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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书-小虫子

[历史] 超强巨贴《康熙大帝》完整版 作者:二月河,历时一个月翻贴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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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7: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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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F) T- O. i3 v0 k   施琅抬头看了看天,已是辰牌时分,点了点头,将手一挥下了命令,“传我将令,即刻升旗登舰!”
4 O$ @4 B1 u8 M   中军大旗在雄壮的军乐中冉冉升空。此时南风骤然而起,吹得宝蓝缎面的将旗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一行道劲的鹅黄大字“钦差大臣,太子太保、统领水师右都督施”。大旗在南风中飘荡,旗舰后面,满载水兵的战船一列列依序驶出港口。波涛翻滚的海面上,升起了团团杀气,收复台湾的海战开始了。 3 g$ s- H' q& d+ N5 ]3 `$ W# h6 G
   在施琅的水军中,有蓝明、蓝理兄弟二人。他们同是山东人,当年修太和殿时,出力不小,被康熙皇上偶然看到,见他哥俩身强力壮,是个当兵的好料子,便把他俩送到施琅军前,如今已是独挡一面的将军了。兄弟俩感到皇恩浩荡,无以报偿,所以约好了,要比赛厮杀,特地请令,在中军座舰旁各乘一只炮舰,这两条船走在全军的最前头。天气炎热,船上的人都脱得只剩一条短裤。一个个杀气腾腾,显得格外醒目。中军之外,另两路各七十艘战舰由陈蟒和魏明两个总兵带领,分击鸡笼屿与牛心湾——又有八十艘战舰设在中军后侧,有事则救应各方,无事作后备使用。红蓝令旗在镇台上遥相呼应。舰队按照施琅旗舰的号令不断变换着队形。海面上画角、号炮不绝于耳,惊得海鸥仓皇地忽起忽落。 9 {: p! O3 {+ ^
   出师的第四日,南风愈加猛烈了。风催战舰箭一般驶去,像一条条硕大无比的巨鲸在海面上破浪前行,溅起老高的水花。澎湖岛渐渐临近了。岸边突起的礁石,像怪兽一样在浪涛中若隐若现,但岛上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姚启圣毕竟是文人出身,即将接敌,心里突突直跳,两只手握着船舷栏杆,又湿又粘,全是冷汗。他无声地喘了口气,回头对施琅笑道:“这里的守将不是刘国轩吗?带了几十年兵,怎么如此不济,他早就该炮击我船,乘乱出击才对呀!”
% G6 x( S" Q% E! W1 l. e  f8 O   施琅手中的望远镜一直没有放下,扑上船舷的海水打得他浑身精湿,听了姚启圣的话,动也不动地回答道:“岛上已经有动静……”话未说完,轰的一声岛上的大炮已震天价响起,集中火力向施琅的中军旗舰击来,周围立时激起一片水柱,哗哗地向船上倾泻。与此同时,约一百艘敌舰驶出港口冲流而来。施琅沉着地将手中红旗一摆,前队二十八门大炮,三百支鸟枪同时怒吼起来。这些大炮射程远。换装火药快,只是后座力大,每次发炮船身便剧烈地抖动。   c& u1 b. ^0 l. v" `  U3 F2 q" n
   炮弹划过海面,落在岛上和敌人军舰上。顿时浓烟四起,敌舰上被炸飞了的旗中和炸断的桅杆,被抛进了大海。岛上兵士慌乱地奔跑着,却听不见嘶叫些什么,不久又趋平静。施琅料定一定是刘国轩在杀人,整饬军纪。果然,不大一会儿,岛上的排炮又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施琅的旗舰四周水雾蒙蒙,几丈开外什么也看不清,海天都迷漫在一片混饨之中。施琅急忙下令:“打旗语,左右两翼不必顾我,速攻鸡笼屿、牛心湾,占领滩头!”连叫几声,身旁旗手却一动不动。施琅不禁大怒,从腰间拔剑在手,上前要斩这吓昏了的水兵。走到跟前却愣住了,原来中军旗手已被炸死在船舷旁边,却还紧握着令旗站着,鲜血和着海水汩汩地往下流淌。
! F5 {% y. ]  R* k; J   施琅又是感动又是焦急,劈手夺过了令旗,厉声说道:“姚启圣你来指挥旗舰!”说完一个健步登上倾斜的旗台,亲自操旗向陈蟒、魏明两位总兵官传发号令。刹那间左右两翼火炮震天,牛心湾和鸡笼屿两处同时起火。
3 w- a" j3 P  F/ b' }# z6 r   此刻前锋的战舰已经与敌人冲到一处,大炮失去了作用,在箭如雨蝗,枪似爆豆之中,火箭大展神威,双方都有几只兵舰的帆被燃着。熊熊火光中桅杆的爆裂声、鼓声、呐喊声、惨嚎声、战舰的碰撞声、白刃相搏的格斗声,和大浪的喧嚣声搅成一团。
& v% n1 H6 a; c# M   施琅的左右两翼军舰已占领了滩头,敌舰显然慌了手脚,横过舰身两面应敌,又派了二十艘舰开往左右两翼救应后路。但这一来,中路形势立即分明,刘国轩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只好一边施放火箭守护,一边呜金收兵,缓缓退却。
8 y5 Q( R/ l% H/ Z   施琅眼见敌人退路已断,不禁仰天大笑,让二旗手打旗语命令全军进击敌军滩头,并亲自擂鼓率中军穷追狂打。酣战之中,不防一支冷箭“嗖”的飞来,竟直贯施琅的左目!姚启圣面色煞白,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却扎煞着手无计可施。两旁守护的亲兵见主帅重伤,血流满面,顿时惊呆了!施琅踉跄一步,恶狠狠喊了一声:“愣什么?命令蓝氏兄弟强攻,天马上就要变了!”说完狞笑着狠命地一使劲,把箭拔了出来,可是,他的眼珠也被带出来了!   [, T+ U3 F, C2 _7 }: R
   姚启圣看得惊心动魄,他抢前一步,叫了声:“施琅兄!”
9 C* F$ o9 V  I. |* I1 H   施琅一手扶着铁栏,额上青筋暴起老高,忍着剧烈的疼痛,苦笑了一下说:“启圣,亏你还是有名的姚大胆,何必作此儿女之态!体之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弃?古代名将有啖睛大战的,我难道不及他们?”他用颤抖的手将眼球塞进口中一伸脖子咽了,然后“咔”一声把箭杆撅成两截,甩进了大海。咬着牙命令身边的兵丁:“打,混蛋,懂吗?给我打!”说完又擂起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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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n& A8 J/ h2 U. C% p三十七 浴血大海战惊魂魄 踏浪涛恶斗泣鬼神# U# f- M- j" b( e3 X9 f$ E0 g
   施琅亲督水军,进攻澎湖岛,眼见得守将刘国轩率军败退,施琅精神大振,亲自擂鼓,催军猛进。中锋前队双方的几十条战舰已经杀成一团。蓝理杀得红了眼,他通身上下中了十几枪,像血葫芦似的,还在寻找敌人作白刃格斗。蓝明呢,却比他哥哥聪明,这场恶战打了一个时辰了,他船上还没死一兵一卒呢。原来与敌舰相接后,他便命令大家一齐伏在舱里,吃牛肉干,喝水。只令水手摆舵在敌舰中钻来钻去,活像一条鳗鱼,敌人上来一个杀一个,割掉耳朵为证。尸首扔进海里,就这样,敌人无声无息死在他船上的已经上百了。许多船都成了血海火山,惟有它这条战舰,却像条空船似的荡来荡去,蜘蛛张网般等着不知死活的苍蝇来自投罗网。
& n0 ]) q. Z- d- F1 K- T   一个在外望风的水手突然喊道:“二爷,快看,大爷的军舰……” 6 ^! d( }* w% ~6 q# W/ j2 `* [
   蓝明镇静地起身从舱孔里看了看,原来是刘国轩的先锋将军曾遂率领三只战舰把蓝理的船困在核心。蓝理这里桅杆折倒,船上已是大火熊熊了。蓝明沉着地命令:“不要慌!快把我们的船悄悄靠过去!”
1 d8 E4 z! [8 W9 F9 b$ d   此时蓝理的处境真是凶险万分。他见自己的船已在下沉,便带了仅剩下的十余名亲兵跳上了曾遂的舰船。曾遂船上四十多人一齐围了过来,早将蓝理疲惫不堪的护卫都砍翻在地。曾遂眼见只剩蓝理一人,便狞笑着提着剑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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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7: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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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蓝理吧?听说是扛大活的出身?” 1 T6 s1 O1 n) a) p
   蓝理握紧了剑,小心提防着他突然进袭,笑道:“是又怎么样?你是曾遂,干的是海盗的买卖。你左右前后看看,你们还有指望吗?” & [0 B* ], {$ H0 c
   曾遂格格一笑道:“说得好,老子到头了,可你也活不成了。我们可谓知己。你也左右前后看看,还能活几时?” 6 z; u! m% ^, q5 K) Q- b5 n
   曾遂说着,便挺剑向蓝理头部刺过来,蓝理急忙举刀拦挡,却扑了个空——原来曾遂虚晃一剑,又向蓝理腹部刺去——正刺在蓝理裸露的肚子上。蓝理“啊呀”大叫一声躺倒在甲板上,腹破肠流。曾遂微笑着收了剑,对左右亲兵道:“你们齐声大喊:蓝理死了!”
& A$ e% b8 W* e+ |3 S8 A   曾遂的亲兵们听到号令,一个个手卷喇叭,鼓足了气大喊:“蓝理死了!蓝理死了!” % V# ?+ `# `1 B4 o& g3 `3 R
   躺在地下的蓝理突然大喝一声:“蓝理尚在,曾遂死了!”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挥起沉重的宽背大刀猛地向曾遂一劈。曾遂怎能想到这个“死人”还有这一下子,急忙躲闪,可是晚了,左臂被脆生生砍了下来。就在这时,从后舷爬上了四十几个赤膊大汉,一声不响地冲了过来。二十多个护卫兵早被砍翻了一多半。曾遂脸白得纸一样,捂着断臂狂叫:“左右舰靠过来,快杀!”
