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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oon2M

[推荐]东莞打工妹生存状况实录(绝对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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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0: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11
   白认识了他一场,一点忙都不帮上,我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呢。当即拿起笔抄下“樱之”的地址。这次来东莞,我感觉自己己经在不知道不觉间变得势利起来了。
   一万五千人的大厂啊,就算不做人事文员,我也可以认识好多人呢,找到齐月升机会就更大些。再说我一直认为,深圳掘起比东莞早,劳动法贯彻得比东莞要彻底得多呢!
   虽然去“樱之”厂暂时只能做普工,不如到那些小厂做人事文员轻松。但考虑再三,第二天一早,我毫不犹豫地收拾行李,坐上一辆驶往深圳的大巴。
   尽管不是周未,但车厢里人还是很多。似乎从一坐上开往广州的火车起,人就没见少过。幸好东莞是始发站,所以我还是坐到了一个车厢中后的位置。因为提着行李,所以坐在外侧。大巴经过东莞一个镇车站的时候,还没停稳,就看到几个“烂仔”模样的人向这辆车靠拢,我心里不由一紧。
   车门打开,其中有个女孩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随着人流下了车。女孩长得小巧瘦弱,脖子上挂着一个精致的肩包,她谨慎地把肩包放在胸前。女孩应该在这边呆过一段时间为,为了防止被抢劫,现在街上的女孩几乎都是这样背包。
   我刚想把目光移到别处,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女孩己被扑倒地在,几个“烂仔”一拥而上,扯项链的扯项链,抢包的抢包。女孩紧紧护着手里的包,奋力挣扎,但周围的人全都目光冷漠。因为女孩的激烈反抗,烂仔们一时得不了手,竟然凶狠地对她拳打脚踢。女孩只好丢下包,双手紧紧抱着头,但还是很快被踢倒在地上,小巧瘦弱的身材缩成一团。
   几个烂仔得手后便作鸟兽散,女孩这才慢慢地坐地上坐起来。因为刚才的挣扎,她的小T恤和胸罩也被卷了起来,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胸脯,周围刚才还很冷漠的人纷纷将目光对准她的胸脯,有几个男人还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女孩非常紧张,没有任何的羞愧,只是机械地把衣服放下来,然后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最后一个残存的塑料袋。
   不远处的治安员好象现在才发现一般,慢吞吞地走过来问着女孩发生了什么事。女孩摇摇头,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有说,收拾好塑料袋便迅速离开。自始至终,除了尖叫,她没有哭,没有告饶,没有求救,没有愤怒,有的只是默默的承受和听天由命。
   我更紧地拉着行李箱,眼晴盯着身边每个人,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公车又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不时有人下车,也不时有人上车。在快进入深圳时,又上来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大约三、四十岁,一个长脸一个方脸。他们象很多人一样,上车后迅速向全车扫了一眼,正好坐在我内侧的那个人下了车,“方脸”立刻坐下了,“长脸”站在他身旁。这两个人穿不土不洋,不干净也不邋溻,并没有引起我太多的注意。我依然紧紧抓着行李箱。
   大巴是空调车,人坐在里面虽然凉快,但很闷。为防止更闷,车上标出有“严禁吸烟”的字样。但“方脸”竟然拿出一根烟点上,并深深吸了一口,望着烟头上迅速冒出的烟雾,我感觉到一丝恐慌,回家前在广州火车站“邮政招待所”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我一直怀疑那个女人点的蚊香或抽的烟里有[被过滤]的成份。所以这次,我立刻屏住呼吸,并将头偏向没有烟雾的方向。
   这时,前面的售票员看到有人抽烟,便厉声制止:“不准抽烟!”

   但“方脸”好似没听见,又狠狠地吸了一口。在他的这口烟雾马上喷出之际,我果断站起身来,拉着行李箱连滚带爬逃到了司机的座位后面,被我和我的行李箱绊到的人生气地责备着,我吓得一声都不敢吭。悄悄回头再看时,“方脸”和“长脸”也很快下了车,而原先坐在他们身边的几人,有的呵欠连天,有的己经打起了瞌睡。
   我更加确信了当初的判断,暗暗应幸自己逃过一劫。有关[被过滤]被骗的事情太普遍了,骗钱还好说,最怕的是被他们骗去卖掉,据说漂亮的就逼迫卖淫,丑点的就卖到偏远的地方给娶不上老婆的男人。对任何一个女孩来说,这两种结果的无论哪种,都是生不如死。
   大巴很快到站了,我站在车如流水的大道上,茫然无措。阳光很大,柏油路都被晒化了,晒得我脸上也火辣辣得疼。每有巴士驶过,便会留下一串难闻的汽油味,呛得我胃里极不舒服。上次和沈洲来过一次深圳,那时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坐在车上,但明显感觉关外和关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现在看来,深圳的关外和东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很快有一群摩托车仔围了上来,他们横冲直撞,有两辆差点撞到我身上。我紧张地左躲右闪,他们似乎都很热情,但一问价钱,却都是十块八块的。他们肯定是故意抬高价钱。
我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我还是做坐巴士吧。”便引来一阵嘘声。
   其中有一个离我最近的摩托车仔还破口大骂:“臭鸡婆,小心被汽车撞死。”
   另一个和我讲过价钱的摩托车仔则大声狂笑:“妹仔嫌贵是不是?你要是陪我玩一夜,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其他摩托车仔立刻“呵呵”大笑。
   这些极具侮辱性质的话就响在我耳边,骂我的人就在我身后,但我连头都不敢回,狼狈地拉着行李箱,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路上不时驶过一辆辆破旧的小巴,我要乘坐的是1路小巴。等了好一会儿,1路小巴才姗姗来迟。虽然小巴又旧又破,座位早就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坐上去也很不舒服,但只要两块钱,比摩托车便宜好多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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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0: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12
   售票员虽然面无表情,但非常尽职,到达“樱之”厂时,她报出了站名。我暗想,樱之厂在这一带应该很有名气吧,竟然也算一个小站。和 “金秋”厂相比,樱之占地面积更广,厂房却陈旧许多,不过很是干净。大门装修得尤为庄严,特别是烫金的“樱之”两个字,古朴苍力,极具气势。
   正对大门的是一条笔直宽敝的水泥路,水泥路两边有两条绿荫荫的草坪,水泥路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一般,不由让人想到欧阳修《蝶恋花》中的名句:“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只是这里没有杨柳堆烟,草坪两边倒是有一幢幢钢筋水泥建成的楼房无数。
   门口有一个女孩在检验证件,合格的都放进去,外面只剩几个人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幸好起得早,再迟一步就赶不上今天的面试了。我自觉地排在那几个人的后面,手忙脚乱地把身份证和高中毕业证拿出来时,正好轮到我。
   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个检验证件的女孩看上去很显老,后背微驼,皮肤比较粗糙,但眼晴很大,闪着极精明的光。我一手提着行李箱,递证件就有些慢了,这让她很不高兴,瞪了我一眼,厉声说:“磨蹭什么!”

