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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文

爸爸你要爱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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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妈妈如果可以原谅爸爸会是多么美丽的事情
  
   1。人要是不着地,到了半空中,升到比别人高得多的地方,再去看别人就是不一样的心情了。总经理爸爸也许就是这样站得太高了,他已经好习惯这样高高在上、飘飘然的感觉,看别人的心境自然就是不一样了。
  
   水泠眉从出租车上下来,紧走几步横过马路,站在寒山公园门口,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时间刚刚好,她没有迟到。水泠眉向马路张望着。孩子们就要到了,她的心情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电话这时间响起来。是李尧君。
  
   “台长叫你过去一下,对,就现在,香港那方面为了你的事专门派人过来与你们电视台的台长交涉过了,现在他们正在一起谈论你的事情。泠眉,你现在一定要到场。”李尧君的说的很急切的样子,完全不容置疑。
  
   水泠眉很抱歉地道:“不行哪?我是真的走不开?对,我知道这很难为你,但我这边的约会也很重要,真的很重要。麻烦您了,您帮我应付一下吧。”
  
   “你说什么?帮你应付一下,这怎么可以?”电话里的李尧君生硬地回应她道。
  
   水泠眉能想象得出他为她干着急的情形。或者这时候他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恨不得一气站到她面前来说服她吧。
  
   “泠眉,这是你的大事,你怎么可以这么敷衍——你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放一放,先把这件事办理完了再说。”
  
   但是什么样的事情也不会比水果娃的那三个叠加在一起的“好重要”更重要不是吗?
  
   水泠眉很无奈地道:“就是不行哪!我这边的事情真的很要紧,是真的!李尧君,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的忙。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可是我真的是必须这样做。”
  
   她看见东东菜和水果娃已经从停在马路对面的出租车上下来,横过马路跑过来了。
  
   “真的我实在没有办法走得开,我现在的约会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水泠眉紧张地看着两个孩子,坚持道。
   “还有什么事比你现在见台长和香港方面的人更重要?这真的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李尧君一定急疯了,为了她的事他没少花心事和力气,她这样做让他下不了台吧。水泠眉想,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境她真的没法应承他。
   东东菜和水果娃已经过来了,两个孩子兴奋地拽住了妈妈的衣角,叽叽喳喳地叫唤起来。
  
   “妈妈,我们进去吧,你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好不好?”东东菜说。
   水泠眉最后向李尧君抱歉道:“对呵,就是因为你了解我,才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走不开!”
  
   “妈妈,我们今天要坐揽车对吧?我最喜欢那种在山涧里悠悠地晃动的感觉了。好舒服、好凉快啊!就像,就像是——那一种嚼着苹果派的感觉,好鲜甜、爽快哪。”水果娃拖着妈妈的一只手,动情地描述着心里的快乐。
  
   “水果娃这样比喻不合适吧,怎么坐揽车会有鲜甜的感觉。”东东菜回过头来反对道。
   “就是呵。”水果娃坚持道,“山涧里吹出来的风带着泥土和芳草的味道,就是很新鲜甜美的感觉嘛!”
  
   水泠眉对电话里的李尧君很无奈地道:“现在你听到了吧,是我家的两个大宝贝呢。我是请了假出来的,李尧君,那么就拜托您了!”
  
   东东菜做出要拿掉妈妈电话的姿式,很不耐烦地要求妈妈。
  “妈妈,不要打电话了吧。好容易我们可以在一起庆祝妈妈的节日,你这样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太敷衍我们了吧。”
  
   水泠眉把电话掐断了。她喜不自禁地看着两个孩子,把他们揽在了怀里。
   水果娃的脸挣出了妈妈的臂膀,她神秘地道:“妈妈,我们是有礼物给你的噢!”
  
   “什么礼物,让我看看。我们家的东东菜、水果娃真的长大了,知道给妈妈买礼物了呢。”
   东东菜迅速捂住了纸袋。他诡秘地看着妈妈做了个鬼脸。
  
   “这可不行,妈妈,就在门口拆呀,好像很没有气氛呢。妈妈这么随便怎么行,我们是要很正式地给妈妈礼物的噢!”
   “那好吧。我们先进去。但是要怎么样才算是正式地接受你们的礼物呢!”
  
   三个人边走边说,水泠眉买好了门票。他们一起进了公园,在公园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行走着。水果娃感觉到快乐在阳光下的空气里跳跃,就像她跳跃在小径上的脚尖。
  
   “是一件真的很捧、可以让妈妈感动的礼物呢!”水果娃才跳到前面两步就转过身对妈妈道。
   “是吗?我都快等不及了呢。”
  
   东东菜意味深长地盯着妈妈的脸,一本正经道:“那么妈妈就认真点吧。”
   水果娃跑回来了,她拽住了妈妈的手,撒娇地看着妈妈。
  
   “那么妈妈快点带我们坐揽车吧,我们到了揽车上的时候我就把礼物交给妈妈好吗?”
   “那时候还是不可以。”东东菜很冷静地说道。
   水泠眉问:“东东菜,怎么到了揽车上还不可以呵。”
  
   “可以也行。”东东菜宽容地道,“但是妈妈还是不可以拆开看噢。”
   “那么什么时候才可以拆开看呢?”
   “要等我们到了山顶,找到一个好地方尽情地享受美味的时候。”
   “要这样才可以呵,东东菜很贪心呢。”
  
   水果娃掩嘴卟哧笑道:“东东菜本来就很贪心嘛。”
   东东菜不乐意了,争执起来:“这叫贪心吗?这怎么叫贪心呢?这叫很有心吧。”
  
   “东东菜又来了。”水果娃更加乐了,“妈妈,最近东东菜变得很奸滑,连爸爸也说不过他呢!”
   水泠眉很诧异地看着东东菜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东东菜原来这么厉害哪!”
  
   “是呵,要是妈妈早知道,就应该在与爸爸发生争执的时候找东东菜帮忙,那样妈妈就不会跟爸爸争吵不过,而被气走了吧!”水果娃咬着手指头,很肯定地道。
   “怎么东东菜会说话用在这个地方呀!”
  
   东东菜一副不和你一般见识的神气,很不以为然道:“那是水果娃的想像力,按照水果娃的想像就只能这样派用场了。”
   水果娃没有再接茬东东菜,她突然高兴地跑起来。
  
   “我已经看见揽车了呢!妈妈快一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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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5: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东东菜也紧跟着跑上前去。两个孩子一直跑到缆车门票窗口,停下来,水果娃伏下身,手撑着两个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水果娃高声喊着:“妈妈快一点哪!”
  
   东东菜瞟了一眼水果娃,嗤之以鼻。
   “才跑这么一段路你就喘成个半死的样子了,而且你跑步的样子就好像一只懒鸭子,动作难看死了,你肯定是小脑不发达,动作协调性差,你这样子要是真发生什么事,你肯定跑不掉!水果娃你会当替死鬼的噢!”
  
   这话让水果娃气死了,她转过身来叉着腰对着东东菜气乎乎地针锋相对道:“你就想呵!东东菜,什么小脑不发达?!你是小脑筋特发达,你那些鬼点子我肯定是乘F4火箭也追不上,你哪次都想着我做你的那些馊主意的替死鬼吧。爸爸如果要想治你,我就要建议他去挑你的那些个小脑筋才行。”
   东东菜嘻嘻地笑起来。
  
   “F4火箭——呀,水果娃你真的太有意思了!是《流星花园》里的F4吗,那是流星级的喽,这样的级别已经不低了哎,我有这么厉害吗?”
   水果娃直起了腰,气鼓鼓地看着东东菜,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要说歪门邪道、不讲道理那一块,东东菜你肯定超得过F4,你会是新秀哎。”
   水泠眉已经从窗口买好了票,走过来,看见两个孩子剑拔弩张的神情,不禁有些诧异。
  
   “你们两个小东西又在争什么呢?我的票买好了噢!”
   水果娃好不高兴地抢白道:“我才不要和东东菜是一样的什么东西呢!”
   三个人走进了缆车站。水泠眉、水果娃和东东菜进了一辆缆车。 东东菜挨着水果娃坐下,水果娃赌气地站了起来,坐到妈妈一边去。她讨好地把礼物交给了水泠眉。
  
   “真的好漂亮呵。”水泠眉赞叹道。
   “漂亮吧。”水果娃对于自己的包装很满意,她得意地对妈妈道,“里面更漂亮噢!”
   “那么我可以看吗?”水泠眉问。
  
   东东菜很原则地摇摇头说:“那怎么行哪,我们都说定了,要等到坐在餐台上的时候嘛!”
   水果娃安慰妈妈道:“妈妈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可是现在还是要忍耐一下噢!”
  
   “包装好精致。”水泠眉把玩着孩子们送的礼物道,“是水果娃包的吧?肯定是,这是水果娃的风格。”
   “妈妈说得对哪。是我包的呢。”水果娃笑了。
   “我也有参与。”东东菜补充说。
  
   水泠眉的眼睛不自禁有些湿润。
   “我今天真的很感动。”她真诚地对孩子们道。
   水果娃的注意力在东东菜身上,她挖苦他道:“东东菜,你哪有参与呵,你怎么这么会贪功呵?”
  
   “水果娃,你包到最后的时候,不是透明胶不够用了吗?是我给你的吧?你怎么不认帐了呢?最后那一下就是我包的。”
   “这样也算哪?东东菜你可真会耍赖。如果这样也算,那么爸爸的贡献比你大得多了。”
  
   “这跟爸爸有什么关系?”孩子们看似心无城府的话引起了水泠眉的疑问。
   东东菜说:“这明明就是我们托爸爸买的嘛。”
   水果娃也跟着随声附和:“是呵,但是妈妈,这真的是我们送的礼物,因为是我们叫爸爸买的噢!”
  
   水泠眉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谢谢我的两个宝贝。”
  缆车已经到了中间,水果娃看着底下的山岭,兴奋地指点起来。
   “妈妈,你看,那山下面的人变得好像小虫虫一样了!”
   东东菜撇撇嘴道:“那些人真是好可怜哪!”
  
   水泠眉微笑地看着两个孩子道:“怎么是好可怜哪!他们在爬山,享受登山的乐趣,也是很快乐的呵。”
   “我是说,从这里去看,他们小得就好像可以四舍五入的小数点后面的那些数字一样,太小了,可以忽略不计了。”东东菜继续说道。他对于自己的这个比喻很吃惊。怎么能想到这么贴切的比喻,东东菜真的有些个佩服自己。
  
   水果娃陶醉地叫起来:“呵,现在我觉得自己好伟大呵!”
   “是呵,感觉就是有飘飘然的样子。”东东菜深有同感地道。
   “我现在晓得了,人要是不着地,到了半空中,升到比别人高得多的地方,再去看别人就是不一样的心情了。”水果娃很有感触地说道。
  
   东东菜随即应道:“爸爸也许就是这样吧。”
   “是怎样哪?”水泠眉问。
   “东东菜的这个话妈妈你都听不懂吗?”水果娃抢着解释说,“东东菜是说:爸爸就是站得太高了,他是总经理嘛,他已经好习惯这样高高在上、飘飘然的感觉,看别人的心境自然就是不一样了呗。东东菜是这个意思吧?”
  
   “是。爸爸就是自我感觉太好了,才会忽略到周围人的感受。”
   水果菜又忍不住为爸爸开解道:“其实爸爸这样做也许不一定意识到自己在认识上犯了错误呢,肯定是。”
  
   水果娃越说越觉得和东东菜投契,她已经忘记自己正在和东东菜怄气这回事了。她站起来,坐到东东菜的旁边,闭上了眼睛,感叹道:“但是,真的,这种不着地的伟大的感觉真的好舒服噢!妈妈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呵?”
  
   水泠眉语重心长地说:“舒服是舒服,但是就是还有一点不太安全的感觉。”
   东东菜注意到水果娃坐到自己边上来了,他很不识时务地问水果娃。
   “水果娃你不是不要理我的吗?你怎么又坐到这边来了?”
  
   水果娃睁开了眼睛,不屑地瞟了东东菜一眼。
   “那有什么,我又不是男的,我就是可以说话不算数嘛。”
   东东菜对于水果娃的强辞夺理“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拢。水泠眉看着两个孩子拌嘴只是笑,并不干涉。她太熟悉和留恋这样的感觉了。
  
   “照这样的说法,女人都可以理所当然地说话不算数喽!”东东菜反问水果娃。
   “就是嘛!只有男人才喜欢逞能逞强地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之类的昏话,没有女人这样说过呵。”水果娃瞪着东东菜回敬道。
  
   水泠眉忍不住笑起来:“嗬,我们水果娃说话不算数还找出根据来了呢!”
   “就是这样嘛!这样叫实事求是呀!妈妈也可以说话不算的——妈妈,那一天说不要回家,也可以不做数的,妈妈现在就可以回家呀,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难为情,妈妈回来就可以了,妈妈也是女人嘛!”
   东东菜很不服气。
  
   “这么说来,女人很占便宜了!”
   “本来吹牛就要付出代价的嘛!如果要逞强当然就要受束缚了。是不是呵,妈妈?妈妈今天跟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水果娃说着拖着妈妈的手摇了两下,期待着妈妈的回答。
   “不行,妈妈有工作呢。”
  
   东东菜问:“妈妈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呀!”
   水果娃开始拿出她在学校当班干部的本事,一本正经地开导起妈妈来。
  
  
   “其实,爸爸就是能力太强了吧,好像高高在上的样子,在上面呆久了,他就看不到底下的事情了。就好像我们现在坐缆车一样,有点儿飘飘然。可是好像妈妈说的,总呆在上面会感觉好不安全的,爸爸总有回到地面上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想爸爸是可以客观地看待事情的了。我想爸爸现在肯定认识到了,他一定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水泠眉听得倒是有些糊涂了,她诧异地问。
  
   “真相就是原来他没有那么高大呵,别人和他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大的差距。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嘛。”东东菜解释说。
   水果娃重新坐到母亲身边,将头枕在了妈妈的肩上,轻声哀求道:“妈妈,你就原谅了爸爸好吗?”
   水泠眉抚摸着水果娃的脸,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感动和难受。

  2.当大人没有话来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说出一些让你听不懂的话或者干脆就把你的话挡在一边,让你没法和他们再理论下去。别欺骗孩子,如果你想要对孩子们隐瞒什么,那么他们已经什么都看见了。所以对待孩子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态度就是坦白。
  
   “好孩子,你们是真的长大了。”她说,“可是,好多事情也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这个你们还不能完全理解得了。”
   当大人没有话来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说出一些让你听不懂的话或者干脆就把你的话挡在一边,让你没法和他们再理论下去了。东东菜对此有很深刻的感受。但是这不公平,不是吗?
  
