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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踏浪行歌

好看的灵异故事与大家分享(有新故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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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百无一用

  第二天小白起的很早,她惦记着给大家做早点的事。小白家里的习惯是吃西式早餐,不过看他们的生活习惯,是一定吃不惯的了。
  屋子里出奇的凌乱,衣橱里的衣服全被扔到了地上,小白有点奇怪,她明明记得她昨晚收拾的很整齐了,难道是夜里发生了地震?
  她走出房门,迎面就撞上了天生惊讶到极点的目光:“你还活着啊!”
  小白觉得这句问候语实在特别,无论你答是还是不是都不大妥贴,于是呆呆的重复了一句:“活着啊。”
  “可是……”天生欲言又止。
  “什么?”
  “没什么。”天生笑起来,隐隐约约的却有几分庆幸,他脾气虽然不好,心肠却是三个人里最软的,何况,他也有点喜欢这个头脑不大灵光却份外有福气的女孩子呢。
  “改天一定要找龙兰给你占一卦,说不定你就六星护体天谓奇谭的命呢。”天生自然而然把手搭在了小白的肩膀上,小白也没什么表示。她没和男孩子打过交道,并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分寸应该截止到哪里,她是那即使惨遭非礼也照样懵懵懂懂的女生。
  好在天生也是个很单纯的人,他不像卫青衣,绝不会找尽了一切机会占人便宜,只是微笑着絮絮的说着话:“龙兰你不知道吧,他可是我们这一行里天份最高的人,等过些日子例行会议的时候,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他不说小白几乎启发记了,她到这里本是为了做卧底的,探清他们的动向和底细才是她的本职工作。小白的脑袋里向来只有一根筋,让她标本兼顾实在是太困难了。
  “例行会议?”她下意识的追问。
  “是呵,每个季度的头一个月,世界各地的阴阳师都会聚集到行天会馆,你不要听外面乱七八糟的传闻,会馆其实是很正当的生意场所,无论商照税单一应俱全的。”
  “生意人哪?”小白想像不出这三个花花公子样的男孩子任何一个跟人讨价还价的情形,忍不住轻轻晃了晃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天生笑起来,一双酒窝甜甜的,带了太过浓重的孩子气“我们只是接受各地发生和灵异事件的委托,然后根据情况不同分派给不同灵力的阴阳师,从中抽取利润分成而已,所以虽然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可却并不会缺钱花。”
  小白有些奇怪的想,既然这样光明正大,警局为什么还要一再而再的派人来卧底呢?
  小白并不知道这本是人类的劣根性——绝不能容忍与本身迥异的更为强大的力量。阴阳师的存在一方面维持着这个世界的平衡,另一方面也使控权阶层感到了不可乎视的威胁。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事,我肚子饿了,想办法弄点吃的吧。”天生是不打折扣的大少爷出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理直气壮的不得了。
  小白跟着天生走进橱房里,各种炊具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好。
  “这个……”她指了指灶台上份外古怪的东西。
  “燃气灶。”天生看外星怪物似的看着她“别告诉我你不会用。”
  小白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诚实,于是她很诚实的说:“我不会用。”
  天生的下巴立刻掉到胸脯上:“你不是来应征佣人的吗?”
  “佣人要会做这些么?”小白对此一点概念都没有。
  “唉,算了。”天生也知道会馆名声不好,雇佣人比找老婆还要难,有一个充数总是要比什么都没有好“我来帮你吧,做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两个齐心协力还弄不出一顿像样的早餐么?”
  可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动手要比动嘴难得太多太多了,三十分钟之后,叶浅被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惊醒过来,他随手抓了一件衣服,边走边穿,走到外面一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曾小姐,我看你是搞错了吧,这里是橱房,可不是爆破实验室。”
  小白扎着双手无言以对,她怎么知道食品和食品之间还会发生化学反应呢?上学的时候老师又没讲过。
  “我……我会赔……”小白结结巴巴的叨念着。
  “拿什么赔呢?”叶浅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如果他记得没错,好前来应征的资料上的身份应该是孤女,经历之凄惨足够写一本中文版的《孤星血泪》。
  小白果然张口结舌,即便她有身家千千万,这个时候也是绝对不敢拿出来炫耀的:“我可以做工,从我的薪水里扣。”
  “这样啊……”叶浅笑了笑,他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当然不会和一个闯了祸的小女生一般计较“你知不知道这房子值多少钱?”
  小白不知道,她对金钱的印象仅限于——那些纸张可以花,可以用来买东西,仅此而已。
  “其实也不多。”叶浅微笑着竖起手指“你做工十年,不吃不喝,大根就能两清了。”
  小白呆呆的想,这样说来,她这一辈子岂不都要赔在这里?
  叶浅笑起来:“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不过不管怎样,你总要想办法把厨房修好,不然这些日子我们吃什么呢?”
  小白急忙点头:“我一定会想办法!”
  天生讪讪的凑过去:“我来帮你。”
  小白摇摇手:“不,不用了。”没有他她也不会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她最多不过是碌碌无为,而他却是唯恐天下不乱。
  天生摸着后脑勺讪笑:“其实,最后那把辣椒是我放进去的。”
  “我知道。”不是她,那当然就是他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这是我的工作,你为了帮我的忙,不管出了什么差错,都是我做的不好,怎么能够怪你。”
  天生呆了一呆;看着小白转身走进烟气缭绕的厨房,不禁摇头笑了笑:“我说叶大少,咱们就别再整她了吧,挺可爱的女孩子嘛。”
  叶浅微笑:“你什么时候改了口味,连白痴都不放过了。”
  天生叹了口气:“你在人前人后的态度也差太远了吧。好人都是你做,我们全是坏蛋。”
  “谁是坏蛋了。”卫青衣特有的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他体质奇差,刚起床的时候脸色尤其透了明似的白,嘴唇却又红的出奇,带着一种女人样的妩媚“怎么,你们那件玩具还没有挂掉啊?”
  天生忍不住一吐舌头:“受不了你们,昨天是谁口口声声的说,曾小姐兰心惠质,某某某倾心不已来着?”
  卫青衣微勾了唇角笑:“小天吃醋了?小天要是喜欢,这样的话我可以一字不重复的说上一个小时。”
  天生不屑一顾:“你还是留着哄女人去吧。”
  卫青衣微一抬眼,却见屋顶上摇摇晃晃多了个人影:“我看这里唯一的女人,大概也用不着我多废口舌了,她好像已经离死不远了呢。”
  他话音未落,那人影仿佛脚下滑了一下,直挺挺的向墙下栽过去。
  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彼此互望了一眼,直到一巨响从墙后传来,天生脸上才露出了一种近乎痛楚的神色:“咦,这下死定了。”
  卫青衣挥了挥手,很无聊的样子:“我早就说了,不要玩的太过份,这一下还玩什么?”
  叶浅也觉得怅然若失,他平日里闲极无聊,所有的乐趣都在恶作剧上,然而没有了捉弄的对象,就像是绝世剑客失去了对手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打电话叫救护车吧,也许还有口气呢。”天生果然是还稍微有些人性的人。
  “不忙。”卫青衣轻轻摁了他的手,眼神向房屋废墟里飘过去,一会儿功夫,果然有人晃悠悠的从废墟中走了出来,虽然情形有些狼狈,但可以肯定,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
  三个人面面相觑,半晌,天生呐呐的低喃:“我就说嘛,在离红手下都能无动于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挂掉。”
  卫青衣和叶浅相视骇笑,这个人难道是九命猫妖托生的。
  然而不自觉的就兴奋起来,仿佛有了儿子的寡妇,对未来的日子忽然就生出了无限希望。

[em01]

叶浅放下电话向大家笑了一笑,虽然中文中有个成语叫秀色可餐,然而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再美的容貌在饥饿面前也不过是一堆垃圾,叶浅现在就是那堆垃圾。
  “你快别卖骚了。”天生一饿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他就想骂人“事情到底怎么样?”
  叶浅轻启朱唇微微一笑:“人家不肯来。”
  “我就知道。”天生颓然和倒下去“肯来才怪呢。”
  “为什么啊?”小白自觉是人民的罪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抬起头来,可这样的心情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罪该万死的内疚。
  天生掰着手指跟她解释:“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啊,总而言之就是每一次,送外卖的人都是被单架抬出去的,人家怎么还肯来?”
  小白有点要奇怪为什么会动用单架呢?她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强韧的神经和身体素质,一系列非人的考验足以使一个正常人濒临崩溃。
  “那人……不会自己出去买吗?”小白怯生生的提出了所有人都会问的疑问。
  三个人古怪的笑了,他们怎么好跟她说,由于他们一系列的恶作剧,行天会馆恶名昭著,已经没有人肯卖给他们东西了呢。
  “其实……”
  “什么?”
  卫青衣微笑:“我们还有一个秘密武器不是吗?”
  “哦,是这样啊。”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集中到了小白身上,希望她能自告奋勇,然而小白对于别人的期待是毫无感应的。叶浅只好提醒她:“小白?”
  “啊?”
  “自从你来到这里,除了炸毁厨房和气跑阿景之外,基本上是没有任何供献的。”
  小白自己也知道,所以她黑黑的大眼睛就显得份外无辜了。
  “我们并不是不肯原谅别人的人,但你自己也要创造一些将功孰罪的机会对不对?”
  小白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说对。
  “只要你能顺利的把食物买回会馆,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消了好不好?”
  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么诱人的条件,小白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好。”
  然而小白忘记了,做饭本身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不过换到她身上,一切就变得不简单了。
  天生咬着手指问叶浅:“你说,这次她还会不会搞出什么状况来?”
  叶浅笑而不答。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就算他们听之任之,就算他们不去陷害她,她身上的某种特质也早已决定了她的命运。更何况,他们是那样善良的人,乐于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叶浅微一招手:“丰膳楼的八宝鸭是最有名的,我就先点一道这个菜吧。”
  热气腾腾的八宝鸭出现在桌面上,天生笑了:“你这手移形换影可是越发的出神入画了,只怕要活活气死了蔡老八,不过那个蔡老八也实在混蛋,捉弄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叶浅的口味太重了,可不适合我这个体弱多病的人。”说着话卫青衣手指轻勾,一道干扁芦笋应声而至“我就给大家添个素菜。”
  天生咦了一声:“这芦笋好新鲜哪。”拈起一片放进嘴里,清脆爽口,回味悠长,这一想起来,天生更加震惊了“不得了,天一阁里的招牌菜也让你给拐来了,瞬息千里,一夜倾城的功夫,也只有你能做的这般地道。”
  两个人笑嘻嘻的看着他:“别只顾了拍马屁,你也来露一手看看。”
  天生一笑:“有菜不能无酒,我就给大伙凑个趣吧。”
  他一手捏了个符咒,嘴里轻喝一声:“来了。”浓洌诱人的酒香顿时在房间里飘散开来。
  叶浅修长的手指在华之晶体上一拂,小白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了人们眼前。她站在大门外,神色显得有些呆滞,三个人一看见她就忍不住笑。
  “一边吃饭一边看现场直播,这可真是莫大的享受。”
  “看看我们的公主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吧。”
  天生叹了口气,心想小白啊小白,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捉弄你的感觉太、太、太好玩了,何况你和别人又不太一样,玩个两三次也不会坏掉吧。
  可怜的小白当然不知道这几个恶棍的想法,她只是在发愁,她活到这么大也从来没有单独买过东西,说她是连钱也不会花是有点夸张了,可她的的确确并不知道该怎么用合理的钱数换成合理的商品。
  她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到超市里去,那里的东西是明码标价,至少不会发生八十美元换几个西红柿糗事。别以为小白没干过这种事情,上大学的时候班里聚餐,只看小白老实可欺就派她去跑腿,结果呢?两千多美元的聚餐费只被她换回了一斤西红柿和几个比萨,即使班上的同学全是豪富人家的子弟,却也被她“挥金如土”的大手笔惊的目瞪口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用她做任何事情了。
  走进超市的感觉份外新鲜,小白东摸摸西看看,很快就被超市里的保安盯上了。虽然小白的样子并不像个贼,但从保安的角度来,并不是每个贼的额头上都贴着我是贼的标语呵。
  小白很慎重的拿了一些较为常见的看起来可以吃的东西,她不知道那三个混蛋从来都很挑剔,像面包之类的速食食品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尝试的。小白以为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至于好吃不好吃这种事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小白把钱放在了银台上,保安走过来和收银小姐说了几句话,几个人都用一种颇为孤疑的眼神看着她,小白自己是没有什么觉察的,然而走出超市没多远,就又被人叫了回去。
  “这位小姐,这是你刚才放在这里的钱,你自己过来看一下。”因为一直对小白有所怀疑,钱是被单另放置的,明明交到银台小姐手中的时候还是美元,这时却已变成了白花花有冥币。
  小白欲辩无门,张口结舌的看着那些钱。

[em02]

