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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书-小虫子

[历史] 超强巨贴《康熙大帝》完整版 作者:二月河,历时一个月翻贴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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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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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K+ L: R2 E4 y( F   康熙心中高兴,见周培公兀自提子攻取吴应熊最后一块角地,竟像是要让白棋荡然无存。又见吴应熊满额是汗尴尬万分,忙笑道:“算了,算了,周培公你也要留有余地么?”
% C% v5 q. `/ g$ x: Q4 U$ E% ?   周培公笑着起身:“世子见谅,周某得罪了。”
+ W! V: J% a" q* C/ i   吴应熊气得脸色发白嘴唇乌青,过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周先生果然是一位棋道国手。我失敬了。” . g% n* ?, ?$ V; W5 V" W
   皇甫保柱佩服得五体投地。康熙高兴得合不拢嘴。今日这一战实在吉利,此刻如在皇宫,他立时就要赏赐周培公黄金了。 ( W  j# h0 I0 x% O% k
   周培公拱手一礼,对吴应熊说:“额驸,看来,您的失利,也是因为‘杀心太重’啊!”棋道合于人道,人道合于天道,不能轻启杀机。你如平心对局,合理合情,尽人事而循大道,何至于就输得这样惨呢?” $ ~6 @% m  \# Z2 x9 L3 }
   他虽然说得十分冷静,在吴应熊听来,却句句都是刻薄讥讽,心头不由火起,浅笑一声说道:“聆听高论,顿开茅塞。不过据愚见,天道也好,人道也好,归根还要看谁的心谋深远。谋得深,算得远,便胜;谋略浅,算步少,便不胜,所以兵法才说‘多算胜,少算不胜’。这也就是常人们所说的人定胜天。”
& \2 j! n# c$ L. h$ {& v   “人定胜天是小,天定胜人乃大;不顺天应情便是因小而失大!吴君,不可自信自误啊!”周培公理直气壮,侃侃而谈。吴应熊知道自己决非他的对手,便突然转了话题,把周培公撂到一边了:“唉呀,咱们只顾说天了!万岁爷亲临蜗居,连杯水也没有奉献,奴才实在太粗心了!”却听康熙说道:“哎——不必了,朕今日出来闲逛,随便到这里瞧瞧,想问你一件事——你父亲这些年身子骨儿究竟如何?” " ?* D& T. D. h* u
   皇帝问到父亲,臣子是必须叩头的。吴应熊忙跪下叩头答道:“奴才父亲常来家书。这三四年他身子越发不济了,有昏眩的病症,眼疾也很重。文章是早就不能读了。上次跌倒了,几乎中风,好容易才调养得好了一点儿……”
: M. \6 N% ~9 X: z4 ^$ |5 G( {   康熙听了沉吟良久,又道:“既如此,上次赐他老山参倒不合用了。你明日到内务府领十斤上好天麻寄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朕说了的,人参断不可轻用。”吴应熊连连叩头,颤声说道:“万岁待臣父子恩深如海,三生难报!”
; I5 p0 \. g5 \5 Y" Y   “不要这样。有些事朕一下子给你也说不清楚。你父亲送来了折子请求撤藩,朕已经批下去了,照允。大臣中有人以为平西王不是出于真心,你父亲那边也会有人疑虑——这些话沼书里是写不进去的,可是要传到云南,广西、福建就很不好。”
" e7 k; ~. W- [4 a/ m: O0 y8 y   吴应熊听了好以芒刺在背,找不出话来应对,只是连连叩头。
4 X; H: F& S. z# N( K* X% E( g   “其实这些都是小人之见!朕自幼读书,就懂得了‘天下为公’。昔日不撤藩为防南明小丑跳梁,今日撤藩是为百姓修养生息。你父亲过去功高如山,如今又自请撤藩,这样深明大义的贤王到哪儿找去?当初你父亲从龙入关,朝廷曾杀马为誓,永不相负,人以信义为本,吴三桂不负朝廷,朕岂肯做不义之君?” " F1 K* f5 B$ a( O) s
   康熙说得情真意切,又句句都是实言,连郎廷枢和保柱也暗暗寻思,皇上说得多好啊,王爷是不是太多心了,正思量着,康熙好像在回答他的疑问,又道: ' t# @/ ]$ `5 K) q1 s& Z
   “朕就是掏出心来,怀着异志的人,也未必肯信。若论大义,你是朕的臣子;若论私情,你是朕的姑父。咱爷们在这过过心,你写信把这个话传给你父亲,叫他拿定主意,首先不要自疑,更不要听小人们的调唆。又是煮盐、又是冶铜的,朕看大可不必。你说是吗?” / K6 A$ f8 _& A& _5 ]! O% E4 w/ u0 N
   “是!主子如此推心置腹,奴才和家父当以死报效!”
! K4 F7 _5 l# }3 G   “你在京时间太久了,这不好。倒像朕扣你作人质似的,你说是么?”
. e; j/ Z. a- S   “是——啊,啊,不,不是!”吴应熊胸口怦怦直跳,苍白的嘴唇嚅动着,慌乱得不知如何回答好。 8 @/ N7 E5 o2 T  S: x  [
   周培公和魏东亭听康熙的话音,好像要把吴应熊放回云南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怎么能行呢?可是此时此刻却不能打断康熙的话,更不能表示反对,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r) r. r: `( D: Y
   康熙却自有打算:“吴应熊,你不要胡想乱想。你是堂堂额驸,皇亲国戚,怎么能是人质呢,说这话的人。朕真不知他是何居心!朕是滥杀人、乱株连的昏君么?鳌拜犯了多大的罪,朕都没有杀,他的四弟还照样升了官!你是朕的至亲,又是长辈,朕能忍心下手害你吗?
# Z6 c) ~/ n, l1 ?7 C/ c   “你父亲身子不好,你做儿子的,应回去看看,这是人之常情嘛!现在这都不难办了。朕在辽东给你父亲好好地盖一座王宫,你就回去侍候,尽了孝,也堵了小人的嘴。什么时候想进京玩玩,想出去走走,告诉朕一声就成。天下之大,你们没去过的好地方多着呢!” 8 x/ j0 }/ O2 Q, R
   魏东亭和周培公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可是,吴应熊被鼓动起来的热情也迅速冷了下来:“是,奴才遵旨。”他心里又气又恨,用眼睛瞟了瞟躬身侍立在旁的皇甫保柱和郎廷枢。 # h8 {6 G  z& Y% `" U
   皇甫保主和郎廷枢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他们不敢肯定康熙的话没有假的成份,但贵为天子,万乘之君,亲临这个府邪,说出这番话又句句入情入理,即使有假的,也是劝人为善,有什么不对呢?好好与朝廷共事,也没有坏处呀! % N: m% G" j; @; ?- m7 G
   他俩正在想着,忽听康熙又说话了:“你在这里不要听别人的闲话。写信给平西王,告诉他,钦差就要去了。一定要办得朝廷满意、三桂满意、百姓也满意。我们君臣要齐心协力,共同治国安民,假如拿错了主意就会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好了,朕要回去了。”吴应熊连忙叩头送驾。回过身来,才发觉自己贴身小衣全被汗湿透了。 $ ?: |* S/ k2 C- Z  `+ c" @' X3 _
   走到寒冷的大街上,周培公笑着向康熙说:“万岁刚才几乎吓煞了奴才。臣还以为真要放额驸回云南呢!” $ n& K7 k4 m$ k' b& P0 {
   “哼,我的话,是诈道也是正道。这和下棋的道理是一样的。你回去传旨,兵部和你们巡防衙门的司事官员明日递牌子进见,再议一下长江布防的事。” ! {  _' o2 R% N8 Y
   “扎!”
, S2 j# J+ K; v   带着康熙交付的特殊使命,小毛子加入了钟三郎会。他一进来,就受到杨起隆的另眼看待。杨起隆知道,这个小毛子具备了王镇邦、黄四村和阿三这些人难以达到的条件:年纪小、手面大、熟人多、机伶聪明而且见多识广。内务府的黄敬又传过话来说康熙仍有起用小毛子的意思。经过几番考验之后,杨起隆召见了小毛子,而且一出手便赏了他二百两生金饼子,还吩咐李柱,小毛子这条线他要和李柱亲自掌握,和黄敬各干各的,不要互相勾结。小毛子很快便成了钟三郎总香堂里的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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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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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O1 q. a; ^4 k; p
   今天,小毛子又来到鼓楼西街周府,报告了吴三桂自请撤藩和皇上去吴应熊府里下棋这两条最新情报,这一下又在周府引起了轰动。焦山、朱尚贤、张东、陈继志和史国宾几个人都在窃窃私语,估量着即将变化的形势,又围着小毛子七嘴八舌地盘问细节。小毛子严然成了中心人物,脸上放着光,坐在木脚踏子上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儿四溅。就在这时,杨起隆迈着方步从里边走了出来。李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声说道:“少主儿来了,跪拜!”十几个人听到这一声,都转身跪了,轻声呼道:参见“千岁!”
1 Z7 u- X/ f9 u* O' v0 \/ ~   “都起来吧,随便坐着说话,以后只要不请神,不开香堂大会,我们就不要弄这些规矩。”说着走到小毛子跟前,和颜悦色地问道,“这都是机密大事——你怎么晓得呢?”
5 S% l2 d! T3 \$ X( G   小毛子麻利地打个千儿起身道:“回少主儿的话,奴才的朋友多嘛!”
# [. }1 J6 T' E3 [* l: E" b4 {" S; r   杨起隆坐回到椅子里,把折扇张开看了看,转脸问焦山:“焦山,你怎么看这两件事?”
  b) b# t( H/ m8 n' Z: M   “回少主,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朝廷害怕用兵,又不甘示弱,想太平了结三藩。” 4 z7 |6 p! }9 Z: P; \: U
   “我看康熙是想去摸吴应熊的底儿,他心里不踏实!”说话的是“阁老”张大,年纪虽老,嗓门儿却很大,声音很脆。 9 m* ~! Y" V# B1 x
   杨起隆眨了一下眼睛,他最耽心的便是“太平了结”。无乱可乘,钟三郎百万会众便是乌合之众,能派什么用场,沉思一会便用目光询问他的军师李柱。
1 q4 ]; C2 C$ x- L4 @* u( l   “焦山说得有理,朝廷当然不愿随便动兵,不过是作一点试探。”李柱目光深沉地扫视着众人,深沉他说,“最关紧要的不是猜他们在想什么,而是要看他们在做什么?现在朝廷在热河、辽东、内蒙练兵,人数总共有三十五万。又花十万内库银,请了个西洋人造红衣大炮。青海、蒙古到塞内的通道都设了卡,一律不许地方官乱征马匹,而朝廷自己征的马却比往年多出一倍,征粮也比往年多了三成……吴三桂那边虽然难处更大,但备战的事也干得更凶,马匹从西藏那边源源征入,兵额又增加了十三佐……。针尖对麦芒,这就是眼前的势态。耿精忠请撤藩,准了;尚可喜请撤藩,准了,只一条让尚之信承袭王爵却不准;吴三桂的奏折里语带牢骚,照样准了——这就是气魄、胆识,不能不佩服这个小满挞子!”