   东东菜看着妈妈,很不服气地道:“什么叫大人的世界?难道世界也好像念书一样也分成高中、初中、小学那样的界线吗?这明明就是借口嘛!”
   水泠眉只是笑了笑,在他的头上捣了一下,就这样敷衍过去了。东东菜还想要说什么,可是揽车已经到了山顶了。水泠眉、东东菜和水果娃下了车,出了道口。
   东东菜和水果娃一步一跳地走在前面,水泠眉在后面跟随着。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她突然感觉到孩子们仿佛一夜间成长了,他们比她想象得了解得更多。
  
   别欺骗孩子,水泠眉这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如果你想要对孩子们隐瞒什么,那么他们已经什么都看见了。所以对待孩子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态度就是坦白。
   下了缆车,东东菜倒变得心事重重起来,他不安地地东张西望。
   “东东菜,你在看什么?”
   “水果娃,你不记得了,我们到这里来的主要的目的是要撞见爸爸呢!”
   水果娃点点头道:“是呵,我差点忘了呢。可是,寒山好大呵,我们怎么找到爸爸呢?”
  
   东东菜还在四下里张望着。
   “水果娃,你好笨哪,爸爸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当然晓得,来这里陪客户吃饭嘛 。”
   “所以说,中午在山顶的饭庄一定可以撞得见爸爸。”东东菜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回答仿佛也使他自己安心些了。
  爸爸一定会来的,爸爸来这里吃饭,那么我们也到这里来吃饭就一定可以见到爸爸。
  
   水果娃回过头,大声地对妈妈喊道:“妈妈,你快一点呵!”
   “我们上哪一个饭庄呢?”水果娃还是有一些不放心,“东东菜,你可千万不要找错了,那样的话我们就白白计划了大半天,前功尽弃了不是吗?”
   东东菜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有没有把握解决,但是面对水果娃的疑问,他还是自欺欺人地做出了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以为然地道:“晓得了哪!这个哪里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东东菜快走几步,大步地跑起来,回过头来对着水泠眉喊道:“妈妈快点哪。我先过去看看西餐厅有没有位置呵。”
   水果娃就站在原地,等水泠眉跟上来。水泠眉不一会就赶了上来。
   “看东东菜疯的,好像猴急的样子。”水泠眉嗔道。
   “他是想在西餐厅和中餐厅中挑一个既好位置又好招待的地方吧。”水果娃说。
  
   “到了关键时候,东东菜还是很有当哥哥的样子嘛。既勤快又懂事!”
   “哪里有呵,他是想拿主动权,找自己喜欢的地方吧。东东菜本来就是哥哥嘛,东东菜的哥哥的样子从来就是这样。”
   水泠眉凝视着水果娃嘟着小嘴的脸,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呀,
  水果娃听见表扬东东菜还不服气哪。”
   “我哪有呵。”水果娃映在太阳下的脸一阵潮红,“我只是比妈妈更了解东东菜,晓得他心里想什么,照实说了出来哪。东东菜的那个小脑筋哪里是妈妈可以了解得了的。”
  
   “这么说小果娃也是有小脑筋的人喽,照水果娃的逻辑是只有小脑筋的人可以了解得了小脑筋的人是这样吧。”
   “我才没有小脑筋呢?但是东东菜的那些伎俩我都已经好熟悉了而已。”
   水泠眉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看,我们水果娃还不能给人数落呢,一数落就把嘴巴噘得可以挂油瓶了。”
  
   水果娃的嘴巴噘得更高了,她歪着脑袋正对着妈妈。
   “我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妈妈喜欢数落就数落好了,就是天天数落我也没有关系,我还巴不得妈妈天天数落呢,但是妈妈可以做得到天天数落我们吗?”
   水泠眉爱怜地把水果娃揽在了一侧,笑道:“哟,水果娃数落起妈妈来还蛮有水平的嘛。”
  
   “我是真的喜欢妈妈在家里的呵。”妈妈臂弯里的水果娃真真切切地对妈妈说道。
  
   东东菜推开了寒山西餐厅的门。身着浅色套裙的鹅蛋形脸的迎宾小姐迎了上来。
   “小朋友是吃饭的吗?请问几位呵?”
   不吃饭进来干什么呀,这不是明摆着一句废话嘛。东东菜四下里打量着,没有回答。
  
   鹅蛋形脸小姐亲切地微笑着又问道:“是不是已经有人订了位置了。”
   东东菜一边向里走一边继续巡视着,没有回答。鹅蛋形脸小姐紧紧尾随他,一路走一路说道:“那么告诉姐姐,有没有记得是哪一间包房或者订房的人的姓名。姐姐可以帮你查的。”
   东东菜挠着头皮,思忖道:“我不记得了呵。但是有没有一个叫东博方的高个子先生或者姓余的小姐订的房间?”
  
   鹅蛋形脸小姐翻着手上的簿子,仔细查找着,好一会儿微微地笑道:“嗯,好像没有。是不是记错了呵?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东东菜犹豫地看着鹅蛋形脸小姐。
   “要不然,姐姐帮你安排一个位置先坐下来再等好不好?”
   “不要了!”
  
   东东菜急忙向鹅蛋形脸小姐摆摆手,从饭庄里跑了出来。跑出门口好几步远,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心里想: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好糗呵,不吃饭却让姐姐跟着侍候了好一会。
   水泠眉和水果娃还在一路边走边说笑着。蓦地,水泠眉注意到东东菜连个影子也不见了。
  
   “呀,东东菜呢?”
   水果娃也四下里巡视了一番,但是没有找见东东菜的身影。
   “东东菜怎么不见了,搞什么嘛!”水果娃很厌烦地道,“到底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东东菜就是喜欢这样自以为是了!”
   水泠眉拉住水果娃的手说:“先别怪这怪那了,我们快点去找找他。”
  
   “这里有两个饭庄呢?”水果娃问妈妈,“我们去哪一家找他呢?”
   “那就一家一家找找看。
   东东菜这时候已经到了西餐厅旁边的寒山饭庄,正像模似样地和一位穿旗袍的瓜子儿脸的迎宾小姐交涉。
   “在寒山山顶真的只有西餐厅和饭庄两个吃饭的地方吗?姐姐你真的可以确定是这样吗?”东东菜这已经是问到第二次了,这个问题对于东东菜的计划很重要。
  
   瓜子儿脸小姐一直保持着微笑说:“是呵,小朋友,没错。肯定是这样。你想起来了是订的哪一个房间或者订房的人叫什么名字吗?姐姐可以帮你查的。”
   “有一位叫东博方的先生或者姓余的小姐在这里订房了吗?”东东菜很大方地再问道。有了刚才在西餐厅的历练,东东菜对于这样的交涉已经好熟练了。
   瓜子儿脸小姐翻阅着登记簿。
   “有呵,在香州房间。四个人。”
  
   瓜子儿脸小姐的这个回答让东东菜一阵欣喜。心里话:总算是找到爸爸的行踪了,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们到了吗?”东东菜问。
   “还没有。但是姐姐可以先带你过去等。”瓜子儿脸小姐热情地微笑着回答。
   “我不是要到这个房间。那么我可以订一个紧挨着香州的房间吗?也是四个人,好吗?”
  
   瓜子儿脸小姐好像有些意外,她的眼睛眨了两下,不能相信地反问道:“你要订房间呵。那么还有三个人什么时候到呢?”
   “他们嘛,”东东菜停顿了一下,答道:“他们就要到门口了。”
   瓜子儿脸小姐在簿子上查阅着,登记道:“那么就在香泉房间好吗?就在香州房的左边。”
  
   “去香州房一定要经过我们的香泉房吗?”
   从簿子上探出来瓜子儿脸,向日葵一样地微笑着:“你说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经过你们的香泉房呵?”
   “这个嘛——是秘密!”东东菜闭了一下眼睛,很神秘地道,“但是,是这样吗——必须经过香泉房才可以到达香州房?”
   “那倒不是。是你们的香泉房一定要经过香州房。”
  
   “那可不行。”东东菜不答应了,这样就不符合他的要求了。
   “这样哪。”瓜子儿脸小姐又打开簿子查阅了一下,建议道,“那么就要香滨房好吗?这样就符合你们的要求了。”
   “谢谢。那么就要这个房间了。我想要等到香州房的人到了再开始叫东西吃可以吗?”
   “好。请跟我来吧。”瓜子儿脸小姐说。
  
   东东菜再一次说了声“谢谢”,就跟在了瓜子儿脸小姐的后面。
   瓜子儿脸小姐推开了香滨房的门,东东菜一进来就立刻跳到了靠窗的位置,隔着窗他看见水泠眉和水果娃正在四下里寻找他。东东菜连忙推开窗对着外面喊叫。
   “妈妈——!水果娃——!我在这里呀!”
  
   水泠眉和水果娃正四下打探东东菜,听见东东菜的叫唤,抬头看见东东菜已经坐在饭庄里,探出半个脑袋向她们招手。
   水泠眉嗔怪道:“这个东东菜,真是叫人好找呵!”
   水果娃负气地嘟喃了一句道:“这就是妈妈说的东东菜式的哥哥的样子嘛。”
  
   水泠眉、水果娃走进了饭庄,瓜子儿脸小姐把她们领着到了香滨房,她顺手要把门关上,东东菜慌忙制止她:“不要关门。”
   “为什么不关门哪,不关门还要什么包间呢?”水泠眉不解地问东东菜。
   东东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现在不要了,现在又没有开始吃饭。等下吃饭的时候再关门就行了嘛。”
  
   水泠眉不再理会关不关门了,她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对两个孩子申明道:“我要拆了噢!”
   水果娃的一只手肘撑着桌子,支着她的好看的下巴颌,凝视着妈妈的脸,道:“妈妈,你肯定想也想不到是什么东西?”
   水泠眉边拆着礼品盒,边道:“是吗,我是真的等不及了呢?看看我的两个宝贝送给我什么东西?我还是第一次接受你们的礼物吧。”
  
   东东菜更正道:“是第二次。”
   水泠眉回过头来,扫了东东菜一眼。心里想,这孩子今天好奇怪呵。
   “第二次?”水泠眉反问道。
   水果娃很认真地看着妈妈,点点头说:“对呵,是第二次。”
   东东菜说:“我和水果娃从妈妈肚子里诞生的时候是第一次给妈妈的礼物。”
  
   水泠眉点头:“嗯,对,那是一份了不得的大礼呢,足足叫妈妈欢喜到现在。”
   水泠眉说着已经把礼品包装纸拆开了,一对可爱的水晶娃娃露了出来。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姑娘,那个样子真的好容易就让她联想到她身边的这两个宝贝。

3.原来爸爸也是很挂念着妈妈——是因为怕妈妈觉得孤单,才想到用我们的影子去陪伴妈妈吧。妈妈如果必须要走的话,那么妈妈一定要回来呵,妈妈一定要早一点回来才可以。只有妈妈回来了,我们的两个影子才可以和他们的主人团聚。
  
   “呵,果真是第二次呵——真的太漂亮了,太有意思了。好像东东菜和水果娃的影子一样,真的令人感动,我会很珍惜他们的。”水泠眉由衷地感叹道,她搂着水果娃亲了一下,又抚摸了一把东东菜的小脑袋瓜。这件礼物让她太称心了不是吗?
   “妈妈看见他们会舍不得离开我们吧。”水果娃咬着自己支在下巴颌上的手背问道。
  
   水泠眉的眼睛湿润了,她摩挲着这一对水晶娃娃,动情地道: “是呵,看见他们就会想起你们。这件礼物对于妈妈来说真的太珍贵了。谢谢你们——东东菜、水果娃。”
   “也要谢谢爸爸呵。”东东菜不失时机地道,“这份礼物是爸爸帮我们挑的。”
   水果娃的眼睛也离不开这一对水晶娃娃了,她思忖着说:“爸爸挑选到这样的一份礼物一定是用了许多的心机的吧。”
   “肯定是。”东东菜说,“原来爸爸也是很挂念着妈妈——是因为怕妈妈觉得孤单,才想到用我们的影子去陪伴妈妈吧。”
  
   东东菜的这句话说完,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三个人都一时间找不到自己要说的话,只是相互望着,望着。终于水果娃的眼泪不自觉流淌了下来,她的喉咙开始哽咽。她将椅子挪到妈妈旁边,贴紧了妈妈的脸。
   “妈妈不要走,和我们在一起可以吗?”水果娃的小手摩挲在妈妈的脸上,“妈妈如果必须要走的话,那么妈妈一定要回来呵,妈妈一定要早一点回来才可以。只有妈妈回来了,我们的两个影子才可以和他们的主人团聚。”
  