坐在华之晶体前的几个男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小白脸上呆呆的神情简直太让人有成就感了,这就像是学校里老实落后的学生一定会被欺负一样,小白身上的某种特质也同样会引发人们凌虐她的欲望。
  “笑死人了,我们这位公主还真是块活宝。”
  “好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卫青衣带着一种死而无憾的语气感叹着。
  叶浅笑着举起酒杯:“让我们纽约警局干上一杯,能有这样的乐趣完全要靠他们明智的举荐啊。”
  “没错没错。”另外两人纷纷应和着举起了酒杯。
  而在另一处,身处尴尬境地的小白仍在吃吃辩解:“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保安见多了这种事,丝毫也不觉得吃惊“商店里有监控装置,如果您还有所置疑,可以和我们去察看录相。”
  银台小姐冷冷一笑:“察什么录相,这还看不出来么,又是行天会馆那群骗子干的好事。”
  “他们不是骗子。”小白份外清晰的反驳,声音之大,竟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是骗子是什么?”银台小姐哧之以鼻“你问问这里所有的人,哪个没上过他们的当,这里做生意简直就像是在防贼,弄的这么辛苦还不全拜那几个骗子所赐!”
  “他们不是骗子。”小白坚持着,她一向不大会说话,但却是个绝对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一件事死都不肯回头“我知道他们不是。”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冲过来,指住了她的鼻尖大骂“看你年纪轻轻一副老实样,怎么也跟他们不学好,那些人不但是骗子,还是妖怪,是妖怪你知不知道!”
  “不,不是的……”小白在混乱的人声中努力要挣出一席之地,然而她温懦的声音太低弱了,很快就被淹没了,她只有捂住了耳朵,不听不看,但那些污言秽语依然像潮水一样涌入了她的脑海“不是,不是,你们没有权力这样侮辱他们,你们凭什么这样伤害别人……”
  “凭什么?就凭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小白突然拔高嗓音叫了一声“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怪,像你们这样打击别人伤害别人的人才配不上一个人字……”
  混乱的人群顿时一静,瞬间就又爆发出更加愤怒的吼叫:“这小丫头在胡说些什么,让她闭上那张臭嘴!”
  “揍她!揍她!”
  “把那些妖怪赶出唐人街!”
  小白被情绪失控的人们推来掇去,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她无力保护自己,双手抱住了脑袋像刺猬一样的蜷缩起来,可是她又没有刺猬的盔甲,她痛的想哭,眼泪又掉不出来,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那种名为“委屈”的滋味。
  华之晶体前的几个男人都沉默了,许久之后,天生轻轻说了一句:“真难看,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
  叶浅和卫青衣自然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是那些人,还包括他们自己。
  “这个女生的脑筋到底是什么做的呵。”
  “白痴!”叶浅轻轻咬住了唇角低斥。
  屋里又静了一会儿,天生缓缓站起了身:“我要去找她,不管你们怎么想,如果再有人对她做出同样的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天生……”两个人吃惊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天生顿了一下,微一挥手“唉,总之,你们心里其实比我更明白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掉转了视线,他们两个人对于所谓的普通人的心结,要比阴阳师世家出身的天生深的多的多。天生能够坦率以对的事情,在他们却要难的多了。
  “你们再好好想想吧,我要走了。”
  “等一下。”两个人齐声开口,对方的反应又似在意料之,竟显得有几分羞涩“一起却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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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三个人赶到超市时候,早已经过了关门的时间。
  天色明显的阴了上来,乌压的黑云淹没了大半天空,一场暴雨眼看就到了近前。
  “这白痴到底跑到哪去了。”叶浅嘴上毫不客气的咒骂着,神色却比谁都着急。
  卫青衣微微的冷笑,这个从刚才就了方寸的人居然还有脸骂别人:“白痴的人是你自己才对吧。”
  “是呵,叶浅,你最拿手的事情不就是找人么。”
  叶浅莫名奇妙的觉得很丢脸:“我就是不愿意用华之晶体又怎么样?”
  “行了,你就别闹别扭了。”天生有些不耐烦“天气阴的这么历害,下起雨来灵力就更不好用了,”
  这样说着,已经有几丝细雨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叶浅不情不愿的掏出华之晶体,指尖轻拂,小白如今的情形就渐渐浮现在了人们眼前。
  天生率先而动,嗖的一声,人已不见了踪影。
  卫青衣微微一笑:“我也不等你了。”
  叶浅忍不住抱怨:“这群见色忘友的混蛋。”
  然而叶浅的移形换影术是最出色的,反而是他最先到了小白所在的那条胡同里。这时雨势已经有些逼人了,雾猛蒙的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天生和卫青衣转瞬而至,个手拂开面前雨雾,见小白弃猫一样的蜷缩在垃圾桶旁,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青红交错,心里都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滋味。
  小白忽然就觉得冰凉的雨丝不再落下来,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黑黑的大眼睛里映出三个王子样的男士,她有一瞬间的迷惑,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然而这幻觉未免太真实了,仿佛抬手就可以摸得到。她不知不觉得伸出了手仿佛想证明些什么,但手指探出的那一瞬间,就落入了另外几双温暖的大手里。她看到那几个人笑了。
  “回家吧,公主,我们来接你了。”
  小白在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还在想,不是在做梦呵,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小白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也个怪胎,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又没有防碍到谁。
  小白一直觉得,一个人无论以什么形式存在都不可耻,唯独以此为名义来伤害别人的人才是最可耻的,每个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做为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横加指责呢?
  当然这些事情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让她说她是说不出来的,至于做,呵呵,那就像让一头猪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读书一样,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我们只能说,小白偶而心灵福至,说出一些稍有见地的话,那不过是她人格中的一部分,一种条件反射,并不能由此就断定她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令人感动的雨天寻人事件的结果,是我们美丽娇弱的卫青衣再次躺在了病床上。对此天生一直觉得很奇怪,被雨浇得透心凉的人明明是小白,可卧床不起的人却为什么变成了卫青衣呢?
  然而病人的尊严是不容置疑的,他们理所当然的要受到更多的关怀和照顾。小白义不容辞的担当起了这一重任。所以呢,她把药锅煎漏了,被褥烫穿了,衣服洗烂了,稀饭煮糊了,只有病人——只有病人还奇迹般的健在着,却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灵上的创伤。
  “小白,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卫青衣即使在生死关头,说话的方式也是那么委婉动听。
  小白说:“什么事?”
  “我求求你,不要再给我煎药了。”
  小白只以为他是在撒娇,她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像卫青衣这样的会撒娇,他千方百计的逃开她为他做的任何一件事,甚至不惜低声下气的哀求她。她想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的柔弱而无赖呢?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在自己身上找一找原因。
  “那不行。”小白义正言辞的拒绝他“药是一定要吃的,不然病怎么好起来。”
  卫青衣简直想哭,他不过是感冒发热并发轻度肺炎外加局部溃疡胰脏出血毒入六腑而已,又不是真的想死,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小白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当他是小狗一样的:“我知道药苦不好吃,你要是早早好起来的话,不就不用吃药了么?”
  卫青衣摁住她停留在他肌肤上的手,微微一笑:“你担心我?”
  “是呵,大家都很担心你。”
  “他们就不用管了。”卫青衣把重色轻友的本质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我只说你。”
  “我?我当然担心你了。”小白是个连对蚂蚁都不忍心说一句重话的人,更何况对方和她一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卫青衣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好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尽管给我拿药来……”
  一本砖头厚的杂志顿时应声而至,分毫不差的拍在了他脸上,卫青衣全身上下弹指可破,唯独那张脸,皮厚到可以直接拿去铸城墙。所以他也只是闷哼了一声,竟然毫发无伤的瞪大了眼:“小天的醋劲好大啊。”
  “醋劲?我喂你喝砒霜!”天生弄不懂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能在病床上还这么不老实“把你的爪子从小白身上拿开!”
  卫青衣很无辜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那手本不是他的,它们有自己的意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想这样啊。”
  “不想?我看你做梦都在想。”天生扑上去拼命拽开他的手,不知为什么,他看到有人碰小白心里就不舒服。
  “你不要这样。”小白转身挡在了卫青衣身前“他是病人哪。”
  卫青衣趁机抱住了她猛咳:“是呵,怎么能欺负病人呢,小天真没爱心。”
  天生气的满脸通红:“小白,你不要上他的当,他哪天不在生病,该做的坏事一样都不会少。”
  卫青衣躲在小白身后闷笑:“没人疼的小孩就是火气大。”
  “你说谁是小孩?”天生的娃娃脸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就像所有有缺点的人一样,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缺点,并且知道别人也知道,但却仅限于知道,绝不允许任何人明正言顺的挂到嘴边上来。
  “不许打人!”小白难得发挥出女警的威严,把揪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分开来。
  “是呵是呵,用暴力解决问题未免太野蛮了。”叶浅站在门口微笑,雨天过后仍带了早春的轻寒,他把双手笼在雪白的衣袖里,轻言浅笑,风华绝代“何况青衣他还是病人,天生你怎么能欺负他,让他乖乖吃了药才是正经。”
  卫青衣的脸当场垮下来,不是他小孩子脾气爱耍赖,实在是不管什么东西一经小白的手,就可以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与其说那是药,倒比穿肠夺命五毒草还来得害人。
  卫青衣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苦着脸把夹带着奇异糊味的药滇一点点灌下去。在一系列错误操作中不知产生了个什么化学反应的汁液穿肠而过,立刻带起了一阵激烈的绞痛。他强做笑容,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他若是真因此而死在了这株牡丹花下,估计阎王爷也不会收他,太冤了。
  小白眼睁睁的盯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药,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乖乖睡一会儿,我去反被单洗一洗。”
  小白效仿杨妈扶他躺下,帮他掖好了被角,抱起被单走了出去。她当然没有留意因为她手劲过大,被锦被裹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的卫青衣。她的出发点永远都是善良的,然而她的善良却需要生命力极端顽强的人来承受,卫青衣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叶浅和天生七手八脚有把卫青衣从被子里解救出来,卫青衣苦笑了:“为什么我会有一种遭到报应的错觉呢?”
  “不是错觉。”叶浅向着小白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也不只是你一个人,我们的损失不会比你小,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叶浅难得会对一个人手足无措,虽然有时候他真的很想问问小白你是不是故意的,可一想到那天小白在人群中无力还手、在垃圾桶旁瑟缩昏倒的样子,这些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随她去吧,就算我们欠了她的。”
  天生对此嗤之以鼻:“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叶浅微微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当初有当初的好处,今日有今日的乐趣,人不就是为了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快乐才活下来的么?”
  卫青衣微微一震,仿佛由他的话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十分奇异的神色。
  卫青衣的身世和来历一直是个迷,这一行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非本人愿意说,否则旁人绝不能去问。卫青衣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然而叶浅和天生都看得出来,他玩世不恭外表之下,藏着怎样一颗悲凉而敏感的心。
  像咒语一样的,他们这样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谁会是那把能够解开咒语的钥匙呢?
  会是她么?三个人心头一动,不约而同的向门外望去。而外面的女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仍在水笼头下用力捶打着布面。白晰额头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脸是一成不变的呆板,像一张纸一样的,还是那种成色不佳的再生纸,毫无吸引力可言。
  “白痴!”叶浅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句。
  其余两个人这次也没有反驳,因为房间里明明是有洗衣机的。

[em05]

小白发现她又把被单洗破了,这是她一星期之内洗破的第十一条被单。小白对此感到十分费解,她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啊。
  叶浅和卫青衣现在都很明智的把衣服藏起。像小白这样超强的破坏力,用不了多久行天会馆就会变成亚当和夏娃的乐园——每个人都要赤身裸体的出来见人了。
  只有天生还很大方的把衣服交给她:“洗吧,尽情的洗,我只要有一身衣服穿就够了。”
  小白并没有追问他那唯一的一身衣服脏了以后该怎么办,果然就很尽情的洗起来了。她现在突然发现了劳动的乐趣,尤其是这种机械性的完全不用动脑筋的劳动,既不必担心人们指责她无所事事,又同时可以享受到发呆的快乐,人生果然是幸福的呢。小白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虽然她的幸福往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如果本人对此毫无觉察的话,别人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天生喜欢蹲在一旁看她忙忙碌碌,虽然她的忙碌往往是徒劳的,但过程也是一种享受,很少会看到有人能如此心无旁怠的做某件事。天生觉得奇怪的是,这样用心为什么会收不到任何成效呢?
  然后天生发现小白人虽在这里,一缕心神早不知跑到哪里去游荡了,多数时候跟她说话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天生为这样的发现而暗暗欢喜着,仿佛掌握了她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如果可以籍此要协她就好了。天生忍不住微笑。日光之下只见她的脸白的出奇,那一种白和卫青衣寒气逼人的玉白截然不同,如此欢欣雀跃而又生机昂然,即使她的存在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存在着,并且为此庆幸不已,这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天生不知不觉的靠近了她,她的脸是那么诱人,挥汗如雨,仿佛沾了露水的苹果。好想咬她一口,天生这样想着,果然就张开了嘴。
  牙齿闭合间忽然碰到一样冰凉的东西,天生怔了怔,定下神来一看,有人向他阴森森的笑了:“少爷是馋肉了吧。”
  天生呆呆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弄不清眼前的情形,忽然间异常凄惨的大叫了一声:“鬼啊。”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阿景嘿嘿笑了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阿景和普通的游魂野鬼可不一样,他自尊自爱自强自立,具有一般鬼所没有的尊严,但这样的尊严却被小白击溃了,她毫不留情的戏辱他嘲笑他,而鬼是绝不能够被嘲笑的,他思考了很久之后,决心就这个问题来找她好好的谈一谈。
  但是小白忙于拧干世纪未的最后一床被单,好做事的时候眼里是没有其他人的。被单极不合作,拧干了一面另一面又掉进了水里。啪啪的击水声几次打断了阿景酝酿已久的开场白。
  “那个……”
  啪嚓。
  “这个……”
  咕嘟。
  “这个那个……”
  咕嘟啪嚓。
  阿景忍无可忍,他无论生前死后做人做鬼都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一床被单而已,为什么在这个女人手里就能像火舞银蛇一样的摇曳生姿呢?
  “不是这么弄的。”阿景卷起衣袖把手伸进水里“活活就让你笨死了。”
  小白呆了呆问:“你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什么要怨我?”
  阿景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鬼他理亏么?连这种笨蛋也这么理直气壮的欺负他:“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什么?”一人一鬼分别抓着被单两端脉脉相望,这一幕落在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卫青衣眼里真是份外的暧昧。
  “快来看。”他笑味嘻嘻的招呼叶浅。
  “做什么?”叶浅放下九连环走到窗前,不觉轻轻咦了一声“这是什么情形?”
  真是诡异呵。
  “他们在干什么?”叶浅声音里带了几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焦躁。
  卫青衣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呢?一男一女?”
  “一人一鬼。”叶浅强调。
  “人鬼也可以情未了。”
  忽然间阿景衰叫了一声,一手指住小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一脸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看来是失败了呢。”叶浅忍不住微笑。
  卫青衣也笑了:“我们来做个约定怎么样?”
  “什么约定?”
  “君子协议。”卫青衣顺手拈起毛笔,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字。
  “原来你——”叶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怎么会……”
  卫青衣轻声打断了他:“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那天生他——”
  “自然也不能忘了小天。”
  叶浅微微蹙起了眉头,为什么他们总是看上同一件东西呢?而且这一次,连他也不得不说,品味太差了,弄到这个地步,简直让人觉得丢脸。

[em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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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安之若素

