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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某领导

IT企业商战内幕纪实:圈子圈套 作者: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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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4: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洪钧的脸色仍然很温和,甚至还带着刚才的那种微笑,但是话语里已经带着足足的份量了:“菲比,刚才你说的那些项目里面,我目前想和你谈的,只有普发这一个项目。要和你谈普发,并不是因为你已经在普发项目上有很大的机会,恰恰相反,我可以不客气地说,现在维西尔在普发项目上是没有赢的可能的。我和你谈普发,是因为我相信你的所有那些项目里面,只有普发才是真正的项目,而且肯定会是一个很大的项目,而其它那些,在短期内根本不会有结果,甚至永远也不会有结果。我们必须把宝全都押在普发项目上,必须赢得普发的单子。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其它项目从你的纸上划掉,从你的脑子里划掉,只想着普发这一个项目。”
  
  洪钧说完,忽然觉得倒真是自己该喝口水了,他端过杯子喝了一口,眼睛始终看着菲比,他也搞不清自己这么啰嗦地讲了一大通,菲比有没有听明白。
  
  显然,菲比完全听明白了,她圆圆的白皙的脸变红了,原本像机关枪一样的快嘴也卡了壳,手攥着圆珠笔,大拇指的指肚一下下地按着上端的揿钮,下意识地把笔尖不断地弹出来又收回去,洪钧小小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菲比手里圆珠笔的揿钮和弹簧“咔”、“咔”地响着。
  
  忽然,菲比像是被圆珠笔的声音惊醒,脸一下子更红了,简直让洪钧想起来“猴子的屁股”那个比喻,洪钧没笑出来,当前的话题太严肃了,另外,洪钧好像也不愿意把那么不雅的形容放在菲比身上。菲比回过神来,甩了一下脑袋,好像要把耷拉在脸颊上的头发甩到耳朵后边去,又像是要把刚才脑子里的凌乱也一并甩掉。
  
  菲比开口说:“老洪,怎么样?忍不住开始做报告了吧。”可她的这句玩笑,既没有让自己也没有让洪钧笑出来。菲比接着说:“我知道普发项目的希望不大,我刚才就和你说了,我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他们的高层,所以,就是因为我觉得普发的单子可能没戏了,我才想争取其它的单子,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我觉得另外的几个项目里面,还是有机会的,你可能觉得我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总比最后连芝麻都没捡到强吧?”
  
  洪钧完全理解菲比现在的心情,其实菲比的反应比洪钧做的最坏估计要平静得多,洪钧也清楚,另外的那些项目里,如果真花大力气去做,也可能把一两个项目催熟,没准儿能签个合同下来的,但是这种合同只会是客户碍于面子,实在不忍心看着菲比等人这么忙活,而施舍出来的小单子,的确也就会是芝麻大的东西。菲比现在追求的是签成合同,就像在麻将桌上打了几圈,一直没“和”过牌,一心想和一把,哪怕是“小破和”也行,而洪钧要的不是小破和,小破和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是要和一副大牌。洪钧不想把这一点对菲比挑明,他要彻底打消菲比对其它项目所抱的幻想,同时增强菲比对普发项目的信心,让她和自己一起赌一把。

  想到这儿,洪钧对菲比说:“我担心的恰恰是那几个项目连芝麻都不是。那几家公司,要么是根本没立项、没预算、没需求,就根本没打算买软件,只是下面的几个人想了解咱们的东西,甚至可能只是他们不好意思明确拒绝你,所以才和你一来一往地接触着;还有的,可能要恶劣得多,客户已经拿定主意买别家的软件,但不是都要求要货比三家吗?他们必须找几家陪绑的,找咱们就是要用咱们做“分母”,他们的选型报告里面就可以这样写,经过对包括维西尔等国际知名公司的产品的多方详细调研,综合评估,最终决定选择某某公司的产品。你的所有心血和努力,只是被他们用来在报告里面提一下维西尔的名字。像刚才郝毅的那两个项目,他都觉得形势挺好,希望挺大,都估计了至少有80%赢单的把握,可我凭直觉就相信,那两个项目咱们都是在陪绑,他一路按照客户的要求把该做的都做了,就等着客户通知他去签合同,可我敢说,客户一定会和别人签合同,恐怕到最后都不会通知他一声,这些我会自己找郝毅谈的,你就不要和他讲了。你要记住,销售就是一个引导客户的过程,而如果你被客户引导着,这个合同一定不是你的。”
  
  说到这里,洪钧自己一下子噎住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合智集团那个项目,他不正是被合智集团和俞威一起“引导”着最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吗?自己居然还有脸教训菲比。
  
  菲比趁着洪钧顿住的空隙,毫不客气地说:“郝毅那两个项目都是你当初和小谭设计好的吧?耍郝毅是不是就是你在ICE的时候教客户做的?我的那几个项目,是不是也都是你们ICE已经赢定了的?”
  
  洪钧还没把自己从合智项目的阴影中拉回来,又被菲比的这番话噎得够呛,他生气了,盯着菲比的大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菲比,我最后说一次,你和我现在是维西尔的同事。ICE也好,小谭也好,是你和我共同的对手。”
  
  菲比被洪钧的气势镇住了,其实她自己刚才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这样和新来的老板说话。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脑子里对自己喊着“停,别说了”,可嘴里却越说越快,而且不仅说了郝毅的项目,还傻乎乎地把自己也带了出来。菲比盯着洪钧,心里还在奇怪,到底应不应该对这个家伙心存敬畏呢?按理说是必须的,可自己怎么对桌子后面的这个人一点都不怕呢?
  