5 m7 ~* g) C' }: Q& l/ E, S   但他手下的兵早已杀得精疲力尽,哪里能够抵御这群养精蓄锐,吃喝了半天的生力军啊。凡是迎上去的,非死即伤,被杀倒在地。蓝理绝处逢生,不禁涕泪交流,他瘫倒在地,还在大叫助阵:“好兄弟,有你的,比哥哥强!杀吧,杀呀,叫皇上知道,咱们蓝家兄弟都不是孬种!” & ?: o- u# G2 e* C8 u/ C
   曾遂的前锋舰很快被蓝家二兄弟占领了。蓝明顺手一刀割断了旗绳,绣着斗大“曾”字的先锋旗,“哗”的落了下来。曾遂在十几个强手的攻击下退到舱房门口,突然大叫一声:
0 x2 h, w$ }- d  y/ B' N0 @$ x* e   “都住手,我有话说!”
+ Y0 }+ ?( ^5 b: u9 G   围攻的人都收回了武器。四旁的战斗已经结束,刘国轩的旗舰已逃向牛心湾海面。黑云重重压下来,曾遂没有立即说话,饱含泪水的眼睛向东眺望片刻,轻声叹道:“天亡大明,我算对得起郑成功老主子了!”突然曾遂从袖中抽出一面小旗,急速打着旗语要刘国轩“向我开炮”……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曾遂撇了旗,横剑向颈下猛地一挥,身躯像锯倒的白杨一样沉重地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几乎与此同时,刘国轩的排炮呼啸着打了过来,站着发愣的蓝明,头颅被削去了一半,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 Y/ V# `( g, e6 P. A% s7 f
   蓝理惨呼一声,滚爬着扑了上来,伏在蓝明温热的身躯上,全身抽搐着,用头和拳死命地砸着甲板,嘶哑了嗓音号陶大哭:“好兄弟呀……你不该死呀,娘最疼的是你,我回去怎么见她老人家呀……” # s5 x/ z- l: ^& N- `" Q
   海面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交战时,还是晴空万里,这时,突然浓云密布,紧接着,劈雷闪电大雨倾盆。一道烁金流火似的金蛇从云层中猛窜出来,接着便是一阵惊心动魄的滚雷。大雨劈头盖脸地洒落下来,打得海面“刷刷”山响……
8 b% A' `4 |# ~( M   天,已经黑下来了。 ! I, w8 x- X; }6 _; F9 Z9 ]
   登上澎湖岛的施琅忍着伤疼,带领姚启圣等人,冒雨巡视了新扎的大营。回到行辕大帐时,天又放晴了。此时,残月斜照,海涛平静,大战之后的岛屿静卧海上,给海战了半天的人们平添了几分悲凉。
* N/ B0 m' o; [' q, ]! Z* x   施琅喝了一杯热茶,精神好了些,对坐在案边沉思的姚启圣、吴英道:“刘国轩这一回损失不小,只能逃往鹿耳门。今日一战我舰沉了十艘,可是,敌舰沉了四十五艘,还有不少带伤的。刘国轩已没有海战的力量了。但鹿耳门周围暗礁很多,登陆很难,看来还有一场恶战啊!”
& ?8 i: ^4 `3 {1 q, c   吴英捧着茶碗笑了笑,道:“军门不必焦心,我愿为前锋,到鹿耳门冲滩!”
  @: b+ t( e: A/ t+ I9 ^2 m( Z   姚启圣眼睛被海水蜇得通红,显得很疲倦,插进来说道:“如今不能立即打。自古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我军士气虽高,也疲累得很了。从这里到鹿耳门虽然只一天的水路,但天气变化无常,粮食、淡水也要补充一下。”
* y, X8 w3 n% X+ i) B: P+ [   吴英笑道:“禀大人,小将刚才接到探报,李大人已将粮食督运上船,大约明日就会送来的。” 5 p6 w8 K  C: K( c9 ?
   施琅眼睛一亮:“哦!李光地此番功劳不小!唉,当初他一来,我就让他下不来台,如今想想倒有点后悔。” / y. d2 \! \& o3 X* ^
   姚启圣格格一笑,说道:“这件事施兄不必担心,他的功名事业都在你身上,怎么会得罪你?只怕他疑心我在里头挑唆,我此番跟着你,也有避祸之意呀!”
8 m+ i7 f, G; c2 L- K& q   姚启圣这话说得很深刻。历朝历代,都是有人在前边打仗,有人在后边邀功;有人出了死力,讨不了好,有人站在岸边看热闹,还专门挑毛病。姚启圣对这一点看得很透,与其跟着李光地坐镇福州和他争这个后勤支援的功劳,还不如跟着施琅上前线卖命呢。至少,将来李光地不会妒忌他,陷害他。施琅听了,也是满腹感慨:“唉,启圣兄,你的书没有白读。我算真服了你了。既然李光地送来了给养,就让他们把伤兵运回福州。蓝理一定要尽快送回去,他今天打得太苦了!” % b+ }7 x9 X+ h
   施琅的话刚落音,却听一声大叫:“军门!”
% O( F( I8 [, S3 T: o' ?   蓝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闯了进来。因为失血多,他的脸色白里泛青,肚子上裹着布,鼓起老高,但精神仍然健旺。蓝理叫了一声,上前施礼:“我还没有方寸之功,怎么就要打发我回去?” 8 }, u# b2 ^, t9 {2 m* H! l! A( W
   三个人都是一怔,施琅忙叫蓝理坐下,按着他的肩头说道:“好兄弟,你怎么来了?——刚才不是叫你好生躺着休息么?——谁说你没有功劳?若不是你在前边拼死抵挡,我的旗舰也要和敌人白刃格斗呢!你杀了那么多敌人,又夺了他们的先锋舰,这就是头功!蓝理兄弟,你受这么重的伤,就是铁人也得焊一焊呀!” ! c$ N) z* G% T) h
   “军门!我是扛大活的出身,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受了工头多少气!原在紫禁城修太和殿,皇上抬举我出来,并不是我有什么文才或者比别人聪明,是瞧着我有把子气力,不为国效力岂不可惜了。如今这模样儿回去,我羞也羞死了!我,我怎么跟皇上说呢?说我丢了自家的船,躲到敌人的船上?说我跟弟弟比赛,弟弟舍命救了我,我却连仇也不报,回去逃消闲?说我杀了不少贼,可我船上的弟兄都阵亡了,让我去独自领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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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7:36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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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琅见这粗大汉子动了真情,感动得站起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唉,你的事皇上跟我提起过。我知道你受恩很深,此刻又觉得欠了别人的情义债——可你的伤我瞧了,用不得力的呀!” + y' L6 f- K* g* I
   “军门,要说到伤,您不也是……唉,别说这些了。军门既知道我受恩深重,就该让我见了万岁爷有话说!”
4 k9 Q  G( q! s   两天之后,二百五十艘战舰补足了柴炭、粮米和淡水,起锚直抵鹿耳门。鹿耳门乃澎湖列岛南部的一个大岛,是通往台湾北门港的要冲。岛上连营结寨,鹿砦高架,加之岛屿四周暗礁密布,十分险要。施琅的舰队在离鹿耳门港口半里远的地方抛锚扎营,千方百计地引诱刘国轩出战。可是刘国轩只是死守在岸上用火弹、火箭向海上猛射,他那剩余的一百来艘战舰都躲在港湾里死也不肯出来。 + R& G" i& e' d0 y- Y2 z% M
   又僵持了一天,海上天气突然变化,刮起了大风。海风卷起丈余高的巨浪排击着水寨。多年的老兵都晕了船,有的船被炮火打穿了水箱,情势显得对施琅十分不利。 3 H  y+ ^( t" M' I
   施琅站在甲板上,观察着鹿耳门守军形势,果断地说道:“这样等下去不行!风这么大,一两天内停不了。不能再等了,今明两天必须破敌!” 6 M9 y0 W" f- r7 a
   姚启圣呕吐得脸色发白,还在勉强撑持着:“施兄,鹿耳门不涨潮,船是靠不上去的!还得设法诱他们出来……才成啊!”
, ?  ?, g& |5 S   陈蟒迈出一大步道:“军门,标下愿率一支舰队前去诱敌!”
- p# \  B# n: N+ D   施琅咬牙思忖了一下,断然说道:“不,此次诱敌,我非亲自出马不行。传令,从现在起,到我回来之前,全军由姚启圣指挥!”
6 }1 i9 A/ C5 R% }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姚启圣道:“施琅兄,你是主帅,怎能轻离帅位,要去我去!”
7 O1 P0 a5 _' b- ^% m# [/ D8 }   “不不不,你怎么行?我和刘国轩他们都是熟人,多年来大家咬着牙等着碰面儿。我亲带旗舰佯攻冲滩,肯定能诱他出战!”   {- ~$ E* y/ _8 }/ z
   姚启圣忙问:“搁浅了呢?”
7 K8 [4 d# ]& z   “我已经想到了。如果不搁浅,我们上岸就能占一块立足之地,向刘国轩进攻;如果搁浅,刘国轩就会派舰围攻我船。那时你们就可截断他的后路,他就只有投降了!” 7 b5 k! v7 e& J' b
   姚启圣的声音微微颤抖:“施兄,难道非得你去吗?” # j6 `6 |$ p; F& R  }
   施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x  D3 I7 v3 \2 Z9 V   吴英和陈蟒,同时单膝跪了下去:“大帅!”
- W, a# q! H6 c# ]; a. L   施琅厉声斥道:“这里用不着动儿女情肠!你们下舢板,到后舰上去!我的舰若被击沉或者搁浅,你们立即升旗指挥!”看着三人含泪下了舢板,施琅拔剑在手,大声喝道:“旗舰和中军护舰拔锚,进击鹿耳门滩头!”
