜欢看足球的人才可以,但是我们怎么知道哪个人是真正喜欢看足球的呢?因为在外面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就想进到球场里面的人是一定喜欢看足球的人了,所以就跑到球场里面去 了。可是,进去以后才发现,票被检票口的叔叔撕过以后就不可以再退给别人了,而在球场里面的人又全部都是有票的人,他们不需要退票。因此我和水果娃就只好将就着坐在那里等着看足球比赛了。”
  东东菜即兴编排的这番话连水果娃也给吸引住了,她不知不觉地早把手拿开了,痴呆呆地看着东东菜瞎编。
  东东菜最后总结说:“情况真的就是这样。不信你问问水果娃。”
  水果娃猛醒过来,使劲点点头,很配合地说道:“是真的,爸爸,为了退票我们真的到得很早,那时候球场外面和球场里面都没有几个人?”
  东博方快给两个孩子气得傻笑了。他努力了许久才总算保持了他的做父亲的严肃和威严,他的愠怒的眼睛在两个孩子的脸逡巡:“我再说一次,坦白从宽,撒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么告诉爸爸,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东东菜和水果娃异口同声道:“事情就是这样的嘛。”
  “那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给爸爸添了多大的麻烦?”
  “怎么会?”东东菜反驳说,“爸爸不是不要看球赛,要陪客户谈事情的吗?难道不是吗?”
  水果娃也义正辞严地揭露爸爸说:“就是嘛。刚才余小姐和爸爸在外面说话,我听见她说在体育馆等爸爸。难道爸爸跟我们说的不是实话,难道爸爸不是要陪客户谈事情而是约了余小姐看球吗?是这样吗?”
  东博方觉得眼皮子都要跳起来了,现在面对着他的两个宝贝儿女的东博方的表情,可不就是印证了那四个字:目瞪口呆。
  “要是这样,那么爸爸是撒谎在先呀。”东东菜继续批评道,“爸爸,你不是说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么爸爸现在感到出乱子和麻烦了可不能全怪别人哪。”
  东博方站了起来,把上衣掀了掀,讪讪地道:“好热呵!今天的天气怎么这么闷热?”
  他过去把空调打开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和情绪重新坐回到沙发里,可是看着两个孩子,却一时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水果娃乖巧地趴到爸爸肩上,她用一只小手在爸爸的胸口和肚子上划拉了两下。
  “爸爸,你这里面的乌云现在散了吧。不要下暴风雨了好不好?”她娇嗔道。
  东博方把水果娃抱到了膝上,怜爱地摩挲着她的小脸。
  “怎么回事,为什么最近老是和爸爸不对劲呵?”东博方佯装大度地微笑了。
  “我们哪有呵。”呀,这么快爸爸的脸就阴云转晴了呢。水果娃心里好高兴哪,她喜不自禁地说着话在爸爸在脸上亲了一口,“我最喜欢爸爸了,我最好的爸爸!就是爸爸今天对我们下暴风雨我还是会最喜欢爸爸的,而且我也不后悔今天做的这件事!”
  “不后悔吗?”东博方问。
  “当然哪。”水果娃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因为幸好我们去看了这场球赛,我们才又见到妈妈了呀!而且爸爸妈妈也见面了呢,不是吗?”
  东东菜的兴致也调动起来了,一改刚才的没精打采,他手舞足蹈地道:“今天的事真是太碰巧了!没想到那个李叔叔恰好是认识我们的。我们可以坐在主席台上看球,看得好清楚,连球员脸上的汗都看得见,真是太好了!”
  不曾想东东菜的话未说完,东博方的脸又阴了下来。
  “那个李叔叔,你们是怎么撞上的?他和妈妈一起吗?”东博方冷冷地问道。
  “不是。”东东菜答道,“是李叔叔先撞上我们的,我想妈妈也是因为李叔叔发现是我们才后来叫来的吧。”
  东博方不相信,质疑道:“你们以前不认识的,为什么你们会知道对方是谁呢?难道上一次妈妈到学校去看望你们是和这个李叔叔一起去的,你们见过面了不是吗?”
  “才不是呢。”水果娃很快回答,“上一次妈妈到学校里来看我们就是妈妈自己来的。爸爸有一点说得不错,我们在此之前确实不认识李叔叔,也从来没有见过李叔叔。”
  “那么,你们怎么就碰巧认识了呢?”东博方又问。
  “我们一说出我们的名字他好像就有点认识我们了。”水果娃说着不自觉流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东博方仍然狐疑地看着兄妹两个。
  “真的,这个李叔叔好像是有点神奇。”东东菜说道,“我们只是告诉他我们的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他就猜到爸爸妈妈的名字了。”
  “是吗?”
  “他说跟妈妈早就认识,他还说跟爸爸也很熟呢!爸爸,是这样吗?”东东菜说。
  东博方平静地在心里回应着,对,他说得不错,我们是认识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
  水果娃不晓得爸爸在想什么,但是她希望爸爸相信这一次东东菜和她说的都是实情。他们真的是机缘巧合地认识了李叔叔。而且这个李叔叔也不错呵。
  “李叔叔还知道妈妈最近要去香港呢!”水果娃说,“他连妈妈这么秘密的事都知道,他一定跟妈妈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东博方的脸色很难看,他冷淡地道:“这事情大概现在在电视台里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李叔叔是文化局的,他了解这个也不出奇嘛。”
  “还有呢,他发现了我们可以那么快通知到妈妈过来了!”水果娃还是希望爸爸不要不高兴,她继续说明道,“妈妈不是不开手机了吗?那李叔叔肯定是知道怎样可以很快联系到妈妈的方法的,难道这还不说明李叔叔是妈妈的很要好的朋友吗?”
  东博方终于不再质疑这件巧遇了,他“吱唔”着又问道:“这个嘛,这个爸爸也不知道为什么了。也许水果娃你说得对,李叔叔是妈妈的好朋友吧。那么你怎么看李叔叔呢?”
  东东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觉得这个李叔叔很不错,很够意思的。”
  水果娃的回答则更加直截:“我蛮喜欢这个李叔叔。他好和蔼可亲呵,他笑起来的样子,我觉得有爸爸的大度而且憨憨的味道。”
  东博方“噢”了一声把水果娃放到了沙发上,忐忑不安地站起来。
  他讪笑道:“开了空调好像又很冷呢,你们有没有觉得?”
  东东菜和水果娃不置可否。
  “没有哇,这样很舒服嘛。”东东菜回应爸爸说。
  但是东博方还是坚持着走到空调柜机旁,把空调关了,回过头来他若无其事地对两个孩子说:“还是不要开空调了,你们在外面一身汗,回来不要吹感冒了。行了,今天爸爸暂时不教训你们了,你们先去洗澡,上床睡觉吧。”
  水果娃不能置信地看着爸爸,她不相信她和东东菜闯的这么大的祸就这样过去了,爸爸这么快就不打算追究了。她愣愣地看着爸爸,眼睛里充满了疑问,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直在问:“真的可以走了吗?”
  “爸爸不要反悔,等下搞秋后算帐噢!”东东菜的屁股也迟疑地离开了沙发,他余悸未肖地看着爸爸。
  东博方向两个孩子挥了挥手说:“去吧,去洗澡上床睡觉,时候不早了。”
  水果娃和东东菜快乐地“噢”了一声,跑去洗澡了。
  