5 I  F* u& Z! z) n5 K   “照军师这么说,眼下康熙的撤藩,是打了个胜仗喽?”
1 O' A4 u0 G% m3 n- t$ \1 {   “哪里,哪里,早着呢。吴三桂兵多将广已经准备三十年了,他能善罢甘休吗?这个仗,是非打不行了!可是,康熙明一套,暗一套的,又是下旨,又是去看望吴应熊,如果吴三桂不敢再动了呢?”
0 v. T0 W8 T" n2 Z' `  `6 X   “嗯,有理。朝廷若恩威并用,软硬兼施,吴三桂也可能软下来。所以我们不能坐等,我们要想个办法把吴三桂逼上梁山。” : l* `1 c# d4 U9 |. t  {+ E
   焦山点头道:“军师这些话说得好,我们可以替吴三桂操操这个心。叫我说,在宫内放毒,杀了康熙,就说是云南人于的。这样,吴三桂想不干也不行了。” / H2 y% E3 {1 x: P, r
   王镇邦听着心里突突乱跳,他很担心把这样的差使派在自己身上。正要寻个遁词回避,小毛子却忽然大声道:“这种事在宫里干,没门儿!你们不是太监,不知道这里边的厉害:这不,王镇邦、黄四村都在,问他们谁敢干?皇上跟前的人一个个比鬼都精!又想杀皇上,又想栽赃给别人,想得好。这事儿呀,你们甭找我,谁不想活了谁干去!”
/ J) O; a7 m3 t% z$ ]   小毛子的话刚说完,就听门外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不速之客听你们议论多时了!”众人吃惊之余抬头看时,来人正是吴应熊。 5 j: h' T+ h* V( @

& K9 |* J2 u" _# o; Q- A二十七 密行踪明令换信牌 勤政务夤夜读奏章
) v0 \  z& H% v! z& L   就在杨起隆和钟三郎会的人秘密策划,要毒死皇上,嫁祸给吴应熊的时候,吴应熊却忽然闯了进来。一阵冷笑之后,他昂然走到杨起隆身边。翘起二郎腿坐下,掏出烟袋抽了起来。随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彪形大汉,身挂宝剑,气字轩昂地站到杨起隆和吴应熊之间,威风得像一尊护法天王,摆出了随时可以保护吴应熊、擒拿杨起隆的架势。这个人,就是有名的打虎将皇甫保柱。
1 |7 W( j# ^8 v" F" C   一时间,惊得众人瞠目结舌,连一向机灵的杨起隆和足智多谋的李柱,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周全斌是这座宅子的主人,眼见气氛尴尬紧张,忙上来应酬:“朋友们只不过在无事闲谈朝局麻!额驸大人何必当真呢——看茶!”   C: b; Q# j7 ^, F9 z* `
   “你们是闲谈,我也是闲谈,不过话说在前边,我这人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既不要别人代劳操心,也绝不肯代人受过。哼哼,杀掉皇上,嫁祸吴家,我们就那么容易受人欺侮,”
7 f" K4 D. J; R& f   军师李柱在心里暗暗琢磨“吴应熊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今天突然一反常态,冒着风险来闯钟三郎香堂呢,其实,李柱不知道,吴应熊出窝,是让康熙逼的。昨天,康熙忽然驾幸额驸府,说了一大堆规劝、勉励的话。吴应熊都没听进去,却只记住了一点,就是,吴三桂不撤藩,不到辽东老家,朝廷就不准他们父子团圆,他吴应熊还得乖乖地在京城里当人质。眼见得朝廷撤藩诏书已经发出,料想父王起事只在旦夕之间,而只要父王一动手,他吴应熊立刻就会被朝廷锁拿,就会人头落地。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父王举事之前,逃出京城。可是,吴应熊也知道,自己身为额驸,又是吴三桂的长子,公开逃不行,靠保柱一人保护,也难以混过万水干山,唯一的办法,是借助钟三郎香堂,只要杨起隆传旨马上起事,他定可乘乱出逃。但是,自己和杨起隆之间,一向是同床异梦,各打各的算盘。要让杨起隆帮忙,软术不行,硬拼也不行。必须镇之以威,再诱之以利,才能达到目地,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皇甫保柱来闯钟三郎的总香堂来了。
8 ]* N7 n: o0 g. g' y   李柱不愧为杨起隆的军师。就这么一问一答之间,他已经镇定了情绪,而且抓住吴应熊话里的破绽,发起进攻了:“哼……世子雄才大略,老谋深算,我我等十分敬佩。却不知你这位堂堂额驸,王爷世子,为何要屈驾来此,莫非有什么要务要与我们钟三郎香堂商议吗?” ! F% P2 K9 N6 ~, E. r
   “不错,李先生刚才对眼下形势的高论,吴某也听到了,确实是一针见血,字字中肯。只是你们刚才商议的那个办法,却有点太损了。咱们还是不要自相残害才好。要知道,没有我们的支持,你们是成不了气候的。”
2 @9 ~$ H+ t3 f   “何以见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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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2: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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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父平西王,握藩镇,拥重兵,雄居西南二十余载,兵精粮足,猛将如云,号令一出,四方响应,你们,哼……” 2 o4 b2 H0 s% A+ t) ~
   杨起隆突然打断了吴应熊的话:“什么平西王?不要忘了,你父亲是我大明的平西伯!放着我这朱三太子在此,你们难道要自立新朝吗?”
7 F! d6 j" `- {* c. c   “哈……,朱三太子,朱三太子,好吧,就算你是朱三太子,就算你有百万信徒,牛街清真寺一仗,不才已经领略过你们的实力了。要说,你是天皇贵胄,风子龙孙,也没人敢不信。可是只要家父起兵,找出百八十个‘三太子,算什么难事,话又说回来,眼下,能协手起事者,家父与杨兄而已。如今兵马未动,先在这里高论什么新朝,明朝,岂不惹有识之士笑掉了大牙吗?嗯?” # R6 N. A% S: K  E% [
   李柱心中暗暗吃惊,他一向瞧不起吴应熊,背后也常骂他是个“莽熊”,今天的交锋,才使他认识到,这个家伙的城府之深,和用心之刁。他见吴应熊在后边的话里留了余地,便趁坡下台阶,顺着话音开言了:“好好好,世子大才高论,果然不同常人。眼下,你我两家都有难处,自应和衷共济,同心同德才对呀。”
$ Z3 d) V, `' E/ R  m   杨起隆也无意说下去,他关心的是吴应熊来此的真正目的!“请问吴先生,令尊的心思到底如何呢?” - `1 P' r; e0 E3 m! [' P
   吴应熊狡诘地一笑:“家父尚未来信,不过诸位放心,家父决不会束手待毙的。”
6 E2 W5 p7 o8 {0 O   “那么,吴先生你自己怎么打算呢?”
4 r" C! [* J! N% t0 n% i   吴应熊避而不答:“你们刚才说的给康熙闯点乱子,我赞成;栽赃,可不是上策。最好是贵堂迅速集结兵力,骚扰京师,让朝廷无暇南顾,家父即可乘势起兵,平定南方,这样,你我南北呼应,会师中原,共图大业。” ' {- e! R- O: v( Y9 a" b
   “那么,吴世兄身为人质,令尊义旗一举,你当何以自处呢?” . M+ w$ h9 F3 V) |; p
   “光复汉业,是你我共同心愿,吴某生死何足道哉!”
( C7 z- y! S) Z* y) \# [   此言一出,杨起隆明白了。啊!闹了半天,说的天花乱坠,原来是让我们闹乱子,你好乘乱逃脱呀。好吧,送给你一颗定心丸:“吴先生,既然是两家通力合作,我们也是信义之人,岂能让公子独自赴难?你出京之事,包在我们身上了。” 4 o/ D, {4 h$ t# Z5 P
   “多谢杨先生,吴某若要离京,自有良策,不劳费心!”
. w/ V% z+ U8 Q# d4 g   李柱见吴应熊还在充硬,便紧盯着问了一句:“怎么,世子不相信三太子的话吗?”
- o9 O* u2 H5 S" l# J+ Y1 J1 o   “岂敢,岂敢,诸位都是信义之人么?”
6 d0 E8 ~3 m; r3 p& M   杨起隆忽然哈哈大笑:“哈……,人说曹操多疑,我看先生不亚于当年的曹阿瞒!”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银牌,郑重交给吴应雄,说道:“这是我会十二面信牌之一,送你一面!拿了它,各处钟三郎会众都会保护你的,又有这位威风凛凛的打虎上将随身侍卫,还怕不能安全脱身?”
