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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某领导

[历史] 古代的医生 TXT 作者:罗大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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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29: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1
5 R  p+ p- w# a$ Y
+ x& F( U, u' x0 r( a4 |7 F9 q   徐灵胎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心想我不是做梦吧:“那您把这长生不老之方让我见识一下呗?”
- M0 [7 H5 Q  l' a2 h   贵公子:“看就看,我可比您大方,拿去看吧!”
1 f  p4 O0 d/ D7 Z9 p   徐灵胎接过来一看,原来都是些血肉有情的温补之品(估计一定包括些鹿鞭驴鞭之类的),只是故意把制作方法搞得非常的复杂,使得看上去很不同寻常罢了(估计有找原配的蟋蟀这一项)。
1 y) e# S$ m' {" E: ^) A  @/ D   徐灵胎差点喷了出来,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8 B% g) @9 m9 B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等到没人的时候问这位老先生:“大哥,您的这个长生不老之方,是哪位老大传授给您的啊?太让我开眼界了!”: [* d5 m+ c) D* S! w$ e- m0 H
   老同志很惭愧,小声地说:“老弟,你别笑话我,你不是靠行医来吃饭的圈里人(子非入世行道之人耳)。”
1 \1 Q, n, w  Q5 ~3 Z" }) R/ y   徐灵胎:“这跟圈里人有什么关系啊?”
) h0 v& |. s; ^5 m! |: ]7 V2 `& B   老同志:“凡是富贵之人,什么都不缺,就是怕不能长生不老永远纵欲罢了,所以一遇见名医,就要问长生不老之方,如果不知道这个方子,就显得你学问很低,人家别人都知道,你怎么不知道啊?还怎么混啊,我不是故意要骗他啊,实在是人在圈里混,身不由己啊。”3 c; a) D; ]6 M
   徐灵胎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秘方都是这么回事儿啊!(余因知天下所传秘方皆此类也); j' u! L( a1 z( @: e7 x
   果然,在告辞的时候,贵公子给了那位老医生一大笔银子。
9 r" G6 s9 [: y, d   回去以后,徐灵胎同志也没客气,本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精神,他把这件事写进了他写的书里,书名叫《慎疾刍言》,后来出版了。(这有点儿像现在的记者化妆成小贩打入制造假货的圈子,取得第一手资料后予以曝光。)
* O' R5 B2 H8 h* ?* F, Z   也不知道这位贵公子在吃了那么多的驴鞭后智商是否有所提高,看了这本书以后是什么感想。
4 U% _, i; e4 c# E5 V  J7 D  B1 P# h4 P( i) e- Q3 r  V" s
   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位老同志一定很不爽:太不够意思了!这不等于把我的行业秘密给曝光了吗?我以后还怎么给人家开长生不老之药!9 R9 [( P# A6 V0 h
   可是徐灵胎同志一定是不怕的,因为:我不是圈内人。& P" E6 A: C8 r; _
   成为一个中医批评家的另外一个条件是必须要博学。- p7 K0 B4 p! X3 N# [
   也就是说,您看的书必须多,您得见识比别人的广,否则您没法儿批评人家。
5 B* a+ a7 Z8 E" m5 J   看书这对徐灵胎不成问题,他在这方面有严格要求自己的毛病,他在《慎疾刍言》的序言中说他自己在学习了中医以后,看过的中医书“批阅之书约千余卷,泛览之书约万余卷”,这可不得了啦,这句话算是把徐灵胎的成才秘诀都给泄露了!: S# r0 M/ }/ K( g' _" o
   您说他是怎么就成了天才了?您说他怎么没有拜个老师就成了国手了?人家下了苦功了!人家读过的书,比你专业搞医的人读得都多不知道有多少倍!您说人家能不成才吗?
" ]4 z$ ?& g" Y% E9 x   当时另外还有个名震天下的医生叫叶天士,他比徐灵胎年龄大些,他们算是当时的医界双碧,这位叶天士是圈内人,他和徐灵胎正好是两个路子,他是拜老师出来的,一共拜了十七位老师,尽得其学,终成一代大家,有一次叶天士曾对门人讲:吴江来了一位秀才徐某,“在外治病,颇有心思,但药味太杂,此乃无师传授之故。”后来,叶天士得到了宋版《外台秘要》拿来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又对门人说:“我前谓徐生立方无本,谁知俱出《外台》,可知学问无穷,不可轻量也。”, `5 d% y" Q( B' P( i
   看到了吧,连专业搞中医的叶天士都有没读到的书,而人家徐灵胎却读了,不但读了,还使用的颇为得力,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家的见识太广了,批评你几句那是顺手的事情,您就别冤枉了。
1 `. [  o" B8 U, O6 X0 D   而且像徐灵胎这种无门无派出来的最适合做批评家,人家公平啊。
' s. e2 R  f" g/ \+ p/ I3 e8 G   这中医界一直以来有个毛病,就跟这武林有点儿相似,分门派,一见面,您是哪派的啊?搞不好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其惨烈程度比武侠小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古代就开始了,几派之间互相掐,斗得满地羽毛脸儿通红的,现在好点儿了,但该现象仍存在,什么火神派和清凉派的。; a" y+ |+ A% i+ _- e& Z
   您该问了,您不是说中医界大家都互相维护着吗?怎么又说互相掐了?7 C" H  S* c( h7 f8 x1 Y
   是这样的,在每一派里面,是互相维护着,对待别的派别,那是互相掐。
& O: R' i: i" `# m   这可就给人家徐灵胎机会了,人家是圈外人啊,人家无门无派啊,所以,人家可以把所有人的缺点,一齐都给批评了。
5 O2 {9 }; d. S6 Y1 v   再说一遍,您别搞混了,派别之间那可不叫批评,那叫掐架,那是出不了批评家的,因为可能初衷是好的,话说着说着就过头了,最后就改抬杠了。
8 y* i  @- d; N, {% l, e   无门无派的才能做到公平些。$ w* K/ d; m! m
   成为一个中医批评家的最后一个条件是:他的心一定曾经被愤怒的烈火烧伤过。
# J1 u  q0 ^1 c" p! g   这种愤怒的烈火我们一定感觉熟悉,让我们回忆一下,在徐灵胎的弟弟们相继去世后,当他抱着一堆厚厚的书走过中庭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曾经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 `5 r6 h0 w* `! B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股火焰我们似乎看不到了。
! Q" Y! B) x0 Y   但是,它们并没有熄灭,它们仍在他的内心深处继续燃烧。5 {9 m) t8 m& a  ^8 _7 g/ p
   而且,一再被庸医所刺激,最终它们变成了徐灵胎向庸医开火的动力。% M4 t- C/ h2 j: k& T
   说句实话,这种被庸医所刺激的故事我有点儿不愿意写,太伤心了,但是我也本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态度,还是举两个例子吧。
' G" k1 J/ |1 {' V   话说有一天,有人来请徐灵胎来了。
) J: Y( V& e7 d& E: a0 w/ C5 {   来的人是谁呢?是嘉定的张雨亭。
9 I, ]: p, N7 h0 p3 O, N   只见他行色匆匆,满脸憔悴,进屋就冲着徐灵胎说:“徐先生啊,帮帮忙,救命吧!”
6 m7 x& g8 Z+ g2 j/ n) c   徐灵胎忙问:“怎么了您这是?急成这样?”; O) P7 c/ Y: i# L% [$ s4 h5 R
   张雨亭说:“我的姻亲家姓施,原来是崇明的,现在住在盘门,他的儿子患上了血痢,这个病可不得了啊,这一昼夜拉了有上百次了,痛苦得要死了!您快去给瞧瞧吧!”
, I  r- \0 Z$ N- p7 y   徐灵胎一听,那是病得不轻啊,搁谁这么拉都受不了啊,赶快吧!
3 ~) j9 K- S- q! A  ~! ^* ~3 \   于是二人雇了小舟,一路来到盘门。
, G1 q# @1 X& r; \9 u   徐灵胎诊了患者的脉后,告诉家属:“这是热毒蕴结于肠中啊,应当用黄连、阿胶等药来调治。”- V4 Z7 {& [& s- h- D
   于是开出了方子,给患者服后,很快就感觉病去了十之七八分,肚子不再那么痛了。& n& l' J% M. u! J( |
   大家都松了口气,于是徐灵胎告别回来了。
1 W" ?3 H$ K+ k& m   等到第二天出诊,徐灵胎看见患者“神清气爽,面有喜色”,诊脉后又开了方子,于是就又走了,临走的时候,约好隔一天以后再来。3 Y# W, @! B# C
   结果还真的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就来狂风,估计是个小型的台风吧,这小舟水路可就中断了,徐灵胎干着急,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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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2 / u. z& D% |7 z5 z/ G

6 d# Z  P, I6 p$ B' l( O$ z   到了第三天水路才通,于是就赶快雇条小舟,到病家去看看。% o5 \; a: r! q
   一进门,徐灵胎就发现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对了。0 z3 A% Z, X- n% Y/ F% O6 [
   因为徐灵胎发现这位患者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呢。& w: y# W+ g9 `
   奇怪啊,这可与前两天的态度截然不同啊。6 S  U* h3 }9 I( b' o* q6 ^( J
   徐灵胎就问:“您这两天怎么样啊?”
) h( ~9 Q$ u" d0 s   患者厉声回答:“都是你开的好药,病已经重了!”(用得好药,病益重矣)
! h* H' T+ r: Z   然后劈里啪啦故意摔打着手里的东西。
; U+ c$ ~2 i# V8 ^: r8 G   徐灵胎仔细琢磨了一下,没错啊,应该见效了?怎么成这样了呢?- {% ^- z' `6 b  b( j3 G2 C! r
   没办法,见患者不理睬自己,徐灵胎又看看患者的父亲,问:“除了我这个药,患者曾经服用别的药了吗?”6 \! i0 G1 ]$ g
   患者的父亲面色尴尬,低头不语。3 J0 z: H, g  U+ T: K) b
   好嘛,我们徐灵胎同志长这么大也没被人如此给吊过脸子啊,得,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就告辞吧。
0 h" `. J8 j3 `. {   刚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两个医生正在往门里进。徐灵胎心里明白了,这是请了别的医生了。; c! @3 i6 [0 ~3 Y9 x
   于是就跟这位张雨亭说:“劳您驾,您回头就给我打听一下吧,怎么回事儿,看了这么多病这还是头一回呢。”: g( N. T- i7 z+ `5 q
   没几天,这位张雨亭先生回来了,叹着气对徐灵胎说:“您知道他为什么恨您吗?”7 R) @" o/ d$ ~2 F! M( P1 N
   徐灵胎:“为什么啊?”% `# g4 n/ r; c$ G5 ^$ c% _
   张雨亭:“他父亲因为您没去,就给他请了当地的名医,结果名医说患者阳虚,不能解毒,就开了人参、干姜等药补阳,然后骗患者说这还是您开的那个方子,结果服用后更痛了!所以恨你入骨啊。”. a0 Q" h0 E, k% g+ t
   徐灵胎很着急:“果然如此,那么现在患者呢?”5 K" O. X9 ~! E2 @5 A% T$ x
   张雨亭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他服药以后,口干得像冒火一样,特别想吃西瓜。医生说:痢疾吃西瓜必死。他想喝口凉水,那更是坚决不给喝,于是他就骗书童说要取井水嗽口,然后抢过碗,喝了一半,最后号呼两日而死,惨啊!”8 O8 ]1 X5 A, z5 O- Y0 D
   徐灵胎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p5 ?+ u6 W2 _
   悲愤之情油然而起。' k8 O1 i* X& E( e5 m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0 n) ]* j0 @1 x2 i: w/ v$ P) @
   这个人,他有父亲,有母亲,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但是转眼之间,人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m  J* R! K& V7 ^
   怒火,怒火开始燃烧了!