  会馆里很久不见了阿景的身影,罪魁祸首当然是小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白不说,其他人也无从得知。
  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氛在周围蔓延着,小白自己当然会觉察。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做饭的念头。临时搭建的厨房里是卫青衣在忙碌,三个人说好一人做一天饭,但叶浅和天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安全系数也并不比小白高,所以重担就落在了他这个大病初愈的可怜人身上。
  好在卫青衣不以为苦,他属于那种在地狱里也照样骚包的人。淡青色的长衫外面加了一件浅黄色玫瑰围裙,长发及腰,从后面看过去,活脱脱一个模特级的美人儿。
  小白在餐桌厨房间不停的穿梭,叶浅和天生只会等吃,等不到还要发脾气,天生的脾气由其大,不过在座这几位他哪个都惹不起,只好摔盘子砸碗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饿死了!”他把双手撑在桌上,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效仿狼嚎。
  “只会添乱。”卫青衣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手中汤勺一勾一带,一勺调味料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嘴里。
  “这是什么呀……”天生惨叫着,拼命把调料吐出来,脸上是一种濒临疯狂的表情。
  “芥茉油而已,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呢?”卫青衣轻描淡写的口气让人以为,芥茉油是桂花糖,一次吃一斤都无所谓。
  叶浅轻叹:“难怪人说唯小人写女子难养也,这下会馆可不得清静了。”
  他话音未落,小白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肉炸弹一样的向他扑了过,他起身一闪,虽然躲过了肉弹攻击,却无法避免汤汤水水洒满身的悲惨命运。
  叶浅向来有洁癖,连灰尘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油渍。他很温柔的向爬在地上的小白笑了笑:“你是故意的。”
  小白茫然的向四周看过去,绊她的是什么东西呢?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意愿。
  叶浅不想听她的解释,微笑着重复:“只要你告诉我,你是故意的,我会原谅你。”
  小白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
  “不是是。”
  卫青衣笑着说:“你就认了吧,小白,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然我们这顿饭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呢?”他自然希望有人做替死鬼,虽然是小白把菜倒在了叶浅身上,但伸脚的人可是他卫青衣呵。
  小白想了想,也是,在这点事上夹缠不清有什么意思呢?何况天生就要抓狂了,抓狂的天生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制服的了的。
  “好吧。”小白只好说“我是故意的。”
  “我就知道……”叶浅笑起来,真正是花朵一般的模样。纤纤玉指一把揪起了爬在地上的小白,连拖带拽,扑通一声,丢进了庭院正中的水池里。
  小白在水中挣扎着,噗噗噗一连灌了几口水。
  叶浅站在水池边上微笑:“看你身上这么脏,正好给你洗个澡。”
  卫青衣缓缓走到池边望了望小白,又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叶浅:“原来你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哪?”
  叶浅华美绝纶的笑容中带了几分狰狞的意味:“别跟我提这件事。”
  提起来他就莫名的烦燥,喜欢这么一个人,除非是他疯了。
  卫青衣懒洋洋的笑了:“你不要的话,我可就要接收了。”
  “谁愿意要谁要,这种垃圾,我才不稀罕!”叶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卫青衣在水池边坐下来:“想要我救你么?”他说话的频率非常之慢,等到话音落下,小白已经又多喝了十几口水。
  “想就点头,不想就算了。”
  小白在水里拼命的点头。
  “那好,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白看到他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却越来越模糊,他在说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已经快要死了,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em07]

这些男人也真是奇怪,从她来的那一天就没让她安生过,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不是为了过安生日子才来的呀,她要给警局收集情报,要替杨妈脸上争光,她要……还要……要什么呢?要活下去才是真的,只是,这唯一的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也成了侈望了。
  小白眼前一黑,慢慢的,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仿佛有什么在说话,小白想睁开眼,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她死了么?真的死了么?
  如果真的死了,她不要这种纠缠不清的感觉,无论有什么恩怨,人死不能复生,早早赶去投胎才是真的。
  “我就说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锐利的声音是谁的,天生?卫青衣?叶浅?都不像,难道是阿景么?
  小白终于把浮肿的眼皮掀开一条细缝,床边果然坐了一个人,长发及腰,风流俊雅,除了卫青衣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是谁在说话?”小白微转了眼珠向四周看过去,房间里空荡荡的,有谁来过呢?
  卫青衣按住了她的额头微笑:“还在找谁呢?你眼里明明只有我。”
  无论什么话到了这个人嘴里都有一种异常暖昧的意味,好在小白笨,她听不出来,当然也不会去计较:“我明明听到的……”
  “那是你的幻觉。”卫青衣很温柔的却不容置疑的打断了她“你还有点发烧,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我不会让你再受这种委屈了。”
  委屈么?小白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叶浅是跟我闹着玩吧?“
  “是呵,他那个人,潜意识里不允许有能影响他的东西存在。”卫青衣深深的看着她——他想杀了你呢,你知不知道,是真的想杀了你呢。
  小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让她感到费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曲折的心思呢,明明最简单的事情到了他们面前也变得复杂了。跟他们比起来,她像个白痴,却宁愿做那样的白痴。
  她脸上茫然的神情使她看起来像个小孩子,卫青衣心里忍不住微微一动,真是可爱的家伙,想欺负她,让她哭泣,让她挣扎,打破那样坚不可摧的纯洁,没有什么比摧毁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更让人兴奋了。
  卫青衣血液里的恶毒因子在这一瞬间迅速升级,他低下头,去汲取她圆圆的花瓣一样的嘴唇,生有那样的嘴唇的人是性感的,一种不自知的无畏的性感,那使她看起来更加呆滞,更加——诱人。
  “你在干什么?”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抓到了作弊的小学生,卫青衣被掐的连声咳嗽“你……你先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无话可说,无耻小人,你太卑鄙了!”天生气的暴跳如雷“你自己说过什么?什么君子协定,你居然背着我们干这种事?”
  卫青衣好容易平复了喘息,立刻就笑出声来,那笑意仿佛酝酿了许久,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是嘲笑,毫不留情却又不露痕迹:“协议里是这样说的对不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主动对小白出手,可是,如果这是她自己的意愿我们就不能干涉了对不对?”
  “你说什么?”天生震惊到了极点,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小白从某些方面来讲还是个孩子,对一个小孩子你能抱有什么样的希望呢?
  卫青衣悠闲的把玩着小白的手指:“是她自己亲口答应的,是不是?小白,只要我救了你,你就做我的女人。”
  手指在锦袖的掩护下威胁着她的动脉,小白敢说不吗?她当然不敢。况且她也有点弄不清眼前的情形,他们在争什么?是她么,她又不是肉包子,有什么好争的?
  “你那是趁人之危。”天生气的全身发抖。
  卫青衣微笑:“话虽然是没错,不过,这危险又是谁带给她的呢?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你又在做些什么呢?只会空口说白话的人有什么资格开口,如果我不是这么的无耻不可救药,我保证你从那时起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天生通了电似的震了一震,凭心而论,做情人他和叶浅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叶浅过于自我而自负,他却是个孩子气太浓重的人,而卫青衣,卫青衣的温柔多情是无可指摘的。
  天生越是明白这一点就越觉得妒恨,明明是他先看到了小白的好处,向她伸出了友善之手,可到最后,她却选择了卫青衣。
  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像激流一样在胸膛是里涌动着,天生扬手一挥,轰然一声巨响,院子里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应声而倒。小白吓了一跳,这样的天生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求助似的看向卫青衣,卫青衣笑了,轻轻的把她搂进怀里:“不用怕,一群纸老虎而已。”
  小白不是怕,她只是觉得很陌生,笑成两个深酒窝的天生也可以这样暴力,男人,果然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
  “好了,天生,你吓到她了。”卫青衣的抱怨更像是一种占有的宣言,天生猛的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他。卫青衣也就由着他瞪。
  许久,天生终于猛一跺脚,转身冲了出去。
  卫青衣在他身后像护狐狸一样的微笑了,天生如果看到他的笑容一定会察觉些什么,可惜他看不到,小白虽然看到了,却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祸水。”卫青衣指尖在小白的鼻子上轻轻一点“你看,你让天生多么的伤心哪。”
  可他为什么要伤心呢?猜迷这种事情不是小白所擅长的,她也没有什么擅长的事情,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卫青衣,直觉的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
  “阴阳师的悲衰就在于,虽然可以对他人的命运了如指掌,却永远无法得知自己的命运,所以呢——”卫青衣笑得眯起了眼睛“在谜底揭开之前,就让我们享受一下蒙在鼓里的乐趣吧。”

[em12]