4 l7 @4 |9 J& v" T   施琅的旗舰升旗出发,掩护的大炮轰轰作响。果然,在临近滩头三十余丈时,施琅的旗舰真的搁浅在沙滩上。炮台上的十门守滩大炮夹着火枪霰弹没头没脸地打过来,但很快就被吴英指挥的火炮压了下去。不一时,便听岸上响起了急雨似的战鼓声,刘国轩的九十余艘战舰从港湾里窜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向施琅包抄过去。海面上的炮火立时开锅粥似的响成一片。姚启圣见诱敌成功,手中红旗一摆,施琅舰上的旗“唿”的落下,吴英的舰上一面簇新的龙旗冉冉升起——蓝理挺刀直立船头,率着二十余艘军舰冲过来接应施琅。另外还有一百五十艘舰却掉转舰头,向港口冲去。顷刻之间,四面八方,海天云水都弥漫在浓烟战火之中。
2 V  m0 k- K9 Y% `8 x   这真是一场空前惨烈的海战。双方投入的水兵总兵力达四万有余,五百多艘战船,有的冲,有的堵,往来周旋。炮弹的爆炸,掀起了滔天巨浪,阵阵的杀声覆盖了大海的狂涛。七十余艘中弹起火的战舰,在海面上噼噼啪啪地燃烧。这些起火的船只挤在一起,你冲我撞,不断有舰只沉没。双方的水兵纷纷跳海,在水里厮杀格斗,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水面。直杀到黄昏时分,清军才占领了鹿耳门港口,夺取了炮台。只有滩头阵地还在郑家兵的手中。 $ `: |9 |; {6 Z- m7 v$ l
   上了当的刘国轩眼见没了退路,便命剩余的三十多只舰船集中起来,仗着熟悉水势,一边与蓝理周旋,一边向搁浅在海滩上的施琅逼去。蓝理救人心切,率舰队穷追猛打,却不防被诱至浅水滩,二十艘舰船一眨眼功夫就搁浅了十五艘,余下的几艘慌忙逃避,早被刘国轩的大炮掀翻在海里。刘国轩站在船头哈哈大笑,对左右道:“虽然战败,但只要能活捉了施琅也是大功一件!”又指着蓝理大声喊道:“姓蓝的,可笑你一介武夫葬身于此!鹿耳门几十年才涨一次潮,你就是哪吒再世也救不了你家主帅。你和施琅熬得过今夜,过不了明日鬼门关!”刘国轩说着又转过身来下了命令:“今夜结寨,明日活捉了施琅,退回台湾再战!”
% Z$ F0 A# I+ @   冲上海滩的姚启圣,上岸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吴英上炮台。下边滩头还在郑氏军手中,再远一点海面上,搁浅着施琅和蓝理的舰船。可是,这炮台上的炮都是固定好了的,专打海面上的船,倒不能用来压制滩头上的火力。吴英命兵士们将炮的后身垫高,将射程拉近到海滩上。上了岸,姚启圣的晕船毛病儿好了。他握着望远镜,向海面上看了半天,默默地走到吴英跟前,轻声叫道:“吴将军。” + ^* A1 v5 C, U3 }+ ]! ^- J- ]
   “啊!军门,有什么指令?” 0 x2 E2 H, }( k
   “说不上指令。刚才我问了一下,听说这里从来不涨潮,不知是真是假?” : G: Z: z  m3 l
   “嗯,下海之前施军门就说这里难打。鹿耳门已经二十多年不涨潮了,如果能遇上涨潮,施军门的大舰就能直上滩头。唉,谁知今夜会不会涨潮呢?看来,施军门是凶多吉少了。”
9 g7 ]# n* E$ n- S, U7 R   姚启圣没有立刻说话,他皱着眉头,遥望着海面上施琅的船舰,突然,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说:“吴英,这里的炮只能垫一半,那一半……先留着吧。”
# V' o8 E5 {# x- A   吴英诧异地看了一下姚启圣,又看了看大炮射程之内的施琅的旗舰,突然明白了姚启圣的心意。他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寒战,后退两步,满怀惊恐地问道:“军门,难道你要……”姚启圣黯然地点了点头:“那五门炮,不要垫了,留着给……施大人……殉节用吧!”
' @- |$ \0 L& h$ \   吴英是施琅一手提拔起来的,在这生死关头,姚启圣想的不是如何搭救施琅,而是要用夺过来的大炮,轰炸施琅的旗舰,他吴英答应吗。一怒之下,他刷的拔出了宝剑:“你,你,你敢!”
! A+ v6 p7 Q9 k# f1 A2 `  |   姚启圣苦笑一下:“吴将军,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干吗?你以为我是抢施将军的功劳吗?施将军若有不测,我愿立刻自刎而死,以谢他在天之灵。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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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7:48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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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v( D" H% D) t5 T- W7 B& T   “啊?!为什么?不,不,姚军门,不能这样做呀!”
+ |2 r2 k. Z$ F" B' J! d   姚启圣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他走近吴英,低声说道:“告诉你,这是皇上的密旨。” 2 P, k( k0 @: A" [! R- U% [& |
   “啊?!我不信!”
, M" K( R8 `0 O* S: b% H   “唉,我也不敢信,但这确是真的。皇上在密旨中告诉我,在战事紧张关头,如果施琅有异常行动,命我相机处置。施琅是从台湾跑回来的,今晚如不涨潮,明天早上这一关,他就很难过去,不是投降,便是被俘。那样,台湾就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你想,国家数年准备,血战一场,如果出现那样局面,我们怎么向皇上交代?吴英,你想开一点,社稷为重,施琅为轻啊!” " y& Z1 J' ~# K
   吴英不说话了,不,他什么也不想说了。施琅一心为国,拼力死战,带着箭伤,瞎了一只眼睛,还自愿担任诱敌出来的重任,这,这能说他不忠心吗?吴英满含热泪,看了一下海面上搁浅的施琅,默默无声地走向炮台…… 9 H4 J/ m  q1 h. l5 Q3 D+ f; Z6 w)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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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奏凯歇台湾归版图 倒风向忠良陷囹圄
7 Q" M3 O) C' d  J' A   黑夜即将降临,鹿耳门海面上,笼罩着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施琅的旗舰搁浅了,前去救护他的蓝理所带的舰队,也搁浅了。他们已经陷入了刘国轩的重重包围之中。如果今夜鹿耳门不涨潮,到了明天早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可是,鹿耳门这里已经几十年不涨潮了,谁敢保证今夜。明早能涨潮呢? 2 q- a! i( A! N5 L
   姚启圣和吴英正在紧张的议论这件事,吴英忧心忡忡地说:“姚大人,如果今晚不涨潮,施大人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 r1 N$ O8 u$ _4 T4 t; G2 F4 U   天黑了。海上一片寂静,只有鹿耳门千百年不息的海浪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仿佛在预示着,这是一个不寻常的,也是不吉祥的夜晚。
& f4 P2 Q% M" L  t$ H   施琅的旗舰上还有三名水兵活着。战死的尸体都垛在舰的另一头,下边墨黑的海无边无际,粼粼水光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具具尸体在海里沉浮。
  h: f* i) E' c. h" d; |1 v   施琅放眼四顾,对面不远就是刘国轩的舰队。刘国轩是郑成功的心腹,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看来明日他是志在必得,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施琅沉思着,在搁浅得结结实实的船上来回走着,他真想就在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他把三名水兵叫到跟前说:“看来此处就是我们归天之地。只可惜平日我没有更多的关照你们……” # Y% T$ ?/ ]$ f; X, }' t
   这三个水兵年岁都不大。黑暗中瞧不清他们的面孔,只隐隐看见六只晶亮的眼睛在闪烁。一个年纪稍长的笑了笑说:“大人你死得起,我们有什么不能的?今儿个我砍翻了他们六个,早够本了!有什么后悔的!”
2 R0 G/ }$ A9 ]' @; Q. @' g   施琅抱膝坐着,仰脸观星,说道:“是啊,我们在为皇上尽忠!按照我的测算今年鹿耳门有潮,不知碰上碰不上。若能脱此大难,我施琅必定抬举你们——唉!只怕未必能这么巧啊!” 4 R9 E$ ^/ T5 p  X! x# h
   四个人都沉默了。鹿耳门自康熙元年涨过一次潮,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叫人怎么指望今夜就碰巧涨潮呢?
9 Q8 b3 }4 Q* X2 _" W" Y/ O3 A' h   可是,事情巧得令人难以置信。造化之神居然真的光顾了!第二天凌晨,起潮了,而且这潮水是在迷蒙的大雾中涨起来的。一丈多高的潮水澎湃着,轰鸣着,发出千军万马的奔腾呼啸之声,撼山动地地由远及近冲了过来。头一排潮浪,便打得施琅的座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 X! Q! `' U0 l9 l5 `. {6 M   施琅先是一惊,大雾已经使他庆幸了,又来了潮水。只见一个潮头打过来,将舰船托起老高,已能离开沙滩,在海中自由自在地打旋儿了。施琅像个梦游人一样,沿着军舰走了一道,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狂笑:“天哪,潮!潮水!真的是潮……哈哈哈哈!”他回过神来,虔诚地仰首望着茫茫苍穹,喃喃说道:“天子洪福,祖宗保佑!施琅当奏明当今万岁,为海神加封,重修庙字,再塑金身!”说话间,总兵陈蟒的舰队已开过来接应,附近不远传来了蓝理惊喜狂喊的叫声。
. U: k  ^4 q' c5 }  V' T) l   刘国轩没有再下令进击。他像被雷击了,痴呆呆地注视着汹涌的浪涛,好半天才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干嚎,腿一软跪在甲板上,喘着粗气吃力地说道:“先王创业,率舰来台湾平红毛,正赶上鹿耳门涨潮……数十年后施琅来攻,鹿耳门又涨潮。这是……是天意,是天意啊!”说罢慢慢起身来,回顾中军护领笑道:“你率舰回台湾,说刘国轩有话:施琅若肯不计前仇,不坏宗庙,不杀大臣,不掠百姓……那……那就……投降吧!”说罢横剑颈下,猛的一拉……高大的身躯便倒栽进狂潮之中,一个大浪过来,卷没了他的身体。 * Y+ ]  F. J: F# C
   六月二十二日,清军收复澎湖全岛,台湾门户顿时大开,岛上一片惊慌。十天后,台湾派人上书请降。康熙皇上为之忧心焦虑了几年的一统国土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 e/ w$ f) p  o: a. P: v" E
   李光地在福州接到前线战报欣喜若狂,便立即打马进京,面圣报喜。这一下,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康熙的兴奋自不待言,至于李光地呢,不出姚启圣和施琅的估计,果然,成了收复台湾的头号功臣,被朝廷颁发恩诏,加封为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出任礼部尚书。李光地当然高兴,可是,他想不通,为什么皇上还不让他进上书房?到他的老师索额图那里一打听,这才明白了,原来是明珠在从中作梗。
; ?8 H9 K  n+ K/ k5 [' y$ a   这事儿,看来很简单,其实内情十分复杂。当今的太子胤礽,是皇上的第二个儿子。他的生母是索额图的女儿。论辈分,算是索额图的外孙子。太子的母亲死了,索额图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太子身上,多年来苦心经营,才结成了以他为首的“**禁语**”。
- B; N# o5 E0 y, ]/ U4 E   而明珠呢,他的表妹纳兰氏是皇上的贵妃,也是大阿哥胤禔的生母。明珠当然要保大阿哥,要保大阿哥,就不能让索额图的**禁语**扩充势力。李光地是**禁语**的人,明珠能让这便宜归了他吗?这便是朝中两党之争的焦点。更使李光地不安的是,就在他到福建前线去的这个空档里,朝中竟有人乘机弹劾他,说他是假道学,善于沽名钓誉,昧功卖友,还有居丧不谨与妓女鬼混等等。而且,他的死对头陈梦雷,也恰在这时,被调回京师,当上了三阿哥澈祉的老师!