  2.东博方踱到了阳台上,幢幢高楼的窗棂隔着窗帘透着温柔的灯光,那里面上演着无数的故事。他真的从她的故事里离开了吗?或者说是她的故事里换了一个男主角,这样想着东博方感觉到莫名的惆怅。
  他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刺激让他从忧郁里走了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无聊,他想,刚才自己的想法就是无聊。然而走出忧郁里的他却一往飘渺的纸烟一样,晃悠悠的找不到底,孩子们童稚的话还如同留声机一样在他的耳边回放。
  “他说跟妈妈早就认识,他还说跟爸爸也很熟呢!爸爸,是这样吗?”
  “李叔叔还知道妈妈最近要去香港呢,他连妈妈这么秘密的事都知道,他一定跟妈妈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还有呢,他发现了我们可以那么快通知到妈妈过来,妈妈不是不开手机了吗?那李叔叔肯定是知道怎样可以很快联系到妈妈的方法的,难道这还不说明李叔叔是妈妈的很要好的朋友吗?”
  “我觉得这个李叔叔很不错,很够意思的。”
  “我蛮喜欢这个李叔叔。他好和蔼可亲呵,他笑起来的样子,我觉得有爸爸的大度而且憨憨的味道。”
  很灼痛的感觉从指间一直燃到了他的唇边,进而延伸到他的内心深处。好疼呵,他松开了手,他的手是被纸烟烫着了,这样的灼疼会持续下去的,东博方有这样的预感。
   东东菜和水果娃都预感到今晚上要好长的时间才可以睡着了,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他们的脑子里还是很活跃的样子,那么高的兴致一时半会儿可安静不下来。
  水果娃钻进被窝里去的时候就把一个惊叹号扔在床头边了:“我们今天好侥幸呵。”
  “今天能够平安无事真是没有想到。”东东菜也说道。他原以为这次倒霉栽在爸爸手里,肯定没活路了,这件事对爸爸的破坏力太大了,他能想像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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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水果娃努力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好,伸出头来道:“东东菜,你好厉害,你把爸爸引进他自己的话套子里,你把爸爸说的没话说了,你好厉害呵。我现在觉得你就是小甘罗或者少年纪晓岚了。”
  东东菜得意地咯咯笑了两声。
  “是真的哦。”水果娃说,“东东菜,这一次我没有讽剌你的意思。”
  东东菜也把头伸出来,神秘地道:“水果娃,我还发现爸爸的一个新迹象了。”
  这话让水果娃一下子坐了起来,她好奇地追着东东菜问:“你又发现爸爸什么新迹象了,你说说看。”
  “爸爸好像不高兴我们说到李叔叔,我们说到李叔叔的时候,爸爸只皱眉头,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水果娃当你说好喜欢李叔叔的时候,爸爸不是索性站了起来,生气地把空调也关掉了。”
  东东菜的话水果娃一时没明白过来,她很单纯地摇摇头说:“爸爸生气把空调关掉了?我们喜欢李叔叔会让爸爸生空调的气哪,我不懂,一点也不明白了。”
  东东菜着急地坐了起来,道:“不对呀。你还没感觉出来吗?爸爸抵触李叔叔的态度就好像我们憎厌余小姐一样。我只要听见余小姐的名字就头皮发麻,爸爸却是一听到李叔叔的名字就周身不自在。你想想看,水果娃,是不是这样?”
  东东菜的这一套话让水果娃着实冥思苦想了好一会,终于她会意过来,使劲地认真地一下一下点头道:“没错呵,东东菜,你说得很对,确实是这样呢?嘻嘻,爸爸好像有点吃醋噢。”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爸爸还是很在乎妈妈的。而且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对付爸爸旁边的那个余小姐呢。”
  水果娃很积极地应和道:“东东菜,真的吗?你又想到好办法了是不是?”
  门外传来东博方的脚步声,两个孩子赤溜一下倒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假睡。东博方把门推开了一道缝,探过头来看了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李尧君把车开进了奶奶住的小区院子里,奶奶先拉开了车门下了车。
  “一起上去吧?”水泠眉对李尧君道,“坐坐,喝口水。”
  事实上,水泠眉不知道如何应付单独面对奶奶的局面。她不想伤害奶奶,她能了解奶奶的想法,可是那是她的创口,这时刻她连碰都不要碰,她没法满足奶奶的要求。
  “你们上去吧。”李尧君说,“我在这里等你好了,我会送你回去。”
  水泠眉很无奈地跟着奶奶上楼。
  婆婆的居室,曾经每周过来至少一次,水泠眉是再熟悉不过了。那种六十年代的知识分子的风格:简约、素净、文雅,譬如一副泛黄的名画,有着穿透时间的魅力。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当晕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时,泠眉就看见那一面已经呈米黄色的墙面上的公公的遗像,公公依稀的微笑像灯光一样久远,然而却仿佛还存着温度,她能感觉到体会了无数次的温存和详和的氛围,它们就在这房间的空气里,充盈着每一个角落。
  水泠眉在这房间里无意识地行走着,她的手摩挲着房间里的什物。在两个孩子的房门上还挂着一块飞镖板,两个孩子的言笑就宛如花瓣,从那里轻轻地飘落开来。有一层难以言状的忧伤悄没声息地袭卷了她。
  奶奶从厨房里把一个塑料袋拎出来,她看着水泠眉愣怔在那里,没有打搅她。好半天水泠眉感觉到了,她转过身来。
  “妈,是什么?”她问。
  “都是些煲汤的汤料和日常用药。”奶奶道,“你得准备着点,到了那里,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呵。”
  “我会的。”这样答应着,水泠眉已经感觉到鼻子一酸,眼泪浮了上来。
  奶奶还在一边拾掇一边叮嘱着:“工作要有节制,不要熬夜,你看你瘦了这么许多,身体要紧哪。”
  水泠眉点头:“我知道了。妈说有话跟我说,是什么?”
  奶奶空然停了下来,她抓住了水泠眉的手,怜惜地注视着她道:“没有什么,就是这些话。你把身体搞好,我就放心了。”
  水泠眉的头不自禁地垂了下去,她的眼泪快止不住了,哽咽地道:“妈自己要多保重。”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奶奶叹了口气又道,“孩子们交给我你放心好了,东博方是一时糊涂了,他明白过来不定怎么后悔呢。”
  “妈,这个嘛,您别这么说。”水泠眉最害怕的话题还是更生生地给提了出来,她咬着嘴唇艰难地说道,“这件事不是单方面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就好。“奶奶说,“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就是这个德性,但他本质是好的,你要相信我。”
  这样下去她一定要撑不住了,水泠眉想道。她连忙站了起来,对母亲强颜笑道:“妈,那我先走了。两个孩子交给您辛苦您老了。”
  “去吧。”奶奶说。
  水泠眉拎着塑料袋走到门口,她不自觉地又回过头来,她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那块飞镖板上,一下子竟然像粘住在那里了。
  “孩子你就放心吧。”奶奶又重复了一次。
  蓦地,水泠眉看见了下面插着电源的手机。她走回来,把手机拔了下来,电已经充满了。
  “他把手机忘在这里了,打个电话到家里去告诉他吧!”水泠眉对奶奶说,说着把电话打开了。
  然而未及她拨号,即时有电话打进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喝得很醉,说话都不清楚了,像猫抓瞎似的,但是水泠眉感觉似曾认识这个声音,这种猫抓瞎抓得她嗓子眼里生疼。
  电话里的女人的声音轻得就要浮起来:“东总,你过来吧,喝杯酒怎么样?”
  水泠眉把电话交给了奶奶,奶奶注意到了泠眉的脸上像被什么蜇了似的,她抓过电话贴在了耳边。仿佛一阵凉风袭来,奶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你是谁?你是什么人?你找东博方干什么?”
  电话里的女人丝毫不理会奶奶,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是什么人?我要找东总,你接电话干什么?”
  “那么你听好了,我是你们东总的妈。”奶奶的牙关都打着寒颤,东博方怎么会结识这样没有涵养的女人,她冷冷地回敬道,“这么晚了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你去找别人闹去吧。”
  奶奶说着生气地把电话掐断了。
  “都不知道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东博方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要好好教训他!”
  水泠眉已经没法自持,她等不到听奶奶的开解,就顾自拧开了门锁,走出去。奶奶跟了上来,她想要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泠眉,只是轻声地道:“我送送你吧。”
  “妈,不用,你进屋去吧。”水泠眉说着,已经一路快步地下楼了。
  奶奶的眼睛悠悠地帖在泠眉的背影上。寂静的夜一时间被泠眉笃笃细碎的脚步碾碎了,她的纤秀的影子从楼梯间缱绻而过,在奶奶的眼里是忧伤的黑白片电影。这样的印象要让奶奶回味整整一个晚上了。
  这个晚上,奶奶会耿耿难眠。
   这个晚上,她不要一个人。终于从奶奶的房间里逃也似地出来,水泠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李尧君还在车上等她,水泠眉拉开车门,坐上去。她的脸色譬如夜色,她不看李尧君,脸对着车窗,良久也无法平静。
  李尧君不安地注视着她,终于问道:“这么快?谈完了?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
  “我们去喝一杯吧。”水泠眉说。
  “好。”
  李尧君简单地回复了一句,将汽车开出了院子。
  
  2。什么都是抓不住的,只有喝到肚子里去的酒才是。在欲醉欲仙的状态里,她看见上苍也在对她嘲笑,那些看似伸手可及的梦想就这样从她的手指间滑落,淘淘地她的眼前流走。
   余安安希望真的可以喝到人事不省,可是不能,她还是可以确定那接电话的第一个犹豫的“喂”正是水泠眉。为什么东博方的手机在她的手里,为什么?她好不甘心。
   她就这样自暴自弃地对着电话里烂笑起来,她能想得到那边的感受。把她看成一个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呢?
  “再给我来一杯。”余安安对侍应生说。
  一直在酒吧陪着余安安的车丽丽伸手把她的杯子口扣住了:“安安,你不能再喝了。”
  一旁的侍应生小心冀冀地道“小姐,你已经喝得太多了,你不可以再喝了。”
  余安安像给人掐住了喉咙,好半天她挣扎着过来,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嚷道:“你说什么呀,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我说再给我来一杯,听见了吗?我是来这里开心来了,不是来这里开会的,你跟我罗嗦什么呀。”
  她说着一把捋开了车丽丽的手。
  侍应生只好为她斟满了一杯,余安安端起来,对车丽丽醉薰薰地道:“来呀,丽丽,别直勾勾地盯着,一起喝呀。”
  车丽丽为余安安难过。女人哪,再聪明美丽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娇脆,不堪一击。感情就是女人的全部,只要把感情拿走,她就成了一个躯壳。
  她抓住了余安安的酒杯,想要夺过来,但是余安安却一手把车丽丽推到了一边,她讪讪地笑了笑道:“你别捣乱,一起喝酒呵。今天我们要喝个痛快,把什么事情统统丢开,我们要开开心心地喝酒,来呀,喝酒!”
  余安安说着用酒杯碰了一下车丽丽的酒杯,举起来,往嘴巴里灌。她一仰脖喝干净了,一下子趴在了吧台上。
  车丽丽连忙吩咐侍应生结帐。侍应生过来不放心地问:“要帮你们叫车吗?”
  车丽丽点点头说:“那么麻烦你了。”
  侍应生把车叫好了,过来告诉车丽丽。车丽丽这才架着余安安出了酒吧门口,东倒西歪地往街上走,要把她搬上正停在那儿的的士上。
  
  水泠眉在车上一路没有说话,她的胸口还体味着刚才电话里的女人那几句猫抓的话的疼痛,直到李尧君把车停在了酒吧门口,她还不能从那样的疼痛里解脱出来。
  “这酒真是地道,不是吗?喝得好痛快呵。现在我们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不是吗?东博方,东总,我们没功夫理他不是吗?”
  水泠眉不明白那电话里的猫抓的声音怎么会阴魂不散地追逐而来,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变得冰冷。继而她听到了女人的哭声,那哭声宛如鬼魅,阴郁而凄冷,令她的背脊发冷。
  “他怎么可以这样嘛?他怎么可以爽约,而且还平白无故地说谎话。他为什么要骗我呵。”
  水泠眉像触了电似地禁不住颤抖,是余安安。虽然头发凌乱,虽然举止轻佻,然而在依稀的灯光下依然艳丽如月亮下的紫罗兰。
  水泠眉握住了李尧君的手,她但愿是自己发癔症了,然而余安安一旁的女子却印证了她不愿置信的一切都真实得譬如她自己。
  “安安,你喝醉了,你怎么这么傻?”
  没有搞错,是余安安。余安安无所顾忌地吃吃笑起来:“我傻吗?我哪里傻呵,我心里明白着呢?我根本就没有醉。”
  水泠眉无法平静自己了,她抓着李尧君的手径直往前走。
  “我们走吧。”她说。
  李尧君愕然地看着水泠眉,问道:“我们不进去喝一杯再走?”
  “换个地方吧。”
  李尧君和水泠眉转头上了车。
  余安安和车丽丽也上了车,车丽丽把头从窗口探出来,推了一把余安安。
  “咦,那不是东总的太太吗?那个男的是谁,我好像在哪见过?想起来了,就是今天在电视上看见的,他们都在一起看球呢。”车丽丽惊奇地道。
  “你说什么,谁跟谁呀?”
  余安安的酒还没醒过来,车丽丽的话她听起来好遥远哪。
  车丽丽却一点没感觉到余安安完全没有反应,她只管自顾自地说个不停:“看起来关系很亲密哪,怪不得东总家里要闹矛盾了。原来是——”
  车丽丽等着余安安的反应,可是没有。终于,她发现余安安简直要睡着了,她推搡了余安安几下道:“你醒醒,醒醒嘛,我有要紧事跟你说呢。”
  余安安睡眼惺松地道:“什么事,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说吧。”
  车丽丽憋了这一肚子的八卦。可是看到余安安的情形,她晓得一定要等到明天再倒给余安安了。
  
