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3:40

  伴随着“乓,乓”的声响。干警们破门而入,叶天也不顾安危第一时间里冲了进去。不能想出一个好法子来救小小,但他能够与小小一起面对危险,甚至面对死亡!

  叶天在进门的一刹那,就是抱着同生共死的信念。

  狄豹抬起了头,小六,老七、老八抬起了头。张姓大汉,刘姓大汉抬起了头。那两个贴身保镖则是飞快地寻找了掩蔽物,手也迅速地探入了怀中。

  “乓,乓。”枪响。震通耳膜的声音。

  在第一时间,匍匐在宁小小身上的狄豹被击穿了脑门。

  在生与死的刹那,他笑了,笑得很涩,很无奈,很悲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呆呆地看向远方,嘴角一阵努动,似乎想诉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不甘地倒在了地上,鲜血就这么“啪嗒、啪嗒”地滴落了下来。

  仍旧是“乓,乓”的响声。小六、老七、老八,一个个地倒在了地上。而狄豹那两个贴身保镖则“不厌其烦”地与干警们对射着。

  叶天被随他一同进来的周姓警官扑倒在地,躲避着子弹的肆虐。

  叶天的双眼出神地望着前方宁小小的娇躯。在他的眸子里,没有四散的弹花,没有残酷的死亡,只有宁小小的倩影。

  震耳的枪响把宁小小整个惊呆了。

  枪响过后,匍匐在她身上的狄豹脑浆崩射,鲜血直流,她的心灵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她的双眼无助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脑浆与血液流淌到了她的身上,她忘记了尖叫,忘记了哭喊,甚至忘记了呼吸。。。她的心灵久经打击,似乎慢慢地麻木了。

  和平年代,又有几人经历过这样的死亡?经受过这样的刺激?直挺挺的尸体!真得是直挺挺的尸体啊!就在半分钟前,还匍匐在她的娇躯之上。

  “小小,小小。”她的心灵微微颤动,她似乎听见远方传来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唤,是那么轻,又是那么重。

  子弹还在散射着。叶天挣脱了周姓警官的保护,匍匐地爬向宁小小所处的位置,嘴里轻轻地呼唤着宁小小的名字。

  周姓警官无能为力,只能望着叶天慢慢远去。他举着手枪不停地射击,嘴里不停地命令道:“火力压制,火力压制!”

  叶天来到了宁小小的身边,他推过了狄豹肮脏的满是血污的身体,轻轻拉上宁小小的内裤,用自己的外衣紧紧包住了宁小小的娇躯。

  宁小小的睫毛动了一动,眸子似乎慢慢恢复了一些神采。

  叶天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小小,小小。。。”

  “乓,乓。”终于,狄豹的那两个贴身保镖也被击毙了。死亡,整个仓库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周姓警官对着这副惨景,沉默不语。

  而潭队,相比起来,就要释然得多。

  在周姓警官的安排下,叶天抱着宁小小上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他仍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呼唤着小小的名字。

  似乎是真诚感动了上天。宁小小的眸子逐渐鲜活了起来,“哇”地一声,震天的哭泣弥漫到了救护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宁小小紧紧地抓着叶天的双手,嘴里也是一遍一遍地叫唤:“叶天,叶天。”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叶天轻抚着宁小小的小手,温柔地应着她的呼唤。

  随车的医生连忙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叶天拉着她的手,轻声道:“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你要陪我。”宁小小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态。

  “我陪你,我一直陪着你。”叶天安抚着她。

  仓库门口,警方仍旧封锁着现场。潭队点燃了一根“事后烟”,笃悠悠地吸着。

  周姓警官几次想开口,却又把已到了嘴边的话语重新咽了回去。最后他轻叹了一声,随便找了辆警车,坐了下来。

  那辆报警的轿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的不远处。

  “还真是惨烈啊。”司机笑着感慨。

  “人呐,没(霉)起来,就是这么容易。乓,这么轻轻一下,生命便走到了终结。”同伴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狄豹。呵呵。”司机摇了摇头,叹息不语。

  “这出戏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精彩。”同伴像是在回味着什么,接着又道了一句:“也更加的落寞!”

  “嘟,嘟”短信声,在寂静的只有水声的大坝上回荡。

  刘韵打开了手机,她的手指似乎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

  而廖英明也侧着脑袋过来张望。

  这应该是最后的消息了。

  “一切顺利。”短短四个字,显示在了手机屏上。

  “狄豹死了。宁小小安然获救。”刘韵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她把手机远远地抛了出去。

  手机翻腾着,就像是人生。

  物理学中的两个轨迹,在手机身上演绎着。一个是刘韵刚才施加的外力,一个是地球施加的引力。两个力,两个速度,就这样左右着手机的轨迹。

  翻腾。

  人生的轨迹似乎亦是如此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4:33

  
[正文:第一百九十三章]


  宁小小躺在双人大床上,丝质绒被盖到她的下颚,秀颜一半被黑发遮挡,一半流落在叶天的凝视之中。

  宁小小没有遵从医生让她留院观察的嘱咐。在做完全身检查之后,她便让叶天陪着离开了医院。

  至于警方的笔录,也被叶天用外交辞令一延再延。

  狄豹,以及另外七个他叫不上名字的汉子,一共八人,都在仓库之中化成了枪下幽魂。

  死得好!

  仓库中,宁小小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叶天永生难忘。黯淡的毫无光泽的眸子,憔悴的已无多少血色的面容,那是何种程度的伤害?!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叶天坐在大床前的凳子上,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宁小小,口中似有似无的念叨着。

  就这样呆呆地、痴痴地望着,时间仿佛处于静止,房间中无声无息的,只有两人不同活跃程度的思绪在游走。

  宁小小双眉微蹙,似乎是在睡梦中遇到了某些。。。她的唇中不时吐出两句含糊不清的吟语,一只小手也从被窝中伸了出来,胡乱拍打着。

  叶天微微一颤,似乎是从入定中惊醒了过来,他一个前曲,单膝跪倒在了小小的床前,轻轻握住小小的柔夷,嘴中柔声唤道:“小小,我在这里,不要怕,我在这里。”

  宁小小的眉头越锁越紧,薄薄的细汗蒙上了她的额头,鼻尖上似乎也有那么晶莹的一层。

  叶天不知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是把她从噩梦中唤醒?还是。。。

  记得,从医院出来时,主治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小小得到足够的休息,小小目前的精神状况只适合进行深度睡眠。

  可现在,现在这情形根本算不上深度睡眠啊,难道药效已经过了?叶天有些手足无措。关心则乱啊!

  “叶天。”

  什么?叶天呆了一呆,刚才,宁小小的唇里分明吐出了这么两个字。是在叫我吗?她是在唤我!

  叶天把脑袋朝着宁小小的脸颊移了移。从宁小小鼻腔里呼出的热气,就像一股暖流拂在叶天的面颊上,是那么轻柔、温暖、香甜。

  “叶天。”又是一声,不过这次要比先前那次来得更为急促。

  “我在这儿。”叶天把宁小小的柔夷轻轻举起,贴在自己的脸上。“我在这儿。我一直陪着你。”

  宁小小的小手不停地挥舞着,挣扎着,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枷锁正束缚着她柔弱的身躯和灵魂。

  内疚、怜惜、爱恋,叶天的脸色徐徐变换着,万分的复杂。

  随着又一声嘤咛,那原先覆盖着眼帘的弯曲柔软的睫毛,缓慢地抬了起来,有些迷茫,有些无神的眸子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外界的色彩。

  秀颜还是那么的憔悴,不过比之先前已经好了几分,苍白的脸蛋上微微有了一些血色。

  “小小。”叶天唤着,温柔而又带着无比的宠爱。他用手掌轻轻地拭去秀颜上的细汗,动作是那么轻柔,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珍瓷。

  “叶天。”宁小小终于完全脱离了梦寐,她的身子半卧在叶天的臂弯里。“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了狄豹,他。。。”宁小小的脸上浮现出凄迷的色彩,“他拼命撕我的衣服。。。”

  叶天搂紧了小小的身子。叶天觉得自己臂弯中的娇躯从未有过的虚弱、无助、颤栗。

  宁小小微微揉了揉眼睛,眼帘处悬挂着的,那两粒晶莹的泪珠,慢慢凝结在了她的手指上。

  “后来,就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宁小小的面容上出现了恐惧、惊鄂的神情。

  “不要怕,已经过去了。”叶天轻拍宁小小的柔夷。宁小小此时此刻的状态虚弱得像个婴孩一样,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施加千万倍的爱怜。

  “我想睡了。”宁小小的眼帘渐渐有些垂下了,嘴里嘟哝了一句。

  “那就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叶天轻轻拍打着宁小小的背脊,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子重新塞进了被窝。

  “可,我害怕。”此时此刻的宁小小就如同一个小孩子,“无知”又无辜。

  她微微让出了一些空间,嘴里不知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嘟哝着:“你陪我,陪我一起睡。”

  叶天有些犹豫,他犹疑地望了宁小小一眼。

  这时宁小小的双眸已经完全紧闭,嘴里虽还若隐若现地出现嘤咛,却已很难分辨。

  隐约得,叶天分辨出了一句,“小小害怕。”刹那间,一股酸酸暖暖的液体充斥着叶天的双眸。

  只这一句,其他的都便得不再重要。

  叶天脱去了外衫外裤,然后整个身子钻进了被窝,他轻柔小心地把宁小小揽在了胸前,仍在被外的左手,仔细地替宁小小掖紧身上的被褥。

  慢慢地,宁小小发出了香甜的轻鼾。

  叶天知道,这一次,她一定睡得很好。

  软玉在怀,特别那丰润的翘臀紧贴着自己的下身,时间一长,叶天全身的血液都充斥在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越来越壮大。可他的身体却不敢稍动,惟恐再次惊醒怀中的人儿。

  他把自己的唇贴在怀中人儿裸露的削肩上,那上面有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贴的时间长了,肌肤上逐渐呈现了玫瑰的红润绚丽。

  忍耐着心头的欲火,在理智与欲望的冲突中,他也渐渐睡去。

  这一日,他也累了。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4:44

  *

  青岛金海湾别墅区。

  依着海湾而建的一栋瑞士风格的白色别墅中,一位身着黑色呢大衣,两鬓完全霜白的老人正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发着脾气,伫立在一侧的警卫秘书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这还是党领导的华夏吗?!”老人的大手不停地狠击着茶几。

  腾地,老人站起了身,在客厅中快步踱了两圈,停身吩咐道:“给我安排一下,我要坐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哈尔滨。”

  “不,准备车,我立刻坐车回去。”老人瞬间改变了主意。

  警卫秘书还是一动不动。

  老人火了,吼道:“你听见没有?!还不快去。”不要看老人已经上了岁数,可这吼出来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

  警卫秘书支吾了一声:“宁老,宁老,您先消消气。”

  老人狠狠地瞪了警卫秘书一眼。警卫秘书一个寒颤。

  “宁老,谁惹您发这么大的脾气啊?”从回廊处走来了一位四十左右的徐娘,她的手上拿着厚厚一叠文件。

  警卫秘书迅速地把事情的大致情况给半老徐娘做了一个汇报。

  半老徐娘听后一惊,撇了警卫秘书一眼,“那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照宁老的吩咐准备车子去?”