4 h$ R9 @( q! \/ R3 {   李光地从索府出来,只觉得头大眼晕。在这令人眼花缭乱的朝廷政局之中,他将如何处置呢?这上书房看来真难进哪!
4 Z: q; \1 P$ D; B7 d+ W   常言说,严霜偏打无根草。李光地刚回到家里,就见老家的仆人李福来报信,说“老夫人”一病不起,已经去世了。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李光地彻底打垮了。康熙以孝治天下,按规矩,大臣的父母去世,不能隐匿不报;而报了,就要回家居丧守灵,三年之后,才能开复启用,重回朝堂,这就叫“丁忧”。可是三年,他李光地等得起这三年吗?要不报,这贪位忘亲匿丧不报之罪也够他背一辈子的。当然,如实报了,皇上觉得离不开,也可下旨不准他回家。既然忠孝不能双全,朝廷以国家为重,也可“夺”去你的“母子之情”,这就叫“夺情”。但是,皇上会下这样的圣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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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8: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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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J- M2 O  t9 R   正当李光地苦思冥想,又愁又悲又为难的时候,突然,门上人进来禀报:“高相爷来访!”李光地大吃一惊,啊!深更半夜的,高士奇来做什么?他是明珠党的人哪,难道他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 A: k& e' C8 k4 d* u% ^
   高士奇瞧着李光地的脸,一抖袍子跷足坐了,关切地说道:“果然像是病了。热伤风,这个节气是最难受的。要不要我来给你切切脉?用的什么药?” 9 Y% f2 s) r$ j( H' q& m
   李光地忙道:“不,不,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病,怎敢劳烦你?方才吃了点银翘解毒散,也就罢了。”说着便命人奉茶,心里揣度着高士奇的来意。
8 b4 X( d3 D6 ^$ g6 s1 }2 P   高士奇吸了一口茶,笑道:“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佳节。皇上已吩咐下来,今年有收复台湾这件喜事,这个节得好生热闹一番,可不能没有你这个大功臣哟!”
- ], s2 ~/ {5 Z7 e+ e: a, c, B   这件事李光地早听说过了,眼下他只盼着高士奇快走,一点也不想听他海阔天空地闲聊,便只默默点了点头。笑问:“什么风吹得你这贵人来呀?” 3 k' P3 _. e4 D4 H
   高士奇是何等精明的人,已看出李光地慢客之意,也看出了李光地面带悲戚,不像有病的模样。他索性一仰身子,慢吞吞说道:“江苏学台张伯年的风。这个案子拖了两年,御批今日下来,定的罪名儿很重啊!要处绞。为考试的事,他以下犯上,和葛礼咆哮对骂,已经失了大臣的体统,不该又说葛礼‘恃宠无法,仗着皇上欺侮人’,还说什么‘皇上若是向着葛礼,那也不过是个昏君’——你听听他这些话,吓人不吓人?这事幸亏是刑部的人有主意,放了一年多,已经凉了,又赶着皇上这些时心里高兴,才忙着定罪报奏。要是当日趁热奏入,处斩的份儿都有呢!今天我来找你,是和王尚书说好了,咱们一道儿去看看老张的案卷,如有一线生路,商议个办法救了他才好。”
$ M( I% P& o2 {0 w. F   李光地直盯盯地瞧着高士奇没言声。他如今正需要科场案的详细材料,以便对明珠党的人发起攻击,对高士奇那点杂拌“才学”,李光地从来看不上眼。可是这个八面玲球,只知巴结向上的人,又和明珠太过密切,怎么会对张伯年有这份好心肠?
( u0 F3 h& f2 H* H- Y# R$ M# {   高士奇一眼就看穿了李光地的心思,叹息一声道:“你瞪眼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我高士奇为什么要管张伯年的事。其实若论伯年这个人,与我丝毫不相干。但这人和于成龙一样,清得透底儿。落到这一步,我真的看不下去。好歹我在上书房,不管不问,那不成了奸臣了吗?你如今在主子跟前说话叫响儿,我想着索相也必定要叫你出头来保,所以也想和你一起凑个热闹儿。”话说到这儿,李光地才听明白,哦——高士奇一定闻到了什么味儿,觉得明珠这个靠山不保险,要与索额图套近乎了!便一笑说道:“本来打算明天去刑部。你这一来更好,有你高相也出面作保,这事,就有几分把握。” : D( F8 c; D4 ^7 H
   张伯年的案子,也就是前面说到过的南京科考舞弊案。高士奇趁着新婚,请皇上看戏那天,奏明皇上,压了下去。可是这么一来,把明珠他们救了,却把个清官——江苏学台张伯年给坑进去了。张伯年是支持秀才闹事的后台,因此得罪了江南总督葛礼,被参了一本,押进了刑部大牢。张伯年已经六十岁,他的八十多岁的父亲也受到株连,被押进监狱。据葛礼的奏报,张伯年不光有挑动秀才闹事的罪,还有受贿罪,阻挠为康熙的南巡修建行宫的罪名,其中,最重的一条,是在南京一个妓院旧址上,修了一个学宫,在那里讲解“康熙圣训”。把皇上圣训,放到妓院里去讲,这是欺君之罪,仅此一条,就够杀头了。
$ f; V& R; Z# ?, ~, W   高士奇和李光地来到刑部的时候,刑部尚书王士祯已经等候多时了,可是,张伯年却死不认账。刑部判决已定,“绞立决”就是“绞刑”。二人看了案卷,又回到高士奇府上,连夜写好保本,签了名,这时,已是三更多了。
6 y' C: H* j1 R( @" f7 J1 h1 ~( u7 g   李光地估计得不错,高士奇要保张伯年,为的是要清洗自己“明珠党”的嫌疑,可是,高士奇却在心里怀疑。张伯年的案子如果一翻,必然涉及葛礼,那也就捎带上了索额图。李光地是索额图的**禁语**的人,他为什么也有这么大的兴致呢?其实,李光地他还是要用这一行动来表明,他在朝廷之中的重要作用,为自己不报母丧或报了之后,让康熙下令“夺情”打基础。 ! v# L. _% {; X/ o# h% o

6 B/ W! C% O0 {* C, i! Y三十九 考场案又加行宫案 和尚奸怎比亲贵奸
$ e. _# T4 @8 C3 f3 q# W4 S2 @; U7 V; G   却说第二天一早,高士奇冒雨进宫来见皇上,奉诏让他到养心殿进见。此刻,康熙的心情很好,除了收复台湾这件大事之外,河工上的进度也很快。今天,他和苏麻喇姑在一起演算数学,十分顺利,又听苏麻喇姑说,已经晋升为贵妃的阿秀怀孕了,他就要有第十三个儿子了。这么多的喜事连在一起,他能不高兴吗?
3 j5 ?# m& {1 `3 ]1 _/ ^0 m   高士奇叩见之后,又向阿秀和苏麻喇姑施礼。康熙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了河工上的事。谈河工,当然要说花钱。康熙对靳辅、陈潢他们提出的以河养河的方案十分赞赏:“唉,钱这东西真好,人人见了人人爱呀。哈哈……” 6 ], F! g0 b% ?
   高士奇连忙上来凑趣:“主子说得一点不错,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不过世上不爱钱的也有的是。前明四川有个老举人,家里穷得叮当儿响,以教书为生。崇帧年间天下大乱,老举人的房子被兵大爷烧掉,兵过之后翻修时才发现,那房子下头竞埋着十二坛黄金!”说着,扫了一眼众人。听高士奇突然说到故事来,康熙来了兴致,阿秀和苏麻喇姑已是听得入了神。 . C7 j' u8 Z% B
   高士奇瞟了一眼皇上,接着说下去:“那不是没主的钱,上头有张献忠的封条。老先生看了,说这是不义之财,咱们不能用!命家人原装封住,又埋了进去。” # w' s7 a" y- l. B7 R$ \# Q
   苏麻喇姑想了想,说道:“想是怕兵荒马乱树大招风?”
. ]% W' Z+ Q* [3 a   “大师说得一点不错,他们家人也是这么想。但我大清定鼎,天下太平之后,老爷子还是不让花这笔钱,家里穷得叮当儿响,也没动过一文。一直到了顺治十三年,四川大旱,粮食不收,一时就饿倒了千百人。虽有朝廷赈济放粮,无奈百姓手中无钱,还是救不了急。这个时候,老爷子才让人将金子起出来,全换了粮食,散发给了穷人。圣上,这个人岂不是个不爱钱的真君子。烈丈夫?”高士奇说完,舒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康熙。
# ~: T" d) F2 V/ A; |( c  s   康熙被深深打动了,这件事他登极那年问曾听太监们闲磕牙儿说过,一直以为是民间传说,并不可信,不料竟真有其人实有其事!他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着:“唉!三代之下,这样的人少见了,可惜朕不得瞻仰此人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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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8: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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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士奇突然说道:“此人就是张朝音!此刻与他的儿子张伯年正被囚在狱神庙!儿子清廉一世,由于得罪上宪大令,将被推上断头台。可惜的是,老父已是垂暮之年,一生救人无数,身受巨案株连,却要万里充军,岂不令人伤神!”