  菲比迎着洪钧的目光,又甩了一下头,口气软了很多,可是目光里毫无畏缩的意思,说:“本来嘛,你想啊,你说我在普发项目上根本没有赢的可能,其它项目呢,要么根本不是项目,要么就是陪绑,照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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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4: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洪钧被菲比气乐了,他暗自检讨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还是说得重了,菲比就算再有承受能力,也受不住被别人说得一无是处啊,而且洪钧意识到,自己只是把面前的菲比当作是手下的一名销售人员,而没有把她当作是一个女孩儿。
  
  洪钧面带微笑,目光柔和了很多,刚才是为了打消菲比对其它项目的幻想,下面该给菲比打气了,洪钧说:“大小姐,把我的话听清楚了再叫唤好不好?我说的是现在咱们在普发项目上没有机会,不是以后还没机会。如果我觉得普发一定不会买咱们的软件了,我干嘛还要和你全力以赴地去争这个项目,我有病啊?”
  
  洪钧稍微顿了一下,看看菲比的反应,见她没有插话的意思,看来觉得没有必要对洪钧到底有没有病做出判断,便接着说:“说实话,ICE和科曼的确一直盯着普发,这只是恰恰说明了普发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大项目,他们两家比咱们现在有优势,但都没有胜势,咱们还有机会,关键看咱们能不能在剩下的时间里扭转局势,后来居上。依你看,你觉得咱们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
  
  菲比把圆珠笔的一端顶在下巴上,然后又移到嘴唇上,再从嘴唇上挪开的时候才说:“我就是觉得,关键是要见他们的老板。”
  
  洪钧对菲比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她的脑子里的确是没有什么策略可言,可她始终坚持无论如何要见到客户的老板,这种执著和目标明确,倒让洪钧觉得高兴。洪钧笑着说:“说对了一半,你讲的是一步很关键的动作,但还不是策略,咱们现在的策略就是一个字:拖。如果普发现在就敲定买谁的软件,一定不会选维西尔的,但三个月以后,普发就会决定选咱们。咱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在争取来的时间里用比对手更高的效率来做客户的工作。”
  
  菲比兴奋起来,说:“三个月?咱们三个月以后就能拿到普发的合同?你真神了,剧恐怖!”
  
  洪钧嘴上只好说:“我相信咱们能拿到普发这个单子,而且是个大单子。”其实,洪钧心里也没底,如果有把握,那还能叫赌博吗?
  
  洪钧正想和菲比商量去拜访普发集团的安排,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菲比:“哎,对了,李龙伟有英文名字吗?叫他龙伟总觉得有些别扭。”
  
  菲比笑了,说:“像龙的尾巴吧?我们都这么说。他的英文名字是Larry,我们都不叫他Larry,就叫他龙伟,你注意到他的大脑袋了吗?我们叫他虎头龙伟,哈哈。”
  
  洪钧没有跟着菲比笑,其实菲比说的后几句话他都没听进去。
  
  Larry,李龙伟就是Larry Li,洪钧想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以前听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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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5: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普发集团的总部在北京城的北部,四环路的旁边,楼层不高,正好八层,但是非常气派,尤其是大楼正门的台阶和廊柱,简直就像是按比例缩小了的人民大会堂,但是把整个大楼作为总体一看,就觉得有些滑稽了,好像人的一张脸,被嘴和下巴占去了一大半。
  
  洪钧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比和菲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十分钟,坐着出租车到了普发的楼下。车刚停稳,洪钧抬头看了眼普发的大门,就发现不对劲了。台阶上围了很多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也很大,洪钧再往上看,看见上面几层的窗户上都布满了人脸,都把鼻子压在玻璃上向下看呢。
  
  洪钧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他现在也不是和民工们同场放歌时的那个洪钧了,他付了车费,收好发票下了车,便远远地站着,看着大楼台阶上的人群。台阶上站着一些穿蓝色衣服的人,洪钧一看便知道是普发集团的员工,蓝色的套服是普发集团统一的工作服,似乎不太受员工的欢迎,否则员工们也不会抱怨大家都成了“蓝精灵”;还有一些人好像穿着一种也是统一制作的马甲,黄色的,上面有字,但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蓝精灵”大多站着不动,看来是在看热闹;“黄马甲”们大多四处忙活,看来是热闹的制造者。洪钧再往四周一看,看见了几辆被涂得花花绿绿的南京依维柯,停在马路对面的不远处,车上面也写着不少字,这次洪钧看清楚是什么字了,他也明白这场热闹是怎么回事了。洪钧以前就听说过已经有剧组利用普发大楼的台阶拍电视剧的外景,普发集团的保安已经客串了不少次群众演员了,没想到自己正好赶上了这么一场。
  
  洪钧看了眼手表,还早,但他也没心思看热闹,便抬脚向普发大楼的门口走。台阶中间已经被清了场,看来是等一会儿演员们要在此出没,“蓝精灵”们被“黄马甲”们向两边轰着,站在台阶高处的一些人被轰了下来,也有的干脆被轰进了大门里面。洪钧沿着台阶的最边上,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台阶,被几个“蓝精灵”夹着裹进了普发大楼的大门,进到前厅里面。
  
  前厅里面其实挺空的,有些人围在大门两旁的落地玻璃上,墨色的玻璃再加上反光,外面的人看不到玻璃里面的人,所以他们得以在玻璃里面看热闹。但一圈落地玻璃容不下太多人,挤不上去的人只好跑到楼上寻找有利地形去了。洪钧孤零零地站在前厅里面,和他在一起的只有前台的两个接待员。接待员看着洪钧,洪钧只冲她们笑了一下,他不想去填访客单,那是菲比应该做的,就转头去看墙上张贴着的东西。