, s* a1 t1 W3 N. V   “哈……杨先生真有龙种的气度!”吴应雄笑着站起身来,也从怀里取出一面银牌递给杨起隆,“我早已仿造了一面。不然,今夜哪里能闯入你这密室?这个假的你拿去,十二面变成了十三面,哈哈哈……”又转身对李柱说道:“李先生,我刚才说过了,不要为我多操心,赶快动手才有出路。好了,在下告辞。”说罢,带着皇甫保柱扬长而去。
) i- b/ a+ ]) t4 S/ z( F9 Y# M   杨起隆看着他们出去,“啪”地将假银牌摔在桌子上,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传令,一切信牌全部作废重造。眼下一律暂用暗语联络。” ' _+ r6 N  H& f3 t. k
   李柱又加上一句:“这个吴应雄,决不能让他回到云南!各路香堂,一经发现,立即锁拿!” 3 K, k' F; B$ x' G
   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飘向城头,飘向巍峨连绵的宫殿,也飘向烂面胡同的茅屋草舍。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仿佛是没有贫富,没有贵贱。但就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有人煮酒论诗,有人却啼饥号寒,那境况是绝不相同的。 ! ^- v! }8 b# E7 t& k& F% U
   此刻,周培公的心境就很复杂。他在烂面胡同的雪地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他的头上、身上落着厚厚的一层雪,而心里,却是一阵发热,一阵发冷。
3 G7 [* b% f+ o   自从前年在阿琐的小摊上,吃了一碗热豆腐脑,两个烧饼,又受了小琐一簪一钱,他的心,就从未平静过。他来过许多次了,要寻访这个姑娘却都没能见着,直到半年之前,才辗转打听到她的地址。来到门口,正碰上出来的小琐。小琐先是一楞,又马上行礼:“民女阿琐,拜见周大人。” 6 P0 z6 _& X& }% G- I6 D5 A- G. b
   “周大人!阿琐,在你的面前,我永远是穷书生周培公,怎么,你不出去摆摊了。咳,”我早该来的,只是……”
/ S" N" `2 r0 h0 R   “周大人,民女住的这地方太偏僻。也太杂乱,不大好找。我爹病重了,我得在家侍侯他老人家,所以……倒让周大人费心了。” 7 v$ U9 }1 O% }: q2 X2 Y
   “啊,老人家是什么病,请了大夫了吗?让我进去看看。” % @; K" E  [; e; u- `
   “不不不,周大人,里面又黑,又脏,寒碜得很。”阿琐站定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让周培公进去。周培公抖擞着手,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姑娘,请拿上,给老人家请个大夫,抓点药。” 0 g. `  \3 B7 o1 }9 ~, f& J  b
   “不不,周大人,我……我。”
9 j, ]1 l2 e( w* w% g% n, t   “唉……我没有别的意思,当年我落难京师举目无亲之时,是你好心救了我。此恩此情,周某终生难忘,更不是这区区五十两银子所能报答的。你先拿着,我回去找一处房子,再来接你们父女,咱们一起,共度难关吧。” : f) f4 [, B' }) i5 S: s3 K, f
   可是,当周培公找到住处,再次来到小琐门前时,这一家却不见了。这一带住的大多是逃荒要饭的饥民,或临时到京城里找活干的穷人,很少有固定的住户。谁家搬来,谁家搬走,也没人去过问,竞是问不出一点消息。 " E  P# ~5 y+ ?' d* J8 |9 ^2 F% k
   周培公暗暗悔恨没有对自己的恩人多给一点帮助,也深深敬佩这位姑娘,虽然家境贫苦,而品德高尚,宁肯卖身为奴,也不肯低头求人。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阿琐,报答那一粥一饭,一钱,一簪的大恩。所以,只要衙门公事一办完,他总要徘徊在烂面胡同附近。今日,虽然大雪飞舞,天寒地冻,他也不例外,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当他拖着沉重的步履,回到巡防衙门时,图海骑在马上,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培公,你怎么才回来?快,圣上有旨,传我们进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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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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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培公进去换了袍服出来,和图海并辔走在大街上。图海转过脸来笑着说:“培公,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小琐了。” & _4 P( Y! v+ V, h2 o/ i$ j
   “唉,还是无缘哪!” 9 R; \7 B1 ?/ W& \: @
   “别发愁,明儿个,我叫顺天府帮你查一查。” / i* \! W/ y- H( N2 G+ r
   “多承军门关心,不过,这件事我想还是自己去找更合适,不惊动别人。更不想传扬出去。” 4 e  b! o& K' j/ i0 v3 x! t
   “嗯,为什么?”   ^" Z1 [  f  ?) ?2 z& d2 {
   “阿琐人穷志傲,施恩不望报。我觉得,自我蒙圣恩得官之后,她象是一直在躲着我。”
$ F8 @1 q3 t& D  C6 }! _  I   “唔,这个琐琐也真怪,既然钟情于你,又何妨一见呢?” + Q! j( F* T! V; s) E( N
   “不不不,军门不要误会,阿琐姑娘对我有恩是真,私情是说不上的。我苦苦地去找她,是不想让她受穷,更怕她遭了歹徒的暗算。” , R  @5 \6 p! ~$ ?; ?- R, w' G/ s% l
   “好,点滴之恩,涌泉相报,你不失大丈夫本色。她呢,是个有志气的女子,你们风尘知己,以后留心访查吧。” * [& b0 T: u9 |5 ~- T4 S- E
   周培公无意再说下去,便改口问道:“军门,天这么晚了,圣上还要召见,有什么急事吗?”
& `% h% J; h5 j   “嗯,我也说不准,大概还是京畿防务上的事吧。听说,吴应熊和那个杨起隆勾结在一起了,是不是要马上剿杀他们。” % R- M6 v3 F6 A! Z, w, N- U  h5 _
   “嗯——恐怕不会。诛杀他们易如反掌,但是,此时动手,把吴应熊拿下,恐怕更会激怒了吴三桂。主子想得深远,不会这样做的。不过一直把他们留着,也是一步险棋呀。” ! R# j* A; C7 a) C3 M/ l: ]
   “好了,咱别瞎猜了。快走,让主子等着不大好。”
. F+ F$ `/ P, P' Y   二人快马扬鞭来到右门口。熊赐履、索额图、明珠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他们也是奉了皇命来的。五人一起,递了牌子进去。太监出来传旨,叫他们到养心殿见驾。 3 v  S/ d, W7 k( L' ?! P9 Q
   一行五人刚在殿门口跪下,就听康熙在里边高声说道:“快起来吧,大冷的天,都免礼了。熊赐履有岁数了,更可以免礼!”
. d# A+ [& a5 V" e   待他们进来,康熙又是赐座,又是赐茶,还兴高采烈他说着:“好一场大雪呀。麦盖三床被,枕着馒头睡。明年又是个丰年!” ( ~# T3 Q6 I$ [4 ~, p$ Q" e7 }
   看到皇上如此高兴,又加上殿内暖和,五个人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又听康熙吩咐:“魏东亭,你带着人到殿外侍候,闲人一概不许入内。今个朕要给你们派个硬差使。”
; ~# ^+ ]- `# W4 ]  W( }   一边说,一边指着龙案上二尺多高的一叠文书:“朕自即位以来,从没有积过这么多的案卷。这里边礼部、刑部、户部的都有。你们分头去看,批过了朕再过目,然后由周培公再抄写出来。我们君臣几个坐他个通宵如何?办不完明晚再办!”
5 l" W6 L2 Z7 D   熊赐履听了笑道:“皇上勤政原是好的。这么点案卷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妨让臣等先看了,写出事由、批复节略,主子再看就省劲多了。主子只管安睡,明晨五更臣等办完了再惊动圣驾。”
3 ~, O" X; ~3 y# D6 T   康熙一笑,也不答话,自取了一份去批阅。周培公挽袖磨墨预备誊缮。这四个人对视一眼,忙都各取一份回座。掌灯的宫女在各人面前又添一支大烛,康熙身后比别人多加了两盏宫灯。殿中刹那间静了下来,只听见翻纸声。
" N7 V" P; ?/ ]: z) n   大约到二更未,五个人才各自批完。熊赐履、明珠、索额图和图海陆续轻轻起身,悄悄将案卷送回原处。康熙将自己批过的公文交给周培公:“该你忙了。让他们几个先打个盹儿,朕若有疑问难决之处,再把他们叫起来商议。”说着,便拿起熊赐履等人批过的公文,仔细审着。 % S/ l8 \  u6 d# C# [7 R! y
   大殿上又沉静下来。只有康熙和周培公一个目不停视,一个手不停写。其余四个哪敢“假寐”,端坐在一旁注目康熙。大家心里都很感动,康熙的勤政,早就听太监说过,自己平日也有感受,可是没有想到,他竟如此丝毫不苟。熊赐履不禁暗想:“就是唐太宗那样最勤政的帝主,也未必会做到如此励精图治!” " U- R8 p( {) V
   忽然,周培公离案而起,捧着一份康熙批过的公文走上来说:“万岁,奴才今夜誊缮的案卷,已有七府免了钱粮,这可是个中等省份了。以奴才愚见此类事眼前还不宜过宽。” ( h- f, h: h+ }; Z3 E9 d9 S' w
   康熙听了没有马上回答。看来他的内心十分矛盾,喝了一口茶,才慢慢说道:“朕并非沽名钓誉,恨不得天上掉下几库粮食来才好。但眼见春荒将至,百姓总得有充饥的东西才行啊,有吃的便有法度,不然,会出更大的乱子——百姓,是不能得罪的!”
. z/ C1 O# ~" O   因为夜深人静,君臣间的这些对话,在殿外值勤的魏东亭等人,听得清清楚楚。魏东亭心中不由一热。猛然间,一个人影从养心殿房脊上落了下来。这个人轻功极好,落地之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见他身披白色斗篷,借着积雪的掩护,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魏东亭浑身汗毛倒竖,大叫一声: 2 K8 Y8 t7 S2 j- z' q7 W7 s
   “大胆野贼,竞敢入宫行刺!拿下了!” 4 E8 {6 ^; |1 b5 p" M$ i0 s

& a* ^1 s7 r' s: W8 A7 s二十八 感忠良义释打虎将 蓄叛奴密遣下毒人7 B+ a# ~7 I8 t( k, ~' c2 N
   夜半时分,康熙正和几位大臣议事,守在殿外的魏东亭突然发现,一条人影从房上跳下,悄然无声地落在雪地上,伏在那里一动不动。魏东亭大叫一声:“大胆狂徒,胆敢人宫行刺,来人,拿刺客!”