   在她看我证件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厂牌,只见上面写着“人事部管理员苗先婷”的字样。我以前只知道文员和高级文员,实在不明白管理员是什么职务。
   苗先婷看过我证件后,确定无误,示意保安把我放进去。
   招聘室很大,六、七十人还占不到一半的座位。和电子厂、制衣厂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不同,这里性别好象平均一些。后来才知道,厂方非常希望能招女工的工种都招女工,因为女工性格相对温顺,很少闹事,方便管理。但五金厂需要男工的工种却很多,并且现在也很难找到人,所以男工就越来越多了。
   很快有一个保安进来每人发了一张《新员工入职申请表》,苗先巡查简略说了一下填法,就出去了。
   因为填过三次这种表格了,所以填起来驾轻就熟。其余女孩也陆陆续续填好,但苗先婷还没有回来,于是几个之前便熟悉的人开始小声聊天,很快聊天的人便越来越多。我这才知道,厂里招聘普工的年龄要求是16岁到23岁,所以这些女孩都很小,有很多都是刚刚初中毕业,有几个竟然是88年出生的,还有一个是91年出生的,拿的是别人的身份证。
   我自嘲道:“我81年的,和你们相比,都算老人了。”
   前面一个眼晴不大但极秀气的女孩回头冲我一笑,友好地说:“我和你一样大。以前樱之招工都要求年龄18岁到22岁的,现在不好招工,所以才放宽年龄限制,要不象我们这样老的人就进不来了。”
   我庆幸道:“幸亏早来了几个月,要是明年再来,就超龄了。”
   因为在这群人中,我们两个算是大龄,不免惺惺相惜。她告诉我她叫薛雪,我们正想进一步攀谈,苗先婷进来了,招聘室立刻安静下来。全部把表格收上后,她便给我们简单讲解了一下樱之厂的历史。我这才知道,怪不得厂房这么旧呢,原来己经有20年历史了。
   接着,她又列举了樱之厂的种种优势,比如规模宏大、薪水稳定、福利待遇好及升职机会多等等,说得我们群情激昂、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成为樱之厂的一员。但随即她却话锋一转,要我们交300元押金。这300元押金用途是:体检费80元,两套冬装60元,两套夏装40元,厂牌50元,工具费70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怎么这么贵?东莞办理一个健康证才只要50块钱呢。”
   苗先婷高声抢白道:“深圳是深圳,东莞是东莞!”
   我只好讪讪地闭了嘴。这次离家,我带了一千二百元,除去近600元的路费和到东莞后的花销,只剩下220元了,这还是我省吃俭用节余下来的。我以为押金最多200元,没想到竟然是300元。
   一时惊叹声四起,特别是有几个男孩子,竟然异口同声问苗先婷:“可不可以上班后从工资中扣除?”
   苗先婷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不行,没有这个先例!有钱的交钱,没钱的回去拿!” 。
   相比较这些人,我有过极为丰富的打工经验,知道再怎么哀求也没有有,只好打起自己行李箱的主意。一分钱都难倒英雄汉,何况是80块钱呢!因为上次回家心情不好,被子、水桶什么的都没带回去,所以这次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现在我身上惟一值钱的就是那个花300元买回来的旧手机了。一年前买回来时就是二手,现在款式更是落伍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拿出手机,小声问周围的人:“谁要手机?这个手机我便宜卖了,100元,当时是1200元买的,里面刚充了50元话费。”为了好卖,我撒了个谎。
   但周围的人纷纷摇头,可以理解,她们也在为自己的押金发愁呢。招聘室很快又来了一个女孩。苗先婷介绍说:“这是财务部出纳员白麦丽嫦,来收押金,身上带钱的快过来交押金,等一下还要去体检呢。”
   就在我感到绝望之际,一个刚交过押金的男孩走到我身旁,他望了望我的手机,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带着哭腔说:“便宜卖了,100元,你把这手机买去好吗?里面刚充了50元话费,你只给我一百元就行了。”
   男孩把手机拿过去,左看右看,果断地说:“我买了,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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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0: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13
   我几乎是哀求了:“80元好不好,我总要凑够押金的。或者手机你拿去,就算我借你80元好了,发工资我再还你。”
   薛雪也过来帮腔:“同一天进厂也算缘份呢,你就权当帮忙好了。”另外几个女孩也纷纷帮我说话。
   男孩不好再坚持,拿出钱包点钱。苗先婷又在催促大家交押金,男孩点钱时那慢腾腾的动作真是急死人,我很害怕他突然不买了。他的钱包里还有几张粉红色的钞票,那些粉红色的钞票此刻在我看来,象花儿一般美丽,不,比花儿还美丽十倍、百倍!因为花儿没有任何实用价,而那些粉红色的钞票,我却可以用来交押金,用来买好多好多我喜欢的东西。如果不是理智尚存,我真恨不得把那些钞票抢过来,全部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好在男孩并没有中押途变卦,当他把80块钱递到我手里时,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把一堆厚厚的十元、二十元共300元交给麦丽嫦,很快换来一张薄薄的收据。
   还是有十几个人没有调,有两个男孩仍在苦苦纠缠苗先婷,希望押金在他们进厂后的工资中扣除。苗先婷不胜其烦,最后还是保安把他们赶了出去。
   苗先婷点了十几个没有交押金的人名,让他们回去,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来。她的口气不容置疑,那十几个人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她又让己经交过押金的58人排成两队,浩浩荡荡地往镇人民医院走去。有一个以前在厂里做过的女孩说,镇人民医院是樱之厂办理健康证的指定医院。
   原来樱之座落在某镇的外围,距离人民医院仅有十分钟的路程,所以很快就到了。望着人民医院气势不凡的高楼上那个大大的“十”字,我忽然害怕起来:要是检查出身体有病怎么办啊?