如果说无知也是一种幸福,那么小白是幸福的。
  人们喜欢用白色做为底衬,是因为白是那么脆弱的一种颜色,它极易被改变,被掩盖,被其它颜色所侵蚀。然而小白的白却是根深地固的,坚不可摧,像美国大片里打不倒的怪物,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
  所以,无论三位王子在想什么,小白仍是小白,她成不了公主。
  王子和公主是登对的,小白却不是,她喜欢发呆胜过绣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对于王子她的态度是本能的漠然——对方是王子吗?她不知道,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那和她没有关系。
  春天的夜晚是温柔的,却有一点点燥热,然而这对于小白却没有任何影响,古人说心如止水,静似古潭,她达不到那种境界,不过是面壁而坐,空空如野而已。
  换一个人也受不了这种生活,没有电视,没有娱乐,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了。可是小白无所谓,仿佛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样子。
  窗棱间发出砰砰两声轻响,她没有留意,再响起来的时候,仿佛有人在背后轻轻推推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外面却根本没有人,她向周围张望了一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是猫吧。她关上窗子回过身,刚走出两步,那声音又来了。她只好再折回去,打开窗子一看,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
  天生从窗台下面探出头,笑出两个深酒窝:“喜欢么?”
  “什么东西?”小白面前的那盆植物十分古怪,肥硕的枝叶向两边展开来,花朵像一张张哭泣的人脸。
  “感觉和你很配,就给你搬过来了。”
  小白想,原来自己就像这种东西?
  “那个……”天生欲言又止。
  “什么?”
  “放在屋里,千万不要扔掉。”
  “我知道。”别人送的东西,再怎么不像话,小白也不会轻易的丢弃。
  天生笑了:“出来玩?”
  小白摇头:“这么晚了。”
  天生有些失望,明亮的大眼睛立刻就暗淡下去:“这样啊……”
  小白心立刻软了:“我去开门。”
  “用不着。”天生笑得像偷了葡萄的狐狸,一伸手,穿过窗棱抱住小白的腰,就把她拎到了窗外。
  小白吓了一跳,有些意外的看着天生,这种力量是女人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人们常说男女有别,这一瞬间,小白才有了切身的体会。
  “小白小白。”天生紧偎着她,连声叫她的名字,“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我么?”
  “是呵。”
  小白有些茫然,天生是头一个这样说的人,以前人们总嫌她无聊又无趣,怎么会这么可爱?她不知道,也并不觉得,是天生自己有问题吧。
  “你看你。”天生笑起来,每次她露出这种神情就会让他奇异的燥热着,有一种人生来就是要给人欺负的,欺负他们会让人份外的有成就感“让我亲一下。”
  “咽?”小白根本来不及反应,火热的嘴唇已经压了下来,她紧倚着墙壁无处可退,只觉得那种狂燥似乎要把她吞没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混混噩噩的摸不到头绪。天生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手臂力量之大,简直像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去。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天生,到底是怎么了?
  “疼……”她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天生终于放开她,指尖拂过她意外丰润的圆唇:“讨厌么?”
  怎么会?小白摇了摇头,她从没有讨厌过任何一个人,天生就更不会了。
  天生笑了:“那——喜欢我么?”
  小白有一瞬间的踌躇,这些日子仿佛每个人都在追着她问,喜欢还是不喜欢,她的看法有那么重要么?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呢?
  天生忍不住一把又把她抱进了怀里,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怎么会这么可爱呢?简直想让人一口把她吞下去。
  突然有人在暗中噗的笑了一声,天生猛然回过头,扬手一挥,一团火光在那人藏身处焰火似的绽放开来。那人腾身一跃,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半米开外:“真的恼了。”唇边的笑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禁不住放声大笑:“看你们两个,简直像小孩子玩家家酒。”
  天生脸色顿时一白,他最恨卫青衣的就是这一点,别人讨厌什么他偏要说什么,专门捡了人的痛处猛戳:“卫青衣——”从齿缝间迸出这三个字,他一手揽了小白的腰轻轻一带,将她送进了屋里:“关上窗子别出来!”
  卫青衣向来最识时务不过,一看他动了真火,立刻抱头鼠窜。
  天生高喝一声:“招雷!”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在卫青衣身前一炸,他身形鬼魅似的一闪,淡青色的长衫上却还是多了一道焦痕。
  天生一把揪住他,劈头就扇过去,卫青衣却也不再躲,回过头来看着他,天生手下微微一顿,卫青衣就笑了:“怎么不打了,我不会还手,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混蛋!”天生微微咬着牙,他始终就弄不懂这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卫青衣轻轻拂开他的手:“别糊涂,天生,你不过是寂寞罢了,这时候无论来的是什么人,你都会爱上她,但那绝对不是你想要的。”
  天生沉默着,闻言冷笑了一声:“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
  卫青衣秀丽的眼眸中透出了几分衰伤的意味:“是呵,就算你心里有再明确的答案,如果你拒绝去想的话,也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天生震了震,终于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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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春夜愈深,渐渐的透出了一股寒意。
  小白听到窗外没有了动静,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子,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夜静的出奇,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都只是她的幻觉。
  只有那盆古怪的花还静静的矗立在窗台上,算是一个见证。小白记得天生的话,把花抱进了屋里。那花也真是怪,一进屋就怒放开来,肥硕的花瓣微微颤抖着,像是欢欣雀跃到了极点。
  小白并不是特别的喜欢花鸟鱼虫,但这盆花是别人的礼物,总不好太过怠慢了它。小白找一处角落将它安置好,想了一想,又把剩下的茶水倒进了花盆里。小白隐隐约约记得杨妈说过,用茶水浇花是极好的,怎么个好法小白并不知道,仿佛是为了解释她心中的疑惑,那花立竿见影,拳头大的花枝突然窜出一人多长,顶端的花朵像暴怒的人脸一样猛然张大了嘴。
  小白擦了擦眼睛,只觉得眼前这情形实在太过荒谬,然在行天会馆是里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如果你觉得奇怪,那是你孤陋寡闻,如果你因此而死,那也只你怪你心脏承受能力不够好。
  小白的心脏是空前绝后的强健,所以她也只是揉了揉眼睛,然后,然后就去睡觉了。
  黑暗中好听到那古怪的植物滋长的声音,仿佛一条条莽蛇在沙地上行走,也只有她会把这种动静当成催眠曲。眼皮越来越沉重,马上就要睡着了。忽然间咋的一声利响,小白反射性的 然坐起来,出什么事情了。
  “快、快把这东西给我扔出去……”房间里女人的声音像是用指甲无意间划过了玻璃,尖利的让人全身发麻。小白想问她是谁,为什么会跑到自已的房间里来,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是没有这种机会的,因为那女人修长的手指已经扼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听到没有,快把那东西给我扔出去!”
  小白犹豫着,是死亡还是背信弃义呢,她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选择前者:“我不能那么做,那是人家送给我的东西。“
  那女人当场抓狂:“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小白老老实实的说:“怕,为什么不怕?”
  “那你还不敢快按我说的去做。”
  “可是,我已经答应天生了,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能够反悔?”
  “你就为了那些臭男人——”女人抓住了她的脖了拼命摇晃“你知不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好吗?你这个笨蛋、白痴!”
  小白 被她摇的头昏脑涨,想说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耳边全是她尖利的叫声,小白忍不住去抓她的手,触手之处却是一片冰凉。
  那女人利声笑了:“你看到我的下场了么?我就是你的榜样,所以千万不要相信男人,听我的话,快把那盆花扔出去……”
  小白努力喘了口气:“它有什么地方碍着你了。”
  “我就是看它不顺眼行么?”
  “它和你一样是生命,也有它存在的理由呵。”
  “我呸!”那女人尖叫:“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娘我是‘生命’了,我是鬼,是鬼呵,我巴不得天底下的人都死掉,由其是你这个笨蛋,简直是败类中的败类,我掐死你算了……”
  小白知道自己从小就笨,笨的被人看不起,不过那也是别人的事,她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活得很开心,自在得不得了,她一点都不想死。
  女人手指一用力她就挣扎起来,然而她远不是她的对手,她的力量根本不属于人类,小白这才明白什么叫人鬼殊途。
  不过,小白想,如果这种情形持续下去的话,她很快就能和她列入同一种类了。
  死亡啊,小白已经经历过一次,每次的理由都是这么的不成理由,小白也想死得轰轰烈烈重如泰山,可这样的事情又好像不是她能够选 择的,人生的无奈就在这里了呢。
  小白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无力,但忽然间那女人的手指松了一松,大口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小白努力吸气再吸气,从未觉得呼吸会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粗糙的花径从她肌肤上掠过,像蚕茧一样细细包围着她,那双恐怖的手离她越来越远,然后她听到女人惨不忍睹的尖叫声:“快把这东西给我弄走……讨厌讨厌死了,呜……”
  “怎么哭了……”小白无法想像,前一秒钟还想对她下毒手的鬼,现在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呜咽不止。
  小白摸到墙边打开了灯,那鬼在强烈的灯光之下无所遁形。出乎意料之外,她相貌很美,那种美简直让人惊魂动魄,和她尖利嘈杂的嗓音完全不搭调。
  小白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把它搬出去不还不行么?”
  “我早说了要丢掉它嘛。”花径撕烂了她火红的外衣在她胸前肆虐着,她拼命抵挡,完全是个惨遭蹂躏的弱女子模样。
  “真没见过这么色的花。”小白抱起花盆走到了门外,在院墙下给它找了个新住处,“安份一点吧,好歹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不要给我这么丢脸。”
  回到屋里那女人还在哭,小白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在她身边默默的坐下来,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再哭我就要被洪水冲走了。”
  那女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是不相杀你,要真的想,你来的那天早就已经没命了。”
  小白哦了一声说:“那我要谢谢你了。”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谢她,听在她耳朵里却完全成了讽刺。
  “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那女人冷笑“在你之前我已经杀过很多人,至于你——”
  她顿了一顿没有说下去,那天晚上她的的确确是想向小白下毒手来着,可当她想通过控制神经系统来促使小白自己干掉自己的时候却发现,小白的大脑里完全是空的,一片雪地一样的白,陷进去就再抽不出身来,她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形,惊慌失措以致大发雷霆,把小白放进衣橱里的东西全部又丢了出来。
  这样丢脸的事情她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而后事情的发展却越来越让她吃惊:“你知不知道那三个混蛋为什么要让你住这儿?”
  小白摇了摇头,行天会馆里最富裕的就是屋子,住哪间不都一样。
  “是因为我在这里。”那女人脸上还挂着泪珠,就利声的冷笑起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害你死也不过是大笑一场,他们在这里守着我实在是太寂寞了,无论谁送上门来都让他们很高兴,你还真是一件趁职的玩具,从来都没有像你这样耐得住玩弄的,曾小白,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品!”
  小白沉默着,其实有很多事情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但一直不去想,也就这反混混噩噩的糊涂着,小白从小到大被人捉弄惯了,她很少和人打交道也是这个缘故,她是迟钝一些笨一些,可那并不是她的过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呢?
  “男人呢,就是这么一种东西。”那女人微笑了“当他们发现用普通办法打不倒你的时候,就会换上温情脉脉的面具他们说喜欢你你就信了么,你也不想想看,就你这么个笨蛋,他们倒凭什么喜欢你?”
  小白闷闷的反驳:“我不是笨蛋。”
  “你是!”那女人尖声笑:“叶浅不是说的很清楚么?他们自打心眼里看不起你,你自己其实不也明白的很么?只不过不愿意承认而已。”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小白有些茫然了,天生叶浅卫青衣的面孔交错着在脑海中浮现,他们待她的好待她的不好,她有些记得有些已经忘却了,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她弄不懂,她想她这一辈子可能也不会懂了,她和他们永远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他们看不起她,她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看得起。
  天色蒙蒙的亮起来,小屋里流水似的透进了一丝薄光。那女人惊叫一声,忙不迭的躲进了衣橱里。就连鬼和鬼都是不一样的,她怕光而阿景不怕,她害人阿景却绝对不会,那么人呢?人的差别是不是就更大了?
  小白心里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间,突然就觉得四面墙壁那么憋闷那么狭窄,很想出去走一走。出门之前她看到了橱房里的卫青衣,天生一定还在睡懒觉,而叶浅呢?叶浅看到了她却装做没看到,若无其事的别过了脸。
  小白心里郁闷的感觉就更加深刻了,她想她还是回家的好,至少,家里不会有人把她往死里整完了之后,还理直气壮的给她脸色看。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的……这么的……小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
  她果然是很笨很笨的啊。小白咬着手指沮丧的想。

[em04]

第四章 肘腋生变

  走过唐人街的时候又路过那家超市,小白想起了来的莫名奇妙的那几张冥币,还有自己生平挨的第一顿打,雨天里的茫然失措,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在垃圾桶旁默然抽泣着。然后他们就出现了,像神祉一样的,隔开了雨幕,牵起了她的手。生平第一次被 人那样的重视,第一次有人叫她公主,可忽然间有人告诉她这都是假的,是一场骗局,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们,最重要的,还是面对自己。
  街上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站在他们中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她觉得自己就像衣橱里的那只鬼,永远只配生活在衣橱里,街上那么多人,却没有人肯给她一个笑脸,任何人都和她没有关系。
  小白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街头,为什么留恋着不肯走呢?小白不知道,她直觉式的反应永远比思想更发达,有一些她一辈子都想不通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到进到中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背后悄悄的跟了一个人,说悄悄其实是不大确切的,那人遍体黑衣,脸上带着黑色的墨镜和口罩,虽然是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跟着她可满大街的人都在看,想不发觉都很难。
  小白索性停下了脚步,大大方方的回过了头:“你想干什么?”
  那人像是大吃了一惊,迅速向周围看了几眼,傲慢的轻哼了一声:“竟然被你发现了。”
  小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照阁下的所作所为,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呢。
  那人冷冷的上下打量她:“真不知道罗伯特警长是怎么想的,居然挑你这么个没常识没经验的家伙来做卧底,你就这样走在街上,难道就不怕暴露了身份?”
  小白想就算自己以前做的天衣无缝,被你这样一顿狂喊,这条街上也有十之八九的人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了。
何况以阁下这种伪装法,真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知道到底是谁没常识。
  那人见她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顿时份外的得意起来:“哼哼。被我丰富的侦察知识吓到了吧?”
  小白的确是被吓到了,不过是被他的愚蠢。
  “我是纽约联帮调察局第一大侦探,我叫——”他顿了一顿,探头探脑的看看四周,努力压底的声音里仍有难以掩饰的得意“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小白下意识的回答:“007?”
  “哗!”那人吓了一跳:“你真的知道?”
  小白也吓了一跳:“你真叫007?”
  那人万分快活的摊开手:“你也可以叫我詹姆士•帮德。”
  小白想了想说:“我记得007是个男人。”
  那人脸色一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是个男人了?”
  小白老老实实的说:“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我去做了变性手术。”
  小白呆呆的看着她。
  那人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人想做女人不想做男人不行么?”
  “行。”小白急忙应声。怎么不行,如今这年代就算你想做狗不想做人都没什么不行的,更何况男人和女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带我去行天会馆!”
  “咽?”小白一呆。
  “怎么?你敢违抗长官命令?”
  “长官命令?”
  “在这里。”007从嘴里吐出一颗蜡丸“这是罗伯特警长研究中国古间谍学得到的保存密令的秘方,你虽然是中国人,可也一定从没听说过吧?”
  小白的确没有听说过,不过她有些奇怪的想,用的着这么麻烦么?
  007拿出打火机在蜡丸下面烘烤着,蜡油慢慢的滴下来,忽然间轰的一声,包在里面的纸张也烧着了,007目瞪口呆:“这下完蛋了。”
  小白实在看不过眼:“好了好了,我带你去会馆,不过——”
  “怎么?”007猛一瞪眼“你还敢跟我讲条件?”
  “那倒不是——”小白只是想,既然自己来了这么长时间毫发无伤,那她也应该不会有事吧?
  小白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神经和大脑哪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呢?

[em14]