; v2 Z3 {5 f5 X: T: D+ }: J   守在门外的侍卫们“唰”地一声,一齐拔出剑来。犟驴子一个箭步跳到当院,预备厮杀。狼谭和穆子煦却飞身一跃,上了台阶封住殿门高叫道:“圣上不要慌,有奴才等护驾!”守在垂花门日的十几个侍卫“砰”地一声将院门关死。然后挺刀而入,将养心殿护得严严实实的,紧紧盯着那伏在雪地里的刺客。自大清开国以来,刺客入宫行刺的事,这还是头一遭。侍卫紧张,殿内君臣六人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呆了。康熙的心头突突乱跳,好半天,才镇定了下来。离开御案向殿外走去。熊赐履等急忙上前拦阻:“陛下,保重圣体,不可涉险!” , h, n/ {" `( t# R# @
   “走开!我大清以武功开业。祖宗驰骋于百万军中,尚无惧色。朕在深宫大内,侍卫环列之中,难道还不敢见这小小的刺客吗?”他推开众人,大步跨出殿门。
: m5 U. ^# U6 \   那个伏在地上的刺客,见康熙走来,连连叩头,口中高呼一声:“万岁!”魏东亭和周培公心中一动:“啊,怎么是他,廉熙也听出来了,他吃惊地问:“噢,是保柱啊。怎么,你是来行刺朕躬的吗?深宫高墙,侍卫如林,又下着大雪,你好一身轻功啊!” * i4 I3 p3 V3 I& v9 R7 J% q; q
   魏东亭和众侍卫见皇上出来,刺客又露了面目,更是紧张,早在康熙面前,排成人墙。但是皇甫保柱听了康熙的话,却忽然放声大哭,一边哭着一边将怀中利刃,袖里飞镖,还有匕首挠钩,全都掏了出来,抛在雪地上:“圣上,皇甫保柱枉为七尺男儿,有眼无珠,不识圣君,却错投了奸雄,做出误国害民之事,愧见圣颜。”他一边说,一边拾起刀来,横在颈下:“今日,罪臣愿将一腔热血洒在圣躬驾前,以赎罪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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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2:50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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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康熙大叫一声,“朕还有话呢,你听完再死不迟。”皇甫保柱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康熙,殿前众人,也都屏息静听,“你自称是七尺男儿,烈烈丈夫,既有报国之志,又知错投了枭雄,为何不肯改弦更张,将功补过,却非要作出脂粉女子之态,凡夫俗子之相,这难道是大丈夫本色吗?”
  z' H  N4 ~4 ~/ D9 a   皇甫保柱泪流满面,连连叩头哽咽着说:“皇上教训,罪臣铭记在心,并有下情向皇上奏明。魏军门,请过来绑了罪臣,好入殿见驾请罪。”魏东亭正要过去动手,却听康熙大喝一声:“虎臣,退下。”说着,走下台阶,双手扶起皇甫保柱,驾着他向殿内走去。可是,一进殿门,皇甫保柱却挣脱了康熙,伏在地上,叩头出血,嚎啕大哭,再也拉不起来了。 + ^* y7 x' L6 U
   熊赐履感慨万千,侍侯着康熙在龙床上坐定,又走到保柱身边劝道:
2 g3 X, H& U* ?( [   “皇甫先生,刚才皇上的话你要好生想想,你今日横死阶前,固然也算舍生取义,但元凶首恶俱在,天下祸根未除,撒手一去,算不得尽忠啊!” $ Z4 D9 f/ I  N
   “大人说得是。”保柱颤声道。今夜发生的事,他一直觉得似乎在噩梦中,此时才清醒过来。他知道,死,固然是不值得,没价值的,但如果不死。又怎么活着出去见吴三桂呢? + [- ?9 u/ H5 N, V3 v
   康熙似乎猜中了他的心思,一笑说道:“你休要恋吴三桂的恩,他那些虚仁假义只能收买血勇之徒的心,真正品德端正的人是不会永受欺骗的,他不过是一具只会用金钱美色、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的行尸走肉!前天在吴应雄那里,朕一见到你,便为你感到惋惜。”
" K! I3 G( A0 A, V- Q$ @" z   这些话在保柱听来,句句情真意挚,比自己方才抽刀自刎时康熙急切中说的,更加亲切温馨。保柱心里涌上一阵似酸似甜的热流。他止住了眼泪,供出了此行的目的。
4 ^+ a* ]4 E' c3 {   吴应熊派他夜闯禁宫,并不是要行刺康熙,而是要盗取金牌令剑。现在,吴应熊的手中已经有了朱三太子送的银牌,再有这件东西,回云南一路上便可以畅通无阻了。但吴应熊做梦也没想到,曾在虎口中救过吴三桂的皇甫保柱,此时此刻的心境,想法已经和离开五华山时有了极大的变化。自从安庆和衮州两度与伍次友相处,保柱已觉察到自己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像伍次友这样品行端正的读书人,而且也是汉人,受尽了折磨苦难,仍旧心无二念地效忠康熙,这是为什么呢?开始他总用伍次友是皇帝的老师来自慰自解,但一路查访下来,不但读书人,就是山野樵父、农夫商贾,也无不称颂康熙的德政,而自己的恩主吴三桂竟像狗屎一样没人理睬。保柱心中便更加疑惑:自己这只鸟是不是错站了树枝儿?那一天,皇上驾幸吴应熊的府邪,皇甫保柱见到了康熙。这位青年皇帝的聪明睿智,他的豁达大度,他的从容不迫,他的远见,他的魅力更深深地打动了保柱。 2 }+ `9 @: ?4 I' G/ V; `* @: [0 T! j
   今天晚上,他按照内务府黄敬提供的情报,先到了乾清宫,但是那里灯火通明,戒备森严,一时间很难下手,便又飞身来到养心殿,靠着一身白衣的掩护,趴在殿角房顶上,偷看了一个多时辰。有关康熙如何昼夜勤政的事,外边也有传言。但今日一见,不由得保柱不动心。尤其是听到康熙关于免征赋税,让百姓度过春荒的话,更使他心动,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位好皇帝呢?
2 Y' C4 g0 E: g0 {' y+ T& N   他趴在房顶上想了很多很多。吴三桂在五华山,酒酣耳热之际,将大盘朱玉、满箱金银倾洒到地下,让歌伎、侍卫们都去争抢,自己却和姬妾在一旁鼓掌大笑,这种行为与康熙比起来,连猪狗也不如!保柱真痛悔呀,自己许身匪类,犹以国士自居,比起殿内殿外,漫漫风雪,茫茫冬夜之中,辅佐护卫皇上的大臣、侍卫们,他更感到无地自容。所以,便毅然决然地跳到院子里,想在皇上面前表明心迹,一死了之。 : s2 w& }5 |5 R' j; z
   听完皇甫的话康熙久久沉思不语。他喜爱保柱的武功,更喜爱他的爽直真诚。他在想,对皇甫保柱这样的人,应该怎么用他呢?留在身边,显然会让吴三桂多心;放他回去吧,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万一露了破绽,就会有杀身之祸。皇甫保柱似乎是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开口说道:“如果皇上能放心,我还想回到吴应熊那里去。”
1 P, m( F; A4 o  c* N! ~   “嗯?那是有危险的,你知道吗?”
& \# G: t; v( X: g8 T& {) s+ T% d* i   “知道。但是,保柱身无寸功,用什么报效明主?看吴应熊的意思还有下一步棋,皇上在他跟前有个人到好些。听说太监里边有不少人是钟三郎香堂的会众,其中还有几个和吴应熊有来往。皇上一饮一食、一行一动都要当心!”
6 t. ^! T4 V! h   康熙心里打了个寒战,这正是他最关心的事,也是他派小毛子打进去的原因:“好吧,难得保柱将军如此忠义,就依你之言吧。不过,回去之后,觉得为难的事不要勉强办;不是必要的事,也不要报。有急事就去找魏东亭好了。”说罢,回身进了西阁,从一只金漆盒子里取出一面金牌令箭。笑道,“你不是来盗这个东西的么?总不能空手回去——拿了!”
' \$ W6 f* b" |7 H5 D   “谢万岁!”保柱见康熙如此真诚相待,热泪夺眶而出,双手接过令箭,叩了头起身又团团一揖道:“如此,罪臣去了!”转身出殿,将身一拧,一个燕子穿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雪夜之中。这绝顶的轻身功夫,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 w, W( W! T0 H% u7 @3 g! j- d
   “张万强!”康熙大声叫道。 ; @- G: m5 O, i& r
   “奴才在!” + h! a3 D8 d) n9 Q2 y9 I: n
   “黄敬来了没有?” : k. K/ z5 |+ {
   “他请假了。”
% z4 z/ I* x7 A9 t: n% |  _$ Z   “严加提防!今晚在场的太监、宫人都交代了,敢有走漏出去的,立刻打死!”
3 S# o8 k& A1 G6 M! H8 ?* |6 H   ‘扎——”
# }2 D/ H: `2 e' E" }   吴应熊派保柱深夜入宫的事,小毛子不但知道,而且他就在额驸府陪吴应熊吃酒,专等皇甫保柱回来。自从吴应熊亲自拜访了鼓楼西街,杨起隆便派了小毛子专门负责与吴应熊的联络。这正是小毛子和吴应熊两个人都求之不得的,所以一拍即合。
: Y4 s! j* E, ]7 T   一听说皇甫保柱入宫,小毛子的脸就吓白了。吴应熊见他如此不经事,抚着他肩头格格笑道:“亏你还是见过世面的,这么点小事就被吓得掉了魂儿,放心!他的本事不在你说的那个胡宫山之下。就是盗不出东西,也出不了事!”