' E& t4 o# x7 A2 f# b
) k$ m0 T/ H: B7 J8 @   后来,徐灵胎在记载这个医案的时候总结到:“近日治暑痢者,皆用《伤寒论》中治阴寒入脏之寒痢法,以理中汤加减,无不腐脏惨死,甚至有七窍流血者,而医家病家视为一定治法,死者接踵,全不知悔,最可哀也。”+ W. `2 {* z9 `! S/ x" A2 s1 H
   又一天,有位朋友来邀请徐灵胎出诊,说是嘉兴的朱亭立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位朱亭立同志(怎么像个姑娘的名字啊,实际是个大男人)曾经当过广信太守,徐灵胎很高兴,就跟着朋友来到了朱宅。. ?+ P% R9 [% P
   进了屋子后,大家见面,都很高兴,朱亭立比较虚弱,精神头也差了点儿,说:“早就听说先生的大名了。”4 ]4 y0 g8 j, E4 S
   徐灵胎也客气:“哪里,业余搞搞,业余搞搞。”& ]/ v9 U; X& ^6 A
   接下来问问患者的情况吧:“您觉得怎么不舒服啊?”/ A6 J6 m( M& j. G3 Z6 Y4 a
   朱亭立叹口气,说:“我一直‘病呕吐,时发时愈,是时吐不止’,现在已经有三天粒米不下了,别的医生都说我患的是膈证(中医的四大重症之一,与现在的食道癌胃癌类似),难以救治,连个药都不开就走了,先生您给看看吧。”
7 b$ y( {( ~9 ^' B" j# y8 @3 r9 f8 {   徐灵胎给诊了脉,说:“得,您别怕,这是翻胃证啊,不是膈证。先别把您自个儿给吓死了,这膈证是胃腑干枯,翻胃是痰火上逆,两种病的轻重还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您先别害怕!”
$ b8 @4 F' x4 U! x; s( C7 o   朱亭立同志一听,来了精神头,忙说:“那您赶快给开个方子吧!”
1 Z7 C6 `+ M, |" E; E6 h   徐灵胎遂铺开纸墨,开了个以半夏泻心汤加减的方子。(半夏泻心汤: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的药方,用来治疗中焦寒热错杂,气机逆乱)' O; I4 \4 v* z7 ^; f0 O/ K
   开完了方子,嘱咐了如何煮药,这位医圣张仲景的方子的熬药方法都是有说道的,比如这个方子,那是要用十分的水,煎熬成六分后,把药渣倒掉,然后剩下的再煎成三分,就可以了,每次喝的量是一分,每天喝三次。
4 k7 k! F9 p! I+ r) C$ D; q0 z   然后才告辞。/ E5 f2 O0 {) S- f8 G
   再来出诊的时候,这位朱亭立同志可就精神多了,拉着徐灵胎的手,告诉他:自己慢慢可以吃饭了。9 g3 Q4 t: z7 }
   再过些日子,就恢复到了健康时的状态。1 R( ?/ c& V7 `& m8 h" J% F
   从此两人成为知己。2 I. X1 U8 f. N+ c, J, B# R
   这个病并没有完全好,有的时候还小小地发作一下,而且吃饭不是那么特别的能吃,但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这样平稳地度过了几年。
  B+ e% z. J4 P- D: F   在这几年里,全靠着徐灵胎的调理,朱亭立同志是有病就找徐灵胎,非徐灵胎的方子不服。
: Z5 n/ J5 Y) L; \9 J. F0 A   后来,有一次徐灵胎没事儿,路过朱亭立的家,就顺便进去坐了坐。3 z2 L/ C7 c3 W6 U: K6 m6 N
   朱亭立对徐灵胎说:“我遇到了一个杭州的名医,他说我的身体虚啊,说我非服用些人参附子等温阳的药物不可。”
8 b1 N7 W+ f  q4 T" j   徐灵胎慢慢地皱起了眉头:“那您服用了吗?”
' v5 b1 S4 r+ k  }4 a% }, ]   朱亭立:“服了!现在服用了他的方子以后,感觉身体强壮了很多,胃口也大开,能吃东西了。”. H" T) e+ E6 v! e' [7 a
   徐灵胎说:“此乃助火以腐食,元气必耗,将有热毒之害啊”。
3 g# f& ~7 [( O" g  Z& Y( @   朱亭立笑而不答,脸上带出的意思是:您说的不对,您别不是嫉妒这个医生了吧。+ T9 w# J4 C7 @# H* N
   言谈之间,透露出恨不早遇此医的意思。6 j5 p6 R# j' S4 h+ ?( V
   徐灵胎见他已经痴迷如此了,也不好说什么,就告辞了。8 e7 c+ H9 ]/ G% D+ B
   事情很快就过去两个月了。
0 U" D# ?8 o% [- h; A   突然有一天,徐灵胎家有人急促地叩门。
$ |9 e6 S9 r! R! ]% j) P   徐灵胎大开门一看,是朱亭立的朋友,跑得大汗淋漓,满脸焦急地。
# l% `8 F" K0 z2 a3 s) R   徐灵胎忙问:“怎么了您这是?”
& x0 h1 a' c* {7 T" R   朋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跟我走吧,朱亭立不行了,让我来请您啊!”# h/ `  M8 r4 U) _1 l
   徐灵胎的心里,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连衣服都没披好,就赶快登上了小舟,到傍晚的时候,到了朱亭立的家里。: t3 x/ O$ H5 ~" P& o0 |' o2 q
   一进朱亭立的寝室,徐灵胎吓了一跳,只见床前血污满地,忙问怎么了?(骇问故)。% S5 F# Z6 I2 F: j$ ]! {3 Y
   这时朱亭立已经无法说话了(亭立已不能言),只有在那里流着眼泪,和徐灵胎在做绝别的动作(惟垂泪引过,作泣别之态而已)。9 R7 f/ `: D7 s$ w& t% ^
   徐灵胎问了一下周围的人,别人告诉他,吐血吐了有一斗多了。. v* M3 ~0 N: e( r
   徐灵胎悲痛不能自已,盖血涌斗余,已经无药可施。
( B0 D, }1 Y* [& v   到天刚亮的时候,朱亭立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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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3 ) f3 c: |4 Z1 i  Z, M
4 l- T) r& X( \6 Q
   痛彻心肺,这是一种失去朋友的悲痛。
" A; L2 Q4 A% p; T2 f6 B   徐灵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用手使劲砸着门旁的柱子,眼泪喷涌而出。; {! l6 Z  V) a+ u: y. ?+ G
   这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名医啊!害人之药锋利如刀!
6 W- I8 l1 Y: t3 W   后来,他写下了这样的话:“十年幸活,殒于一朝,天下之服热剂而隐受其害者,何可胜数也!”1 K! r. E+ h7 T+ y& ?; |$ {" h
   关于这个病,可能性有多种,也可能朱亭立患的就是一个重病,但是徐灵胎用平淡的方式告诉他不用担心,去掉了他的心理负担,然后用药使得他在平稳的最佳状态中存活了多年,但庸医不明轻重,只用两个月就破坏了这种平稳,使患者丧命于一朝。这是今天也要重视的一个问题。
8 W5 o& O. h3 q4 L" s- d: i2 p2 |   总之,在临床中不断地遇到这种悲剧,徐灵胎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 G0 [4 A3 u* a0 B; Q! i   他的怒火终于要喷发出来了!
  t! l$ f; T/ |4 q   此时,愤怒的火焰正在徐灵胎的心中燃烧,他正准备找个地方开火呢,一本书很不合时宜地跳入了他的眼睛。# |5 ?1 H$ j$ K' [& P
   这本书算是倒了大霉了,被徐灵胎这样的高手撞上了。" f* B3 s7 x  t
   徐灵胎从此开始了他的勇猛的跟帖生涯。! o0 y5 p* ]! C# i0 ?% [; h
   这本书名叫《医贯》,是明朝的赵献可写的,让我们来从头谈谈这位赵献可的《医贯》吧。
$ Z! F! S( }' X3 L6 n5 y: E; \9 j( l   话说明朝初年有位太医叫作薛立斋,是位高手,尤其外科那是真厉害,但他看内科病有个特点,就是总那么几个方子,六味地黄丸、金匮肾气丸、逍遥散、补中益气汤等等的,但他高明的地方就是,在这些方子里面来回的加减,出入其间,效果还不错,虽然他不太擅长用寒凉之药,但总没出大格。7 T5 F5 w. u6 S0 y( F7 M
   后来的赵献可一看,这好啊,这么来看病省事啊,学会这几个方子就该差不多了,于是就设计了一套理论,来解释为什么只用这几个方子就够了。
1 [/ `3 a4 t( l9 w8 u* q   其中他还尤其重视补阳,认为命门之火在人的身体中至关重要,所以大力提倡温补命门之火(说白了,就是补肾阳)。! E3 c" |6 M, ^2 L( Q# @- K. K
   这书当时影响很大,很多人照着做(其中估计就有我们前面故事里的庸医们)。
: V' n9 M' |" I9 F; S   当然,后来此书的影响就没那么大了,因为徐灵胎同志开始跟帖了。
* A4 m8 X4 h5 d( B! N   徐同志跟帖的方法和现在网上的跟帖差不多,具体的操作流程是:拿来你的书,你写一段我跟着驳斥一段,一段不漏,全部给你贴上。, u/ P+ t/ B* i% u# h# U) m
   赵献可同志在九泉之下如果知道有这么个跟帖的主儿,一定脑袋都会气爆的。5 _" j+ L) A6 G& F! a. ~
   现在让我们来把原帖和跟帖节选若干,来看看当年网络大战的盛况吧。
- [7 s3 z; d9 e6 q5 J7 U  M" w2 E   赵献可写到:“余所以谆谆必欲明此论者。欲世之养身者治病者。的以命门为君主。而加意于火之一字。”(他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如此絮絮叨叨的来回讲这个补阳的道理,是想让世上喜欢养生的同志和治病的同志,都要知道肾阳的重要,要随时注意在补火上下功夫。)* J) ?  D8 h- L2 n7 A# Q1 I

! u$ p0 J7 x4 Z, F9 \   徐灵胎同志马上跟帖到:“养身补火已属偏见,况治病必视其病之所由生,而一味补火,岂不杀人乎!”(徐同志跟帖马上说:用补阳来养生已经是偏见了,看病就更需要看病是怎么得的,您用一个火字就全给盖了,您就不怕害死人吗?)