  洪钧站着等了一会儿,抬手看了下表,快到十点了,便要拿出手机给菲比打电话。就在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骨感美女从大门里挤了进来,菲比一脸兴奋地出现在洪钧面前,上面是西服上装,下面是条西服长裤。
  
  菲比还没站稳,就比划着说:“呀,你到了。你看见了吗?他们说那谁,就那谁,待会儿就该走这个台阶了,然后在台阶上被别人叫住,他们在台阶上说话,那谁叫什么来的?就是演那个什么的那个。”
  
  洪钧本来有些着急,让菲比这么一通胡说八道彻底逗乐了,他用下巴往前台指了一下说:“爱谁谁,就算你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快填单子吧,要晚了。”
  
  菲比笑着,扬了一下自己的手,洪钧看见她手里捏着一张纸片,已经让她攥得皱皱巴巴的了,知道她刚才早就到了,是先填了访客单,才溜出去看热闹的。
  
  菲比翻着自己挎着的大包,嘴上说:“我先给孙主任打个电话。”她翻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嘟囔着:“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单独见孙主任,这样一个一个按顺序见,得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的大老板呀?”
  
  洪钧没回答,因为他估计菲比的电话已经拨通,果然,菲比不等洪钧说话就已经对着手机说话了:“孙主任吗?您好啊。我是小刘,维西尔公司的,……,对对,我在您楼下呢,……,对,我们洪总也在呢,……,那行,那您先忙,我们等一下,……,没事没事,您别客气,好,再见。”
  
  菲比挂了电话,对洪钧说:“他说他手头正忙着一份文件,让咱们等他几分钟,他就下来。”
  
  洪钧点点头说:“办公室主任嘛,他不忙谁忙,咱们等会儿。”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对,刚才说为什么要专门见他。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我在ICE的时候,没有专门拜访过他,都是那个小谭约的他,我见他们的周副总和柳副总的时候他倒是都在场,但是都不是专门和他谈。我现在来了维西尔,要像以前没和普发接触过一样,要先拜访他,不能越过他直接去见周和柳,因为毕竟孙主任是这个项目名义上的协调人,虽然他什么都说了不算,但不能让他对我、对维西尔有情绪。”
  
  菲比嘴上说着:“嗯,明白了,咱们就从山脚下开始磕头,一直磕到最上面。”说完,眼睛就往大门外面瞟着,还踮起脚尖、抻长脖子向那边张望着,让洪钧想起来在电视上的动物栏目里看过的那些猫鼬。洪钧笑了,心想不知道菲比想没想起来“那谁”究竟是谁,真有意思,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星”,还值得这么去“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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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5: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洪钧好像能听到外面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黄马甲们也都各就各位,看来是要实拍了。过了没几分钟,又乱了起来,看来是已经走了一遍。洪钧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十点十分了,菲比注意到洪钧的动作,也看了下表,说:“都过了十分钟了,怎么还不下来?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洪钧摇了摇头说:“不用,再等会儿吧,不要催人家。”
  
  然后,洪钧话题一转,笑着问菲比:“哎,我问你,你注意到所有的手表广告了吗?广告上手表的指针都指的是什么时间?”
  
  菲比懵懂着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没注意,都是同一种时间吗?”
  
  洪钧说:“对,不信你从现在开始可以去找、去看,都是同样的时间。而且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十点十分。”
  
  菲比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说:“真的吗?你没骗人?可为什么呢?”
  
  洪钧笑着说:“真的。我也没研究过为什么,不过我想可能因为这时候指针的位置看上去最美观。你看,十点十分,”洪钧说着把手腕抬起来给菲比看他的手表,“两个指针都向斜上方,之间张开差不多是一百二十度角,而且两个指针沿着中线对称。不对称就不好看了,张开的角度太大或太小也不好看,就现在这样最好看。”
  
  菲比歪着脑袋看了看,还转了几个角度,好像是想象着其他时刻指针的位置,然后说:“真的哎,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我这个周末就去太平洋啊、东方广场啊什么的专门看表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都是十点十分。”
  
  洪钧接了一句:“不是去看表,是表的广告,报纸杂志上的、广告牌上的。”
  
  这时,外面又静了下来,没过多久又一阵忙乱,这次简直有些像骚乱了,黄马甲们开始收拾家伙装箱,蓝精灵们蜂拥着往大门里挤,看来是拍完了。洪钧一边和菲比往旁边挪着躲避着人流,一边心想,估计不是什么精心大作,不然怎么走了两遍就算拍成了呢,看来这位导演不是什么精益求精的大师。转念又一想,普发的管理也够“人性化”的,外面的电视剧什么时候收工,里面的普发就什么时候才开始上工。

 菲比把踮着的脚尖放下来,活动了几下脖子,看了眼表,时针和分针已经成了一条直线,样子的确不好看,已经过了十点二十了。菲比又问洪钧:“都过了二十分钟了,该打电话了吧?”
  