  3.一个错误发生了,会连累着许多的错误跟着来的,这样的情形就好像是传染病。东东菜和水果娃昨晚上还在侥幸自己偷跑出去看球的事情逃过了爸爸那里的一劫,现在却发现还有好多的麻烦等着他们呢。
  当最后一节课后放学,看见韦玉老师向他们走过来,从老师那张不动声色却写满了状况的脸上,他们已经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你们两个先不要回家,到我的办公室去等我。”韦玉老师说。
  东东菜和水果娃只好乖乖地“噢”了一声,就出了教室,拖着好重好重的脚步向老师办公室一步一步蹭过去。
  推开韦玉老师所在的语文组办公室的门进来,一个短头发的任课老师正在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她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他们半晌。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呵?最近连水果娃也要经常被韦老师叫到办公室里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呵?水果娃不是一惯是个很乖的孩子嘛。”
  老师边说边往外走,经过两个孩子的时候,还顺手掐了掐水果娃的小脸蛋。水果娃感觉脸上一阵燥热和赤痛,她心里有着说不清的懊丧。
  “东东菜,听见没有,我们现在成了这个办公室里的黑名单了。”水果娃嗔怪道。
  “那也算是出名吧。”东东菜小声地回应道。其实被叫到老师办公室里来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看着水果娃眼泪就要挂到眼睫毛上的样子,他还是想样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来。怎么说,他也是男孩子嘛,男孩子得有主意不是吗?
  “我就说了,不可以这样写作业的嘛。”水果娃后悔死了,像有了一种惯性她停止不了絮叨道,“韦老师叫我们留下来,一定就是因为我们互相抄袭作业。她上课不点名批评的‘个别同学作业存在抄袭现象’肯定就是在说我们俩个不是吗?”
  东东菜暗自思忖着,他也不明白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弄出这么多的后遣症来,是哪个地方出了岔子呢?他一边想一边犯嘀咕道:“老师凭什么判断我们抄袭呢?”
  “你们在说什么呵?”韦玉老师推门进来了,她敏感地扫了两个孩子一眼问道。
  东东菜和水果娃赶紧站直了,老老实实地摇摇头道:“没说什么。”
  韦玉盯着两个孩子的小脑袋,尽量平心静气地再问道:“我还在门外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你们说得蛮热闹的嘛。”
  “老师今天不会再把爸爸又叫到学校里来吧。”水果娃索性抬起头来说出了心里的担心。她已经对自己完全没有了信心,她现在甚至于认为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犯错,让老师抓住把柄。
  “这倒不一定。那么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把你们两个留下来吗?”
  水果娃点点头,但是东东菜坚定地摇摇头,他用很镇定的眼光看着水果娃仿佛在给她打气,水果娃木然地看着东东菜也赶紧摇头。
  “水果娃怎么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东东菜的眼睛里透出张惶不安的神情,他紧张地看着水果娃摇头,向她示意。水果娃感觉到有了一点儿胆子,她低着头,并不看老师,小声地道:“我知道老师把我们留下来,一定是我们有错,但是却不知道我们在哪方面犯了错误。”
  “是这样吗?”
  韦玉反问了一句,把东东菜和水果娃的语文、数学作业拿出来,一本一本打开来,平放在桌上。
  “今天数学老师向我反映说:东东菜和水果娃的数学作业做得一模一样。”韦玉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数学本来就只有一个答案嘛!那当然做得一样了。”东东菜不以为然地抑着回答道。
  韦玉“哦”了一声,严厉地盯着东东菜的脸,反问他:“连解题的思路、方法、步骤也完全一样这也是正常的吗?”
  东东菜的小手捏成了拳头,他在心里鼓励自己不要慌。颇为镇定地道:“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是双生子嘛,想法一样也不奇怪呵。”
  “那么,语文作业上的造句也可以造成一样吗?”这一次,韦玉的眼睛里仿佛有火苗在窜动了。
  “没有一样吧?怎么会?”东东菜慌了,他有些稳不住阵脚步了,但是还是嘴硬地回答说,“水果娃和我的造句是不一样的,肯定有区别噢。”
  “区别就是把南方写成北方,把姑姑换成姑父吗?”韦玉问,“那还不是大同小异?”
  水果娃小声地嘟咙了一句说:“小异也是区别吧,老师?”
  韦玉笑了。
  “两个人在差错上都别无二致也是正常的吗?”
  “差错?差错呵?我们的数学作业有差错吗?”东东菜看着水果娃的脸,很惊异的样子,“才不会呢。我那部分我都检查过了,水果娃你做的那一部分有没有吗?”
  “我当然有了。如果有错肯定是你错的。”水果娃有些生气地一口回道。
  韦玉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笑不可支。
  这是干什么?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东东菜和水果娃想,脸红到了脖子根,哪有这样明摆着是个破绽嘛,真是笨死了呀。
  东东菜还希望可以挽回,他狡辩道:“要是我们一起想,想错了的话可能也会错得一样。”
  水果娃却已经低下头认错了:“老师既然知道了,那我们认错行吗?但是可不可以不跟爸爸说呵?”
  “知道错了吗?”韦玉问。
  东东菜只好跟着水果娃投降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那好,现在回家吧。”韦玉说。
  东东菜和水果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看着老师,没错,老师的表情也是如此。韦玉老师在脸上也写着:这事就让它过去了,不再追究了。
  东东菜和水果娃背着书包出了办公室的门,在两个孩子的心里都写着这样四个字:劫后余生。水果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还好,老师没有爸爸叫到学校里来,要不然爸爸更加不放过我们偷了球票去看球赛这件事了。”
  东东菜却是一副得了便宜再卖乖,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德性。
  “老师要打挠了爸爸才好呢。水果娃,你忘了,我们就是要时刻掌握爸爸的动向,我们自己吃点小小的苦头算什么嘛。”他说。
  “可是这样发展下去,我真担心我在老师眼里会成了一块烂抹布。”水果娃的确心有余悸。她才不要被老师和同学看成这个样子呢。
  “你说什么呀,水果娃,烂抹布?”东东菜觉得水果娃的比喻好新鲜哪,他觉得好笑得很,有心挤兑她道,“怎么不是垃圾、烂泥巴这些词!嘻嘻,烂抹布,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号呢。”
  “因为东东菜你才像垃圾、烂泥巴呀,我是因为整天想把你弄干净才把自己也弄成这个样子了的。我说的不是吗?”水果娃没好气地回答他道。她紧走几步,把东东菜甩到了后面。
  东东菜死乞白赖地追了上来,仍然蹭到水果娃的一旁揶揄道:“噢,这么说,水果娃你原来是一块质地很好的抹布罗,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才变成烂抹布的。烂抹布跟垃圾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水果娃,你这样说是我影响了你吗?”
  水果娃真的生气了,她狠狠地白了东东菜一眼,质问他说:“难道不是吗?我以前哪里是这个样子嘛。”
  东东菜咯咯地笑起来,颇有意味地看着水果娃,一路不停地咀嚼着“烂抹布”。
  奶奶正在家里忙活着用吸尘器搞卫生,听见门铃,连忙去开门。东东菜咀嚼了一路都烂熟了的“料抹布”在他还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就脱口而出了。
  “奶奶,你知道吗?水果娃是一块烂抹布。”
  奶奶正在把吸尘器收起来,她忙着绕线的手停下来。
  “你说什么?”她不明白,仿佛也没有听清楚。
  “水果娃是一块烂抹布!”
  东东菜一边说一边坐到餐桌旁,挨近水果娃准备放下书包做作业。水果娃并不理会东东菜,她屁股挪动了两下,和东东菜隔开一段距离。
  “谁说的,要是我们家水果娃是块烂抹布,那么全班都要成一块烂抹布了。”奶奶生气了。
  “嗯,奶奶说得不错呵,我们一班是全年级五个班中最烂的班了,那就是一块大大的烂抹布!”东东菜这样说着还用手比划着一块大的烂抹布的样子。
  水果娃抬头没好气地白了东东菜一眼:“东东菜,你怎么这样乱说呵!”
  “我哪有乱说呵,今天班主任韦老师也是这样说的嘛。”
  奶奶凑过去,认真地问:“班主任也这样说话,真的吗?”
  “奶奶,没有了!明明是东东菜在这里瞎说嘛。”水果娃把作业放下了,她一本正经地和奶奶解释道,“其实就是今天的课间操我们集合得很慢,显得有些乱,韦老师生气了,说:‘看看,整个年级就我们班最乱了!’接下来就好了呵。”
  “就是这样呵。”
  东东菜不屑地从鼻子里哂笑了一声道:“水果娃是中队长嘛,所以她爱面子,包庇自己的班。奶奶,真的不骗你,我们班就是一块大的烂抹布,老师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嘛!”
  奶奶显然当真了,而且看奶奶那严阵以待的表情,似乎她还觉得问题好严重呢。
  “老师这样说可不行,这样说的话那个老师也太没有素质和水平了,那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他才可以。”
  “奶奶不会因为这个真的明天跑到学校里去问吧?”东东菜心虚起来。
  “那倒不用。今天爸爸已经打过电话了:你们班主任韦老师晚上会来家访。就是因为接到电话,奶奶一下午都在搞卫生没停下来,我可不想人家老师把我们东东菜、水果娃住的奶奶家看成一块烂抹布。”
  奶奶的这个消息让东东菜和水果娃大吃一惊,两个孩子都直愣愣地瞪着奶奶,问道:“不会吧,奶奶,韦老师今天晚上要来呵?!”
  怪不得韦老师今天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我们,原来有这么大的计划在里面哪。东东菜想。
  今天晚上一定凶多吉少吧,这样想着,越发感觉到是大祸临头,水果娃胆怯的目光再一次求助地投向了东东菜。
  “是呵。怎么你们惊讶成这个样子。”奶奶也感觉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又没有在学校里闯祸怕什么嘛!而且奶奶正好可以问问这个韦老师为什么要说我的两个孙子所在的班是一块烂抹布。要是她真是这样认为的,那可不行,那我可就要要求给你们两个调换班级,我可不能让我的两个宝贝孙子变成两块烂抹布。”
  水果娃坐过去咬住东东菜的耳朵道:“韦老师不会来家里告状吧。”
  东东菜也转过头来咬住水果娃的耳朵道:“韦老师今天这么快就放我们回家巴成就是想要完全彻底地修理我们一下吧。”
  如果这样还是先低头的好,可不要再惹老师,弄得变本加厉那才倒大霉呢。
  东东菜这样想着连忙向奶奶央求道:“奶奶,你不要问老师噢,你千万不要问老师。老师没有这样说过,真的,没有。是我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我说的。”
  “那也不行。”奶奶较起真来了,她很强硬地道,“如果是东东菜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是要质问老师为什么东东菜为什么会认为他所在的班是一块烂抹布,也要要求老师给我们东东菜换一个班的。”
  东东菜一脸的苦笑:“奶奶不要给我换班了,要是奶奶把我换到哪个班去,那个班又要变成一块烂抹布了。”
  水果娃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奶奶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她又爱又恨地拍了一下东东菜的头,嗔道:“东东菜,你是越来越没有正经了。看起来只有等会儿你爸爸回来,才能好好收拾你。”
  东东菜和水果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好像眼珠子也要滚出来。
  “怎么爸爸也要回来哪!”
  “对呀,爸爸会很快回来,他还说要在这里吃饭呢。”
  东东菜和水果娃绝望地“噢!”了一声。
  “光顾了跟你们说话,我得赶快去做菜去!”
  奶奶说着就到厨房里去了。东东菜回头大声地对奶奶喊道:“奶奶,不要准备那么多噢,今天肯定没有好胃口。”
  水果娃恨恨地瞥了东东菜一眼刺道:“东东菜,你会没有好胃口?”
  “现在的气氛这么压抑,怎么会有好胃口呢。”东东菜回答道。
  “但是,”事情总是有正反两个方面呢,水果娃现在就想到了这个,“我们不是知道爸爸今天又不可以跟余小姐之类的人在一起了不是吗?就为了这个我也有好胃口。”
  这个话让东东菜也感觉释然。他把舌头伸了一下,对水果娃讥俏道:“水果娃,你会吃成一个猪的样子的。我肯定。”
  “要你管?!”
  水果娃白了东东菜一眼趴在桌上写作业了。电话响起来,是爸爸?水果娃跑过去接听。
  电话是岁儿打来的,这让水果娃有些意外。
  “是岁儿哪?什么事?你是说韦老师要来家访呵——你怎么知道的?在老师办公室时听到老师打电话?——知道了。但是岁儿你的消息太晚了呵,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
  水果娃说着把电话挂上了。
  东东菜不屑地撇撇嘴:“马后炮!要是真有什么事等她这时候通知我们,我们早就死光光了。”
  “岁儿她也是好心嘛。”水果娃反驳道,她能了解岁儿的良苦用心。岁儿是她的死党,这一点不用怀疑,“她说很担心我们,叫我们小心一点。”
  “她是担心你吧,水果娃,要是你的中队长当不上了,那她做跟屁虫这么久就白费心机了不是吗?”
  “东东菜,你怎么这样说话,你这个人真是很坏呢!”
  