* S& A* ]# k6 X. r) J   得,赵献可算是白写了。
0 k" f: A" i( t+ V4 I   赵献可又说了,如果您把命门火这事儿搞明白了,那“明乎此。不特医学之渊源有自,而圣贤道统之传,亦自此不昧。而所谓一贯也,浩然也,明德也,(徐灵胎同志此处跟帖:假如孔子云参乎吾道是火,孟子云吾善养吾火,《大学》云在明明火,岂不绝倒耶!)玄牝也,空中也,太极也,同此一火而已(徐灵胎同志此处跟帖:太极是一团火?有是理耶?)。”
% i  {9 g$ m. l4 {9 P# s+ y& ]   得,赵献可同志又被人抓住短处了。
8 Q) B% _; D6 M& Q/ A+ z   再来看看。
+ r4 o5 S! D. V6 b- z# L1 Z   赵献可又说:“人之初生,纯阳无阴,赖其母厥阴乳哺,而阴始生。”4 r; M6 K+ x5 N) M! |4 u* F
   徐灵胎同志跟帖到:“如此说,则小儿止有命门,并无左肾,直待乳哺方生出左肾来?”(中医认为左肾属阴,右肾属阳)0 m+ x8 _+ j4 f+ \. u3 n& f
   赵献可同志一定很后悔——说话不严谨点儿是不行的啊。
! b, C* O" ]  z, L# z   赵献可在《医贯 伤饮食论》中写到:“经曰:下焦虚乏,中焦痞满,欲治其虚,则中满愈甚;欲消其痞,则下焦愈乏。庸医值此,难以措手。疏启其中,峻补于下,少用则邪壅于上,多用则峻补于下。所谓塞因塞用者也。”+ L$ M' Y- k  Y: M0 ^
   徐灵胎同志在“经曰”两字后面跟帖到:“下文经语,皆是自造,无忌惮已极,想彼料天下人断无看《内经》者故。”(意思是说,赵献可下面所引用的《内经》的话,都是他自己编出来的,这位同志太肆无忌惮了,连《内经》的话都敢编,想必这位同志闭着眼睛估计天下人都不看《内经》吧。)! C' L  Z, @8 Q4 h' A- g
   看来徐灵胎同志一点儿都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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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4 * F7 _5 O& ~0 }2 n. l, K% i; q+ I
   公平地说,赵献可同志的书也并非一无是处,他书中有些观点还是有价值的,古代医家中人家也算是一派,但问题是他行文总是偏颇,还捎带露出些小马脚,没办法,还是学历低了点,总给徐灵胎同志抓住漏洞。: v3 S. q1 n- S! L6 I# k$ ]
   以上只是节选几段,各位如果想观看这场网络跟帖大战的全貌,可以找来徐灵胎同志写的《医贯砭》来参观一下,每一段话都有跟帖,蔚为壮观,唯一遗憾的是,赵献可同时没有办法回帖,因为他是明朝的人,早就作古了。
  m0 {% l& [$ p   评完了《医贯》,徐灵胎同志并未就此满足,后来又跟帖了叶天士的《临证指南医案》,这书不是叶天士写的,是他的弟子们收集的叶天士看病的记录,整理出来的。徐灵胎的跟帖非常有趣,好的地方他也极口称赞,不好的地方他毫不留情。有的时候叶天士说了半天,他在后面跟帖里只写两个字:“瞎论”,有的时候是“不切”、“不伦”、“不典”等的,有的时候就长篇大论一番,《临证指南医案》我读过若干次了,后来倒是觉得如果没有了徐灵胎的跟帖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p) f% f, u2 ^2 [7 w5 E, m2 G- C4 }
   遗憾的是,叶天士也没法儿回帖了,他早徐灵胎二十年挂了。
2 C! M3 Q$ a: m; x3 S   所以我给徐灵胎同志封的官职是:纠风办主任,主管纠正医疗系统的各种歪风。
3 D) t5 q& Z; g$ \( y2 l9 J5 x- q   什么医疗界的歪风他都管,比如当时有个风气就是用医生喜欢用人参。
- C* d! _# H" f$ B1 ]   医生为什么喜欢用人参呢?因为人参在当时那是极其贵重的药了(现在改栽培了,快跟萝卜的价格差不多了,但真正的山参仍巨贵),这医生喜欢开贵的药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回扣多呗,古代这样的问题也有,医生为了自己的收入,就在开方子的时候加上些人参,然后让到某个药铺去买药,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利益链条。1 [2 L6 x% c  o7 Y+ E, }7 s! u0 \
   于是医生们异口同声说人参这东西好啊,吃了大补,有病了不吃人参怎么行呢?7 n5 u% j/ t9 J1 I) v, T# z: X! t* r
   最后到了什么地步呢?根据徐灵胎同志的描述是这样的:如果孩子有病了,家长没给买有人参的药,那就不是慈爱的家长了,街坊四邻该议论了:这家人,真不仁慈,这孩子别不是捡来的吧。/ i& z6 }( V: x( {! ]* o
   父母病了,如果做儿子的没给买人参,那不孝顺的帽子绝对扣您头上了,等着出门被邻居们指指点点吧!
% L" w: p  l( G  f   夫妻兄弟病了,您没给买有人参的药,那还是要遭到唾骂:伤天害理啊,别不是为了财产想让家人快死吧,要不是因为财产怎么连人参都舍不得买?/ _6 V: {* M3 K7 e
   总之当年的流行语一定是: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好人参。6 \% g" @& x9 d( N8 ~5 Z9 W
   翻开当年的报纸也全是广告,某某患了癌症,服用了人参后居然惊奇地发现肿瘤消失了!奇迹啊!
1 h; a' W' c6 y) \& E# H   估计当年的情景一定盛况空前。
) K+ r. s- c' u/ d   结果是,很多家庭本来就没有什么钱,结果患了病后医生给开了人参,为了在道义上过得去,家人砸锅卖铁,好多人把房子都卖了来买人参看病,其实好多人都不适合服用人参,最后是家破人亡,人财两空。
0 x% z& A7 z8 ~+ ]( y   这个问题被徐灵胎同志发现后,他感觉很有必要纠正一下这股歪风,于是马上拿出辛辣的大笔,写了一篇《人参论》,放在他出版的书《医学源流论》中。
0 \4 [. A$ C. p8 q8 {   他说,您看那些想谋害人的坏蛋,他顶多是给人一刀,他没本事连被害者的家一块给弄破产了;同样,如果一个人做生意破产了,那钱没了人却还活者。这先把被害者的家给弄破产,然后再取人性命,有这本事的,那就是这庸医手里的人参啊。
1 s" F# U$ `- E$ s   这人参补气是不假,但也得分个时候啊,当患者的病证中有风寒暑湿、痰火郁结的,再给用人参,那就会把邪气补住(当然,他说的这个话也有点过了,药方中配合其它药还是可以用的,但一味蛮用是错的),所以天下的人千万别以为人参是有病必服的补药啊。
# H9 t8 M1 ^6 O% g8 e8 c) `. r   无论如何,使用如此贵的药确实是要慎重的,对于过份使用人参的后果,徐灵胎写的这段话比较好,我给全文录下:“遂使贫窭之家,病或稍愈,一家终身冻馁。若仍不救,棺殓俱无,卖妻鬻子,全家覆败。医者误治,杀人可恕,而逞己之意,日日害人破家,其恶甚于盗贼,可不慎哉!吾愿天下之人,断不可以人参为起死回生之药,而必服之。医者必审其病,实系纯虚,非参不治,服必万全,然后用之。又必量其家业尚可以支持,不至用参之后,死生无靠。然后节省用之,一以惜物力,一以全人之命,一以保人之家。如此存心,自然天降之福。若如近日之医,杀命破家于人不知之地,恐天之降祸,亦在人不知之地也,可不慎哉。”
1 I' \" p7 m3 E2 h   实际上,各位也看明白了,徐灵胎谈论的是一个人参,但人参其实只是一个符号。在现代社会里,这个符号所代表的东西就更多了,大家可以自己体会。
, }+ P# S  [, ~% |   在这种一边看病,一边还负责着医疗界的纠风的岁月中,徐灵胎也慢慢地老了,一转眼,已经到了五十岁了。" Q4 U; T7 e5 e8 b! T$ f/ E" a
   一天,他看到正在庭院里晒太阳的老母亲闷闷不乐。
" |5 ]  N) W4 x6 C7 W! M/ T   徐灵胎问:“母亲,您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呢?”, [- p- {6 o6 d1 n& l: Y6 ?