   于是抬头望天,在心里反复祈祷:愿爸爸的在天之灵、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上帝耶酥及世间所能存在的一切神灵保佑我平安无事吧。
   虽然镇人民医院是樱之厂体检定点医院,但苗先婷却对设在一楼的收费处视而不见,领着我们直奔楼梯而去,爬到五楼才停了下来。
   一上五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防保科”三个大字。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着两排长长的办公桌,桌两旁坐满了人,这些人有穿蓝色制服的,也有穿白大褂的。因为治安队的原因,我一看穿制服的就有些紧张,虽然这制服是蓝色的。
   前来体检的人很多,在我们之前还有长长的两队人,于是只好等。那两队人体检的速度比较快,轮到我们时,最前面的苗先婷不知和他们交涉了什么,队伍也开始移动起来。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先是在一个穿蓝色制服的人那儿领了张表格,填上自己的名字、性别等基本情况,然后随着队伍的移动,又来到另一个人穿白大褂的人面前。这个人问了身高体重,记在表格上,再签上自己的名字。虽然他身后就是测量仪,但并没有使用。依次类推,后面的“制服”及“白大褂”们也只是问一些基本情况,然后在表格上签上各自的大名。
   只是没想到的是,还有人用一个小小的摄象头给我们照数码照,照完后就开始抽血,主要是检验是否为乙肝病毒携带者。我忽然想起刚才苗先婷刚才说的话:“深圳是深圳,东莞是东莞。”确实如此。深圳确实比东莞发达,连办健康证都己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程序。而在东莞,虽然现在验血也开始严格查看身份证了,但照片都是本人提供,要是有长得相象的,还是可以找人代替体检。相信在深圳这套完整的程序面前,全国那十分之一的乙肝病毒携带者简直是无可遁形!
   好在珠三角开发得早,当地ZF的传染病意识也提高了不少,现在不象以前,乙肝病毒携带者中的小三阳因为没有传染性,己经可以办理健康证了。但在后起之秀长三角一带,仍然视所有乙肝病毒携带者中的小三阳为洪水猛兽!
   验过血后,还有人给我们打针,问了才知,这是麻疹疫苗。我暗想,真是多此一举,麻疹疫苗我早在小学时就打过了。但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己,当然不敢说出来。
   打完麻疹疫苗,男孩就到下面的医院做X光胸透,女孩则留下来验尿,我知道验尿为了察看是否怀孕,怀孕和乙肝病毒携带者中的大三阳一样,工厂一概不接受。
   在拿盛尿液的小塑料杯时,我无意中看到对面“体检须知”中的乙肝检测程序,竟然写着不合格者“调离岗位治疗”的字样,不禁莞尔:无数的医疗权威机构一直宣称,人类至今还没研制出彻底消灭乙肝病毒的药品,叫人怎么治疗啊?
   在那个小小的小塑料杯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到冼手间门口排队。虽说我不再是少不理事的小女孩,虽说病不羞医,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端着自己的尿液来回穿梭,还是感到无地自容。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特别是那个91年出生的女孩,我都不知道她有没有来月经。这些女孩大部分是第一次外出打工,她们还不知道验尿是为了什么。
   小女孩们端着自己淡黄色的尿液,稚气的脸上满是尴尬,有的连脸都羞红了,拼命想把盛着尿液的小塑料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但越想藏越藏不住.其中一个女孩因为慌乱,竟然把尿液洒了出来,弄得满手都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验完尿,在“防保科”中的所有检测程序暂时告一段落,女工们也陆续去楼下做X光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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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0: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14
   虽然我们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要体检结果出来才能正式办理入职手续。而健康证要到第三天中午才能拿到。全部体检完毕,苗先婷让我们自由活动,并叮嘱下午三点再回工厂集合。原来在拿到健康证之前,我们还要进行新员工入职培训。
   人群立刻散去,我赶忙追上苗先婷,着急地问:“苗、苗管理员,那今晚可以安排我住宿吗?”
   她不耐烦地说:“不行!”
   明知道再求也没有用,但我还是带着哭腔说:“我直接从东莞过来,不认识一个人,身上也没有钱,你就帮我一下吧。”
   她这次连回答都懒得回了,正好前面来了一辆大巴,她立刻跳了上去。望着大巴车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到在金秋厂大解雇时,那个叫于小逢的男孩。此情此景,我和他是何其相似啊。虽然那时候我也理解于小逢的孤苦伶仃与茫然无助,但真的置身事中,我更感到痛彻心扉!
   我不知怎样回到樱之的,但因为不是正式员工,也只能在大门外徘徊,幸好行李箱暂时可以放在保安室。站得久了,双腿都有些僵直了,肚子也“咕咕”地叫起来。我这才想起,为了赶时间,早上走得匆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从樱之厂穿过一条柏油路,对面有很多家快餐店。转了好几圈,最后在一个极不起眼的铁皮房前停了下来。这个铁皮房也在卖快餐,饭菜都摆在门前的空地上。米饭只要一块钱,菜有五毛钱一份的,也有一块钱一份的。为了节省,我要了一块钱的米饭再加五毛钱的通心菜。米饭又粗又黄,还带着霉味,吃在嘴里“沙沙”作响,标准的“民工粮”。真难为他们了,粮食成了这个样子还能保存下来,着实不易。通心菜则是黑黄黑黄的,不过老板打菜的时候,带了一些汤汁,我就着汤汁,闭着眼晴将饭菜吞了下去。
   可能是我要的菜太少了,放下碗多坐了一会儿,老板的脸色便很不好看。再加上现在正处于午饭的高峰期,很多穿着工衣的人前来就餐,其中夹杂着不少樱之厂员工。凳子早就不够用了,有的人干脆坐在地上。我很不好意思,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一边走一边算计着,一块五一顿饭,身上的七块五还可以吃五顿。明天三顿,后天两天,正好是五顿。要是明天和后天早饭不吃或只吃一个馒头,还可以省下两、三块钱呢。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打工生活真是失败。差不多是四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为吃饭发愁;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再次为吃饭发愁;没想到四年后的今天,我不但为吃饭发愁,还为住宿发愁!

   我又回到写着“普工招聘点”的厂门口,捡了一块干净些的水泥台级坐下。机械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非常羡慕。这些人都有住的地方,而我晚上住在哪里呢?在这儿我没有一个熟人,虽然和那个王磊以前也算认识,但毕竟是萍水相逢,他连这个厂都不想让我进,怎么敢奢求他帮我解决住宿问题呢?