  “是。”警卫秘书一个挺身,然后快步走出了客厅。

  “宁老,消消气,小小她吉人自有天相,没事儿的。”半老徐娘把文件放到茶几上,就要上楼。

  “我已经通知总理了。”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半老徐娘尴尬一笑。

  老人,正是黑龙江省前省委副书记,现国务院总理的知交好友,宁小小的父亲宁文博。

  现下他暂避青岛,是他知交好友的意思。依着总理的意思,现在的哈尔滨风起云涌,不太适合宁文博这把老骨头冲锋陷阵于第一线。

  而面前这位半老徐娘,是国务院办公厅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这次黑省之变后,根据宁文博的估计,知交好友必定会向东北大“掺沙子”。而据说,这位半老徐娘的父兄就是首要人选。

  老人心中冷笑,瞧半老徐娘现下的意思,已经有些排挤限制自己了。呵呵,恐怕是她的父兄担心自己在知交好友处的影响力,以及在东北根深缔结的关系。

  真是短视!东北的问题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最为关键的是确定小小的安慰。自己这一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中年时候才得上天所赐。如果。。。宁文博叹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他不敢再想象下去,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全是爱女的身影,其他的为国为民全被他抛在了脑后。

  余光掠了半老徐娘一眼,有她们这种人在,又何谈为国为民?得向中央提议,一定要给黑省派些年富力强且没有任何私心的火种。黑省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宁文博想起了他的第三任秘书给他说的一番话。在位的,只要肯干事的,就是好官,拿点、吃点算不了什么大事儿。就算真换一个,也未必会比先前那个来得更为出色。

  什么是好官,什么是庸官,什么是贪官?

  什么又是坏官?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5:00

  
[正文:第一百九十四章]


  叶老太爷拄着拐杖,在警卫员的陪同下,缓缓步进大厅。环顾四周,响起一片招呼声。

  “叶老。”大多数人都这么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句,只有两个和他同时代的老家伙向他颔首微笑。

  来到那两个老家伙的身边,和他们问了一声好,三人缓慢而富有节奏地闲聊着。

  在谈到他们三个差不多是硕果仅存的时候,三人都不禁一阵唏嘘。

  时间、岁月,永远是最公平的,也是最无情的。

  不时有一两个人,凑进身子,向叶老太爷问好,他们都是叶老太爷昔日的老部下,有的甚至只是在叶老太爷曾经率领的四纵里呆过、干过。

  这次的叫法就有些不同了,按照各自不同的关系,有的唤道“叶军长”,有的唤道“叶司令”,还有的则称呼叶老太爷为“叶政委”。

  坐在叶老太爷身旁的两个老家伙不干了,他们眼红道:“以后得离你远一些,不然看着嫉妒。”老人们有时候就像小孩一般,会为了某些小事执著不已。

  叶老太爷看着身旁这两位,有些玩味地笑了。

  这两位或许才是真豁达。他们现在是无牵无挂,膝下的儿孙们过着小富即安的日子,不像自己。。。叶老太爷微微摇了摇头。他心中的所思所想,或许人间再无人能够了然,过眼烟云,过眼烟云啊。

  一位负责此次活动的女干部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她低头向叶老太爷三人请示着什么。

  “不去。都这把年纪了,还拍什么照啊。”听了女干部的请示,叶老太爷左侧的王老,立刻一口拒绝。

  叶老太爷与他右侧的张老相视一笑。这个老迷信。

  王老还在那儿嘟哝着。

  叶老轻轻道了一句:“都这把年纪了,还怕阎王惦记啊。呵呵。我们这群老家伙聚在一起不容易,还是拍一张吧,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又有这样的机会。”

  一听叶老太爷说他“怕阎王惦记”,王老尴尬地笑了笑,嘴里却还不依不饶:“这可是老家的规矩,八十一过,生日不做,相不照,像也不画。。。”王老还在那儿絮絮叨叨。

  叶老太爷拍了拍王老的手背,“好了,好了,这些我们都知道。呵呵,大家在一起,高兴,不就是图个乐子?走吧,走吧。以后这样的机会真不多了。”

  大厅中的老人们徐徐走到了室外。

  蓝天白云之下,踏在柔软的绿荫之上,老人们先和照了两张,然后各自搭组,再又多照了几张。

  首先莅临这个活动的,不是主席,也不是总理,而是让叶老太爷没有想到的赵先生。

  “叶老。”赵先生面带微笑,和叶老太爷握了握手。

  不知是怎么想的,叶老太爷在握手时,手指微微发了发力。赵先生深望了叶老一眼,似乎有些感悟。

  然后,赵先生又同张老、王老一一握手。

  活动组织方,都知道王老的脾气,也没敢特意拍照留念。

  在赵先生之后,主席和总理也依次赶来。

  这次的老干部活动,分量可不轻,来得都是一些重量级人物,对目前党内党外以及全国形势都有着相当重要的影响,弄不好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另外,对于某些事情,也需要这些老同志间接表态,他们表态了,那么剩下的工作也就好做了,有理、有利、有节嘛。

  主席就大致问题,和老干部们交换了一下看法,在座谈期间,主席还特别邀请叶老太爷发表看法。

  叶老太爷含笑随意说了几句,似平淡,又似锋芒乍现。

  党建,什么是党建,怎样搞好党建。改革,什么是改革,怎样搞好改革。大方向,什么是大方向,怎样正确把握大方向。

  叶老太爷只说了短短六句话,但这六句话却包含了华夏最根本的三个问题。

  党建、改革、大方向。总理心中默默念叨这三个词。他有些疑虑,又有些萧索,还有些振奋。

  改革到了哪一步?这一年来理论界焦点中的焦点。

  7月,顾雏军被拘,历时一年的“郎顾之争”似乎已经下了一个阶段性的结论。

  舆论方面,有的说,这是“人民群众与爱国主义学者”的胜利,是以郎咸平为代表的“非主流”东风,压倒了“主流经济学家”之西风。

  理论界的风向,可以说是在中央最高层的默许之下进行的。而理论界的探索与成果也时时刻刻影响着中央最高层。

  华夏需要更光辉的明天!

  这个时刻,叶老太爷谈了这三方面的问题,又如何不让总理联想万分呢?

  叶老太爷,叶氏家族。。。还有远在黑省的叶家第三代叶天。

  黑省是枚棋子,一枚硕大的棋子。黑省问题上的纠结,其实就是一种拔河,说得严重一些,其实就是两条道路上的拔河。

  对于赵先生的在座,总理有些惊异,不过惊异过后,剩下的就是释然。

  这次的老干部活动,真得影响重大啊!

  面前的这些老干部,牵扯着多少明明暗暗的线和网,或隐或现地纠织了整个北京城。

  对面的三位老者,硕果仅存的老者们,他们的一言一行,不单对他们这一届形成了压力,而对整个华夏的发展也具有不可低估的影响力。

  就拿王老来说,改革开放后,他搞组织工作搞了整整十三年。

  搞组织工作,搞了整整十三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意思?这意味着,他在中央,在地方,都编织着一个极其庞大的人脉网络。按照封建时候的说法,如果搞科举,他就是主考官,考生们都要叫他一声“老师”的。

  而张老,辗转于外交部门、人事部门也有好些个年头了。

  正当中坐的叶家老太爷,更是了不得,从“第一代”起,就属于中央的核心一分子,虽没有位于前六或前八,但也权势滔天。或许也正因为没有位列前六或前八,才使得他在浩劫中得以保存。

  这位老太爷的做派,完全当得一个‘忍’字。

  总理悄悄望了主席一眼,心中做着计较。

  轮到总理讲话时,他微微牵了个头,把这一阵子东北的事情做了一个粗略的说明。

  赵先生听了,眉头有些皱起。要征求意见,也不是这么个时候啊。

  而主席则坐在一旁,颔首而笑,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叶老太爷没有发表意见,而王老和张老相视一眼后又各自望了望叶老太爷。他不动,我不动,王老和张老做了如是打算。中央的决策其实已经远离他们了。在这个时候何必再插进一脚?既然退下来了,就安安心心地颐养天年吧。决策上面的事儿,该谁担的就谁担。不为别的考虑,也得为儿孙们考虑考虑不是,决策上面的事儿,能不管还是不管的好。现在不像从前了,何必老是挡在前面不让路。

  他们可比不上叶老太爷。叶家还是一个叶正详撑着,可他们,家族中最多也就出了几个副省级,副部级的,大多还在中央企业。

  东北的事儿,他们也听说了,现在还在闹呢。呵呵,主角来了俩,一位是堂堂总理,另一位也是常委一员。这事儿,现在恐怕也整治不了,慢慢拖吧,这一届拖完了,也就差不多了。

  叶家那小孙子,近来倒是忙活,指东面打东面,不知道是成熟呢,还是不成熟,但似乎已经少了这位叶老哥的遗风。有些锋芒毕露吧。

  叶老哥既然没有发话,他们又急个啥?按能力,按背景,他们可比不上第一代、第二代那些老家伙,他们也就是岁数大一些,活得长一些罢了。

  座谈会开到后来,总理见叶老太爷始终不往东北问题上绕,遂也逐渐放弃了。

  叶老太爷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的位置决定他不可能轻易表态,这不是巴结一个,得罪另一个的问题。在这种场合,表这种态绝对是一种不理智,政治上的极其不成熟。虽然总理的意思,是要让他稍微露一露风向。

  可这风向,同样是一点也不能露的。不偏不倚,只要做到不偏不倚就行了。自己今天出席这个场合,其实根本就不用讲话。自己的出席,就是一种明证,叶家还有人在,老一辈还在!

