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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踏浪行歌

最后一个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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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一会,二人从阳台返至客厅,姐姐说:“盈盈怎么还没起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姐姐说着,走进我的卧室,掩了门。
  “盈盈,怎么还不起床啊?”姐姐问。
  我说:“我是真心真意为你们两个创造机会的。”
  姐姐笑:“多谢,但你最好还是快点起来。”
  “我不去。”我说着又蒙上了头。
  姐姐不由分说便把我的被子掀了起来。顿时,我线条优美的身体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
  姐姐叫:“天!晚上睡觉也不穿内衣!”
  我红着脸辩解:“这样才有利于健康发育呀!”
  姐姐笑得浑身发颤:“还没发育完?你发情了吧。”
  我狠狠瞪了姐姐一眼:“别乱说!我现在最恨这两个字!”
  姐姐说:“好,不说。赶紧起来,斯年要不耐烦了。”
  我一边不情愿地穿衣服,一边说:“这就不耐烦了?还想当我姐夫?让他再等,磨他的性子!”
  姐姐嘘一声,但却满脸幸福的笑容:“小声点——好,磨磨他的性子!”
  我还是加快了速度,迅速套上一身火红的报喜鸟,蹬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把长发在脑后高高地扎了个马尾,就和姐姐一起走了出去。
  傅斯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晨报,见姐姐和我出来了,微笑着说:“盈盈好些了吧。”
  傅斯年身穿黑色套头衫,深蓝色登山鞋,梳理整洁的黑发,丝丝抖擞,衬着他白晰的肤色,此刻唇边浮着一个温和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斯文、俊雅。
  他的五官虽然并不很出众,但不得不承认他气质出尘,给人的感觉很好。
  我问他:“你的那套行头呢?”
  他答:“在车后备箱里。”
  我说:“你们稍等我一下。我洗把脸就走。”
  我跑进洗手间胡乱洗把脸,又戴了副太阳镜,三人一起下楼。
  汽车在通往香山的路上轻快地驶着。姐姐自然坐副驾位置,与傅斯年欣然而谈。
  傅斯年道:“青青,你们想拍点什么?”
  姐姐说:“我什么都不懂啊。”
  傅斯年问:“盈盈呢?”
  我用宽大的太阳镜遮住大半个脸,说:“随便,你拍什么,我跟着凑热闹就行!”
  感觉傅斯年从前车镜中注视着我的脸。
  姐姐说:“斯年,你何时学的摄影?”
  傅斯年:“在哥大那阵,我认识一个艺术系的男生,叫曹查理。他对摄影很热衷。我天天跟着他跑去采景,帮他推轨道什么的,慢慢地我自己也喜欢上了摄影。”
  三人徙至山上的玉华山庄。我们登高望远,一片翻滚的烈焰熠旖生姿,绚丽之色尽收眼底。
  “我们坐缆车,在空中拍。”傅斯年说。
  天,他真刺激!
  缆车把我们升上山顶,辽阔而如火如荼的红叶,全在两眼的扫描之中,让人顿觉心旷神
  怡。
  傅斯年坐在窗口,手里拿着BIT机,缓缓变动着视角,姿势非常熟练、专业。
  回去的路上,他邀我们去他家玩。姐姐欣然同意,我不能推辞,只得陪她一起去。
  傅斯年父母均搬至加拿大的温哥华,因他妹妹及妹夫均在那里。在北京的这套房子,得助于他自己在美国积攒下的一部分资金,因为处在昌平的郊区,所以整个院落的面积很大。汽车刚驶入庭院外的大道上,我们就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姐姐问:“斯年,你种什么花,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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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傅斯年颇有得意之色,笑:“先不告诉你们,待会你们自会见到。反正这种花在北京并不多见,在秋季开得最美,最香。”
  车在一处庭院外停下,我们从车上走下来,只见铁门深锁,有一丈多高,且上面铁条根根竖立,锋利如刃。
  门开了。我们走进去。一下子呆了。
  好大的一个花圃!足足有二十个平,里面是一大片绿白相间、色泽清丽之极的花草样植物,说花不象花,说是草又不象草,锦团簇簇,伴着习习凉风,慵懒地互依互傍,那么淡雅高洁,那么辽阔,那么沸沸洋洋,清香扑鼻,令人一时忘了身在熙熙尘世。
  “天,这是什么花?这么清雅脱俗?”姐姐怔在那里问。
  “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美丽云草。’”傅斯年笑:“你们看跟它样子符不符?”
  “美丽云草!”我叫:“真是好名字。”
  傅斯年招呼我们往前走,我这才发现在院落的一角,还放着几株盆景,有金盏菊,虞美人,孔雀草,金鱼草等。虽然比起那“美丽云草”逊色了些,但各有韵致,风采动人。
  我边走边问:“傅斯年,你是爱花之人?”
  傅斯年反问:“难道我不象?”
  爱花之人必多情,傅斯年归国之后一直独居在这里,难道不感到空虚寂寞?
  我笑:“谁说你不象?太象!·”
  傅斯年对我的话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侧头问:“哦,说说为什么象?”
  “人若其花,花若其人。”我脱口而出。
  傅斯年的脸这时红了。
  从未见过三十岁以后的男人会脸红。
  我突然感到姐姐那道不悦的目光朝我射过来。
  三人进了房间。整个屋子大概有七八十平的样子,里面虽称不上上豪华,但相当整洁,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看来傅斯年极爱绿色,他客厅的墙壁,沙发,桌椅,茶几,清一浅绿的铺垫,只有地面,是洁净的银白色地板。
  无事可做,便只有看碟。我们挑了周星驰早期的《喜剧之王》。
  傅斯年是极为体贴的男人,姐姐和我在一旁看碟,他不停地为我们添茶,又端来葵瓜子。
  看到极可笑处,他与我们一起发出爽朗的笑声。
  也许是我太敏感的缘故,我总感到他的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掠向我,等我去看时,他又悄悄地迅速移开了。
  这个发现令我莫名其妙有些心慌。他总不会……
  怎么会呢!到现在为止,我们不过只见过两次面而已。我自认为我留给他的印象不会太好。
  就在我和姐姐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傅斯年从外面进来,身上束着一件淡黄色的围裙,两手各端一个盘子,说道:“吃饭了。尝尝我做的菜,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姐姐脸上的表情兴奋到似乎要当众亲傅斯年一口。
  傅斯年招呼我和姐姐坐下,自己又端来两个盘子和一瓶红酒。
  他一一为姐姐和我斟上满满一杯酒。顿时,红色的琼浆在透明的高脚杯里形成一个浅浅的弧线。
  他说:“我们先干一杯,为我们有美好的开始干杯!”