   好不容易熬到三点,上午那些人也都过来了,保安员便开门叫我们进去。
   这次苗先婷并没有让我们进招聘室,而是带到隔壁写着“普工培训室”字样的房间。这个房间和招聘室差不多大,里面也摆满了和招聘室一样的单人桌凳。讲台除了一张课桌,还有一大一小两块白板。课桌边坐着一个笑眯眯的男人。男人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看我们进来,友好地笑笑。
   苗先婷介绍说:“这是人事部主任金自立,由他给你们进行新员工培训。”说完便招呼保安把一大摞小本本放在课桌上,然后就退了出去。
   那些小本本是《员工手册》,金自立发给我们后,就起身在白板上写下“新员工培训”几个字。他的字写得很漂亮,但他的人却很矮,我目测了一下,应该在一米六左右吧。原以为樱之这样的日资集团公司,又是人事部主任,就算长得不是英俊潇洒也应该相貌端庄吧,没想到却如此猥亵。
   想想真是悲哀,前段时间应聘人事文员,即便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厂,女文员的条件都要求相貌端庄,有的甚至要求相貌气质俱佳。可对于男人,似乎相貌方面并没有特别要求。身为女性,真是命苦。
   扔下白板笔,金自立象孩子一样拍着巴掌,热情洋溢地对我们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连重复了四遍,又让我们学他的样子,连喊了好几遍。很多女孩都不好意思,但在他的不断鼓励下,大家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有几个男孩甚至喊声得脸红脖子粗的。自从离开学校,我再没见过这么热烈的氛围,不禁受了感染,也跟着大声叫起来。
   但金自立对我们的表现并不满意,他说我们的声音还不够大,还有少部分人的积极性并没有被调动起来。于是我们又喊,直到喊得地动山摇,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在白板上写下两行字。
   培训对象:新入职员工。
   培训目标:帮助新入职员工尽快适应新的工作环境,了解掌握现代职场所需要的态度、知识和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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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0: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15
   我很快发现,他所讲的,都是《员工手册》上的内容。相比较他现在所讲的内容,我更对工资和厂纪厂规感兴趣。
   但还没等我细看,金自立便起身宣布:“今天的培训到此结束,明天继续,早上八点钟在门口集合。”
   他的话音刚落,下班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我想起今晚的住宿还没有着落,刚才好不容易被调动起来的情绪再次低沉下来。更让我苦恼的时,保安叫嚷着让我放在保安室的行李箱拉走。我只好拉着行李箱走出厂门,双腿好似有千斤重。
   还是常言说得好啊:“在家千山好,出门一时难!” 。
   正在我不知该往哪里去时,一眼望见不远处的薛雪。尽管和她今天刚认识,情轻缘浅,但我还是象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似的,快步跑上去,开门见山地问:“薛雪,我在这边谁也不认识,身上也没有钱,你能帮我找一个住的地方吗?”
   薛雪为难道:“我倒是租了房,可是和我老公住的呢。”
   我好象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热切地说:“我睡地上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求,只想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挨两个晚上就行了。”
   薛雪很不情愿道:“那,好吧,房间有一个小阳台,或者你睡阳台吧。”
   我激动得差点哭了,连声说:“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薛雪收留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一旦决定下来,还是很友好的。她和老公都是江西人,非常恩爱。她一路上都在讲着那个叫阿新的男人,要不是她说我真看不出来,她己经是一个两岁男孩的妈妈的。
   阿新是樱之电镀工场操作员,虽说电镀工场的工资是在樱之算是比较高的,但没有安全防护措施,时间久了会影响生育,所以两人才提前结了婚。
   薛雪之前在一个叫“兴盛”的台资家俱厂上班,虽然不是毒性很大的油漆工,但锯木屑的“嗡嗡”声却整天不断,并且要站着上班。每天从早上八点最少站到夜里十一点,赶货时便要加通宵。虽然工资相对樱之厂要高一些,但她己经在那里做了两年,不敢再做下去了,有很多和她同时进厂的人都得了或轻微或严重的职业病。
   我愤愤不平道:“这么多人得病,要是不给治,可以去告他们,让他们赔钱!”
   她无奈地说:“治倒是给治。因为兴盛得病的员工太多了,他们还联系了附近几家职业病高发工厂,成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医院。但有什么用呢,症状轻微的给治,但还要你自己花钱,最多优惠八折,医生也不会告诉你得的是职业病。症状严重的呢,医药费那么贵,谁治得起?治不好就不能再打工了,只好回家。至于赔钱,更是想都别想,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我理解地点点头,不解地问:“兴盛职业病这样泛滥,还有人去吗?”
   她苦笑道:“工资高呗,我辞职时,每个月都能拿到一千一百五十块了。在别的厂,普通女工很少拿到这么高的工资。”
   谈话间,己经来到她的出租屋前。这儿离樱之有好长一段距离,但有好多出租屋,以前应该是本地人的聚集地,现在都出租给外来工了。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很多和我们年龄相当的打工仔打工妹出入其间。有的人己经端着碗吃饭,有的人正在房间里开始炒菜,有的人正提着菜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知为何,我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怪味儿。
   薛雪的出租屋是在二楼,她打开房门,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过来,刚才那股怪味儿就更浓了。我吸了吸鼻子,脱口而出:“好大的怪味。”
   她用手一指:“你到阳台上看,隔壁就是我以前做过的兴盛厂,这房间正好和油漆车间挨在一起,味道能不大吗?”
   我望着那一溜矮矮的房子,惊讶极了:“油漆里含有甲醛及很多有害气体,非常影响人体健康,上面没有人来查吗?”

   她撇撇嘴:“没办法查的,油漆车间的门白天锁着,油漆工在宿舍睡觉,都到半夜才开始工作。”
   我失声大叫:“怎么可能没办法查?兴盛虽然很大,但这个车间也不小啊?”
   她笑笑:“有什么办法?现在味道还不算什么,到夜里才让人受不了呢,就是把门窗关得死死的,油漆味还是能跑进来。”
   我不解地问:“明知如此,你为什么还要住在这儿?”
   她叹了一口气:“还不是贪图房租便宜。阿新的爸妈都是下岗工人,每月只能拿到350块钱,除去房租水电,所剩无几。孩子刚满月我就出来了,现在在家跟着爷爷奶奶还好,明年就要上幼儿圆了,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哪样不需要花钱?”
   我知道触到她痛处了,赶紧闭了嘴。
   房子并不小,但除去一张单人床、一张小茶几、煤气罐、煤气灶、锅碗瓢勺和油盐酱醋,便不剩多少空间了。房间和阳台有一道门隔着,阳台很狭小,旁边是一个卫生间,卫生间还是敝口的。环境这样差,我都不知道夜里怎么睡?
   但再差的环境也比流落街头要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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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1: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16
   话话间,薛雪变戏法地从茶几下端出中午吃剩的半碗清炒辣椒、一个透明包装袋里还剩几根萝卜干、一碗剩饭。因为我的到来,她又炒了一只土豆丝,还在高压锅里做了一碗米饭。她似乎有些羞愧于饭菜的简陋,但对我来说,却犹如雪中送炭。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不但把我领回家,提供住的地方,还做饭给我吃,这份情意,让我万分感激!
   吃过饭冲完凉,随便聊了几句,我很自觉地将阳台简单清理了一下,拿着一床半破的席子铺在阳台上。阳台上正好有两块砖头,垫在席子下当枕头,倒也合适。
   但我睡不着,广东八、九月份的天气,正是最闷热的时候,并且蚊子多得吓人。大约11点的时候,阿新回来了,我赶紧装睡。又热蚊子又咬,装睡也需要很大的毅力。
   薛雪向他解释阳台上为什么多了一个人,他倒是没有异议。只是他上卫生间的时候,虽然装睡,我也感觉非常尴尬,因为厕所是敝口的,而我的脚,正对着卫生间的门!