  这一点,主席明白,总理明白,那位赵先生也同样明白。

  当然。出于党性,以及对于国家前途的考虑,叶老太爷谈了党建、改革以及大方向,这三方面的问题。

  这虽然有些涵盖、粗略,但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表态了。

  主席、总理以及赵先生依次离开。在他们离开时,与三位老者又分别握手,并祝愿三位老者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动吧!动起来吧!

  经华夏中央批准,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华仁挂帅,黑龙江省省委副书记、省纪检委书记张强为副手,抽调中央纪委,以及吉林省纪委,辽宁省纪委的精干力量,对于近时期黑龙江省国有企业改革中的腐败问题进行调查。

  调查的核心目标之一就是副省长廖英明。

  至于下层的小鱼小虾,也一一展开清查。

  K市和N市是最先遭殃的地方。这些,在叶天的报告中都有明证。

  在K市之后,就是黑省北线上的其他二市。

  中纪委调查组通过黑省前省委副书记宁文博同志提供的大量第一手资料,对一些重点人物进行了重点排查。

  相对于下面的惊慌失措,廖英明显得镇静的多。天天照常上下班,出席各类会议,发表各种讲话,参加各种活动。甚至他在省ZF工作会议上,还大讲特讲国有企业改革中引发的问题,碰到的矛盾,遇到的困难。

  K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被双规时,廖英明谈了“腐败必被抓。”

  K市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被双规时,廖英明谈了“以思想建设,杜绝腐败根源。”

  北线三市陆陆续续十六名副处级(以上),三十九名副科、正科(局)级官员被双规或逮捕时,廖英明谈了“加大反腐力度,保证社会公平。”

  就连此次挂帅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华仁同志听后也不住感慨。

  什么是斗争,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斗争。

  一面给你制造层层麻烦,一面又高喊口号,甚至时刻准备给你倒打一耙。

  中纪委调查组某同志在出外执行任务时,遭遇不明人士的口角,然后。。。

  中纪委调查组某同志被传与某三陪女郎有。。。然后。。。

  与此同时,京城中的赵先生也施展着他的动作。

  赵先生对组织部门施加影响,对于发改委中小企业司副司长叶天同志的优异表现,应该给予嘉奖。

  经组织部门私下传言,叶天的副司级很有可能往上动一动。

  正司级副司长,还是其他什么,现在还不确切。

  不过叶天的归期似乎定了。叶正详对叶天发出了招回令。

  组织部的朱行(见151章),则私下发来了恭喜的短信。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5:19

  
[正文:第一百九十五章]


  宁小小的雅居。

  叶天与宁文博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宁小小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经过叶天几个日夜的悉心照料,宁小小的情绪、心理都逐渐恢复了平和。

  “爸啊,叶天,你们在谈什么呢?”宁小小从厨房里端出果盆。

  宁文博微微一笑,招呼叶天道:“叶副司长,请。”

  “宁伯伯,叫我叶天就行了。呵呵,无论怎么说我都是您的晚辈。”是的,无论是从岁数上,还是和宁小小的关系上,甚至是官职上,叶天都比宁文博小了一辈。

  宁小小似乎听出了叶天的言外之音,她俏脸微微一红,有些慌忙地侧开脸去。

  这几日,叶天的细心、温柔、发自内心的真诚,她都看在眼里,甜在心头。

  虽然在身理上,她和叶天并没有发生更进一步的接触,但是数夜的同床共枕,已让他们的心紧紧相连。肉体上的深入,就某种程度而言,已非最重要的步骤了。

  “那老朽就倚老卖老了。呵呵。”对于宁小小的神态变化,宁文博这个做父亲的自是时刻关注于心。

  原以为一场磨难下来,娇柔的女儿一定苦不堪言,但方才仔细打量,容颜上虽是憔悴了几分,可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透顶。

  对于这一点,宁文博稍稍安了安心。要知道他马不停蹄地从青岛往回赶,不顾同僚们的风言风语,毅然决然地站在了黑省风暴的最前沿,全得只是小小的爱女之心。

  女儿这次的遭遇,他或多或少把握到了一些。比起女儿的云里雾里,他自是看得更为分明。

  这是警告,极其严重的警告。以暴力与死亡发出的警告!

  那粒射入狄豹脑颅的子弹,至少在这场风云浩瀚的变故结束之前,将一直哽咽在宁文博的心头。

  宁文博神色迥异地望了女儿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千万无言的话语。风头浪尖啊!

  原先,自己做了种种工作,布置了层层迷雾,极尽所能地把自己隐藏在千层山中,为的只是娇女一人。

  没想到,机关算尽,最终还是逃不脱被识破的结局。天意弄人!

  幸好,小小这次,还算安然,宁文博的心才总算好受了一些。

  “宁伯伯,客气了。”叶天的举止中规中矩,目光平和柔淡,不娇不纵,不卑不亢,这一点颇得宁文博的好感。

  不愧是大家里出来的,几代的熏陶,这气质、内涵、韵味,已衍然成型。宁文博心道。

  宁小小端坐在一旁,聆听着父亲与叶天的谈话。她的眉角含着春意,不时与叶天对望几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在传情的同时,她还惦记着父亲的反应。父亲对于爱侣的评价,或许是一个女人最为关心的一点。

  只是短短片刻,宁文博便注意到了爱女的异样,再联想自己进门时,面前这位叶家大少已安坐在爱女的私闺之中,他的心便了然了几分。

  本是天赐良缘,只是。。。可惜了。宁文博观察着叶天以及爱女的相貌格调,一阵思索之后,索然地摇了摇头。

  叶家大少,在京城中已有婚约,这事儿,宁文博自是知晓一二,不过这婚约二字,作数与否,皆看诸人自身。想当年,宁文博自己,为情与爱所做的牺牲,亦是异或常人,堪称一番传奇。

  不过,观叶家大少的面相,并非至情至性之人。可惜了。

  想到后来,宁文博莞尔一笑,如今社会与昔日又大为不同,昔日风云变化,鱼龙混杂,帝王将相,池中物否,都无定数,可如今。。。时局稳健,比之昔日,更重门第与潜势!

  宁文博国学渊源,胸襟气怀上亦是无比通达。

  女儿就算不知叶天的门第姻缘,但自小就受自己熏陶,这观人之数也算有几分火候,不说别的,就单论她的年岁比之叶天更为虚长几岁,这情路上的艰难,她必然明了。

  女儿眼界甚高,前些年感情经历始终不稳,这一拖再拖竟已跃入三十。然也,命也。可纵是这般说法,宁文博心中亦不免有几分遗憾。

  再观叶天,虽非至情至性,却还算是易与相处之人。

  一切随缘吧。儿女的感情之事,自己这做老父的还是少插些手。女儿的最终归宿,还是由她自己来决断。

  说归这样说,但在随后的交谈中,宁文博有意无意地还是把叶天的来历点出了几分,算是给爱女的一个善意的提醒。

  不过区区几句之后,宁文博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再说下去,就不免有些尴尬了。

  关于黑省近日的状况,宁文博并没有多谈,谈多了反而不美,面前的叶天或许觉察不出什么,但是远在京城的,叶家两代家长,皆是非常之辈,将来一经推敲,难免会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大约四十来分钟后,叶天主动提出了告辞。他看得出,宁文博有很多话要对宁小小,这时候他这外人还滞留在场,就显得稍稍有些不够自觉了。

  听闻叶天要走,宁小小望向他的目光有些迷离。刚才她一直沉静在父亲的话语之中。

  曾经试想过叶天的家世,但并没有料想到,会如此的显赫。而叶天,这坏家伙,竟然只言片语也不曾对自己透露。

  想到这里,她心中微微有些愤恨,可她压根没有想过,对于自身的背景,她也只是简单地介绍过一次。那次还只提了父亲曾从事国有资产方面的管理监督工作。

  女人,爱恋中的女人,永远都是不可琢磨的。

  对于叶天的婚约,她的看法反而不如第一个问题那么繁复。她这个岁数的女性,对于这方面的纠缠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琐碎。要知道,她曾经试想过一辈子独身一人。而后,廖英明的感情攻势,或多或少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可最终并没有完全击破她的心防。

  也只有面前这个孽缘,时时刻刻蚕食着自己的心灵。想着,她微微瞪了叶天一眼。只是她没有发现,这一眼中还是饱含着风情,那是一种牡丹花开的绚烂,花王的美丽与魅力,不是用语言可以简单形容的。若真是那么做了,反而成了一种亵渎。

  旁观者清,宁文博知道,女儿这次是完全陷进去了。

  女儿的面容,女儿的神采,女儿的风情,像极了当年的妻子。宁文博不禁有些缅伤。

  花开花落,已经这么些个年头过去了,往事如梦。。。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是否能像自己当年疼爱爱妻那样,疼爱女儿。

  宁文博望向叶天的目光中深邃且带着一丝探询。

  敏感的叶天,觉察到了什么,老人家的眼神中浓郁着深沉的父爱。

  他不知道怎样诉说,这样的场景,他并不曾料想,就算有过一些想法,却也绝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从刚才老人的话语,他听出了一丝关怀,一丝提醒。一位父亲对于女儿的爱护,最直接、最真挚、最无私的爱与关怀。

  听后,他有些惭愧,有些尴尬。老人的意思,他明了了几分,所以在不久之后,他主动地提出了告辞。他和宁小小之间的情感,毕竟还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或许,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已逐渐明了了感情的意义,责任的意义,往昔的刻意放纵,在时间的凝视之中已逐渐开始收敛。

  没有和宁小小发展到最后一步,或许是给自己,也是给宁小小,留得最后一条退路。感情的河流里,充满了荆棘与未知,或许一步之差,就陷入了沉沦。人在情感的海洋中,终究是迷茫而无助的,一切一切的探索,都有可能迈入另一个不尽人意的歧途。