  4.东博方的白天是属于工作的,对,他就是这样的男性。哪怕是再糟堪的昨天他可以在黎明来临之前烫得平平整整。
  余安安从东博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异样,哪怕是他的眼睛,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疲惫。他像往常一样的敏锐、干练、坚定。
  东博方正在主持公司的季度小结。他的思路有条不紊,他对会议做着最后的呈词:“今年二季度,我们的业绩比一季度上升了15个百分点,这体现了我们的电子商务流程已经为越来越多有商务需求的单位和个人所接受,这也与在座各位各个事业部的负责人的努力分不开。我在此谢谢大家,请大家继续努力。拜托了!”
  大家纷纷起身离开会场。东博方的眼睛停留在余安安的脸上,他问她道:“余小姐,秦坊公司签团合同应该没有问题吧?”
  余安安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回答:“我今天已经约好了和秦坊公司的秦总见面。”
  东博方说:“那么全部有劳你了。”
  余安安很欣赏东博方这种拿得起放得下、公私分明的作风,但是当这种作风也毫无例外地用在了她的身上时,那种两不相干的感受却不自禁地深深刺疼了她。她想要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他们的不同于一般的联系,可是没有,一切是那么的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
  余安安抬起头来,询问的眼神看着东博方。挣扎地道:“东总,你——”
  “还有什么问题吗?”
  “东总今晚上有时间吗?”她看着他,很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什么事?”东博方问。
  “可以一起去吗?”才一夜功夫,她已经不占上风,余安安对自己完全没有了把握。她迟疑地道,“东总前天不是说要赔偿我请吃饭的吗?”
  东博方站了起来,简单地回答道:“好,没问题。”
  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等她,他说:“那就一起吃个中饭吧。”
  车丽丽这时间不合时宜地从门外进来了,她将手机交给东博方说:“会开完了吧,东总,您的电话一直响,这个号码打进来好多次了,要不要接听?”
  东博方拿过电话,狐疑地看了一眼,将电话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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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韦玉老师的电话。东博方的神情变得庄重严肃起来。不会是那两个小家伙又出什么状况了吧,他想。
  “呵,原来是韦老师哪。对,我一直在会议室开会,所以把电话撂在办公室里了。您怎么——韦老师有事吗?您今天家访?没——没有不方便——只是东东菜、水果娃他们今天在奶奶那里,在凤山街二十五号愉景苑东楼三单元6号。好的,晚上我一定过去和您见面,辛苦您了!”
  余安安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东博方接听电话,她的心里止不住的惆怅。从没有一刻她这么清楚地认识到什么是东博方生活的部分,他对于属于他的生活的部分从来就不是可以放得下的。但是她不是,她还没有进入到他的生活里,从来就没有。
  和她预想的一样,东博方放下了电话,对余安安抱歉地笑道:“今天可能不行,今天要陪太子读书。”
  余安安无可奈何地苦笑道:“近来,东总的两个孩子好像特别多事情。你不觉得嘛?”
  “觉得——怎么不觉得——都快伤透脑筋了。”东博方附和着道,他把余安安的话当做了对于他的处境的理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家里少个人管就是不一样哪!”
  车丽丽一直观察着东博方和余安安两个人,她很为余安安不平。但是感情的事情似乎从来就没有对和错、公平不公平之说,只有存在还是没有。她有意无意地说道:“是因为东总的太太太忙了吧。前天夜里12点我还在欣悦然看见东总的太太跟人谈事情呢?”
  这话对东博方产生了即时的刺激,他很快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车丽丽,那犀利的眼光让车丽丽不寒而栗。
  “不会,一定是你看错了。”东博方很尴尬地皮笑肉不笑道,“前天晚上——就是那场世界明星足球邀请赛的那天呵,那肯定不可能吧。”
  东博方直视着车丽丽的目光却刺到了余安安的心上。他分明是在意他的妻子的,他根本没有把水泠眉放下。
  “东总的办公桌上不是有一张一家人的照片吗,你太太是那张看上去很素净、平常但是却让人过目难忘的人。”车丽丽索性仗义地八卦到底了,“我当时第一次看见就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呵,好像在哪里见过。然后就想起来,是在电视上。偶然性太太在电视台做主持工作是吧,所以很有气质。没错那天晚上就是她。”
  余安安推搡了一下车丽丽:“那里的环境那么暗,可能你还是看错了。”
  “真的不会。就是那个男的也是那天在电视上照过面的,也在现场看球赛,和你太太一样坐在主席台。”
  东博方的脸骤然间成了阴云密布要下雨的样子,他拉开了门自顾自地走出去。
  余安安压低了声音的话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真是好咬舌头呵。少说两句不会死人吧。”
  说出来的话譬如泼出去的水,现在他自己也无法把那些话从脑子里抹去。他回过头对余安安和车丽丽道:“一会你们俩个去跟秦总会面,一定要把握好,有事情不能马上下判断就打电话给我。”
  余安安说:“好,知道了。”
  
  坐在车上,车丽丽和余安安的心思还不能集中在与秦坊公司交谈的重点上,他们还在想着东博方和他的妻子的事情。
  “安安,东总不是和他太太分开了吗?其实,我倒觉得东总并不是对他的太太死了心的人,他好像对他妻子的事还蛮上心的嘛!”
  就连车丽丽也是这样的感觉,余安安心里一阵的悲怅。但是就这样放弃她做不到。她是那种车子开动一定要跑到目的地的人,绝不中途折返。
  这样在心里打算着,余安安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冷冷的笑。
  “如果这样,对你可是很不利呵。你要抓紧一点才好。”
  余安安对着车丽丽淡淡地笑了笑,道:“事情不像你担心的那样严重,他的太太就这几天要去香港了。”
  “噢?!要是这样,即使再怎么藕断丝连也肯定要断了吧。安安,你的运气还是不错呢。”
  我是不要相信运气的女人,余安安心里想,我要靠自己争取我要的东西。
  
  第八章 爸爸能够像妈妈一样成为我们的伙伴吗
  口口出生真的是一个奇迹吗?那么为了和爸爸妈妈见面,为了感受爸爸妈妈对我们的爱,当初的我们也是付出了好大好大的努力。妈妈在我们的成长中就好像我们的伙伴那样亲切,好希望爸爸也可以像妈妈一样地成为我们亲切的伙伴呵。
  