   水泠眉的眼泪在眼窝里千旋百转,终于滴落了下来,她把水果娃揽在了怀里。
   “好孩子。妈妈保证一定会经常带你们的影子来看望影子的主人,好吗?”
   “妈妈说这个话一定要算数噢。”水果娃泪眼朦胧地望着妈妈。
  “妈妈保证说到做到。”
  
   水泠眉包里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刺耳地响起来,她拿出电话来接听。还是李尧君,刚才他们在山里的时候,信号断了,他一直联系不上她。他还是想要努力说服她立刻去见台长。
   “对不起,李尧君!”水泠眉不能再听下去了,她没有办法答应他。然而这是她自己的事,却让李尧君这么为她着急她又觉得很过意不去。
   “让你跟台长解释,给你添麻烦了。我是真的不可以离开——我在哪里——在寒山——寒山饭庄。就是下午回来也一定是时候不早了。对,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水泠眉说完这一段话未及对方再开口,就匆忙收线了。
  
   上到寒山山顶,从缆车的出口处出来,东博方已经感觉到与秦坊公司的合作大抵有了七八成底了。看起来,这次与余安安一起同秦坊公司的秦楷总经理及助理的见面可谓不虚此行。
   东博方和秦楷一边向饭庄走去一边继续寒暄着。
   “我对于合作的前景非常乐观。”东博方说,“既然这个项目对我们彼此的发展都有好处,我认为在一些细节上就不要太计较了,求大同舍小异嘛,我相信这一次联合一定会成功的。”
  
   秦楷点点头,笑道:“那么就借东总的吉言了。”
   余安安趁热打铁道:“既然这样,那么星期四我们就举行合同签订仪式吧。”
   秦楷对余安安是欣赏有嘉,这一路上他的眼睛就始终不曾离开她左右。
   “东总,余小姐做事总是干净利落,东总的眼力确实不错呵。”
  
   余安安淡淡一笑道:“承蒙秦总夸奖。谢谢。”
   四个人一路谈笑着到了饭庄门口,瓜子儿脸小姐已经迎了下来,余安安报过名字,瓜子儿脸小姐便领着他们往香州房走。经过香滨房时,东博方不自觉地落在了后面,他感觉到了什么,向一侧望过去,一下子他愣住了。
   水泠眉也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这么巧,她下意思地扫了一眼东东菜和水果娃,两个孩子的眼睛很不自然地溜向别处,水泠眉心里一热,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东博方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准备继续往前走,东东菜、水果娃嚷嚷起来。
   “爸爸!呀,怎么这么巧呵。”
   余安安退了回来。水泠眉与余安安打了个照面,很生硬地点了一下头,淡而无味地笑笑。
   余安安今天的心情一直是艳阳高照着,不意想竟然让水泠眉雾一样的笑容罩住了,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笑不出来,只是尴尬地杵在那里了。
  
   东博方的眼睛一直关注在桌子上的一对水晶娃娃上,好长一会,他的视线才落在水泠眉身上,水泠眉一样是雾一般的淡而无味的微笑。
   “谢谢你买的礼物。”
   秦楷及助手也跟着倒退回来,余安安礼节性地以手示意。
   “我们先过去吧,东总碰到家里人了。”
  
   余安安说着,领着秦楷等到了香州房间,推门进去。
   东博方还在犹豫着,东东菜、水果娃已经迫不及待地招手了。
   “爸爸过来,过来坐下呵。”
   东博方机械地进来了,木讷地在餐桌旁就坐。侍应小姐进来帮他把台上的餐具布置好。东博方惊醒似地站起来。
  
   “你们慢慢吃吧,爸爸要陪客户。”
   水果娃拽着爸爸的衣袖不放手。
   “爸爸坐下来嘛,我们这样碰到一起好难得呵。今天是很特殊的日子呢。”
   东东菜帮爸爸的杯子里倒上茶。
   “爸爸,没有缘份不聚头哎,是这个说法吧。”东东菜说。
  
   “还有哪——”水果娃也搬弄起来,“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对吧,妈妈?”
   东博方呷了一口茶,并不曾看着水泠眉,只是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悠悠的水雾问道:“听说你最近就要去香港?”
   “对。”水泠眉也咽了一口茶道。
   “那么——多久?”
   “什么?”
   “多久才能回来?”
  
   “不知道。可能半年以后吧,节目上了轨道以后。”
   “你想了多年的事现在总算办成了。”
   “对。”水泠眉的眼睛尖锐地直视着东博方道,“这得感谢你,让我下了决心。”
   “什么时候走?”
   “下周四吧。”
   东东菜惊诧地问:“这么快妈妈就走了吗?”
  
   水果娃也跟着把妈妈的脸扳了过来,问:“是真的吗?”
   水泠眉的手摩挲着水果娃的脸,平静地道:“对。东东菜、水果娃就当是妈妈出了远差了可以吗?”
   水果娃的头很深很深地垂落下去了。
   “妈妈真的要至少半年才可以回来吗?”
  
   “水果娃不要这样哭丧着脸嘛。”水泠眉用手把水果娃的脸捞上来,小心地捧着说,“妈妈是去做事情呵,要给妈妈一点鼓励才可以,要不然妈妈就要被你们扯住后腿了。东东菜和水果娃都长大了,懂事了不是吗?”
   “是想说一点鼓励的话给妈妈的,可是好像很难说嘛!”东东菜道。
  
   水泠眉又看着东东菜微笑道:“东东菜不是很会说话的吗?怎么说很难说呢?”
   “这个时候嘴巴很会说也没有用,可是那些鼓励的话现在就是在肚子里藏了起来不肯到嘴边来嘛。妈妈,对不起,我不可以说一些鼓励的话给你。”
   “没有关系,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水果娃嘟咙道:“理解有什么用,一点实际的行动也没有,妈妈的话说得好空洞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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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6: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4.食不甘味就是这样的心境吧。东博方注意着隔壁的声音和动静,但是什么也听不见,这让他被挑动的心绪更加不得安宁。李尧君和她在一起,他了解她的一切甚于自己,这意味着他和水泠眉之间真的结束了吗?
  
   水果娃的话未落音,李尧君却从门外闪了进来。顿时间,东博方、水泠眉都不禁呆住了。
   李尧君的手在额头上捻了一下,长吁了一口气说:“还好,这么顺利就找到了你们。”
  
   东博方还没有理清头绪,他想象不出李尧君为什么偏巧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他们是事先约好了的吗?他这样猜测着,就点燃了一支烟。
   水泠眉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寒山了呀!”
  
   东东菜和水果娃感觉眼前的事情有些不可思异,他们很惊奇地看着叔叔,天真地问道:“李叔叔也是好巧撞见我们吗?”
   “不是好巧,是好不容易撞见你们。”李尧君说着,对水泠眉轻声细语地要求道,“这样好了,我代你好好招待这两个小玩艺,你必须马上回台里去。”
  
   “这样麻烦你,这怎么行?”水泠眉犹豫道。
   “别再坚持了,赶紧去吧。放心,这两个小玩艺我会小心照顾,保证万无一失的。”
  
   东博方看着他们说话竟然满腹的疑问插不上一句,他突然有种局外人的感觉。他把烟掐灭了,站起来,讪讪笑道:“那么,我先过隔壁了。李尧君,对不起,我那边还有客户要陪。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别客气。”
   东博方说着,就到了门口。但是却忍不住再回头扫了李尧君和水泠眉一眼,离开了。
  
   “你行吗?”水泠眉问李尧君。
   李尧君打量着两个孩子,笑道:“对付这两个小玩艺,还行吧?”
   “李叔叔已经说了三次‘小玩艺’了,可是我们不是‘小玩艺’!”东东菜这样说着,将筷子立起来在桌上敲了一下。
   “对不起,叔叔道歉,叔叔说错了。但是妈妈必须马上回台里去,这很重要。你们可以配合叔叔吗?”
  
   东东菜和水果娃虽然觉得好失望,但是也只好乖乖地回答道:“好吧。”
  
   食不甘味就是这样的心境吧。东博方现在就是这样的心境,虽然也是在斛光交错之中,但是东博方已经心不在焉了。
   他注意着隔壁的声音和动静,但是什么也听不见,这让他被挑动的心绪更加不得安宁。李尧君和她在一起,他了解她的一切甚于自己,这意味着他和水泠眉之间真的结束了吗?
   秦楷把东博方和自己的酒杯都满上了,端起来对东博方道:“东总这可不行。这杯酒已经敷衍了五六次了,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喝下去才可以。”
  
   东博方看着他,面有难色地还想推脱,余安安却过来,把东博方的酒杯端了起来。
   “东总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那么我代东总敬秦总吧。”
   余安安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秦楷摆摆手说:“这这不算,这可不行。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东总不能这么不赏脸,无论如何,东总必须干一杯才可以说得过去。”
   秦楷的助理已经把东博方的酒杯重新斟满了酒。
  
   “对不起,我今天的确是胃有些不舒服。真的,改天吧,改天一定陪秦总喝个够!”东博方仍然推拒着,不肯喝。
   余安安把酒杯再一次端了过去。
   “干吗改天哪?!就今天吧,只要秦总高兴,喝多少我都奉陪。”
   余安安再一次一饮而尽。
  
   秦楷的助理也禁不住道:“余小姐爽快,好酒量呵。好,我来敬余小姐一杯。”
   秦楷的助理说完给余安安斟满了一杯酒,余安安把酒杯端起来,两个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余安安的脸上映出淡淡的桃红,她醉眼惺松地看着东博方道: “怎么样,我还行吧?东总,你看到了,我就这点本事,可是没有我你还真的不行!”
   东博方不安地道:“余安安,你——不行了,就别逞能了。”
  
   余安安朗声笑起来:“怎么不行呵,东总,你别担心我呵,我没事。我和你不一样哪,我的胃好着哪,但是我的心口好像好不舒服。”
   “那么不要再喝了,多吃点菜吧。”东博方说。
  
   秦楷也在一旁打起哈哈来道:“好了,余小姐。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勉强余小姐了。余小姐的豪爽我们已经领教过了。”
   余安安摇摇头,浪笑道:“不怕,给我倒酒,我可以陪秦总喝个尽兴。东总,干吗这样看着我,我没有醉,我真的清醒着呢?东总是怕我喝醉了说出一些招架不住的话吧。我才不会呢,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不会让你难堪的。”
  
   东博方的脸火烧火燎起来,他尴尬地讪讪笑道:“吃菜吧,吃菜!”
   香州房里的热闹的声音全让在隔壁的香滨房里的东东菜和水果娃听得真真切切。
   东东菜和水果娃嫌恶地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好紧张地注视着水泠眉的表情。水泠眉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她长吁了口气,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妈妈先走了。妈妈出远差会想念你们的。你们马上考试了吧,要是考了优妈妈一定要给你们庆祝!”
   “那么,妈妈要说话算数噢!”
   水泠眉拿起桌上的礼物起身,逃也似地出了门。
   妈妈的心里一定好难过吧,水果娃难过地想,一个好好的日子都叫这个余小姐搅和了。为什么余小姐怎么躲也躲不开呢?不对,今天是东东菜特意要来撞她和爸爸的,看起来东东菜的这个计划真的是糟糕透了不是吗?想到这里,水果娃忍不住埋怨东东菜了。
  
   “东东菜,是你选的靠近爸爸订的房间的地方吧,现在可好,妈妈一定难过死了。”
   东东菜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
   “爸爸搞什么,怎么和余小姐这样轻浮的女人在一起,真叫人失望。”
   “那个余小姐我们怎么就摆脱不了呢?”
  
   李尧君在翻着菜谱,注意地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嘴角流露出一抹会意的微笑。听到两个孩子终于动气了,他把话题岔开来道:“要吃什么?噢,这里有一个‘三打白骨精’要不要哇?”
   水果娃扳过李尧君的手,好奇地凑过去看。
   “有这样一道菜吗?原来就是猪扒、牛扒、羊扒,起这样一个名字怪死了,太腻了吧。”
  
   东东菜点点头道:“嗯,这个好,就要它噢!听起来就好好的胃口,我要一块一块把它们统统干掉!水果娃,你也要吃噢——这叫做化愤怒为食欲,懂不懂呵。”
   “那么好吧。我会好好地啃几口。”水果娃说。
   李尧君又问:“还要什么呢?”
   东东菜很懂事地看着李尧君说:“李叔叔拿主意给我们点菜吧,李叔叔点的菜看来很合我们的心意。”
  
   水果娃也跟着点点头:“是呵,李叔叔给我们点菜吧。”
   东东菜说的化愤怒为食欲真的很管用哎,水果娃想,这餐饭的确吃得好饱。
   从饭庄里走出来,东东菜就向李叔叔提议道:“叔叔,我们还是要乘揽车下去好吗?”
   水果娃却希望可以走动一下,今天吃了这么多高热质的食物,真的会长出很多脂肪的呢。“我们走下去吧。我好想好好欣赏一下寒山的风景。也许考试时的作文用得上呢。”
  
   “拜托不要在这里提考试煞风景好不好?”东东菜硬生生地告诫水果娃说,“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很会写作文似的。怎么这么喜欢出风头呵!”
   “我哪有呵!就是因为紧张考试才会这样嘛。妈妈说如果考得好她要给我们庆祝,所以我想一定要考得好才可以。”
   “如果考试成绩好,那么爸爸对我们就放心了。爸爸如果对我们放心了,我们就要不放心他了。”
   “为什么,东东菜?”
  