   好不容易等他上完卫生间并洗涮完毕,忽然感觉空气中的怪味骤然大起来,并伴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唰唰”声,根据刚才薛雪所讲,我知道这是隔壁的兴盛厂油漆车间开始工作了。因为味道太大,阿新很自然地将房间和阳台上的门关了起来。
   我烦躁地躺在阳台上,闷热的天气、刺鼻的油漆味、一阵紧似一阵的“唰唰”声、围绕着我“嗡嗡”乱叫并不停撕咬的蚊子,象四座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我强烈地体验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直到天快亮时,油漆车间的“唰唰”声才嘎然而止,油漆味却久久没有散去。天气却清凉起来,忙碌了一夜的蚊子也去睡觉了。但刚刚迷迷糊糊睡了一下,薛雪就把我推醒了。
阿新是个瘦弱的大男孩,很友好地和我打着招呼。三个人轮流洗涮了一下,便匆匆出了门。为了省钱,阿新要去厂里吃早餐,我很奢侈地花两块钱买了四个“狗不理”包子,薛雪两个,我两个,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普工招聘点”其实就是樱之厂的生活区大门。早上的生活区大门极为热闹,在外面租房子的员工们,穿着代表不同工场、不同颜色、不同职位的服装涌入厂内。这些人虽然步履匆匆,但遇到熟悉的人,相互会问早上好。
   工厂内传来《运动员进行曲》那熟悉的旋律,薛雪告诉我,虽然早晨是8:00准时上班,但全体员工7:30就要到操场上集合,若有迟到或不到的,都按正常上班奖惩条便处以相应罚款。一般是跑步20分钟后打卡进入车间,然后再开10分钟早会。
   果然,7:50,《运动员进行曲》便停止了。到8:00,保安检查了录取通知书就放我们进去了。金自立己经站在讲台上,看到我们,微笑着招呼:“早上好。”
   我们也学着他说:“早上好。”
   今天培训的主要内容是《公司概况》和《厂纪厂规》。讲课之前,金自立拿出一块长方形的白板,白板上方写着“樱之五金厂组织架构图”,然后就是一些小方格和箭头,还写着职务及人名。
   “组织架构图”这个名词,是我打工三年第一次听说。
   樱之厂主要生产表底、表壳、电镀及成品手表的装配,从手表配件到成品手表,具备完整的一条龙生产线。共有行政及财务中心、品质管理中心、表壳工场、表面处理场等等30多个部门,各部门还设有科、组及班等等。
   厂内最高负责人是总经理冈村浩二,副总经理也是清一色的日本人名,中国人做到的最高职位是经理级别。我很意外地看到王磊的名字,竟然是冲压一科科长,只是不知道此王磊是否彼王磊。姓王本是中国三大姓之一,名磊更是极常用的一个字,不知有多少重名重姓的呢。
   为了增强员工的向心力和归属感,厂内还设有阅览室、投影室、电视室、卡拉OK室、生日晚会、蓝球厂及各种娱乐设施。更让我意料不到的是,还有一份企业内刊《樱之人》,每周出一期。
   所有这一切,对于以前总做车间“机器”的我来说,是多么新奇啊。我的视野似乎一下子开阔起来,预感到一个崭新的、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打工生活即将呈现在我的面前。
   但我高兴得太早了,接下来严格的《厂纪厂规》及《奖惩条例》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无论是《工衣管理规定》、《厂服管理规定》、《宿舍管理规》还是《车间管理制度》等等等等,都以罚款为最终手段。甚至连厂服钮扣没扣好、厂牌戴反、被子叠得不整齐都在罚款之列。罚款最轻的是五块钱,记大过一次竟然是300元!所有这些规定,均由所属主管及6S稽核员监督,一有违反,立刻开具罚款单并在当月工资中扣除。
   细数了一下,罚款项目竟然达六十八条之多!看来从此要更加小心翼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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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1: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17
   因为不好意思太麻烦薛雪,今天的两顿饭我都是在外面吃的,每顿一块五毛钱,身上还剩下2。5元,正好够明天的早餐和中餐。如果体检正常,后天下午就可以正式成为樱之厂的一员,厂内包食宿,就不用花钱了。怕的是体检不合格,那就只好睡大街了。事到如今,一切听天由命吧。

   最后一天,金自立又给我们培训了《薪酬制度》等等一系列和工资相关的制度。樱之厂的普工叫操作员,操作员新入职底薪为每月390元,调薪依据试用期表现,最高为S级,然后依次为A级、B级、C级及D级。S级可在底薪的基础上加50元,A级加30,B级加10,C级底薪不变,D级为试用不合格,做离职处理。
   每年十月份全体人员都有一次调薪机会,调薪时亦按照此标准。
   除了底薪和加班费,另外还设有绩效奖﹑全勤奖﹑长期服务奖,勤工奖﹑膳食津贴﹑夜宵津贴(夜班人员)﹑站立津贴﹑生活津贴﹑技能津贴﹑职务津贴(管理级人员)﹑房屋津贴(管理级人员)等等。
   老打工的都知道这个道理,这些所谓的“奖”及“津贴”对工资的影响并不大。对于我们一线工人来说,是靠加班费挣钱。加班费高,工资就高;加班费少,工资就少。
   在东莞,计时工资的加班费一般都是固定的,好点的厂是每小时两块到两块九,超过三块的工厂少之又少。差点的厂则是每小时一块五甚至更少,更差的厂干脆一分钱加班费都没有,整个是白干。就连很多颇具规模的大厂,也是每周七天工作制,周六和周日的工资算法与平时无异。所谓的劳动法,形同虚设。
   深圳的劳动法似乎贯彻得彻底些。比如樱之厂,是五天工作制,周一至周五的八小时以外都算加班,加班费和正常班工资比例是1:1。5。周六和周未加班,加班费和正常班工资比例是1:2,国家法定的十天假期加班,加班费和正常班工资比例是1:3。
   如此算来,周一至周五正常班八小时底薪共为:390(元)÷30(天/月)=13元;每小时为:13(元)÷8(小时)=1。625元。
   周一至周五每小时加班费为:1。625(元)※1。5=2。4375元。
   周六至周日每小时加班费为:1。625(元)※2=3。25(元)。
   十天有薪假期每小时加班费为:1。625(无)※=4。875(元)。
   虽然名义上说,樱之的加班费是严格按照劳动法的规定,但如果平均起来,每小时仍然没有超过三块钱,和东莞并没有什么区别,不禁有些泄气。
   转念一想,才不过短短三天时间,我便学到这么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金自立说这还只是开始,入职后还进行日语、电脑等等技能培训,并且如果表现好,还会有许多内聘和晋升机会。
   我暗暗鼓励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成为人事文员!