  我来不得细细品他的话,一口气把酒喝了个底朝天。
  姐姐自然不比我,应酬场上她是老将,一举一动无不充满韵味。她徐徐拿起酒杯,朝傅斯年嫣然一笑,低头浅饮一小口,道:“为我们有美好的开始干杯。”
  三人吃着菜。傅斯年的手艺相当不错,热菜、凉菜均做得咸淡可口,香醇宜人。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非常舒服。吃完收拾之后,不过下午一点。
  姐姐邀斯年去院中赏花。他们拿着水壶一起走出去。我不愿做电灯泡,只好放王家卫的《重庆森林》来看。
  屋中只剩我一人。
  不知为何,我心中此刻非常凄凉。林欣儿与秦康,安迪与王瑞瑞,姐姐与傅斯年,全世界只剩下我形孤影单。
  我从来没有如此的孤独感。
  傅斯年不知何时从外进来。他走到我身边,低声问:“你怎么了?”
  我向隅而泣,肩膀抖动:“请不要管我。我哭哭就好。”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看着我。
  我丝毫没有在陌生男人面前的狼狈感,低声而尽情地哭个痛快。
  姐姐提着水壶从外面走进来。她卷曲的长发散落在肩上,裤管挽至膝盖,露着花一样的一节肌肤。
  “斯年,帮帮我。”姐姐朝傅斯年愉快地笑着,她的语气似乎与傅斯年是多年的情侣:“你去把壶里装满水,我还没浇完呢。”
  说着,她把水壶递给傅斯年。傅斯年微笑着接过水壶,走近水井旁。
  他们肩并肩一道走出去。
  院中不时传来姐姐欢快的笑声。我不禁朝外望去,傅斯年站在姐姐身边,朝她微笑着,口中在说些什么。姐姐手里拿着水壶,在花丛中穿行,美得如同画中人。
  傅斯年的眼光却向我投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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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凭借林欣儿的人气,秦康接了一部《爱在纽约》的爱情片。秦康饰演一个在纽约留学的中国男生,夹在国内女友和国外女友之间,最后与二人黯然分手的故事。果然如林欣儿所言,秦康把剧中人物的矛盾心理演绎得非常到位。所以,片子一公演,林康马上就成了京城内外无人不知的一号小生。从此林康出门开始戴墨镜。
  这几天《小岛风云》剧组去甘肃拍外景,林欣儿离开了北京。离开前的她,戴宽边太阳镜,穿黑色蕾丝衬衣,黑色长裤,几缕头发斜斜地垂在她胸前的美人骨上,朝我笑:“柳姐,一个月后见!”
  “你放心林康?”我睨她。
  “秦康我倒放心。就怕女人找他。”林欣儿的明眸中果然有丝忧郁。
  我笑:“林欣儿,你也太把你们家秦康当宝贝了吧。虽然他现在有了些名气,但还不至于是万人迷吧!”
  林欣儿嘴一撇:“他就是不红也早是万人迷!”
  我笑:“反正就算把你们家秦康放在金盘子里送给我我也不要。”
  “谁舍得送给你!”林欣儿嗔着,车喇叭在外面嘎嘎响了几下。她马上朝我来一个热情的飞吻,直奔楼下去。
  “喂,喂!”我正对着林欣儿的背影摇头,有人狠狠地敲了敲我的桌子。我定睛一看。天,张总正怒气冲冲地望着我,一张脸发出油油的绿色,一双金鱼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
  “柳盈盈,最近一个月,你神情恍惚,反应木讷,我连叫你几遍你都听不见。我要考虑换下一任秘书!”对面的男人凶神恶煞般说。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低头说,可怜兮兮如受过的小媳妇。
  “哼,十二点之前,务必把这些东西翻译好。下午,去首都机场接从韩国来的著名影评家李富礼女士。要是翻不完,别怪我不客气!”说罢,把厚厚一叠资料狠狠摔在桌子上,仰长而去。
  我用手翻了翻那些资料。天,足足有三十页。每页都密密麻麻全是一些如蚕豆大小的韩文。我看一看表,已经九点一刻。心里紧张起来,迅速打开电脑,端端正正坐好,开始劈劈啪啪敲起键盘。
  幸好,这个电影我看过。《美术馆旁边的动物园》,一对韩国年轻男女拖踏而单调的爱情故事。我象做战似动神经高度集中地把这个乏味的爱情故事翻完,这才觉到腰酸背痛,一双手酸得发抖。我抬眼一看身边的时刻表,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向十二。我匆匆检查了一遍,就朝老男人的办公室走去。
  老男人手中握着我一上午的心血,神色严肃地翻着那些稿子。我站在他身边,不安地望着他。
  “半个小时后去首都机场接人。”他把剧本递给我,脸上露出一丝舒缓的神情。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些资料,递给我:“李女士这次来是进行中韩电影的交流工作。这是她的资料。她带了一些韩国的电影。晚上我们去韩国文化新闻处观摩李女士带来的这部《动物园旁边的美术馆》。”
  我迅速给这个东北老男人准备了一份他最爱吃的辣条泡面。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盒便当,一边随手翻着那些资料。吃完后,又从公司音像资料馆选了几部电影,就开着车赶往首都机场。
  我举着“李福礼”的牌子在CA129国际航班出口等待。大概一刻钟后,从头等仓处走下来一个带着无框眼镜、大概四十岁左右的黄脸女人,一只手拖着一个行李箱。她身后跟着一位非常标准的韩国美女,三十岁左右,欣长丰满的身材,娇媚的粉脸上一脸矜持的神色,带着波浪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
  “您是从釜山来的李福礼女士吧。”我走过去用韩语问。
  中年女人温和地笑,瘦小的脸上开出一朵菊花:“你是某某影视公司的柳盈盈小姐?我是李福礼。”
  没想到她的汉语讲的十分流畅、自然,平仄十分准确。
  我彬彬有礼地点点头,与她握手问好。
  李女士一只手在身边一摊说:“这是我们韩国电影界的新人安情。”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去年曾看过她主演的韩国电影《青春之恋》,露过三点的。
  我朝她伸出手:“欢迎您,安小姐。”
  她伸手与我握了握,脸上依然带着一副冰冷的矜持之色。
  我打开车门,请她们上车。李女士是位很健谈的人,她从韩国电影的过去谈到今天,颇为本国的电影在近几年所取得的佳绩感到自豪。我把她们安排在现代大厦附近的酒店。老男人打来电话,让我把电话转给李女士。李女士放下电话时,脸上一副兴奋之色。
  “马上可以见到你们中国的电影人了。”她说。
  我点头称是。
  半个小时后,老男人、公司的几位签约导演及演员都赶到酒店。当然,也包括秦康。
  很久没有看到这家伙了。不得不承认在一堆人当中,他确实独具风采。一身黑色皮衣皮裤,头发留成长碎,戴鼻饰,脸上挂着个桀傲不逊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年轻、霸气和星味十足。
  老男人走上来与李福礼握手:“李女士,久仰!”