   “水果娃,拜托你用用脑子了,爸爸如果不紧张我们,他就可以有心思、有时间顾及其他的闲事了不是吗?”
   东东菜的这个话还是有道理的,水果娃点点头。
   “这倒也是。”她说。
   李尧君过来捋着东东菜的头发笑道:“你们两个小玩艺又在争持什么问题呵。”
   “叔叔怎么又在说‘小玩艺’了,可是我们是人不是什么‘小玩艺’呢。”东东菜转头白了李叔叔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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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6: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妈妈原来就是让爸爸伤脑筋吃苦头却刻骨铭心的人哪
  
   1.活生生地在他面前的东东菜和水果娃清楚地告诉李尧君光阴荏苒,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然而他看得见自己的心,像一面明镜,日益被他反复地擦拭得还如昨日一般的清晰。
  
   “噢,对不起,李叔叔又说错了。其实李叔叔的意思是你们两个真是很有趣,实在太有趣了。所以我会想到‘小玩艺’。”李尧君对东东菜道。
   李尧君笑了,他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两个孩子。
  
   到这里找到水泠眉的时候,李尧君的心就安定下来了,这一会儿他想她一定已经和台长谈过了,那么可以肯定水泠眉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走了。
   当然除了对家庭的顾虑,这是水泠眉最难过的一关,李尧君想,也是可能根本永远过不了的一关。帮助她下这个决心他花费了很大的努力,她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她是个能干而且有天赋的女人。
  
   活生生地在他面前的东东菜和水果娃清楚地告诉李尧君光阴荏苒,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然而他看得见自己的心,像一面明镜,日益被他反复地擦拭得还如昨日一般的清晰。
   当年看见水泠眉和东博方走在一起,他们结婚、生子,他已经明白他的这一段隐秘的感情划上了句号。到了今天,拉着东东菜和水果娃从饭庄里出来,站在明媚的阳光底下,李尧君不意想地发现那一个句号就这样生生一拖,竟成了无数个点——无数个点的省略号。
  
   对于这个未知的结局,李尧君又开始了不自觉悟萌生出当年一样的期待。
   东东菜仍然在较着劲,头也不抬地说:“我可不认为去充当‘小玩艺’有什么地方有趣!”
   水果娃对于东东菜的这个看法也很支持,她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嘛。怎么可以把人说成是玩艺嘛。就因为我们是小孩子,叔叔就可以这样随便地叫我们了。我们是有名字的哎。”
  
   李尧君做了个投降的姿式,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叔叔搞错了。那好吧,叔叔即刻改正行吗?”
   东东菜没来得及对李叔叔的投降有所表示,却突然感觉到胃里翻腾起来,他看了一眼水果娃说:“今天吃的那个‘三打白骨精’好像很难消化的嘛!”
   “就是说嘛,这种东西油腻腻的,我们根本接受不了,现在就觉得胃难受了吧。”
  
   东东菜的脸开始痛苦地扭曲起来。
   “不行,我走不动了。”
   东东菜说完就向一侧跑去,水果娃跟在后面想要喊住他。
   “东东菜,你干什么去?”
   东东菜捂着肚子只管往前跑,头也不回地道:“搞什么哪,我想去拉屎你也要跟着!我要去厕所里解决一下打得稀巴烂的‘白骨精’,不行吗?哎哟,看来不解决真的不行了!”
  
   水果娃“扑哧”一声笑了,心里想:东东菜跑到厕所里去解决打得稀巴烂的‘白骨精’,肯定很热闹了。
   李尧君看着水果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水果娃也要去。”
   水果娃还是忍不住笑地说:“我不要去,我哪里像东东菜那样那么疯狂地对待‘三打白骨精’,把‘白骨精’打得稀巴烂,我不过是对它意思了一下而已,所以你看——我就不需要收拾残局吧。”
  
   “我还以为水果娃也是和‘三打白骨精’很对胃口哩,原来不是。看来水果娃还很有克制情绪的能力,凡事可以做得到点到为止。很会打算噢!”
   “是吧,叔叔你说我做得对吧。所以呀,你别看东东菜什么事情好像在气势上占了我的上风,其实才不是呢。东东菜就是有点小聪明嘛。”
  
   “那么说水果娃还不止是有一点小聪明喽!”
   水果娃突然踮起脚跟趴在李尧君耳边神秘地道:“是智慧嘛。其实这一方面我是得到妈妈的遗传的。”
   “水果娃是说自己像妈妈吗?那么妈妈是怎样有智慧呢?”李尧君问。
  
   “就是以柔克刚呵。”水果娃神气地道,“每次妈妈和爸爸争执,都是爸爸的声音好大、气势好凶,有时候都把妈妈气得哭起来、跑出去了,可是我知道最后——每一次后悔的一定会是爸爸。就是!”
   正说着,东东菜从厕所里出来,走过来了。
   “解决了‘白骨精’以后,真的是好舒服呵。”东东菜道。
  
   李尧君关切地问:“真的没有事吗?等会儿我们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就是没事嘛,刚才全是‘白骨精’把我给拖累的。”
   水果娃用手肘捅了一下东东菜,趴在他的耳边道:“可是现在那个‘白骨精’余小姐还在拖累着爸爸呢,我们要把爸爸给弄出来才行。”
   东东菜挠了一下头,道:“李叔叔,把你的电话借给我用一下好不好?”
  
   李尧君把电话交给了东东菜。东东菜走到一边去拨通了电话,水果娃跟了上去。
   东东菜对着电话很正式地道:“爸爸,我是东东菜!”
   东东菜打电话给爸爸的时候,爸爸正和余安安、秦坊公司的秦楷总经理及其助理相对坐在揽车上。余安安醉薰薰地头不时倒在东博方的肩头,东博方一次次尴尬地把她的头扶正。可是没有用,余安安最终还在枕在东博方的肩头上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秦楷很艳羡地看着东博方。
   “东总的部下这样敬业卖力,真是令人佩服哪!”
   秦楷的助理在一旁也跟着附和道:“余小姐是我见到的最精明强干、最豪爽的职业女性。”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东博方不好意思地说。
  
   眼看着缆车到达了山底,四个人正准备从车里出来,东东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东博方一直到把余小姐架出来才开始接电话。
   东东菜在电话里通报的吃了“三打白骨精”就肚子痛得不得了的事情让东博方禁不住大惊失色,他旁若无人地大声对着电话叫起来。
   “什么?东东菜,你又搞什么?!什么‘三打白骨精’,东东菜,你要搞清楚状况,爸爸正在办公事呢!妈妈不在?妈妈走了吗?什么时候?到底要不要紧?”
  
   东东菜优哉游哉地打着电话就进了揽车了。他听到爸爸在电话里的火急火燎的声音,心里暗自得意,他就是想要让爸爸为他着急一下。
   “我哪有骗你呵?就是肚子难受嘛!真的,爸爸,是真的呵!”
   爸爸这个时候千万不要不相信东东菜,爸爸一定要相信东东菜才好。水果娃想着一把就将东东菜手里的电话抓了过来。
   “让我来跟爸爸说。”她说,“爸爸,我是水果娃,东东菜是真的有问题,他已经去过三次厕所了。他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像个死猪一样!”
  
   东东菜在一边小声地抗议着:“我明明属狗的嘛!”
  水果娃立即在电话里对爸爸改正道:“不是死猪,这时候东东菜拉了几泡稀,都快成死狗了呢!爸爸你一定要来看看他才行。”
   余安安、秦楷和助理不自觉地都看着东博方,显然东博方遇到的情况看起来很棘手。东博方感觉到了他们的关注,他想要尽量安抚东东菜和水果娃。争取一点儿时间,把今天的收尾工作完成。
   “爸爸现在正有事,你们先跟着李叔叔,爸爸一会儿办完了事再——”东博方说。
  
   余安安醉醺醺地把东博方的话打断了,她斜着眼睛挑衅地看着东博方。
   “又是你们家那两个崽子吧,好吧,东总,你还是去吧,别罗嗦了,你整不过他们的!”
   东博方瞟了一眼余安安,捂住了电话。
   “你这个样子——”他犹豫着。
   余安安的话正称秦楷的心思,他在一旁很大度地道:“好了,东总,就这么着吧,你家里有事你就赶快去办吧。”
  
   “放心吧,东总,余小姐我们会照顾的。”秦楷的助理也心领神会地道。
   东博方向秦楷和他的助理点点头说:“那么,麻烦你们了。拜托了!”
   然后他对电话里的东东菜和水果娃交待道:“你们现在在哪里——还刚刚准备上揽车,好,那么爸爸在山底揽车出口等你们。”
   秦楷即而就和他的助理扶起了余安安,余安安把他的手从腰上扒下来。她神情黯然地道:“不用,我自己能走,我压根儿就没醉!秦总,到了外面,我们再找个地方一起喝点什么,再聊聊吧。”
   他们说着离开了缆车口。
  
   东博方站在通道边等待着。好一会儿,他看见载着李尧君、东东菜和水果娃的揽车下来了。李尧君、东东菜、水果娃从揽车里出来。
   “博方,怎么你不放心,在这里等哪!没事,我能照顾得了这两个孩子。”李尧君没想到东博方还真给孩子们唬住了,看见他站在这里很有些意外。
   东博方看到东东菜的一刻已经了解到自己又上当了,他的脸成了青紫色。一对眼睛蹙成了吊梢眼,东博方不动声色地上下审视着东东菜,东东菜才不要对着爸爸的吊梢眼睛,他心虚地躲到李尧君身后去。
  
   “看起来你还是很活泛的嘛,不像一只死狗。说吧,又在玩什么花样。”
   东东菜向爸爸可怜巴巴地辩解道:“先前是真的肚子好难受的嘛!不信你问李叔叔,去了几趟厕所以后,又坐在揽车上透透新鲜空气就感觉好多了!”
   “乱弹琴!爸爸正在做事情,你们知不知道!”
  水果娃放开了李叔叔的手,过去牵住了爸爸。
   “爸爸不要真的生气嘛。”水果娃小心冀冀地道,“我们就是——就是因为快要考试了——想和爸爸在一起,要是有问题,可以有一个人问嘛!”
   “那好,这笔帐我先记着,如果考试不好,我再跟你们一起算帐。”
  
   李尧君在一旁讪笑着劝解道:“博方,算了,孩子嘛,总是这个样子。你不要太认真了,这两个小玩艺很好玩的。”
  这次就是水果娃也要抗议叔叔太没有记性了,又或者根本就是没有改正的诚意。
   “叔叔又来了,我们说了好多遍了,我们是人,不是玩艺,不是拿来玩的。”
   “好,好!知道了,这一次再不会说错话了——你们是两个人,是需要拿来照顾的,不是拿来玩的!”李尧君微笑着盯住了东博方,“你听见了吗,你的责任很重大呵,要多在他们身上花点时间噢!”
  东博方、李尧君、东东东菜、水果娃出了山底揽车口。东东菜和水果娃已经将刚才还严阵以待应付爸爸的事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他们连蹦带跳地追逐着跑到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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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6: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2.爸爸总是用“我是爸爸”来搪塞我们,其实做事情要有根据才可以嘛。爸爸讲道理的时候真是很强盗逻辑。就算李叔叔的饭这么厉害,可以把我们拐走,那么爸爸也可以去吃的嘛,爸爸也去吃李叔叔的饭,不就可以把我们找回来了嘛!
  
   东博方和李尧君远远地注视着两个在前面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孩子,边走边谈。
   “好羡慕你哪,博方,你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这两个孩子太有趣了。”
   “我也好想问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个人?”
   “你以为每一个人都有你那么的好命呵!像泠眉那样的女人不是时刻都可以碰到的。”
  
   东博方似笑非笑地撩了一眼李尧君道:“不会是因为泠眉吧。”
   “你说呢?”
   “这么说,你对大学里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喽。”东博方拉长了尾音刺道。
   “你和泠眉结婚,我祝福你,可是你得到了不能不珍惜哪。你现在——”
   东博方的脸上是佯装的愠怒,亦真亦假地道:“干什么,你要为她打抱不平哪!”
   “怎么不可以,大学里我们可是立了君子协定的。”
   “这叫事易时移,那个时间我们都太年轻了。十多年过去了,十多年哪!”
   “你不要后悔噢。”
  
   李尧君这一句简单却意味深长的话令东博方苦笑,半天不言语。良久,才说道:“现在你有机会了。”
   “博方,你不要拿这个话来将我。到时候你真的不要后悔。”
   “泠眉去香港,是你帮她联系的吧。”东博方又问。
   李尧君没有否认。
   “对。可是这是她的心愿。你也应该支持她才可以。她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但是她一样有权力拥有自己的梦想和事业,你没有权力去禁锢她,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东博方突然恼羞成怒地发作道:“原来泠眉骨子里的思想是你给的,真是见鬼!”
   李尧君也火了,大声道:“你想要禁锢她才是真的见鬼。在学校里我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大男人主义的人,如果早知道,我是绝不会放弃和你争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你在做什么,你在干涉人家家里的事情!”
   东东菜和水果娃在前面听到爸爸震怒的话,跑了回来,看着两个陷入僵局的大人。
   “你们在吵架?”东东菜看看爸爸的脸,又看看李叔叔的脸,两张脸都是十二分高度警戒状态。
   “是因为东东菜肚子痛的事吗?”水果娃紧张地问道,“这不怪李叔叔,是我们想要叫爸爸和我们一起温书才这样借李叔叔的电话打电话给爸爸的,爸爸不要冤枉了李叔叔。”
   东博方牵住了两个孩子的手,余怒未消地道:“走吧,跟爸爸走!”
   东东菜、水果娃被爸爸拖着往前走,很过意不去地回过头来向李尧君摆了摆手。
   水果娃讨巧地对李尧君笑笑。
  
   “李叔叔再见!”
   东东菜也跟着很乖很懂事地道:“再见了,李叔叔!”
   到了寒山的露天停车场,东博方、东东菜、水果娃上了东博方的车子,李尧君上了自己的车子。东博方把车子倒出来,经过李尧君的车子时,东博方把车停了下来,放下车窗,李尧君也把车窗放下来。
   “我和她之间的事不关你的事,你最好离她远点。”东博方很不客气地道。
   “你最好对她好点!”李尧君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我怎样做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有分数!”
   “那么我怎样做这也是我的事,我也有我的分数!”
  