花绿绿 下午三时,苗先婷终于拿着一叠类似身份证的东西走进培训室,这些东西就是我们了三天的健康证。健康证有限期为一年,仅限于深圳范围内使用。
   我们这批同时进厂是58人,虽然“小三阳”也能拿到健康证,但仍有7个人没拿到,这七个人全部是“大三阳”,还要去医院进行第二次检测,确定无事后方可上班。否则,只好与樱之无缘了。
   好遗憾我和薛雪并没有被分到同一个部门,她分到表面处理工场,我和另外三男一女被分到表壳工场的冲压三科。我们很快领到的饭卡和厂牌,厂牌也是数码照,上面写把部门、职位、姓名、工号写得很详细。我的工号是2004090236,也就是说,我是2004年9月2日入职员工中的第36号。也算是一个吉利的数字,但愿这个数字能给我带来好运。
   以前,我一直认为,只要足够聪明和努力,我一定会实现我的理想。但是现在,因为不断的挫败,我的所谓理想,早己灰飞烟灭,我越来越相信命运了。
   厂服是两套冬装、两套夏装和一双薄薄的白尼龙手套,女孩比男孩还多了一只圆形的帽子。公司明文规定,男操作员一律要理平头,女操作员尽量留短发,若留了长发,一定要盘起来,并戴上帽子。虽然衣服和帽子质地并不好,但冲压科的厂服是浅蓝色,穿在身上还是很漂亮的。除此以外,我们还领到每天五块钱的饭票及一只红色袖章。袖章是三个月试用期内新员工必戴的,主要是和老员工区别并获得老员工的帮助。
   当天的晚饭,我是用新发的饭卡在饭堂吃的饭。原本以为,这样的大厂,又是所谓的外企,每天五块钱的伙食费,一定比以前的那些本土、台资、港资企业要好。没想到的是,米饭虽然看起来雪白,但依然粗糙甚至带着淡淡的霉味,令人难以下咽。一荤一素,荤菜中的肉星屈指可数。并且,普工打饭的窗口排得很长。
   职员级以上人员则根据职位高低,分八人一桌、六人一桌、四人一桌。我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职员不慌不忙走向属于自己的座位,围桌而坐,面前是满桌精心烹制的佳肴,真是羡慕不己。
   吃完饭,我就到薛雪的出租屋把行李箱拉回厂里,然后和另外三个分到冲压三科的女孩一起走进指定宿舍。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宿舍竟然是160人的大通铺,双层床摆得密密麻麻的,床与床之间的距离很窄。我们四个人拿着行李,跌跌绊绊穿行其中,想找一个空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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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1: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18
   虽然这么热的天,但很多床上还是支着蚊帐和床帘,衣服也都晾在床头,有的还“吧嗒吧嗒”往下滴水。天花板上的吊扇倒是在飞速旋转,但房间太大人太多天又太热,吹出的都是热风。
   我很快看中一张空了的上铺,虽然是角落,但正好在一台吊扇旁。床头有一张卷在一起的破草席,还有一只半旧的花布包,花布包瘪瘪的,并没有太多东西。因为己经过了加班时间,所以宿舍里的人不是很多。 
   我问不远处一个皮肤白白的女孩:“请问,这床有人住吗?”
   女孩说:“没有,原先住在那里的人今天刚辞工。”她的四川话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虽然很多人说“老乡老乡,背后一枪。”但遇到老乡,还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我正发愁没钱买席子呢,现在正好省了。心里不由一喜,便将行李箱放在了上面,很自然地和女孩攀谈起来。女孩告诉我,她叫钱萍,刚过试用期。钱萍很热心,听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钱了,还把她老乡辞工时没带走的一只塑料桶和蚊帐给了我。

   虽然塑料桶很旧,桶沿边缘还留有一圈可疑的痕迹,蚊帐也有好几个用透明胶粘上的窟窿,并不值几个钱,但却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把那个半旧的花布包挂在床头,然后将卷在床头的那个破草席铺在床上,支上蚊账,将行李箱放在一头,并拿出几件衣服做成一个枕头。短时间内一切俱备,我满意极了。从上次离开东莞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身心俱备,现在终于找了一份工作安稳下来,我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安稳。
   这两夜睡在薛雪家的阳台上,根本睡不着,我早就想好好睡一觉了。所以冲完凉,也顾不得天热,爬到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高声的吵叫把我惊醒,床身也在不停摇动。我知道是加班的人回来了,我把头探出蚊帐,看到有一高一矮两个女孩站在我床前。我冲她们友好地笑笑,本想向她们做一下自我介绍。谁知高个子女孩却柳眉倒竖,手里抓住床头的那只花布包冲我尖叫:“是谁让你把我的包拿下来的?谁同意你住这张床了?”
   我委曲地说:“总务部的人说有空床就可以住的。”
   她加怒不可退道:“这是空床吗?你没看到我的包放在这里吗?我的包放在这里,这张床就是我的了,你必须搬走!”
   简直不可理喻!我也被激怒了,针锋相对道:“要是你把包丢在大路上,那条路就是你的了吗?”
   她更气了,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下手,站在那儿,脸涨得象猪肝,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好象要把我吃了一般。
   虽然我没做错什么,吵架也占了上风,其实很害怕她不依不饶。果然,她吵不过我,便开始指桑骂槐地说一些难听话,矮个子女孩没有和她一起骂,却一脸失望。
   她骂的那些难听话,对于历经劫难的我根本不算什么。我索性将纸巾捏成两个小球塞住耳朵,周围的世界一下子便清静了,很快又沉沉睡去。 385。
   第二天早上我才知道,昨晚和我吵架的高个子女孩叫蓝凤,就住在我下铺。洗涮时,钱萍悄悄告诉我,矮个子女孩就是蓝风的妹妹蓝灵。蓝灵也和我们同一个宿舍,她的床整天吱吱呀呀响,好象要散架似的。床的位置也不好,扇不到一点风。再加上蓝灵又胖,夜里经常睡不着觉,上班就爱打瞌睡,己经因为打瞌睡被罚两次款了。蓝风本想用那个包给蓝灵占个床位的,没想到却被我抢了先。
   我很同情蓝灵,但一想到蓝凤的泼辣劲,我就更同情自己了。上下铺的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的日子,真不知如何相处?但我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起床铃、预备铃每隔一段时间就象催命一样响起来。
   8:00,我们四个新员工准时被冲压三科文员姜萌带进车间。车间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嘈声也非常大,“咣当咣当”此起彼伏。这些“咣当咣当”声是一种圆柱形机器一开一合发出的,车间里排放着很多台这种圆柱形的机器,一眼望不到尽头。或黄或白的金属片从各个方向发出光来,大约这就是表壳吧。
   姜萌把我领到一台圆柱形的机器前,对正在操作机器的女孩说:“你带她吧。”因为车间嘈声太大,面对面的两个人说话也要大喊,否则对方听不到。
   女孩友好地冲我笑笑,示意我坐到她身边。女孩叫李秀丽,李秀丽告诉我,这个圆柱形的机器叫冲压机,冲压三科主要冲压表壳。我看到巴掌大的一块不锈钢,也就是表壳毛件,经冲压机“咣当咣当”地几次加工后,就变成一个小小的、薄薄的表壳了。
   李秀丽虽然只有19岁,但己经在这里做了两年了。别看她只有初中学历,懂得却很多。
   冲压机旁边那个抽屉样,叫冷却箱,箱里装满了冷却液,淬火后的表壳毛件要放在冷却液里冷却后才能冲压。冲压前,直接用镊子从冷却液中取出毛件,放在冲压机上。一个毛件变成成品于少要经过三四次冲压,有的大表壳要冲压十几次才能合格。
   我疑惑地问:“这么麻烦,一天才能做多少人啊?”她没听清楚,我只好又大喊了一次。
   李秀丽得意地喊:“车间里数我手脚最快,每天至少可以完成4000个以上的成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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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1: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手上戴的白尼龙手套都变黑了,有一个地方己经开线。虽然用镊子取毛件时,她十分小心,但还是有些冷却液会滴下来。车间里弥漫的刺鼻臭味就是这些冷却液发出的。不但如此,黄黄的冷却液积小成多,流得满车间都是,早己看不出地板的原来颜色了。
   冲压机斑驳的机体上挂着一张纸,是有关《表壳冲压安全操作规程》的ISO9001文件。有了这些文件,再加上李秀丽的耐心指导,我学得很快。但她不太放心我开冲压机,于是我就负责拿镊子把表壳毛件放在冲压机上。' R9 t/ G# ]* f) K3 x3 ?