  李女士深知自己代表所有韩国电影人,笑得如访华大使般大方、亲切:“久仰。”
  两人寒喧几句,众人便到楼下吃饭。
  席间,老男人殷勤地向李女士敬酒,热情周到不亚于俘虏国向主国恭奉赤子之心。令人怀疑中国的电影今后还有没有云开日出之时。而几杯之后,冰美人安情已开始与席间各位男士眉目传情。
  我有意看了下秦康,转了性的好男人一个。帅成那样,却只顾低头吃饭。
  散席之后,我们去韩国文化交流中心看那部《动物园旁边的美术馆》。使馆人员早准备了开心果、杏仁等干果拼盘。我和李女士坐一起。看得出她十分推崇这部电影。她附我耳边说:“这部电影在韩国票房很好的。”
  我当然是点头,忍住呵欠。
  好不容易会议结束,我搭乘公司的车到公寓。
  
  楼下有汽车响过的声音。那是姐姐。
  她进屋时,火红的紧身衣裙,三寸长的白色细跟鞋,云鬓高耸,淡香宜人。
  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把优美的小腿伸在矮矮的茶几上,头慵懒地后靠在软软的沙发背上,半瞌着眼睛,脸上浮着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
  我冷不丁从卧室里走出来,吓了她一跳。
  “跟傅斯年一起出去了?”我问。
  姐姐笑吟吟地点点头:“我们去华星看电影了。王菲和黎明主演的《大城小事》,好棒的片子!”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问。
  “不知他什么时候求婚呀。”姐姐甜蜜地说:“但我想,不会很久。他早到了结婚的年纪。”
  “我送什么大礼给你们?”我一本正经地问。
  “随你啰。”姐姐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说:“只要不太寒碜就行。”
  “钱我可没有。我穷得只剩下一颗心,一颗金子般的爱心。”我说。
  姐姐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等到你结婚时,也别怪我出手小气幺!”
  “我这辈子不结婚。”我说:“因为没有人会永远爱我。我决定自己爱自己一辈子。”
  “那你将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姐姐说,脸上重新浮着那抹甜蜜、喜悦的微笑,说:“盈盈,我很感谢上帝让我在27岁的时候遇到一个令我心折的男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还不算晚,你说呢?”
  “不晚。”我合着胳膊站在那里,淡淡地说。
  “每个人都在等待。”姐姐双手合十,她的眼睛亮晶晶地,里面盛满了醉人的满足:“我已等到。我为此感谢上帝。”
  爱情的力量真是强大!姐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是那么柔情似水,且充满了诗情画意。
  我看着她,想起安迪和我。
  “姐姐,我祝福你。”我真心地。
  “谢谢。”她朝我笑,眼睛里一团喜悦的水气。
  轻轻关上门,我疲惫地靠在门上。
  安迪,无情的安迪!
  王瑞瑞,无耻的王瑞瑞!
  泪又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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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虽然我的情绪一直很低沉,由于工作实在太忙,我不得不强打精神料理办公室的一切杂务。每天穿着义正辞严的套装,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似机器人高度运转着。
  这天,刚到办公室,我还没坐稳,电话响起来。
  “喂,哪位?”
  “我是李福礼。”对方的声音温和、圆润:“是柳盈盈小姐吗?”
  “是我。昨晚休息得好吗?”我彬彬有礼地问。
  “很好,谢谢您的安排。根据e,我们今天应去北京电影学院采访宋导演。”
  “是的。宋导最近有新作《往事台北》。您可就此对他进行采访。昨晚临走前我把片子给您了,您可看了?”
 
十点半,宋导演穿着一件考究的黑色衬衣,系着土黄色领带,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推开了玻璃门。
  我和李女士连忙站起来迎接。我摆好摄像机。双方握手之后,谈了一些这部影片的拍摄问题。
  采访完毕,李福礼起身:“宋导,今年釜山电影节,你是否能参加?”
  宋导笑:“谢谢。倘若收到您方的邀请函,我会很荣幸。要不要顺便参观下学校的放映厅?”
  三人一起参观了放映厅。出来时,宋导点了点头,看了看表,说:“对不起,我今天在学院有课。”
  李福礼一脸感激:“谢谢!希望有机会再见,希望您有新的作品问世!”
  三人站起来,握手做别。
  车里李福礼很激动。她和蔼的脸上弥漫着浓浓的笑意:“宋导的电影在韩国很受欢迎。这次来中国,总算可以与他面对面进行交流。”
  我笑:“这位宋导演是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他对青年导演很爱护。”
  “你知道为什么韩国的电影这几年发展得较好?其中有部分原因是由于一些老导演的贡献。他们不仅自己拍片,而且还提携年轻的导演。”李福礼说。
  我点头。
  “其实现在的民间艺术家有很多。我们可以多渠道地发掘人才,比如举办DV短片大赛,从中选拔一些好的作品出来。”李若有所思地说。
  “中国暂还没有成规模的DV短片比赛。贵国于2001年倒是在北京举行过这样的活动。”我说。
  李福礼笑:“希望你们自己能有这样的活动。以免我们挖走了你们的人才。”
  我笑:“国际合作嘛,无所谓挖不挖。”
  “今年在釜山电影节上有一个额外的DV片大赛,若你身边有好的作品,务必请作者参加。说不定可由此通向国际影坛。你知道,你们的年轻导演如张元、贾樟柯等人,都是我们釜山电影节推出的新人。”李福礼自豪地说。
  “一定。”我说。
  二人说着便到了蓟门桥处的一个火锅城。一看表,将近十一点。干脆停了车,请李女士吃四川火锅。
  这个店里的生意一直很好,顾客兴隆的样子。此时正值八月,天气凉爽,不用开空调,便可品尝香辣可口的火锅,所以人较以前要更多些。我和李福礼在靠窗的位上坐下,这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位置,可以悠闲地欣赏外面街道上行走的行人。
  一缕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在饭桌上落下无数闪闪的小斑。我突然发现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
  这一发现令我的食欲大增。我一边不停地为李女士夹菜,一边自己也吞了很多。
  李女士边尝边啧啧称赞:“味道真好。回釜山后我可试着做给我老公吃。”
  我问:“李女士和丈夫一定很恩爱?”