  1.门铃响了,东东菜跑过去开门。没有疑问了,是爸爸。
  东东菜佯装不解地道:“怎么是爸爸?爸爸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说着,他弯腰殷勤地帮爸爸把拖鞋拿出来。
  东博方边换鞋边问道:“那要问问你们呵,为什么今天老师突然提出要家访呢。”
  “老师要家访哇?”
  东东菜一副吃惊异常的神态,他的嘴巴大大地张着,简直可以放进去一个拳头。
  “好了,东东菜,你跟爸爸装什么?”东博方没好气地道,“你什么时候帮爸爸拿过拖鞋呵,看你现在这一副殷勤的样子,我就晓得你已经知道老师要来家访了。”
  东东菜伸了伸舌头,赶紧溜到餐台边坐作业去了。东博方径直到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今天的报纸,回过头来打量了两个小家伙一下,仍然盯着报纸,自说自话地:“你们两个小家伙最近表现很活跃噢。看起来是老师和爸爸单独哪一个都招架不住,非要一起搞联合才可以是这样吧。”
  水果娃问:“老师来家访是因为要跟爸爸搞联合吗?”
  “是呵。我们要一起碰碰情况,综合分析,这样才好应付你们两个人小鬼大的小东西。”
  “这样说,我们是爸爸和老师的难题喽。”水果娃说。
  “对,一点也不省心。”
  东东菜嘻嘻地偷笑起来:“爸爸,老师来家访是不是让你感到很难堪呵。”
  “总有那么一点吧。一定是你们给老师的麻烦太大了,老师才要跟家长反映的吧。”
  水果娃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所以爸爸就是爸爸,要是妈妈就不会这样想这件事。”
  东博方愕然地回过头来:“妈妈怎么想呢?”
  “妈妈呀——!”东东菜拖长了尾音,卖了个官子,把后面的半截子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妈妈怎么样呢?”东博方的好奇心真的被吊起来了,他好急切地追问孩子们道。
  “妈妈呀!”水果娃天真无邪的眼睛温柔地照着爸爸的脸,很认真地回答道,“妈妈最欢迎老师家访了。就算老师说我们怎么样调皮也没有关系,妈妈总是以为老师家访正是因为我们有老师处理不了的特别之处,老师需要请教家长、与家长商量才行。每一次老师家访,妈妈总把它看成是可以讨论我们、发现我们身上的特别之处的机会。”
  东博方把报纸放到了茶几上,身体也半侧转来:“是这样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妈妈真的是这样呵。所以到今天,妈妈还和教过我们的每一任班主任或者任课老师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东东菜强调道。
  爸爸从前就是没有像妈妈那样关心过家里,关心过我们嘛,难怪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完全不了解妈妈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东博方站了起来,从沙发边走近两个孩子,俯下身子亲切地问道:“有这样的事吗?我确实一点也不知道。你们妈妈不是一直很忙吗?她怎么会有时间顾得上这些?”
  “爸爸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妈妈。”水果娃很直截地道。
  东东菜也有些忿忿不平:“要是妈妈在,家访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是不是,水果娃?”
  “对。”水果娃点点头,“妈妈不会听老师说我们怎么样怎么样就跟着也说我们怎么样怎么样的,她经常时候会问我们,仔细地听我们说出为什么要表现得怎么样的原因的,她会帮助我们向老师解释,这样老师就不会因为我们做了怎么样而生气了。”
  “妈妈真的是这样做的吗?”
  水果娃的头更大幅度地点了好几次道:“真的是。其实妈妈是最了解我们的人哪,只是爸爸不知道而已。”
  “那么,东东菜也是这样看的吗?”东博方问。
  “当然喽。妈妈确实很了解我们,妈妈有时候真的就像我们的伙伴一样。爸爸,你不会相信,妈妈还帮我们写过作业呢。”
  “妈妈帮你们写作业?”东博方的眼睛不会笑了,连动也不会动了,“怎么会这么离谱?!我怎么不知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呵,妈妈就好像我们的朋友一样哎。水果娃不以为然地回答爸爸说:“是呵,是呵。念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的语文老师,她好奇怪呵,就因为我和东东菜写错了一行字,她就罚我们抄写200行字呢。好惨,我们抄到晚上10点钟也抄不完,幸好妈妈回来了,她让我们去睡觉,她就自告奋勇地帮我们把老师惩罚的作业做完了。后来,她还打电话去找那个惩罚我们的老师说理,从那以后那个老师就再不罚我们抄写了。是这样吧,东东菜。”
 东东菜很肯定地回应道:“是这样。妈妈还说这样对待我们是糟蹋我们,所以对于老师布置的这一类糟蹋我们的智力的无聊的作业,妈妈如果知道总是要主动为我们代做,她说这是对这些不懂得教孩子的那些不称职的老师的讽刺噢。”
  “所以,我们好喜欢好喜欢妈妈。真的好想妈妈回来呵。”水果娃这最末一句话的时候,东博方看见亮晶晶的东西在她的眼窝里闪动,他的心忍不住一阵恻动。
  东博方挠了一下头,想了一下,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你们也不一定了解爸爸,妈妈做得到的事情爸爸也能够完全做到呢。”
  水果娃抬起头来,向东博方瞪着忽闪忽人的天真的大眼睛,问:“真的吗?爸爸说话要算数的噢!等一下老师来了如果说我们怎么怎么样爸爸不可以随声附合说我们怎么怎么样,能做到吗?”
  “那当然,这有什么难的。爸爸本来就是有思想的人嘛,怎么会别人怎么怎么说就跟着也怎能么怎么说了呢。”
  “那么,等老师来,爸爸也能做到听我们解释后再帮助我们向老师解释,而不责骂我们吗?”东东菜很实际地落实爸爸的话道。
  东博方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怎么孩子们的话最后又变成了一条要栓住他的绳索了。他认真地再一次细细打量了孩子们一番,很谨慎地道:“这个嘛——那要看谁说得对才行。”
  “但是爸爸判断事情对不对的标准不会是看那是大人说的还是小孩子说的这么武断吧?”东东菜对爸爸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继续循循善诱地引导。
  “那当然不会。”
  水果娃立刻补充道:“那么爸爸认不认为:同样是一件事做错了,如果那是大人就不可以原谅,但是小孩子就要另当别论呢?”
  东博方想了想,终于点头,回答道:“对。我基本赞同。”
  东东菜如释重负地长长吁了一口气:“那么,我就放心了。”
  “爸爸一定要记住刚才的承诺噢!”水果娃一下子勾住了爸爸的脖子,撒娇地道。
  