  在起身离开时,叶天的心,是痛的,他甚至产生了,与宁小小就这么到此为止的想法。

  先前,他并不知道,宁小小的父亲是黑省的前省委副书记。老人的威严,他觉察得到,在任上,老人一定也不同于常人。

  看老人的精神气,没有一丝退居二线的颓丧,隐约中还能领略到一些权柄的锋芒。老人绝不像表面上想象得这么简单。

  叶天又想起了老太爷的话,华夏五千年藏龙卧虎,每一地都有虎踞龙盘之辈。或许。。。

  黑省的锋芒,他已经深深领略,那位至今还不为所知的设局人,更让叶天心中始终存留着一丝胆寒。叶天并不知道,让他胆寒的,正是伫立在他身前的这位。

  副省级的爱女,经年盘卧一方权者的爱女。这,与楚玉,与柳玫,甚至与同是副省级千金的子田,都有着显著的不同。

  至少,他在面前这位宁文博宁伯伯的身上,觉察到了一种远超越舅舅何为的气势和风骨。

  子田的父亲,马副书记,自己虽然没有怎么接触,只是远远地打过照面,但凭心而论,气势举止方面,也至多和舅舅何为打个平手罢了。

  如今正值黑省多事之秋,而黑省与京城虽说不是咫尺在望,但相互间互通有无之势已愈发的厉害,而最为关键一点,自己与王毓的婚事已不可避免地一近再近。

  这种种,形成了叶天无法言语的尴尬。

  家族、仕途、责任,如同无数密密麻麻地针和线,无尽地纠缠在一起,已很难用人力来把它清理开来。退吧,感情的道路上,有前进,不可避免就会有后退。

  楚玉的事上,自己或许是胜了,子田那里,自己也同样辉煌。可小月,柳玫。。。

  世间的事,终究不会皆尽如人意。

  在退与进中徘徊不前,迷茫如同深邃的印记印刻在叶天的灵魂之上。

  可没想到,在玄关之前,老人的态度,老人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在这关键时刻,似乎产生了某种逆转。

  那是一种希望,简单而单纯的父爱,所转变而来的希望。

  叶天一怔,然后是无尽的责任。。。

  “回去以后再看看样本,虽然是做得差不多了,但最后的修饰与润色,还是避不可少的。”虽然有些愤恨,宁小小还是尽责尽职地提醒道。

  宁小小的关心,与那凝视着他的,明珠般闪亮的眸子,让叶天做出了最坚定的决定。这份感情,就算艰辛,就算多难,他也誓将守护。

  这团密密麻麻的针和线,若真是理不清,那就让她静静地呆在那里保持原样,未必非要快刀斩乱麻!当然这之间尺寸,得用微米的精度来把握,沉沦与升华,有时候并没有太明显的区别。

  叶天深深地望了宁文博一眼,这一眼中包涵着男人对男人做出的承诺。一个替代守护的承诺。

  宁文博笑了,往后的事情自有上天来注定,人力很难强求。今时今日,能够得到叶天的一个承诺,他便已心满意足。他本就不是一个注重形式的人,只不过为了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5:31

[正文:第一百九十六章]


  廖英明安坐在他的副省长办公室,处理着一件又一件公务,应对着一个又一个疑难。

  他发觉近日来他在工作上的状态出奇的好,每一种应对,每一个决断,他都处理得果决而有力。他的心似乎沉醉在其中。

  批阅完手头上的最后一份文件,廖英明抬起他那高贵而刚毅的头颅。在这间副省长办公室中,他无疑是高贵的,昂首于黑省数千万苍生之上。

  他直立起身子,走到玻璃窗前,俯视而去。午后的哈市熙熙攘攘,充满着活力与激情。无论是青年、中年还是老年,无论是轻快的脚步,略显沉重的脚步,还是蹒跚的步履,哈市的人们,迈出得总是那么坚定有力,那一步又一步,踩出了希望,踩出了热情,踩出了无与伦比的信心。

  曾几何时,他已逐渐远离了这种感悟?廖英明轻轻一叹。

  被权力包围着,保卫着的副省长办公室,就像一个偌大的牢笼,时刻迷失着众生那不够坚定的本性。

  在这间办公室中,他受过谄媚,受过阿谀奉承,受过种种保证,种种承诺。

  在这间办公室中,他思考过很多,比如权谋,比如勾心斗角,比如。。。

  在这间办公室中,他的心就像脱缰的野马,四处奔腾。

  缰绳已脱,无可奈何。谁是执掌他心灵的缰绳?他的眼前浮现出两个隐约的面容。一个是八年前已经离逝的爱妻,另一个。。。却不太分辨得清,有些像宁小小,又有些像刘韵。

  妻子。。。她若是见到他现在这副情景,一定会潸然泪下吧。自从得了那个毛病以后,妻子便时常哭泣,不过总是偷偷摸摸地躲着他一个人承受。

  为了妻子,他心甘情愿地上了刘韵的贼船,不,那个时候还称不上是贼船,大家都这么干的,又怎么能说是贼船呢?只不过在妻子去后,他是愈行愈远了。

  刘韵呢,一个权势欲极强的女人。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为她心中的所想而开道。

  为了巩固权势,她可以丝毫不吝啬金钱,为了保住权势,她可以不惜牺牲一切。按理说,她这么一个女人,是会让明了她的男人,感到害怕和厌恶的。可自己,却相反,似乎为她所吸引。

  自己与她的深入交往,是从15年前就开始的,是从金钱领域开始的。她为自己揭示了无数金钱规则,利益规则。

  而后几年,自己一步一步踏入了她的圈子,她的王国,甚至最终,自己成为了她王国中唯一一个可以和她分庭抗礼的人。

  生活真是一幕戏剧。呵呵。一个逐渐引领自己踏入歧途的女人,自己心中却生不出丝毫的怨恨。或许,是因为,是她在最关键的时候,雪中送炭。或许是因为,她引领着自己,见识到了别样的人生。无论歧途与否,总算是见识到了。

  宁小小。。。廖英明的心处于迷惘之中。

  “廖副省长,廖副省长。”

  是秘书的声音,廖英明从恍惚中恢复了过来。他把视线投到了秘书的脸上。整个人重新散发出威严的气势。

  “廖副省长。中纪委的同志来了。”秘书简单地道了一句。

  “请他们进来吧。”廖英明吩咐道。他从窗口回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是。”

  中纪委这次来了三名同志。为首的那位,朝着廖英明颔首而笑,“廖副省长,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次来,主要是向您核实一些问题。”

  廖英明简单地与中纪委的同志握了握手,然后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前那两个给访客坐的位子,道了一声“请坐”。

  秘书从办公室外又搬来了把椅子,廖英明微微一笑,心道:还真是懂事。

  廖英明没有在会客室接待中纪委的同志,也没有在办公室中的会客区接待中纪委的同志,而是如同上下级会面那样,隔着大办公桌相对而望。

  这本就是一场心理上的对决!

  至少,在气势上,中纪委的同志一上来就弱了几分。

  这到底是廖英明的地盘啊!为首的那位,心中暗道。

  “廖副省长,经我们调查,在半个月前,您曾经去过黑省的北线三市,并且为北线三市筹措了一大笔资金,以帮助解决职工下岗,转型企业职工买退等事宜。”

  为首的那位注视着廖英明的脸庞,虽然还带着笑,但那两道眼神,如枪似箭,仿佛要射到廖英明的心中。

  交锋已经开始。

  从这笔资金入手,廖英明心里一惊,眸子中射出一道寒芒。难不成,上面这次真得想一网打尽?

  说起来,狄豹的事情,北线三市其他一些出格的事情,与他都统统无关。无论怎么牵扯,都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可这笔资金,却的的确确。。。

  这笔资金的筹措,明里是他与江青海定下来的,可暗里呢,在很早以前,他与刘韵便已做好了部署。

  这笔资金,是从八位小TZ手里募集来的。那八位代表着黑省,甚至是东北的形形色色的势力。

  想到刘韵的手段,廖英明心道:那八位应该已完全落入她的蛊中了。

  从这笔资金入手,难不成真想把黑省捅破半边天?!

  虽然在明里,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是暗里,这笔资金里头,究竟有着多深的黑幕,恐怕也只有他和刘韵两个人才知晓。

  廖英明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面前这位,究竟抱得是何种想法?敲山震虎?

  在气势方面,双方慢慢有了些逆转。

  廖英明思虑再三,慢慢把这个话题往省ZF决议这个方向上绕,在绕的同时还尽量分散着火力,说是省委书记也曾点头同意。毕竟省ZF中能一言久鼎的,只有他和江青海两人。把这个问题绕到江青海的头上,可就不好了。别的不说,刘韵就饶不过他。

  对于资金的具体筹措,廖英明说得很含糊,只道了四个字“各方筹措”。

  为了社会的稳定,向各方进行筹措。这虽是敷衍之词,可你却很难抓到把柄!

  行政中,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规范,不过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做法,各自的说法,真得要深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先把水给搅浑了吧。

  这儿,毕竟还是他的办公室,在这个地方,稍许耍些花枪,面前的三位想必也是无可奈何吧!

  谈到后来,廖英明索性踢起了皮球,他是这么说的“某些工作,省ZF也只是起到一个牵头的作用。具体的事情,是各级ZF与相关企业之间协商进行的。怎么说呢,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呵呵。企业需要ZF的支持,有时候ZF也需要企业的支持嘛。各地都有这样的例子。最为关键的一点,有些包袱,其实就是企业自己的,只不过企业把包袱推给了ZF,推给了社会。”

  “这个,廖副省长,是否可以谈得具体一些?”

  “企业间,有可能是垂直分布的关联企业,也有可能是平行分布的关联企业。打个比方,制造包袱的,是A企业,但B企业是A企业的关联企业,由B企业出面稍许解决一下这个包袱。我看,就很合适!”

  这个方面,中纪委的同志很难发表评论,毕竟具体的ZF工作,特别是这个层次的ZF工作,并不是他们的长处。

  旁边的一位中纪委的女同志问道:“B企业为什么要替A企业解决包袱呢?这个包袱不是已经转嫁给社会了吗?”