  她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是这样。你知道我们国家的妇女在结婚后很少出来做事的。但我丈夫很尊重我,他讲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他给我自由的空间。”
  我点头表示赞赏。
  三天之后,李女士和安情离开了北京。在送她们前往机场的路上,我发现安情的神色左顾右盼,似乎在期待着谁的到来。
  “柳小姐,十月份釜山电影节上也许我们能见面呢。”李福礼说。她围着印有碎花的围巾,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风把她额前的头发微微吹起,颇显风韵。
  “希望吧。”我笑:“盼望我们能马上见面。”
  上飞机了,安情的神色有些黯然。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没等那个人出现,她和李福礼就进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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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子一天天流淌着,姐姐和我的生活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天气越来越凉,空气中已略有逼人的寒意。我开始穿白色的风衣去公司上班,依然做繁琐的行政工作,翻译文件,写报告,做会议笔录,很是繁忙。姐姐依然是这个城市中靓丽的一道风景。她穿漂亮的时装,几乎是每天一换,涂鲜艳的口红和指甲油,开着她干净轻快的本田上班、下班,与工作中或工作之外的不同的男人约会,真心的,假意的。她在心中拿捏着与他们约会的频率和亲密的程度。在公司里她依然每天都能收到大把大把的鲜花,当然大多是玫瑰。她依然视它们为粪土。有的直接扔垃圾箱,有的她送路边行乞的小朋友,有的她放车里带回来送给我——当然高傲的柳盈盈决不稀罕这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把它们做成花瓣雨,从窗户里飘洒出去,看着它们轻盈地坠入尘泥,与大地母亲融为一体,觉得那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姐姐跟傅斯年的关系发展到看电影、吃饭,就开始停滞不前。根据我自己的判断,这是傅斯年有意为之。他在犹豫,在徘徊,在思考。这令姐姐深为苦恼。
  这是个星期五的夜晚,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我躺在粉红的丝绒被里,一边看小说,一边吃着刚出锅的毛栗子。
  姐姐跟傅斯年出去吃饭了。临走前她告诉我她希望今天晚上可以令傅斯年向她求婚。她希望不久后她可以带上定婚钻戒。我当然祝她好运。
  一个小时后,姐姐回来了。她穿着白色的睡袍走进我的房间。她的腰肢柔软,胸膛饱满,时不时从睡袍开口出露出的笔直的小腿,象牛奶一样白皙、光滑。她靠在我卧室的门上,痴痴地望着我,凝视着我,一言不发。
  我剥了个毛栗子递给她。她摇摇头,一双眼睛还是那样定定地望着我。
  “怎么了?”我问。
  “斯年的心,似乎另有所属。”姐姐说。
  我震了一下。但我没有出声。我把给姐姐剥的那个毛栗子填进了自己口中。
  “怎么可能呢?你们那么般配。”停了一会儿,我说。
  姐姐没接我的话,依然看着我:“不管他喜欢的是谁,我都不会放弃。而且,总有一天,我相信他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我笑了:“傅斯年难逃美人关!”
  姐姐又不说话了。不知为何,这样的沉默令我有些心慌。
  姐姐突然问:“盈盈,安迪和王瑞瑞结婚了吗?”
  我道:“结不结婚又有何区别?他们早住在一起了。”
  姐姐摇头走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听到下面汽车按喇嘛的声音。
  我朝下看去。从一辆黑色的宝马车里探出一张英俊的脸庞:“青青呢?”
  是BRAD.PITT!我连忙走进房间中:“姐姐,找你的!”
  姐姐从里屋跑到阳台上,朝下面的人叫道:“等一下,我刚刷牙呢!”
  临走时的姐姐穿米黄色绸裙,手里提着白色宽边帽,高贵、潇洒得象古希腊神话中手拿猎剑的女神。
  那天晚上,我正闷闷地躺在床上。“我没醉!”突然有人在门外嚷道。接着,是一阵激烈的
  敲门声。
  我慌忙抹去眼泪,开门。只见BRADPITT扶着姐姐站在门外。我美丽的姐姐长发象柔柳
  一样散在肩头,精致的头颅娇弱无力地耷拉在PITT的肩上,双目腥松,一双手在空中乱舞,口中不停地叫道:“我没醉,我没醉。”一边差点摔倒在地。
  “姐,你怎么啦?”我慌忙上前搀住她。
  “她喝醉了。”PITT说,一边拉着姐姐进门。
  “我没醉!”姐姐怒道:“再来一杯!”
  我将她扶上床,盖了被。她的一双手仍在空中激动地挥舞着,口中含混不清地说:“拿酒来!再干!”
  “你怎么让她喝这么多?”因为跟PITT不熟,我尽量压抑着自己的不满。
  PITT尴尬地站在一边:“她想做的事我从来都无法阻止。”
  我不由叹气。姐姐的脾气,我怎会不知?
  我走到客厅给PITT倒杯水,递给他:“请坐。”
  两人走到客厅。刚在沙发上坐下,姐姐忽然叫道:“斯年,我哪点不好?”
  我不做声。姐姐这次遇到了她命中的克星。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
  “喂,哪位?”
  “傅斯年。”一个温柔亲切的声音响起:“是盈盈吗?”
  “是啊。”我说。
  “晚上有空吗?”傅斯年问。
  “什么事?”我问。
  “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哦。”我说:“姐姐喝醉了。”
  “她怎么了?”傅斯年关切地问。
  “你来看看她吧。”我说:“她现在在床上,发烧。”
  “我马上到。再见!”傅斯年说。
  “再见!”我挂了电话。
  PITT在客厅里度着步子,不停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令人心烦意乱。他把双手插在白色的西服袋里,浓眉紧锁,似乎电影里陷入困境的富贵公子。
  我无法忍受他这没来由的烦躁和担忧——姐姐只拿他开心呀。我说:“谢谢您送姐姐回来。要不今晚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他笑道:“不必麻烦。等她好点我就走。谢谢你的好意。”
  也好。傅斯年既然采取“保持实力,做战略上的后退”,这下遇到劲敌,还不如惊醒的猛狮怒吼而起?
  想到这,我说:“你坐下吧。等姐姐好些再走不迟——省得你挂心。”
  他脸上显出受惊若宠的自家人的亲昵,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用手悠闲地敲着沙发,说:“她只是醉酒,不会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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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这时,屋中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呻吟般的呼唤:“斯年,抱我!”虽然声音很低,但依然清晰可辨。
  我心惊胆战地朝PITT望去——他乔麦色健美的脸上显出一片凝固的血红——在脸部扩散的热量被失望和难堪无情地吸收干净。我隐隐有些不安。仅姐姐这几个字就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遑论傅斯年本人。但管它呢。情场不一样是竞技场吗?
  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接着,门铃响了。我站起来去开门。匆忙之中,傅斯年穿一件简单的茄色衬衣,下穿浅黄色宽边裤,虽然简单——奇怪,他穿什么衣服都耐人寻味。
  我打开门让他进来。他一边问:“你姐姐怎么拉?”一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PITT。我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二人的脸上来回巡视。男人一样是矜持的动物。他们彼此打了个招呼——友善而又猜测地。
  “这是傅斯年”,我先介绍傅斯年给PITT,只因至今仍不知PITT的尊姓大名。
  “你好,我是陈彼得。”PITT傲然地站起来。他比傅斯年高大,由于目光不肯低就,他望着傅斯年的额头说。
  傅斯年微笑着点头,伸出手——那双手笔直、白晰,与PITT的手握了握。PITT犹如出访弱国的领导人,指头碰了碰傅斯年的手心,绝对是点到为止。
  我在心中暗笑。若姐姐知道傅斯年受如此冷遇,PITT在此决无立身之地。
  我说:“你们先坐。我去看姐姐怎么样了。”一边推门进去。隔着薄薄的棉被,姐姐丰盈的躯体仍可引诱男人犯罪。她长长的黑发如海藻般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陀红色的脸蛋光洁得阳光泼上去都会倾泻下来。我站在床边,折服地端详着她。真不知我若是男人,该做何感想。
  我把头伸在姐姐耳边,轻轻喊道:“姐姐,傅大哥来看你了!”