# r$ l& X# {$ _   小毛子听说不是行刺,心里虽略觉放宽,但还是忐忑不安。他坐不宁,立不稳。想走开又怕吴应熊起疑,强打精神陪着,又怕恍恍忽忽之中露出马脚来。他吃了几杯酒后,便推说不胜酒力,坐在一旁打起盹来。吴应熊虽奸,怎奈他是个双料的人精猢狲,倒真地被他瞒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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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165 # \3 |$ z* _; h# ]* w$ D

, T& Z# w0 B8 o$ d0 y- O   保柱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了。吴应熊还在心神不定地自饮独酌。小毛子坐在一旁乜眯着眼装睡。听到院中有动静,两个人同时一惊。吴应熊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跨出外厅,正与满身冰雪的保柱撞了个满怀。小毛子见保柱面无杀气,身无血迹,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又找座儿,又拧热毛巾,还忙着找干衣服给保柱换。保柱刚揩过脸,又是一杯烫好的热黄酒递到了他手里,吴应熊不禁笑道:“你这猴崽子真会巴结人!” 7 J9 ]+ g- i; z# J/ m" ^5 ?% C3 d# H
   “奴才本来就是侍候人的么!”小毛子一边忙着给二人布菜斟酒,一边笑道,“没这几下子怎么当差!” - y0 u# ]& o  B4 `6 ~* o; i: _
   几杯热酒下去,保柱精神体力都好了些:“世子久候了,嗬!几乎没把命送在那儿,乾清宫守护得铁桶一样,根本没法子下手!”
7 m$ R1 r7 M/ N" r' A) ]  L% ~3 b   吴应熊一怔忙道:“办不成就不办,再想别的法子吧——只是你在那里呆得太久了,叫人悬心哪!”小毛子也道:“那里的人我全知道,厉害得很!魏东亭、狼谭他们,一个个都是夜猫子投生的!将军能平安回来,就得念上三千声南无阿弥陀佛!” 8 O. p: h0 \  r" ^, _
   “笑话!我要是肯空手回来,为什么还耽误到这个时辰?”保柱说着从贴身处取出那支令箭递给吴应熊道,“这是世子的福气,老天爷叫世子顺利返回云南。”
8 S! \/ W, h1 w: s   吴应雄眼中放出欢悦的光芒,伸手抢过令箭,拿到灯下仔细审视。反复抚摸,忽然爆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真的,真的!哈哈哈……真——嗯,保柱,你不是说乾清宫下不得手吗?这是——” . D6 S  ^+ u, W6 b; m
   “这是在养心殿得的。人说皇上勤政,我今夜是亲眼见着了。三更过后,等他去了坤宁宫,我才进去将它摸了出来……”
7 n; ~# {1 I8 t* s1 Y! z$ c   吴应雄把玩着金牌令箭,眼睛却叮着灯光出神,自言自语他说:“光有了这件东西,还不行,还得把杨起隆他们逼反了,不乱是出不去的。嗯——他们想栽赃给我,我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 |$ {( R, ]# G  w5 z! p4 C! g4 V   听见他这话,皇甫保柱和小毛子不由得想到了一处:“他也要杀皇上?”二人心中不由得怦怦乱跳。吴应熊的目光突然一亮,盯着小毛子问:“小毛子,你还在茶房烧火吗?”
- ~4 n+ j$ q! y5 _   “是”
( T9 n/ l9 g+ a  o. i   “苦吗?”
; K  |( ~. m9 R/ e9 G) l   “唉,说不上。反正我从前也干过这活,就是打听消息太费劲了。” + T! O2 O) p0 L0 L: y' j8 Z% A/ E
   嗯,你想不想回养心殿。
/ T# R& K$ C. w- b9 {4 L   “额驸爷,您问得真怪,想不想还不都是一样,要能当中军,谁还肯当这杨排风。” 7 Q! M# P0 M$ L* ]/ V8 K+ p! Y
   “好小子,你这嘴真巧。我送你个立功的机会。让你还回养心殿去,你肯干吗?” . }* \: ~& F6 m0 g, {
   “那还不肯,额驸爷吩咐下来,奴才照办就是了。” 1 e) `0 o0 P# c+ C4 z& F
   “好。我已得到消息,杨起隆密令黄四村等,投放毒药,杀死皇上,然后嫁祸给我们,哼,他的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你在里边,盯死了黄四村等。只要他一动手,马上揭穿他。凭这功劳,还怕回不了养心殿吗?”
, r0 B: Z9 L  `   “哎哟,额驸爷,您老饶了奴才吧,打死我也不敢办这差,我要是揭了黄四村等的底儿,朱三太子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呀!” ) N; C. C' u; s( B& `- f& U3 H
   “哼,他敢,只要你咬死他是朱三太子的人,等不到他们扒你的皮,朝廷就该扒他的皮了。黄四村这狗奴才,明着投我,暗地又投了杨起隆,我不能饶他。小毛子,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听我的,他就是榜样!明白吗?” ) d" I; [6 P  l% H" H
   “唉呀,额驸爷,我可是真心实意投靠您老的,杨起隆能成什么气候,哪能跟平西王爷比呢?只是,只是,奴才有点怕……” 7 G( ?/ m/ o5 p% l, `
   “有我在这儿。你怕什么呢?”
& O1 `" N' L: ^  z) ~: r, ^0 Q( ^   “是是,奴才记下了,奴才一定办好这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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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1 r/ K  f5 F5 v( ]二十九 钓金鳌皇帝赏忠仆 吞香饵堂主封功臣5 J1 v8 s. H  Q& @2 a$ i
   自从小毛子被贬到御茶房当差,到养心殿送茶倒水的差使,一直由黄四村担任。小毛子心里很清楚,黄四村是个双料的间谍,在吴应熊和朱三太子那里都挂了钩,新近又领了“毒死康熙”的密令。可是,自己不知道他准备何时下手,更不知道他要怎样下手,只有处处留心,时时提防。这天午后,黄四村来到御茶房取水,一边和小毛子有一搭没一搭他说话,一边挨个查看地上的几个茶壶。他东张西望,磨磨蹭蹭,不时地还要抱怨几句,挑剔一番,这个太满,那个太浅,这壶热了,那壶凉了。小毛子心中雪亮:“嗯,来了!我得给这小子来个下手的机会。” 8 g5 L* f' c; I+ @$ r$ B
   “我说四哥,您老现在走着红运,受着主子和张公公的宠。鼓楼西街,杨掌柜夸你;石虎胡同,吴额驸疼你。哎!兄弟倒霉呀,闹来闹去,还是个烧火的下等奴才,哪能和你比呀,可你也别在我面前得便宜卖乖。你的底儿我全把着呢。赶明个,四哥升了六宫都太监的时候,再来发作兄弟不迟。我的差使是烧水,水烧开我就算办好了差。主子要嫌热,那是你送的早了;主子要嫌凉呢,那是送的晚了,关我什么事了。”   x' E! B  N! h2 [
   “哟嗬,好啊小毛子,真有你的,四哥我说你几句,就招惹你这左一套右一套的。你把我的底,打量我不把你的底儿是怎么着?” * I" b; f$ ?0 `6 J# F5 J
   “那好啊,你上主子那儿告去呀,我还巴不得主子传我上去呢!哼,扳倒了我,你就能升了是不是,去吧,去吧,提上你的水去吧,到皇上那儿别忘了告我,就说小毛子要造反了。”说着便假装生气,把脸扭到了一边。他眼睛虽然看不见,耳朵可支楞着呢。听见黄四村又在身后鼓捣了一阵,骂骂咧咧地走了。小毛子这才回过身来,在炉台上蹭了两把灰,往头上脸上一胡拉,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可是,来到养心殿的院门口,却被当值的侍卫犟驴子拦住了: " U/ G" _& k9 h$ n2 D# A
   “站住,往哪闯?”小毛子一楞:啊,对了,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了,一个御茶房烧火的,是不能随便见皇帝的。眼瞧着黄四村已经快要走到殿门口了,他心里急呀,连忙陪着笑解释:“哎,姜爷,是这么回子事。我有紧急的,不,是是十万火急的事,要奏明皇上,求姜爷放我进去!”哪知,犟驴子认真,跟本不买这个账:“嘿,新鲜!六部大臣,各省都督,都有十万火急的奏章,咱这御茶房也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是茶叶用完了,还是没有煤烧了?再不,就是炉子灭了,烟囱倒了。我说小毛子,你疯了是怎么着?里边的差使你也干过,打量主子爷还不忙,他连你的这些事也得操心吗?滚开,不是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非叫你挨一顿棍子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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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3:15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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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B: o9 K5 Y   小毛子一边听着犟驴子这半认真、半嘲讽、半玩笑的训斥,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黄四村的背影。黄四村也瞧见小毛子了,不过,他以为小毛子还是为刚才那几句话不放心才跟来的,心里根本没在意:小子,别害怕,我不会告你的,你等着瞧热闹吧。一边想,一边脚步不停地向养心殿走去。小毛子看到黄四村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殿门,这下可急坏了,他不再和犟驴子拌嘴,撒腿就要闯进去,却不防被犟驴子一把抓住领子又给拽了回来,接着胳膊又被拧住了,小毛子又跳又蹦,又撕又咬,可哪能动得了啊。小毛子一急,什么都不顾了,亮起嗓门大喊了起来:“主子爷,快出来呀,不得了啦,黄四村要造反了!犟驴子你这混小子,耽误了大事,我连你也给捎带进去!来人啊,快抓黄四村哪!”
: j: e; B# \; R- G" ^& w   这一下可捅了大祸了。皇宫内院庄严肃静,尤其是养心殿,是康熙皇上批阅奏章,处理机要和读书、休息的地方。太监宫女连走路都得惦着脚尖,如果不小心碰出声响,惊了圣驾,又正赶上皇上不高兴,挨板子,掉脑袋都有可能,什么时候什么人敢在这里大吵大嚷,撒泼闹事啊。一群侍卫太监马上赶了过来,有的拉,有的劝,有的就要动手,想赶快堵住小毛子的嘴。可小毛子像发了疯似地,越拉越拦,他喊的越凶,还和众人拼命撕打着要闯进去,把这里闹成了一锅粥。
, A' l" h+ x6 l   就在这时,忽然养心殿门口一声怒斥:“都住手,把这个该死的奴才带上来!”众人抬头一看,见是苏麻喇姑满面怒容地站在那里。她的身后正是当今皇帝康熙,也是一脸的怒气。原来,康熙今天稍有清闲,派人把苏麻喇姑请来,正在计算几个算术题。因为难解,廉熙心里有点焦急,却又被外边的吵声惊动。苏麻喇姑见康熙生气,说了一句:“这些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主子宽心,奴才去发落他们。”便走了出来,康熙哪里还坐得住啊,也想借今天这机会,整饬一下,便也跟了过来。此刻见小毛子被扯的衣衫破碎,脸上黑一道、红一道、紫一道的,眼泪鼻涕和着血一块儿向下流,知道是有什么意外,便沉着脸问:“小毛子,你发了疯吗,敢在这里撒野!”