和小白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会馆的大门紧闭着,从外面看不过是普通的一座宅院,然而里面重重叠叠无穷尽,这时候想起来,确实是有一点古怪呢。
  007在背后一捅她:“去敲门。”
  小白乖乖的踏上台阶,有一种被劫持了的人质一样的感觉,其实呢,不过是007给了她一个良好的借口重返会馆,只是小白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对自己的所想所求永远是那么的迟钝。
  大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了,门缝露出阿景那张苍白了几千年的脸:“我一直在等你呢。”
  “怎么?”小白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骤然一见,竟然有几分亲切的感觉。
  “你那天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已经想通了。”
  那天?哪天?小白已经完全忘记了。
  “不记得也没有关系。”阿景幽幽的冷笑着,他从来是个小心眼的鬼,就算说那些话是为他好罢,他也不会轻易就原谅她的“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转世投胎了。”
  “恭喜你啊。”小白是说真心话,他一直羁留在世上无非是为了怨恨,可那又何苦呢?前尘往事去则去矣,人都已经死了,还计较些什么?
  “要恭喜你才对。”阿景嘿嘿直笑,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
  然而小白从不擅长察颜观色,糊里糊涂的替他庆幸着。
  阿景有些郁闷的想,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疑心呢?不过这也好,到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他下意识的小白张望了几眼,却见她身后黑漆漆一团,那是什么东西?
  小白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007:“这个……是……是……”
  “我是她表妹。”007很顺利的替她圆了谎。
  阿景没精打彩的挑了挑眼皮:“美国人?”
  007双眼看天:“怎么?不可以?”
  阿景叹了口气:“好吧,你有什么事?”
  “我没地方住,要到会馆借住两天。”007理直气壮的不了。
  阿景毫不客气的泼她一头冷水:“会馆又不是旅馆。”
  “有什么关系,不只差一个字么?”
  “活人和死人也只差一个字,你敢说你跟我是同一个系列的?”
  007上下看他几眼,忽然间上牙和下牙就打起架来了:“这个人……”她回头向小白神经质的笑“这个人他……”
  “他怎么了。”小白并没觉得阿景有什么不妥。
  “他怎么没有脚啊!”007终于尖叫起来。
  “他是鬼啊,当然没有脚。”小白的解释淡而无味,就像是说糖水是甜的,盐水是咸的一样合情合理。
  007忍不住抱头乱跳:“鬼呀……鬼呀……鬼……”
  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了。
  小白咦了一声:“好好的怎么就昏过去了,真奇怪。”
  阿景不以为然,奇怪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这下总该让她进去了,我们总不能把她扔到大街上吧?”
  阿景叹了口气:“你确定她是想住进来?”
  “是呵,你不也听到了?”
  “那好。”阿景拿出一张契约按下007的手印“只要踏入会馆一步,无论生死病残会馆概不负责,这是这里的规矩,希望小姐你能谅解。”
  同样的契约小白也签过,她以为那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然而就007的情形来看,把形式变为现实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景和小白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007搬到了床上,刚一躺下,号称天下第一的大色狼就已闻风而至:“听说这里有昏倒了的小姐,让我看看。”
  这些人中阿景最讨厌的就是卫青衣,他连做鬼都有做鬼的原则,而做人,做到卫青衣这个地步,也算是顶顶下做了:“先生,没什么好看的,您还是请回吧。”
  卫青衣微微一笑:“你不知道久病成医这句话么?小姐昏倒了可不是小事,怎么能够耽搁着不请医生呢?”
  他执起007的手,十指扣在腕上好一阵搓弄。小白有些沉不住气:“怎么样了?”
  “这个……”卫青衣沉吟着“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
  “这个那个就是说,已经七个月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动了胎气呢?”
  “咽?”小白目瞪口呆“她有孩子了?”
  卫青衣忍不住大笑,阿景对这种人忍无可忍,拂袖走了出去。
  卫青衣一揪小白的鼻子:“骗你的,我哪会把什么脉呢,让我给她算一算生平大运还差不多。”
  “怎么又有人送上门来了?”天生一挑门帘走了进来“这可奇了,会馆什么时候变成收容所了?”
  “还是个洋妞呢。”卫青衣摘下007的眼镜和口罩,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这张脸——”站在门口的叶浅沉吟了一下“有一点眼熟呢。”
  卫青衣笑起来:“不会是你始乱终弃的旧情人吧。”
  叶浅冷笑:“始乱终弃,也不会乱这种货色。”
  “怎么会。”卫青衣揽了007的肩头“明明是个美人嘛。叶浅的眼光未免太高了。”
  叶浅若有所指的瞟了小白一眼:“我不像某些,什么垃圾都往怀里带。”
  “你胡说些什么?”天生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叶浅拂开他的手:“我有说你吗?你又心惊些什么?”
  斗嘴天生可不是叶浅的对手,他悻悻哼了一声,求助似的看向卫青衣,卫青衣却不以为意的笑了:“不要吵了,把我们的美人都闹醒了呢。”
  果然007长长的睫毛闪了一闪,一双海蓝色的眸子就从眼睫下慢慢露了出来。她有些怔仲的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这……这……这……”
  见她神色越来越狂乱,小白急忙拍着后背替她顺气:“你想说什么?”
  “极……极……”
  “内急?”卫青衣促狭的眨了眨眼睛。
  “是么?”小白追问“你想上厕所?”
  007抓狂的攥紧了小白的手,拼命左右摇晃,几经努力终于大吼出声:“极……极品帅哥……”
  小白一下子就沉默了,最近这段时间她遇到的不论是人还是花,都这么无可救药全没天理的色,对此她实在无话可说。
  许久之后她听到叶浅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又来了个白痴。”
  卫青衣一手揽住007吃吃笑开了:“看来我们两个很投缘呢。”
  007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眼中放射出在朵大朵的桃花,难怪小白会在这种地方留恋不去,原来个中自有奥妙。
  天生从身后捅了捅小白:“你这个表妹还真逗,改天借我们玩玩儿。”
  小白的头顿时变成三个大,玩玩?人要怎么玩?
  她脸上的神情把三个人都逗乐了:“好了小白,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好好照顾你这表妹吧。”
  三个人一走007就跳了起来:“好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说,你把哪个弄上手了,我一定要报告总部,你等着!”
  她万分激动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小白呆呆的看着她,完全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她装腔作势的折腾了一气,忽然就向小白献媚的笑了:“想不让我告密也好办,我说,三个人你总应付不来吧,让给我一个,啊,那个穿白衣服的帅呆了,他叫什么?”
  “叶浅。”小白自然而然的接下去。
  “好,就是他,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小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敢说你不知道?”007尖叫“这些日子你都干什么去了,别告诉我这么帅的男人摆在面前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小白是真的不知道,而且她也没觉得他们有多帅,至于动心这种事,对一个幼稚园大班毕业的学生你能抱什么希望呢?小白想了又想,终于慢慢的拼凑起一些事实:“叶浅嘴巴很坏,卫青衣喜欢在别人身上摸来摸去,至于天生——”大眼睛娃娃脸的天生总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们三个都不能算是好人,可也不坏,就在你认为他们并不坏的时候他们就会做些很彻底的坏事,所以呢,小白也说不清楚,不过她还是觉得,做丈夫天生一定比较体贴些,做情人卫青衣会很知情趣。叶浅呢,叶浅,小白心里忽然一阵慌乱,自私、霸道、嘴巴极毒的叶浅,其实也有他很温柔的一面呢。
  “难道你喜欢叶浅?”007脸色一沉。
  “不,不,不。”小白急忙否认,她躲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喜欢他。
  “那就好。”007笑了:“这个人我接收了,哈哈哈,有这么帅的男人做男朋友,一定会把LILI她们们气死。”
  小白想劝她先不要这么乐观,可张了张嘴,却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小白很少会有明智的决定,但这一次很明显她做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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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早晨,人们是被天生的惨叫声惊醒的。
  天生虽然经常会大呼小叫,但像这样凄惨的声音,却已不在正常人的忍受范围之内。
  叶浅勉强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寻着声音来处一路走过去,接近橱房的时候,却见小白以龟兔赛跑中那只乌龟的速度和决心向这边赶过来。叶浅心头一动,忽然间就想逗逗她,他有很久没跟小白好好说过一句话了。为什么呢,叶浅也说不清楚,隐约是在戒备着什么,畏惧着什么,不惜以更尖锐的面具来隐藏自己。
  然而他到底是在怕什么呢?每次见到小白的时候他都很奇怪。这么一个平凡的近乎呆板的女孩子,有什么魅力能让他们三个人都刮目相待。叶浅越想明白就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发的不甘心起来了。
  但小白呆呆的神情也会很偶然的,让他心头掠过一种柔软的东西,他抬手向她微微一晃,想和她说些什么,小白仿佛突然间发现了他,瞪大了眼睛,然后,她做了一件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她向旁边的一堆杂草一头扎了进去。
  叶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宁愿钻进那堆杂草也不愿意面对自己。叶浅当然不会是做自我检讨的那种人,竟敢躲他,那就让她躲个够。
  叶浅顺手拈来,在草堆上加了一道咒符,孙悟空被压在太行山下五百年才修成正果,所以曾小白,你也不用急,在下面慢慢修行去吧。
  他站在旁边冷笑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厨房。
  三分钟之后,他又从厨房中自动退了出来。
  叶浅不比天生,有什么事情可以大喊大叫宣泄压力,他只是一言不发,脸上露出极端作呕的表情。真是见鬼,不,侮辱鬼了,鬼都没这么吓人的。
  难得卫青衣竟能坐在餐桌前悠哉悠哉若无其事,他一早就觉得卫青衣此人绝非己类,经过这次考验,越发证实了他的想法。
  “卫青衣,你给我出来——”天生凄厉的惨叫连绵不绝,卫青衣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为什么要出去呢。”
  “你难道就没看见?”
  “看见了。”卫青衣瞥了007一眼,女为悦自者容,她没有什么不对啊。
  天生从此对卫青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地步:“你确定她是美容而不是毁容?”幸好他昨天是见过007的,不然他真要以为这女人被硫酸泼到脸了呢。
  007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从清晨五点钟起来,辛辛苦苦画了一张时下最流行的妆容,然后决定为心爱的人做一顿早餐,可她得到了什么?除了羞辱还是羞辱。
  卫青衣端起茶杯向她微笑:“别泄气,男人是色食动物,你厨艺这么好,一定可以通过他的胃抓住他的人。”
  “真的?”007眼前一亮,她当然不知道卫青衣哄女人就像老鼠打洞一样在行。
  卫青衣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总要试试看嘛。”
  007果然就被他患惑了,卫青衣的俊美虽然带了些荏弱和懒散,可他总有办法让人相信,他是温柔且诚恳的,是实实在在要为对方着想的。
  厨房里散发的香气渐渐吸引了叶浅和天生,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能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偷当然不是办法,而卫青衣的厨艺仅限于比他们强,比他们强的意思就是说,能吃,不至于当场呕吐,仅此而已。
  青红交错香气四溢的蛋汤摆上桌面之后,天生终于别别扭扭的凑近了餐桌:“味道怎么样?”
  “自己尝。”卫青衣保留发言权,露出一脸神秘而暧昧的微笑。
  天生把汤勺递给叶浅:“要死一起死。”
  叶浅轻哼,尝口汤而已,何苦要弄得跟殉情一样呢?就算是殉情,无论如何任天生也找不上他叶浅吧。
  两个人同时把汤勺送进嘴里,那一瞬间,007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怎……怎么样。”
  她不问也就算了,这一问之下,两个人忍了又忍,百忍不能成金的一口气,噗的一声全喷在了007脸上。007一张浓妆俏脸和了汤水,真正是花开满园无此色,青天白日吓煞人。
  “这……这是什么东西呀?”天生的舌头一直吐过了下巴,简直要和阿景一较长短“难吃死了,我不要活了,我居然吃了这种东西……”
  叶浅漠然的看了卫青衣一眼:“也亏你忍得下来。”
  卫青衣淡一笑,为了让他们和他有同样不幸的经历,他做些牺牲又算什么呢?
  “你们……你们……”007一手掩住脸,泪珠在眼眶中转了又转“你们太过分了!”
  天生不以为然:“给我们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就不过分?想杀人就直说好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007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脚猛一跺,转身冲出了厨房。
  007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呢?她坐在房间里越想越生气,越气就越想哭,眼泪涛涛不绝如流水,从天明一直哭到太阳西下,仍然抽抽答答的止不住泪水。
  007不明白的是,她有什么地方就比那个白痴一样的曾小白差了,为什么连爹地带那些那人,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呢?这样一边哭一边思忖着,小白一推房门走了进来。
  007一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更加用力的大声号淘着。
  小白默默的瞅了她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其实这种结局就算是奇笨如牛的她也早已经预料到了,可是,人不经历一次伤心又怎么会死心呢?
  小白带满身草屑面对墙壁呆怔着,她也有她不明白的事情,只是007的不明白还有可陈之处,她的不明白却是连说也说不出来。像皮肤下面淡兰色的血管,明明存在着却摸不到,明明活跃着却看不清。
  007哭了许久没人理会,心里的愤怒就更加深刻了:“喂,你没看到我在哭吗?”
  小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到了。”
  “那你还不来安慰我。”
  小白搜肠刮肚的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最恰当不过的词汇:“别哭了。”
  007几乎气昏过去:“难道你就不能加些修饰词?”
  小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憋闷着,好容易憋出一句绝世名言:“不要再哭了。”
  007呆呆的看着她,仿佛不能理解面前这个人的脑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她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沦落到一个档次上呢?不,确切的说,她的处境还不如她。007忍不住悲从中来,哇的一声,重拾她的哀号事业。
  小白也同样的不能理解她。一个人哭哭解气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哭到天下皆知才算甘心呢?小白不知道眼泪是女人的一种武器,男人会因为同情而爱上一个女人,小白很显然的,并不擅长使用这种武器。
  如果说情场如战场,小白是赤手空拳不明就里的杀上阵来的,所以毫无疑问,她会死的很难看。
  小白摸着007的头发,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以前是从来都不会叹气的,可是最近,她发现她越来越热中于这种深深吸进空气再吐出来的运动,仿佛这个样子,就能使她混乱的心思明了一些。
  可事实是,她越来越胡涂,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天色越来越暗了,连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高墙之后。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黑暗里,一个哭泣一个叹息,仿佛是城市街头的连体雕塑,不明底细的人会以为她们有多么的亲密,其实呢,她们和亲和密这两个字一个也沾不上边。
  “见鬼了,活活就让你们闹死了。
  007猛的抬起头,房间里除了她们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那么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小白……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白却不觉得奇怪:“她已经说了。“
  “说什么了?”007摸不着头绪。
  “见鬼呀。”
  “你才见鬼呢。”007没想到小白也会口出恶言。
  小白想了想,既然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倒不如用事实来说话,她走到衣橱前打开了橱门,火红色的绳子上赫然吊着一个人,晃呀晃,晃呀晃,好像是在荡秋千。
  007一吓再吓,几乎都有点麻木了:“你是说她?”
  “是呵。”小白应的心平气和。
  007怔怔在呆了一会儿,嘴角一撇,眼泪无直声无息的又掉了下来:“呜呜呜……”
  “你哭什么?”小白莫名奇妙。
  “鬼呀鬼……”007牙关直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屋里有鬼……”
  “有我又怎么样?”那女人从衣橱里跳出来“我没打你没骂你没咬你没吃你,又没像那几个男人一样用汤水泼你,你干什么做出一副哭丧脸来给我看?”
  007哪里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理直气壮的鬼,又害怕又委屈,眼泪就流的更凶了。
  “你哭什么哭。”那女人情绪更加烦躁,一伸手打翻了书桌“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不就是失恋了么?失恋有什么了不起,你看看我,我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吊在了衣橱里,男人就是这么一种东西,他们有新的就会忘了旧的,你哭、你死又有什么用?”
  007被她凄厉的神色吓坏了,骇然的退后几步,那女人顿时尖声笑起来:“你怕我?你出怕我?我做的有什么不对你要怕我?我知道,你是看上了办公室里的那个小婊子对不对,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她一把揪起007的衣襟,007惊骇欲绝,尖声大叫起来,小白急忙扑上去抱住她:“你搞错人了,她是女的,她是女的你看不出吗?”
  那女人仿佛稍稍清醒了一些,半晌,缓缓松开了紧抓着007的手:“你……你这张脸”为什么会觉得有点眼熟呢?那女人用探究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007遍体冰凉,只觉得她的手摸到自己敞开的领口处,忽然间声音一紧:“这是什么?”
  007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女人提高了嗓音尖叫一声:“这是什么?”她手中紧攥着一枚淡蓝色的珠子,突然间尖声大笑起来“你和罗伯特是什么关系,他竟然把这个都给了你,你这臭婊子,你说,你是怎么勾引他的……”
  她抓住007的头发狠狠往地上一掼,007惨叫起来:“不是,我不是……”
  那女人一掌扇过去,007脑袋里嗡的一声,顿时就蒙了。小白拼命挡在她身前:“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就是要杀了她,我杀了你们,你们所有的人!”那女人摁住小白劈头就是一拳,小白疼的几乎昏过去,模模糊糊的听她尖声笑着“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恨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你说为什么?”
  小白用尽了力气往外爬,却被她一把揪了回来:“你别想离开我,你这辈子就别想离开我了,我要掐死你,掐死你你就再不敢了吧。哈哈哈……”
  这女人已经彻底疯了。小白脑海里唯一闪现的就是这个念头,要怎么办,对方比她们强大的多得多,她们连一点可能性都没有。脚和手掌疯狂的在她身上肆虐,她昏昏沉沉的,只听轰然一声响,一支粗大的花径破窗而入,紧紧缠在了那女人身上。