  姐姐的醉意显然不够深刻。她猛地睁眼——速度之快令人怀疑她那些醉态醉语的真实性。她问:“他怎知道我喝醉了。奇怪。”一面挣扎着坐起来。我慌忙扶住她。
  “让他进来。”姐姐朝我摆摆手,无力地垂着眼睑,娇柔如贵妃出浴。
  “PITT呢?”我问。
  姐姐一愣。她显然忘了他的存在。她懊恼地:“盈盈,怎么这么大意?难道要看他二人打架?”
  我笑:“姐姐,难道你不喜欢?我是最喜欢看戏的。”
  姐姐担心傅斯年不战而逃。她气恼地:“盈盈,让傅斯年一人进来。”
  面对爱情,每个人都有返老还童的权利。姐姐显然忽略了她决不厚此薄彼的成人原则。我为难地:“姐姐,你还是出去吧。按照先来后到,PITT比傅斯年资格老啊!”
  姐姐就是姐姐。她略一沉吟,纤长的手指拢在一起,轻轻地敲打着柔软的被面,说道:“好吧。我出去。”
  我扶姐姐出去。门开处,傅斯年与PITT均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关切地望着姐姐:“你怎么样了?”
  姐姐的目光先在PITT脸上点上一点,后在傅斯年的脸上停驻。她无限娇柔地摆摆手,皱起眉头,略带歉意地:“你们都在这里。我没什么,多喝了两口,有些头晕。”
  PITT上前扶姐姐在沙发上坐下,道:“早知道你这么不能喝,我就不带你去——”一边用眼角觑着傅斯年。
  姐姐慌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她把双手摊在沙发扶手上,淡淡地说:“其实我休息一会就好了。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赶过来。”
  傅斯年道:“听盈盈说你不舒服,我就赶过来了。”
  姐姐哦一声,笑:“你给盈盈打电话了?”
  “姐姐,傅大哥就是治你病的那药。我还能不知道?——我给傅大哥打电话时,他正要打过来,请你看电影。”我抢先说道。
  姐姐笑:“是吗?”她转向傅斯年,脸上挂着一个歉意的笑容:“斯年,对不起,我为我的小气道歉。电影是几点的?”
  “八点半。”傅斯年有些呆滞地说。
  姐姐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还有十分钟才开始。我们开车去,应该不会太晚。是否还在华星电影院?”
  傅斯年一怔:“你好点了吗?我们可以——”
  PITT朝傅斯年狠狠地瞪了一眼,朝姐姐顿足道:“是呀,青青,酒醉外出容易着凉。电影又有什么好看?全是骗人的玩意。是国产片吗?我就不信中国能拍出什么好电影来!”
  我和傅斯年愤然道:“戛纳评委都不敢这样说——”
  我和傅斯年吃惊地望了望彼此。然后两人笑:“GREATMINDSTHINKALIKE.。”两人又笑。
  姐姐也吃惊地望着我们。她说:“不要在这里同仇敌忾。广电总局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如此忠心?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盈盈,彼得,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PITT圆睁着眼睛讶然地望着姐姐。委屈的泪随时可能掉下来。
  姐姐谦然地:“彼得,不好意思。如果你们也去,我们可以再补票。不过不知运气如何。”
  我说:“傅大哥,姐姐,你们玩得开心点。我们一起下去——我送你们。”
  傅斯年温柔的眼神变得黯然。然而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变化——他的勇气不足以使他的失望停留太久。他笑着说:“青青,要么我们不去,你的头还痛吗?”
  姐姐转向他,摇头,唇边带着欣慰的笑:“早不疼了。多谢你这么关心。我实在想看这电影。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单独在一起。”
  PITT的脸色变得苍白。
  我道:“我们下楼吧。真地要晚了。”
  四人一起下楼,全都怏怏地。
  PITT不发一言开车呼啸着疾驶而去。巨大的引擎声证明了他的愤怒。姐姐、傅斯年临走时,均朝我投来深深一瞥。
  我朝他们挥手。目送他们远去,我双手抱在胸前,一个人在下面站了很久。回想着傅斯年那深深的一瞥,令我竟有几分惶惑。
  一个很nice的男人,我想。随即我摇了摇头,带着嘲弄的微笑走到了楼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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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10.
  就在那个夜晚,午夜一点半,我的电话在黑夜中响起来了。
  傅斯年的声音。
  “盈盈,睡了吗?”他的声音低低地,带着无限的伤感,夹着一些幽怨,不真实得令人疑心在梦中。
  “什么事?”我迷迷糊糊地问。
  “看窗外的月亮。”
  我哦一声,揉着朦胧的睡眼,朝窗外望过去。好美的月色!淡云簇拥着一轮满月,把个纷乱的世界修饰得如水般宁静和顺滑。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温柔而动听。
  “看到了。”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充盈着,竟有几份兴奋。
  “很美的月色。愿不愿跟我一起去碧溪滩划船?”他问。
  “碧溪滩?”我疑惑地问:“在哪里?”
  “跟我去就知道了。”傅斯年说。
  我不置可否。又看天边的月。在这样美丽的夜晚,入睡是会内疚的。我拉开灯,开始悉悉琐琐地穿衣服:“你在哪?”