   东博方把车窗关上了,李尧君也把车窗关上,发动了车子。李尧君的车子“突突”呼哧了两声,仿佛屏足了气突然冲到了前面去。
   水果娃和东东菜一前一后坐在车子上,一直紧张地看着爸爸。水果娃坐在车前排,她侧着身子很关切地看着爸爸。
   “爸爸,你怎么会跟李叔叔吵架呀!你还没有谢谢他陪我们吃饭呢?”
   东博方没好气地道:“你们懂什么?以后记住,不要随便去跟陌生人说话,去吃陌生人的饭。你们以为这个饭好吃哪,吃着吃着你们被人家拐走了都不知道,爸爸到时候到哪里去找你们?”
   爸爸生气的时候就会好不讲理呵,东东菜想着,忍不住为李叔叔打起抱不平来。
  
   “李叔叔是爸爸妈妈都认识的人,不能算是陌生人呵,再说了,就算李叔叔的饭这么厉害,可以把我们拐走,那么爸爸也可以去吃的嘛,爸爸也去吃李叔叔的饭,不就可以把我们找回来了嘛!”
   东博方很生硬地截断了东东菜的话道:“我说的话你们记住就好了。你们懂什么,那个李叔叔不是什么好人来的!”
   “爸爸这样说话不对嘛,怎么可以这样子说人家?!”水果娃的嘴巴习惯性地噘了起来,“我倒是觉得那个余小姐不像好人,那么爸爸也请再不要跟那个余小姐吃饭,要是吃坏人的饭就会被坏人拐走的话,那么爸爸如果再吃余小姐的饭就会被那个余小姐拐走了!”
   东博方终于忍俊不禁地笑了。
   “水果娃这叫什么逻辑呵?那个余小姐,他是爸爸公司里的人,是被爸爸领导的人,她是要听爸爸的话去做事的,她怎么会是个坏人呢?难道说爸爸也是个坏人不成?”
  
   “她才不要听爸爸的话的。我在电话里都听见了她在骂我们小崽子不是吗?爸爸却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说,爸爸要是再和那个余小姐在一起,那么爸爸也快要变成坏人了。就是因为爸爸在变,所以才会这样对待李叔叔的嘛!李叔叔今天帮助妈妈解围,陪我们吃饭和玩,可是爸爸不但没有谢谢的话,反而还要和李叔叔吵架,这哪里是我们的以前的爸爸嘛!”
   “好!好!水果娃!余小姐不好爸爸不为她争辩了,但是那个李叔叔是真的有企图的,你们要相信爸爸,你们还小,你们不懂这个的!如果你们是大人了,爸爸就可以跟你们讨论这些了!总之,我是爸爸,你们就要相信我,听我的,明白吗?”
   水果娃不再吭声了,东东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爸爸总是用‘我是爸爸’来搪塞我们,其实做事情要有根据才可以嘛。爸爸讲道理的时候真是很强盗逻辑。”
  
   东博方恼火地回头撇了东东菜一眼,严厉地说道:“东东菜,你不要不服气!关于爸爸所说的李叔叔是有企图的观点,爸爸绝对是有事实根据的。但是爸爸不能跟你们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等到你们是成年人了爸爸才可以跟你们理论!”
   “好吧,爸爸。可是爸爸要记住,我的记性是很好的,爸爸不要以为到了那一天我就会不记得了,所以今天就随便拿话来搪塞我们。”
   要搞掂这两个孩子并不比说服大人容易呢?像这样半大不大的人对道理是半懂不懂,结果是你和他讲道理也不是,不讲道理也不是,东博方是对此深有体会了。
   “行,我记住了。”东博方透过车前镜打量着两个孩子,问, “对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水果娃定定地看着爸爸道:“回家——爸爸你忘记了吗?我们是要你带我们回我们自己的家呢,我们要爸爸陪着我们复习功课。”
   “这样哪。你们真是想烦死爸爸才好。”
   东东菜嘻嘻地笑起来。
   “爸爸现在就招架不住了呵,可是这才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东东菜的笑果然让东博方毛骨悚然,他立刻警惕起来。
   “东东菜你不要耍滑头,什么好戏——你要考试不好就会有好戏可看了!”
   看到爸爸竟然是如临大敌的样子,水果娃偷偷笑了,东东菜也不禁伸了一下舌头。
   车子开到了东博方的公寓,把孩子安顿好,东博方才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孩子们在这里,因为要考试他想辅导他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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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6: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3.凡是这种入口一时间要让你吃点苦头的东西,才可以长久地在唇齿间留香,最后让你回味无穷。妈妈就是一个让爸爸伤了不少脑筋、吃了小小苦头,却会让爸爸刻骨铭心的人吧。
  
   东博方打完电话,就从沙发底下抽出几张报纸来看。
   两个孩子正在书房里温习功课,水果娃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旁看功课,嘴巴里念念有词:“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东东菜对于考试却全然不当回事,他怀顾周围,几天没回来他突然好想念那些杂志了,他把它们抽了出来,堆在自己周围,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杂志来了。
  
   水果娃“哇啦哇啦”地背了好一会儿功课,终于忍不住好奇地转过身来看他。
   “东东菜,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不背书温课呵?!”
   东东菜看书看得入神了,完全没有动静,也没有回复水果娃的话。水果娃忍不住过来蹲下身子看东东菜在看什么。她拎起地上一本摊开的杂志,默念起来。
   “红蜻蜓信箱——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也会有乳房发育现象吗?”
   呀,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水果娃劈手抢过东东菜手里的书质问道:“东东菜你在看什么呵?这是什么东西嘛,恶心死了!”
  
   东东菜将水果娃手里的书抢夺回来,歪着头道:“去,去去!走开一点,水果娃,你不能看,这是男孩子信箱,少女禁读哎!”
   “什么了不起,我还不希罕看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水果娃嘟着嘴好没趣味地回到座位上,头搁在椅背上,注视着东东菜。
   “东东菜,你不会是看坏书吧。”
   “这哪是坏书嘛,这些杂志都是妈妈给我们订的嘛!”
   “要考试了,你还在这里看课外书,小心考不好爸爸揍你!”
   “不用你来提醒我,我自己心里有分数!”
   “有分数你怎么还看这些书呵。你看你现在把房间弄成这个样子,等下爸爸进来一定会有你的好看!”
  
   东东菜这才收拾了东西站起来,他把那些杂志放回到书架上去,回到了书桌旁。这时候房门被东博方轻轻推开了,他环视了一遍房间,发现两个孩子都在乖乖地看书,感觉很满意。
   “嗯,好好温课,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他说。
   东东菜赶紧把书本打开,从座位上跳下来,凑近爸爸装模作样地问起功课来。看他那样专注的神情,爸爸绝不至于想象得到他刚才的心思才没有一丁丁点儿在功课上。
  
   “爸爸,你看看这个题目——‘每一食,便念稼穑之艰难;每一衣,则思纺织之辛苦。’这里的‘稼穑’是什么意思哪?”东东菜问。
   东博方把书拿过来,耐心地解释道:“‘稼穑’,这是书面用语,意思是农业劳动。稼,是种植的意思。穑,指收割谷物。”
   “噢,我明白了。”
   水果娃回过头来道:“是哪两个字,拿来我看看!”
   东东菜就走回到书桌旁,把书拿给水果娃。
  
   “原来水果娃也有不知道的生字呵。”
   东博方叮嘱了一句“好好念书”把门关上,又出去了。
   东东菜不禁对着爸爸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心里想着:好彩,要是爸爸早进来一分钟我可就露陷了!
   水果娃撇过脸来,研究地看着东东菜道:“东东菜,你很能装哪!”
   “水果娃,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好像看见我没挨爸爸骂很不甘心哩,你这样的心态可不是很正常噢。”
  
   “我哪有呵。”水果娃着急地为自己辩白道,“只是我忿不过你刚才那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而已。”
   水果娃的话倒是让东东菜有一些不能自持的得意。
   “我是不是做得很逼真哪。那就好,让爸爸以为我是很认真的,这样考试的时候如果稍有闪失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才不会呢,要是考得不好,爸爸是一定饶不了的!”水果娃很认真地回答道。真的必须让东东菜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玩的呵,她有义务让东东菜明白这一点。
   “那好了,水果娃,我跟你商量点事。”
   “商量什么事?”
   “水果娃,你不是那一种特喜欢出风头的人吧?”
   “什么哪,我才不是这一种人呢!”
   “是呵,我也不认为你是喜欢出风头的人。那么拜托你的语文科不要考试得太好行不行,这样我即使偶然在这门功课上遭遇不测,也可以跟爸爸说是题目实在太难了的缘故。”
  
   “那不行。”水果娃警惕性很高地回答东东菜道,“我是不要出风头,但是妈妈说要考得好才跟我们一起庆祝呢。”
   “这样呵!倒也是。”东东菜挠着头皮不知怎么说才好了,“那么,那么,那么——”
   “那么什么哪?别再理你那些个鬼点子,快点看书吧。”
   东东菜还有一些疑惑放不下,他郑重其事地对水果娃道:“但是水果娃,你想过没有,我们真的考试考得万无一失,爸爸对我们彻底放心,那爸爸就要让我们不放心了。”
   “这也很有道理。那么我们怎么办呢?”
  
   东东菜坐着不动,眼睛望着天花板。
   “让我好好想想。能不能有两全齐美的办法。”他说。
   水果娃又埋头看书了。
   “那么东东菜你要死劲想呵,想出来以后你就告诉我。”水果娃头也不回地道。
   东东菜想要静下心来看看书,可是他努力了好久,不到半分钟就前功尽弃了,他走出了书房,轻轻推开了爸爸的卧室的门,探进去一个小脑袋。
  
   东博方正躺在床上看书,凭着眼尾的余光他已经看见东东菜探进门来的小脑袋了。他仍然不动声色地看着书道:“东东菜,有事呵,进来吧,干吗鬼头鬼脑的!”
   东东菜进来怯怯地道:“爸爸,我的确是有事情要问你。”
   东博方把书放到了一边,温和地看着东东菜道:“好,你进来,坐到爸爸旁边来。”
   东东菜走近爸爸,一屁股坐到爸爸的床上。
   “你的裤子干净不干净,三天没洗了吧,就这样一屁股坐了上来。”
   “爸爸怎么这样说呵,我是你的儿子呢!”东东菜刚才还觉得爸爸的样子有些和蔼,怎么不到一分钟就转成平常挑剔的样子了,“我却是想也没有想过爸爸的床单干净不干净就坐了上来。妈妈不在家,你的床单应该有一个月没有洗了吧,我敢肯定!”
   东博方在东东菜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果然是我的儿子哪!”
  
   东东菜嘻嘻地笑起来,向着东博方眯缝了一下眼睛,作了个鬼脸:“一样的臭德性!是奶奶这样说的。”
   “什么事,你说吧。”东博方问。
   东东菜把衣服撩起来,用手按着左边的胸脯,道:“爸爸,我感觉这里硬硬的,很怪哎!”
   东博方把身子凑过去,道:“不会吧。哪里?”
   东博方伸过手去要摸,东东菜抓住了他的手,把它按在了自己的乳头上。
  
   “是不是,好像生个豆豆,很硬。”东东菜紧张地看着爸爸的脸道。
   东博方按了一下,问:“痛不痛?”
   “没有什么感觉,按下去就有一点痛,一点点而已。”
   东博方毫不在意地笑起来:“哎呀,这有什么?这说明你在发育了你懂不懂?”
   东东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爸爸的这个回答算什么?他不会以为自己还在搞笑就全然不当一回事地敷衍吧。
   “可是我是男孩子呵,我怎么也去发育这个?爸爸,是真的没有事,真的没关系吗?你那时候也是这样吗?”
  
   东博方想了一想,道:“应该也是吧,我记不清楚了。总之,应该没问题。好了,等到考试完我带你去给医生看看,这样行了吧。”
   东东菜挨紧了爸爸道:“我原来也怕是生了别人讲的那种可怕的瘤子了,我怕我会死的。”
   东博方伸出手去,揽住了儿子,认真地安慰他道:“不会,这是成长的标志,是很正常的现象。”
   “后来我去找了点书看,也说是正常的。”
  
   东东菜的话让东博方大吃了一惊,他突然抓住东东菜的肩膀,把他扳过来问:“你在哪里找了书看?你去看什么书了?”
   “就是妈妈订的那些杂志,有一本杂志上有个‘红晡蜓信箱’栏目是专门给青少年男孩看的。那上面正好有一个男孩子问了这个问题,他和我一样也是以为自己生了癌症,快要死了。但是‘红蜻蜓’回信给他说不是。”
   东博方吁了一口气,说:“我说的不错吧,放心好了。东东菜,这样说你已经真的开始长大了。”
   长大了?这个概念让东东菜好不兴奋,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真的吗?爸爸我真的长大了吗?”东东菜问。
   “对,是长大了。你现在都快有妈妈高了。”
  
   “那么,爸爸以后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了可以吗?”
   “是呵,不应该再单纯把你当作小孩子看待了,你已经长大了。”东博方若有所思地说。
   “太好了。这么说我真的是大人了!爸爸,那么我可以很平等地与爸爸讨论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或者问题了吧。”
   “这个建议不错,可以呵!那么东东菜想讨论什么呢?”
   “这个嘛——让我想一想。”
   东博方从床上坐起来,到酒柜里拿了罐咖啡出来。以对待老友的口气那样问道:“要吗?”
  