5 r6 P* ]$ D/ i' L7 e   如此乍然一转,切入正题,不但阿秀和苏麻喇姑猝不及防,连康熙也是愣了。养心殿里一片死寂。过了好大一会,康熙才格格一笑,问道: ! U  E" f0 [& b( ^7 i: z
   “如此看来,你是刚从刑部里来?”
1 }! S& M4 }( i) ]   “是,奴才昨夜和李光地一同去过刑部。”
. @, @. p7 V3 Q8 Z" E8 j  \   “嗯,还有李光地?你们联名写了折子?拿来朕看!”高士奇这才从袖子中小心翼翼抽出奏折,默默捧给康熙。康熙只浏览了一眼,又问:“部议如何处置张伯年?”
' J$ L( w) I  A0 C   高士奇见康熙气色不善,忙跪了下去答道:“回万岁爷的话——绞!”
/ w" |7 d) [& n   康熙早已是勃然变色,冷冷笑道:“准奏!好你个高士奇!胆敢在朕的面前耍花招!我问你,从哪里翻出来这个‘故事’,绕这么大弯子来,还生怕自己面子不够,又拉上一个李光地!好啊,你可真能耐啊!告诉你,朕不是汉武帝,你这套小把戏在朕的面前玩不转!”
0 s# y& g; q# g6 I" n+ W, i& `   阿秀见康熙脸涨得通红,忙走过来要劝,康熙却一挥手道:“朕早说过,国家大事你不能插口!退下!”阿秀登时面红过耳,讪讪退至一旁。苏麻喇姑一把扯了她,二人一蹲身便退了出去。康熙几步跨至殿口,厉声命道:“传旨刑部,将张伯年的父亲即刻押送柳条边——命张伯年进来听朕发落!”转过来又对高士奇道:“高士奇呀高士奇,朕待你何等恩厚,你这样的对朕实在令人寒心!” # g4 v/ A$ j/ B8 Q, _- T) l
   高士奇惊得通身汗流,伏地叩头不止:“万岁的责备一点不错,但奴才所言也句句是实。张伯年确实是个清官,奴才焉敢丧心病狂谎言欺主?”
- e0 K  X$ s& {   康熙断喝一声,“住口!朕问你,你为他辩护,受了多少银子?” $ `( p( r& I0 x( w' l
   事已至此,高士奇一横心,昂起头朗声说道:“奴才从不要人家钱财,与张某素昧生平,更不受他的礼!奴才今日求见,也为进谏主上。主上南巡乃宏图远谋,非一般臣子所能知晓。即令有什么难听话,也应一笑置之,如此大事,应下明诏。各地方官不得借机取圣悦上,擅修行宫!”
0 z; W; {7 U6 M  p; @8 ]   “哦?如此说来,你对朕南巡尚有异议?” ; U. e) {, i. x, p* v9 b* V
   “奴才没说主上不当南巡!” 0 K3 m) q. `3 o: }$ i
   “高士奇,你可知道,大舜也南巡过!” ) N  \3 ?) n' I( _6 a$ C
   “是。但,大舜南巡,并没有在苍悟大造行宫!”
( X; `& \$ k! x9 j( A% t& `6 i7 X   “好……你顶得好啊!张伯年提到了吗?”穆子煦一躬身答道:“皇上,张伯年提到,在外头候着。”康熙厌恶地摆了摆手,说道:“叫他在雨地里先跪着——”一言未了,康熙忽然顿住了。垂花门外突然传来号啕痛哭的声音。守门侍卫武丹大踏步进来,打千儿说道:“张伯年叩头痛哭,求见主子,愿一言而死……”康熙怔了一下,冷冷说道:“好吧,叫他进来!” 3 k: m4 n: ~3 w3 @, T7 b: D
   张伯年由于在刑讯中受伤过重,已不能走路,只能双手托地膝行而入。寒冷的雨水浸透了他身上的黑布袍子,一寸多长的白发沾满了水珠,挂在前额上,他跪在阶下,全身一阵阵地瑟瑟发抖。康熙冷笑一声问道: ' a/ a3 q" r2 }* Y" t
   “张伯年,你号哭请见,有什么话要说?”
) @1 w! f# R+ O. J% b- n9 G& B   张伯年没有半点恐惧之色,大声回道:“罪臣想知道皇上给我何种处置。”
# w2 G9 [$ I: i8 Q( w8 r   “绞立决。你是方面大员,熟知国典,当然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4 f; x/ j8 K3 h5 x0 a   张伯年叩一个头:“臣知道,但绞决并非极刑。请皇上处臣以凌迟,臣誓不皱眉!” / _0 m* d- z9 Q  D
   “什么?什么?”
$ J/ U5 j) i% ^, c$ u" t   “臣愿凌迟处死,但求皇上一件事——臣父已年过八十,求皇上赦免他充军之苦——臣纵死也可瞑目了……”张伯年的声音哽咽了。康熙哼了一声:“他跟着你作尽了威福,享了那么多民脂民膏,走几步路消消食又有何妨?” ! }5 o2 [7 }! W$ k9 j
   “求万岁洞鉴,臣父从不曾取用民间半丝半缕……”
/ [( U3 T/ _0 O/ \& B   “嗯?照你这么说,那么多人上至台辅、钦差,下至黎民百姓,都是在诬告你了!” ; p2 p" p% G3 f4 ~/ P3 x9 U
   “臣懂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万岁怎样处置,臣毫无怨言,死无所憾。但求万岁念臣效力多年的份上,可怜我家被抄,只查出了五两银子,万里充军,老父何能堪受……” $ D4 z) m2 ^. V( w( O1 X
   “什么,你说什么?五两!”康熙仿佛在旷野中乍闻惊雷,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的嘴唇抖了两下,茫然地回顾高士奇问道:“朕……朕怎么没见抄家的清……清单?高、高士奇,张伯年说的可是真……真的?” : ~( A( l9 e# A! Q- t
   此刻的高士奇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悲是喜还是愧,一口苦水泛上来,竟答不出话来,只将头重重叩了两下,从怀中抽出那份誊好的清单捧给康熙。康熙接过来看着,脸色越加苍白阴沉。那张轻飘飘的抄家清单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3 q3 u, D0 [3 v   张伯年抄家清单 , v; q' h0 o# @4 s5 M: I% x
   租赁住房两间:租金纳至康熙二十五年,现交原房主领回,退余金一两五钱;锅碗盆构炊具等杂物折银三钱;铺盖旧衣等折银二钱;竹凉轿一乘折银一两五钱;另有青钱两串五十文。 0 J4 R  F* x& k: b) E' E
   这么一小片纸大小了,因为夹在刑部呈进来的一尺多厚卷宗里,康熙皇上没发现,此刻读了不由得康熙满眼泪花,纸上的字也变得看不清了,他跨前一步,似乎想扶起这个罪臣,忽然觉得身上一点气力也没有,又停住了,摆摆手吩咐穆子煦道:“快,搀……搀他起来……” % A8 ]. s% I" s# L5 p
   张伯年被搀起来,因在狱中受尽了刑杖折磨,还在发着热,他的浑身都在颤抖,身上的水淌在地下汪了一片。康熙坐回椅上,方缓声问道:“你收盐商还有龙江关的银子,怎么都不在清单上?”
. ~6 _: r: G: K% b   张伯年已平静了许多,忙跪下叩头道:“回圣上,盐商贩私,国法不容。江宁盐道夏器通受贿不查,臣越俎代庖曾查封过三千两。龙江关的周用中通同盐道,受贿银一万两,被臣查实截留。当泗洲和直隶州遭了水灾之时,总督阿山作保把这一万三千两银子,借用救灾。后来阿山调走,银子却一直没有归还。查封臣的官署时,不知何故,这张借条居然不见了,臣有口难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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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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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具实参奏夏器通和周用中呢?”
6 y% l* V: M8 n) P1 a   “回皇上话。臣秩在三品,系署理巡抚,臣的奏折按例应由总督府代呈。这些奏折,是否呈送御览,臣至今不得而知。”
  l) S* A  l- [5 k" b/ I2 w   康熙心中猛然一凉,暗暗叫了一声:“啊?!葛礼!”
# U% c" R: o! c# l6 J! z* \& t   再没有比这更使康熙震惊的了。他不明白,这么大的事,葛礼为什么竟敢匿而不报,而索额图和明珠又为什么一点口风都不透,难道他们……康熙不敢往下想了,他接着又问:“南市楼是怎么回事?” 9 Q/ t4 Z# K1 R) ?5 g
   “圣上,此事臣确有失察之罪。江南民情不好,必须时时刻刻以圣上教谕训诲士子——但并非改建旧妓院南市楼,而是在早已破败,夷为瓦砾的南市楼旧址新建了一座圣谕馆——因臣初到南京,只图少花银子,未能详察前情……” / r' f8 G: D0 \
   “那么,朕派钦差前往会审,你既然有冤,这些事他们可以代你奏陈,你又为什么不向他们当面讲清呢?” ' \" ~" s3 A* l2 Y0 h
   “回圣上,臣自获罪以来,从没有见过什么钦差大人。每次审讯都由总督府司官代传问话。因此臣的父亲才让臣拼死熬刑,留得一命进京。如果上天有眼,或许可以面见圣上说出此案的实情。所以臣被解到刑部之后,立刻翻供,抵死不认一罪,以求得见圣主,求皇上洞鉴臣之苦衷。” * p6 |  a, _: x8 Q
   一听说张伯年拼命熬刑,康熙想起自己曾当面嘱咐伊桑阿,对这场轰动江南和全国的考场舞弊大员的所有犯官都要证据确凿,不得动刑的,怎么会有张伯年熬刑的事?他不禁感到异常吃惊,忙问道:“你说的是实话,果然有刑讯的事?”