  洪钧“嗯”了一声,眉头稍微皱了起来,他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没说出来,他不想影响菲比打电话。
  
  菲比又拨通了手机,洪钧听着她说:“喂,孙主任,还是我,对,小刘,怎么样啦您忙得?……哦,突然要开个会啊,……,周副总刚通知的,大概多长时间呢,……说不好啊,哦,……那我们等着?……,先回去,下次再约?……您等一下,我问一下洪总啊。”
  
  菲比没有挂电话,两只手把手机捂得严严的,她不想让孙主任听到她和洪钧的谈话。她看着洪钧,洪钧却不等她说话,就用手指指着脚下站着的地方,张大口型,不出声地说:“等。”菲比明白了,洪钧的意思是就在这儿等着。
  
  菲比又对着手机说:“孙主任,要不这样吧,您开您的会,我和洪总在下面等您,……,我们没其他安排,……,没事,您别这么客气,……,那您先忙,好的,再见。”
  
  菲比挂上手机,望了一眼洪钧,两个人都苦笑了一下。
  
  洪钧问:“他都没说安排咱们先去楼上的会客室等着?”
  
  菲比摇了摇头,说:“真怪了,都约好了的,刚才也没说要开会啊。”
  
  洪钧笑了笑说:“人家不是说了嘛,周副总刚通知的。你觉得是真的吗?”
  
  菲比又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不像,他是故意不想见咱们。如果真是突然要开会,他肯定刚才会主动打电话告诉咱们,而且他应该下来和咱们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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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5: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洪钧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菲比,点了点头说:“嗯,有道理。只是有一点不太准确。”洪钧看见菲比歪着头在等着,就接着说:“他不是故意不想见咱们,而是不想见我,不包括你,如果你一个人来,他肯定下来见了。嗯,也不是不想见我,而是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见我。”
  
  菲比一听就嚷了起来:“凭什么呀?”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嗓门太大了,因为前台的两个接待员都看着她,她一边吐了下舌头,一边缩了下脖子,小声说:“他不就是个小主任吗?我都觉得你不用专门见他,他还摆什么谱啊。”
  
  洪钧笑了,说:“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我洪钧专门来见你孙主任,你还不立刻来见?看来是我错了。首先,前天约他的那个电话应该我自己打,而不是由你来打,而且,刚才我应该主动接过你的手机和他说话。你知道吗?越是咱们认为是小人物的,他们越不希望被咱们看作是小人物。我以前在ICE的时候都是越过他直接见他的老板,他心里就已经不舒服了,现在我来维西尔得从头开始拜山门,他还不趁此机会摆摆谱过过瘾?”
  
  菲比撇着嘴,一脸不屑,说:“那咱们怎么办?真这么等着?还是回去吧,下次再来,他让咱们白跑一趟,也应该可以满意了吧。”
  
  洪钧摇了摇头,说:“不回去,不然下次再来又得把今天这些重来一次,而且又耽误了几天的工夫。咱们就在这儿等,再等半小时,等到十一点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我今天不仅要满足他的虚荣心,还要满足他的虐待狂心理,我要让他彻底满意一回。”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挪着,洪钧和菲比各自看手表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了,起初每看一次手表,表都往前走个五、六分钟,后来每看一次,才走个两、三分钟,而且,他们都觉得这时候的手表表盘可真难看啊,两个指针就像是两根枯树杈,怎么摆怎么不是地方。
  
  洪钧和菲比都把整个前厅扫了好几遍了,的确是没有一张椅子,洪钧甚至在想会不会是姓孙的昨天特意把椅子挪走了,心里骂着:“姓孙的,真够孙子的。”

  前台里的两个接待小姐也看着洪钧和菲比觉得奇怪,早早地填了访客单,可是就见着给楼上打电话,却见不着人下来接,而且还坚持着不走,开始时眼光里满是狐疑,慢慢地也多了份同情。
  
  洪钧最不习惯于站太久了,可是现在他又不能在人家的前厅四处走动,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舒展腰腿,只能小范围地挪着地方,慢慢地晃着腰算是活动活动。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又看了一眼表,立刻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笑了一下,十一点到了。
  
  洪钧让菲比用手机拨了孙主任的座机号码,然后接过手机放到耳边,通了,里面传出孙主任的声音:“喂,哪里?”
  
  洪钧说:“孙主任,我洪钧啊,以前在ICE,现在来维西尔了,这不是专门向您报到来了吗?”
  
  孙主任立刻故作惊讶地说:“哎呀,洪总啊,你们不是回去了吗?我刚才是个很急的会。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去了呢,看这事闹的,怪我怪我,还在楼下呢吗?”
  
  洪钧笑着,而且故意让孙主任听得到他的笑声,爽朗地说:“没事没事,我就知道这种很急的会都不会太长,等一下没关系的。您那么忙,下次再想抓您的时间就更难了,我干脆来个死皮赖脸,今天非见着您这位真佛不可。”
  
  孙主任忙说:“哎呀哎呀,我能有什么事?你有事电话里和我讲一声就行了,哎呀,别说了,我马上下来接你们。对了,你都等这么长时间了,看来中午也没什么安排吧,我叫他们准备一下工作餐,就在这儿吃了。你等我一分钟,我马上下来。”
  
  洪钧挂上电话,把手机还给菲比,笑着说:“怎么样?没白等吧?这下马威来得值,人家已经答应管饭了。”
  
  菲比也笑了,说:“谁稀罕。他足足晾了咱们一个小时。”
  
  洪钧认真地说:“希望中午吃饭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陪咱们吃,那样的话,我保证这顿饭以后,让他孙主任成为咱们的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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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5: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还是那张大班台,还是那张高背椅,但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不再是洪钧,而是俞威了。
  