   母亲回答:“老了,眼神不好了,眼前的美景都看不到了。”
% G# r, b, U! {1 c7 f$ c! o8 M   徐灵胎心中涌出一丝伤感,望着老母亲,竟然一时无语。2 c) O7 \9 S4 z! z
   两个老人在太阳地里沉默了好久。
! E+ d) F6 _# H6 F
+ I# V1 z! z# @4 s5 c* T$ M   过了几天,徐灵胎偶然在镇上听到了有人唱昆曲,婉转动人的,他脑中灵机一动。
! a) K3 h' m7 A3 B5 z   何不请个演员到家里,让老母亲开行?% V& k; [* [( ]% M" g
   于是徐灵胎就花钱请来了昆曲的唱戏的演员,来唱戏给母亲听。: `* i$ \- T! y& T- g. a3 C
   唱戏的结果是徐灵胎也喜欢上了昆曲,还想学上几段。4 t3 `. ^7 e7 Z3 I7 }
   不但学,这个喜欢做学问的人还把古代的音乐文献都看了看(估计好多文献我们现在是看不见了)。9 c* ], @" l9 F
   还自己对着镜子仔细地练习了古代文献中的发声方法,什么入声派三声法、入声读法啊,什么平声唱法、上声唱法、去声唱法啊,什么起调、断腔、顿挫啊,总之像模像样的,还自己唱给母亲听。
2 s8 w, g# N, P1 x   您可以想象一下,一位五十岁,身材高大,胸前一缕长髯,形象如武林长者的老同志,在堂前对着自己的老母亲唱歌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_$ i+ ~: P/ i. n; @& `/ o$ h* P
   还真挺感人的,如果我是拍电影的,我就把这个场景的声音慢慢抹去,单放这没有声音的图像,慢慢地播放着,让大家细细地体味。2 _. m6 D6 F! R( t
   不知我五十岁时能否做到。
; j# k1 a9 {) }   最后,徐灵胎同志把自己总结的结果写下来,出版了,就是中国音乐史上一部著名的音乐理论著作《乐府传声》,该书填补了那段音乐历史的空白,现在还有音乐学院的人写文章论述其重要性呢。
  t/ i: |; S& n) O8 s" I. W- y; X   做学问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让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g$ J6 M0 i: U# ]
   在乾隆二十几年的时候,皇上下令各地推荐本地名医,大司寇文恭公秦蕙田保举徐灵胎。在乾隆二十六年,徐灵胎六十九岁,他踏上了第一次进京面见皇上的道路。# x1 m- @" U" [! w7 s5 I/ e8 Y4 ?  ~
   那么,为什么清宫有高手云集的太医院,还要征调徐灵胎进京呢?徐灵胎在乾隆皇帝的面前发生了那些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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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5 / S4 F3 g( E( k( {; W
   我们在下面的内容里细细讲述吧。! K+ Q$ W1 V" s5 h/ j( W5 C) N
   乾隆二十六年正月。
2 s8 a' d5 i& \2 F! e7 \$ A   京城。; f4 N0 [: g" ~/ S$ k6 E% j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徐灵胎两次进京,都赶上了京城下雪。
. n# K9 p/ d9 {0 t0 @/ b   紫禁城在雪色中宁静而又威严。
  H9 O4 D" J+ @( q1 v   这是徐灵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到皇宫的面貌。
" i& y- e/ ?% y, A   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挑战。! c( {2 h( d1 l2 F0 y
   那么,为什么宫廷的太医院高手云集,还会请徐灵胎进京呢?
& j" ]6 L' }5 E4 E, y   原来,清朝的历任皇帝非常了解医生的好坏对自己的重要性,他们总是想把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留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的健康服务。
5 v( j' m9 L3 @+ C+ v  s. j2 W. C7 I! m   但是太医院里的医生却经常让皇帝们不满意。
7 x0 m# C" m: @+ R- Z( O   太医院的医生们都是经过选拔、考试、实习、临床等环节,一点点地熬上来的,按说也是经过了正规训练的,而且没到四五十岁您是甭想熬上御医这个职称的(下面的职称分别为吏目、医士、恩粮等),但太医院的医生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看病有顾忌啊,重的药轻易不敢开,一般的方子中每味药也就是一二钱的份量,有毒的绝对不敢开,药性偏重一点的药有时候都要上呈中堂(紧急的时候)或者其它上级批示。所以您别觉着这御医好当,(关于御医的故事我以后会集中聊,这方面我知道的多些)结果是使得御医在某些方面难以施展。
  a$ @- D2 Y6 k' C1 p/ v   但皇上不管啊,他一方面要求你疗效好,一方面对你用药还有要求,在这两方面一衡量,御医们的选择是:我一般就开些不温不火的药,不出大问题,疗效嘛,别急,一点点调养吧。这样总不会出大错——这是御医之间代代相传的秘密。" z5 S4 l' y" |2 s, A% J
   所以皇帝经常很恼火,乾隆帝在批示御医的奏折时经常态度很不好,有的时候甚至是很气愤,经常批些“用心治!”“快快的治!”等话,明摆着,急了。
6 l6 c, M1 G0 ?: h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们就非常希望把民间的中医高手调到自己的身边,雍正帝曾经连下八道一模一样的圣旨,让各地的官员推举当地的名医进京,其中非常有趣的是,还特意嘱咐推举的时候不要强迫人家,要好言安抚,推举错了人朕也不怪你们,朕自有考察这些医生的办法,等等。
; ]! j: v. {" a3 v8 Y0 D7 A/ J   那么皇帝考察这些医生好坏的办法是什么呢?办法之一就是先让他们给手下有病的大臣看病,来观察效果如何,然后评价这个医生的好坏。
% K5 S, b8 I& C8 I! M% M   多么聪明的办法啊,一箭双雕,大臣们还以为是皇恩浩荡呢,嘿,瞧咱们皇上,真够意思,我病了还特意从全国各地调来名医给看,臣真是感激涕零,愿肝脑涂地以报皇恩啊(这些词儿还真是他们在奏折里常写的)!
8 H- K/ `7 l1 y6 Z' q   皇上心里面在偷着乐:拿你做了一下试验品,你还真的感觉很爽啊!+ E/ x* A* D" {  a; K8 u7 {9 `3 g
   徐灵胎也不例外,在到京报到后,先被宣进宫里面见乾隆帝,乾隆简单地问了些医疗问题,然后安排徐灵胎与太医一起给大学士文恪公蒋溥诊病。3 D& k, U/ |0 l) Z
   各位千万别小看了乾隆皇帝问的小问题,实际乾隆与其他的皇帝不同,他对中医了解着呢,他甚至能够自己开方子,还曾经专门写过人参的文章,讨论滥用人参的危害,与徐灵胎的观点非常的相似。2 |+ G* `+ {+ e5 I+ M& T; V+ C
   所以乾隆帝和医生稍微谈论一下就可以知道医生的学问根底。
0 x1 S" j2 m# k( M, Q5 z$ [   在给蒋溥诊病后,徐灵胎再回宫面见乾隆帝。7 b! G- x6 @5 S- m1 ^
   乾隆帝问:“诊脉结果如何啊?”& }0 ~& C2 a  x1 o5 X$ ^
   徐灵胎:“回陛下,臣已为蒋公诊脉,蒋公的病……”
: I+ D( k" {2 ?0 R4 p   乾隆帝:“怎么样?”. ^1 T! @" _. ^9 R/ w
   徐灵胎:“臣就实说了吧,诊得的脉象是阴液已涸,六脉俱沸,恐怕不可为矣。”
0 ~" {1 D( J/ N: e% F   乾隆帝:“实在没办法了?”3 _: p6 ?6 Z3 t8 f  R* `
   徐灵胎:“阴涸以后,无法承受天气的酷热,所以估计能拖延到立夏的时候,立夏后天气转热,那时候恐怕就无计可施了。”(据说后来果然如此)2 Y1 d8 O7 l+ _, G
   乾隆帝:“难得你学问做的不错,人还比较诚信(学问既优,人又诚实),朕看你就留在太医院吧!”+ f) B0 O/ c9 N2 x
   结果徐灵胎就被留在了京城,授太医院供奉。
4 |% M" {$ e% L! I6 Z   那么,徐灵胎会成为一个御医吗?
1 ?- v- l1 E0 A& j  J   回答是:没有可能。8 q6 v# F* y9 t- U
   为什么呢?乾隆皇帝很看好他啊,而且能够留在乾隆皇帝身边,那在当时可是无比大的荣幸啊,为什么徐灵胎没有留在太医院呢?
, v) m% F3 R! }! J5 x   让我来给各位分析一下这个谜团吧。
# I6 {% `1 Z: L" n% f+ q   徐灵胎是什么人呢?其性格豪爽,有江湖侠士气,是个自由惯了的人。
. j) Q% F& x0 p5 W. Q   您再看看太医院的太医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来给大家描述一下吧。0 r+ `% g8 O4 J' B3 \; s$ q8 p
   太医们给皇上看病叫请脉,那是要跪着进殿,跪着给皇上号脉的,现在电影电视剧中基本把御医的地位都给抬得太高了——还坐着呢,没可能。
9 @2 b/ E% s  O% ^& V, {% E( V6 w   当值的御医一次进去两位,分别在皇帝的左右每人各诊一只手的脉,然后对调位置,再诊,诊完了要跪着倒退出去,不能背对着皇上。( m: x7 W1 i; y: V! B# R
   出去后两人分开,各自写自己的脉案,然后又当值人员进行对比,跟考试一样,要相同了才算可以,不相同要讨论。/ I3 g: ]# p2 z9 A2 M0 C, @& R
   然后把脉案上呈主管,有时干脆是皇帝自己看,皇上给批阅,折子里要写上自己的名字“某某与某某请得皇上圣脉如何如何的”。
- `: ?/ q( z7 }
# {) Z7 d9 ~1 z   个别懂医的皇帝还会给改改方子(当然也包括不懂装懂的皇帝和自以为懂的皇帝),“朕看把香附去了,改加熟地吧”,这都哪跟哪儿啊,可这么改完了御医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千万不能说:“皇上,您给改错了”——您还想混不想了?
' P* j1 y  \$ [1 Y! G% b- T   然后熬药熬成四份,后来改三份了,当值的太监要喝一份(苦啊,看来太监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御医自己咕咚再喝一份,这都是表示药里没毒,然后皇上再喝剩下的一份。(您知道为什么御医开的方子都份量那么小啊,我们私底下开玩笑议论过,怕出事儿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搞笑的原因可能是方子小了熬出的药少点儿,御医自己还能喝下去,方子要是大了,熬出一盆来,御医自已要是总这么喝就该挂了。)& U2 I& |7 @. v% ~
   药喝下去要是见了点效还可以,如果不见效就等着训斥吧。
! V  v+ }- _( c' m7 T   可是见效也不容易,因为在民间看病是一个医生一直给你看好了为止,可御医是当值制度,每两人当一天的班,今天您开了方子,明天换人了,您知道他又要开什么方子吗?没准儿思路就换了,所以这御医是难当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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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6 " _* v. L' o% }, R! s0 j# K
   有位网友问为什么太医院那么多高手治不好病啊,您想这疗效能好吗?- C5 g, h0 y1 e4 D2 c" U# n+ Z6 N% X% J
   您再看看徐灵胎那种豪爽的性格,在这种条件下,他能坚持几天啊,按我的想法半个月算是不错的了,人家徐灵胎真是条好汉,硬是挺了五个月,在五月份的时候,终于熬不住了,跟乾隆皇帝打了报告:“万岁爷,您自个儿混吧,我老迈年高就不陪您了,我先撤了!”