   “好呵,我也要一杯。”东东菜坐直了身子,很正式地回答道。
   “这里面有咖啡因,等下子可能会很难睡得着觉的噢!”
   东东菜一脸的满不在乎:“没关系,我现在就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嘛!”
   东博方即冲好了两杯咖啡,端到床边来,递了一杯给东东菜,他自己则半靠在一张造型独特的沙发床上,呷了一口咖啡。一只手对着沙发旁拍了两下。
   “东东菜,别呆在床上了,坐到这边来。”
   东东菜坐到了东博方的身边,他呷了一口咖啡,舌头吐在外面好半天收不回去了。
   “呀,这么苦呵,好像锅巴的味道。这个东西可是不怎么好吃噢,爸爸怎么会喜欢这个?很怪的味道。”
   东博方幸灾乐祸地看着儿子的怪怪的样子,问道:“很苦吗?没关系。你喝吧,慢慢你就会品出滋味来了,那时候你就会觉得没有了它要不时地想念它。好像爸爸现在,对它就有点上了瘾的感觉。”
  
   “这个东西也会上瘾吗?我只听说过吸烟、喝酒会上瘾。这个好苦的东西也会让人上瘾吗?爸爸你对这个东西上瘾,真是好奇怪噢。”
   “不只是爸爸,很多人都好喜欢这个东西、对这个东西上瘾呢!”东博方说,“没错,就好像是烟和酒一样,真的,东东菜,你注意到了没有,外面的咖啡厅开了那么多间,生意还很红火呢,有些还彻夜都不关门,那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迷恋咖啡、对咖啡上瘾的缘故。”
   东东菜摇摇头:“这么苦的东西还会有这么多人迷恋它、对它上瘾,好奇怪呵。”
   东博方又说:“你现在觉得苦,喝上两次你就会品得它的醇香了。不信,你试一试。”
   东东菜又呷了一口咖啡,这一次他没有让舌头跑出来了,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好像还有一点儿香呢。
   “真的很苦。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酒也是喝上去很辛辣的东西、烟是吸上去好呛人的东西,当初去尝试它们的时候一定也是很不习惯、很不舒服的,可是到后来却也是喜欢得不得了、离不开了。是这样吗?”
   东博方赞赏地看着东东菜,继续道:“是呵。凡是这种入口一时间要让你吃点苦头的东西,才可以长久地在唇齿间留香,最后让你回味无穷。好像辣椒、泡菜也是这样,虽然吃的时候好像尝尽了苦头,但是却感觉特别过瘾,而且永远不会有厌倦的感觉。不像甜的东西,吃起来感觉蛮好,但是很快就会索然无味,而且吃多一点就会有一种很腻味的感觉。”
  
   东东菜点点头,呷了一口咖啡 ,道:“爸爸说的这个话很有道理。”
   “你现在也感觉不像刚才那么苦了吧,是不是很香?”
   “是呵,好香,而且香味很特别。爸爸我联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可能和人交往也是这样的吧。那些一开始就让你觉得很甜、很舒服的人不一定是你真正喜欢的人,反而是那些让你尝尽了苦头的人一旦让你认识清楚了,才会让你喜欢得一塌糊涂的。”
   “应该是喜欢得刻骨铭心才对。怎么是一蹋糊涂,这叫什么用辞嘛 ?”
   “是呵,刻骨铭心。”东东菜立刻虚心地更正过来,“但是,爸爸,我想——妈妈就是一个让爸爸伤了不少脑筋、吃了小小苦头,却会让爸爸刻骨铭心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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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6: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4.爸爸说妈妈就是那种看起来实在是好看、但是周身长着刺碰触不得的玫瑰。但是好的女人不就是矜持而难得的吗?要是余小姐也是一朵花,那么余小姐就是一朵漂亮、热情如火的凌霄花,很高傲的样子,但是寄生的呵,它缠在树上,靠吸收树的营养长大。
  
  
   东博方看着东东菜,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站起来,走到酒柜旁,又开始给自己再冲了一杯咖啡。他一边用小勺搅拌着,一边思考着。好一会儿才想到回答东东菜的话。
   “不是这样打比方的。东东菜,你妈妈是那种身上带刺的东西,会扎得人好疼、会流血的,你晓得吗?”
  东东菜摇摇头。
   “不懂。”他说。
  
   东博方走近东东菜,坐下,进一步诠释道:“不止是吃苦头,是受伤害,你晓不晓得?”
   东东菜仍然摇摇头,道:“不懂,爸爸。刚才我们是在说吃的东西,我们是在拿吃的东西打比方吧,吃的东西里爸爸说有刺,是说妈妈像鱼一样吗?”
   “不是,我在说我们日常接触的感觉就是这样。”东博方说着,禁不住拨弄了一下东东菜有点儿乱的头发。
   “接触呵——那么爸爸是想要拿植物打比方吧。要是植物是什么呢?爸爸是在说花吗?噢,对了,书上最喜欢拿花去比喻女人了。那么妈妈是什么呢?”
  
   “你妈妈呀,”东博方思考了一会儿,道,“应该是那种看起来实在是好看、但是周身长着刺碰触不得的玫瑰吧。”
   “爸爸是说妈妈是玫瑰吗?那么这是人们最喜欢的花了不是吗?没有哪一种花比它受到更多的赞美了。就是情人节的时候,好像你们大人也是用它去表达感情的吧,满大街都是这种花。这么说,爸爸对妈妈的评价很高呵,是吗?”
   “但是如果你要采摘它,它会扎得你很疼不是吗?”
   “可是,爸爸为什么一定要去采摘它?爸爸采摘它的时候,它也一定很疼吧?”东东菜反对道。
  
   东博方有些后悔自己回答得太仓促了,倒叫东东菜捉了短。
   “不是这样说。很多其他的花也很漂亮,有许多比它还鲜艳,但是没有这么多刺。”
   “要是——要是——就是那个余小姐,爸爸你以为她是一朵什么花?”
   “唔,这个嘛,不知道。”
   “她好像跟爸爸跟得很紧的样子,那么主动,那么热情,一点儿矜持也没有,她这个样子,完全没有一个好的女孩子的样子。”
  
   “噢?!东东菜,那你说说看,好的女孩子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子。”
   “好的女孩呵——”东东菜看着爸爸,坏坏地笑道,“就好像一朵玫瑰花呀!”
   “你的这个理论是从哪里学来的。”
   “真的,爸爸,不骗你。我在妈妈订阅的那些杂志里还读到过这样一篇文章,我和水果娃都很喜欢,题目就是《女孩应该是一朵玫瑰花》。如果女孩子连一点儿害羞也不知道、一点儿矜持也没有,那还有什么女孩子的样子嘛。好像水果娃,爸爸希望她长大一点的时候像一朵玫瑰花吗?”
  
   水果娃这时候也把门推开了,探进个头来,听到了这最末一句话。走了进来。
   “东东菜,你干什么?你在爸爸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在说我的坏话呵。”
   “我哪有呵。你是我的妹妹哎,是我唯一的最完美可爱的妹妹,我怎么会说你的坏话。”东东菜说着,还很友善地搂了水果娃一下。
   东博方把水果娃抱到膝上,爱怜地用手捋着她的柔软的头发,笑道:“东东菜真的没有讲你的坏话。这个我可以证明。”
  
   “那么,你们在说什么,说得这么起劲。东东菜在这里呆了好长时间了。”水果娃问。
   “我在和爸爸讨论一些大人的问题。”东东菜回答。
   水果娃的大眼睛盯着东博方,忽闪忽闪地再问道:“大人的问题呵?”
   “是呵,是大人的问题。”东东菜把胸脯挺起来,很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因为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嘛!”
   大人?对于这样一个概念水果娃也感觉好新鲜好兴奋。
  
   “东东菜如果算是大人,那我也是。因为东东菜算是大人的话往后二十分钟我就是了,我只比东东菜晚生二十分钟而已嘛。”
   东博方忍俊不禁地笑道:“噢,水果娃这样的逻辑倒是很新鲜的噢!”
   “是什么大人的问题,我也要听。”
   东东菜于是告诉水果娃说:“爸爸在说女人都像一朵花。我看余小姐就不晓得算是朵什么花。”
   水果娃追问道:“那她是什么?”
  
   东东菜摇头:“不晓得。她好张扬呵,而且应该也很势力。”
   水果娃下意识地点点头道:“是呵!好势力,她好像很巴结爸爸的样子,我最讨厌她的笑了,只有脸和嘴在笑,眼睛不会笑。”
   东博方制止两个孩子的评价道:“哪有这样的笑呵,这样说人家太过分了。”
   “才不过分呢!”东东菜更加不客气地道,“水果娃就是说话太文绉绉的了,好像在写作文一样。其实就是说余小姐的笑很虚伪,这有什么不可以直说的嘛。”
  
   东博方脸上的和颜悦色不见了,他很严肃地对两个孩子道:“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年纪说起话来这么尖酸刻薄。余小姐哪里虚伪了?乱说话!”
   “就是很机械的笑呵。”水果娃说,“不信爸爸可以注意余小姐的笑,那种笑起来眼睛却不笑的笑就是有点不对劲嘛,她好像总在计算着什么似的。”
   东东菜也颇有见地地分析道:“是呵。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她想假装地笑,但是她的眼睛假装不起来,把她的内心暴露了嘛。”
   “是你们对余小姐抱有偏见吧。她这个人很热情、很大方,而且样子也长得不错,应该说还很漂亮,你们为什么就看她不顺眼呢?这可不行,这样很没有礼貌。”
  
   东博方完全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呀!我想到了。”水果娃突然提高了嗓音道,“要是余小姐也可以是一朵花,那么余小姐就是一朵凌霄花。”
   “那是什么噢?水果娃你说说看。”东东菜很有兴趣。
   东博方也不禁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花?有这样的花吗?”
   “是呵,好漂亮的、热情如火的那一种花,还开得很高傲的样子,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东东菜有点着急了,“水果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快点说呵!”
  
   东博方亲切地看着水果娃说:“水果娃从小就是对自然常识特别感兴趣的,这个我早就注意到了。水果娃看了不少这方面的自然书,对吧?”
   东东菜更加着急了,一个劲地催促道:“但是什么——水果娃,你快点说呵!”
   “但是,这个花它是寄生的呵,它是缠在树上,靠吸收树的营养长大的。”
   东东菜释然,他很快地点头表示赞同:“嗯,这样说是有些像那么一回事了。还是势利嘛,就是趋炎附势不是吗?”
   “还有呢!”水果娃又说。
  
   东东菜急不可耐地捅了水果娃一下:“还有呵?!”
   “凌霄花的香味还是有毒的呢!不可以久闻噢!所以呀——我说爸爸一定要小心余小姐才可以。”
   “是呵,爸爸绝不能被这朵凌空开放的鲜艳芬芳的花朵所盅惑。”东东菜很强烈地要求爸爸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等待着爸爸做出反应。
   “那不叫盅惑,是魅惑。”水果娃纠正道。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嘛,爸爸能够懂得就好了。”
  
   东博方呷了一口咖啡,审视着两个孩子的脸,脸色阴沉沉的,半天没有再说话。水果娃摇了一下东博方的肩膀。
   “爸爸你生气了呵!”
   “爸爸不会这么小气吧?我们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嘛。”东东菜也说。
   东博方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耸了一下肩膀。
   “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的意思我有点懂了。念好你们的书吧,别再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好不好?现在你们给我安心睡觉去,听见了吗?”
  
   水果娃从东博方的膝上滑下来,怯怯地看着东东菜。
   东东菜嘴里嘟咙着:“爸爸这是下逐客令了吧。”
   水果娃轻声安慰爸爸道:“爸爸不要生气了吧。其实我们就是真心喜欢妈妈而已,是我们自己的妈妈。”
   “好了,我知道了。但是现在听话,都给我睡觉去。”
   “爸爸不行呵,我现在可没办法睡觉,那些咖啡全部都跑到我的脑袋里去了,我现在满脑袋都是咖啡,怎么办?”
  
   东博方哈哈笑起来,说:“行了,东东菜,少来了!没有什么好说的,给我睡觉去。”
   东东菜很不情愿地乖乖地“哦”了一声,和水果娃一道往外走。水果娃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她的水汪汪的眼睛明亮地照着爸爸的脸,很认真地对爸爸道:“爸爸、妈妈是我们最喜欢的人,爸爸一定要记住噢。在我们的眼睛里不会有比爸爸、妈妈更好的人了!”
   东博方感觉鼻子有点儿酸,他向水果娃挥了挥手,说:“好了,水果娃,爸爸懂你的意思了。”
  
车丽丽坐在客厅沙发里,车丽丽一边咬着油条一边翻着报纸。余安安从卫生间里洗涮完毕出来,在车丽丽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愣神不语。车丽丽从报纸上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昨晚上她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眼窝子也抠下去了,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半张脸,好像这一个晚上就拿走了她半个精气神,她就这样瘫在那里了。
   车丽丽拿了一根油条给余安安,余安安没有反应。车丽丽推了她一下,她摇摇头,拿了袋豆浆吸起来。
  
   “你不吃点东西怎么行?”车丽丽说,“昨天下午你回来就吐得一踏糊涂,倒头就睡,晚上也没有吃点东西,你现在还不垫着点,你想成仙哪。”
   余安安还是不言语,没有吃东西的意思。昨晚上之后,她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没有了期待。她的心和她的胃是一样的感觉,空落落的。
   “你这是何苦吗?安安,幸亏昨天有秦总他们照顾你,要不然你这一副样子,东总半中间把你撂下,你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我看秦总对你真是不错。你在卫生间里呕吐,他那着急紧张的样子我看得出来。安安,你就转个心思吧。我觉得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
   余安安站了起来,把头发拢了起来,冷冷地扫了车丽丽一眼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先走了!”
  