[em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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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天生送的那盆色花,小白心头一震,急忙趁这机会爬起身,拖着007拼命往外跑。007的身体沉的像头猪,小白回过头看到那女人在花径间挣扎,围栏里的困兽一般,她就算再迟钝也感到危急了:“007我求求你,自己走两步好不好?”
  007不是不想走,事到临头慌了手脚,身体像是从别人手里借来的,完全不听指挥。
  小白用尽全身力气拖她出了屋,再走不动了,扔下她却又无论如何也做不来,何况007也不容她做这没天理的事,说是手脚不管用,却八爪鱼似的紧紧缠在她身上。小白眼看着那女人周身光华暴射,身体像是骤然间暴涨十几倍,赤眼乱发,完全脱了人形。
  007吓得放声大哭:“我不想死啊,救命啊……”
  小白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紧紧揪住自己的手,要不是她也同样惨遭那女人蹂躏,小白真要以为她们两个才是一伙的,连合起来算计她一个人罢了。
  那女人忽然狂笑一声,手臂粗的花径应声而碎,乌云压顶似的扑了过来。
  007和小白抱做一团,死到临头,两个人倒都没了脾气。
  正在这时,一道淡青色的人影一闪,在那女人眉心间一点,低喝了一声:“去!”
  那女人手指一松,007顿时掉在了地上,那人以衣袖一卷,一手带了小白纵身一跃,小白和007只觉得身体腾云驾雾似的一阵飘飘然。然而脚尖略一沾地,那人已一手掩了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白知道卫青衣身体不好,这几下动作怕已是尽了他的全力。一手紧攥了他的手,听他断断续续的喘息着:“快……快去找叶浅……”
  “可是……你没事吧?”
  卫青衣苦笑:“没事,你快去吧。”事到如今他有事没事已经不重要了,离红封印一解,若不能及时压制住她,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只是这么多年他们镇守着离红一直相安无事,是什么缘故惹得她突然狂性大发了呢?是小白么?还是说——他把目光转到了007身上,这个人高马大的美国女孩受了过度的惊吓,小心翼翼的瑟缩在地板上,那天叶浅说看她有一点眼熟,这时认真打量起来,卫青衣这才发现,她,很像他们所熟识的一个人呢。

  “离红死在十六年前,是自杀。”叶浅的语气十分平淡“她曾是最杰出的阴阳师之一,十二岁就成为这一行中的矫矫者,十七岁那年她遇上了一个男人,不到一年就被他抛弃了,她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天生轻叹了口气:“小时候我很迷她的,我父亲说过,阴阳师做到离红这种境界,那已不是人,而是神了。”
  “自杀的神。”叶浅微微冷笑。
  “也许正是因为人们对她的期望太高了,被抛弃的事实才更让她不能忍受吧。”卫青衣的脸色仍有一些苍白,小白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有些好笑,拍了拍小白的头:“你放心,我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就死掉的。”
  “卫青衣!”天生高喝一声“你再提一个死字试试!”
  “好好好。”卫青衣苦笑,这才叫自欺欺人掩耳盗玲呢,人要死的时候,不说不看不念不想就死不了了么?
  “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离红的自毁倾向,她体内的能量一旦爆发,不会亚于一颗[被过滤]的威力。”叶浅淡淡的垂了眼帘“这就是人们厌恶阴阳师的缘故,是很彻底的双刃剑,为福为祸,只在一念之间。”
  卫青衣微微一笑:“一个人既然存在,就有他存在的道理,与其在这里自衰自怨,倒不如用这功夫去做点正事。”
  叶浅略显诧异的看他一眼:“难得你竟会说两句人话。”
  卫青衣笑起来:“你这才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
  “快看,她向这边来了。”天生轻呼了一声。
  华之晶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离红的身影,她元形已破,整个身体全靠一口怨气支撑着,双眼赤红如血,长发一直散落到脚跟,情形骇人到了极点。
  007忍不住大哭出声:“要死了要死了……”
  天生瞪住她:“再哭就先把你丢出去。”
  007立刻闭上了嘴。
  卫青衣笑着拍拍她:“不用怕,这屋子设有结界,离红是进不来的,何况还有我们在呢,保护女士不是男人的天职么?”
  天生毫不客气的吐他口水:“痨病秧子程什么能?”回手向叶浅一挥“我们走!”
  两个人身形一闪即没。卫青衣缓缓倚回到藤椅上,做病中美人状。007一直在哭,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儿,深刻的轮廓间又有几分东方人的细致,泪珠挂在脸上,真正是一枝梨花春带雨。卫青衣心头一动,向她勾了勾手指,她早已六神无主,像不狗一样乖乖的蹲到了他身边。
  卫青衣微笑,一手托起了她的下巴细细端详着。
  小白完全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此情此景,让她这几乎不看电视的人都觉得有些眼熟了,仿佛就在下一秒钟,要跳出一个救美的英雄才更合了情理。
  可惜这是行天会馆,行天会馆只有恶棍没有英雄。卫青衣上下其手摸了个够本,这才拍了拍她的脸颊微笑着问道:“你实话跟我说,007,说了实话叔叔才不会打你,你为什么要到会馆里来?”
  007周身一震,牙齿间咯咯作响,仿佛有什么天大的机密就要破茧而出了,然而被她紧咬着嘴唇禁闭着,只差那么一点点,不能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好吧。”卫青衣推开她的脸,倚回藤椅上“我这样问你,你有多大了?”
  “十……十六岁。”007迟疑着微张了唇齿。
  小白不禁上下看了她几眼,十六岁长这么高,真是……无话可说。
  “那么,你——”卫青衣低下头逼近了她,恶魔一样俊美的脸容近在咫尺“你和离红到底是什么关系?”
  007碰的坐倒在地上,连滚带爬一连退了几步:“不,我不认识她,你不要问我……”她忽然抱住头颅尖叫起来。
  “是这样了。”卫青衣轻轻叹了口气。
  这世上的事情原本是有因才有果,偶然导致了必然,看似巧的不能再巧,事实上,冥冥中早已注定了这一切。
[em09]

“就算你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但她是你母亲,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不,我不要……”007哭的瑟缩成一团。
  “不要什么呢,她给了你生命,你还有什么她抱怨的,如果觉得耻辱——”卫青衣笑了笑,细长的指尖在她脖径上轻轻一划“有个更为彻底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看?”
  007被他毫无温度的手指冰的全身一颤,一头扎进了小白怀里。小白瞪向卫青衣:“不要吓唬小孩。”
  卫青衣淡淡说:“她也知道我是在吓唬她还吓成这个样子,那么你想一想,离红在放弃生命的时候是经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007在小白怀中颤抖着,她因为血统混乱,自小被人歧视鄙薄,性情一天比一天乖张,父亲并不重视她,而母亲,母亲又是这副样子,十六岁的天空一下子崩踏了,她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
  要死吗?不,不要,只有这个信念还坚持着,人的求生意志几乎是一种本能,那么当初,母亲为什么会义无返顾的选择了死亡?
  “至少要告诉她,你还活着,并且,费尽了周折想见她一面。”
  “不是……”
  “是的,你想见她,想证明些什么。她就在外面,你可以大声的质问她,这么多年来你不是一直想这么做么。事到临头为什么又不敢了呢?”卫青衣一手扶她起身,微笑着,用丝缎一般柔和的嗓音患惑她“事情是你挑起来的,没道理让大家一起陪你承担,出去跟她讲明白,去吧……”
  007混混噩噩的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有个声音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她慢慢的摸到了门边,正要打开门,忽然被小白推到了一旁:“你想干什么,外面太危险了。“
  “我……我得去见她……“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你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
  卫青衣笑:“母子连心,谁知道呢,让她去试一试吧。“
  小白瞪着卫青衣,她一直觉得三个人中最温柔最可亲的就是他了,可就是这个人,他从不把人当人,世人的生死恨伤都只是一场戏,他不过是个看戏的人。
  “不要听他的。”小白拽住007“他没安好心的。”
  “怎么会呢。”卫青衣有些委屈了,他那么俊秀的脸容,眼睫垂下来,水气氤氲的黑眸像春日里一场悠长的梦“小白你也要冤枉我。”
  小白的为人却哪里经得起别人两句怨怼,正要开口道谦,整个房间忽然发了疟疾似的颤抖起来,外面隆隆闷雷般的一阵巨响,四面高墙仿佛经不起巨大的压力,吱呀呀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结界被打破了,卫青衣,快带她们走。”
  叶浅话音未落,四面墙轰然一声巨响向屋中央砸下来,三个人避之不及,只觉得一阵狂热的巨浪迎面而来,一时间为尘四起,眼前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em10]

第五章 生死一瞬

  小白被气浪逼到角落里,胸口烦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像那天在草堆下面,听到叶浅的冷笑声,心里凉凉的,却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激动,那种情绪在体内乱撞,很难受,却又完全无从说起。小白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别人,也同样不懂得抒解自己的心结。
  这一瞬间她只是想,不能死,真的不能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以往的她从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如今又是怎么了呢?
  “白痴,手递过来。”
  小白想说自己不是白痴,可却说不出来,手也根本无力动弹,对方感到了不耐烦,猛的将她腾空一拽,顺手揽住了她的腰。小白睁不开眼,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叶浅,除了叶浅,再没有人这么刻薄这么恶毒——却又是这么的温柔了。
  “槽糕了。”天生扬手挥出一道云幕,回头向几个人大喊“大家快跑吧,离红元神一破,谁也不是她的对手了,能跑一个算一个。”
  叶浅冷笑:“说什么胡话,打不过也要打,放走了她,还不知要害多少人!”
  卫青衣凉凉的微笑:“你不是最恨这世上的芸芸众生么?怎么这时候倒换了一副菩萨心肠?”
  天生大笑:“这个人全身上下只有这张嘴硬,要真是恨,又何苦在会馆里守这么多年?”
  叶浅脸色一沉,招手一道炸雷霹向天生,天生吓了一跳:“喂喂喂,这是什么道理,我在这里辛辛苦苦护你们周全,你倒要在背后暗算我,还是说——”他把大大的眼睛一眨,笑出了两个深酒窝“你和离红根本是一伙的……”
  “救命啊……”007忽然尖声大叫起来“她她过来了……”
  天生翻身一跃,凌空和离红对了一掌,一股巨大的气浪炸得地面轰然现出深坑,天生一连退后十几步,脸上一片煞白,半天他才勉强笑了一笑:“真是见鬼……”
  他话音未落,离红夹带着风雷之声又扑上来,天生强打了精神正想迎上去,叶浅把小白往他怀里一推:“这里交给我,你带他们走!”
  “别开玩笑了!”天生低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
  叶浅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划,一道雪光顿时在他掌心中亮起,那光芒寒气逼人,犹如天空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启明星。
  “名剑破邪!”天生和卫青衣都不觉惊呼,名剑破邪是传闻中七大神器之首,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失去了踪迹,传说此剑一出,六神开道,妖鬼皆避,这样的上古兵刃怎么会出现在叶浅手中?
  那并不绚烂却异样夺目的剑光让离红也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她早已神智混乱,只有一股怨气在身体中横冲直撞,叶浅将短剑一挥,她竟伸手就抓过去,四根手指顿时齐根而断,她惨号起来,身体骤然暴长,一时之间,黑云骤起,狂沙乱卷,茫茫中只见叶浅手中的一线剑光,犹如北极星一般撑起人们心头一线希望。
  叶浅横剑于身前,他和天生不同,本就不是正统的阴阳师出身,所学极杂,亦正亦邪,离红身上强烈的妖气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又仗有宝剑护体,竟能以一已之力和离红缠斗在一处。
  然而离红的法力本就高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又以怨气化身为鬼魄,天生知道叶浅也是撑不了多久的,强压了心头翻涌的血气向卫青衣低吼:“病秧子,还不快带了她们走,连这点事你也做不了。”
  卫青衣淡淡一笑,好暇以整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有女人做伴,黄泉路上才不寂寞呵。”
  天生被他噎的一口气上不来,几乎气昏过去:“你你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
  卫青衣笑了:“这话却怪了,难道,就让我看着你们死?”
  天生震了一震,低下了头去:“总是——有人活着就好!”
  “活着,又有什么好?”卫青衣修长的身形一闪已到了离红身前,天生伸手没能拦住他,心神俱裂的在他身后大叫“卫青衣——”
  “鬼叫什么!”叶浅回手一剑将卫青衣逼出战团,眉锋一挑厉喝一声:“快滚,少在这里添乱!”
  卫青衣的身体忽然以不可思意的角度仰折过去避过了剑锋,衣袖一拂,整个人仿佛都化做了潺潺流水,连绵不绝,力道天成,无声无息的压制住了离红的狂燥。天空中的暗尘也渐渐平息下来,被湿润的空气所润泽着,人们的心思不明所以的变得柔软,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盼望着什么。
  天生隐约记得这门名为润物细无声的法术,以自身血气集天地之精华,攒万物之灵气,伤人于无形之中,但同时也极损心神,卫青衣本来身体不好,再施展这样的法术……他心头一惊,却在这时,听到卫青衣轻轻咳了一声,天生只觉一股怒火腾的冒了上来:“你是找死啊!”
  他一把拽开卫青衣,灵力一破,离红顿时化做了一股恶风扑向角落处,角落处的007仿佛已经吓呆了,紧紧抱住了小白,生死攸关的刹那间,一道白影一闪,硬生生的替她们挨下了这一掌。
  “叶浅!”
  几个声音齐声惊呼,他却已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的斜飞出去。

[em06]