7 a: Y4 U7 n. J" H   乾隆一看这也不好强留啊,于是就批准了。
/ L& a& ^; K& S; H   徐灵胎终于回到了思念了半年的老家。; ^' I( D) Y' w2 w6 ^% W
   第一次进宫平安返回。
; v# O* i; F* e& j) v3 E# o   虽然没有治好人家的病,但被皇上招呼过一次在当年也算是份长脸的事儿。. e- s: w5 y. j3 J; r* m
   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徐灵胎慢慢地老了。他选了吴山边上的画眉泉做了自己的最后立身之地。他在这里盖了房子,从此居住在这里,一直到最后的日子。7 P) f- ^+ x) M
   在他晚年的时光中,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给他平静的生活增添了几分色彩。
& C- b" @# b  O7 N- l  G   此人就是大文人袁枚。# r3 |' c3 B! l. s- V
   如果您对他不熟悉的话,您一定会熟悉一句话:“书非借不能读也”,就是这位袁枚说的。8 Z8 I( K: S+ S, V0 t
   袁枚有一天突然觉得自己的左胳膊弯曲不能伸直了,找了别人看没有效果,于是就想,到画眉泉去找名医徐灵胎吧,但是自己又不认识徐灵胎,怎么办呢?没办法,硬着头皮乘小舟就冒昧地来了,先是让人递上了名片,没想到的是徐灵胎一听说是袁枚来了,还没等袁枚怎么着呢,自己就高兴得把大门大开,亲自出来迎接,握着袁枚的手就给请进来了。
0 ]  C: p( e5 b   然后就把自己家里正在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做成了红焖鸡块,然后两人把酒畅谈了一天,最后,临别时徐灵胎将丸药赠与袁枚。, T+ R8 h- G. X& w2 i
   那么,为什么徐灵胎会对袁枚如此的重视呢?他们的交往难道真的像某些人猜测的那样是徐灵胎巴结名流吗?
/ ~! O$ o5 ?7 {4 p9 _( d8 m! }   实际上,当时徐灵胎的名气并不比袁枚小,从袁枚在出发之前的心情忐忑,担心徐灵胎闭门不见自己,和他回家后朋友对他说的“你真幸运啊”这样的话来看,则根本没有巴结的可能,况且袁枚的年龄比徐灵胎小二十余岁,当时应该是抱着去拜访一位兄长的心理去的,所以这个论点是不成立的。1 R( X( {, }* ]0 X# v5 W0 O4 u
   那么,为什么徐灵胎对袁枚如此重视呢?) Y- h2 D- Z3 c  Z2 w& W
   因为,两者的脾气相投。
( q7 o/ a9 n1 L1 {" P, i3 E2 f, W   徐灵胎应该早就看过袁枚的诗文,袁枚其人生性闲适,在做官的时候,能够为老百姓做实事,政声很好,三十三岁父亲去世,于是袁枚辞去官职,买地建了随园伺奉母亲,从此寄情山水,是个非常有品位的文人,他写文章最讨厌陈腐的套路,这一切无不与徐灵胎的品位相投。
& t: ~: J! v8 j1 D   最重要的是,袁枚其人有豪放之气,对朋友那真是好,他的一个叫沈凤司的朋友去世后,由于没有后代,所以没有人去坟前祭祀,袁枚就每年都去他的坟上祭坟,三十多年从不间断,其对朋友的这份情谊,实在令人感动。
2 K6 \7 P" u: n* j& ]- I   徐灵胎亦是性情中人,因此,听说袁枚到来,自然是喜出望外,出门相迎了。
$ m. T! R1 ^5 P# F& J* t' t   实事证明,徐灵胎并没有看错人,两人一见如故,从此成为朋友,这种友谊一直延续到了下一代,徐灵胎的儿子徐曦也与袁枚成为了好朋友,后来,徐灵胎的孙子还曾跟随袁枚学习。! e, Z; j7 y$ ?- ^( L& E
   这是一种令人羡慕的友谊啊,这个故事让人何时读起来都会有一种心境畅快的感觉。
) Z5 r6 ^$ Y0 v) a6 R, w$ V! B$ t   不知道友谊为什么有如此大的魅力。$ V* H' M# N: ?' G9 ]1 t
   当一个人不在了,另一个人还会感受到它。* z1 n/ p7 q" N- A4 m  p0 W* m
   当两个人都不在了,后世的人却仍然能够感觉到它的温暖。
# j5 o+ }( |' G$ I   在七十二岁和七十五岁的时候,徐灵胎分别出版了《兰台轨范》和《慎疾刍言》两本书,其中《兰台轨范》尤其值得学习中医的朋友一读,其中把一些病证的治疗方法,从《内经》到《伤寒杂病论》,再到后世的《千金方》、《外台秘要》等,给理顺了一遍,都是他精选的方子,会给您的临床以启发的。! q$ K* `5 N" K- A: h& Y4 X, ~
   人的一生真是短暂啊,一转眼,徐灵胎就到了七十九岁了。9 @8 o! B9 x$ |  |
   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乾隆皇帝又想起了他,征召他进京效力。
  _8 \- a/ f$ l. F/ u   为了自己,皇帝有时候是不考虑别人的利益的,一个已经马上八十岁的人了,要千里奔波到北京,在过去没有飞机火车的年代岂是容易的事情?
) T; k- W& y  S% ^4 V& M   这个时候,徐灵胎面对的是两难的选择困惑。5 }5 W; }- C' q6 b5 [8 d
   如果去,那么他根据自己的身体衰老的状况,断定自己一定会无法回来了。. ~4 \& G# ]3 J/ n. @
   在接到圣旨的这些日子里,徐灵胎陷入了沉思之中。
$ A5 C8 P! u  d, Z# Y   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a2 T8 y2 a+ L9 J; t  o
   他来到画眉泉边,长时间地沉默着。
8 Q; D0 D$ m, f0 t   徐先生,您都在想些什么呢?
7 c$ ]- G+ t" l1 P- h) _9 p" M; Z   我在想我的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
" E' G& `: F! E. |   您别这样想,您还应该活好多年呢。
# h& ]( t# H: R4 o  w5 g% [( s8 d   不会的,我自知余日无多了。9 J7 J& R; M; _: S9 K' G) I% m
   那您就别去京城了,这事是可以推掉的。
& v* M5 g) k! U# H& O: C' S& |0 G   我自认为,我的一生,唯讲“忠义”二字,从来没有松懈过。( G2 F+ o, O: y: a( B; \/ F6 L
   徐先生,您是说……?0 O& ~) Y  v* S$ _/ I
   现在,我已经老得做不了什么事情了,但我想,用我这把老骨头,再给后人写一个“忠”字!
1 d6 I( ?- D4 d9 q& t7 D: }   可是您要知道,后世可能连皇帝都没有了。
0 D$ T! O9 {2 ^) e# i   是吗?可是,没有了皇帝,还有父母、朋友啊,我相信,这“忠义”二字永远是不会消失的!8 p2 P8 O; {, P, E
   徐先生,您还是别去了。  O( `! `/ B& @: X. r$ T
   大家别拦着我了,让我为自己的生命做个体面的了结吧。
7 s' \2 W: A+ q6 t   农历十月二十五。, ?* p, E' B8 W: f+ c
   大风。
; h4 Y! Q! i2 ~8 N) _   江南草木皆动。
# E$ P4 x/ o9 T   徐灵胎与儿子徐曦力疾登程。
' T) [% R0 h- \" H% ~* m+ F   腊月初一,徐氏父子抵京。
4 T# V! w3 Z& I7 w' n   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2 J  r; R5 z: X: `3 T8 f. O1 c
   这一天,京城又是大雪。+ _% N) N1 n, S) V1 I) B0 A
   城中百姓都沉浸在年底的喜庆气氛中。* e$ j3 y/ R5 b! f0 r% c
   谁也没有注意到,徐灵胎父子两个人,带着两个仆人,踏着厚厚的积雪,悄然来到了北京。, ]" }$ x) d3 p2 e. S0 U& S
   徐灵胎已经显得很虚弱了。
: R+ w' H) E3 M5 P) Y   他们找了处旅店住下,然后休息。% X6 }2 _) {+ ^
% E- \. {8 A8 F  d, D- Z
   两天后,徐灵胎把儿子和几个朋友请到自己的房间,对他们说:“此次奉诏进京前,我已经知道自己命数已尽,但忠义二字不可违,故不惜残命,冒死进京,非常不幸的是,现在我估计可能无法等到再面见皇上了,就把各位找来,与各位告别吧。”
+ B6 n8 r8 i& A% r$ _3 q7 g9 v   大家很诧异,但老人的态度却平和,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2 T0 \/ l$ X3 }* y  z) C
   接着,他与大家从容议论阴阳生死出入之理,又写了自己的墓前对联:满山芳草仙人药,一径清风处士坟。
# s# Z5 f9 ?0 [   至夜,徐灵胎谈笑而逝。, w, V! \4 {/ W+ v% M
   在若干年后,他的老朋友袁枚并没有忘记他,他亲自来到了徐灵胎的家乡。' O) {: Q0 i' y4 D( d  w
   在江南迷蒙的烟雨中,他久久伫立,回想着自己当年乘舟前来拜访的情景。
0 G- _8 D; `; N/ {5 E   然后他拜访了一些被救治过的患者,写出了一篇著名的《徐灵胎先生传》,收入了自己的《小仓山房文集》中。$ B1 R# W% i+ O7 o
   此文流传千古,人们看到了这篇文章,就仿佛又见到了昔日豪气冲天的徐灵胎本人。% m! g" g. a& o
   他的二儿子徐曦后来成为了清代著名的音乐家理论家、剧作家。
& B* U: T6 ^6 j$ j& p0 ?   徐灵胎被葬在吴江二十五都,他早年去世的三弟如彬、四弟景松、五弟景柏都葬在这里。
( P( I& l% y) C' u   在另一个世界,他又看到弟弟们了。$ G4 @0 F$ F" G" k
   估计他会说:弟弟们,我无愧了。
  A$ T+ t' b( f0 f( b& g   徐灵胎其人,虽然外表豪放爽朗,但却实在是做了文人该做的一切,他是真正做到读书破万卷的人,他的学问不偏不倚,根基深厚,他视恶如仇,对医学界的不良现象毫不留情,实在是中医界少有之人。( Y; D# c9 O" R9 C
   但是希望各位记住的是,隐藏在这一切之下的,他的一颗忠义之心。
$ c) H8 R9 X2 M/ }; n: p   钱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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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7
2 c+ _( E/ W6 |+ m7 w   北宋仁宗年间。, G. u$ [+ M7 F1 u+ d0 \- [
   山东郓州(现在的山东东平县)的一个村落里。
/ C$ q9 _# m, e  `" x' X* a! W   成年男子都下地干活儿去了。
5 K% f6 T& I  ?   村里剩下些妇女,在各自的家里忙着家务。
' C, k/ D: w6 m! G" g. q1 R   不知谁家散养的一群鸭子向村边的河里跑去。
& g. w- b0 S; Y( [( j9 e4 i) q   一派静谧的农家祥和景象。' m; t8 {  T# O) J- ?