  廖英明笑而不语。

  为首的中纪委同志也笑了,心中暗道,怎么这么大个案子,也派个学生妹过来?要混功劳,混成绩,也不是这么个混法啊。

  “那以廖副省长的意思,这次出面解决包袱的企业,都或多或少与制造包袱的企业有关?”为首的,又展开了攻势。

  廖英明微微一笑:“刚才,我只是举个例子。ZF工作,特别是地方ZF的工作,很复杂也很困难,方方面面形形色色的问题很多。很多事情都要看ZF与企业,ZF与社会,究竟是怎么定位的。或者说要看ZF的一二把手,是怎么来定位的!同样,就企业来说,它也有个定位问题,现在不是都在宣传回报社会吗?企业发展过后,应该大力来回报社会给予的支持与肯定。”

  廖英明是守得滴水不漏。

  很多事情,虽然背地里肮脏无比,但偏偏就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这或许就是政治吧。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5:44

  
[正文:第一百九十七章]


  在中纪委的同志走了以后,廖英明陷入了沉思,内心深处不自觉地腾现出一种惶恐。

  真是来势汹汹啊,恐怕不太容易善了。廖英明瘪着嘴,缓缓地摇了摇头。

  望了一眼办公桌上的全家福,镜框中一家四口相拥而笑,温馨之情油然而生。

  他止住了拨电话给刘韵的想法。他知道,这个电话就算拨了,同样也是与事无补。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又按了按太阳穴。连日的明争暗斗让他疲惫不堪。

  中纪委的火力是越来越猛了,原先只是围绕着北线三市的地方诸侯打转,而现在呢,这把火终于烧到了自己身上。

  今天这一出,还只是序曲。可就这序曲,却已足够让自己胆战心惊。

  上来就直插软肋,中纪委这一手真是越快越狠。得替自己和两个儿子好好打算打算了。

  自己载进去,那是罪有应得。可两个儿子。。。廖英明又望了一眼全家福,凝视了妻子的笑颜好一会儿,他像是保证似地自言自语:“我们的儿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廖英明半闭双目,集中着精神,在脑海中重新估算起黑省的形势来。

  江青海,刘韵,他们这对夫妻,背靠赵先生这棵大树,在短时间里,应该不太会遭受损伤。

  如果,连他们都遭受了损伤,那常委之一的赵先生,面子何存?

  再者,江青海与刘韵,本就是京城高干圈、TZ圈中的一员,与各方的关联是层层叠叠,不到最后一刻,恐怕没人能知晓,他们这对夫妻究竟有着多大的能量。

  上面真要动这对夫妻,恐怕还不得不提防,别的TZ生出兔死狐悲之情!

  要知道,现在的TZD虽然没有了从前的威势,可真要抱成了团,也足够上面那几位头疼的。

  另外,黑省内部虽然存在着分歧,比如宁伯伯这一派,可终究还是江、刘夫妇的势力更胜一筹。

  明面上,江青海是黑省第二把手,与省委书记一起执掌整个黑省大局。暗地里,刘韵更是联合了黑省的八大TZ,形成了攻守同盟,共同进退。这样一个组合,上面恐怕很难攻破,除非,在极短的时间里,雷霆般地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换血。廖英明简单估算了一下,厅局级干部至少要换掉两成半。

  换掉两成半的厅局级干部,呵呵,这不是在开玩笑嘛!而且,这两成半中,廖英明可以肯定地说一句,至少有一半,是有大问题的!鱼死网破啊,就是上面,恐怕也得仔细权衡!

  黑省的问题,或者说东北的问题,必将延续很长一段时间。这些问题,只能一步一步解决,今天进一点,明天进一点。

  江、刘夫妇如果搬不倒,那么上面或者说中纪委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廖英明从没想过,如此来势汹汹的攻势,会以处理几个厅局级为最终目的。要知道,这次的行动,可是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副书记,亲自挂得帅。

  这把火,终将烧到副省这个级别的头上。除自己之外,还有更适合的人选吗?廖英明苦笑。

  原先,他打算主动辞呈以便以退为进,可现在看来,恐怕是痴人说梦。

  中纪委如今的举措,甚至有些一网打尽的意味。就连刘韵极力隐藏的东西,都在他们的打击范围之内,何况自己?

  看样子上面这次是铁了心,就算弄不倒江青海和刘韵,也至少要让他俩伤筋动骨。

  这次。。。这次,就算自己能够逃过一劫,那下次呢?

  原先自己打算主动辞职,就有逃离是非圈的念头,可现在看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采取最后一步了,也算是为两个儿子留一条退路,或许自己内心,也期待着这样的终结。

  廖英明笑了。只是这笑,让外人看来有些高深,有些莫名。

  “廖副省长。”秘书在送完中纪委的同志后,又来到了廖英明的办公室。

  “什么事?”廖英明抬头望了秘书一眼。秘书的脸庞,波澜不惊。算是锻炼出来了,廖英明心道。

  “江省长请您去一次,说是有一个紧急会议。”

  “好的,我知道了。”廖英明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整了整西装,理了理领带,抬步向门外走去。

  省长办公室。

  “英明,来了啊,先坐一会儿。”江青海正在打电话,见到廖英明走了进来,他捂着话筒说了一句。

  廖英明点头示意知道了。

  大约三五分钟后,江青海搁了电话。他走到廖英明身旁的沙发坐下,轻声道:“情况对我们不太有利啊。”

  廖英明一怔,望了望江青海,只见江青海的眼槽里布满了血丝。

  这还是原先那个意气奋发的江青海吗?这还是原先那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江青海吗?

  廖英明的心中只有震惊。看情形,江青海与刘韵的日子,也极其不好过啊!他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如果事有不逮,某些惊天隐秘真得被中纪委,或者宁伯伯他们查出来的话,上面那位赵先生,会不会丢车保帅,彻底放弃江刘二人?

  廖英明心中又是一惊!或许,江青海与刘韵,对此也有些担心吧。真若如此,那这场战役必将旷日持久,震惊天下。江刘二人,与赵先生也同样处于博弈之中,就像自己与江刘二人一样。一节接着一节。

  “又发生了什么事?”廖英明强打起几分欢笑。在外人面前,他笑得还算自然,毕竟那是场面工程,可在江青海面前,就不太需要假装了。

  “三山市出现了梅花珈状病毒疫情(此疫情为虚构),来势很凶,在三天里已经有351人感染,21人死亡。感染与死亡的人数还在持续上升。”

  廖英明听后点了点头,“这个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由于分管科教文卫的黄副省长到德国考察公共卫生体系去了,而其他的省委常委、副省长,要么不在省内,要么手头上的活计实在太多,抽不开身。”讲到后来,江青海瘪了瘪嘴,“所以省委常委开会决定,让你先把手头上的事务放一放,赶赴三山市,领导具体的防疫、抗疫工作。”

  廖英明听后笑了。

  江青海也笑了,他知道他刚才那番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别的省委常委、副省长工作紧要、紧张,而分管经济、工业的廖英明,他的工作、任务就不紧张了?!经济先行啊,现如今还是经济先行的年代啊!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前面省委常委会议上,省委书记就是拿这个理由堵了他一记。江青海苦笑,省委书记也耍起滑头来了,想脱身事外。

  让廖英明领导具体的防疫、抗疫工作,等于是把他从哈市给调开,把他从分管经济、工业的位置上调开,把他局限于三山市,以利于中纪委调查某些重要问题。

  中纪委手中的证据还不足以对廖英明进行双规。。。便想出了这么一招,也真算是费尽心思了!

  廖英明离开哈市后,哈市这盘棋由谁来掌控?由廖英明在三山市遥控指挥?没那么简单!中纪委一定盯紧了方方面面,无论是谁,只要一有差错,必将遭到雷霆般的攻击。

  那么由他亲自出面,控制哈市的局面,这个念头江青海也起过,但他更担心的是,这会不会是中纪委,或者说上面的又一个陷阱,把他逼到台面上的陷阱?!

  虽然,刘韵从京城带回来了赵先生要他们一切放心的信号,但江青海这心还是深深不安。政治人物,说的话,有时候就像放屁一样,一文不值!

  赵先生会保黑省,保他江青海,完全是因为这其中有着巨大的利益。但如果当中的风险超过了所能获得的收益,那。。。

  江青海的担心,比廖英明更为实际,更为具体,更为紧迫。他甚至想过,赵先生是否会和上面的某位达成妥协,以出卖他江青海和黑省,来确保自己的地位以及利益不受侵犯。赵先生,下一届毕竟是要退了,在这种关头,能不招惹出大的矛盾的话,还是不招惹的好。

  中纪委这一手,真是够狠!

  省委书记,他妈的,也是一个老狐狸!江青海在心中咒骂道。不偏不倚,他妈的,这能算是不偏不倚吗?五天前省委书记向他做了暗示,一定会在这场黑省风波中保持不偏不倚的中立立场。江青海一想起这事,就觉得一阵气闷。

  也不能这么算了,这次的常委紧急会议,自己的人马没有全部到齐,等过几天。。。一定要稍许还以颜色。

  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廖英明在三山市,是否会被中纪委的人秘密双规?这一点,不得不防啊!

  若是在哈市,自己还能采取一些举措,可如果在三山市,那真是鞭长莫及!

  江青海把自己的几层担忧,大致地和廖英明说了说。他语重心长地道:“英明啊,这么些年,我们是互相扶持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可以说,我江青海有今天的辉煌,其中少不了英明你的功劳。从很早起,我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省委这个决定,如果你要推脱,那我一定支持!我的意思,就算政治上冒点风险,强硬一下,也未尝不可。就算是留在哈市装病,也比去三山市那个鬼地方好!”

  说到后来,江青海有些激动,从他的嘴里竟然冒出了“三山市这么个鬼地方”的语句。

  廖英明听后不仅莞尔。

  暴风雨真是越来越猛烈了,自己这次或许真得躲不过去了。廖英明有些悲哀,在这种时刻,他心中的某些话,根本找不到人来诉说。江青海不行,刘韵也不行,自己和他俩终究不是一家人!

  江青海所忧虑的,廖英明已全部考虑了在内。他真得很想像江青海所说的那样,滞留在哈市,无论是装病也好,或者打点什么药真得弄场大病也罢,他真得很想留在哈市!这儿有他熟悉的一切。

  可,真要这样,自己或许会后悔吧。某一个白天,几名中纪委的同志,在出示了证件之后,对自己宣读双规决议。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啊!

  照目前的情形,这一天终将到来,凭江青海和刘韵,能保得了自己一时,却保不了自己一世!判刑,蹲监狱,然后在监狱中度过余生,运气好的话,能挨到减刑,七老八十地出来,一边被人指指点点,一边到街道和派出所填写刑满释放人员登记表。

  这就是自己的余生?!廖英明绝对不能够接受!这样一来,不仅他自己得背负骂名,他的祖孙三代也始终抬不起头来!

  还是按照自己的决定做吧,这次,中纪委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廖英明半闭双眼想到。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想办法先把少英、少杰送出国去,以免夜长生梦。既然已经决定走那一步,上面的看法,也就无关紧要了!

  廖英明叹了口气,劝慰江青海:“青海,你也不要顾虑那么许多了。既然是省委的决定,那我还是遵照的好,别让人以为,还没怎么经历风雨,我们已事先胆怯了!不论怎么说,我们还是黑省双杰,不说别的,黑省这几年的经济发展,对俄贸易量增长,我们都是功不可没的!”