   她喊叫着担醒我:“以后你单独操作,一定要专心,否则,手指很容易被压断的。很多人说樱之厂建厂20年,被压断的手指早就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我差点窒息:一座小山,哪需要多少根手指头啊!
   受了三天的培训,我对樱之非常有好感。原本以为,日资厂在生活待遇、工作环境、防护措施等方面会比本地、港资和台资做得好。没想到,无论是生活待遇、工作环境还是防护措施,和别的厂大同小异。甚至于,还多了噪音。我上高中时便学过,噪间也是一种污染,甚至污染性更强。

   当室内持续嗓间污染达到30分贝,就会干扰人类正常睡眠;人类若持续8小时在嗓音达90分贝的环境中,或持续半小时在噪音达120分贝的环境中,会令听力受损。所以国家标准规:居民区的环境噪音,白天不能超过50分贝,夜间应低于45分贝。若超过这个标准,便会对人体产生危害。
   现在我就坐在李秀丽的旁边,说话都要用喊。我观察了一下车间里其余的人,下从普工上到科长,无论男女,一说话都拼命往对方面前凑,并且无“喊”不说。冲压三科的噪音能把人的耻膜震疼,绝对超过120分贝!
   特别是刚开始上班的前几天,我夜里睡觉经常梦到冲压机的“咣当咣当”声。但时间一长,便也习惯地。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20
   所以不知不觉间,我又变成了冲压三科的一台“机器”,要说和以往不同,也是有的。在永新厂,我是编表链机;在亮光厂,我是注塑机;在樱之,我是冲压机。
   “机器”的日子就是一个字“熬”,12:00下班的铃声响起,终于熬过去了。车间所有人排成两队,打卡下班。
   在工作区和生活区之间,有一条十几米宽的通道,通道上设有十道栏杆出品,出口处还有两扇铁栅门。此时,铁栅门己经打开,十几名男女保安在通道旁边站成一列,旁边还有几位穿着职员服装的中年男人在监督。每位保安的手中都拿着一个形如网球拍一样的东西。每位员工经过,保安们就用这东西在别人面前扫一下,每扫一下,“网球拍”就发出“滴”的一声,然后再扫下一位员工。
   轮到我时,那个女保安不但用“网球拍”扫了我一下,还让我张开双手给她看!我的脸“腾”地红了,简直是侮辱人格!但我刚刚进厂,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她。只好乖乖地张开双手,但那个女保安依然不肯放过我。她又摸了一下我的裤带,然后双手顺着我的腰再往上摸一摸,还顺势在我的牛仔裤前后口袋里摸了一把,这一连串动作娴熟到位,干净利索,绝不过超过两秒钟,象是经过特别训练一般。
   但这两秒钟足以把我的肺气炸了,真想把衣服脱了给她看!
   终于被允许离开,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李秀丽,恨声问:“那些保安到底在干什么!随便搜身是犯法的!”
   她见怪不怪道:“是搜查你有没有偷公司产品。”
   我更加恼羞成怒了:“那为什么不搜别人只搜我,难道我长得象小偷吗?”
   她奇怪地看了看我:“看你气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老员工一般照照就可以了,你戴着红袖章,是新员工,新员工在三个月内都要这样被搜的。”
   尽管如此,我仍然感觉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想到这侮辱还要持续三个月,并且每天三次,我就感到心悸不己。
   李秀丽是一个极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不能教会我操作冲压机,还告诉我樱之厂许多有趣的事。特别是花边新闻,她简直如数家珍。其实并不是她八卦,而是在枯躁乏味的打工生活中,八卦实在是最好的精神调节剂。
   可惜,这么好的女孩在半个月后就离开樱之了。如果不是两个月前那场“象感冒一样的小病”,她会和大多数在外打工的女孩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这种机器式的生活,直至被榨干所有的青春。
   以往感冒,她舍不得买药,总是用跑步、吃辣椒等方式发汗,一般三两天就会好。但这次感冒,不但拖了一个月还没好,胳膊皮肤上还经常会冒出星星点点的黑斑,这让她非常害怕。
   有经验的同事便让她去医院检查,结果竟然真的是职业病。以三氯乙烯为主的冷却液,在她开始工作的那一刻起,就湿了她的手,测到好衣服上,挥到到空气中,流得满车间都是。在不知不觉中,三氯乙烯一点一点渗入她的皮肤,使她出现类似于感冒的症状,并导致她皮肤出现黑班。
   尽管李秀丽的前车之鉴让我害怕,但没有污染的厂实在是少之又少。最主要的是我没有钱,所以除了继续把这份工作做下去,我实在是无处可逃。
   车间很大,机器和人很密集,冷却液的味道极不好闻,高分贝的噪音更让人神经错乱。更可怕的是,我脸上竟然起了红疹。我害怕极了,以为是象李秀丽那样得了职业病。
   但钱萍安慰我:“不碍是的,这是皮肤乍一接触到冷却液过敏,等皮肤习惯了就会自动消失的,车间很多人刚来都起过。“
   我这才放下心来。
   李秀丽辞职后,由我单独操作那台冲压机。每天开机、操作、关机,周而复始。虽然上班可以坐在板凳上,但为了保持身体与冲压机的高度在最佳的位置,腰杆总是挺得笔直,并且姿势一成不变,真比站着还难受。每冲完一个表壳,脚还必须离开踏板。以防误操作损坏表壳或冲压机。
   看到那一只只亮晶晶的表壳被我冲压出来,经常会想,一台站压机冲压几千个表壳,一个月冲压一万多个,一年冲压十几万个,这些表壳经过一系列加工处理,和别的零件一起组装成手表,再在手表上贴着日本那家名牌手表的标签,运出樱之,运出中国,销往世界各地。那些戴着名牌手表的世界各国人们,是否会想到手表上渗透了无数中国打工者的血和汗呢?