; I7 J) u0 \% {9 q' C) U8 B6 o9 P   张伯年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索、明两大权相,闹得一群人勾起手来要置自己于死地!思念至此,不禁伤情,心中一阵悲酸,呜咽着说道:“请……主上……验……验伤……” / A( ~0 F. ]0 O8 R* l0 ]
   康熙没有起身,他已经气得怒不可遏。张伯年裸露的项上和臂上有条条血痕,还有被夹伤了至今无法走路的腿,这已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还要验吗?他咬着牙狞笑道:“好哇,好奴才,好钦差,好总督!”说罢,霍的跳起身来,向壁上摘下一柄宝剑,大喝一声:“武丹何在?”
% }1 `& ^8 |+ G$ l: C   武丹听见,高声答应一声,大踏步进来,双手一拱问道:“主子有什么旨意?” * H0 Y2 r/ I: [6 S7 f- T0 H7 `
   “你持此剑火速赴江南,即刻锁拿钦差伊桑阿、总督葛礼这伙男女,敢不奉诏者,就地正法!” 7 w( \" O1 O3 B' z
   “扎!”
& `1 O3 Q% g/ \: T& K' j( E$ J   武丹接剑回身便走。张伯年却膝行几步,抱住了康熙双腿,恳求说:“万岁息怒——万岁轻信别人诬告,要杀臣,今天又听臣一言,再兴大狱,这样反反复复,不是大草率了吗?” ) Q7 c1 K6 }, K8 Q
   康熙眼中一亮:“嗯?好!张伯年,你果然有封疆大吏之海量!武丹,骑快马至刑部传旨:赦回张伯年的老父——朕还想见见这位贤名远播的老先生呢!”此言一出,张伯年再也忍不住,竟自掩面失声痛哭。在一旁的高士奇惊定思痛,也很伤心。只有康熙又问道:“伯年,你为何不许在龙潭修造行宫,是风水不好吗?”
- c4 q. }* w' m5 g$ w, K! V* j   “此事万岁不问,臣也要奏。南京龙潭地近莫愁湖,景致虽佳,却不易关防。几处行宫靠在一起,驻防旗营又远在数十里之外,万一有什么意外,难以策应护驾。圣上一身系天下之安危,臣职在地方,不能不多加留心。” - {; E) R. e- R9 d$ x
   “哦,是这样——” $ L# p; E- ?4 Y# {( |
   “圣上,如今天下刚刚平定,近年来风闻假朱三太子潜入江南。几任知府曾下令缉拿,可是刚有点头绪又都被撤差调任。此事扑朔迷离,耐人寻味。臣无实据在手,不敢妄言。但既然元凶未获,甚堪忧虑啊!”张伯年心里很清楚,他自己这次倒这么大的霉,压根说原因正在于此。他很怀疑杨起隆就窝在葛礼的总督府,但如今正与葛礼打官司,说出来便成了挟嫌报复。此刻,他见康熙听得认真,便接着说:“……譬如龙潭湖近处有一座寺院,近年来突然香火大盛,游人如云,混杂不堪。前年去年两年内竟有四位高僧示期坐化圆寂。今年臣在狱中,不知如何。这也属可疑之处!皇上又喜欢微服出游,挨着这等地方,怎么叫人放心?” ; G; o5 [0 O% ~3 g+ C
   康熙想了想,笑道:“啊!这和尚也算修行到家了,示期坐化?说哪天死就哪天死,而且是两年四个,这不成了儿戏了吗?这事,你查过了没有?”   f$ {2 K& ?6 q
   “臣哪里来得及!造行宫、修书院的事还没完结就遭了御案……只去那寺院里察看过一次,就解任下狱了。”
$ v& s& r* s- N   康熙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内中必有许多不可告人的机密,便不再问了。笑着说:“张伯年,今天让你受惊了。有些事以后慢慢再说——你不到五两银的家当还叫抄了,也太过于贫寒了。来人,拿三百两银子赏张伯年!”
$ M, _, z/ d  f9 l* B   康熙站在阶下,命人抬轿进来将张伯年送出去,又命高士奇将张伯年父子接到府中好生治疗休息。他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4 ]& Y. I4 u4 H; ^&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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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瞌睡虫闭目装瞌睡 香莲苦伴酒哭香莲: |: d0 O: S0 H# o& M& a
   第二天,康熙微服出行,和穆子煦各骑了一匹马,一前一后出了东华门。康熙在马上回身笑着问:“穆子煦,你跟了朕有十几年了吧?” 2 b& p& A2 u: P  ^6 d1 o" P/ V  d
   穆子煦在马上欠身:“回主子的话,奴才是康熙六年随着虎臣兄从龙的。”
0 y% M, b1 z, W1 ?& D   “嗯,不容易呀,多少生死关头咱们都闯过来了。听说你和小魏子结了亲家?小魏子折子里都说了,你倒闷葫芦似的,怎么,怕朕吃你的喜酒吗?” 6 N7 }6 V, `0 p
   “哟,瞧主子爷说的,奴才哪敢指望有那么大的脸面?再说儿女们的私事,也不敢惊动主子爷。”
1 }" b6 e7 W$ N4 P: n  S6 Q' g, m   “不不不,你、小魏子还有狼瞫、武丹这几个不同别人。你们是跟着朕过关斩将‘锤炼’出来的人。不管大事小事,就是笑话儿,说给朕听,叫主子笑笑,也是你们的忠心。嗯——朕想调你去当两江布政使,兼管江宁织造,你看如何?”
! W9 s9 O! k( u  x5 l/ U2 S8 D   穆子煦知道,两江布政使虽然不是很大的官,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职权很重。江宁织造虽是内务府管辖,却直接与皇帝打交道。他早听到消息了,说皇上将要派他去做布政使,可是,他却没想到今天在这种场合听康熙亲口说出来。穆子煦感到有点意外,“咝,咝,奴才是皇上调理出来的人,办什么差都由皇上指派。只是……奴才从一愣头青儿的马贼出身,自从跟了皇上,也不过是出把子傻力气,从来还没自个儿办过差,恐怕办砸了有负皇上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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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277 ! C1 s+ V. j% ]. G  z

& [! z) X* K0 V$ e: g" u   “哈哈哈,你这人比起魏东亭,谨慎有余,进取不足。魏东亭朕还嫌他过于老成小心呢!放心地去,也放心地干!凡事朕给你做主。去了以后和小魏子一样发给你一品俸禄。有事多和魏东亭商议,虽然离朕远了,可是仍旧是朕在调理你嘛!”
3 `) e7 L1 S! F7 P; w" G3 Z" Z   “是,皇上既然这样说了,奴才遵旨就是。”
4 L0 L& I9 B( L4 o' \   户部衙门设在铁狮子胡同北丁字口,门口排了一长溜儿官轿,都是各省藩司衙门来京回事的、提取库银的。君臣二人在丁字口下马,穆子煦瞧着堂口人来人往很乱,便笑道:“主子,到跟前,肯定有人能认出来,还是不招惹他们为好。奴才这里很熟,咱们从侧门进去。飞扬古要来,必定在后边和他们打饷银官司——咱们到那去一找一个准儿!”康熙含笑点了点头,于是俩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 F4 j5 Z% A% N3 M' i# q( A/ n   衙门很深,穆子煦带着康熙七折八拐,躲着人走,来到最北边一溜房子跟前。一个戈什哈见来了人,连忙迎了出来,一看是穆子煦,阴沉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哟,是穆军门!小的好久没请安了——快请进!” 7 y% f" T; X5 K% `: h8 c
   “几个司官都在吗?”
9 I  D! u$ x0 z8 H0 B* v+ Z   “六个司官,昨儿一个出差,余下五个正在给飞军门回事儿。您稍候,小的去通禀一下。” ; Y# E! @0 e) C0 Y  [  p' D
   穆子煦回头看了看,见康熙摇头,便笑道:“用不着你来献勤儿,我和老飞什么交情?一通报倒生分了!”说着便和康熙进去了,便听里面有人说话。康熙凑近了窗户,隔着窗棂往里看时,见四五个衣冠楚楚的主事背对窗户,正在给飞扬古汇报各地军屯情形,再看飞扬古时,只见他穿着绦红实地纱袍,懒懒散散地半躺在安乐椅上,面孔正对着康熙,三十二三岁的人,一脸老气横秋疲惫不堪之色,闭着眼睛似睡不睡地“嗯”着。康熙想起人家说飞扬古是个“瞌睡虫”,此刻,见他这副模样,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 B+ R) L' A# B& X1 p% w   看里面的情形,大概是几个户部主事,在向飞扬古报告什么事,只听一位司官说:“飞军门,各地军垦、军屯的情景,很不一致,这两年减产又多,户部已是很困难了。如果军门还要责怪户部不照应您,那可就太委屈卑职们了……” 4 B. W% {* u9 n* j6 F4 d5 ^$ L. g; e6 y
   飞扬古眼也不睁地应了一声“嗯”。 ( M, ]  m& w. Z; L& n
   “军门,是不是把各省屯垦的数目,和上缴军粮的数目,也给您报告一下,这样军门心中就有数了。” + ]7 w- J2 {; d0 a
   “嗯,说吧。” ) |; U) P& a# E' v
   “其实,这些数目,今年的邪报上已经都发表过了。”
7 g  D  p5 N5 i   飞扬古还是不睁眼,仍然只答应了一声“嗯”。 # c! L# e7 [: ?+ A0 w* L
   康熙不由得偷偷地笑了一下。他看明白了,那户部司官分明是不想再说了,可是飞扬古半睡半醒地只管“嗯、嗯”地答应,闹得那司官没办法。话出口了,又不能不说下去,只好耐着性子,看了这满脸睡意的一品大员,一等侍卫和统兵大帅,把各地屯军、屯粮的情形,一笔一笔地报来。 - b2 L( K4 R% g% D7 o& M3 q# l0 P* \
   等他说完,飞扬古却突然坐直了身子,脸上睡意全消,显得神情焕发,他冷冷一笑说道: * ~/ o: ]+ @- w: S$ }
   “诸位,你们少在我这儿打马虎眼。告诉你们,台湾已经收复,西北即将用兵。不管皇上派谁为将,仗怎么打法,但我古北口之兵,是朝廷必然要用的。你们用不着和我兜圈子!”说着便把全国十八个行省屯田数目,一口气地说出来,“哼哼,你们刚才报的数目中,少了四千八百七十四万一千五百二十一亩!而我古北口的屯田数目,你却有意多报了一千四百一十一亩。照你们这样办差,要去前线带兵,当兵的非哗变不可!”