红一双大手又抓向了007,007尖叫着躲到小白身后。小白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心底会有这样奇异的钝痛?她大大的眼睛里映着离红的影子,一颗泪珠顺着雪白的脸颊滴落下来。
  离红呆了一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模模糊糊的记不起,脑海里乱成一团,手向四周挥舞着,趁她稍稍分神的一瞬,卫青衣忽然一手提起了007:“这才是你想找的人对不对?”
  007叫也叫不出来,高大的身体像人偶一样无力的挂在他手中。卫青衣微微一笑:“你不是很想杀人么?来吧,你首先该杀的就是她!”
  离红瞪着007,有一瞬间的迷惑,这个人……这个人她……
  “这个人她是你耻辱的生命的记录,只要杀了她,关于你的一切的一切就全都不存在了。”卫青衣微笑着,那么多恶质的成份在其中,却仍让人觉得很温柔很妩媚“你想想看,你是浊遗漏了什么?即使你死了,不还是没能抹煞你羞耻的过往,这一切错误都来自于你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你好好的看一看——”卫青衣猛的捏住她的下巴抬向离红“她是你的女儿,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错误的见证!”
  离红低吼一声,身体像风中秋树一样簌簌的颤抖起来。
  卫青衣笑了笑:“来吧,杀了她吧?”他长睫微抬,看了离红一眼“下不了手吗?要不要我来帮你?”
  “很简单的,你看。”他的手指按在007脖径的动脉上,雪白的手指下淡蓝色的血管像小兔子一样激烈的跳动着“只要这么轻轻一按——”
  他手指微一用力,007痛苦的大叫起来:“救……救命啊……我不要死……救救我啊妈妈……”
  离红全身大震,当年的情形一幕幕的在眼前闪过,她的女儿……被她抛弃的女儿……她剧烈的颤抖着,身体一点点萎缩下去,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她双手掩住脸,低声呜咽着:“为什么……你们都骗我……”
  “没有人骗你。”卫青衣把007往前一推,她爬倒在地面上,仰面看着离红。她也曾幻想过见到母亲时的情形,她想她是恨她的,所以要指责她,用自己的成长来报复她,然而现在她知道了,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没有人骗她,她不过是自己在骗自己。
  “妈妈。”007抓住了她细瘦的手腕,她仍然保持着十八岁少女的形态,美丽而娇纵的不可一世的离红,被那个人像烂泥一样踩在脚下“爸爸说,他对不起你。”
  离红凄然的笑了:“没有什么……对不起,他没有爱过我,我知道……”
  “如果一点都没有,他不会……养大我……”
  “你是他的女儿啊……”离红长吁了口气,爱啊恨啊,这些东西深想起来,都是那么的虚无,惟有亲情是实实在在的“回他身边去吧,我已经照顾不了你了……”
  “妈妈!”007惊慌失措的看到自己手中,纤细的手腕仿佛渐渐溶入了空气“妈妈!”她疯狂的想抓住她,她却已化做了一道幻影,她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她眼睁睁的看着她从眼前消失,那种感觉,像是要从她的生命里生生的抹去些什么。
  卫青衣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警告:“不要打扰她,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够苦的了。”
  “她……”007可怜兮兮的望向卫青衣“她会去哪里?”
  “去开始下一个人生。”卫青衣笑了笑。
  007的眼泪去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一个生命消失了,似乎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开始,可是,被遗落在这人世间的人呢?
  “生死离别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你要学会面对这一切。”卫青衣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她还是个小孩子,这世上有许多东西她还不明白,可是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也许要经过很多痛苦的波折,但人生的意义岂不就蕴藏在这大喜大悲的起伏中了么?
  “妈妈……”007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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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白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一般人经历这许多事回到家里的时候,一定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然而小白没有,她甚至对杨妈红红的两个眼圈感到很奇怪:“怎么了杨妈?你干什么哭啊?”
  杨妈当然不敢说,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小白能活着回来,而且还是这样光宗耀祖的活着回来:“你看杨妈,老糊涂了…………”她反手抹了抹眼睛,向小白伸出手“拿过来给杨妈看看。”
  “什么啊?”小白莫名奇妙。
  “奖章啊,警局里不是发给你奖章了吗?”
  “哦,那个啊……”小白在身上摸来摸去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枚打了孔的硬币。
  杨妈看得眼都直了:“这是什么东西?”
  “奖章啊。”小白说得理所当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罗伯特警长说,为了感谢我把他的女儿送回去,就把这个当做奖章送给我了。”
  “没天理啊。”杨妈几乎气昏过去“有这么丧尽天良欺负小孩子的吗?你受了这么多罪,他就给你一美分,还是穿了洞不能花的一美分。”
  “不一样的。”小白缓缓把硬币攥进掌心里“第一产次有人谢我呢。”
  想到007和罗伯特警长抱头痛哭的场面,小白觉得,就算没有这一美分,单单为父女两个化解了多年心结相依相偎的那一瞬间,大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杨妈对这个小孩实在无话可说了:“没有奖章,那奖金呢?”
  “奖金?”小白想了想“奖金都被扣下了,罗伯特警长说,我们把唐人街毁了大半,重建当然是要花钱的……”
  “重建要你花钱吗?”杨妈几乎是在怒吼。
  “当然不是了。”小白顿了一顿说:“还有爹地,他们说也要找爹地要钱的。”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杨妈吼到半途,忽然被一个男人兴高彩烈的声音打断了。
  “乖女儿,好女儿,有没有想爹地?”
  小白老老实实的说:“没有。”真的是没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了。
  曾大伟立刻做出一脸饱受打击的表情:“爹地可是很想你啊。”他拉着小白转了个圈,拂了拂身上的花格子衬衫“看看爹地的新造型帅不帅?”
  小白看不出来,不过,那一顶的黄头发实在是很扎眼:“爹地?”
  “什么?”
  “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啊,爹地什么事都倚你。”
  “那个……”小白迟疑着“你为什么想让我去当jc?”
  “嘻嘻……”曾大伟偷笑,笑着笑着,忽然一把把小白抱进了怀里“这是爹地的一点私人秘密啦,爹地只告诉你一个人……来来来,俯耳过来……”
  这么神秘啊。小白低下头,听到父亲在耳边用一种十分快活的语气说道:“这是因为啊,爹地很喜欢看穿制服的女生,你不觉得她们好酷的……”
  “老爷!”杨妈暴跳:“你居然跟小姐说这种话!”
  她总算知道小白怎么会这么不正常了,这是遗传,是物极必反,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的真实写照!
  曾大伟哈哈大笑:“没想到我的女儿就这么棒,爹地要给你开个庆功大会,把那些兔崽子都叫来看看……”他一手掩住嘴角向小白低笑“这回你可一定要穿警服给爹地看哪。”
  “老爷!”杨妈在他身后暴喝。
  “可是——”小白欲言又止。
  “怎么啦?乖女儿。”曾大伟搂着她得意之极。
  “我只是回来看看,这就要走了……”
“咦?”杨妈和曾大伟同时瞪大眼:“做什么去,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和任务没有关系。”小白思忖着“我想……”
  “什么?”
  “我可能——”“
  “怎么样?”
  “爱上一个人。”
  “咽?”两人的下巴一同掉到胸口处“小姐?”
  “乖女儿——”
  震惊之后的反应是大相径庭的。曾大伟笑着问那个男孩子是什么样的?一定要带回来给爹地看看。不帅爹地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乖女儿也知道男孩子的好处了。得意到极点的时候还哈哈大笑了两声。
  杨妈却是上窜下跳的着急,小白这么乖的一个孩子,怎么一出去就学坏了呢?什么爱不爱的,外面那些男人哪有一个好人哪,别再找个老爷这样的回来就糟了。
  曾大伟怔了一怔问:“什么叫再找个我这样的就糟了。”
  杨妈气哼哼的说:“就是因为老爷你,小白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小折多么乖多么可爱啊……”
  “她都到外面去找男人了,怎么还叫乖巧可爱啊?”
  “女人大了当然要去找男人,难道要像你这样子当一辈子老处女么?”
  “啊啊啊…………”杨妈终于忍无可忍开始抓狂。
  小白对这混乱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了,趁他们吵的不可开胶的时候,悄悄走出了大门。外面的天很蓝很蓝的,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小白想这世界这么好这么美,叶浅,叶浅,你怎么就忍心一睡不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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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街面之后,再从漆黑的小胡同横插过去,小白本来是个路痴,但这条路线却像是从她血液中生长出来的,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马路对面的医院里一片肃静,天生和卫青衣都不在,只有叶浅躺在加护病房里,像传说中的公主一样沉睡着。然而公主只要王子的吻就能醒过来,叶浅等待的又是什么呢?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七天里他的生命气息既没有消退,也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那么安然自得的沉睡着,使许多医护人员都要找各种借口来看他一眼,小白暗想如果他能醒过来的话,那双顾盼生辉的黑眸该会让多少人神魂颠倒呵。现在的他算什么呢,不过是一副画一具傀儡,即使美貌也是被标本化了的,是一种假象。
  小白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她,他不会躺在这里。刻薄的恶毒的叶浅,生死关头却以自己的性命换得了她的性命,小白想天生他们说的对,这个人,全身上下只有那张嘴硬而已。
  “你是病人的亲属吗?”
  “啊?不,不是。”小白回过头,看到身后站了一个医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个子相当高,一头金发光耀夺目。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这里。”那男子微笑,深具亲和力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朋友么?”
  其实,是连朋友也说不上的。小白有些黯然:“我只是——想照顾他——”
  那男子深深的看着她:“那你要有心理准备了。”
  小白猛然睁大眼:“你是说——”
  “这种情况的病人反面更危险,很有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下去了。”
  小白别过脸,透过玻璃窗看到沉睡中的叶浅,一辈子的时间有多长?那个人再不会傲慢的说,白痴,把手递过来了么?哪怕他叫她白痴,叫她一辈子,只要她能醒过来,她也再不会反驳了。
  可是,小白把脸贴在玻璃上,紧靠着她的脸所在的位置,他却紧闭着眼,不看她。
  “这种表情并不适合你。”那男子在她身后轻声开口“忘了他吧,你本来应该是个快乐的女孩儿。”
  不,小白摇了摇头,在没在遇到他之前,好既不算快乐也不算不快乐。她只是活着,很单纯很洁净的活着。是他让她知道了伤心的滋味,在一个人面前会变的慌乱,手足无措,而这,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小白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迷乱的挣扎着:“如果他一天不醒,我等他一天,他一辈子不醒,我会——等他一辈子——”
  那男子微微一震:“这种事——不要挂在嘴边上,你那么年轻,说,总比做容易。”
  然而对小白来说,做,是要比说容易的。她是一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她不会回头,甚至不存在回旋的余地。那个男人并不了解她,他只是想,这个女孩子在如此绝望的绝境中,却有一种圣徒般的性感,纯洁到了极至,反而升华为入骨的妩媚。男人是久经情场的老手,经历了许多花蝴蝶似的女子,这样单一而平静的诱惑却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不想放过她呢。男人盯着小白丰润的唇角,心底里暗暗思忖着。