   但是,在一个简陋的房子里,气氛却没有那么愉快。
5 R5 W! Y0 [# c+ A. }   一个男子,正在收拾包裹。/ S' Y+ j+ y; M9 M" |4 F
   他稍微有点喝醉了,眼睛里泛着微微的红色。
& _" d; |$ T# w9 `   在他的对面,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正坐在板凳上睁大眼睛看着他。
! L6 \* O5 z- C2 J5 \   这个小男孩,就是钱乙。
& {, l7 ?2 k6 V2 Z/ C   此时的他还远不是日后名震天下的大名医,他还完全不知道,他正要面临的,是一个空前的灾难。
( r! y& e" _) M& c) ^3 N( t   对面的男人就是钱乙的父亲钱颢,他正在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和钱乙嘟囔:“对不起了,儿子,你妈死得早,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Q: A% w; b: j( h2 n5 N+ q
   钱乙几乎不理解他在说什么,只是瞪大眼睛听着。6 K4 L) o. S8 Y$ W% [
   钱颢用力打好了最后一个结,同时说到:“我要去寻找神仙了,如果找到了,我会回来带你一起成仙,如果找不到,今天就是我们父子俩诀别的日子。”
) ]& r6 c/ R* p; F" n9 A! z   钱乙还是怔怔地看着父亲。7 Y* `! p3 n3 a+ B. T
   钱颢放在钱乙身边几文钱,然后喝了口酒,拍拍小钱乙的脑袋,背上行囊,扬长而去。3 M2 n% K4 `6 c
   钱乙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用手使劲地抠着木头凳子,眼睛里半含着眼泪。# F& U: R- w: M" ~: X6 o
   虽然他不知道父亲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他唯一感觉到的是: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3 F1 z- M) e# {/ U! E, d6 V, \   从各个方面来考察,钱乙的父亲都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人。/ P7 x# A: j, N5 v. R# a
   根据文献记载,显然他没有把钱乙托付给任何一个人就独自离家了。7 P% X( O# O8 o5 ?- `. m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理喻的事情,要知道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说,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生活能力,这样做几乎是会置他于死地的。% z" E7 H2 I4 ]+ h4 z# s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呢?文献没有记载,但是我们可以从他所去的方向来分析出答案。: e- e1 Z7 @0 c2 z6 T
   他去的方向是向东,海上。
" b7 x$ C. q+ r9 e0 s0 o3 d; ?   山东自古有寻找神仙的传统,加上有独特的海市蜃楼,这在古代可是绝对的鲜活的大广告,连秦始皇这样的大腕都被这个广告给忽悠来了。2 R2 M8 M7 o/ q8 v; H7 H1 R5 k
   因此在山东,抛下妻子儿女毅然离家访道的行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经常有人传说某某人离家最后遇到神仙然后飞升了。5 B6 |- k0 P! Q
   钱颢显然对此类传闻非常感兴趣,经常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饶有兴致地和别人谈论这些成仙的成功经验,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m1 Z$ W% p9 P4 _! m7 p* ^
   如果单独看待他把三岁的儿子扔在家里的事情,可能大家会觉得这个人太绝情、有毛病,但是如果结合上为了成仙这种追求,则理解起来就容易多了。( p( m7 N; k3 l2 b6 D
   此时的钱乙已经成为了他成仙途中的一个负担,一个包袱。
; n+ t3 \1 m# {   他是个乡村医生,严格地说,是个针灸医生,但是他不好好地琢磨怎么用科学的手段来找到经络的实质,却如此热衷于神道,实在是件遗憾的事情。( W! p# [( b5 X: |
   终于有一天,他在喝了点儿兴奋的小酒后,下定了决心,别人能做成的事,我也一定能行!别人能找到神仙,我也能找到!我能!我能!我能!$ Y2 d+ K' F  E! T
   于是怀里揣着本励志畅销书《成仙改变命运》毅然离家,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钱乙,“东游海上,不复返”。" L: I  `% s$ f
   估计是飘到了日本或者朝鲜哪儿的,想回也回不来了。$ p4 Y7 e0 U6 S: O8 z' h) U
   神仙没见到,见到了一帮操着日语的人,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 Z6 M- Z( R, p9 }* Y9 S   但此时更可怜的是小钱乙。6 P1 ?! L! U; B8 v: c% ^
   他仍然不相信父亲就这样远走了,他把小木头板凳搬到了门口,在那里坐着,望着远处。
, ~& ]+ g3 {1 h8 g, a& i/ a   母亲去世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此刻,他的父亲又不回家了。
8 _( ~0 [5 _5 N9 F( N! ]   他的小小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眼泪以及被风给吹干了。% u  M2 R5 b! H8 P
   让时间快快地流走吧,小孩子的忘性是很大的,他很快就会把这些痛苦的记忆忘掉的。
4 o( l' h) k3 c' \, q0 {! o9 V   邻居们开始有人议论,咦,这个孩子怎么整天坐在门口?( d1 s) ?: y3 i! H7 G# w
   有人路过时还顺便逗逗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可是钱乙的眼睛只是望着远方,没有任何表情。
+ A/ s4 ?# x: d) q8 ~. J   终于有一天,邻居发现了饿得昏倒在小木头板凳旁的小钱乙,大家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 l/ z9 X% b1 g  r   于是赶快叫来了钱乙的姑姑,他的姑姑来了后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自己那位不靠谱的兄弟干出了什么绝情的事情来。6 ~/ ^+ T! S; P# A3 ]; D6 r$ x% e
   当钱乙被抢救过来后,就留在了他的姑姑家,他的姑父姓吕,是个乡村医生,两个人一商量,虽然钱颢这个人不靠谱,但孩子是无辜的啊,这么可怜,怎么能让他去送死呢?% o: ]5 @7 G9 J: X) x* K
   于是,两个人就收养了钱乙。
# g( i' i& P; ~" j2 u- r   慢慢地,这段痛苦的记忆隐藏在了小钱乙的心灵深处,不见了,他和吕医生成了一家人,吕医生只有一个女儿,正好把钱乙当作了自己的儿子看待。: f' j- c# G: \: b- X* t# ~7 P
   钱乙在姑姑一家人的照料下,慢慢地长大。
4 H  s: Q2 N' U/ [+ s   这应该是个很幸福的解决方案了。
* ?2 W& t  G7 M% V; ]) u   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钱乙得到了父母般的照料,从表面上看,他的脸上洋溢出了幸福的微笑。7 a9 q: ]7 U8 j
   但是,人们总是觉得这个孩子有点什么不同,不同在哪里呢?又说不大清楚。
: R. {% N5 L& @" q7 X   在夜里从睡梦中惊醒的瞬间,有时候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Q# d' K+ a6 A6 J2 Q
   在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失神片刻。
! W% o0 _& I1 ?- O( M   这种不同更表现在他跟随姑父出诊的时候,如果遇到了患病的孩子,他看到孩子孤独、痛苦的表情时,他的眼睛里会同样被痛苦灼伤。
* b: r4 |; H! b0 a" k- H   别人很奇怪,他难道能从这些患病的小孩子身上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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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2:27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8 2 q9 O. e* T" J" K" y. V! V
8 w" k4 D! h: F: X" w4 ?
他的姑姑一家人也很奇怪,一个三岁时发生的事情,应该没多久就会忘记的,现在他已经完全说不出当时发生什么了,难道在记忆里会留下什么痕迹?不应该啊?. l2 m* d6 s% l$ _6 q
   再试探性地问问钱乙,他自己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大家就觉得可能他性格就是如此吧。
% A% n$ F$ r; T- x   在这样的日子里,钱乙渡过了他独特的童年时代,变成了一个少年人。
7 m+ Z) Q* I0 s3 P: X   他的姑父安排他去私塾读书,然后在空闲的时间跟这自己出诊。& M7 c: @; o5 d* t1 C) B
   中国农村的医疗条件一直不是很好,宋朝的时候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连草药都很缺少,于是,在出诊之余,钱乙就跟着姑父到山里采药,在这样的过程当中,他对药物的知识与日俱增。
/ K+ m3 N8 M4 B- D% N1 Y  h" _   真是应该感谢钱乙的这位姑父,他教给了钱乙全部的医学知识,将钱乙培养成为了一个杰出的人才,给了钱乙父亲般的爱护,但是,这个人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我们只知道他姓吕而已。
7 h3 V. c8 l6 V( P' g1 [   在很久以后,当人们拿着关于草药的问题来请教钱乙的时候(有的时候是一些没有见过的草药),钱乙对答如流,对草药的生长环境、形状、习性、药性等讲的一清二楚,大家都听的晕晕的,回头按照他说的到书里一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搞得大家无比佩服,觉得钱乙太有才了,实际上,这都是钱乙在跟随姑父进山采药时学会的知识,加上他好学,晚上回来再翻翻书,就理解得更深刻了。6 F% h& l6 J# d* L2 j* n, c
   现在的中医院校的学生就缺少这一块的知识,大家知道药物的名称,可是具体长什么样子却不大了解,一到药房里全抓瞎了,一般连炮制好的饮片都不认识,就更甭说生在在地里的状态了。& Q* i7 C) [& K% `. ?