   我很快习惯了樱之的生活和工作节奏。
   每天早上6:50准时起床;7:00开始洗漱;7:10跟宿舍姐妹陆续走向饭堂吃早餐,或馒头白粥,或米粉咸菜;7:30集合、点名、跑20分钟步;7:50打卡进入车间,由班长开几分钟早会;8:00正式坐到冲压机前,腰板挺直,开始一天的工作。中饭和晚饭为直落上班,也就是中午吃过饭后马上要回车间,晚上最早22:00下班,最迟24:00或更晚。
   如果我不试图改变现状,便要和许许多多姐妹一样,被动而无奈地承受这种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象李秀丽一样被迫离开。
388。
   改变现状?我一个孤身在外的弱女子,连生存都成问题,用什么来改变呢?学历?金钱?靠山?可这三样我都不具备。每天上班的时候,我就在脑子里千转百回地想着这些问题,却从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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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5 11: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打工妹的故事221
   更要命的是,不但现状无法改变,因为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我连正常生活都无法维持了。公司规定,所有新员工进厂,厂里要押两个月工资,所以我要到11月初才能领到九月份的工资。 8 y' ^' S/ U- H7 A8 ]


   因为这边东西普遍比家里贵,当初从家里来时,我带了一包洗衣粉、一盒牙膏、一块肥皂、一瓶洗发水。为了节省,每次洗衣服我都只放一小撮洗衣粉在水中;我把原先的每天刷两遍牙改成刷一遍,每次也只挤一点点,以牙刷能刷出泡沫为准;冲凉前用手摸一下肥皂,肥皂倒也能涂遍全身;洗发水也是用完了灌一瓶水,用完再灌水,后来索性用洗衣粉洗。但尽管如此,我的洗衣粉、牙膏、洗发水还是陆续用完了。
   我知道我的同事们都来自五湖四海,萍水相适,交浅言谈,相互之间最忌讳借钱。为了免却被拒绝的危险,我不会去张那个口。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将就了,想坚持到发工资。于是,我洗衣服只用水,或捡起别人掉在洗衣台上的少许洗衣粉;刷牙只用牙刷,没有牙膏就多刷几遍,因为用力过猛,经常是满嘴鲜血;冲凉时我先由上而下浇一通水,估计水己经把身上的泥和汗浸透了,再用手一点点搓;洗头是最痛苦的,我头发又偏油性,洗了还不如不洗。

   开始几天还行,但三两天过后,衣服穿着身上,总感觉粘乎乎的,颜色也发暗发黄,象没洗干净似的;没有放牙膏的牙龈经常被刷破,一张嘴就露出一些红红的牙肉,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冲凉时,经常把身上的皮肤都搓红了,可还是感觉皮肤粘粘的;最难过的是头发,本身就是略带油性,几天没用洗发水,头发又油又粘,就差没凝结成板块了,并用很痒。
   坐在冲压机前,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痒了,弄得我精神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眼晴不住瞄向车间旁的那个时钟,那个秒针好象每走一下都要停上一个世纪似的。
   有一天,我又把目光瞄向时钟,却看到一个矮个子男人,这外矮个子男人就是日本总经理冈村浩二。此时,他笑眯眯的,一团和气,身后跟着八、九最少科长级以上的人。
   我竟然在这帮人中看到了王磊,那高高瘦瘦的身材很是显眼。想到他在人才市场的冷漠,我早把四年前对他的感激之情一笔勾销了。刚想把目光收回来,他也看到了我,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冲我微微一笑。
   我有些失落,人与人是不能比的。四年前我们住在同一间出租屋里,现在他己经是科长了,而我依然坐在流水线上。
   这帮人绕着车间走了一圈,主要检查机器是否排放整齐、毛件和成品有没有摆放好、地上是不是清洁等等。他们检查到我的冲压机前时,我紧张地差点忘记操作了。谢天谢地,没发现问题,他们走了之后,我长长松了一口气。
   因为身上不舒服,我很难象以前那样聚精会神,冲压出的表壳次品率和废品率明显上升,品保QC不断让我返工。但后来,还是因为次品率和报废品太多,班长化强开了一张罚款单让我签字。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罚款30元,今天全部白干了!我恼怒道:“我不签字,我基本上都返工了,还剩的几只表壳怎么也值不了30元!”
   化强不客气地瞪了我一眼:“公司有明文规定,不签字要罚双倍!”
   我不相信:“真的假的?”
   他冷哼一声:“当然是真的。”说完便作势要走。
   我赶紧叫住他,乖乖地在罚款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洗衣粉、牙膏、肥皂、洗发水,我连做梦都梦到这四样东西。深圳的十月份依然很热,我的衣服越来越脏了,牙肉被刷破得越来越多了,身上味道越来越大,头发都快往下滴油了。
   钱萍好心地提醒我:“海燕,不是我说你,你好象不太讲个人卫生。这可不好。天这么热,要多洗衣服勤洗头啊,免得别人说我们四川妹子脏。”
   我当即红了脸,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宿舍里也开始有人异样的眼光看我,特别是下铺的蓝风。有一天晚上下班回宿舍,我正要弯腰到她床底下拿桶,她看着我,夸张地用手扇着鼻子,一惊一乍道:“怎么自从进了个新员工,我们宿舍就越来越臭了?每天还装模作样去冲凉,那水都冲到狗身上了?”
   住在我周围的几个女孩也纷纷附和起来,同时把厌恶的目光转向我。自知理亏,我连水桶都不敢于拿了,连忙爬到床上,和她们拉开距离。
   等她们走了,我才下床拿水桶。拉出水桶的同时,我看到床底的一个脸盆上里洗衣粉、牙膏、肥皂、洗发水一应俱全。这是蓝灵的洗涮用品,她们车间一般都比我们晚下班,我的心不由狂跳起来。警惕持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各忙各的,好象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我抖抖索索地倒出一大把洗衣粉放在水桶底,挤出一大截牙膏在牙刷上,又将洗发水倒了一滩在毛巾上。要是拿肥皂也能看不出痕迹,我恨不得把那块肥皂割掉一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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