   她说着就拎起背包到了门口。车丽丽连忙站起来,跟上去。
   “走,干吗生气哪。我是为你着想,怕你白费心思闹个一场空。”车丽丽讪讪地道,“一起走,打个车也便宜不是。”
   才从公寓楼出来,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余安安和车丽丽抬起头来,正对面的一辆小车的车窗放了下来,秦楷的一张多肉的脸探了出来。
   “余小姐,早!”
   “怎么会是你?你这是——”
   “我这是特意想送余小姐一程。昨天余小姐喝多了点,我有些担心。我们的这次合作议项让余小姐费心了。”
   “秦总这是哪里的话,昨天不好意思我失礼了,麻烦秦总送我回来。今天不好再麻烦您了。我搭车很方便的。”余安安说着,勉强对秦楷笑了笑。
   秦楷下了车,把车门拉开了。
  
   “能够为余小姐效力是我的荣幸,怎么说到麻烦呢?!这样说太见外了吧!”
   余安安只得上了车,车丽丽对秦楷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也请车小姐也一起上车吧。”
   车丽丽正等着这一句话,很高兴地回道:“麻烦您了,秦总。”
  说着话车丽丽也上了秦楷的车,汽车一路急驶。
   东方不亮西方亮嘛,车丽丽寻思着,余安安犯不着这样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车停在了旗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所在的大厦门口。余安安对秦楷微微一笑,下了车。
   “谢谢您了,秦总。”
   秦楷不失时机地说:“晚上一块吃饭吧。”
  
   “不了,我们事情很多,下班会很晚的,就不麻烦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秦楷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儿置疑。
   余安安转过脸,回避着秦楷那六月天正午的眼睛,道:“不用了,我还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秦楷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余安安的面前道:“那么明天晚上总可以吧。我现在就跟余小姐预约明天晚上可以赏脸一起吃饭吗?”
   余安安终于挡不住了,她迟疑道:“这个嘛,我怕还是说不好。”
   “那么明天下午下午6点钟我再跟余小姐联络。”
  “好吧。”
   余安安说着推开大厦旋转门,进去,紧走几步,和车丽丽走成了一排。
  
   “别对人家不冷不热的,”车丽丽小声说,“你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看秦楷对你好得很,条件也不错。”
   余安安皱着眉嫌恶地道:“这个不用你在里面掺和。”
   她们说着话已经到了大堂的电梯口。东博方从后面疾步走过来,看见余安安和车丽丽,笑了笑,余安安和车丽丽对东博方也笑了笑。
   “昨天还好吧?”
   两个人在同一时刻问候着同一句话,东博方和余安安两个人不禁相视一笑。
   “还好。”东博方回答说,“就是那两个捣蛋鬼喜欢折腾人,没有什么大事。你呢?”
   “还好。”
  
   电梯下来了,电梯门打开了,他们一起进入了电梯。
   原来以为经过了昨晚上的醉酒,她心里的那些感情也跟着她的呕吐冲到下水道里去了,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心已经被掏得空空如也。然而,竟然不是,当面对着镜子一般的电梯门,余安安看清了自己的脸,她的余情未了的眼睛。
   所有的情愫都在电梯门映照的那个健拔的男人身上一并而复苏了,它们在她的内心里躁动。她爱他,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这让她情不自禁为自己觉得悲哀。
   电梯到了,门打开来,东博方、余安安、车丽丽从电梯里出来。车丽丽很识趣地先走到前面去了。余安安看着东博方郑重其事地道:“东总,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让您难堪了。”
   “没关系。昨天让你受累了。这个项目能拿下来全靠余小姐的努力,辛苦你了。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
  
   “那么,晚上一块吃饭吧。”余安安说,她能想象得到自己投注在东博方的脸上的视线里饱蘸的委屈和乞求。东博方愣了一下,瞟了她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样作答。
   “是不方便吗?因为你的两个——那两个宝贝孩子。”
   东博方顺水推舟地抱歉地笑笑:“对,他们明天就要考试了,要求我监督他们复习。”
   “是吗?那真是太不巧了。”
   东博方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他很勉强地吱唔道:“若不然,就明天晚上吧,我请余小姐吃饭。可以吗?”
   “你可是要想仔细了,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吧。”
   “不,不不!我是很应该好好请余小姐吃一顿饭的。”
   “真的不会妨碍你吗?”
  
   “没关系,他们明天晚上已经考试完了,他们的奶奶可以照顾他们。好吧,就这么约定了,到了明天晚上我来约你。”
   余安安的脸上绽开了明媚的笑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她说。
   “好!”东博方简短地答应着,进了写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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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6: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只是想让爸爸注意到我们并不是要让老师难过呵
  
   1。余安安突然有一种空虚的感觉,她能想得到在东博方的思想里并没有她的位置。他在想什么呢?她想要抓得住他的思想,不行,她不能忍受他坐在她身边却根本就旁若无人。
  
  
   今天是一个必须认真对待的一天,东东菜和水果娃心里明白,因为今天是他们期中考试的日子。
   六年级一班教室和学校其他的每间教室一样静谧。监考老师在教室里来回巡视着,同学们都做完了考题,没错,这场考试就要结束了。
   终于铃声响起来了。
   监考老师站在了讲坛上,大声地道:“同学们把笔放下,收好。把卷子放在桌子上,现在请离开教室。同学们如释重负地纷纷离开座位,跑到了教室外面。东东菜自然跑在了最前面,水果娃好容易才出来在学校的过道上撵上了他。和往常一样,她拿出一张小字条来。
  
   “东东菜,我跟你对一对答案吧,我把几道计算题和最后一道应用题的算式抄下来了。你看一看,我做得对不对?”
  东东菜最不欣赏水果娃的这一套做法了,这不是抱着过去不放吗?做这样的事情最无聊了,他认为。
   于是他很不耐烦地对水果娃道:“水果娃。考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嘛。现在错也好、对也好都成了定局了,不是吗?”
   每次东东菜都是这样对水果娃说,可是每一次都没有用。因为水果娃总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在东东菜看来,那些被水果娃拿来当作理由的理由根本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
   “我想要考得很好才可以,这样妈妈就要给我们庆祝了不是吗?”
   东东菜不想再和水果娃理论了,他很干脆地把水果娃的纸条揉成一团。
  
   “你现在来和我对也不能改变考试的情况了。水果娃,你怎么这么傻呵,不要花时间在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上,我们花点时间考虑下一科语文考试好不好?”
   岁儿这时候跟了上来,拉住水果娃道:“水果娃,我可以跟你对,我跟你对一对好不好!”
   “去去去!你捣什么乱,这里没有你的事。我们现在只关心语文,听到了没有?!”东东菜没好气地说道。
   “那么好吧。我们找个地方看书去。”
   水果娃同意了。东东菜和水果娃说着回到了教室,从课桌里拿出了自己的书包。岁儿也跟了过来。
  
   “等我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水果娃于是停下来等她,东东菜嘴里嘟咙了一句“跟屁虫”,就穿过学校走廊,大步向前地走开了。
   东东菜走出老远回过头来对水果娃喊道:“我在前面的那片草地里。”
   岁儿和水果娃走成了并排,穿过教学楼走廊,横过操场,向着学校角落的一片草地走过去。那里远远地就能看见一些同学正抱着书在那里温课。
   和水果娃一块的时候,岁儿的嘴巴就会停不住地要说话
   “那一天,我看见你爸爸到学校里来了,他好高、好潇洒噢,有形有款的样子,我羡慕你和东东菜有这样一个爸爸。真的,我也好希望我的爸爸是这个样子。”
  
   “你连爸爸的样子也没有见过吗?”水果娃很奇怪地瞄了岁儿一眼问道。
   “见过,很模糊的,那是在梦里。每次我想看清楚的时候,就醒来了。”
   “你经常做梦见爸爸的梦吗?”水果娃转脸再看了岁儿一眼,不无同情地道。
   “嗯。”岁儿点点头,“可是没有用,每次爸爸的影子都很模糊。”
   “下次睡觉的时候你不要拿掉眼镜,也许就可以看清楚了。”
   岁儿把水果娃的一句玩笑话当真了,她的脸凑到了水果娃的脸上道:“这有用吗?”
  
   “试试吧。”水果娃含混不清地说道。
   “嗯,我会试试看。上次你说道家里好像有点事情,你了解到结果了吗?”
   “我才不想要有结果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东东菜说得对,你就是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这又不关你的事。你就一门心思地把你的爸爸找到了就好了。说真的,岁儿,你爸爸每天会不会很累呵?”水果娃对于岁儿的八卦问题有些不耐烦了,她没好气地冲着岁儿说道。
  
   但是岁儿却没有意识到水果娃有些生气了,她还是不能停止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这样问?”
   “你经常晚上做梦,梦见他,你爸爸要经常晚上跑到你的梦里来,也是很辛苦的吧。”
   岁儿终于恍悟过来水果娃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水果娃,你还是不是我的朋友呵,人家心里难过死了你还开这样的玩笑。最可气的是爸爸,他跑到我的梦里来从来没有一个清晰的形象。”
  
   “这说明你爸爸完全不把你的想念当作一回事嘛。我想可能有时候他都没有正经到你的梦里来过,他说不定是找了哪个替身来冒充呢?”
   水果娃的话令岁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水果娃,你是说真的呵——到梦里来也可以找替身来冒充。”
   “所以呀,像你爸爸这样冷血的不负责任的人,你就不要去梦他了嘛。”
   岁儿点点头:“说的也是。”
   水果娃和岁儿一路说着话就到了学校的草坪。东东菜正躺在草地上,用书盖着脸。水果娃过去把东东菜脸上的书拿开了。
   “东东菜,你怎么睡起觉来了?你不是说过来复习的吗?”
  
   东东菜将书拿回来,坐起来道:“是呵,我就是在复习嘛!我想要把书影印到我的脑海里,刚才正印到那一句‘停车坐爱枫林晚’,就被你打断了。下面一句是什么来着?”
   水果娃回答说:“霜叶红于二月花。”
   “对,就是这一句,已经到了脑边边了,叫你水果娃给吓得退回去了!”
   岁儿嘻嘻地笑起来说:“东东菜,你这样说法笑死人了。哪有这个道理呵,还退回去了。你以为我们念的诗是水呵,可以涨上来又退回去。”
   水果娃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道:“岁儿,不要听他胡诌,我们自己温课吧。”
   东东菜却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不管水果娃一脸不屑的样子,只管自己在那儿尽情地叨叨开了。
  
   “哎,岁儿这一次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嘛!诗要是顺畅就譬如是行云流水,‘学海无边’说的也是水呵,那么我说的退回去了完全行得通嘛。”
   岁儿捂着肚子笑起来。
   “东东菜,你不要开玩笑了,我要考试了呢,你不要在这里不正经搞笑了好不好?!”
   水果娃也把书撂下来,严肃认真地对着东东菜道:“东东菜,语文是你的弱项哎,你不要好像数学那样自以为是地耍小聪明,你忘记了爸爸说的话吗?不要让他找我们的麻烦噢!”
   东东菜连忙正襟危坐,认真地看起书来,不过两下子他又偏过头来望着水果娃,想了一想,道:“水果娃,你不要考得太好了好不好,不要太出风头了噢!”
   “我哪有出风头呵。但是我是一定要让妈妈为我们庆祝。”水果娃没好气地道。
   “好吧。但是水果娃你要是考得万无一失,那么爸爸那里就会是我们的大麻烦了。”
  
   水果娃问:“刚才我问你的数学,为什么又不肯讲给我听呢。”
   东东菜故作神秘地卖了个官子,说:“这个嘛,是我的秘密了。我就是考了个万有一失而已嘛。”
   水果娃果然好奇起来,他向东东菜靠近些问地:“什么意思哪?你讲给我听听看。”
   东东菜的脸凑近了水果娃的脸,刚要讲什么却注意到了岁儿正竖着耳朵在听,连忙伏在水果娃的耳边絮叨起来。水果娃不听则已,这一听眼睛吃惊地瞪得大大的,半天眨也不眨一下。东东菜说的事情真的让水果娃看起来太不可思异了。
   虽然听起来从理论上行得通,但是还是好冒险哪!水果娃不禁为东东菜捏着一把汗,要是弄不好,东东菜这一次可就是在劫难逃了。
   “呵?!东东菜,你怎么敢这样干哪?你有把握吗?你真的很有把握吗?”
   东东菜得意地掐了一个好响的榧指,说:“那肯定是了。我才不想挨爸爸的鸡毛掸子呢。”
  
   “那还得看老师怎么看,要是老师好古板的话——东东菜,你肯定死定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早计算好了,就是老师古板我也不怕。爸爸虽然很武断但是爸爸并不古板哪,他肯定有自己的判断力的。”
   “你这么有自信哪?!”水果娃偏过脑袋来问。
   “当然。”东东菜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气,回答道,“爸爸跟我讲过爱迪生的故事的,爸爸也很敬佩爱迪生的妈妈那么勇敢地驳斥爱迪生的老师说的‘爱迪生是个大笨蛋’的话。所以我想爸爸看了我的考试卷不会在意老师用什么方法给我判分的。”
   “哇,东东菜,我第一次觉得你原来是这么高大哎!”水果娃的这句赞叹发自肺腑。
  
   岁儿在一旁听着东东菜和水果娃你一句我一句的,却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她有些着急地拽了水果娃一下道:“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一句也听不懂!”
   东东菜狠狠地白了岁儿一眼。
   “又不关你的事,要你听懂干什么?”
   岁儿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书。
   水果娃看着天思忖了好久,突然对东东菜说道:“东东菜,我想到要怎么做了?”
   东东菜很感兴趣地连忙凑过来问:“水果娃,怎么样,你说!”
   “我现在不说,反正我知道我可以怎么做就是了。”
  