  俞威已经在这间办公室里坐了几天,早已没有最初的新奇感,但他还是老觉得在这房间里左右都不自在。最初两天他还以为是因为皮特也在这间办公室里,就坐在他对面的缘故,可是专程从新加坡来北京的皮特,在将新到任的俞威正式介绍给ICE公司的全体同事之后,只呆了一天就飞走了。俞威觉得有些遗憾,因为他曾以为皮特会在北京搞一个媒体见面会,让他有机会高调对外亮相,结果皮特只在公司内部开了个会,俞威这位ICE中国公司的首席代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上任了。皮特走了以后,俞威开始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间房间里总感觉不舒服了,因为这是洪钧曾经用过的办公室。俞威总觉得洪钧的影子在周围晃悠着,他真想换个房间,或者把这个房间里的“洪钧时期”的家具、摆设全换掉,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ICE公司里洪钧的影子、洪钧的烙印无处不在,他首先要消除掉的洪钧的“余孽”太多了,而且远比这些桌椅、陈设重要得多。
  
  办公室的门开着,小谭出现在门口,举起手轻轻敲了下门框,其实即使他不这么做,俞威也已经知道他到了。俞威刚才给前台的简打了电话,让她叫小谭来一下,这时候正看着门口等着他来呢。
  
  小谭看到俞威正看着自己,笑了一下说:“俞总,您找我?”
  
  俞威也笑着,一边招手示意小谭进来坐下,一边说:“是啊,想问你现在有没有空,想和你聊聊。”
  
  小谭坐下了,忙说:“有空啊,您找我我哪儿能没空啊。我还想好好找您聊聊呢,我是怕您没空。”
  
  俞威笑了,小谭的这些话让他听着舒服,虽然他不相信小谭在心里真对自己这么服帖,但起码他嘴上的这种态度让俞威觉得受用。俞威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满足于这些表面的东西,但他现在的确爱听顺耳的话,他情绪好了很多,问小谭:“哟,那好啊,那就你先说,你想和我聊什么?”
  
  小谭也笑着,显然两人都想让这场初次谈话能够始终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他说:“我还能找您说什么?说项目的事呗,我手上现在正跟着的几个项目,都想向您汇报一下,而且都还要靠您亲自出马支持呢。”

 俞威其实并不着急谈什么项目,可是小谭来找他汇报项目上的事是顺理成章的,他只好说:“唔,好啊,我也很想听听现在的项目情况都怎么样,我可还指望你这个大sales给我抱个大单回来呢。”
  
  小谭做了这么久的销售,脸皮已经很厚了,可居然被俞威最后这句话弄得脸微微红了,因为他很清楚,丢了合智集团的项目,他今年到现在的业绩其实很不怎么样。小谭镇静了一下,硬着头皮说:“其实我现在跟的项目里面,重要的就是普发集团的项目,应该会是个百万美元以上的单子,已经跟了也快一年了,感觉还行,争取年底能拿下吧。您以前在科曼肯定也和普发接触过,所以项目的情况您肯定挺清楚的,我就是想听听您的意思,这项目挺关键,现在又到了关键的时候,您得拿主意啊。”
  
  俞威知道小谭自从输掉合智集团的合同以后日子就不好过,加上洪钧离开了ICE,他简直有些像个没娘的孩子了。而俞威也知道小谭做销售是很用心的,肯花力气,手下还带着几个销售代表,也算是ICE的中坚力量了,所以,俞威才下决心要搞定小谭,把他从洪钧的旧将变为自己的心腹。俞威很有信心,因为他觉得现在小谭正是需要重新找个主心骨的时候,小谭一定很需要归属感。
  
  俞威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脑后,很随意地说:“说实话,我自己和普发的人接触还真不多,前一阵子心思都花在合智项目上了,净和他们泡在一起。”俞威注意到,小谭一听到合智这两个字脸就又红了。
  俞威心里很惬意,他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找出他所面对的人的痛处。
  
  俞威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小谭的反应,见小谭无话可说,俞威便接着说:“那你说说普发的情况,形势怎么样?下一步咱们怎么做比较好?”俞威觉得自己真是大人有大量,既然已经看够了小谭的尴尬和狼狈,便很大度地换了话题。
  
  小谭好像在心里也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把身子挺了挺,开始说普发的事:“普发这项目,估计还是这三家争,ICE、科曼和维西尔,国内做企业管理软件的几家公司机会都不大,咱们不用在意他们。您刚才说科曼以前跟这个项目跟得不紧,现在您又来了ICE,他们估计现在正乱着呢,肯定力不从心。洪总现在去了维西尔,他……”
  
  小谭正说着,已经被俞威猛地抬了一下手,打住了他的话头。俞威笑着问小谭:“你说洪钧去维西尔了,你现在和他联系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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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5:3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谭感觉脑子里乱乱的,俞威的微笑更让他觉得心里没底。他刚才说到俞威“来了ICE”的时候,已经自己乱了阵脚,他不知道是说俞威“离开了科曼”好呢还是“来了ICE”好,虽说看来是明摆着的一回事,可小谭觉得怎么说都不好,一个下属当着老板的面来描述老板工作的变化,的确怎么描述都不合适,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下属该提的事。而且,当他说到“科曼正乱着呢”,也生怕俞威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是啊,说俞威一走科曼就乱了,到底是夸俞威是顶梁柱,科曼离开他就乱了?还是暗指俞威不地道,置老东家于不顾就一甩手走人?小谭正乱着,被俞威打断了这么一问,愣住了,才意识到是自己话里把洪钧带出来了,而且还是称的“洪总”。
  
  小谭加倍地小心,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从洪钧离开ICE以后就一直没怎么联系,前几天想起来了,打个电话,结果他说在新加坡呢,我问是去玩儿吗?他说是开会,他到维西尔去了,我这才知道。”
  
  俞威一听,沉吟了一下,怎么是去开会?他想起来上次在嘉里中心迎面撞见洪钧的时候,洪钧说是去新加坡培训的,便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唔,他去维西尔了,坐什么位子?”
  