  “我就在楼下。”他激动地说。
  天!他斯文沉稳的外表和浪漫的内心根本就是两个人!我穿着睡衣跑到阳台上。就着月色,我看到一个深色的身影站在一辆车旁,手中拿着电话,一边朝上望来。
  我跑回屋子。“我就来!”我对着电话说。我迅速走到衣柜边,从里面翻出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飞快地套在身上。又胡乱地梳了梳头,就朝楼下跑去。
  如水的月,玉树临风的傅斯年……
  傅斯年凝望我的眼神绵长而深远。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我的手。
  “你的心真狠。”他静静地、无奈地。
  “哦?”我的心一震,脸红了。
  “有时候我真不知你是天真还是手段太过老辣。”他说。
  我不知说什么好,轻轻挣脱他的手。
  他打开车门。我在他身边坐下。他开动了车。一路上月被华林,明光如昼。汽车在银亮的沙石路上奔驰。光盘里唱着一首很老的歌: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
  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的身旁,
  怎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我听得痴了。
  “喜欢吗?”他问。
  “喜欢。”我说:“说不出有多么喜欢。”
  傅斯年惊喜地侧头看着我:“原来我们喜欢同一首歌。”
  “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我轻声叹道:“老到几乎没有人还能想起,还有人会唱。”
  “在美国,只要你喜欢邓丽君,别人就知道你一定来自中国的大陆。”傅斯年说:“我们在学校有个小小的‘中国学生联谊会’,我是会长,所有的成员都来自祖国大陆,都特别怀念邓丽君。所以,我们的会歌就是她那首‘恰似你的温柔’,而我则比较偏爱这首‘在水一方’。”
  “歌还是老的好。”我说。
  傅斯年点头。突然他颇有深意地说:“但爱人,还是最合适的好。”
  我被触动,不语。
  “盈盈,其实你不爱安迪。”傅斯年缓缓而肯定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你又没有见过他,没有见过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我反驳。
  “在结婚没有阻碍的情况下,如果三年的时间还不能结束恋爱而进入婚姻,这对恋人的感情值得怀疑。”傅斯年说。
  “是我没想清楚。”我怅惘地说:“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结婚就总想打退堂鼓。”
  “所以,你现在的悲伤只是因为你失去了一份感情,心里不平衡。”傅斯年眼望前方,诚恳地说:“盈盈,不是所有恋爱的结束都是悲剧。悲剧、喜剧的标准是以后的生活是否能够幸福。一双穿上不合适的鞋子,不要因为凑合得太久而不敢去尝试换一双新的鞋子,更不要因为失去这双鞋子而去哭泣,去恨,你应该庆幸自己终于有机会去寻找到适合自己的那双鞋了。”
  “可换一个人没有换一双鞋子那么简单。”我闷闷地说:“鞋子只是护脚的工具,它没有心,没有感情,所以穿鞋子的人也不必对它用心,用感情。而且,这双鞋子脏了,破了,可以马上脱掉换另外一双。而人则不同,不管他是不是合适自己的,当你接受了他,就开始陪他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分担很多很多的事情。时间长了,不合适可能也变得合适了。”
  “可是,每个人都要学会接受现实。哭也罢,泪也罢,不过都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有些事一旦发生,就不可能再恢复到它没有发生之前的样子。与其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为什么不坦然接受现实,告别过去,去发现新的机会,新的希望呢?”傅斯年象个淳淳善诱的长者,耐心地说。
  “安迪变得太快,我实在接受不了。”我闷声说。
  “他已经变了,你又怎能阻止?”傅斯年说。
  我再次无语。
  “盈盈,你其实是个怀里揣着爱的种子和梦想的人。只是你的这粒种子,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土壤播种,暂时无法生根,发芽和开花。”傅斯年低沉地说,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我愿陪你一起,为你寻找这片土壤。”
  我一震,不由侧头看着他。一片朦胧的月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摇曳着车窗外树叶的斑影。幽幽明明中,只觉得他的眉眼恍然如梦,似乎是那个隔着长长一段岁月的小小的少年——忘不了那些年少的梦,粉红的花,淅沥的雨,清朗的月……还好,十年前的月光现在正照在车窗内傅斯年和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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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傅斯年设置了重复键,歌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缭绕盘旋,不绝于耳。
  车行驶到碧溪滩,依然是松软的沙,如火的江花,辽阔的江面,茫茫的白雾。一如遥远的梦境。
  梦?也许这真是个梦。
  我把鞋脱在车旁,赤足走向江边。夜半的雾气侵湿我的面颊。
  傅斯年跟在我身后,挽起裤管,朝月下的摆渡走去。他弯腰解开粗粗的绳索,一边跳上船,一边招呼我上去。
  我跟着跳上去。他滑动着双浆,凝滞的江面在幽夜里“波啦——波啦”做响。
  在这晴朗而幽静的夜里,全世界只剩下傅斯年和我。船头明月相照,他为我颂诗一首,隐约记得名字是《秋夜》:
  
  今夜我泛舟湖上,
  湖上是一片凄迷,
  只有零落几点白露,
  慢慢地沁湿了人衣。
  
  为了寻觅诗句,
  我系住了小船。
  荧虫指引我前路,
  微月如一片淡烟。
  山径是如此清冷,
  林木间虫声细碎。
  何处飘来一丝淡香?
  可是夏季忘记的一朵蔷薇?
  
  “喜欢吗?”他轻声问我。
  “很美。”我的心里充盈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恍恍然点点头。
  小船悠然行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忽远忽近,如泣如诉。我疑心是月中的仙子所奏,不禁抬头朝那轮月望去。只见它静静地悬在高处,温婉如初。
  傅斯年弓腰划着船,微风拂过,他身上飘出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鲜花味道。那是美丽云草的芳香。
  小船行至波心,他停下来。坐在我身边。我们随着船飘在江面上。
  在他靠近我的那一瞬间,嗅着他身上独特的香味,我几乎要晕倒。
  深碧的江水缓缓地流着,我坐在他身边,呼吸着他的芳香,陶醉不已。
  他无言,我无语。不知道我们飘了多久,笛声渐渐隐去,江雾也浓重起来。船靠岸了。我们起身。幽夜里红花胜火,真真如同梦境。
  终于两人都感到了寒冷。我们回去了,在渺茫的晨雾中,在青洌的栅栏旁,傅斯年抬眼望了望天边几颗闪烁的星辰,一眼不眨地凝视着我,无不遗憾地叹口气:“又一夜过去了。”
  “是啊。”我无法梳理自己的思绪,朝他说:“再见!”便转身离去。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象病了,没有丝毫的力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傅斯年身上的花香使我患上片刻的花粉症。
  
  第二天傅斯年打电话要我去北海,他的音像店设在那里。
  我没想着拒绝,便搭车过去。
  早知道他经营着一家影像店,却是第一次参观。没想到他的店铺规模相当大,里面酒吧、俱乐部一应俱全,且全是精装修,生意也不错。我赶到时,傅斯年正坐在吧里的台前忙忙碌碌地招呼客人。看到我,他招呼另一个伙计接过他手中的活,邀我到吧里坐。
  他坐在我对面,穿一身黑衣,精神抖擞,一双眼睛明亮而温和。
  “盈盈,今天你要帮我个忙。”他微笑着说。
  “我能做什么?”我问。
  “我们今天到街道上去采景,用DV把所有看到的有意思的事情都录制下来,你喜欢吗?”