   水果娃以牙还牙地卖了东东菜一个官子。东东菜不晓得水果娃这时候想的其实却是:既然东东菜为了爸爸妈妈豁出去了,那可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孤军作战,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孪生的亲兄妹,当然关键时刻要站在同一条战壕上了。
   这样想着,水果娃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侠义之气。
  
   今天是一个一定要认真应对的一天。余安安在心里已经重复了一百遍这句话了。
   老天爷你可以不帮我,但是不要挡我的路。一直对着电脑工作的余安安注意到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她开始忍不住有些激动,她的心里不自禁祈祷起来。
   东博方推门进来了。他手里拎着提包,对着她微微一笑道:“已经下班了。好吧,你说,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
   余安安矜持地微笑着,并没有停止手里的工作。
  
   “你定好了。等我一下,我一会儿把这点事情干完就好。”
   东博方坐在一边,等待着。余安安专注于工作的样子是一幅惬意的图画,会让人忍不住留连。电话这时间响起来,余安安拿起了电话,她深深地看了东博方一眼。
   “是秦楷总经理!呵,不,不行!”余安安对电话说道,“我真的有好多事情要做,现在走不开。真的这些文件必须弄出来,明天要用的。真对不起,改天吧,改天我一定陪秦总去个好地方吃饭。”
   东博方等到余安安放下电话会意地对她笑了一下。余安安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继续打印着她刚才理出来的资料。
   台上的电话这时候又响了起来。余安安连忙转过身来接听,东博方正要走开,余安安的一惊一乍的声音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我就是余安安。呵,呵,真的,怎么会是你——燕燕,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你这个家伙失踪这么久,一声不吭地去了加拿大——呵,今晚上在景悦山庄吃饭。同学们都在呀!呵,太好了,我也真的好想见见他们——对——是吗——李大胖子也回来了呵,哎呀,太好了!噢,不行,我今晚上有事,真的不行。真是好遗憾。(很有深意地看着东博方的脸)对,我已经约了人了,是很重要的约会。对不起,改天我去找你,我请你好吗?”
  
   东博方不自然地站了起来,踱到窗口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余安安把电话再一次扣上了,然而电话立刻又响了起来。余安安把电话拿了起来,她凝视着东博方,没有再接听,意味深长地又扣了下去。
   “算了,已经下班了。我不要接电话了。今天说什么我哪里也不能去。我可不能便宜你,你得好好谢谢我才行。”余安安说。
   “行。只是把你的那么重要的聚会耽误了不是很可惜吗?或者我们改天吧。”
   余安安摇头。
   “不可以。东总,要是我今天放过你,以后就很难抓得住你。我可不能轻易相信你。”
  
   余安安说着,从打印机上把打印好的文件码好,装订起来,放入文件夹。接着她开始收拾好东西,从座位上起身。她的窈窕的身影款款向东博方靠近。
   东博方感觉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袭来。
   “好了,可以走了。”她说。
   他们一起到了停车场,直到上到车上,东博方才想到了问余安安:“去哪里?”
   “哪里都行,只要东总您在场,不要想着溜号噢。”余安安说着,撇嘴淡淡一笑。
  
   “我也不是这样不堪吧?!”东博方含混地笑了笑道,“那么就去潍海渔村好吗?”
   “好呵,那里环境很不错呵。”
   余安安这样说着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东博方的肩膀上,东博方很自然地挪开了。余安安的这个有意无意的举动让东博方以为很不自在,他下意识地向周围看看,幸而没有人注意他们。
   余安安感觉有些尴尬,但是她很快调整过来了,跟着汽车里正在播放的CD小声地哼唱起来。
  
   东博方感觉到有些局促,浑身的肌肉紧起来。余安安哼哼叽叽地唱着情歌,将整辆车子填充满了,他的脑子嗡嗡地响起来,然而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好在东东菜和水果娃的天真的声音这时候在他的大脑里搜索出来了。
   东东菜:“她好像跟爸爸跟得很紧的样子,那么主动,那么热情,一点儿矜持也没有,她这个样子,完全没有一个好的女孩子的样子——好的女孩呵,就好像一朵玫瑰花呵!我在妈妈订阅的那些杂志里还读到过这样一篇文章,我和水果娃都很喜欢,题目就是‘女孩应该是一朵玫瑰花’。如果女孩子连一点儿害羞也不知道、一点儿矜持也没有,那还有什么女孩子的样子嘛?”
  
   余安安瞄了一眼东博方,东博方的眼神凝滞着,似曾思考着什么,她突然有一种空虚的感觉,她能想得到在他的思想里并没有她的位置。他在想什么呢?她想要抓得住他的思想,不行,她不能忍受他坐在她身边却根本就旁若无人。
   “要让东总请吃饭好像很不容易呢!”余安安说,她要把他不着边际的思路拉回来。
   东博方一时没有反应。
   “我在问你话呢。”
   东博方转回头来,淡淡一笑。
   “这么说,听起来我像是很抠门的上司。”
  
   “那倒不是,东总是怕被我们粘上了吧。”
   余安安直截了当地说道。东博方再一次笑了笑,没有回答。水果娃的声音在他的大脑里盘桓着,犹如天籁之声。
   水果娃:“是呵!她好势力,她好像很巴结爸爸的样子,我最讨厌她的笑了,只有脸和嘴在笑,眼睛不会笑......就是很机械的笑呵。不信爸爸可以注意余小姐的笑,那种笑起来眼睛却不笑的笑就是有点不对劲嘛,她好像总在计算着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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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4 16: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东东菜也颇有见地地分析道:“是呵。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她想假装地笑,但是她的眼睛假装不起来,把她的内心暴露了嘛。”
  
   “是你们对余小姐抱有偏见吧。她这个人很热情、很大方,而且样子也长得不错,应该说还很漂亮,你们为什么就看她不顺眼呢?这可不行,这样很没有礼貌。”
  
   东博方完全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呀!我想到了。”水果娃突然提高了嗓音道,“要是余小姐也可以是一朵花,那么余小姐就是一朵凌霄花。”
  
   “那是什么噢?水果娃你说说看。”东东菜很有兴趣。
  
   东博方也不禁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花?有这样的花吗?”
  
   “是呵,好漂亮的、热情如火的那一种花,还开得很高傲的样子,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东东菜有点着急了,“水果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快点说呵!”
  
   东博方亲切地看着水果娃说:“水果娃从小就是对自然常识特别感兴趣的,这个我早就注意到了。水果娃看了不少这方面的自然书,对吧?”
  
   东东菜更加着急了,一个劲地催促道:“但是什么——水果娃,你快点说呵!”
  
 “但是,这个花它是寄生的呵,它是缠在树上,靠吸收树的营养长大的。”
  
   东东菜释然,他很快地点头表示赞同:“嗯,这样说是有些像那么一回事了。还是势利嘛,就是趋炎附势不是吗?”
  
   “还有呢!”水果娃又说。
  
   东东菜急不可耐地捅了水果娃一下:“还有呵?!”
  
   “凌霄花的香味还是有毒的呢!不可以久闻噢!所以呀——我说爸爸一定要小心余小姐才可以。”
  
   “是呵,爸爸绝不能被这朵凌空开放的鲜艳芬芳的花朵所盅惑。”东东菜很强烈地要求爸爸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等待着爸爸做出反应。
  
   “那不叫盅惑,是魅惑。”水果娃纠正道。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嘛,爸爸能够懂得就好了。”
   东博方呷了一口咖啡,审视着两个孩子的脸,脸色阴沉沉的,半天没有再说话。水果娃摇了一下东博方的肩膀。
  
   “爸爸你生气了呵!”
  
   “爸爸不会这么小气吧?我们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嘛。”东东菜也说。
  
   东博方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耸了一下肩膀。
  
   “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的意思我有点懂了。念好你们的书吧,别再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好不好?现在你们给我安心睡觉去,听见了吗?”
  
   水果娃从东博方的膝上滑下来,怯怯地看着东东菜。
  
   东东菜嘴里嘟咙着:“爸爸这是下逐客令了吧。”
  
   水果娃轻声安慰爸爸道:“爸爸不要生气了吧。其实我们就是真心喜欢妈妈而已,是我们自己的妈妈。”
  “好了,我知道了。但是现在听话,都给我睡觉去。”
  
   “爸爸不行呵,我现在可没办法睡觉,那些咖啡全部都跑到我的脑袋里去了,我现在满脑袋都是咖啡,怎么办?”
  
   东博方哈哈笑起来,说:“行了,东东菜,少来了!没有什么好说的,给我睡觉去。”
  
   东东菜很不情愿地乖乖地“哦”了一声,和水果娃一道往外走。
  
   水果娃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她的水汪汪的眼睛明亮地照着爸爸的脸,很认真地对爸爸道:“爸爸、妈妈是我们最喜欢的人,爸爸一定要记住噢。在我们的眼睛里不会有比爸爸、妈妈更好的人了!”
  
   东博方感觉鼻子有点儿酸,他向水果娃挥了挥手,说:“好了,水果娃,爸爸懂你的意思了。”
  
 5.原来以为经过了昨晚上的醉酒,她心里的那些感情也跟着她的呕吐冲到下水道里去了——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心已经被掏得空空如也。然而,竟然不是,当面对着镜子一般的电梯门,余安安看清了自己的脸,她的余情未了的眼睛。
  
   车丽丽坐在客厅沙发里,一边咬着油条一边翻着报纸。余安安从卫生间里洗涮完毕出来,在车丽丽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愣神不语。
  
   车丽丽从报纸上抬起头来扫了余安安一眼。昨晚上余安安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眼窝子也抠下去了,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半张脸,好像这一个晚上就拿走了她的半个精气神,她就这样瘫在那里了。
  
   车丽丽拿了一根油条给余安安,余安安没有反应。车丽丽推了她一下,她摇摇头,拿了袋豆浆吸起来。
  
   “你不吃点东西怎么行?”车丽丽说,“昨天下午你回来就吐得一踏糊涂,倒头就睡,晚上也没有吃点东西,你现在还不垫着点,你想成仙哪。”
  余安安还是不言语,没有吃东西的意思。昨晚上之后,她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没有了期待。她的心和她的胃是一样的感觉,空落落的。
  
   “你这是何苦吗?安安,幸亏昨天有秦总他们照顾你,要不然你这一副样子,东总半中间把你撂下,你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我看秦总对你真是不错。你在卫生间里呕吐,他那着急紧张的样子我看得出来。安安,你就转个心思吧。我觉得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
  
   余安安站了起来,把头发拢了拢,冷冷地扫了车丽丽一眼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先走了!”
  
   她说着就拎起背包到了门口。车丽丽连忙站起来,跟上去。
  
   “走,干吗生气哪。我是为你着想,怕你白费心思闹个一场空。”车丽丽讪讪地道,“一起走,打个车也便宜不是。”
  
   才从公寓楼出来,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余安安和车丽丽抬起头来,正对面的一辆小车的车窗放了下来,秦楷的一张多肉的脸探了出来。
  
   “余小姐,早!”
  
   “怎么会是你?你这是——”
  
   “我这是特意想送余小姐一程。昨天余小姐喝多了点,我有些担心。我们的这次合作议项让余小姐费心了。”
  
   “秦总这是哪里的话,昨天不好意思我失礼了,麻烦秦总送我回来。今天不好再麻烦您了。我搭车很方便的。”余安安说着,勉强对秦楷笑了笑。
  
   秦楷下了车,把车门拉开了。
  
   “能够为余小姐效力是我的荣幸,怎么说到麻烦呢?!这样说太见外了吧!”
   余安安只得上了车,车丽丽对秦楷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也请车小姐也一起上车吧。”
  
   车丽丽正等着这一句话,很高兴地回道:“麻烦您了,秦总。”
  说着话车丽丽也上了秦楷的车,汽车一路急驶。
  
   东方不亮西方亮嘛,车丽丽寻思着,余安安犯不着这样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车停在了旗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所在的大厦门口。余安安对秦楷微微一笑,下了车。
  
   “谢谢您了,秦总。”
  
   秦楷不失时机地说:“晚上一块吃饭吧。”
  
   “不了,我们事情很多,下班会很晚的,就不麻烦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秦楷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儿置疑。
  
   余安安转过脸,回避着秦楷那六月天正午的眼睛。
  
   “不用了,我还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秦楷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余安安的面前道:“那么明天晚上总可以吧。我现在就跟余小姐预约明天晚上可以赏脸一起吃饭吗?”
  
   余安安终于挡不住了,她迟疑道:“这个嘛,我怕还是说不好。”
  
   “那么明天下午6点钟我再跟余小姐联络。”
  
   “好吧。”
  
   余安安说着推开大厦旋转门,进去,紧走几步,和车丽丽走成了一排。
  
   “别对人家不冷不热的,”车丽丽小声说,“你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看秦楷对你好得很,条件也不错。”
  
   余安安皱着眉嫌恶地道:“这个不用你在里面掺和。”
  
   她们说着话已经到了大堂的电梯口。东博方从后面疾步走过来,看见余安安和车丽丽,笑了笑,余安安和车丽丽对东博方也笑了笑。
  东博方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他很勉强地吱唔道:“若不然,就明天晚上吧,我请余小姐吃饭。可以吗?”
  
   “你可是要想仔细了,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吧。”
  
   “不,不不!我是很应该好好请余小姐吃一顿饭的。”
  
   “真的不会妨碍你吗?”
  
   “没关系,他们明天晚上已经考试完了,他们的奶奶可以照顾他们。好吧,就这么约定了,到了明天晚上我来约你。”
  
   余安安的脸上绽开了明媚的笑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她说。
  
   “好!”东博方简短地答应着,进了写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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