  小谭回答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负责他们北方区的销售吧。”
  
  俞威心里舒坦了下来,原来洪钧不过是在维西尔做个地区主管,看来是随便找个地方混口饭吃罢了,想到这儿,俞威居然对洪钧产生了一丝怜悯,他也搞不清楚是因为自己岁数大了心变软了,还是有些兔死狐悲。
  
  俞威不想看着小谭这么拘束,他希望看到小谭真实的一面,便笑着说:“刚才说到哪儿啦?维西尔,对,你觉得普发项目上咱们形式不错?”
  
  小谭再一次定了定神,集中精力,还是说他喜欢说的项目让他觉得轻松些,他接着刚才的话头说:“我觉得维西尔应该机会也不大,他们盯普发项目的是个女孩儿,太嫩了,一直和客户尤其是高层没把关系做透,都只是在表面上客客气气的。您如果有时间,我把普发的几个关键人物的情况给您介绍一下,主要说说我和他们每个人沟通的情况。”
  
  俞威开始有些喜欢甚至欣赏面前的这个小谭了,他一听小谭上来就要逐个分析普发集团里每个关键人物的情况,就觉得他是个不错的销售。销售,就是做人的工作,看来小谭真正明白这一点。

  俞威笑着,特意让小谭看到自己对他的满意,说:“好啊,我就想听这些。对了,时间怎么样?你刚才说年底,那还剩两个月,时间挺紧的啊。”
  
  小谭的心情也轻松起来,说:“是啊,这么大的项目,两个月里得做好多事呢,所以想好好听听您的意思,怎么样争取不要在最后关头忙中出错、功亏一篑。”
  
  俞威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了四个字:“趁热打铁!”他说完顿了一下,看了眼小谭,接着说:“洪钧去了维西尔,他肯定也清楚普发的情况,他以前和普发的人肯定也有些关系,所以我们要抢时间,越早让客户下决心,我们就越有把握。”
  
  俞威拿起桌上的水杯,很轻,发现里面已经没有水了。他便按了桌上内线电话的免提键,拨了前台简的号码,等简一接起电话,就对着电话大声说:“简,给我倒杯水。”听到简答应了,便又按了下免提键,挂了电话。
  
  俞威想在听小谭详谈普发的那些客户之前,随便聊些别的,聊些他原本叫小谭来时想谈的,便和颜悦色地说:“小谭,刚才说到洪钧,你在他下面做了挺长时间了吧?”
  
  小谭随口应道:“两年多一点儿。”
  
  俞威说:“哦,感觉怎么样?”
  
  小谭有点摸不着头脑,便愣愣地问:“您是说……什么怎么样?”
  
  俞威笑了:“没什么,就是你和他合作得怎么样?你和他关系怎么样?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小谭的神经又绷紧了,可他觉得自己神经越绷紧脑子却越不够用。正好,简在这个时候进来给俞威的水杯里倒水,他正好可以利用这宝贵的片刻时间思考一下应该如何作答。可是,这宝贵的片刻很快就过去了,简显然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间办公室里多呆,倒了水就转身出去了,又剩下了小谭和俞威两个人。小谭不敢拖到让俞威追问自己,就只好说了,就像开车不久的新手,忽然发现面前的路上有个坑,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就这么开过去,同时把眼睛一闭。
  
  小谭说:“觉得他人挺好,一直挺帮我的,销售上,项目上,我是跟他学了不少东西。”说到这儿,小谭停了一下,看着俞威的反应。小谭心里盘算着,总不能说洪钧什么坏话吧?虽说俞威和洪钧从朋友变成了对手,可毕竟不能说前任老板的坏话,因为现任老板没准儿会推断自己将来也会说他的坏话呢。
  
  小谭见俞威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看样子是要听自己接着说,便说:“关系嘛,就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一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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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5: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到这儿,俞威觉得都很满意,他开始觉得这个小谭不仅有希望被俞威“收编”的主观愿望,也有实际行动。俞威想再多了解一些,便问了个更直截了当的问题:“洪钧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ICE的?”稍微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方便吗?你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小谭惴惴地说:“您来的时候,Peter没和您说过他走的事?”
  
  俞威很喜欢看到小谭面对自己这种忐忑不安的神情,笑着说:“Peter就提了一句,因为洪钧在业务上有重大过失,给ICE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所以终止了和他的合同。我是想私下里问问你,具体有些什么情况?”
  
  小谭脑子里又乱了,只好说:“就是因为合智集团那个项目。当时我们以为合智真要和我们签合同了,Peter专门来北京,他也肯定已经先向我们在旧金山的总部报了喜,结果我们不是被合智和你们……嗯,合智和科曼……给骗了吗?Peter觉得下不了台,后来听说他本来是想让洪钧把我给开掉的,结果洪钧不肯,他说他来负责,Peter 就把他给开了。”
  
  俞威开始觉得不快了,他冷着脸问了一句:“是洪钧自己告诉你的?”
  