   我常说,一个使用草药的医生,一定要做到拿来一把草药,放在手里一捏,用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什么药,性味如何,该用多大份量,进入人体后起到什么作用,要达到这样的地步,要将草药和自己的身体融合成一体,让草药随意受我支配,对草药熟悉得像自己的左右手一样,只有这样,才能用好草药,如果只是知道草药的名字,会写藿香、佩兰等几个药的名字是远远不够的。; K$ ?4 r! Z3 l6 }! k
   应该向人家钱乙同学好好学习啊。+ L: v  K; z$ r+ h* y
   这位吕医生也发现了,钱乙这个少年人有点特殊啊,就是骨子里带着股忧郁劲儿,尤其是碰到患者是儿童的时候,你看他比谁都痛苦,仿佛患病的是自己一样。" }* \" d: b3 r& s; R5 X6 G& b
   村子里张铁匠家的孩子病了,才两岁,不知道是什么病,高热,抽搐,吃了药也没有效果,钱乙在旁边,当看到孩子无助的目光的时候,钱乙感到了种彻骨的疼痛。8 Y, |' b9 ]* H/ }. \$ ]7 G
   他仿佛是看到了这个孩子陷入了黑暗中,被人世间孤单地抛下。
9 z! B. N8 h1 K: u* d/ j* j   这种感觉让钱乙似曾相识,让他的心中被猛烈地敲击着。" _9 C7 z8 J2 u; z2 v" ?; Q
   最后孩子还是死去了。  N1 a+ Z& d7 _, G  F% Z' {" f
   钱乙呆呆地坐在院子的外面很久,望着远方,说不出一句话来。
! v; w, l  H0 N% w& @   这是个秋天,旁边枣树的树叶随着风慢慢地落下,更透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凄凉。# }. I; h- O0 g6 }
   回到家里,吕医生也很疲惫了,但是他还是拿出了一本很旧的书给钱乙。
0 x  I. n& `7 W$ t   钱乙诧异地望着姑父。
) ^* _" {5 z, O# j8 O7 v   姑父:“如果你有心于此,就看看这本书吧。”
+ C. f4 a( p2 C   钱乙接过书,封面上写着“颅囟方”三个字,“这是什么书呢?”0 s- F  s3 h) q2 M
   姑父:“这是专门治疗小孩的医书,是中古巫妨写的,你可以好好看看。”(这本书的原本现在已经遗失了)
. \' n4 t( G3 b' v   钱乙好奇地翻开了书,又问:“为什么治疗小儿的书这么少呢?”1 p- m; i7 [2 S" N
   姑父:“那是因为小儿的病难以治疗啊。”
! [, A0 Q1 ^* I5 c* Z   钱乙:“为什么难以治疗?”
4 ~, k+ W5 W+ C0 \+ R3 C, }   姑父:“因为小孩子自己不会说话,没法儿自己说清病情,还不配合诊脉,所以不好诊断啊,还有,他们的脏腑娇嫩,用药稍微错一点就会酿成大祸,所以大家说:宁治十大人,不治一小儿啊。”0 j1 q! [% D* h  s) t: R! l
   钱乙点着头,他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我就好好地学习治疗小儿的病吧!”
. }5 X% ?$ Q$ a7 d: h2 k* @   从此,钱乙开始在学习《伤寒论》等经典的同时,更加着力在《颅囟方》的学习上,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本《颅囟方》在吕医生的手里没有学出大的名堂,在钱乙那里却创造了一个非凡的成就。% N$ Z* n, [0 ]
   这就是钱乙的少年时代,白天和姑父出去诊病,晚上在家里苦读医书。! q- n# C" k5 B) j4 h
   在这样的日子里,钱乙一天一天地长大了。
% i8 B  Z- O" y   十年后。: q: P. r. j; P( [# W7 v
   一个夜晚。& D. k/ y0 C+ G1 g# h# c
   东平王冢。6 K8 L1 o$ R( a3 j5 A
   这位东平王是汉武帝的第八个儿子刘苍,他被封在了山东的东平,死后就葬在了这里,据说由于太思念京城了,所以他的坟墓上的柏树的叶子都是向着西方的。
5 j/ z+ Y1 ]- O' N  h8 `   他的王冢很大,像个小山一样。
" M% K* X" ?/ ~6 E5 t: T7 ^   在王冢的顶上,此时正坐着一个青年人。5 `: D6 i8 L3 ?% J& }
   他在星空下,正抬头凝视着无尽的夜空。
! G  X- `4 J% a+ P  }: Z  w- U4 M" F   他的眼睛很明亮,他的眉头微微地蹙着,他的头发披散着,他的身边放着一个酒壶。. t2 b; Y( I, h
   他就是青年时代的钱乙,此时,他已经成长为一个豪放的年轻人了。7 k* V0 `( e  y- I8 c- i: v
   这些日子,他经常在这样的夜里来到东平王冢的顶上,来观察天体星座的运行。
2 e0 Z" n" ~2 f8 A9 h; @, G   此时他正在学习五运六气的理论,夜观天象可以使他更好地理解这些理论。
3 U. ]' u% P8 H' b$ ]9 m   什么是五运六气的理论?五运六气就是《黄帝内经》中记载的一种论述宇宙自然和人体的关系的理论,许多古代医家就是从中悟出了一些治病的道理的。( I( ]. ^( K8 }" h- ?' Z9 U2 f( r$ [
   为了更好地体悟宇宙自然和人体的关系,他已经持续来这里一个月了(囊学六元五运,夜宿东平王冢巅,至逾月不寐)。7 X2 L# y) F" m! E% Q
   那么,在青年钱乙的身上,会发生哪些令人唏嘘的故事呢?他的父亲难道真的消失了吗?他又是怎样进入皇宫为皇子诊病的呢?明天我会写给大家的。7 k( n4 h5 B) ^3 m
   这个时候,钱乙已经二十几岁了,他的姑姑已经去世,姑父也老了,他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儿科医生了。
* K4 N) _0 M" B% F! M   到了春天的时候,钱乙的姑父,我们无法知道名字的吕医生,也即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把钱乙找到了自己的床头,对钱乙说:“姑父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K# Q! Y6 `! z9 Z
   钱乙很诧异:“您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U1 w: j" i) u+ |- P
   姑父:“怕来不及了,我一定要告诉你,我问你,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L6 d( [! f( k5 ~+ W- d0 C! a! P
   钱乙很茫然:“不记得了,大家不是说,他是早已去世了吗?”; q% g2 n) {" ]$ _: I" |; F( _
   姑父叹了口气,说:“那是你姑姑骗你的,他现在不知生死啊。”) l: `8 G+ s( S6 T- ]  z
   于是,姑父把钱乙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全部对钱乙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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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49
3 ?9 M6 D! k% s- p6 C2 z
& b! ]  o  y% F9 H( R' ?1 Q   钱乙突然感觉脑中乱了,许多已经模糊的记忆碎片重新组合。
! b4 S8 n% w- s4 R& Q" [: i) V% K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啊!
  A* Q* ~! b- w0 V4 O/ f& x+ r   原来自己梦里长期出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就是父亲啊!; v1 M' ^6 R8 a! u
   长久以来出现的那个自己坐在小板凳上被抛弃的梦境是真的啊!9 R8 L) W( ]8 J& p
   原来自己的亲生父亲可能还活着啊!
& W4 E. O- p9 Z5 K, w( o; a   钱乙慢慢地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放声大哭。(文献记载:乙号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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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1 |( q. s4 z6 P   在痛哭一场后,他仔细地想了很久,然后擦干眼泪,来到了姑父的床前,郑重地对姑父说了一番话:“姑父,您把我抚养成人,我们情同父子,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待的。”* M  S3 u& T% V; m; W) q+ A: P
   姑父感动地望着钱乙。  \% G) b( _8 s
   钱乙:“至于我的生身父亲,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也要去寻找到他,尽管他对我不公,但我毕竟是他的儿子,孝道还是要讲的,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也应该老了,需要人照顾了,他对我可以不尽抚养之责,但我不能不尽侍奉的义务啊。”# f) ^7 R7 w' h9 j1 u1 _; q3 _+ a
   姑父吃惊地点点头:能以孝道立命,他这一生一定会走的很好的啊。
& Y' z# {& e; M   谷雨日。
" k, D6 A5 K4 S. ^* ~   阴雨连绵。
3 O  b$ ^: w* K4 k   钱乙的姑父,吕医生去世了。这个善良的乡村医生是值得尊敬的,他培养出了一位中医儿科的奠基人,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留下,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实在可叹啊。
4 o& s0 k$ I+ |   现在家里只剩下钱乙和他的姐姐——姑姑和姑父留下的一个孩子。# R( d) O+ m- t9 s( {
   钱乙必须担当起支撑一个家的职责了,他按照对待父亲的礼仪,安葬了自己的姑父。; e% }0 ^0 Y, c6 h. R0 k
   葬礼办得很隆重。
; n- @/ T$ @* y9 A4 X   其实,也无所谓有什么葬礼,只不过是受过吕医生恩惠的乡亲们,在听说了吕医生去世的消息后,各自从十里八乡纷纷汇集而来,向一位在乡村奔波多年的医生表示敬意。: ^8 v! j8 e' S. X7 ^
   有很多医生,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富贵,但是身后却得到了老百姓的怀念,哪怕是你为他治好过一次疮痈,他都会为后代讲好多次。3 F% q& ?. ]$ Q' |; X* C
   这就是乡村医生,从古代,到今天,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G0 [, T4 |4 [1 j( b  a
   在葬礼后,钱乙开始打听谁家的男孩子到了需要聘媳妇的年龄,人还不错的。
3 m/ |/ v" A0 n2 q7 w" w) e" Q   终于,有人提起邻村的王秀才的儿子人品很好。1 b& G: l# f; q* C$ b4 O
   于是钱乙托媒人登门,没想到大家都异常满意。
2 {) k5 S; E- V! s  I0 A. I   于是钱乙又为姐姐筹办了出嫁的事宜。9 ~$ {" Z- a( L3 w$ H8 |  l
   过去,父母去世的三年内是不能有喜事的,那是为了表示对父母的孝。2 H6 f& A$ h# M, Y$ U2 i; p' A9 x
   但是,在丧期内出嫁孤女,那更是孝道的表现,因为只有这样,父母才可含笑于九泉之下。* W2 N* S% S0 `8 k  Z2 _" t
   于是,周边多少里的人都在含泪关注着这样一场婚礼。
1 T( A: x0 ^8 ]) m0 R% w0 N! p   到姐姐出嫁的日子了。6 o% T) f( C! f+ l2 j
   钱乙穿戴上了自己最干净的衣服,以女方家长的身份送姐姐出嫁。6 q" l- t5 G3 {3 H2 `, s9 X
   时辰到了,鞭炮响起,大门打开了。
" j5 O& [! d/ h; m   大家看到这个家里仅剩下的两个人走了出来,姐姐和弟弟。
3 Z: t& g5 Z2 t8 X7 E   弟弟在送姐姐出嫁。2 B. a( }+ E6 `; ], u% \
   在姐姐坐上轿子的那一刻,钱乙的眼泪流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姑姑、姑父,你们该安息了!”
+ o+ f  Q7 y2 m, T   在婚礼后,钱乙把姑父留下来的房子卖掉,然后把钱送到了姐姐那里。/ E: a4 b$ k5 O  P
   姐姐看他背着行囊很诧异:“弟弟,你要去哪里呢?”
