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二天,我和傅斯年帮着查理搬到了我和姐姐从前住的公寓。 “三间卧室,你随便挑一间吧。”我对查理说。因为昨晚的事,我发现自己在查理面前已经不象原来那样自然。 “很不错啊。”查理反倒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打量着房子,笑:“这儿很安静,很适合我。” “那就好。”傅斯年说:“你还可以做饭,厨房在那边。” 我走过去打开厨房的门:“厨具也很齐全。” 查理点点头。我又打开浴室的门。 查理对一切都很满意。 “那我就放心了。”傅斯年拍查理的手说:“有什么事的话,随时跟我和盈盈联系。” “房租怎么算?”查理问。 “算了。”我说。 “你们两个不方便说,把青青号码告诉我。”查理说着拿出电话。 “这样吧。”我忙说:“你是斯年的朋友,又不是外人,象征性地付点就行了。” “那好。斯年,真是占了你的便宜。”查理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三千块钱放在我手里:“先交一个季度的。 我接过钱。不知怎么,查理今天看上去很冷淡。 “你们忙你们的吧。我现在想收拾一下房间。”查理说。 “要不要我帮忙?”我问。 “不用了。”查理说:“斯年,你们回去吧。谢谢你们这段时间这么照顾我。” “客气什么。”傅斯年说:“听上去象是外人。” 电梯里,傅斯年说:“查理的脾气是有点怪。” “嗯?”我若无其事地看了傅斯年一眼。 然而傅斯年并没有解释。 他的电话响了。 放下电话,他的脸都白了。 “谁打来的?”我紧张地。 “小全。我们去音像店。”傅斯年急匆匆地说:“上次托小孟去上海进的那批碟可能有问题。市版权局现在正在店里检查。” “不会出事吧?”我问。 “去了才知道。”傅斯年说。 停好车,两人刚踏进店,小全慌忙走过来:“傅先生!” 里面一干人正把碟往大袋里装。 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你是店主吧。” “是。”傅斯年沉着地:“你们——” “经过我们的检查,这个店中有五千张盗版光碟。”男人说:“按照音像制品管理条理,不仅店里所有的盗版光碟要被缴获,你还要接受经济上的处罚。” “我想看一下这些CD。”傅斯年说:“我并不清楚哪些是盗版的,我们所有的CD都是从上海正规厂家运进的。” “可以。”男人说着从麻袋里拿出一个CD:“你这边架上的都是盗版光碟。从包装上看跟正版没什么区别。可是,外国大片中国的区位码是6,而你这些光盘上却是5。” “这上面是6呀。”傅斯年疑惑地拿过男人手中的CD。他细细地打量着,脸色变了。 “小全!”他叫道。 “什么事?”小全慌忙问。 “给小孟打电话。”傅斯年脸色雪白:“一定要找到他!” “是!”小全说着迅速掏出电话。 “不通。”小全苦丧着脸。 “岂有此理!”傅斯年气得浑身发颤。 我拿过光碟。 “就是6呀。”我疑惑地。 “这个6跟正版上的6不一样。”男人说:“这个一看就知道是5描成之后又复制的。这个我们见多了。” “要罚多少钱?”傅斯年咬着牙问。 “五千张,不算少。”男人严肃地:“根据管理条例,至少也要几万块钱。” “另外,我们还要吊销你的经营许可证。”男人补充道。 “为什么?”傅斯年惊愕地。 “5000张,已经够这个惩罚了。”男人说:“今天公安局的人没来,否则你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傅斯年怔了一会儿。 “妈的!”傅斯年第一次说了粗话。 傅斯年的影像店被查封了。之前他向市版权局上缴了八万元的罚金。而那个小孟,似乎从地球上蒸发了。他的手机始终打不通。 “我怎么会信任他?当时我为什么不让小全去?碟进回来后我为什么不看清楚点?”那天回到家,傅斯年非常懊恼。 “不要再想了。”我安慰他:“做生意还能不出点岔吗?” “现在怎么办?”他苦恼地合上眼:“没了这个店,我还能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要做。”我说:“你只需要休息。我闲赋在家已经很久,趁机可以出去工作。” “不。”傅斯年摇头:“我不能闲着。” “为什么?”我问。 “我不想闲着。”傅斯年说。 “不想闲着也要闲着。”我笑着环住他的脖子:“前一段时间你养我,这段时间我养你。也算是公平。” 傅斯年却只是摇头。 既然原来的公司不能再去,接下来便忙着印简历,跑人才市场,上网。过了三个礼拜,终于被一家设计公司看上。职位是翻译。 虽然在设计方面一窍不通,但我有扎实的翻译和会话功底。再怎么说,原来也擦身娱乐圈,算是所谓的艺术界人士。 而艺术则是相通的。 只是需要记忆很多专业词汇。上岗的前夜,我手碰厚厚一本词典来啃,因第二天就有口译工作需要做。 那天晚上碰巧没有电,空调不能启动。我点了蜡烛,有汗珠子滴落在书页上。 傅斯年坐在身边为我摇着蒲扇。这段日子,他很沉默。 “盈盈。”傅斯年在身旁轻声叫着我。 “哦?”我正全心记忆单词,淡淡应了一声。 |