  墙上的钟显示已经八点钟了,东东菜和水果娃在书房里做作业,书房的门虚掩着。可能就在下一分钟就会发生事情了吧,通过这样一道门缝他们就可以了解外面的情况,东东菜和水果娃知道那些情况和他们息息相关。
  终于,门铃响了,在沙发上一直坐着等待着的东博方和奶奶都站了起来,奶奶过去开门,韦玉老师笑容可掬进来了。东博方连忙迎上去。
  “伯母您好。”
  “是韦老师吧,太麻烦你了,这么晚还要为孩子们跑来。”
  东博方一边也寒暄着“韦老师,您好!”一边将韦玉让到沙发上坐下。奶奶连忙将切好的水果拿给韦玉老师,韦玉很客气地拒绝了。她回过头侧身看了一眼两个正在书房里埋头做作业的孩子,会意地笑了笑,转回头来。
  “今天过来,是想和东先生交换一下意见。”
  “韦老师请讲。”
  “那天东先生到学校来打听东东菜和水果娃有没有补课,后来了解到的情况怎样呢?”
  “不瞒韦老师,两个孩子是偷着跑去看球赛了。”
  “噢,是去看足球赛了呀!这就难怪两个小家伙今天交来的作业会一模一样了。”
  “作业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哪!”奶奶困惑不解地问道。
  东博方却一点即明了,他心里有点火,努力克制着道:是说东东菜和水果娃做作业互相抄袭。”
  奶奶大惊失色地急道:“呀,这可不行,他们怎么会这样做呢?”
  “伯母先不要着急,我这不就是为了这件事与东先生分析讨论解决办法吗?”
  “这不行,这可一定要管,这样下去可了不得了!”
  东博方对母亲道:“妈,要不然您先回房里歇会去吧,这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我和韦老师交换看法和意见,韦老师是有经验的老师,她会想到管理孩子的办法的。”
  奶奶于是起身,走进孩子们的书房里,把门关上了。奶奶坐着半天不说话生着闷气。一直将对着奶奶做作业的东东菜忍不住回过头来。
  “奶奶,你怎么不说话?”
  奶奶白了东东菜一眼。
  “奶奶,你生气了呵?”东东菜又试探地问道。
  水果娃也回过身来,头掉转枕在椅背上,定定地盯着奶奶,娇嗔道:“奶奶,真的不高兴了呀!”
  “你们俩个抄作业,奶奶当然不高兴了。”
  东东菜就从座位上跳下来。凑近奶奶身边。
  “奶奶,就为了这个呀?!”
  “这还不是大事情哪!这样发展下去你们两个还怎么得了。”
  东东菜很无赖地扳过奶奶的脸,闪了闪眼睛道:“奶奶是怕这样影响了我们的学习吧?”
  奶奶点头:“那当然,学习不好可不行。”
  “但是,奶奶这些题我们是真的没有问题呵!”东东菜得意洋烊地摇头晃脑道。
  奶奶把脸撇到了一边,很生气地不理会东东菜。
  “奶奶不要生气了,这些题我们是真的会做,我们只是想省点时间而已。”水果娃也过去拉着奶奶的胳膊晃来晃去地哀求道,“要是奶奶不相信,我可以重来一次呵。”
  奶奶仍然没有动静,东东菜赶紧保证道:“奶奶不要担心,下次我们肯定不会了。”
  奶奶回过头来,严厉地盯着两个孩子道:“还有下次哪?”
  东东菜抓住奶奶的肩膀摇了摇:“奶奶,我们都说不会了嘛!”
  “这还差不多。”
  水果娃看见奶奶的脸上终于又换上了他们好熟悉的慈祥的笑容,腼着脸对奶奶要求起来:“奶奶,老师正在家访,奶奶怎么可以坐在这里不招待老师,奶奶就是生我们的气,也不可以这样丢下老师不管哪。”
  “奶奶哪里会那样?奶奶怎么会不重视你们的老师?只是现在老师和爸爸在商量应付你们两个小鬼头的办法,奶奶才进来你们房间坐坐的。”
  “如果这样,奶奶更应该呆在厅里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奶奶怎么可以不知道?”东东菜郑重其事地强调说,“奶奶,你想过没有,你不过去参与讨论,怎么保证老师和爸爸的策略一定是合适我们的。”
  “当然是合适你们的了,难道还有人比老师和爸爸更了解你们吗?”
  水果娃讨巧地很快接应道:“有哇,就是奶奶嘛!”
  东东菜也跟着添油加醋地怂恿奶奶说:“奶奶如果不想我们吃苦头,就一定要出去听才可以。只有奶奶才可以帮助我们。”
  水果娃点点头:“对嘛!现在妈妈不在,我们遇难的时候我们只有求助奶奶不是吗?”
  奶奶终于动了心了。
  “那好吧,奶奶出去听听他们怎么说?”
  奶奶说着打开门出了房间,到了厅里。
  韦老师和东博方还在谈话。奶奶走过去,坐在他们旁边。
  “东先生,可能事情就出在你以为有些事情暂时不宜或者不需要告诉孩子们,向他们做解释。你以为这些你没有告诉孩子们的事情孩子们是肯定不知道的,但是他们却不是完全不知道或没有察觉,他们所做的在我们看起来好荒唐的事情其实在孩子们自己看来却是正确的,他们是有意识这样做的。所以才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你说我说的对吗,东先生?”
  “可能吧。我也是现在才感觉到他们比我想像得要成熟得多。有些本来我以为是大人才可以懂得的事情他们好像也懵懂知道了。”
  “是呵,就是这样。但是大人与孩子们对事情的看法和思维方式还是不一样的,这就是代沟。所以,我认为还是缺乏必要的沟通。我反而建议东先生,凡事可以开诚布公地告诉孩子们,征求孩子们的支持也是必要的呵,因为他们也是家里的一员,而且还是蛮重要的成员呢不是吗?”
  东博方“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奶奶突然没好气地插进去抢白道:“他怎么会凡事让孩子们知道?要是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爸爸平时交往的那些人中尽是些什么素质的人,那他还怎么好去教育孩子们?”
  “妈,看你说的?现在是韦老师在这里,你这样没来由地乱说叫人多下不来台?!”
  “我哪里是没来由地乱说!那天你的电话忘在这里了,泠眉帮你接了一个,才听了一句她就听不下去了,把电话给了我。什么样的女人会喝成那个样子,那么晚还给人打电话,难道是正径人家?”
  东博方拿母亲一点辙也没有,他强忍着自己的一腔怨气想平心气和地与母亲解释:“妈说的是余小姐吧。她是我们公司里的助理,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偶然喝点酒也没有什么嘛,凭什么管人家的私生活?”
  奶奶更加生气了,大声地斥责儿子道:“可是,她电话打到你这里来了,她的私生活我可以不理,可是你的私生活我也不能管了吗?!”
  怎么奶奶出去,外面变得更吵了,东东菜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他想要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可是未等走近奶奶他们,他已经看见爸爸的火烧眉毛的脸直对着他。
  “回房间写作业去,跑出来干什么?”
  “作业写好了,爸爸我想吃个雪梨行吗?”
  奶奶白了东博方一眼,给东东菜壮胆说:“过来拿吧。”
  东东菜“噢”了一声,伸手过来拿。奶奶先拿起一个。
  “站着别动,奶奶给你削一个。”她说。
  东博方仍然余怒未消地向母亲辩白道:“那个余小姐东东菜、水果娃是认识的,还很熟了不是吗?”
  东博方说完盯着东东菜,等着东东菜证明他的话。
  “不是呵。我们跟余小姐才不熟呢,是很生疏呵。”东东菜嘟咙了一句道。
  “东东菜,你忘了吗?”东博方的脸上的五官都挪位置了,他质问东东菜道,“你生病的那晚上,她不是照顾了你们一晚上?还有.......到游乐场的那一次,余小姐不是跟你一起玩了五六次海盗船,还带你们去过麦当劳。东东菜,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东东菜怯生生地看着爸爸,很无奈地点点头:“记得,但是记得是记得,对,没错,我们是和余小姐接触过好多次了,但是就是没什么感觉嘛!爸爸,你不是也说没有fell 就是没有fell ,我们就是对余小姐喜欢不起来嘛。”
  东东菜说着拿着奶奶削好的梨要走,奶奶叫住了他:“你先别走,给水果娃也带一个去。”
  韦玉呷了一口茶,笑了:“这样说,东东菜上一次《快乐周末》里作文里的‘口口’,原来就是余小姐呀。这可不行,不喜欢人家,就把人家的名字也‘口’掉了,太不尊重人了。这样做很没有礼貌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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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写的作文她又看不见。”
  “那也不可以。”韦玉说,“你知道吗?人与人相处,好像照镜子一样,你喜欢别人,别人才会喜欢你,你开心,别人也会开心。”
  “就是余小姐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让她不喜欢我好了。”
  东博方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儿子,所不打一处来,他对着儿子恼道:“你这个样子,人家会以为我们家的孩子没有教养。”
  东东菜仗着奶奶在一旁,不以为然地大口咬了一口雪梨,边嚼边大大咧咧地回应爸爸:“难道说有教养就是不喜欢也要假装表现得好喜欢的样子?爸爸不是说的这个意思吧?老师不是教导我们诚实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吗?”
  “对呵,没有错。”韦玉提高了嗓音强调道,“但是老师还有说过:与人为善,礼貌待人,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东东菜不想这些美德在你这里丢掉了吧。不是要你假装呵,是要你真诚地善意地对待别人,东东菜可以做到吗?”
  东东菜低下头来。
  “老师,我知道了。”
  “还是老师可以做到以礼服人。所以说,为人师表,真的是一点不错。做人要以身作则,否则怎么管教孩子。”奶奶别有用心地瞟了儿子一眼。
  “我说妈,你可不可以给我留点面子。”东博方努力克制着自己气急败坏的情绪,小声对母亲哀求道。
  水果娃这时候也跑了出来,看见奶奶削好的梨,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来,在奶奶的脸上亲了一口。凑到奶奶耳朵边,小声地道:“奶奶,可不可以不要说爸爸,爸爸好难过噢。”
  东博方还在辩白着:“妈不要以为喝点酒就是不正经,事实上那天晚上泠眉也去了那家酒吧喝酒。”
  “怎么会?东博方你真是会牵强附会!”
  水果娃拽了一下奶奶的衣角,小声地嗔怪道:“哎呀,奶奶!”
  “人家看见她了,说给我听的。”东博方索性把事情挑明了,“是和昨晚上在体育馆您见过的那个男士,他叫李尧君。”
  东东菜和水果娃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诧的感叹:“是李叔叔呵!”
  “就是昨晚上我见过的那个李先生吗?那分明是个正派人。这一点,我有判断力。”
  东东菜立刻附和奶奶的回答道:“奶奶的说法我也认同。”
  水果娃也跟着点头说:“是呵,李叔叔真的是个很和气、很有教养的人。他是个好人,我可以肯定。”
  东博方火了,大声地对两个孩子吼道:“你们俩个都回房间做作业去,大人说话不用你们插嘴!”
  水果娃“噢”了一声,准备起身离开,东东菜不服气,倔强地瞟了父亲一眼。
  “爸爸,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作业做完了!”
  “那不能检查检查?”
  水果娃也大着胆子回过头来看着爸爸:“检查过了呀!”
  韦玉息事宁人地对两个孩子点点头示意道:“那么就早点睡觉去吧。但是要好好想一想今天做错了这件事,以后不可以再犯噢!再有三天就要期中考试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能做得到吗?”
  东东菜和水果娃回了句“好”转身要走,东博方却在这时候把他又叫住了。
  东博方严厉地报复性地道:“记住了,以后不可以再犯类似的错误!考试不可以考坏听见没有?”
  东东菜和水果娃蔫蔫地回应了一声“听见了”就转身回房间,关上了门。
  看着两个活泼乱跳的孩子现在给弄成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奶奶的脾气又上来了,她愠怒地冲着东博方道:“哪有这样跟孩子说话的,弄得孩子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韦老师笑了:“时候不早了,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奶奶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韦老师,让您见笑了。您再坐一会吧,您真是难得来一次哪。”
  “东先生,我想最后给您个建议。”韦玉说。
  “韦老师请讲。”
  “东先生应该多一点时间跟孩子们交流才好。”
  “是,老师说的对。”东博方很虚心地点头,“我也想呵,可是身不由己,工作脱不开身。”
  “要是不了解孩子,又一味地严厉,那只会和孩子的距离拉得更远。”
  “这个我知道。我会尽量改进的。”
  “千万不要低估孩子们的判断力,他们懂得的事情往往比我们的预想要多得多。”
  “谢谢,我会考虑老师说的话的。”
  “那么,我告辞了。孩子们三天后考试,请关注一下。”韦玉说着起身。
  “谢谢老师,我送送韦老师吧。”东博方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这里乘车也很方便。”
  奶奶热情地给韦老师打开了门:“韦老师有时间常过来坐坐。”
  “好的。”
  韦老师出了门。
  东博方愠怒地看着母亲,没好气地道:“妈,你今天是不是糊涂了,今天是你的两个孙子的家访,不是你儿子的!”
  “我知道,我一点也不糊涂。”奶奶反唇相讥,“照我看韦老师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师,我说话你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你该想一想了吧?”
  东博方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到厨房里去,气哼哼地说:“妈,在你的眼里全世界谁都好,就只有你儿子不好。”
  这时候,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奶奶帮他接通了电话。
  “东总,我是小余......”
  “你等一下,”奶奶对着电话把对方的话打断了,“我叫东总来听。”
  奶奶有意将“东总”两个字说得很重很重,东博方感觉到了,走过来。奶奶把电话拿给东博方,东博方把手揩了一下,接过电话。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母亲,对电话回应说:“好,好,尽量先把扣率咬住,跟他磨一磨.......好吧,我尽快赶过来。”
  东博方边说着电话边随手拿起外套。
  “妈,我出去一下。”他说。
  奶奶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又是那个余小姐?”
  “妈,是工作!”东博方两眼冒火,恼羞成怒地对着母亲。
  “什么事不可以第二天上班到公司里去谈?”
  “妈,你儿子又不是十八九岁的毛小伙子,你儿子是有判断力的!妈,你相信你儿子好不好?!”
  东博方说着重重地摔门出去了。东东菜和水果娃被惊动了,两个人穿着睡衣跑了出来。
  “爸爸走了呀!哎呀,奶奶,你怎么把爸爸气走了呀!”
  奶奶也知道对儿子说话太重了,心虚地囫囵解释道:“哪里是我气走他的,是那个姓余的小姐把他叫走了。”
  东东菜和水果娃的眉头蹙紧在一起,面面相觑,他们在对方的脸上都到了自己心里的沮丧:“怎么又是余小姐呀!”
  “真是很讨厌哪。”水果娃恼道。
  “那可不行,一定要把爸爸叫回来才可以!”
  水果娃看着东东菜,问:“东东菜,你不会又生病吧,让奶奶把爸爸叫回来。”
  “不要胡来了!有奶奶在,爸爸也不一定回来呢。”
  “就是病得很严重爸爸也不会回来吗?”水果娃觉得有些失望。
  奶奶凑过来道:“你们俩个叽哩咕噜干什么哪。什么生病不生病,不要乱说,小孩子不可以乱说,乱说会遭天谴的!”
  东东菜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突然一亮:“水果娃,好像母亲节要到了是不是呵?我看见沿街的商店橱窗到处都在做宣传呢?”
  “就是明天嘛。呀,要把妈妈叫回来才好,还要给妈妈买一份礼物噢!”
  “母亲节呵,看看,这些洋节都过到中国来了。”奶奶对此可没有一点儿兴致。
  “满大街都过呢!奶奶明天也可以过节了,奶奶好幸福呵。”
  “好理由,我有办法叫住爸爸了!”
  东东菜说着跑到电话机旁拨电话。
  
  2。这是都市的夜晚,各色暖昧的街灯,踟躇的行人,匆匆的没有方向的汽车。空气里含着咖啡和酒精还有沾着奶香的草莓的气息。所有的脸都就得模糊,水泠眉找不到真实的感觉。什么是真实呢?就是内心,在它的每一次的搏动中她可以抓得住自己的心跳吗?
   什么是自己的真心呢?和李尧君站在人行天桥上,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水泠眉对于已经确定的真实突然地把握不住了。当真的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自己为什么忽然又是如此真切而强烈地感到难舍难分,这样的感觉直深入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是一种无以名状的刺痛。
  “是舍不得孩子们和家吧。”
  李尧君的话剜开了她心里的创口,那痛楚的感觉即而就奔涌而上,水泠眉的眼睛湿润了。
  “我能理解。”
  水泠眉定定地看着李尧君。你可以理解吗?她的秀丽的深潭一样的眼睛依稀在问,连我自己也无法确定的真心你怎么可能理解得了?难道你竟然有把握比我还要了解我吗?
  李尧君热烈地迎着水泠眉的目光,他想要告诉她:对,一点没错,我就是那个可以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人。
  “有时候我甚至于会想,如果台长不答应,我可能竟会是高兴的了。这真是一种我无法描述的好复杂的心情呵,在这以前我是多么渴望能够做自己的节目呵。”
  李尧君眼睛里的话水泠眉看到了,她避开了李尧君的目光,感喟地道。
  “台长不会阻拦的。”李尧君说。
  水泠眉点点头,沉吟道:“就是因为这样,因为一切太顺利了,太快了,我才会这样地仓促不是吗?现在好像是我没有完全准备好了。”
  “你可以调整过来的。你能挺过去,我相信。”
  水泠眉垂下头来,她的眼泪漫过了她的睫毛,她真挚地说道:“谢谢你,李尧君。”
  