3 ~- }4 m0 D4 |5 q   小毛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台阶下:“我的好主子爷呀,奴才怎敢在这里放肆,实实是因为这个黄四村,他,他不安好心,他要害主子爷啊!” 6 v7 J/ ^! a+ ^3 |" @6 x" f
   黄四村从苏麻喇姑出来那一刻,就吓得脸如死灰,双腿打战了,听小毛子这一说,更是惊慌,连忙跪下说道:“主子爷,别信他的话。刚才我们俩拌了两句嘴,他这是胡咬的……”话没说完,魏东亭已走了过来,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放肆!主子没有让你说话!” 4 C! m9 m# \+ K6 `+ S
   康熙心中已经明白了:“小毛子,你好好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 P; |8 Y8 q3 o   “回万岁,黄四村在给主子爷送的茶水里下了毒药!” + I: W( B3 L1 H  k- y" L
   “嗯?黄四村,有这事吗?” ; m- u8 |% P3 j0 U4 y2 \2 A/ P
   “万岁,奴才冤枉!宫里规矩奴才又不是不知道。这茶水都要先用银勺子试过的。主子要不信,叫人来验一下就知道了。”
7 f& C5 {3 K% ]6 X5 j   康熙正在沉思,苏麻喇姑却说话了:“阿弥托佛!解铃还得系铃人。要别人尝干什么?你自己尝尝不更好吗?” # p0 ]% T. M6 b$ V
   黄四村不敢说话了,康熙的目光闪电般地看了一下魏东亭,魏东亭会意,大喝一声:“灌他!”两个侍卫立即上前,把黄四村的嘴巴撬开。小毛子一跃起来,掂起小壶就灌了下去。黄四村咕咕咚咚喝了一肚子。几个小太监又慌忙给皇上和苏麻喇姑搬了坐椅。侍卫们紧紧围住黄四村,静待事态变化。有人还替小毛子担心呢?万一黄四村不死,这事,可怎么了结呢?
8 ^0 d' W2 s; l7 ]0 \   就在这时,黄四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众人心中无不吃惊,只见他脸色由红变黄,由黄变白,由白变青,整个脸都扭曲歪邪得不成模样。魏东亭上前一步喝问:“老实说,谁让你干的?” # o8 }* F, }' M! T, B% I! W
   “平……平西……王”黄四村刚说了三个字,一口鲜血喷出就倒地而亡了。
& [7 Z6 k: j) B' G0 F  T7 S   康熙勃然大怒:“传慎刑司的人来,把黄四村扒皮抽筋,尸身喂狗。狼谭带人去抄了他家,男丁全部斩首,女丁发往黑龙江为奴!”   E2 ~) x) e- b: o/ g
   “扎!”狼谭打了千就要去执行,可是却被苏麻喇姑拦住了。她走到康熙跟前,低声说道:“主子,黄四村的娘是皇姑的奶妈,皇姑的额驸是吴应熊。事涉三藩,请主子三思。” % H4 N7 g  N) \7 ]; q
   康熙的手在颤抖,嘴唇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事涉三藩!哼,这皇帝还有什么当头!”他想不听苏麻喇姑的劝告,可又一转念,撤藩计划还在十分微妙的时刻,不能因小失大,还是先忍一下为好。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报个急病身亡吧,张万强!”
0 S' d5 _3 D- X4 q. q7 D  W   “奴才在!”
2 V' q2 t: @1 l) V% z   “御茶房和御膳房的人要一个一个地仔细查查,不可靠的全部换掉。太皇太后、皇太妃、皇后及朕的用膳用水,要加倍仔细!小毛子回养心殿侍候。” ' l/ }" O( D- I  t
   “扎!”
/ J, C# d- g! z5 c4 }! P   一场轩然大波平息了。小毛子按照“吴额驸的筹划”重新回到了久违了的养心殿。从烟熏火燎的茶炉旁回到金灿夺目的殿堂,他似乎像在梦里,一切都熟悉,一切又显得有点陌生。第二天康熙又下诏晋升张万强做了六宫都太监。小毛子又成了养心殿说一不二的首脑,除了一顶太监能得到的最高赏赐六品蓝翎顶子,还得了一件令人羡慕的黄马褂,真有点踌躇满志了。当康熙在内殿详细询问了小毛子有关吴府和周府的情形时,不禁纵声大笑:“好,好!你若不是太监,真要放你去做云贵总督,以毒攻毒去治吴三桂!不过,他们要投毒害朕的事,你应该预先知会朕一声儿。” " z1 v& N7 O: f' L5 Y& L
   “主子,一来摸不清他何时动手,扑空了倒不好;二来,先奏明了主子爷,奴才就得不着这件黄马褂了!” 8 j4 k2 C, k+ B; G& Y1 p# l( F$ t8 s- A
   好一个机灵鬼。回去告诉你妈,就说朕的话,叫你二侄子过继给你这一房,先赏了举人。” + _0 t0 Q5 f  S0 y3 c% u$ x, e
   这话比金子都值钱,已经不缺钱的小毛子喜得眉开眼笑。   q" {2 F% G' A+ M3 Z
   但他只笑了半个月,就碰上了笑不出来的事了,这日下晚骑马回家,钟三郎香堂“齐肩王”焦山突然出现在路口:“小毛子,你下来。”
; G' a# J8 {" }; Z& J3 j% q3 @) o9 P   “哟!是焦大爷呀!”小毛子滚鞍下马,拽着缓绳打了一个千儿,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硬着头皮笑问,“焦大爷。吃过夜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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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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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费话跟我走一趟。” # J5 F0 d, Y9 W& v2 `  ?6 N
   “上哪去呀!”
( j9 y: z. Q7 w+ a5 N$ Y   “少主儿叫你!”
1 i& P5 v6 X. \   “嗯……”小毛子喝着牙花子打主意,“唉呀,什么事这么急,走,到咱家去喝酒,再一齐去见少主儿不行吗?” 0 [  o" `6 d8 w" {; D  q
   “免了吧,少主儿等着呢!” ' R) m7 C0 |* ?4 v9 h' Y
   小毛子的心里不禁一凉。一边走,一边偷眼打量着焦山,盘算着如何闯过这一关,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儿试探他的口风。那焦山却阴沉着脸不理他。
  M% ]9 k$ ^5 z! L$ c. T4 m   进了鼓楼西街,天已全黑了,一脚踏进周府正厅,小毛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厅内点着明晃晃的蜡烛,照得白昼一样。上面坐的“朱三太子”铁青着脸,李柱、周全斌、朱尚贤、史国宾、还有文华殿的管事大监王镇邦个个脸胀得通红,拧眉瞪目,直盯盯地注视着小毛子,不说一句话,一片阴森狰狞。好半天,小毛子才定住了神,笑嘻嘻上前打个千儿道:“小毛子给少主儿请安了!” 8 d$ c" a* N) E$ [
   “你知道叫你来有什么事吗?” # S/ x$ F" r$ K& ^' I) L* R. s
   “知道——不是领死便是领赏!”
9 v  @+ o1 u$ T6 b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杨起隆大感意外,连旁边坐的李柱也是一怔,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8 H& p2 H6 M) l, i
   “这有什么难解的?”小毛子答道,“少主儿若是明君,我就领赏;若是昏君,我就领死!”话音刚落,旁边的王镇邦冷笑一声道:“不要打马糊眼了,那不济事!谁叫你告发黄四村的?”小毛子瞪着眼瞧瞧王镇邦。心想,好吧,今个咱俩斗斗吧。便直言不讳地说:“黄四村放毒是吴额驸告诉我并叫我告发的,我就告了。”
! [! w) z- H2 y8 N5 \; {* z  c   “这么说,你是吴额驸的人了?”杨起隆突然发问道,话音虽不高,却带着一股杀气。 - O" r4 }% a0 x% [. h& z
   小毛子知道此时若错说一句话,就要遭到杀身之祸,更加小心应付:“咱这钟三郎的天书里不是有一句话,‘来也无影,去也无形,圣主之前,唯命是从’。我说我是谁的人没意思,要看我办的事对谁有好处,我就是谁的人。我只依我的本心,照天书指使行事!” 9 C2 K4 s7 y  e/ c1 _6 k) R+ r
   “你是什么心?”
( d  @. _! Z- z3 m% Y- m0 c   “什么心,好心呗。三太子不是说要‘栽赃’吗?——我一告发他,上边一追问,不就栽成了!”
6 }: W( n5 z: p' F" @$ \' ?   李柱格格一笑,“你还嘴硬,你的话里有毛病!我问你,少主哪儿亏待了你,姓吴的又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替他这么卖命?” ' v3 ^8 F3 P3 s; F
   不等小毛子答话,杨起隆把桌子一拍:“你坏了我的大事!按堂规办,来呀,绑了填到后边老地方!”几个守在旁边的红衣侍卫答应一声,恶狠狠地拧住小毛子绑了就往外推。
+ ]/ m! F; @8 t   小毛子跳着脚怪叫一声:“我瞧你们全昏了头!忙什么!康熙死了,平西王要反;康熙活着,平西王更要反。这会儿弄死圣上,不等吴三桂反,咱们这儿就会先完蛋!他们准会猜疑黄四村是这里派去的。嘿嘿!你们捅了天大漏子,小毛子给补上了,这会儿倒要杀我了?!”