  “决定了?真的要去?”

  廖英明点了点头。

  “也好。你在三山市多卖点力,尽量把舆论争取过来。舆论对你这个副省长的评价越高,那么中纪委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我知道。”廖英明心中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要争取舆论,但不光为了你所说的这个目的!

  “我让刘韵也布置一下,尽量保证你在三山市的安全,真要到了万不得已,也可以帮你准备一条退路!”这句话,江青海说得很轻很轻,轻到像自言自语一样。

  廖英明心中苦笑:要能走,要想走,我早就走了。心田间,剩下的只是一片哀叹与无奈。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5:56

  
[正文:第一百九十八章]


  中小企业司黑省调研组终于要回京城了。几多人喜,几多人忧。

  宁小小没有去机场送叶天,她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只是单独见了叶天一次。没办法,要注意影响不是。本来送送,也无伤大雅,毕竟叶天这个调研组是她前前后后一手伺候的。但前些日子,她遭遇绑架,叶天所表现出来的的紧张、关心,甚至心急如焚,实在是太醒目,太碍人眼了!哎,还是避嫌的好!

  还是在她的私居,她和叶天二人把酒欢言。

  最苦莫过离愁!但叶天从宁小小的眼神中却没有分辨出半丝忧愁,疑惑之色浮现上他的脸庞。

  宁小小的确是个聪颖的女人。她莞尔一笑,“我马上要调到天津去工作了。”这短短的一句,听得叶天欣喜若狂。

  “爸爸担心我再遭受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通过京城的关系,把我调到了天津。”

  “什么部门?”

  “市ZF办公厅。”

  “那活可不少,你吃得消吗?”叶天打趣道。

  “在中小企业局,我还不是一样做牛做马,像接待、全程陪同的事儿,还不是要我这个副局长亲力亲为?”宁小小还了一句。想到全程陪同,宁小小就想到了廖英明。当初,可是在廖英明的叮嘱下,她才会以最高规格接待叶天一行的。

  听父亲说,廖英明这次名列中纪委调查名单的前三位,麻烦不小。

  这个如同大哥哥一样的男人,宁小小现在已分辨不清,对他究竟持有的是何种感情。特别是在知道,自己的遇袭可能与他有关之后。

  而叶天呢,在短暂的惊喜之后,估量起宁小小调职一事来。

  宁父这一手颇为不凡,方方面面都思虑极深。没有直接调北京,而是调了天津,高,实在是高!

  天津与北京咫尺之隔,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城市。这一丁点儿的距离,在某些时候,可以止住无尽的风言风语。

  而反过来说,这丁点儿距离,对两个情不自禁要一述衷肠的男女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天津市市ZF办公厅,一个绝对不简单的地方,前后接触的,都是省部级大员,甚至超省部级大员。比之哈市,更接近中央政治。依宁小小的年龄、学识、能力,以及宁父的手段来看,宁小小要在这个层次,向上几步,绝不是一桩难事!。

  其实就一个三十挂零的女子而言,宁小小如今所占据的高度,已经称得上是颇为不凡了。可照目前的情形,宁父似乎有意把她朝更高层次再推上一推,这其中的意味,就值得深思了。

  或许,宁父还是不放心自己吧。叶天感慨。在他们老一辈看来,政治利益远比感情纠缠更能把握住一个人的心。宁父是在铸造,一个政治上自己离不开、放不下的宁小小啊!

  不过这样也好。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自己就可以倚宁小小为左膀右臂了。

  。。。

  没有宁小小的送别会,倒也并不冷清。有好些N市、K市的下岗、买断人员,在听到叶天他们要回京城的消息后,自发地坐着火车赶到了哈市。被叶天和宁小小所救的妇人,就是其中的一员。

  “叶司长,真是太谢谢您了。”妇人沉重地给叶天鞠了一个躬。

  叶天连忙还了一礼,开玩笑,这可是大庭广众,这一礼要是受了,不说道德上过意不去,就是舆论的压力,也足够把人给压垮了。

  只见不远处闪光灯亮起,喀嚓,喀嚓的快门声不绝于耳。

  叶天顺着亮光与声响侧头一看,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她正晃着手中的相机,朝叶天做着鬼脸。看穿着打扮,以及脸蛋上的妆容,岁数应该也不小了,差不多有二十五六了吧。地域文化的差异,叶天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朝着外国妞友善一笑。

  “ZF的补助都下来了吗?”“大家放心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的电话,我的办公室电话是010-,转分机。呵呵,可不要传给外人,不然光接电话,我就忙活死了。”

  叶天和蔼可亲地与K市、N市的乡亲们叨唠着。从对话中,大家都可以感觉到叶天的平易近人,绝不像某些官员那样,做的只是场面文章。

  “叶司,时间差不多了。”

  叶天点了点头,然后和现场的诸位一一握手。有些妇女,在握手时甚至落了泪,她们心中或许是这样想的,叶天为什么不是他们的父母官?!

  经询问知道详情的某些过路旅客,特别是老年旅客,在外围朝着叶天不住点头,他们的视线中有着尊敬,有着赞许,有着肯定。有的还轻声说上这么一句:“好些年没见到这样的官了。”

  是的,老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们肯不辞辛劳地赶过来送你,你身上就必然有可敬之处!其实官做到这种程度,也可以聊以自慰了!

  “邵局长(黑省中小企业局局长),这些日子来麻烦您了。我代表我们调研组全体人员对您表示最真诚的感谢。”

  “叶司,客气了,客气了。”邵鞘一脸笑意。

  叶天与邵鞘重重地握了握手,本想说些官场上的场面话,但看了看围观着的N市、K市的乡亲们,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在老百姓中竖起一块牌子真得不易!

  “邵局长,请代我问候一声宁副局长,这次全程,真亏了有她的陪同,不然说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呢。呵呵。”叶天提了提宁小小,不提的话,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的,好的。叶司的问候,我一定转告宁副局长。”

  。。。

  在去三山市之前,廖英明主动探望了宁小小一次,怎么说呢,除了两个儿子以外,宁小小是他在世间另一个放不下的人。

  “你的屋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素雅。”廖英明笑着说道,只是这笑有些不太自然。

  宁小小面对廖英明,神色有些别扭,不象从前那么自然。廖英明看在眼里,不禁一阵感伤。他只能淡淡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宁小小从廖英明的眸子中看到了浓浓的歉意,她的心坦然了一些,她转过来安慰了廖英明一句,“我爸爸说,这事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我爸爸相信,廖大哥你是不会出手伤害我的。”

  “小小,请代我像宁伯伯说声抱歉。我知道,在我当上这个副省长之后,他对我很有些期许。遗憾的是,我让他失望了。”

  “廖大哥,现在回头还不迟啊。”

  廖英明长叹一声,轻语道:“总是来不及了。”随后他转移了话题,和宁小小说了一下三山市的疫情,并再三叮嘱她,在这一段时间内一定要注意公共卫生。

  宁小小听着,感怀良多。

  在廖英明起身告别的时候,宁小小叫住了他,“廖大哥,听我一句劝,有什么问题,可以向组织上反映,相信组织上。。。”

  廖英明深深地望了宁小小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许多,宁小小细细分辨,在廖英明走后,她仍然还在回味,决绝,埋藏在廖英明眼神最深处的,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决绝!

  三山市的疫情已经发展到了井喷的临界点上,情况十分危急。廖英明一到三山市便立刻投入到了第一线。

  三天工作下来,廖英明瘦了整整一圈。

  “廖省长,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在没人的时候,三山市分管卫生工作的齐副市长劝道。

  廖英明双眼一瞪,“休息什么?现在能休息吗?我们休息好了,下面的群众就休息不好了!”

  “廖副省长说得实在是太好了。”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廖副省长,我是哈市卫星电视台的记者,我想对您做一下现场采访。”

  廖英明还没有表态。三山市的齐副市长已经吼出了声:“实在太没规矩了!领导在商议工作,是谁允许你们这样闯进来的!许秘书,许秘书,你给我进来。”

  一个中年秘书快步跑了进来。“齐副市长,廖省长。你们找我?”

  “谁让你把他们放进来的?要采访,也不是现在啊,你怎么和他们一样,一点儿组织纪律都不懂?!”

  “小齐算了。呵呵,这两位小同志也不容易,疫情这么严重,还始终奋斗在第一线。在这种时刻,就不要摆无谓的领导架子,发无谓的领导火气。这种时刻,全市人民,全省人民都应该互相扶持,共度难关!”

  “是啊,廖省长说得对,我们刚从寻阳医院过来呢。”摄影师嘟哝了一句。

  齐副市长惊道:“这更不得了了!寻阳医院可是重灾区,你们去的时候,防护服穿了吗?出来时,全身消毒了吗?”说着,他又瞪了许秘书一眼,似是在说“瞧你干得好事?!”

  火红装扮的女记者,可不依了,道了一句“就领导的身体金贵?”

  “小同志,你怎么说话的呢?啊?你怎么说话的?我要向你们上级领导反映!”

  廖英明心中暗道:前阵子,几个省市一致向中央施压,反对异地舆论监督。这事儿,还真是办错了!

  想着,廖英明又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保护地方利益嘛!

  “小同志,消消气。呵呵。这位齐副市长的身子金不金贵,我不知道。我廖英明的身子,反正和你们一样,是肉做的,不是金子堆起来的。呵呵。”廖英明揶揄了一下齐副市长。

  记者与摄影师相视而笑。

  齐副市长则显得很是尴尬,诺诺道:“廖副省长,这是,这是哪儿的话。。。”

  “小同志,来吧。要采访什么,抓紧时间,等会儿我还得去下面转转。你们刚从寻阳医院回来是吧?等会儿我就去那儿转转。”

  短暂的现场采访之后,红衣记者向廖英明表示了,要跟踪采访廖英明的愿望。

  没想到廖英明一口回绝,“小同志啊。要把这露脸的事,让给那些工作在第一线的白衣天使们,我这个半糟老头,又不上镜,就不要在我这儿多费时间了。呵呵。”

  廖英明的风趣幽默,让两个小同志大开了眼界。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啊。这得好好报道一下。。。

  寻阳医院。

  “齐副市长,人太多了,防护服不够啊。”医院的院长把齐副市长拉到一旁咬了咬耳朵。

  “怎么搞的?防护服怎么会不够?”刚刚在廖英明那儿吃了瘪的齐副市长,把气全撒在了院长的头上。“每年拨给你们这么多钱,干什么吃的?”