, z. t2 F1 C5 K   飞扬古不慌不忙,不气不恼,却把全国的屯田数目,报得如此详尽,大到千万、百万,小到一亩二亩,有整有零,一字不差。康熙在外边听得又惊又喜,再看那几个户部司官时,一个个满头大汗,吭吭哧哧的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了。 ) ^" B/ f0 n: [2 d& ~
   康熙兴奋地拉穆子煦回头就走,穆子煦愣了:“哎,主子爷不是要来见飞扬古的吗?”
3 Q9 k4 s- Y3 o# E8 W   “哎——还见什么,这不比当面谈更好吗?嗯,飞扬古这奴才,行!” : K! t( w$ p2 f0 A/ A
   却说李光地急不可耐地想进上书房,绞尽了脑汁,操碎了心,可是,他邀功心切,却办了几件很不该办的事,头一件,是母亲死了隐丧不报,使自己的“道学先生”的假面具,暴露无遗。第二件是与高士奇联名上折,保下了张伯年,重新挑起搁置了两年的南京科举舞弊案。他本来是想借此打倒明珠的,不料,张伯年的供词,却把葛礼、索额图都牵连了进去,这么一来,把自己的老师索额图也得罪了。
* t  w" v. B& P9 Z/ |   李光地太自信了,他以为明珠一扳即倒,却不知,明珠在朝廷各都院和内务府里,都安插了密探,消息灵通着呢。李光地弹劾明珠的奏折尚未写好,明珠就率先发难了。 $ E* J6 g+ [, N: ]# X3 Q
   在京官之中,如果某人受到皇恩,升了官、晋了职,贺喜送礼、请客、吃饭,都是常事。这回,李光地因力主出兵台湾,立了大功,晋升为文渊阁大学士,明珠就借了这个机会,撺掇京官们闹着要李光地请客。李光地当然不好拒绝,便在家里大摆宴席,把明珠、高士奇、索额图以及各部尚书、司官全都请来。这些官员们的轿子,把一条胡同全都塞满了。大厅里更是张灯结彩,布置一新,真个是宴席丰盛,灯红酒绿。 5 Y' s, C' T, V" D% o% A! S2 F
   酒过五巡,明珠突然笑着说话了:“光地兄此次力排众议,坚决主战,果然是见高识远,不同寻常。难得圣上如此器重如此恩赏,真是可喜可贺呀。要说嘛,这席酒应该咱们大伙请光地兄才对,今天反倒来讨扰了。只是,咱们这一大帮人在这儿吃闷酒,也大乏味了吧,光地兄,把府上的戏班子叫出来唱一出如何?” . N& o9 j; t: H" A
   李光地前后照应客人,正忙得不可开交,一听明珠这活,赶快申明:“哎呀呀,明相取笑了,小弟一介书生,只知读书,别无他顾,既养不起戏班子,也嫌他们闹哄得慌,今儿个倒多有得罪了。”   b6 e) s3 t0 c+ \' p9 X
   “哎——这有什么。来人哪,传我的话,叫我府上的管家去请一班唱曲的来,告诉他不要人太多,要好的。”
) \( |$ p. Y2 Q8 |   明珠府的管家去了不大会儿,便领了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孩子进来。那妇女抱了面琵琶,低着头走进客厅,向上面轻施一礼,便坐下来,轻轻地调好了弦,唱出四句开场诗来:
) W9 f2 k- U! Z. \   河光清浅月黄昏,琥珀彩润酒满樽。 1 T6 F9 m$ j8 I
   宛转柔情人将醉,这般时节最销魂。 3 }, h9 y5 C- A2 A: \
   琴音清脆,歌喉宛转,立刻博得满堂喝彩。高士奇大声叫好,索额图鼓掌大笑,明珠从怀中掏出来一个赤金的戒指,“叭”的扔了下去:“唱得好,这个赏你,给我好好唱,待会儿李大人还有重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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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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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H# V8 o3 V   李大人?李大人早傻眼了。从这仨人一进门,李光地就认出来了,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当年在青楼妓院里相好的那位李秀芝。两个孩子,也正是她李秀芝为李光地生的两个儿子。此刻,听明珠这么一敲打,李光地只觉得头“轰”的一下,脸变得煞白,简直就要晕倒了!
1 {8 ]7 g. }) B, e7 Y) Q. O   明珠看也不看李光地,仍在催促着:“唱啊,唱下去!” ; Q) {2 |5 b, h0 K
   李秀芝起身谢了赏,命两个孩子,一个吹萧,一个击板,她自己手抱琵琶,边弹边唱,唱出了这么一个故事:昔年福建耿精忠叛乱之时,一个青楼妓女搭救了一位落难公子,帮助他躲过了兵灾。两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对天盟誓,永不分离。不料,战争一完,那位公子却一去不返,音信皆无。他们母子三人,历尽艰辛,方才来到京师,可是,孩子的父亲却不肯相认。她一直唱得珠泪滚滚,泣不成声,才突然停住了。哽咽着又吟出一首诗来: 1 F9 c% }% X7 U. [
   弹出哀弦放玉筝,停歌挥泪诉平生。
6 m/ N8 F8 ]/ V. [   谁怜薄命伤心语,似听花间莺啭鸣。 ) G. T+ n  @: ]
   大厅里欢歌笑语,交杯换盏的喧闹声,突然停止了。众人都被这妇女唱的悲惨故事和那似有所指的语言惊得彷徨四顾。不知所指。这里面,最聪明的是高士奇。他把李秀芝的词从头到尾连起来一想,再看看一旁呆若木鸡、面色苍白的李光地,马上就明白了,哦,原来如此啊!但他也知道,要当面点破,就得罪了李光地,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大声笑着称赞:“好好好,词编得好,唱得也好。可惜熊赐履老夫子没来,不然的话,把最后这首诗稍稍润色一下,拿到翰林院里,也能得个彩头。”
) G  P- _7 c. m# g   明珠既不理会高士奇的玩笑,更不看李光地的神色,却对李秀芝说:“这位女子,听你的唱词,好像有什么冤屈。本部堂职在中枢,你不要怕,如实讲出来,自有人为你做主。” ; Z. u4 r" ]7 B" j  ^
   李秀芝偷眼看了一下李光地,吞吞吐吐地说:“奴家……不敢说。只求各位大人,为奴家做主,不要让那个狠心的人加害奴家的两个孩子!” # p  I' q" v- ~' J  G' |
   明珠阴森森地一笑:“哼,在坐的有三位上书房大臣,上头还有皇上,谁敢加害你们母子,他不想要脑袋了吗?”说着,明珠回头对李光地一笑:“光地兄,这母子三人,真可怜哪!你说,是吗?” 7 I! b/ h6 r5 G3 ~9 D
   李光地猝不及防,被明珠这么一问,竟然无言可对,愣了好大一会,才强自镇定下来,苦笑着说:“啊?哦,是啊,是啊。唉,战乱之中,什么事儿都有,难免哪……”
1 S$ `/ n; D& K   明珠突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道:“光地兄所言,确是实情,但是天理不可泯灭,人情不能欺侮。我明珠既在中枢,对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决不能置之不问!” ! I2 T. j  C' J
   李光地强自镇静,随声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们道学之中,最讲究的就是天理人情……”
3 a% Y0 W2 h5 I+ x2 a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索额图也看出门道来了,哦,原来今天明珠导演的是“包龙图和秦香莲”的故事。面前这母子三人,大概就是当年靳辅带进京来的李光地的小妾和儿子。唉,李光地呀李光地,你连个招呼都不给我打,就去和高士奇合伙搭救张伯年,闹得我在皇上面前,几乎下不来台。好嘛,这回让明珠把你给整住了吧。哼,那天,我是怎么叮嘱你的,明珠不好斗!你自作主张,自讨苦吃,让明珠抓住这个把柄,大做文章,先发制人,当着这么多京官的面,我看你怎么收场?可是,转念又一想,不行,这个亏,李光地吃不起啊。母亲病故,热丧期间就结交青楼妓女,已经可以让李光地这个道学先生身败名裂了。而且,李秀芝舍命相救在前,李光地忘恩负义于后,又狠心抛弃亲生骨肉,让他们流落江湖十几年,受尽了人间苦难,这三条罪加在一块,只要明珠一动本参劾,一百个李光地也得倒台。嗯,看来,明珠这一手下得可真够狠的。他把李秀芝母子悄不言声地藏了几年,为的就是今日向李光地发难,一下子就把李光地搞臭了。唉!不管怎么说,李光地总算我的学生,我不能让他栽倒在明珠手里,也不能让明珠太得意了。想到这儿,索额图出来说话了: ( w0 ?% l) x0 B7 W1 w0 J' A
   “光地,好歹我们有师生之谊,你听老夫一句话:如果真是你的夫人和孩子,你就认下来吧。” ' j: q$ P7 J" T& T' X
   明珠见索额图出场了,知道再僵持下去,仇结得会更深,反正让李光地当众出丑,不敢再参他明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便要见好收场,于是不软不硬地又加上了一句: 9 w+ y( a% |' n) Q$ `
   “哎——索相这话,才是金玉良言呢。光地兄,你好好想想。要认呢,咱们为你贺喜,祝贺你骨肉团圆;但你如果坚持不认的话,下官只好拜折奏明皇上了。我相信王士祯这位刑部尚书,是一定会把这挡子事搞清楚的。”
; b6 v6 l0 w$ v5 S9 p; ?* O  L! f   李光地的精神气被彻底打垮了。他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眼前金星乱冒,双腿一软,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道:“认,认,我认了。兄弟当年确实和李秀芝有过一段交往,却不知她,她怀了身孕,更不知他们母子受了这么大的苦。我,我有罪。我是名教的罪人,也是朝廷的罪臣。请,请明相拜折弹劾吧!”