“没什么。”他似乎不愿多说:“快些记吧,记完了早些休息。” 我扭过头,傅斯年的脸笼在烛光里,很温和,很亲切。 我不由看痴。 “看什么?快记吧。”傅斯年笑着拍了下我的头。 “斯年,答应我一件事。”我回过神来。 “什么?” “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说:“等你的腿有了起色,再去想工作的事。” 傅斯年一愣。 “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你自己已经很不容易。明白吗?要好好休息。”我说。 傅斯年微微一笑:“这段时间我不是天天在休息吗?快记吧,已经不早了。” 那天晚上傅斯年陪着我熬到很晚。两个人上了床。我发现傅斯年神色有些异常。 “怎么了。”我打了个呵欠。印象中除了我和傅斯年的新婚之夜,这是休息最晚的一夜。 “没什么。”傅斯年规矩地躺在身边。 “是不是想——”我眨着眼睛看着他。 “快睡吧,”他期期艾艾地说:“明天你还要起早。” “那我睡了。”实在是疲惫,转身就睡着。 第二日清晨,闹钟响了。傅斯年却不在。 “盈盈,快起来。”傅斯年拄着拐杖走进来:“早饭我做好了。” “啊。做什么早饭,你又不方便。”我惊讶地叫着,一边飞快穿着衣服。 桌上傅斯年问:“粥熬得怎么样?” “还好。”我急匆匆地夹了口菜:“以后早饭我来煮,不许你再张罗。” 饭后我正要收拾碗筷,傅斯年拦住我:“我来。” “那怎么行?”我不理他,麻利地收拾完毕。 一看表,已经不早。匆忙与傅斯年告别。 “你开车去吧。”傅斯年提醒。 “不了。”我已跨步到门外:“还是省点油吧。” 经理很年轻,也很客气:“柳小姐,请稍等一下。我们的顾问马上就到,今天你陪他去参加一个展会,负责韩文的翻译。” “没问题。”我颇自信。 过有一刻钟,有个帅气的男孩子夹着档案袋进来了。 “盈盈。”他讶然地。 “查理。”我也意外。 “原来你们认识。”经理说:“那我就不做介绍了。熟人沟通起来也很方便。” 那天的翻译还算成功。 回来的路上,查理说:“原来斯年的音像店出这么大的事。他的情绪怎么样?” “还好吧。你也知道他,他不想我担心。” 查理点头。 然后他含笑瞅着我:“真是缘分。我们现在在同一公司。” “你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我挑转话题。 “正在进行中。”查理说:“没想到,你的韩文那么好。” “没办法,工作锻炼出来的。”我说。 “什么时候帮我翻译点资料?我可看不懂那些韩国字,跟日语一样难啃。” “再说吧。”我一笑。这时查理拦住一辆出租车。 上车时,查理有意无意地抚着我的腰。 我佯装没有感觉。我并不乐意,但也不便发作。 “能一起吃饭吗?”下了车查理问。 “还是回公司吧。”我说:“公司有套餐。” “哦。”查理并不掩饰他的失望。 晚上到家已经很晚。傅斯年在客厅里弹钢琴,琴声有些悲凉。 我依在门边,怔怔地听着。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傅斯年一头倒在琴键上。 “斯年!”我惊叫着跑过去扶起傅斯年。 “你喝酒了?”我这才发现他双颊通红,眼皮低垂。 “盈盈,我是不是很没用?”傅斯年勉强抬起双眼,含混不清地问。 “斯年,你怎么了?”我捧住傅斯年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傅斯年挣脱我的双手,打了一个酒嗝儿:“盈盈,你只要说我到底有用还是没用?” “你说什么呀。”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喝酒?” “什么也没有!”傅斯年醉熏熏地,反抓住我的手:“你说,我是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我慌忙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呀!” “什么也没有。”傅斯年愣愣地朝我一笑。突然他的身子一歪,重重倒在我怀里。 “斯年!”我用力摇晃着他。但他显然已经醉倒了。 我小心翼翼把他扶到床上。他实在是醉得厉害,脸烫得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傅斯年终于醒了过来。 “盈盈。”他轻声呼唤我。 “我在!”我慌忙应道:“你总算醒了!” “我躺了多久?”他呆呆地。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柔声道:“现在是下午四点,一个很美丽的傍晚。” 傅斯年点点头。 “你今天没有上班?”他突然惊叫。 “我请假了。”我笑着摇摇头。 傅斯年怔了一会儿,突然他傻傻地问:“你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傻瓜。”我笑了:“没事的。我昨天的表现还行,他们对我不会有意见的。” 看傅斯年稍微放松些,我小心翼翼地说:“斯年,你昨天喝了很多酒。” “是吗?”傅斯年疑惑地。 我点点头。 “为什么?”我问。 “可能是我太闷了。”傅斯年说:“我从来没有闲这么久过。” “真的是因为这个吗?”我不相信地问。 傅斯年点点头。 “我以为出什么事了。”我大松一口气,嗔道:“说过让你好好休息,你不听话。闷的时候,就弹弹琴,给花浇浇水,看看电视了,听听CD了。或者给我打电话。喝酒多不好呀,还喝那么多。以后千万别再随便喝了,好吧?” “我知道了。”傅斯年笑了。 “好了,你再躺会儿,我去做饭。”我说着站了起来。 饭桌上收到一个电话。王瑞瑞打来的,她要与小张结婚了。婚期定在这个周末,潮好味饭店。 “她总算是开窍了。”放下电话,我颇高兴:“要不是小张家里催得紧,她跟安迪还要没完没了地磨下去。” “小张?”傅斯年问。 “王瑞瑞的未婚夫。”我说:“挺好的一个小伙子,跟她年龄相当。能吃苦,也能干,对她也够好。” “那就好。”傅斯年说。 “什么时候去看看查理。”傅斯年突然说:“他一个人在北京,挺孤单的。” “斯年,”我说:“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呀,查理也在这家设计公司。” “哦。”傅斯年一愣:“这么巧?” “是很巧。”我说着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斯年,我去厨房盛点汤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