  “好啊!”我说:“我给你打帮手。”
  “嗯。”傅斯年兴奋地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出去。你等一等我。”
  他走到柜台前对那个伙计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人从柜台里拿出一台摄像机递给他。傅斯年不知又朝他说了什么,他笑着对我打了个手势。
  傅斯年朝我走过来,说:“小全夸你很漂亮。”
  “本来嘛!”我调皮地:“不过,你可不要胡说。”
  “胡说什么?”傅斯年不紧不慢地问。
  “你心里明白。”我低声说。
  傅斯年的脸色暗下去,他想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什么也不明白。但我知道现在我们该出去了。”
  这是秋季里少有的好天气。昨夜的月亮早告诉了我们。我们沿着北海走着,沿途经过什刹海,故宫等地,傅斯年说没有什么好的景致,除了我。他总是趁我不注意,频频拍下各种神情的我。我们又去了天坛,动物园。在动物园里,他拍了许多可爱的小猴子,因为我属猴,他开玩笑说我怎么会有那么多面,每只小猴子都是我的一个版本。我假装生气,又朝他嘻嘻哈哈。他对我傻傻地笑着。有那么一瞬,我看到他眼睛里慢慢透出一种严肃来,一种令我心跳的柔柔的、怔怔的表情。我笑着避开他的眼睛。
  我问自己怎么会有晕玄的感觉。
  我疑心还是傅斯年身上的花香在作祟。
  傅斯年和我逛了整整一上午,终于在双安大厦的外面他停止了脚步。
  “盈盈,过来!”他盯着橱窗里的一个木制模特招呼我过去。
  “怎么了?”我走过去。
  “你看这个模特象不象你?”他问。
  我看了看。对面的模特虽然没有生命,但她看上去那么自信,那么优雅,那么挺拔。
  我摇了摇头:“一点都不象。”
  “太象了。”傅斯年没有理会我,继续紧紧盯着那个模特细细地打量着:“你看她的眉毛,嘴巴,尤其是眼睛,简直就是照你的模子刻出来的。你再仔细看看。”
  “没有啊。”我再次认真地看着对面的模特,说:“不过她身上的衣服倒是很漂亮的。”
  “聪明!”傅斯年笑了:“要不要买一件?”
  天!我看了看那件纯白真丝的套装,上衣的标价是一千八百八,下裙的标价是九百五,加在一起简直是天价。我想都没想就摇摇头:“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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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既然那么漂亮。这个模特又那么象你。”傅斯年说:“你进去试一下。你穿上一定比她更好看。”
  我慌忙摆手:“不进去了。我们到其他地方逛逛吧。”
  傅斯年却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就走了进去。
  漂亮的导购小姐迎面走过来:“小姐,您试哪一件?”傅斯年指着外面的模特说:“就是那件纯白的套装。”
  导购从里面拿出一件来递给我:“先生好眼光。这款是新上市的秋装,在同期进的衣服里面是卖得最好的。”
  “我——”我为难地看着傅斯年。
  傅斯年朝我点头:“进去试试吧。”
  我只好进到试衣间,换上了这套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傅斯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他欣赏的目光中,我有几分羞涩。
  “好漂亮!”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一惊,不由朝那个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着一套同样的衣服站在旁边的镜子前。她喜悦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朝身边的男人说:“安迪,就要这一件。”
  我朝她身边的男人望去。高大,魁梧,西装笔挺,正是刘安迪!他站在她身边,体贴地替她抚了抚额前的碎发,柔声说:“好。”
  就在他侧目寻找导购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光和我撞了个正着。
  “盈盈!”他吃惊地叫起来。
  我冷冷地走上去,望着他身边同样惊愕的王瑞瑞,说:“这件衣服是很漂亮。可惜,白色不太适合你。确切点说,是你不太适合白色。”
  王瑞瑞惊诧地看着我,眼里有丝怯意。她不安地低下了头。
  安迪阴着脸,道:“盈盈,这么巧。”
  他转身拉过王瑞瑞,低声说:“瑞瑞,我们走吧。”
  “先生,对不起,你还没有付钱。”导购小姐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说。
  “多少?”安迪忙问。
  “两件加起来,总共两千八百三。”
  安迪拿出卡在卡机上刷了一下,没再看我一眼,拉着王瑞瑞匆匆离开了。
  王瑞瑞,带着她那受惊的小动物般怯弱的眼神匆匆看了我一眼,随安迪离去。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
  满脑空白中,我听到傅斯年镇静的声音:“小姐,请结一下帐。”
  “不!”我打断他:“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傅斯年的脸庞上有一个笑容,恍惚的,令人琢磨不定的:“一定要买下来。你穿上它是最漂亮的,谁也比不上。”
  是吗?是吗?
  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我什么都不是!
  我颓然地站在那里。任由傅斯年结帐,包好衣服,拉着我走出了双安。
  外面起风了,天变的很阴,很黑,似乎一场阴雨马上就要降临。傅斯年拦住一辆出租车,把我拖了进去。
  我和他并排坐在后座上。两人都很沉默。
  过了很久,他问:“你现在想去哪里?”
  我茫然地摇头。
  “如果没有计划,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傅斯年的语气很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随便。”我说。
  他略一沉思,对司机说:“师傅,去师大旁边的韩国烧烤店。”
  我们在北师大南门下车。傅斯年拉着我走进一家韩式餐厅。他点了许多特色菜。在饭菜做好之前,他为我斟上一杯水。
  “笑一笑。”他凝视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笑一笑。”他再次说。
  我依然无动于衷。傅斯年伸手来拂我额前的头发,我霍地推开他的手,不耐烦地叫道:“你干什么呀!”
  傅斯年只短暂地一愣。他迅速抓住了我的手,温柔而执着:“笑一笑,这是命令!”
  “我没有心情。”我抽出我的手。
  傅斯年难堪地一笑:“我没有什么资格命令谁。但请你笑一笑。”
  “为什么要笑?”我问。
  “一笑抿恩仇。”他说:“跟我在一起,你不能哭,不能生气,只能开心,只能笑。”
  “我笑不出。”我凄然地摇头。
  “去看电影怎么样?”他问。
  “不想去。”我说。
  傅斯年沉默着。
  “真的很在乎他?”傅斯年凝视着我。
  “不知道。”我的眼圈又红:“真的不能看到他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
  “换了谁都很难接受!”傅斯年体谅地说,拍着我的手:“但还记着昨天晚上我的话吗?”
  “见到他对她那么好,我真的受不了。现在,他甚至害怕见到我!”我无奈地摇头:“没见到他时,我也想一定要冷静,要接受现实,一定不能因为嫉妒做出傻事来。但一见到他,情绪怎么也控制不住,又气,又伤心,又失落,又激动,又委屈。傅斯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泪如雨下。
  “好了,不要哭了,我相信,全是安迪不好。”傅斯年慌忙地、怜惜地替我擦掉眼泪:“真不知你怎会有那么多的眼泪。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工作效率极高的职业女性。”他边说边往我的碟里加菜:“吃点饭吧,你精神不太好,早些回去休息。”
  “我吃不下去。”我黯然地摇头。
  “不要想那么多,快吃点菜吧。”傅斯年迅速地说:“跟我在一起,不要想那些烦心事。”
  在傅斯年的督促下,我胡乱地扒了两口饭。饭后,我们一起走出去。天色将黑,有几处霓虹已经开始闪烁。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小雨,沁凉入骨。我建议不搭出租车,我们走了一段路程,两人在一个路口分手。路灯下,傅斯年的脸温和而迷离。
  “盈盈,有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他有些迟疑。
  “还是关于我和安迪?”我敏感地。
  他点点头,诚恳地:“这件事已经过去,我不希望他和王瑞瑞扰乱你正常的生活。”
  “嗯。”我用脚在地上划着圈。
  傅斯年说:“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开心。”
  我不语。半晌,我牵了牵嘴角,笑:“谢谢你的提醒。也谢谢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
  “该谢的人是我。”傅斯年说:“是你陪了我一整天。”
  “那我们彼此感谢对方。”我笑了,拿出那件白色的套装:“不过这件衣服,我真的不能收。”
  傅斯年凝视着我:“为什么?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担心什么?”