  小谭就像开车时本来想刹车的时候却一脚踩在了油门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什么也没跟我说,是公司里大家瞎聊的时候别人说的,我听了一想,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所以我觉得洪钧这老板真不错,他替我扛了事,还不肯告诉我。”
  
  小谭嘴上说完了,心里也沉了下来,他原本是不想说这些的,他也真想和俞威这位新老板搞好关系,做销售嘛,一个接一个项目做着,签单拿钱就行了,管谁是自己的老板呢?小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是因为自己真的对洪钧心存感激,才这样不顾一切地脱口而出?还是因为俞威有种魔力,让自己无法隐瞒、憋不住要实话实说?现在反正已经都吐露出来了,小谭就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等着俞威发话了。
  
  俞威脑子里转得飞快,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已经想了很多东西,他已经不喜欢小谭了,甚至觉得有些厌恶。俞威向来是鄙夷那些知恩图报的人的,他自己从来不去花心思记住别人对他的什么恩惠,因为他认为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他也从来不指望别人记住曾受过他的什么恩惠,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利益交换、两厢情愿罢了,谁也不欠谁,都只是生意而已,没有什么恩情二字可言。

  俞威之前想到了小谭可能对洪钧是有些情谊的,毕竟他们俩曾在一个战壕里打过仗,但俞威没想到小谭居然把洪钧视为恩人,这让俞威瞧不起。俞威希望小谭对自己心存畏惧,也希望小谭有求于自己,他觉得这样才能很好地笼络住小谭,因为利益纽带是实实在在的,但他没想过要给小谭什么恩情,他觉得累,也觉得恩情这东西是最容易被“清零”的,最靠不住。
  
  而让俞威更感意外的是小谭居然如此没有城府,三问两问就把心里话给套出来了,俞威觉得小谭简直没有一点政治头脑,除了知道做销售挣钱之外,对政治毫无感觉、不知利害。俞威盘算着,如果自己手下的干将都是这样的家伙,当自己需要他们的时候,恐怕他们一个也立不起来。想到这儿,俞威忽然又想到了洪钧,洪钧苦心经营了三年的ICE,手下怎么是这样的人,难怪在关键时刻只得自己一走了之。俞威在心里叹了口气,居然有些同情起洪钧来了。
  
  俞威打定了主意,这个小谭只知道打打杀杀,最多是个跑腿的角色,对自己不可能有太大的用处。他已经在以他自己为中心的一组同心圆中,把小谭划到了最外圈,既然对小谭没了兴趣,俞威也就立刻没了情绪,不想再和小谭聊普发的事。
  
  但是,俞威立刻又想到了更深的一层:看来也不能再把这个小谭放到重要的战场上去了。俞威已经知道普发项目的分量,而且看来又是要和洪钧有一场较量,万一小谭在项目上演一出华容道,像关羽放走曹操一样对洪钧网开一面,普发的形势可就难料了。想到这儿,俞威定了定神,看来这个普发项目,一定要自己亲自上阵了。
  
  于是,他的脸上又出现了轻松的笑容,摆着手说:“哦,这样啊,咳,我也是好奇,都是过去的事,没工夫再闲扯了,我看咱们还是聊正事。”说着,俞威把桌上的一摞空白的A4 大小的纸推到小谭面前,在上面放上自己的万宝龙签字笔,接着说:“这样,你边说边画,把普发的组织结构图画出来,再一个人一个人地把你和他们接触的情况都详细说说,我也好好听听。”
  
  小谭没想到俞威居然对自己刚才的话什么也没提,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就松了口气,觉得俞威看来和自己一样,都是一心只关心着普发这个大项目,便立刻来了精神,咽了口唾沫,如数家珍一般地开始介绍他和普发集团的那些关键人物以往沟通的情况。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已经在按照俞威的期望,开始向俞威交接普发项目最核心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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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5: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普发集团总部的那座八层大楼的第八层,被电梯间无形之中从中间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普发的老总们各自的办公室,普发集团的董事长金总的办公室就在走廊最深处的那一端;另一边是几个大大小小的会议室,位于走廊的尽头和金总的办公室大门遥遥相对的是最大的一间会议室。此刻,在这间最大的会议室里,维西尔公司正在向普发集团介绍着他们的软件解决方案。
  
  洪钧坐在会议室前部的侧面,一面听着菲比在中间的台子上做介绍,一面打量着会议室和里面坐着的人。这间会议室够大的,足足能容纳一百多人,是个很规矩的长方形,前面主席台的位置放着张桌子,菲比的笔记本电脑连着投影仪都放在桌子上,投影直接打到墙面上,墙上在投影位置的上方贴着八个大字:“团结”、“奋进”、“求实”、“创新”,洪钧能判断出这些字都已经有些年头了。洪钧和一起来的工程师肖彬坐在旁边的两把椅子上,在他们的对面,主席台的另一侧,放着张黑板,上面用粉笔草草写着“维西尔公司软件产品研讨会”,看来是刚写上去,显然也将会很快就被擦掉。听众席是一排排的长桌和椅子,最后一排椅子后面的墙上,贴着两排大字:“学习三个代表 实践三个代表”、“开创普发集团建设的新局面”,洪钧相信这些字是才贴上去不久的。
  
  会议室里除了洪钧他们三个维西尔的人,其他二十多个人都是普发的,其中只有几个人没有穿普发统一的蓝色制服,其余的都是一色的蓝精灵,一眼就知道是“小喽罗”,洪钧的注意力自然全放在蓝精灵以外的那几个人身上。前几排桌椅都空着,后几排桌椅也都空着,二十几个人都挤在中间那几排,结果形成了一幅可笑的场景,诺大的会议室只坐了不多的人,还分成了两个区域,洪钧他们被孤零零地晾在前面,面前是几排像隔离带一样的空桌椅。