  “这个,这个,我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情况啊。防护服我们加定了好几次,可全都在运来的路上呢。齐副市长,您想想办法,总不能让廖省长不穿防护服进去探望感染的病人吧。”

  “想什么办法?把你的脱下来,给廖省长穿。”

  “你们在说什么呢?”廖英明把视线投到了院长和齐副市长的身上。

  院长在一旁嘟哝,“我自己也没有啊。病人实在太多了,加班的医生护士,比往常至少增加了40人,能抽调出来的防护服,都已经投入使用了。”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6:10

  
[正文:第一百九十九章]


  齐副市长搓了搓手,走到廖英明跟前向他请示:“廖省长,防护服不够,您看,这样吧。我们先回去,等新的防护服送来以后,我们再。。。”

  廖英明皱了皱眉头,“防护服怎么会不够?你这个主管副市长是怎么当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每说一句,廖英明的声音便提高一分。

  齐副市长连忙解释道:“我们没有想到这次疫情来得这么凶猛。。。”

  还没等齐副市长说完,廖英明便打断道:“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尽找借口。多干点事,少扯点话,我的同志!”

  廖英明最后那句话,很重,很重,听得齐副市长这心,立马咯噔了一下。

  “明确地回答我,新的防护服什么时候能到?目前工作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他们的身上是否都有防护服?”

  “大概还需要两天。”齐副市长诺诺地答道。

  “不要事事都大概啊,可能啊,要挑得起担子,负得起责任!”

  “两天。我回去后立即组织运输渠道,一定让新的防护服两天内运达三山市。”

  “一天半。一天半内,新的防护服必须送达各医院。”廖英明命令道。

  “是,是。”齐副市长像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

  “那你还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瞧着齐副市长的“奴才样”,廖英明有些想发笑。

  忽然,一个身影印入了廖英明的眼帘。单薄的白大褂,白大褂外只简单地加垫了一层塑料纸。

  廖英明拉过院长,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简易防护服?真是乱弹琴!”

  “廖省长,防护服实在是不够。”院长哭丧着脸。

  廖英明很气愤,气愤得想大骂一番,可是他忍住了。院长也不容易,不论过往,他现今总是坚守在生与死的第一线。廖英明摆了摆手,示意一众下属不要跟随,独自向远处那位满脸倦容、一身疲惫的女医生走去。

  “小同志,要注意休息啊。”廖英明和颜悦色。

  女医生显然对廖英明的慰问准备不足,一时僵在那里。院长在走廊的另一侧见了,心道:罢了,罢了,就赌上一次吧。院长快步走到了廖英明身旁。

  “小杨啊,这位是廖省长。他是专程来慰问第一线的医护人员的。”院长为女医生介绍道。

  廖副省长,女医生自然知道,电视新闻中,他时常露面,只不过,女医生没有想到,廖副省长会亲临抗疫第一线。还正和自己交谈。女医生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简易防护服,咬了咬下唇瓣道:“廖省长,这里很不安全。”

  廖英明抬了抬眉,他没想到女医生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

  院长在一旁使着眼色,但女医生恍若未闻。

  “小同志,你说说这里怎么不安全了?”

  在院长把廖英明往办公室中请的时候,廖英明问了一句。

  女医生用很专业的术语解释了一下疫症,特别强调道:“在15米的范围内,此种疫症在空气中同样有很强的传染能力。”

  “另外。。。”女医生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着的简易防护服,“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中,这种简易防护服的防护能力都微弱得可怜。”

  院长听了一惊,怨愤地瞪了女医生一眼,在廖省长的面前说这话,不是把他往绝路是逼吗?

  廖英明肃然地点了点头,“小同志,你放心,新的防护服在一天半以内就会送达。大家再坚持一下,我——廖英明,就和同志们呆在一起。”

  院长惶恐道:“廖省长,这可不行。这个地方真得很危险。您如果出什么差错,我就是有10个脑袋也。。。”说到后来,院长的鼻音中都带着哭腔了。

  “医生护士们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就如这位小同志所说的,他们身上的防护措施少得可怜。他们等于是浑身赤裸地与疫症做着斗争,是拿生命拼搏在抗疫第一线!难道,我们这些做领导的,上嘴唇搭下嘴唇,不咸不淡地说两句慰问的话,就可以了吗?谁的生命不是生命,谁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头肉?如果一遇到危险,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就缩在后头,那这些医生护士们的父母会怎么想?他们是不是肯继续让儿女们工作在第一线?”

  廖英明一连串的反问,问得院长是哑口无言。而女医生则感动地双眸含泪。

  “说得太好了!实在是说得太好了!”三人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是那位先前采访廖英明的女记者。

  廖英明微微一笑:“小同志,你怎么又来了?”廖英明注意到,这次摄影师没有跟来。

  女记者的眸子,闪着狡诘的光芒。

  “说实话。”廖英明作势板了板面孔。

  “廖省长,您得先答应我不生气。”女记者讨价还价。

  “行。”

  “早上来的时候,院长就以防护服不够为由,没有让我们深入采访,只简单地带我们在外面转了一圈。采访您时,您不是说要来这儿看看嘛。我就想,这说不定是一个机会,可以深入地了解一下,廖省长您的风姿,以及工作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的真实工作情况。”

  “小同志,别尽给我灌迷魂汤。呵呵,你恐怕是想看一看,我廖英明到底是否言行一致,是不是和那些只会打嘴仗的领导一样,粗略地转一圈就回去!”

  说这番话时,廖英明的脸色带着笑意。女记者见了,稍许放了些心。“廖省长,您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嘛。您是大领导,宰相肚里能撑船。”

  “中央现在可是狠抓‘公仆’精神。”廖英明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又稍微地吓了吓女记者。

  此时此刻的廖英明,才是真性情,只有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只有真正看穿了某些本质,才会真正做到通达,真性情。

  在走廊另一侧,陪同廖英明一起来医院的,三山市的其他工作人员,看着对面那谈笑风声的四位,不由都有些焦急。

  “都这么长时间了,廖省长怎么还不过来?”三山市ZF办的一位副处长说道。

  “是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说,这里面不会有危险吧。新闻里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报道。你说这疫症究竟是个什么样?”说这话的,是市公安局的保卫人员。

  “具体的材料昨天已经出来了。你们没注意?这疫症很厉害,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前几天,市委市ZF下的感染人员一律隔离的命令很正确。”

  “不会吧?这也是重灾区啊。那我们。。。”说话的瞅了瞅还在里面的廖英明,“廖省长还在里面呢,我们要不先请他出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没人搭他的话。

  有一位还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上面早几天就知道了。空气传播,这情况,你说要多危急就有多危急。廖省长为什么会下来?还不是上面已经向省里做了汇报?”

  “可这也不能瞒到现在才说啊!”

  “说,怎么说?如果拿不出确切的应对措施,这一说,还不得引起社会恐慌啊?!现在,还只是一个公共卫生事件,群众的心理一恐慌,说不定就上升到政治事件了!”还是先前那位做的答,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话的同时,这眼神还传递着这样一种信息“政治意识这么差,究竟是怎么让你混到市ZF的?”

  起头的那位副处长又出了声:“别再吓叨唠这些有的没的了。大家一起做个决定,是不是现在就去把廖副省长给请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有言语。

  这也难怪,唯一负责的齐副市长被廖英明给撵回了市ZF,筹措防护服的运输工作去了。

  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中层干部,有家有小,生活也都挺安逸。他们或多或少,都对疫情有个了解。先前没有拦住廖英明,是因为廖英明适才才骂过齐副市长,而现在呢,被大家一说,都纷纷觉得,这走廊三十多米的距离,如同生与死的交接,这边是生,那边是死。

  没有人言语,因为没有人愿意去冒险。冒这种无谓的,很不值得的风险。

  齐副市长不在,使得这里没有一个必然负责的同志。市ZF的副处长,今天跟来了三位,公安局也来了两位,卫生部门因为任务繁重,只来了一位。这么多副处长,究竟谁说了算,谁负得了责?怪也怪,齐副市长是灰溜溜地被骂走的,走的时候并没有指定一位负责的同志。

  想想也是,廖英明在这儿,还有谁,能和他抢拍板负责的位置?

  没人能负责,就衍变为一干人等共同负责,而华夏的共同负责,有时候就是谁也不负责的代名词。

  一个多小时后,廖英明终于出来了。

  只穿了简易防护服的他,最终没被院长允许,进入感染患者的病房。他和院长,女记者,女医生一行四人,隔着病房的玻璃,稍稍巡视了一下。

  不过,这,或许就够了!

  生命在疾病、疫症面前,有时候薄弱得就像一张纸,用手指稍微使点力,就能轻松戳破。

  先是女医生,被确认为疫症疑似病人,然后是院长,最终,廖英明与女记者也没有逃脱。

  人人平等这个词,大概也就在这方面异常的公正。

  崭新的防护服终于送来了。可惜的是,女医生永远也看不到了。年仅26的她,在确认为疫症正式患者后,不到三天就香魂逝去。

  躺在病床上的廖英明,知道后,两行泪滑了下来。

  廖英明与院长最终都没有挺住。。。

  而女记者,却凭借年轻、生命力旺盛的身体,奇迹般地闯过了这一关。

  她随身携带着的录音笔,记录下了,廖英明最后时刻的音容笑貌。

  廖英明对于齐副市长的训斥;廖英明对于领导应该以身作则,奋斗在危险最前言的讲话;廖英明对于医护人员发自内心的关爱;甚至,通过其他医护人员口述的,廖英明在听闻女医生离开人世后,所留下的两行热泪,都被女记者一一记录在笔下。

  廖英明死了,但他却永远活在了三山市人民的心里。在疫情过后,重回工作岗位的女记者,在做节目时,是这样说的。

  廖副省长,不愧为黑省的好省长,黑省人民的好家长!

  舆论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特别黑省上层还有江青海与刘韵推波助澜的情况下。

  追认烈士!

  中纪委的同志似乎有些不同的看法。

  从京城过来的一位中纪委的副处长发着牢骚:“明显就是。。。”

  “明显就是什么啊?小马,又在嘀咕什么怪话?”他的直属领导,这次黑省行动,三个行动小组的组长之一,走了进来。

  “组长。廖英明,我们不查就算了,怎么还追认他为烈士?”

  “他在三山市的表现,的确当得起烈士这个称号。”就事论事,组长肯定了一句。

  “对了,上面发了话,廖英明这条线,我们不用跟了。凡是与廖英明有关的,都不准再查!”