9 G/ ^& @9 n/ W& a4 a& W   杨起隆摆手让侍卫们暂时退下。小毛子一句话等于推翻了大家议定了的事,倒真值得深思。李柱拿着扇子不住敲打手背,沉吟着问:“怎么见得我们就先完了?”
6 H7 \" i! ]% ~+ T0 r( m$ W6 I1 }   “这会儿人多,不能说,谁知道有些人安着什么心?”小毛子已打定了主意,要反过来给吴应熊栽个赃。反正啊,这跟三国一样,都想吃掉别人,又都防着别叫人吃掉。
/ a" T  s6 `$ `" h   杨起隆明白,只要康熙一死,吴应熊立即就会揭出鼓楼西街的秘密。他好乘乱逃走。嘿,这小子倒真是立了一功呢:“解开吧,不过你好歹先来告诉我一声儿嘛!” 3 `4 |  O6 x7 `2 R* A# @3 K3 C
   小毛子抚着被绳子勒痛了的膀子呜呜哭了起来,煞像是受了委屈昭了雪似地:“少主儿您别埋怨,这事小毛子先知道么?……我是临时急了,才闯养心殿的呀!”
' A" l1 i: b2 h. p# c, S   王镇邦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当时,我就在文华殿,你怎么不跟我说?” " |6 o$ [' D' u: v: z; n7 z
   “嘿,好啊,王镇邦,就为这个你今儿要把我往泥里踩?你已经是文华殿的头儿了,还贪心不足,要往上爬?你觉着我就该在柴火堆里钻一辈子,受黄四村和你的肮脏气?”这话把王镇邦顶得气黄了脸,却无话可说。
# |0 m5 |  _# W  j# I7 c$ a/ J   李柱反复琢磨了小毛子的话,觉得还真有道理,便对杨起隆说:“少主儿,看来咱们想害死康熙,嫁祸给吴应熊这办法不妥当。倒亏了小毛子机灵,给搂回来了,他说得对,咱们给他栽赃,他也会给咱栽赃。不过,他想的是逼咱们起事,他好乘乱逃走。咱们不上他的当,不必急于动手。”
& z6 x0 g" ?: q* y" z: C   “嗯,为什么?” ( B( ]$ B" q* L% b  c
   “吴应熊困在京师,时刻都有掉脑袋的危险。他的行动没有咱们自由,他的心也比咱们急。你等着瞧吧,吴三桂那边,不会没动静的。只要吴三桂一动手,吴应熊这条肥狗,还得往咱们这刀案上跑!”
5 h/ e# E$ c4 L- P( X   “嗯,对,对,对,咱们盯着他!他不想在康熙手里当人质,就让他在我手上当吧,哈……,小毛子,你为香堂立了一功,我封你为侍神使者!”
) ?7 ^/ S% O. X2 e* D   “谢主子!” 4 |. k+ `! Q2 t" n3 M8 V) F( N

% }2 T* ?  X! G3 o; X5 E5 z4 P三十 乌云卷妖风掀狂飙 暴雨倾砥石柱中流1 {: g# r  a, ^' H
   小毛子揭穿了黄四村的投毒阴谋,又巧用诡辩。说服了钟三郎香堂的人。杨起隆决定,暂缓动手以逼着吴应熊自投罗网,将来,也还有个向吴三桂讨价还价的条件。北京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朝廷的注意力转向了云南。按时间算,吴三桂应该接到撤藩的圣旨了,他能不能遵旨办事呢?
" x1 T1 l+ c: K: t" l   重阳已过,秋风萧瑟,此刻,云贵总督甘文(火昆)在五华山的王府里,陪着吴三桂看戏。唱戏的,是吴三桂府里养的戏班,唱念,做打,都很有点真功夫。可是甘文(火昆)却有些坐不住。因云南巡抚朱国治和他约好了,晚间有要事密商。朱国治虽没明说,他也知道,熊赐履有密函来了,极可能与对面这王爷有关。所以他想早点脱身去见朱国治。甘文(火昆)今年四十多岁。在总督里算很年轻的了,白净方脸、下巴微向前倾,显得有点倔强。也许摩熙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派他来当这个云贵总督的。 " N3 s* h; c5 h3 H- j! O1 P" b6 J
   按照康熙临别时交代的方略,甘文(火昆)一来云南便抱定了“挤”的宗旨,他和朱国治合着给吴三桂出难题,千方百计叫吴三桂的日子过得不舒服、不痛快,萌生“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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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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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J5 Y3 `% A' f   但是吴三桂却偏偏不生气,对甘文(火昆)的憨倔不仅不恼不怒而且还常常把他称颂一番,而对朱国治却逢人便骂。骂朱国治卑下无能,白吃朝廷俸禄。这一捧一骂之间,把甘文(火昆)摆到了朱国治的对立面去了,朱国治倒没说什么,可是甘文(火昆)却反觉得不好意思,便改“挤”为两下相安,不再找事。可是,这也不行,你不找他他找你,去年六月,吴三桂不知从何处获悉,说苗民点火烧了县衙,命甘文(火昆)率军前去征剿。这时正是霉雨季节,瘴气正浓,没有走出三百里。绿营兵就病倒了三分之一,甘文(火昆)无奈,只好呈报请援,吴三桂对他严斥了一顿,命他返回。刚刚走至大理,王命又到,命他把原来的队伍留下。另带两营官兵,去西藏边境平叛。没等走到,又说敌已逃遁,命全军返回。这左一个令,又一个令的,足足折腾了半年,甘文(火昆)连一个“贼”影儿也没见,自己却被累倒了。这时,甘文(火昆)才知道,这个满面堆笑的老头子不是好惹的,不再也不敢招惹吴三桂了。
* T# O" G- L1 J7 \- N- ]1 A1 d8 A   此刻,他身在王府,心却早已跑到了朱国治的巡抚衙门。台上的戏唱得再好,他也听不下去了,便起身向吴三桂告辞:“今日领略了王府的新戏班子,真饱了眼福,不过朱国治那里正给武举讲学,这原是我的差使,去迟了已经不恭,不去更不好……” - ^1 g; c; v) ?' H( Y8 S  u( ]
   吴三桂笑着挽留:“唉这戏正唱到妙处,便迟一会儿何妨?我已经让下边备下酒饭了。” ' }; U- A5 W" c4 K9 X
   “谢王爷,下官心领了,改日再登门谢罪。”
  f7 U$ v) W. J( R   哎——这话太客气了。好吧,既然你有公务,我不便硬留,来人,送甘大人。” . X: [- U1 `  C& C/ W; q
   甘文(火昆)刚刚出门,一个校尉悄悄地走了过来,扒在吴三桂耳边说了几句话,递过一封书信,吴三桂拆开一看,脸马上阴沉了下来。他挥手斥退了还唱得热闹的戏班子,把夏国相、胡国柱、吴应麒等人叫到跟前:“应熊来信说,皇上已批下我的撤藩奏折了!”一言既出,众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面色灰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吴三桂心中烦燥,想起去年冬天病死的刘玄初,他要在,何至会出现这种局面呢,便冲着众人恶声恶气地说:“怎么,你们是死人吗,为什么都不说话。” ' V: f7 U' O4 O, X7 G7 C
   刘玄初死了之后,在吴三桂身边的头号谋士就是夏国相了。他见吴三桂发了火,忙站出来安慰:“王爷不要着急,既然朝廷决心撤藩,把我们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王爷一身系天下之祸福,更要珍重贵体。咱们慢慢地想个办法,才好应付这局面啊!” : Z$ N( I* [* P$ a/ B9 C
   其实,这里的一群人,并不都害怕这消息,有人还高兴呢。他就是吴三桂的侄子吴应麒。他很清楚,吴三桂的长子吴应熊被扣在北京当人质,只要云南动手,吴应熊必死无疑。吴三桂到了这把年纪了,打下来江山也坐不成,这龙位准落在自己头上。所以,夏国相的话刚落音,他就接上了:“有什么商量的,干吧!咱们云南山川险要,财富充足,又拥有数十万大军,正是开创千古帝业的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
# v( i& N- k6 c   随同吴应麒从陕西来的副都统高大节,马上也随声附和:“对,世子说得一点不错。小皇帝手下,哪有人敢和老王爷对敌啊。最能打仗的鳌拜被圈禁了,遏必隆老的顾不了自己,索额图入关时还是个娃娃,三十年不经战阵,他懂得什么是打仗啊。可王爷这里兵多将广,甲士如云。咱们只要动手,就会天下响应。陕西的马鹞子王辅臣,也会干起来的。就是他不干,只要能守中立,对我们也有好处。” 0 ~( v" w6 n. p. h% q
   “嗯,你们说得对。只是,用什么名义起事呢?要名正言顺,才能堂堂正正,师出有名。”
# O0 c7 E4 B" S$ W   夏国相见吴三桂说出这话来,知道他已决心动手了,便说:“开始时,不能打出王爷的棋号。咱们就说是为了恢复大明王朝,把朱三太子推到前边。等起事之后再选择时机,自立为帝。”
9 ?4 w! g; ~3 m6 q9 _- W   “那么,又怎样打发康熙派来的钦差呢?”
4 U  K* a0 l7 M: I   “王爷,钦差的事好办。咱们等他来了,一不慢待,二不得罪,和他们虚与周旋。就说要处理撤藩的后事,给他慢慢地拖着。暗地里,加紧调兵,调粮,布置防务。再派人去联络王辅臣和耿尚二藩,还有孙延龄,和西藏喇嘛、缅甸王。要闹,就一齐闹起来,到那时,小小的钦差,就是我们祭旗起事的刀下鬼了。” 7 W( ?1 k/ ~/ L6 v
   “好,夏国相,有你的。此事万分机密,不能走漏一点消息,就由你去主持吧。甘文(火昆)、朱国治这两个小子,也要做好准备收拾他们。先派些兵去看守好了,不要让他们跑掉!”
" l! Z' t6 o( H8 z6 b   “是,王爷放心,跑不了他们!” : D) t* N  L' j! }6 R
   就在吴三桂和手下人密议举事的时候,云南巡抚府的签押房里,巡抚朱国治和云贵总督甘文(火昆),也正在紧张地商议着。桌上有酒,有菜,他们却谁也没心去动。刚才朱国治把熊赐履来信的内容告诉了甘文(火昆),信中倒没什么其它的事,只是通知他们,朝廷撤藩诏旨已经颁布,钦差也己出发,不久即可到达云南,让他们做好准备。朱国治见甘文(火昆)一直沉吟不语,便催促说:“甘兄,熊大人信中所说的准备二字,大有文章。如果吴三桂听了皇命,顺利撤藩,我们要做好接交云南事务的准备;他要是不听旨意,或软抗,或闹事,我们还要做好应变的准备。你总督云贵两省的军务,干斤重担都在你身上呐,兄弟想听听老兄的高见。” 1 T- W6 H; v! G* H3 `. F
   “唉!我有多大能耐你还不知道吗?空架子总督罢了!不怕你老兄笑话,连我从原任带来的亲随戈什哈都叫人家用银子收买去了!想起来真是可叹,皇上叫我来绊住吴三桂的腿,却不料弄到这种地步,这叫办的什么差?”