 洪钧在心里苦笑,这也是没有办法。开讲之前菲比就像是走江湖耍把式的人一样,一个个拉着普发的人往前面坐,可是蓝精灵们好像都腼腆了起来,都只肯远远地坐下看着。菲比在搞这个研讨会之前就有情绪,她不明白洪钧为什么非要在项目的后期还搞这种初步接触时才搞的销售活动。其实洪钧也是不得已,他是要“拖”,他就是要用这种在项目早期软件厂商初次在客户面前亮相时常搞的活动,来冲淡普发的人脑子里那种项目已接近尾声的意识,让普发的人觉得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不能急于拍板定案。
  
  别说菲比有情绪,普发集团项目组的人也有情绪,多亏了普发的孙主任,否则洪钧连这次研讨会都开不成。洪钧亲自向孙主任解释,维西尔和普发接触了这么久,还没有一次正式地把想讲的话都讲到,让该听的人都听到,还没有让普发项目组的每个人都能对维西尔公司和维西尔的产品有个全面准确地了解,请孙主任帮忙成全。孙主任还真帮忙,连拉带哄地把软件选型项目组的人都叫齐了,只是他自己在最后一刻找了个借口溜了。洪钧并不在意孙主任此刻在不在场,因为他的价值就在于“召集”而不是“出席”会议。
  
  台上的菲比手里拿着个激光笔,在墙面的投影上打出一个亮晶晶的红色圆点,在投影的字里行间比划着。她穿着一套正装,棕色的上衣和裤子,上衣翻开的领口上别着个胸花。菲比说话的语速虽然比较快,但是字正腔圆,让人觉得很入耳,她说:“这种业务流程正是由我们维西尔公司最早在一九八几年的时候就开始在软件中加以实现的,这才使这个业务流程得以被广大的企业用户所采用,其他几家软件公司后来也都模仿我们,也在他们的软件中加进了这些功能,实际上,就连他们自己也都承认,维西尔软件中包含的这种业务模式已经成为了业界的标准。”
  
  刚说到这儿,听众中有人举起了手,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投向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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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0 15: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位于普发那帮人的最前面,实际上那一排只有他一个人,他侧身坐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西服,没打领带,翘着二郎腿,脚上的皮鞋也早该擦了,瘦瘦的,戴着眼镜。因为是侧身坐着,所以一个胳膊搭在自己的桌子上,另一个胳膊搭在后面的桌子上,他可以看到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而此刻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他,他的座位俨然成了主席台了。洪钧认出来了,他姓姚,是普发集团信息中心的主任,但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姚主任,好像在他的姓后面带个官衔是对他的侮辱,所以大家都叫他姚工。
  
  姚工的眼睛看一下菲比,又看一下洪钧,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刘小姐,好像有人说咱们的易经和八卦是最早的二进制,还说所以是咱们中国人最早发明计算机的原型的。可是呢,事到如今我们还不是只能买你们这些外国软件?你们还不是都跑到外国的软件公司打工去了?当年中国人还最先发明了火药呢,不照样被洋枪洋炮害惨了。所以啊,就算真是你们最先做的,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你就别提当年了,还是就讲讲现在吧。”
  
  菲比的脸红了,又慢慢地变白,比平时的白好像更白了几分,没有任何血色了,她原本举着激光笔的手也僵在那里,但她马上意识到了,便放下手,关掉激光笔的光束,看着姚工,又转过头来看着洪钧,眼睛里流露出求助的神情。
  
  洪钧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菲比如果能够轻松地把姚工冒出来的这些话一带而过,接着该讲什么还讲什么,其实这个小插曲也就到此为止,波澜过后很快会恢复平静的,也不会有谁去真正在意。但现在看来,菲比有些像是被打懵了,根本不知如何应对,真成了“下不了台”。洪钧想这肯定是因为菲比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什么人这样抢白、调侃过,便只好亲自出马了。

 洪钧站起身,看着姚工,笑着说:“刚才姚工的话挺有意思啊,我现在还在回味呢。”然后便转向普发的众人,仍然面带微笑,接着说:“其实啊,我们这些中国人之所以到外国的软件公司工作,就是去教外国人应该怎么样在中国做软件,要不然老外们不懂啊。”
  
  普发的蓝精灵们有几个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洪钧接着便转过头,依然笑着,对菲比说:“这样,下面你把维西尔在国内做的几个典型项目的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说完就坐了下来。
  
  菲比立刻回过神来,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容,把笔记本电脑上的讲解文件迅速往后翻了几页,就开始讲维西尔公司的成功案例了。
  
  
  这场研讨会总算结束了,蓝精灵们一哄而散出了会议室,有几个级别高的没穿统一制服的人走上前来与洪钧、菲比和肖彬握手告别,姚工站起身,冲洪钧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洪钧等着菲比和肖彬把东西收拾好,然后三个人各自提着一个电脑包,走进了电梯。菲比按了“1”层,等电梯门刚关上,就长出了一口气说:“哎哟,快噎死我了。他怎么回事啊?我还从来没被谁这么噎过。”
  
  洪钧微笑着看着菲比,没说什么。菲比接着说:“老洪,这姚工你以前打过交道吗?他怎么是这么个人呐?”
  
  这时,电梯到了六层,停了,进来两个蓝精灵。洪钧便转过头,不看菲比,而是盯着电梯门上方变动着的楼层数字。菲比又问了句:“哎,你说呀。”
  
  洪钧仍然仰头看着别处,嘴上说了句:“现在打车,路上肯定堵啊。”
  
  菲比愣着,瞪着眼睛,直到电梯到了一层大家走出电梯,没再说话。
  
  走下普发大楼那段宏伟的台阶,还没走到楼前的街上,菲比刚要扬手招呼排队等在街边的出租车,洪钧却把她的胳膊按住了,说:“不要这些等候的,到对面截过路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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