书-小虫子 发表于 2009-1-16 00:16:24

  
[正文:第二百章]


  “这怎么行?廖英明这条线费了我们多少工夫啊?不跟他这条线,要等哪年哪月才能挖到上。。。”副处长只说到“上”这个字,便猝然而止。

  只见组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副处长有些懊恼,低叫了一声“头儿。”

  组长摇了摇头,“你啊,你啊,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实在让人气不过嘛!”

  组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副处长讨好似地掏出打火机,凑到组长跟前为之点火。

  副处长知道,这是组长有话要说的前兆。

  组长深深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环绕中问了一句:“廖英明的问题,我们查出来没有?”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虽然很有些不甘,但副处长也只得实话实说。不过他还是加了一句“只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就一定。。。”

  组长吐出一个烟圈,微微一笑,“缺的就是时间啊!”

  “廖英明的问题,就目前来看,我们是毫无所获。至少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廖英明的的确确陷入了腐败的泥潭。”组长嘟着嘴,弹了弹烟灰,“廖英明死了,按照纪检监察纪律,我们对他的调查不得不就此终止。任何私下的调查都是违纪,甚至是违法的!来时,上头开了个会,明确了一个思想,纪检工作一定要在法律的指导下开展!”

  “美国著名的华夏问题调查学家,法学家,社会学家,爱思披得撩儿森,在去年曾经做了一个学术报告,题为《华夏在目前的状态下不可能实行三权分立》。该报告中一个核心观点是,华夏的司法制度存在着相当程度的黑暗和薄弱环节。他甚至还引用了我们前总理的一句话,‘什么腐败最可怕,司法腐败最可怕!’”组长叹了口气,“一个三权分立国家的学者,竟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论题,不能不让人深思啊!”

  “听说主席和总理都看过这个报告。总理看完报告后,说了这么一句‘司法工作一定要在合规合法这个限度内进行!’司法工作是这样,那党的纪检工作呢?更需要如此啊!”

  “我们不继续调查廖英明的问题,不是退步,反而是进步了!”组长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说道。

  停顿了一会儿,组长拍了拍副处长的肩膀,“刚才说得只是一个层面,还有另外一个层面。就目前的证据来看,我们不能证明廖英明违法犯罪,而廖英明因公殉职,倒在了抗疫第一线,的确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追认烈士。。。恩。。。就算没有上层的暗箱操作,我相信,这个烈士,三山市市委市ZF,也一定会为廖英明大力争取!廖英明如果不被追认为烈士,那。。。下面的人呢?那些基层的医疗工作者,那几个医院的院长、副院长呢?!”

  “可就算这样,廖英明这条线,我们也不用全部停止啊!”副处长有不同的意见。

  “是的。很多调查其实可以绕过廖英明,但,我们的对立面不会这样认为,只要我们的调查一出格,他们必然会百般阻挠,并且极其可能,在廖英明的问题上,给我们使绊子!”

  组长语重心长地道:“反腐斗争有其长期性、艰巨性两个特征。这一点,你一定要充分认识!你知道在我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一个腐败分子是谁吗?”

  副处长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是当年G省的柳智清。他当时也时任副省长。不过他没有廖英明那么聪明,也没有廖英明那么果决!廖英明不简单啊,在情况还没有危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做出了此种抉择,留下了身前身后的善名,不简单呐!知道吗?按照廖英明在黑省的经营,就算他的腐败问题完全败露,他仍旧有一定的机会潜逃出国。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看穿了生与死这一关,不容易!真得不容易!”组长又长叹了一声。

  “刚才那是题外话,现在回到柳智清的身上。柳智清那个案子,我是主要经办人员。”组长的眼神充满了思索和回忆。“对于自己的罪行,柳智清倒是看得很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供认不讳。但对于其他更高层次的涉案人员,直到执行死刑,他始终紧咬牙关,不肯供认一丝一毫!在他死之前,我和专案组组长曾经见过他一次,试图进行最后一番努力。你知道他当时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吗?”

  副处长摇了摇头。

  “他惨然地对我们一笑,只说了这么几句‘我死都要死了,还和你们搅和什么?上面真要想查,就算没有我的交代,也能一查到底。上面若不想查,就算有了我的交代,还不一样遮遮掩掩?!’”

  “我听后,只有‘震撼’两字。”

  “反腐斗争,不是有一腔热情,一身血性,就可以了的!”组长再次拍了拍了副处长的肩头,然后留下沉思的副处长,离开了。

  就如组长所言,反腐斗争有其长期性与艰巨性。轰轰烈烈的黑省风暴,在廖英明死后没过多久,便逐渐趋于平静。

  整个风暴,一共处理了7名厅局级官员,27名处级官员,41名科级官员,声势不可为不大,影响的范围不可为不大!但黑省省长江青海,以及省长夫人刘韵,安然无恙。

  直到一年后,大家对于黑省风暴逐渐有些淡忘的时候,中央的一个任命,让已平静的湖面又起了些许涟漪。

  中央调任江青海为HZ部部长、党组书记。

  江青海离开后的哈市,官场商场上的某些有心人,私下颇有些议论。

  “中央这一手,意义非凡啊。”一位挺着啤酒肚,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说道。“老马,你在机关,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老马还没做答,四方桌旁的另一位,先发了声:“意义非凡?我倒不觉得。上次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黑省风暴,还不是一样奈何不得江刘夫妇?人家中央有人!而且还神通广大!”

  老马笑了笑:“一切还没有明朗化。不过省委、省ZF里面,对这事儿,都议论纷纷。”老马压低了声音:“的确有些人说,中央这一手,是架空江省长。以便。。。呵呵,一年前那事儿,或许还没完!”

  “还没完呐?上次各级干部处理了大约100来个,这还没完,难不成真要把黑省的干部编制给打残了,中央才肯收手?!”刚刚那个抢先发声的男人又道。“不要忘了,这次江省长可不算平调。部长兼党组书记,真真正正的一把手啊!升了呐!”

  “打牌打牌,莫谈政治,莫谈政治!”一位始终在砌牌的老者慢悠悠地说道。

  “张老,您在京里神通广大,有什么内幕,给我们透露一二。”老马恭声道。

  “党代会马上就要召开了。”老者砌牌的动作有些颤悠,他的嘴里隐约地呢喃了这么一句。

  党代会,然后就是人大。。。赵先生,似乎也应该退了。。。不过这已是后话。

  

  回到京城后,叶天整日忙于奔波,往返于各种会议,各种应酬。没办法,谁叫他这次出了大名了呢!

  好不容易,稍许有了一晚上休憩,却又被一身私装的孙昕(中小企业司司长)给拉了出来。

  “司长?”叶天有些哀怨,他刚刚洗完了澡,正准备上床和楚玉以及两个小宝贝煲电话粥。

  这些日子以来,他觉得对玉儿母子三人有些冷落,正打算做些补偿,可没想到。。。

  “历教授从欧洲讲学回来了。他想见见你。今晚唐主任(发改委主任)可是亲自作陪,你面子不小啊。”孙昕拍了拍叶天的肩膀。

  真不是时候!叶天心中暗道,可在面上却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他笑道:“唐主任作陪,可完全是看在历教授的面子上。呵呵。”

  见面的地点是历教授的私居。

  完全中式的装修,以花梨木作为主要用料,木色本身的凝重,体现出了主人的严谨与厚实。

  书架上、床头堆满的中外书籍,与书桌上的古砚墨宝相得益彰,渗透出深厚的文化底蕴。

  “来,坐,坐。”历教授的面容称得上慈祥,额头上印刻着几条皱纹,或深或浅,但丝毫不给人苍老之感,反而孕育着渊博和深沉。

  “老师。”叶天恭声唤道,还十分尊崇地鞠了一躬。

  唐主任笑着打趣叶天:“小叶啊,这拜师宴我们还没吃呢,你就叫起老师来了啊。呵呵。是不是想省掉这一顿呐?”

  历教授和蔼地点了点头,口中直道:“好,好。”

  四人坐定。历教授稍许考教了一下叶天的学业,颔首笑道:“还算沉厚。”

  唐主任再次出声:“原本我以为,小叶的经验和才学是在实践中积累起来的,没想到对经济基础理论掌握得也颇为扎实。”

  历教授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毕竟唐主任夸得是他的准弟子,而这位背景极其深厚的准弟子,对他颇为恭敬尊崇。

  文人,或者称为知识分子,他们的虚荣心,其实是最为浓烈的。

  历教授又赞了赞叶天:“难能可贵的是,各种知识、历练、经验,能够很好地融会贯通。这一点相当的不易。小叶,你的那几篇论文、报告,我都阅读过了。写得很中肯,也很富有技巧。”说到技巧二字,历教授又对着叶天一笑。

  叶天琢磨着这笑的含义。经济之笑,还是政治之笑?

  “小叶现在是硕士学历,我就收他做博士研究生吧。这个名是挂在社科院好呢?还是挂在北京大学好?”历教授望了望唐主任,但其实还是在征求叶天的意见。

  不过作为老师,问学生这种问题,在规矩上总有些不合。

  唐主任思索了好一会儿。他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讲究。或者说叶家,对这些是否有些讲究。

  这两年来,高层的北大、清华之说,影响颇深呐。

  唐主任沉吟了一会儿,道:“还是挂在社科院吧。这样学术气氛也更加浓厚一些。你说是不?小叶。”唐主任还是征求了一下叶天的意见。他征求叶天意见,就没有那么多说法了,也不存在合不合规矩。

  叶天点了点头。唐主任的疑虑,叶天也有着同样的思量。

  接着,就是简单的拜师宴。历夫人以及家庭服务人员做了满满一桌子小菜,正等着历教授、叶天四人。

  现在也不流行磕头拜师了。不过,叶天还是必恭必敬地给历教授鞠了三个躬。尊师崇道,这四个字,其实也是立身之本。

  历教授、历夫人十分的满意,都欣慰地笑着。

  唐主任、孙司长也在一旁乐呵呵的。叶天的举措的确是相当漂亮。

  最终离开历教授家,已是23点多了。

  叶天谢绝了历教授的挽留,毕竟历教授家离中小企业司的距离相当遥远,在目前叶天饱受各界关注的情况下,上班迟到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的好,以免引起有心人的非议。

  记得,叶天从哈市回到北京的头天晚上,老爷子只留了一句话给他:“从现在起,各方都观望着你。而你,要尽掩锋芒,夹起尾巴来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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