  小白瘦了很多,天生这样粗心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段日子会馆正在重建,他和卫青衣几乎顾不上叶浅,一直都是小白在照顾他。
  天生很清楚的知道,离红那一掌,把他和小白隐隐约约的一点希望都断送了,失望之余,他也对叶浅这个人有些为惑他一直觉得,小白选择他的话,是要比卫青衣更糟糕的。
  小白整日整夜的守在病床旁边,是真正意义上的守,她什么都不会做,一伸手总要有人遭殃。护士小姐请她帮过两次忙后,对她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现在只求自己工作的时候,她能够乖乖的蹲到一旁别添乱就行了。
  小白知道自己笨,可她总希望能为叶浅做点什么,一些最小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好。有时候她呆呆的看着叶浅,莫名奇妙的就有一种很哀伤的感觉,叶浅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这样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一定会很不甘心吧。为什么倒下去的不是她呢?她这么的没用,连递纱布都能递成剪刀,护士小姐看她的眼光就像看一个白痴,小白这时候才知道,她本来就是个白痴,不用其他人来提醒,因为事实是那么鲜明的理所当然的摆在那里。
  病房里没有人的时候,小白会偷偷的问叶浅:“你后悔了么?”
  一定会后悔吧。叶浅向来自视极高,他的性命要比小白贵重无数倍,那是时会救她,不过是一种条件反射,如果有时间好好想一想的话,他也许会做出截然没的选择吧。
  小白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很想哭,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从小到大,她眼泪珍贵的程度堪比鳄鱼。杨妈说不会哭的女孩子不招男人疼,可是,她现在会哭了,那个男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那个金发高个的帅哥是叶浅的主治医师,小白后来知道了,他叫阿里克斯,是法国人,法国男人的多情和浪漫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可那些稀奇古怪的花样的小白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阿里克斯直越来越惊奇的发现,小白就像一台定向运作的机器,和叶浅有关的人和事她会有反应,而与叶浅无关的,她就化身为一尊化石。
  阿里克斯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是个蜡烛脾气,越得不到的东西反而越在意,他很聪明的把重点转移到叶浅身上,小白果然对他态度大好,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在搞同性恋,对这样一种情形,除了苦笑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听说,折一千个星可以许一个愿望。”阿里克斯把从女友那里听来的八卦消息告诉小白,作为医生,他当然不会信这些东西,但他深知女人都是感性生物,越不现实的事情她们反而越热衷。
  小白果然眼前一亮:“真的吗?”
  阿里克斯笑了笑:“假的,不过,如果你相信那就是真的,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心诚则灵吗?”
  小白想了想,她的表情极其严肃,仿佛在酝酿什么事关国计民生的大决策:“可是——”
  “什么?”
  “幸运星是什么东西?”
  阿里克斯当场全倒,综合这些日子以来小白的所作所为,他断定面前这个女孩一定不是地球人:“你不知道?”
  “是呵。”阿里克斯的表情就像是囫囵吞下了一个鸡蛋,小白有些奇怪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阿里克斯急忙掩饰“算了,我来教你吧。”
  虽然阿里克斯也没动过手,但无论如何,是一定强过小白的。
  一颗丑陋无比的星幸运星被小白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玻璃瓶里。小白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事业。虽然她总折总没有长进,一颗颗幸运星还是渐渐没过了瓶底。
  “叶浅,你怎么还不醒来呢?”
  “叶浅,我们都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叶浅,你叫我白痴好了。”
  “叶浅,叶浅——”
  叶浅听不到她的呼唤,他本就是个十分任性的人,他睡的那么沉那么无辜,别人的伤心和期盼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千颗幸运星很快就填满了整个瓶子,小白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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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月过去了,会馆已经重新落成,依旧是红砖绿瓦,和以前的格局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少了叶浅的会馆,怎么还能叫做行天会馆呢?
  小白站在簇新的牌匾下黯然伤神。
  “那个——我问一下路可不可以?”有人在她身后细声细气的开口。
  “可以啊。”小白回过头,看到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大大的眼睛像小松鼠一样伶俐而羞涩,浅栗色的短发被微风轻拂着,看上去就有一种小动物毛皮般的柔软的触感。
  小白想这个男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呢?就这么看着他,就好想动手摸他。
  男孩子羞涩的笑着说:“我想打听一个地方?”
  “哪里啊?”
  “就是……那个……叫行天会馆的地方。”男孩子问了很多人,如果不是他长的实在可爱早就挨揍了。行天会馆如今的名声更加臭不可闻,为了重建被毁的一踏糊涂的唐人街,几乎每家每户都出了血,这笔帐自然也要算在会馆头上。
  “你不知道吗?”小白有点奇怪了。
  男孩子茫然的摇了摇头,知道的话他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了。
  “可是——”小白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什么?”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许久,小白终于抬起手来指了指头顶上方:“这里——”
  “咦?!”男孩子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终于明白她心虚气短的缘由了“这里就是会馆啊,为什么我就没看到呢?”
  他仿佛对此也感到很纳闷,但转瞬又变得兴高彩烈起来:“我赶了好远的路啊,从上个月就一直走一直走,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真是太谢谢你了。”
  整整走了一个月呢,小白也不禁替他庆幸:“你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是啊是啊,我住乔纳森大街,实在太远了。”
  小白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都冒了出来,还不到五公里的路程,果然是够远的。
  男孩子很不好意思似的笑了:“我有一点点路痴啦,不过不严重。”
  五公里路走了一个月的时间还不严重,小白不知道严重的路痴是什么样子的。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来了嘛。”男孩子对自己的成就显得心满意足。
  小白也就无话可说了。
  “那个——”男孩子忽然万分羞涩的盯住了她,粉嫩的脸上浮现出两抹彩霞般的红晕“你是不是——”
  “什么?”
  “小白?”
  “咽?小白瞪大了眼。
  “果然是啊。”男孩子显得很兴奋“我就说嘛,远远就看你站在这儿,呆呆的样子,和他们形容的一模一样。”
  “他们?”
  “是呵,你不知道吗?你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已经是个大名人了呢。”
  大名人?他们的圈子里?小白一时消化不了这两个词,男孩子依然细声细气的说着:“敢喜欢叶浅的人可不多啊,他那个人超变态的……”
  小白轻声打断他:“你到底是——”
  男孩子有些惊讶:“你不认得我?”
  小白摇了摇头。
  “真的不认得我?”男孩子追问,仿佛不认得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
  小白还是摇头。
  “她竟然不认得我啊?”男孩子震惊到了极点,忽然间原地暴跳,一掌劈向了才刚刚落成的门楼:“她不认得我,竟然不认得我——”
  “真见鬼!”一人身形一荡轻飘飘的落在了小白身前,小白只觉得眼前一亮,几乎要脱口叫出神仙来,那风姿绝俗的少年已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他是龙兰,跟他说,你认得他,他叫龙兰……”
  小白虽然被他掐得几乎背过气去,却还是很正直的说:“我真的不认得他。”
  少年一手扶了额头做出昏倒状,转瞬又恶狠狠的大吼:“靠,你是猪脑子啊,你没见那个魔星已经开始发飙了。”
  小白当然见识到了这名叫龙兰的男孩子的破坏力只怕还在离红之上,不过她觉得,这和她认不认识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年几乎气死:“他有毛病啦,我们正常人怎么能跟他计较,他偏执狂外加儿燥症,搞不好连你一块毙掉,快跟他说,听到没有?”
  小白只好违心说出了谎话:“好了,我认识你还不行么,你叫龙兰对不对?”
  男孩子像听到咒语般的,一下就恢复成了羞涩可爱的美少年:“呀,原来你也认识我,这怎么好意思呢?”
  少年当场倒:“你少摆出这副骚包样子,我要吐出来了。”
  “谁要吐了?”一个黑衣少女幽魂似的出现在人们眼前,她脸色苍白,五官像是刚刚从模子里扣出来的,冷冷的不见一比表情“我这里有伸腿瞪眼止吐丸,你要不要试一试?”
  少年冷笑:“谁会上你的当,已经伸腿瞪眼的人,当然不会吐。”
  少女漠然说道:“你很聪明。”
  少年不屑一顾:“这是常识。”
  “聪明人往往死得早。”少女神色冷漠“我这里有金钢不倒马屁不穿牌棺材,你要不要先备一口?”
  少年忍无可忍:“不用了,靠,你家不是开药店的吗?怎么连棺材也卖?”
  少女森然说道:“药店旁边就是棺材店,两家合一,用起来比较方便。”
  少年骇笑:“靠,那谁还敢去。”
  少女目光幽幽的转到小白身上:“总是有——不长眼有人嘛。”
  小白呆呆的任由她打量着她,心里却有些糊涂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愚人节?万圣节?怎么来了这么多古古怪怪的人。小白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出是同样古怪的,中国有句老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果然是有道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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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9: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八方来援

  到下午两点多钟,会客厅里已经或站或坐来了二十多个人。除了龙兰、江上琴和东平之外,还有许多平时听过却没见过的人物。
  “叫大家来的原因很简单。”卫青衣坐在长椅上,懒洋洋的用手支着下巴。会馆里和事务一向是由叶浅打理,如今叶浅躺在病床上,他赶鸭子上架,穿上龙袍也不像皇 帝“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前些日子我用搜 魂令试过,叶浅的元 神已不在五界之内,如果再不能唤醒他,那他就真的要去见阎 王了。”
  “要怎么做你就说吧。”众人低声抱怨着“不要拐弯抹角的好不好?”
  卫青衣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说,只怕你们不肯。”
    
“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叶浅一向没 人 性,可到底也是个人,花点力气救他也是应该的。”
  
卫青衣笑了笑,他这一番 做 作,等的岂不就是这句话:“我的想法,是由龙兰主阵,天生、东平、江上琴、林歌力辅,在明晚月圆之夜 施展 搜 魂大 法。”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波动:“这不行,太危险了,要一个人陪上五条性命么?”
  卫青衣微笑:“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有危险,何况——”
  他目光转向龙兰,龙兰的脸立刻红了:“号称有史以来天姿高绝的阴阳师龙兰,会怕危险么?”
  龙兰急忙摇头,他是个小孩子脾气,最禁不起别人的两顶高帽子:“不怕,当然不怕了。”
  “那么,江上琴,这样刺激的事,千载难逢,你就舍得不插上一脚?”
  江上琴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耐不住心痒难挠:“我靠,卫青衣,算我服了你,你比狐狸还精。”
  卫青衣果然就笑成了一只狐狸状,缓缓向东平竖起了形状优美的手指:“我付你五倍的报酬,你看怎么样?”
  东平冷着一张脸:“六倍!”
  “成交。”
  “至于你呢?林歌。”卫青衣微笑不语。
  林歌也笑了:“只要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了。”
  “既然他们都没有异议,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是……”龙兰欲言又止。
  “是呵。”卫青衣点了点头“还缺一个很关建的人物对不对?这个人我早就想好了。”
  他指尖一抬指向角落处的小白:“除了你,不会有人更合适入梦者这个角色了。”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让一个完全不具灵力的人充当入梦者,卫青衣,你存心想害死她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卫青衣很悠闲的捏着下巴“你们应该很清楚作为入梦者的条件吧?”
  在场众人都是阴阳师中的绝顶人物,怎么会不明白其中利害——对于施术者绝对的忠诚,不惜以生命献祭的决心,入梦者必须是坚定而勇敢的,具有百折不挠的勇气。
  “不具灵力没有关系,但心意这种东西,致却是多年功力也换不来的。”卫青衣向小白微笑了“你说是不是?”
  小白还没有开口,一个人轻呼了一声说道:“这些——我也可以做得到,为什么不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女孩子身上,她微仰着头,露出了天鹅一般完美的修长的脖径,眉眼是雨后春花般的娇媚,却透着春意将尽的绝望:“卫青衣,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不是我?”
  卫青衣轻叹了口气:“苏冉,这不单单是我的选择,更是——天意!”
  “见鬼的天意!”女孩子冷笑:“我才不信天,我更不信,我什么地方不如她。”
  “这样呵。”卫青衣饶有兴味的观察着两个女人,稍有常识的人立刻就能辩出其中优劣,可是,对于卫青衣来讲,有趣的才是最好的,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呢:“既然你不服气,那么,我就给你同样的机会让你去验证一下。”
  “卫青衣!”天生简直受不了这个人的任性妄为“这可不是儿戏!”
  “正因为不是儿戏,我们才要更慎重一些,谁知道叶浅他喜欢什么呢?”
  天生有些急了:“可是——”
  卫青衣微一挥手:“好了,不要说了,既然会馆由我主持,自然就是我说了算。”
  天生少见卫青衣会有这样强硬的时候,也许,他有他的打算吧。
  可是,在内心深处,他永远都不能真正的相信这个人,天生对这样的自己,既感到无可奈何,又是那样深刻的厌恶着。

月圆之夜对于异能者来说,仿佛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小白所能记得的是,小时候听杨妈讲的故事里,狼人会在月圆之夜变 身,狐狸精也是在这天夜里份外的猖狂。当然当然,她的意思并不是说面前这些人和那些妖怪有什么共通之处,她的意思只是说,那些妖怪哪里比得上他们奇怪呢。

龙兰找了一条麻袋披在身上,他既号称当世最杰出的阴阳师,又是此次 搜 魂 大 法的主 阵,人们的目光自然要追随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具有非同寻常的 意义,可是麻袋……这条麻袋……

“是法衣嘛。”龙兰很得意的解释“头一次参加这么重大的当面,总要让置办两件行头是不是,你们不要嫉妒我,我也帮你们找了。”
  江上琴鄂然的看着他手中另外几条破破烂烂的麻袋,忍不住低骂了一声:“靠,你自己穿吧,保证没人跟你争。”
  午夜将近,龙兰肃然站上天乾之位,其余四人分别按五形八卦排开阵法,小白和苏冉立于阵中,月色的光环越来越浓重的笼罩在七个人头顶上。正午夜十二点,七星归位,皓月当空,一团异样眩目的光环突然腾空而起。
  许多年后在场所有人忆起当时的情形,仍然忘不了那一瞬间所受的震撼。
  “像放焰火一样啊。”龙兰对照顾他的女护士说。
  女护士毫不客气的扇了他一下:“又在胡说八道了。”
  然而身陷中的小白和苏冉对此却是毫无感觉的。她们在光华乍现的刹那间,只觉得身体一阵飘飘然,仿佛灵魂脱窍般的,有一种十分奇异的快感,等稍稍能掌握四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在和片白雾中不要命的狂奔着。
  “要去做什么啊?”小白大声问苏冉。
  苏冉根本就不理会她,虽然她也同样的摸不到头绪,可小白在她眼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她对她是丝毫不屑一顾的。
  小白只好任由那种奇异的力量掌控着她。两个人盲目的奔跑着,什么都看不清楚,连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听不到。周围一片寂静,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会感到慌乱,可神经大条的小白却不会。苏冉当然也不会。
  作为阴阳师的苏冉自然知道,她们如今的处境是十分微妙和,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讲根本不可能。但是,总有一些超出人们常识之外的东西存在,例如阿景,例如离红,例如行天会馆,例如——在叶浅的潜意识里狂奔。
  浓雾渐渐变淡了一些,隐隐约约听到小孩子的哭泣声。
  小白咦了一声:“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苏冉轻哼,浓雾中那小孩子的身影份外清晰,很明显并不是什么偶然的现象。小白却不明其中历害,她最见不得人哭了,虽然不会安慰人,陪陪他也是好的。

苏冉一把揪停止了她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小白回头看了那小孩子一眼,他把头埋在膝盖里,哭的十分哀痛:“我去看看他。”
  “要不是怕你闯出祸事来我才懒得理你,你用点脑子好不好?”
  小白迟疑着被她拽出两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我只跟他说一句话,一会儿就回来。”
  苏冉眼睁睁的看着她奔向那小孩子,心底的鄙薄就越发深重了。卫青衣怎么会选择这么个笨蛋呢?连最起码的轻重缓急也分不清,她看了小白一会儿,心里主意一定,转身走开了。
  小白笨手笨脚的拍了拍那小孩子的肩头:“别哭了……那个……我……我这里有好玩的东西。”
  她摸遍全身也找不到一件身外之物,有些尴尬的搔了搔头:“总之那个……不要哭了,不管是谁欺负你,你这样哭,不是让他们更开心吗?”
  小孩子肩膀仿佛动了一动,缓缓抬起了头,沾着泪珠的脸庞晶莹剔透,小白呆了一呆,几乎要张口叫出一个的名字来。
  “为什么,他们都讨大厌我?”
  “咦,怎么会呢?你这么可爱。”
  “他们说我是怪物。”
  “那是他们的眼睛不好用,跟你有什么关系。”小白忍不住大力抱了他一下,小小的叶浅,就算是幻觉吧,也让人从心底生出一处爱怜来“你不要理他们,有我陪着你呢。”
  “你会陪着我吗?”
  小白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会啊。”
  “那你就永远陪着我吧。”
  小白眼前忽然一阵眩晕,小孩子的拥抱变得那样强劲有力,小白知道他太寂寞了,迫不急待的想要抓住一个人,可是,他所抓住的不过是一种幻觉,小白不禁替他感到了难以抑制的痛心。
  小白努力去掰开他的手指,但他的力量太大了,钢铁一样的怀抱,她几乎要窒息了:“你……你先放手……”
  “不,放开你一定会走,我知道,你们都只会骗人。”
  “我绝不会骗你。”小白说的是实话,虽然和小孩子说这些话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但他会长大的,不是在梦境中,而是活生生的现实里“等你长大了,我一定嫁给你,所以,你现在要努力长大,把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你要记得,我会一直一直的等着你。”
  小白语气中的某些东西使小孩子诧异了,虽然他听不懂,却还是缓缓的松开了手:“为什么?”
  “因为——”小白笑了“我爱你啊。”
  爱啊?小孩子沉默了。那是什么东西?是他一直所想要所追求的吗?
  小小的他并不明白,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大他许多的女生,她笑着站起身,向他挥了挥手:“要努力哦,快点长大。”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白这时候才发现,苏冉已经不见了,她也产并不觉得奇怪,她们本就不是可以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是情敌呢。这个陌生的词汇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竟让她有种偷笑的冲动。
  稀薄的雾气完全散开了,眼前是一片光明大道,小白沿着大路继续往前走,要怎么做,会碰到些什么,她心里完全没有谱。她对自己的处境远不如苏冉了解,可是临行前卫青衣也对她说过,怎么想就去怎么做,知道的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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