. Z4 R* @3 b. l9 ?& a/ w   “哎——光地,你怎么这样说话,老实告诉你,我明珠要想给你过不去,当初秀芝他们母子来京时,就弹劾你了。今天,我把他们母子给你送上门来,你不但要谢我,咱们还得算算这些年的伙食账呢!” ( H) \2 ~& h/ q+ B% C
   高士奇早就知道,李光地瞧不起他,可总也找不着机会报复,这回,可逮住了,便走上前来拍着李光地的肩膀说:“光地兄,你不要这样灰头灰脸的,这样的风流韵事,我老高怎么就一次也碰不上呢。哎,可惜呀,可惜。瞧我的这位嫂夫人,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当年舍生忘死地救你,后来,千里迢迢地来找你,还带了这么大的两位公子。这一下,你在一天之内,夫人。孩子什么都有了,贤妻、良母,忠孝节义齐集一堂,真是可喜又可贺。唉,老高呀老高,你怎么没这福气呢?” 8 K  G, ]: n& M4 h7 J
   高士奇又劝又打又讽刺又挖苦,这一通长篇大论,把李光地说得羞愧难当。高士奇见了,心中可解气啦,可表面上,却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大声喊道:“今日李大人荣升志禧,又全家团圆,双喜临门。来,咱们向李大人贺喜,干杯!” ) p& {! P; u  F- i8 h$ A6 f
   第二天一早,李光地便主动地写了因母丧申请丁忧的奏折,托高士奇转呈康熙皇帝。可是御批下来,却是要他在京守制,带丧办差。这“夺情”的圣旨,使李光地那已经死了的心,又泛出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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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7 20:59:35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大帝 TXT 279 6 ]0 {' e$ y8 p% L8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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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康熙帝明察清积案 穆子煦私访下南京( p! x: x2 J: k# D
   康熙二十二年的中秋之夜,因为台湾大捷,办得比任何一年都热闹。康熙皇帝在畅春园大事铺张,赐宴群臣,连太皇太后都请来了。还叫了一班戏子来助兴。
% t1 J5 q1 F7 n4 o% q8 w   酒宴中间,康熙满面春风地端着一杯酒,径直来到陈梦雷坐的桌子旁,陈梦雷一见,连忙起身行礼,却被康熙拦住了:“哎——不要拘礼,大家都高兴嘛。梦雷,在三阿哥那里,你呆得惯吗?”
2 f3 q) s" `7 }6 o   “啊,哦,回圣上,三阿哥勤奋好学,聪明上进,与臣相处得十分好。前几天,三阿哥又赐臣一座宅子……” : h/ @8 ?) H/ E* b' r
   “哈哈哈,你们能处得来,朕就放心了。”康熙又转脸对同桌的官员们说:“今天,畅春园的酒宴上,只有陈梦雷是无官之人。当年他进京赶考,没进考场,朕就和他认识了。他是朕的布衣老友啊,来人,取笔墨来。”
; f* s/ f" r9 X6 k3 h' B6 e& E) b   侍卫们连忙呈上笔墨纸砚,康熙拿起笔来,略一思索,挥笔疾书,写下一副对联:“松高枝叶茂,鹤老羽毛新。”写完,看了一下拿起来交给陈梦雷:“梦雷,这个赏你,你带回去挂在堂上。朕的字写得不好,可是这是寄托了朕的一片心意啊!”
) t8 Z( v9 [( j2 r0 H( V   陈梦雷激动得涕泪纵横,跪下来叩头:“臣,谢恩!” # W; r. T; j) ~- J
   这些情景,在座的大臣们看了,也都十分激动。只有李光地,却觉得心里不知是酸、是苦、是甜、是辣。众人的议论,他听不见,台上演的什么戏,他也看不见;只是如痴如呆地坐在那里愣神儿。突然,内侍穆子煦悄悄地走了过来,附在李光地耳边说:“皇上有旨,在会芳亭召见大人。请吧!”
+ H5 i5 z$ }/ \  X, W+ v8 ]/ c2 h. l+ [   李光地突然一惊,连忙起身,整好衣冠,来到畅春园后园的会芳亭。说“亭”,其实是个六角的亭子模样的小宫殿。康熙坐在里间炕上。穆子煦进去回过之后,停了好大半天,才听康熙吩咐一声:“叫他进来。”
0 r8 h% x9 p9 T# Z3 O: f7 D- a6 u* K   李光地一看这个阵势慌了,连忙打下马蹄袖,报着职名进门行礼:
) @1 z9 S! X. Q* b) E   “臣李光地叩见万岁!”
6 o* ~7 ^3 s4 d& W( L0 K. G8 u   “嗯,起来吧。朕问你,你和于成龙交情怎样?”
" I7 P% A6 Y4 R+ ]/ U" y' I/ T   “回圣上的话,于成龙从未与臣一起共过事。他是个清官,孤芳自赏,很难与他接触。所以臣与他没什么联系。” & B2 z) k1 U6 }4 C5 d/ P; n7 z% B) U
   “哦,大臣之间,不应结党拉派,读书人更应该心胸开阔。于成龙别的都好,只是心眼太小。比如靳辅他们,常年奔波在河工上,风风雨雨,容易吗?可于成龙却不能容他,动不动就上本参奏。他的奏折,又都是经你的手递上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 C1 I& c' E4 c, O
   李光地心中一惊。靳辅把李秀芝母子带到北京,闹得他李光地丢尽了脸面,如今皇上这样问话,是什么意思呢?便试探着回答:
" L. E+ c( q) k9 Q+ \; g6 J   “圣上,靳辅虽治河有功,但也有办事不周之处,而且与地方官之间常常闹得不可开交,颇犯清议。于成龙的本章是有道理的,臣不过按例进呈御览,并无私情。” . ~3 p. Q3 S) Z. r, X
   “什么,清议?哼,在京的官员,饱食终日,不办实事,会念几首诗词,读了几本古书,便都拿来‘清议’一下,要叫他们下去办点实事,一个个都傻眼了。你要小心点,我听你这话音,怎么与索老三如出一辙。”
! ~! ^) g4 }; b: \" Y8 q# i   李光地机灵灵打个寒战:“臣乃皇上之臣,既不追随索老三,也不会去附和明珠。臣忠心事主,求圣上明鉴。” 4 U* P- O& ?: O( Z- |; V
   “嗯,你很会说话,朕喜欢你的,也就是你的才华、学识。再说,朕的师傅是伍次友,而他的父亲伍雅逊先生又曾经教过你,总算有点渊源。所以你的事,朕不能不多担待点,免不了也要护你一点。但朕要告诉你,你与伍先生相比,差得远了。你患得患失,热中功名。朕不让你进上书房,就是因为你气量太小,事事计较,冤冤必报,你知道吗?” + b6 W9 [) n- I7 P
   李光地不能不承认,康熙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但他一向心胸高傲,觉得因为这点毛病,就不让他进上书房,心中又有点不服气: / z  ]- [1 H/ l6 l& a" p
   “圣上恕臣愚昧。臣不解圣意,请皇上明示。”
, n  R$ o1 ]& |$ K   “哦,你这个聪明人,还用得着朕多说吗?比如陈梦雷,你们本来是好友,如今却成了不能见面的仇人。你已经做到文渊阁大学士,一品大员了,他还是一个布衣书生。为什么你就容不下他呢?” 9 k4 s  G- W7 J0 M
   李光地心想,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言:“皇上明鉴,陈梦雷大诈似直,实在是文人中的败类。” # }/ R( @0 P7 m& w/ A! K
   “哈哈哈,李光地呀,李光地,大诈似直也罢,大奸似忠也好,如今他在三阿哥府上教书,与世无争,你为什么不放过他。难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那么正直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虚伪欺诈之处吗?” ! [7 P6 w; I2 b- B2 `
   李光地抱着一线希望,咬牙坚持着:“臣从不欺人,更不敢欺主,圣上所言,臣担当不起。”
4 S3 `1 e7 u2 v9 `   康熙一阵冷笑:“哼哼,李光地,你不要以为朕身居九重,外边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什么事都瞒不了朕!朕问你,你说没说过,‘皇上调陈梦雷去教三爷,是误用小人?’说没说过‘陈梦雷欺心狡诈,所以断后,我李光地从不欺心,所以子孙繁茂’?” ; D2 U* V! F1 B7 x  t$ H
   李光地脑袋轰的一下,这些话他确实说过,是和最要好的朋友说的私房话呀,皇上怎么知道了?想起明珠大闹府第的事,更是觉得后怕。他正要回奏,却听康熙又说: 9 k% Q, m  [/ M- s4 @% q0 p1 k% w
   “就拿这次你母亲病故的事儿来说吧,你上表请求丁忧,朕批了夺情,你也就不再吭声了。你想想,朝廷之中,哪一个大臣像你这样,父母死了,朝廷不准假,人家却一辞再辞,实在辞不掉,才奉旨夺情不归。而你呢,一夺就不走了,若不是贪恋职位,那母子之情,就这么好夺吗?刚才朕说了,朕喜爱你的才华学问,可你也别太自负了。论真说,朕的学问就当真不如你吗?难道朕以孝治天下,连母子之情也不懂,连古今通用的三年治丧的礼数都不懂了吗?” 2 e3 k. b/ _$ O2 {' E0 f
   康熙这一连串的问话,使李光地汗流浃背,浑身颤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康熙缓了一下口气又说:“你不要怕,朕知道,天地造化不会把全善之人降到世上,你也不能是全人。不过,你已经是文渊阁的大学士了,时时在朕的身边,参与国家大政,朕器重你,才要敲打你一下,要你清醒清醒,多干点实事,少惹些事非,朕也就放心了。你跪安吧!”
; A) K/ Q5 z3 C: C$ ~  x. p   新任江南布政使兼江宁织造穆子煦,拜辞了皇上,风光排场地离京上任去了。康熙皇上的这一任命,既没与上书房大臣们透过风,更没经过部议,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引起了朝野上下一片猜测和议论。明珠和索额图两大党魁,更是惊魂不定。他们不明白,穆子煦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十几年来他时刻不离皇上左右,可是,今天康熙却突然对他委以重任,派往南京,这里面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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