1 i* v! Y& P: B% ]2 j9 T1 Z   朱国治听他说得凄楚,也觉感伤,端着酒杯望望窗外,静静说道:“我们尽力而为,就看天意如何了。吴三桂的爱子扣在北京,或许他会投鼠忌器,不致生变,只要年内无事,你我可保平安等到平西王离境,这儿的事就好办了。兄弟手中虽然无兵力,自信百姓还是听我的话的。”
/ @6 o8 L& V  d5 v, u/ I   “不不不,国治兄你太老实了。据兄弟所知,平西王在大理的驻军正星夜兼程来云南府,事变已经迫在眉睫。我们想要阻挡、安抚也已经不可能了。据兄弟看,你应该趁他布署未妥,即刻进京述职。不然旨意一到,再走就有罪了!兄弟管着军务,是片刻不得擅自离境的!”   d4 F/ ^8 D3 \, V3 n) _
   “哎——岂可如此!吾兄有所不知,挤不走吴三桂,我是一步也不能离开云南的,这也是皇上的特旨!足下既是云贵总督,在云南也可,到贵林也行。我看,你倒不如先去贵州,及早作些安排。不管怎样,有准备总比无准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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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3:0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169 1 k; E6 r: C: [2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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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这倒是个可行的权宜之汁。眼下也只好如此了。兄弟也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原来潮州知府傅宏烈你认识吗?” / U$ y+ G% q+ Z5 J. [
   “有过一面之交。听说他现在调任苍梧知府了。不过,这个人和汪士荣,还有那个死了的刘玄初,交情很深哪!” 8 C6 d/ s' G: N8 B
   “不不不,古人不以私交坏公义,傅宏烈就是这样的人,他那里秘密练兵,听说已有数千人马,一旦事急之时,我兄和钦差应想法子投奔他那里。他和四格格那边也有交往,只要孙延龄不出事,一时是不要紧的。” 6 E1 i8 C9 p9 n, j4 X
   朱国治听了,不回答甘文(火昆)的话,却起身作了一揖,突然说了一句:“哦,请甘大人来还有一事拜托。我这里先谢你——宗英,你出来!”
6 @5 E+ x- X' `  N   甘文(火昆)正觉诧异,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蹦一跳地走到前厅,朝朱国治打了个千儿问道:“爹爹,叫儿子有何吩咐?”
8 M( b' H) F; m) D$ {1 y* d8 e( j   “这是你甘伯父,快拜见了!”
( L3 G. P  P; @, {2 ~! Q+ a8 v   小孩子见了生人有点腼腆,红着脸转过身来,向甘文(火昆)单膝跪下打千。 2 X* q* H. a! y4 v, V, w
   “双膝跪下!”朱国治突然厉声说道:“英儿,甘伯伯与我情同骨肉,你要把他当作你的亲伯父!他这就要去贵州,带你一同前去,好吗?”朱宗英还在楞着,甘文(火昆)已完全明白了朱国治的用意,双手挽起朱宗英,勉强笑道:“哦,贤侄你不在家乡读书,到这里来干什么,唉,朱兄,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和你一样没带家眷,也有个儿子随任读书,就让他哥俩朝夕伴处吧!”
# \" F4 Q4 a8 P/ z  k   “那,我就拜托了!”朱国治又施一礼,“宗英,过三两个月,爹爹去贵州看你。好吧,你下去预备一下,过一会儿便随甘伯伯启程!”瞧着朱宗英欢快地跑下,朱国治心里一阵酸楚,眼眶里含满了泪水。
# V. R9 _* N+ o  g! Z   甘文(火昆)知道朱国治已下了必死的决心,自己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紧咬牙关说道:“贵州也不是安全之地啊!巡抚曹申吉、提督李本琛早已是平西王的人,我真担心辜负了仁兄的重托!不过,有我的儿子在,就有令公子在,我也只能给朱兄了这点保票了。” 2 N* J$ v  k6 Q" v0 q8 @
   “有您这句话,就比让孩子跟着我强嘛。此地离五华山近在咫尺,上边吴三桂恨我恨得牙痒痒的,下头提督张国柱也跟吴三桂一样心肠!他要起兵作乱,头一个就要杀我。生死有命,不可勉强。儿子保住了,这是他的福份;保不住我也承你的情。我——已经不在乎了。啊,对了,熊大人的信中还说,有个被撤了差的河道,勾结山东盗贼,占据了抱犊崮。还有好几个省出了钟三郎会,也蠢蠢欲动。皇上担心,吴三桂会不会在回军辽东时,走到半路上忽然作起乱来,叫我们也防备着点。只要他的兵马一离境,就立刻封锁各处关隘,切断吴三桂的退路。” * t- y; n5 L. ^: R/ x0 L3 ]
   甘文(火昆)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一点想得很周全。不过,熊赐履是个道学先生,他怎么能有如此见识呢?只怕是皇上的意思吧。” 9 e/ p; {  b4 M
   “正是圣意。所以兄弟看完信之后,不敢保留,才把信烧掉了。”
" ?* v$ {: H6 F+ |6 z; k) o, |, x0 ~   “哦对了,”甘文(火昆)又是一阵激动:“皇上如此恩待臣下,我等怎敢苟且偷生。去年家母病重,皇上派了御医来到我家诊病。范承谟在福建害了疟疾,也是皇上派了六百里加急塘马,为他送去了金鸡纳露。唉,臣子受皇上如此重恩,如果不能力朝廷出力办事,也只有一死报效了。” / [8 {* W0 f% P' N5 k' a
   听着甘文(火昆)的话,朱国治频频点头。他安置了儿子,二老家眷,也已由皇上派人安车蒲轮地接进了京城,如今已是一无牵挂了。想着钦差折尔肯和傅达礼快要到了,要不了几天,这里可能燃起熊熊战火,他的心又沉重了起来。
! L; X. r7 E; g1 G) N   已是三更多天了,夜空翻滚着大块大块的乌云,在飞快地聚积着,挤压着,翻滚着,奔腾着,终于在互不相让的争斗中,发出了轰轰隆隆的愤怒的吼声。这沉重的闷雷,又带来了撕裂云层,撕裂夜幕,撕裂大地,也撕裂人心的闪电。一阵阵狂风,从五华山的谷中席卷而来,肆虐地扫起地上的尘土、砂石,又疯狂地抛撒在屋瓦上,发出劈劈拍拍的响声。朱国治走到门口高高卷起帘子,看着这高深莫测的夜空,感慨地对月文不说:“甘大人,云南的局势虽然也像这天空一样,山雨欲来风满楼,幸运的是还有你我二位知己,但愿我们能风雨同舟,共度难关。” 7 ^+ A9 }7 M5 \; C
   “朱兄请放心,兄弟带着令公子走了,你,多多珍重吧!”说完,拉着朱国治的小儿子,钻进了夜幕之中。 ! g$ Z/ Q  Z  y
   惊雷,闪电,狂风,骤雨,铺天盖地而来,摇撼着西南边陲的重镇山城昆明府。
# S( @2 Z/ I- W( @" r6 @3 t   是的,风景如画的昆明山城,已经失去了它往日的平静。一个蓄谋己久的大动乱,就要开始了。吴三桂要怎样动手,奉旨前来的钦差,又会遇到什么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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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K- d' ?! z! C. h* ?$ T: Y三十一 接钦差假戏需真唱 叛朝廷主将受奴欺
5 k/ U  z, v5 X1 {2 L   钦差大臣折尔肯捧了康熙的圣旨要到云南去宣布撤藩敕令。他带着从人,星夜兼程,终于走完了万里关山,于九月来到了风景如画的云南府。 9 ?  o5 N! p0 j
   折尔肯与吴三桂是老相识。当年吴三桂在辽东驻防,尚未归顺大清,折尔肯作为一名信使,二人便常有来往。甚至可以说吴三桂的归降大清,折尔肯是从中出了力的。所以,如今撤藩朝廷派了他来,自是最为合适。但他已经多年不与吴三桂互通音讯,对这位反复无常的王爷觉得有些把握不住。在路过贵阳城时,便多了一个心眼儿,把随着他前来的党务礼和萨穆哈二人留下。明面上,是帮平西王办理一路上的饮食,准备迎候北上的吴三桂眷属。其实是怕万一撤藩不成,一窝儿让吴三桂端了,连个回京复命的人都没有,他这是留了条后路。 ( q3 I7 n, ?: T, v) d
   一切安排停当,折尔肯和傅达礼才带着扈从随行二百多人,热热闹闹地进了云南府。当晚住在驿馆,同朱国治密商一夜。第二天便由朱国治作引导,排开卤薄仪仗,直奔五华山。 , u; k3 O( |2 h1 b: Y; O9 `- ]) d
   其实他们一进入贵州,一行一动吴三桂都了如指掌,只是装做糊涂,照旧吃酒听戏寻欢作乐,摆出一副胸无大志的模样。此时听到钦差已到山下,才故作慌张,命人:“放炮,开中门接旨!” . r& g6 c' D! u: P
   震天动地的三声炮响,回荡在五华山的峰峦、林海之间。壮丽巍峨的平西王府,正门大开。几百名仪仗校尉,腰悬宝剑,高举旌仗,排成了整齐、庄严、威武、雄壮的队伍,簇拥着白发苍苍的吴三桂来到门前。吴三桂头戴金龙王冠,身穿五爪金龙的四团补服,看见钦差正使折尔肯,手捧诏书,带着副使傅达礼来到门前,吴三桂两手轻轻一甩,放下了雪白的马踢袖,先躬身打了一个千:“奴才吴三桂恭请万岁圣安!”然后又在鼓乐声中从容不迫地行了三跪九叩头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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