  “我没有担心什么。”我诚恳地说:“你随便送我件小东西,我都会收下。但这件衣服太贵重。我一个毕业不太久的年轻姑娘,穿着一向都很简单,所以,还请你保留它。至于你的心意,我领了,也十分感谢。”
  “这件衣服很合适你。”傅斯年为难地说:“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穿它。你要是不介意地话,替我保留着它,相信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那好吧。就当我先替你保存着。”看着他为难地样子,我实在不忍推辞,只得把衣服重新装进包中:“那么,该说再见了。”
  “再见!”傅斯年温和地笑了:“晚上做个好梦。”
  我朝他笑笑,迈起了步子,沿着师大南路朝家走去。傅斯年的眼睛温柔地镶在了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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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11: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11.
  不久,林欣儿从甘肃回来了,还有高凌风。一路风尘仆仆,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公司晚上要开庆功会,祝贺《小岛风云》顺利杀青。林欣儿还没顾得回家,就又开始准备发言稿。她原本白晰的脸庞看上去暗了不少,也消瘦了很多。
  “唉,咋整成这样了呢?”我望着她叹息:“做演员真毁女人!”
  “没那么严重吧。现在美国正兴这颜色。听说罗拨茨为了变黑,天天骑自行车在好莱坞大道上暴晒呢!”林欣儿认真地说。
  “胡扯吧你。我怎么没听说。”我瞪着她。
  “少见多怪了吧你!”林欣儿得意地说:“我这效果还不比她好?标准的古铜色。”
  “去你的!”我笑:“还古铜色呢。简直就是一大黑鬼!”
  两人正说着,老男人走过来。拍拍林欣儿的肩膀:“怎么样,甘肃好玩吧。”
  “好玩,你又不让在那多呆。”林欣儿娇嗔。
  “我让你多呆,你还能呆住?”老男人也幽了一默:“秦康现在人气也旺得很呀,找他的小姑娘多着呢,你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欣儿笑:“秦康喜欢跳舞,但我备有脚链——他只能带着撩拷跳舞。”
  高凌风被搁在那儿,半天没人理他,讪讪地走了。
  “怎么了?你跟他?”我凑到林欣儿耳边问。
  “什么呀!”林欣儿见周围没人,气呼呼地说:“高凌风这人,没意思。一有记者他就瞎说一气。报纸上又添油加醋,全是胡说八道!”
  “看不出高凌风还能玩这招。”我惊讶地说。
  “以后再不跟他配戏,不小心又被他给利用了。”林欣儿说着拨了个电话。
  “秦康的电话到现在一直拨不通。”林欣儿垂头丧气地说。
  “算了,晚上回去不就见到了?”我笑着说。
  下班时,傅斯年在公司门口等我。
  “柳姐,那谁啊?”林欣儿眨着眼睛问。
  “一个朋友。”我说。
  “不是会男朋友吧。”林欣儿笑着说。
  “怎么可能?”我瞪她。
  
  那天晚上,当我和傅斯年坐在我们“斜阳居”吃夜宵时,林欣儿打过来了电话。
  “柳姐,秦康不见了!”林欣儿在电话里急急地说,带着哭腔。
  “怎么了?”我有些吃惊。
  “他到现在还没回来!”林欣儿哽咽着说:“你说,他会不会出事,比如说被绑架了?”
  “这怎么可能?”我说:“所有认识的人你都打过电话了?”
  “都打过了,都说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林欣儿抽泣起来。
  “你再回忆回忆,还有哪些线索?比如说他认识的朋友?”我提醒她。
  “我全问过了。”林欣儿说。
  “你再想想!”我说。
  她又想了一会,肯定地说:“没有了。我和秦康的朋友本来就很少。我都打过电话了。”
  我思索了一会,一边安慰她,一边建议道:“要不,再等等。过几天实在不行就报警。”
  “报警?”林欣儿说:“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啊!”
  “没有了。”我说:“要不,我现在赶过去。”
  林欣儿说:“柳姐,我在家里等着你。”
  “好。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我边说边站了起来。
  傅斯年也跟着站了起来,问:“现在去哪里?”
  “你先回去吧。林欣儿老公失踪了,我得过去看看。”
  “这么晚了,搭出租很危险,不如我送你吧。”傅斯年说。
  我迟疑片刻,点点头。二人起身走了出去。
  秋天的夜,已经很冷了。路上不时刮来一阵阵凉风。我蜷缩着身子,把毛衣裹紧了些。傅斯年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替我打开了车门。
  “林欣儿住哪里?”傅斯年问。
  “安贞桥。”我说,边跳上了车。
  车在夜里疾速地行驶着。一路上,林欣儿又打过来电话:“喂,到哪里了?”
  “快到了,再过两分钟。”我说。
  我和傅斯年在安贞桥旁边的华联商厦下了车。傅斯年把车停在林欣儿家的门口。
  推门进去,林欣儿正愣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我们进来了,她象看到了救星,慌忙站了起来。
  原来,会议快结束时,林欣儿已给秦康打了电话,希望他能来公司接自己。但他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会议结束后,林欣儿便急急往家赶。等她赶回家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左右了。
  从外面看,家里漆黑一团,秦康应该还在外面。林欣儿一边开门,一边忍不住又拨了秦康手机。电话依然打不通。林欣儿拉亮了灯,径直朝卧室走去。只见卧室一片狼迹,烟头,酒瓶,还有秦康几件内衣,混乱地放在床头。床上的被子随便地散着,枕巾零乱地搭在床沿边。林欣儿用手抹了抹床边的茶几,发现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也就是说,秦康好久没有擦这张桌子了。这对于非常爱靓、爱干净的秦康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秦康有个非常好的习惯,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前都要非常很认真地把他们的卧室打扫一遍。尤其是这张茶几,由于价格不菲,秦康格外爱惜,每天早晚要擦上两遍才觉心里踏实。正因为这个,林欣儿才觉得秦康十分爱惜他们的小家。可面前这副景象,只说明了一个问题:秦康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林欣儿在瞬间没有了思维。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反应。
  当她清醒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秦康出事了。是被绑架了,还是发生其他意外的事故,她暂时无法知道。她慌乱地给几个她和秦康共同的朋友打过去电话询问,没有一个人知道,都说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她又打电话到公司,同事们也说秦康平时十分涣散,只要没有他的片子,他很少去公司的。最近也没有见到他。林欣儿象疯了一样地不停地拨打着秦康的电话,但依然是不在服务区,请她稍后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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