  东博方从母亲那里出来,才把车开到大门口,就看见韦老师还在公交车站台上等车。东博方把车靠了过去,摇下车窗。
  “韦老师,晚上的车不好等,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车应该很快来了。”
  东博方下车,绕过来替韦老师把车门打开。
  “韦老师请上车吧。”
  “那么拜托了。”韦老师终于向车子靠过来。然而冷不丁感觉头一阵晕旋,打了个趔趄。好容易重心平衡了,这才拽着车把手上了车。
  “韦老师,你没事吧。”东博方看了一眼韦玉,关切地问道。
  “没有,刚才是一下子注意力没集中,脚底打滑了。”
  “噢。那么以后要小心点。”
  东博方把车门关上。车子开动了。
  “东先生这么晚出去是因为有急事吧?”
  “是一点小事情,不要紧的。”
  韦玉转过脸来,打量着东博方道:“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好,要注意休息呵。”
  东博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谢谢。可是没有办法,停不下来。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我们常常以为工作很重要,因为工作很忙就可以忽略许多工作以外的东西,譬如健康;譬如与父母、儿女、爱人相处,其实这就是问题所在——要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关注自己和别人,就不能够了解自己和别人,那么彼此间的磨擦自然就多了。生活感觉就很不和谐,到最后还是要影响到工作的。东先生你认为是这样吗?”
  “韦老师,您恐怕不了解,您无法想像我其实也多么希望可以好像您说的那样,能够时不时停下来去关注和重视您所说的工作以外的东西,这些对于我来说同样重要。”
  “是呵,这些本来就是您工作的意义不是吗?”
  东博方点头:“对,这就是我们每天努力工作的意义。”
  “既然这样,”韦玉反问道,“那么因为工作而忽略它们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吗?”
  东博方再一次点点头:“对,有时候我确实感觉有些茫然,不知道生活是为了什么?生活的乐趣究意在哪里?”
  韦玉沉吟了半晌,意味深长地道:“还是那一句话,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吧。”
  东博方转过脸来,瞄了韦玉一眼,问:“韦老师好像是研究过心理学的吧。”
  “不是这样,只不过做为师范毕业的学生,是一定会修这门课的。我也只是晓得一点皮毛而已,让您见笑了。”
  “但是,韦老师的洞察力真的很让人佩服。(他侧脸看了一眼韦老师)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从韦老师这里,我开始理解为什么说‘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我可不敢当了。”韦玉用手示意了一下说,“噢,前面拐弯就到了。”
  汽车在韦老师家所在的宿舍小区门口停下来。韦老师下了车。
  “谢谢!”她说。
  东博方把车开走了。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东博方的手机响了,他戴上了耳机。是东东菜和水果娃的声音。
  “爸爸,你在哪里呵?”
  “在车上,爸爸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怎么还不睡觉?”
  东东菜回回答道:“爸爸明天是母亲节呵!”
  “噢,是吗?”东博方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汽车上显示的日历。
  “那么爸爸现在怎么可以跟奶奶呕气在外面逛呢?!奶奶好难过噢。”
  水果娃的话语里透着温柔的责备,东博方的心感觉被拉扯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跳痛。
“那么告诉奶奶,爸爸确实是有事不是呕气。”
  “为什么爸爸不能自己告诉奶奶,爸爸要有诚意才行呵。”东东菜很不满地回敬道。
  “好,放心,你们先好好睡觉吧。爸爸知道了。”
  水果娃的娇嗲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爸爸还要帮我们给妈妈买一份礼物噢!”
  “这个你们叫奶奶帮忙就可以了。”
  “不行呵,现在已经太晚了。”水果娃执拗地坚持着自己的要求,“但是爸爸在外面,爸爸一定要给我们买噢,我们明天早上就要给得到妈妈。”
  “这个嘛——?!”
  “爸爸这件事不可以说‘这个嘛’,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噢!爸爸也要给奶奶买一份礼物才可以,那么爸爸一起买吧。拜托了!千万不要忘记了噢!”
  “但是——”
  东博方的话还未说完,那边水果娃已经收线了,东博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把收音机打开了。
  静谧的夜晚,女播音员柔美的声音在天际间回荡。
  “现在差2分就是10点,那么不要忘记再过2个小时零2分钟就是母亲节了。
  “这个时间还没有安睡正在收音机旁收听节目的朋友,对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点点的繁星,一定可以感触得到母亲给予我们的心跳和在每一次心跳里流淌的滚烫的血液。是呵,那就是母亲给我们的最深的怀念。
  “母亲的心长驻在我们的心里,母亲的眼睛在我们的背上,所以无论我们走到多么偏僻荒凉的地方,我们也不会感觉孤单到绝望,无论我们走得多远,也可以循着母亲的视线找到我们的家。
  “那么,在这样的时刻,让我们对着月亮和星空,真诚地感谢母亲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让我们诚挚地祝愿我们的母亲健康快乐直到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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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东博方的眼睛不自觉有了潮湿的感觉,他打转方向盘,汽车掉了个头。孩子们的话是对的,这个时候没有“这个嘛”的籍口。他的心底漾动着温柔的感情,这样的情愫如水一般在他的周身漫延。
  电话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东博方戴上了耳机。是余安安。
  余安安在电话里声音焦躁不安,甚至透露出愠怒的情绪:“东总,你怎么还没有到呵?!”
  “对不起!”东博方说。
  “对不起?东总,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东博方把电话挂断了。汽车向着家的方向急驶。
  
  4.爸爸和妈妈的争吵跟感情没有关系,这和他们兄妹俩吵架是一样的道理。那么话说得多么绝也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爸爸和妈妈是不可分割的,就和他们兄妹俩不可分割一样。
  
  爸爸不会拒绝他们的要求的。不管怎么说,爸爸都是一个好有感情的人,他爱他两个,爱家里的所有人,绝对是这样的。他和妈妈的争吵跟感情没有关系,这和他们兄妹俩吵架是一样的道理。那么话说得多么绝也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爸爸和妈妈是不可分割的,就和他们兄妹俩不可分割一样。
  东东菜和水果娃躺在他们的上下两层床上,兀自想着。东东菜睡在上铺,水果娃睡在下铺。这样一直想着,脑子就安静不下来了,东东菜把头探出来,倒吊下来和水果娃说话。
  “那么,明天我们就叫爸爸和妈妈再见个面吧?”
  “好呵。”水果娃回道,“可是如果就这样跟爸爸或者妈妈提出来,他们不一定答应的。”
  “不用他们答应呵。就像那一天我们在体育馆足球赛场的看台上一样,他们就是不答应也彼此照面了呵。”
  “东东菜,你不是又要玩爸爸找我们吧?”水果娃说完把被子蒙在嘴巴上偷偷笑了。
  “水果娃,你的脑子退化得很厉害哎,怎么这么没有想像力哪。”
  水果娃坐起来,不满意地用手比划着道:“想像力哪?!东东菜,我还想爸爸妈妈明天都回家了,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还带我们出去玩了个痛快,但是这可能嘛!这只是想像,想像而已!做梦可以,但是这不是真的!——可是,要是可以做一个这样的梦,也好呵!”
  水果娃说着说着突然忧伤起来,她重新钻到被子里,蒙住了头。东东菜用手掀开了她的被子。水果娃生气地把被子又拽回来了,东东菜再一次把它掀开。
  “东东菜你干什么?!我又没有想像力,我要睡觉,我想做梦呢!”
  “水果娃你别生气嘛!做梦有什么用,那又不是真的!我们要真的把爸爸妈妈弄回来呵,你忘了吗?我们是同一战线上的哪!”
  “那东东菜你说好了,不许再攻击我了!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可真要翻脸了,我翻脸可是和翻船一样的,翻了就翻了,会淹死人的。”
  东东菜嘻嘻笑起来。
  “东东菜,你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水果娃说着两只眼睛瞪得像灯笼似地直射着东东菜的脸。
  “那好吧,水果娃,我注意就是了。我的意思是说不要爸爸来找我们,我们也可以去找爸爸呵不是吗?”
  “是就是。可是,明天是星期天哪,爸爸根本没有接我们回家的意思,我们怎么去找他?”
  “想办法找就是了嘛。”东东菜敷衍地应承道。
  “爸爸不会在公司的,应该不会。明天休息呵。”水果娃提醒东东菜说。
  “就是因为明天休息,才很麻烦哪。爸爸的时间又是空档了嘛。”
  “说得也是。”水果娃点点头,“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打听呗!不打听怎么知道爸爸明天会去哪里?”
  “原来是要打听哪,绕了半天就是要打听啊,我还以为东东菜你有什么别的高招呢!”
  “那还能有什么?难道还跟踪爸爸不成?”东东菜对水果娃顶真道。
  水果娃的嘴巴翘起来,很不屑地说:“爸爸有车子,跟踪爸爸?亏你想得出?!”
  “那就是嘛。所以说就只有打听哪不是吗?”
  这时间门铃响了,奶奶过去开门,东东菜和水果娃很容易就能猜到是爸爸回来了。看看,和预想的一样,爸爸是很重视他们的要求的。两个孩子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奶奶尽量压低了声音,她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东博方低声回答说:“妈,这是我给您买的,看看合不合适?明天是母亲节,今晚上我陪陪您老。”
  奶奶低沉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怎么一下子转性了,你明白就好了,回家还买什么东西?!”
  “太晚了,匆忙在店子里挑的,妈看看合不合适?”
  奶奶或者是太称心了,一个劲地道:“行了,这是你的心意,不用试了。”
  “妈进房间去试试吧,要是不合适,明天我还可以拿去换。”
  奶奶答应了一声,进了房间。东东菜和水果娃被强烈的好奇心煎熬着,相互看了一眼,停顿了半晌,终于同时爆发了,一下子都从被子里钻出来,跑出了房间。
  东博方坐在沙发里,把另一个购物袋放在面前的几上,松开领带。东东菜和水果娃冷不丁从后面跑上来。水果娃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贴了上去。东东菜已经去翻购物袋里的东西。
  东博方很快挣脱开来,惊讶地看着两个孩子。
  “你们两个搞什么,还没有睡觉呵?”
  水果娃绕到爸爸前面来,坐到了爸爸的膝上,认真地道:“我们在等爸爸。”
  东东菜一边翻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睡不着,我们正在想今天老师和爸爸的话,反省着呢!”
  东博方在东东菜的头上拍了一下,说:“东东菜,你别哄人卖乖了,哪回你把我们的话当做一回事了?你要是这么听话就不会惹这么多麻烦了!”
  东东菜缩了缩头,嘻嘻笑道:“爸爸好像对我很有认识嘛!”
  “你那两下子,我都可以看见你的骨头里去!”
  东东菜抬起头来,做出惊奇的样子,道:“爸爸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上周四我就不该交给老师那十块钱了,不是吗?十块钱省下来,我可以买一个巨无霸和一杯可乐了!我有优惠券,十块钱就可以了。把那十块钱交给老师参加学校组织的体检真的好冤枉噢!”
  水果娃也嘻嘻地笑起来。她过来把东东菜的购物袋拽过来,把东西抖落出来。是一个漂亮的纸盒子,用礼品纸包好了。水果娃要把它拆开。
  水果娃看着爸爸,轻声问道:“是给妈妈的吗?拆开可以吗?”
  “不要了!”东东菜连忙回过头来制止道,“水果娃,等下再包起来很麻烦的呢!叫爸爸告诉我们就好了。”
  “不行哪,我的心里好痒痒的。我一定要拆开看才可以,要不然我的脑袋会一个晚上都在拆它,我就睡不了觉了。”
  “拆开了水果娃你一个人负责把它恢复原样,不要麻烦我帮忙呵!”东东菜大声地警告道,他才不要给水果娃连累呢。
  “好吧。我不怕,我的手工课全部都是A呢,我可以把它包得比现在还好看。”
  水果娃这样说着已经把包装纸拆开了。
  “呀,好漂亮的水晶娃娃!”水果娃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礼物好一会儿,才抬起脸来凝视着爸爸,她比划着问道:“好像我和东东菜吧。”
  东东菜已经把礼物拿起来看了,反正不用自己劳神再包装,现在这样的机会那就好好利用一下吧,摸摸才觉得实在些不是吗?他一边摆弄着水晶娃娃,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水果娃哪里有这么好看的眼睫毛嘛!我也不是这么傻样的吧。”
  “这哪里是傻样子嘛,这样子好Q呵,他好像比东东菜还难对付呢!真的是送给妈妈的吗?妈妈一定好喜欢的。”水果娃说。
  “就是遵我们家两位小姐公子大人的吩咐买的,满意吗?”东博方微笑着注视着两个孩子问。这个时候爸爸的样子真的是好亲切好和蔼可亲哪。
  水果娃搂着爸爸亲了一口:“爸爸今天可以打100分哪。”
  “没有别的了吗?”东东菜问。
  “什么?”东东菜的问话让东博方很感意外。
  东东菜颇为严肃认真地说道:“要是母亲节里母亲最值得庆祝的是生下我们的话,那么也应该有给我们的礼物吧。我们出生也是付出了努力的呵。”
  “你们也付出了努力呵!”
  “那当然,我们很努力地出来呵!那一天我们也折腾得很厉害吧,不是说整间医院就我们两个哭得最响,是因为我们最努力吧?”东东菜回道。
  东博方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和了解到你们还有这样的贡献呢。”
  “爸爸,为了和你见面,真的是好不容易哪。”东东菜感叹地道。
  水果娃指责东东菜说:“东东菜,你好无赖呵,为了要礼品这个话都编排得出来。”
  “水果娃,你当然是心安理得了。我那天可是打前锋哪。”东东菜说着,仰起头,很不服气地针对水果娃道。
  奶奶这时候穿着新的套裙出来了。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地道:“东东菜又要打什么前锋?”
  “你少听他胡诌了!”水果娃说着转过头来,她的眼睛里的吃惊足以把奶奶吓着了,“呀,奶奶,你好漂亮呵!”
  “是吗?是不是颜色嫩了点?”
  东博方起来,鼓励母亲道:“一点也不,妈,挺好的。”
  东东菜夸张地比划着奶奶的样子说:“我还从来没看见过奶奶可以是这个样子?”
  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问他:“什么样子?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呵?我也觉得有点儿不自在呢。”
  “不是有点怪噢——是很怪呢!”东东菜的语气拖得好长,他说着,话锋一转道,“——很奇怪呵——奶奶原来是这么有风度噢!”
  东博方嗔斥道:“东东菜你什么时候可以正经一点呵。”
  奶奶也忍俊不禁:“这个孩子,皮死了!”
  “呵,真好呵!”水果娃拍起手掌道,“母亲节,明天是奶奶和妈妈好幸福的日子呵。”
  “爸爸今天表现得不错哎!”东东菜也说。
  水果娃说着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去了,明天我要早一点儿起来,我要把礼品包好,我还要约会妈妈到哪里一起庆祝呢。”
  水果娃说着站起来。东东菜注视着爸爸问:“爸爸要一起去吗?”
  水果娃也转过头,期待地望着爸爸说:“可以吗?爸爸一起去行吗?就当我们求爸爸了——就这一次行吗?”
  东博方不置可否地搪塞道:“这个嘛?!明天——明天再说吧。”
  有电话打进来,奶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疑惑地看着东博方过去接听。
  果然,还是那个女人打来的。一听到电话里那个熟悉的令她浑身不自在的女声,奶奶就把电话放下了。
  “东博方,你的电话。”奶奶很客气地对对东博方说,“还是那个余小姐吧。都什么时间了,电话都追到这里来了!”
  东博方连忙过去接听电话。东东菜和水果娃站在那里不动,他们很注意地听爸爸讲电话。
  “噢——是——刚到家——电话?——突然没有电了——后来——后来——汽车也出了点毛病——所以没过去和你们会面了——对,很麻烦——这样忙着修车子——忘记通知你了!明天?到寒山?一定要我过去才可以吗?”
  爸爸的话令水果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小声地自言自语似地道:“呀,爸爸说起谎来好厉害噢!”
  东东菜小声地回应她道:“是遗传基因吧。有其子必有其父。”
  水果娃转地脸来打量了东东菜好半晌,啐了他一句说:“你有没有搞错,东东菜,你是爸爸的儿子呢!难道你倒过来遗传不成?”
  “我就是说我是爸爸遗传给我的这个意思嘛!”东东菜涎着脸道。
  这个节骨眼上,看起来局势急转直下很严竣的样子,他才不想和水果娃在这时候闹什么对立。水果娃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 她仍然针对着东东菜道:“东东菜,你现在说话好像嘴巴上抹了油一样,越来越离谱了。”
   “我哪有呵。”
   奶奶过来两个孩子:“你们两个快睡觉去吧。”
   东东菜和水果娃“噢”了一声,回房间去了。
  
   东博方还在接听电话。
   “寒山?明天上午哪?让我想想?那么好吧。”他勉强答应道。
  东东菜回过头来,他研究地打量了爸爸好一会儿,用手捅了一下水果娃。
   “听见了吗?爸爸明天要去寒山呢!”
   水果娃终于领悟过来,小声地回应道:“我也听见了。”
  
   如果说余安安现在还没有把握东博方是不是可以属于她,但是至少她可以肯定东博方是属于工作的。和秦坊公司的这个项目是很关键的项目,自然与秦坊公司的总经理秦楷的见面东博方是一定要重视的。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把这个缠得她有些不自在的秦楷搬了出来。这个周末她一定要看见他,她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令余安安想不到的是这样重要的约会,东博方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是因为家里的压力,因为他的母亲吗?两次电话她能感觉得出来,老太太本能地抵触她。这没关系,余安安想,传统的老太太只是在抵触东博方外面的女人,只要她有一天真的成为东博方的女人,老太太就不会抵触她了。
  
   余安安在电话里的声音变得强硬而不容置疑。
   “这样不行。”她说,“几次了,都到了签合同的这个时候,你连面也不露,秦老板自然有想法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嘛?东总,这是你的公司哪,你最近怎么回事,你好像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样的话你叫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么做呵。我已经再三向秦老板解释,替你打圆场了,明天上午我约了秦老板在寒山吃饭,东总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露面了。”
  
   东博方总算勉强答应了。
   车丽丽在一旁道:“东总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坊公司的事情都不当一回事,他到底想搞什么?以前他和太太没有事前,他对公司反而上心些,现在好像婆妈起来了。他是不是根本放不下他太太呵,虽然说他已经在和太太办理离婚,但是看起来——安安,你要留个心思才可以呀!”
  
   车丽丽的一大篇话像镜子一样照着余安安的处境,余安安的脸色像腊月天,她不耐烦地打断车丽丽,恶狠狠地说道:“不用说那么多了!他和他太太完了就是完了,他回不了头!”
   车丽丽吓得不再吭声了。
  
   水泠眉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好重要好重要好重要的日子”等着她,但是水果娃好容易打电话到电视台里找到她,一连三个叠加的 “好重要”的确让水泠眉格外地重视起来。
  
   她也好想要见到她的两个亲爱的孩子,一想到自己即将远行,一想到可能会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再看不见她的两个宝贝,水泠眉简直是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她和孩子们的这次“正式会面”了。
  
   她把自己手头的活赶了出来,交待了一声就从台里出来了。水泠眉在街上拦住一辆的士。
  
   汽车一路飞驰直奔寒山,水泠眉的心也在一路飞驰。
  
   尽管被说服了十次,但是真的让两个孩子单独去和妈妈见面,奶奶还是有一些不放心。然而“说过的话是不可以反悔的”,这是东东菜的话。
  
   “大人对小孩子如果不讲信用,那在小孩子这里也谈不上威信了”,这也是东东菜说的。
  
   奶奶现在很后悔没有坚持着不答应,现在后悔是后悔,她也只能跟着东东菜和水果娃站到街边上,看着两个小家伙很熟练地伸出手拦车。
  
   车过来了,水果娃把手上抱着的包扎得很精致的盒子调整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伸过去环住了奶奶的脖子。
  
   东东菜已经钻到车里面去了。
   “奶奶回去吧。我们可以的。”东东菜说。
   “真的可以吗?到了那里门口,不可以乱走,一定要等到妈妈才可以噢!”奶奶再三叮嘱道。
  
   水果娃也松开了环住奶奶的手,钻到了车子里去。
   “奶奶放心吧。”她向奶奶扬扬手道。
   奶奶的身子探到了街上。
   “真的不要奶奶送你们去吗?”奶奶仍然不安地问道。
  
   东东菜使劲地摇头,说:“不要了。奶奶放心吧,我们不会走掉的。到了门口等妈妈,有事情就在路边找磁卡电话打电话回家,还有吗?奶奶,你好罗嗦噢。”
  
   东东菜这样说着,已经把车门关上了,水果娃和东东菜一前一后从窗口探出头来。
   “奶奶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东东菜说。
   水果娃眼巴巴地看着奶奶,微笑着:“奶奶,不要担心我们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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