6 t- W2 W, X0 d+ D   钱乙:“姐姐,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了,我要去寻找我的父亲了,如果他活着,他该需要我了。”
8 S: M, }& \; P2 J& W9 F, I5 {! s   农历六月五日。
2 D) e4 K0 t# B   芒种。5 k" B1 r. E+ B5 t1 x
   大风。
+ r" d9 W6 O1 N& q7 c: `, b   钱乙启程了。
; J* @! ~" Z- ^+ l/ [# {' u   风吹动钱乙的衣摆,呼呼作响。
2 e3 T6 O" j+ B' \$ X: c   风从海上来,带着海草的味道。
) g; \. L: v; A) w3 h, U7 D  D   钱乙昂起头,逆风而行。
) \* j! M2 n' C" P: u4 z' a   钱乙的父亲钱颢到底去了哪里呢?
! L6 c" `2 Z/ U+ p/ H$ M# @   这简直就是一个迷,我们只看到文献里记载的“东游海上”,这范围可大了去了,我觉得只能靠想象来写了。% m5 w0 |4 ?) R
   估计钱乙当时所知道的情况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儿去,反正是向东,大方向是没有错误的,然后一定要去海上,估计要从山东半岛乘船出发。, F: F2 S* e& a) H% _
   这是个艰苦的旅程,如同大海捞针,估计和寻找一个真正的神仙所费力气相仿。钱乙一边在沿途给人家治病,一边打听自己父亲的下落。% y5 t( v6 F% r* ?3 X4 [( s  ~, G
   这个工程耗费了钱乙好几年的时间。
$ M4 |5 E  l( e- H   大家不要小瞧了这出海,那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在古代,那绝对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行事的(现在好像也差不多),出发前还要点柱香好好拜拜龙王,稍微一个不留神,那就会葬身海地喂了乌龟了。
  n" c. K& F: M. E6 A4 Q! |. M' n   所以钱乙基本上就是在海边建立了一个大本营,然后等着老天爷给个笑脸,伺机出海。
" v; M3 h" }. M5 O" Q1 S0 X6 E" x& y   这样的远洋业务钱乙同志一共执行了五六次,估计此时的他已经该是个航海老手了,比现在的驴友们要专业得多。) J9 P. P# H  N: m4 v
   苍天真是照顾有孝心的人啊,就是这么一个近乎无法完成的寻人计划,却真的让钱乙给完成了,几年后,他终于打听到了父亲的所在地。(凡五六返,乃得所在)
7 H, }3 t* L  S8 u3 W+ H5 ]8 I   敢情这位钱颢同志还没有成仙啊!+ }0 {* C, L$ U/ Z9 H
   那么他在干什么呢?让我来放胆地猜想一下他的状况吧。
3 _8 P1 u% J6 l& h2 H- t& S   首先是他已经老了——既然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
7 _/ E6 o& k/ _) f( }   其次是他并没有再娶妻生子,因为后来他跟钱乙回来养老了。, ^. I$ H2 I  y1 r9 ^; r/ `: d
   按照我的想象,他此刻正在日本的某个小岛上卖烤鱿鱼给旅游者呢。% t: e4 P8 O$ c
   他已经白发苍苍了,蹲在地摊上一边用扇子煽火,一边不停地嘟囔:“啊喷香的鱿鱼串啊,大大地好吃,各位快来眯西眯西吧!”
% H3 ?! C- \+ {. v$ R% l   这时周围的一个人跑来告诉他:“钱桑,听说,你地儿子,来找你地干活,你的,快快地去见见。”1 Y. s6 F/ ^! }3 N& _  `4 |: I
   钱颢呆住了,衰老昏花的眼睛半天没有眨,片刻,又开始摇扇子:“不会,我地,没有儿子地干活。”/ f( n% t7 q0 i. D' K+ |; @
   这么说话太别扭了,我们还是让他说正常的中国话吧:“不会吧,我的儿子,应该不在了啊。”
: X  ^$ u( ?5 Q" b   来人:“听说,他的名字叫钱乙啊。”
! ~$ w: @: O8 B* g, t   钱颢终于停住了手里的扇子,张着嘴,无法说出一句话来,半晌,才说:“千万不要带他来见我!千万不要!”/ [. g0 y) r3 @9 P8 s
   可是,钱乙却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了,他从众多的地摊的小贩中,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熟悉的面容,这个在他的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模糊的面容,现在已经苍老了。# g' ^$ d) W. ^/ @
   就是这个人,当年把几文钱放在自己的身边,然后背着行囊远去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3 @1 t- ]- d& h9 Q" o8 j0 D& }
   钱乙张开嘴,涩涩地喊了声:“爹。”
" U: {: V) {: Q9 A  ?   钱颢如雷击般怔在那里,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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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11:3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代的医生 TXT 50 ; q5 F" r& u1 C) y) c9 M% `
7 l& I/ b. j1 k7 `% j0 c4 U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吗?那个好多年前坐在小板凳上睁大眼睛望着自己里去的孩子,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吗?
* _" d/ r3 H) {! z1 G& j2 K   钱乙轻声地说:“爹,跟我回家去养老吧。“
& ?5 H; i* ?% v   他的眼泪从昏花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蹲在地上说:“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啊?”- I# Y, t2 c8 |, t1 k' f
   然后,他放声大哭:“我心里有愧啊,我亏欠你太多了,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啊!”; o  A6 Y9 s+ }8 u8 C
   “因为,你是我爹啊。”  ]  j, z4 S- ~+ p9 B( L
   大海波涛澎湃。; U2 V' g7 E3 ^
   岸边的岩石被拍打得水花飞溅。
  p# u" p/ [. L4 v; T# P5 `   返回家的路也不容易走啊,一共用了几年的时间。(又积数岁,乃迎以归)1 f# U, b2 ?$ i6 @, N" m) y! X1 O, P  u
   反正也不知道钱乙和他父亲到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日本是我猜的,没有文献支持,各位千万别拿这个说事儿——说钱乙到过日本成就了中日友谊的佳话等。但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们去的地方看来确实很远。! a5 e) c! M& k" n2 {9 N
   回到家时,钱乙已经三十几岁了。
3 e: ?3 Q7 i) r   当钱乙带着老父亲出现在乡里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4 ]: Z, P1 w0 C0 c. }0 M) M' ?

- a' l6 E# n7 G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别不是父子俩都成仙了吧?上来一问,敢情还是凡胎俗子,只是受尽了千辛万苦,好多人都感动得哭了(乡人惊叹,感慨为泣下),大家齐声赞叹,这可是真正的孝行啊。- l2 |2 N7 c0 m
   邻村的张孝廉和陈孝廉还特意挥动了笔杆,写了几首得意的诗歌来赞颂这件事情。(多赋诗咏其事)
3 D/ q/ a8 M) O( G   从此,钱乙有了父亲了,他精心地照顾父亲,同时开始了有规律的行医生涯,白天行医,晚上陪着父亲喝上几杯。(钱乙后来的酒量也不错,估计就是这个时候练的)
: N- A4 V0 {9 b. i; d   七年以后,他的父亲去世了,钱乙用庄重的礼仪安葬了自己的父亲。1 O5 D, K& R# H$ Q
   钱颢东游,是想寻找天上的幸福,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幸福就在他的家里,在他儿子的孝心里。  D2 ?) d7 ^+ |8 X* n0 h
   通过这些资料,我们可以基本分析出一些钱乙同志的性格特征,首先他的儿童时代的心理是有创伤的,这对他个人来说是不幸,但却恰恰使得他对儿童抱有极大的同情心,这种同情心最终上升成为了一种博爱精神,成为了他为儿科奋斗的动力;另外从他处理姑父和亲生父亲的事情上,我们可以看出该同志极其质朴、孝顺,其道德水平是很高的,这使得他能够在日后不断进取,最终成为一代大医。
" M( f- i/ v. f- I% }  s4 H7 W' x   以上是对钱乙同志前一时期的工作和生活的总结,供同志们参考。
: g' b& ?2 I#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钱乙治疗了大量的患者,他的医术日趋成熟。
+ K# @& N! L4 d   这么来形容钱乙的工作量吧,估计他是把周边地区的孩子都扫荡了个遍,但凡找个没病死有幸长大成人的,拉来问问:“小时候有病是谁给瞧好的啊?”回答:“钱乙叔叔”。估计就是这样的。
. g2 v3 O% Q7 z; w   这其中,有两个孩子还非得提一下不可,一个孩子叫阎季忠,这个孩子在五六岁时,患了好几次病,这病得那叫一个重,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在须城做官,急得就差点儿当着同志们的面哭了,后来有同事看不过去了就告诉他,东平的钱乙那可是儿科专家啊,估计人家能有办法,你不妨试试?0 M. |, @+ e# O5 `/ Z3 J' ]2 [
   于是就把钱乙请来了,结果很快就把阎季忠给救活了,就这么着,两家还成了朋友。! n& d5 w  K" H/ D1 ?9 M+ x
   您该问了,这事估计在钱乙的日常生活中也就是小事吧,唠叨这个干嘛呢?
2 c- |: d8 d8 P4 S& S   我唠叨的原因是,这个孩子活了以后,还长大了,长大了以后,看到钱乙老师救了这么多的人,感到这是一件好事情,为了“使幼者免横夭之苦,老者无哭子之悲”,他就把钱乙老师经常用的药方和方法给记了下来,这可是真传啊,钱乙老年时亲自给他掰开了讲了讲,各个方药怎么怎么用的。
3 t$ K. Q- c6 L: B/ @! l% |7 f   后来,人家阎季忠把这些讲稿整理整理就给出版了,请各位注意了,我们现在看到的钱乙的书,就只有阎季忠出版的这一本,独一份,如果没有这个阎季忠同学,那钱乙的学问就绝了,我们就会根本不知道钱乙是怎么看病的,可见,阎季忠的功劳很大啊!这正是:钱乙给了这个孩子第二次生命,而这个孩子,也成就了钱乙学问的传承。/ `* j2 F+ m& D2 [8 V, \; ?6 s6 V
   另外一个孩子叫董及之,这个孩子当时也病得不轻,他患的是斑疹,由于治疗不当,结果变成了危候,斑疹已经黑紫内陷了,这是说明正气已经大虚,如果再抢救不及时就会导致死亡了(危恶殆极),家长这个时候也是急疯了(父母已不忍视),怎么办?还是有人提起来了:“听说钱乙治疗小儿病那是一绝啊,怎么不请来呢?”
9 C* X4 }. M. i: v% @3 |   对啊,这个董及之的父母如梦初醒,赶快请来了钱乙,结果钱乙用一种叫牛李膏的药,给孩子服下去后,孩子就开始拉出了像鱼子那样的大便,然后,斑疹开始变红,最后慢慢地发了出来,这种病,就怕斑疹往里走,那叫内陷,危险着呢;如果往外走,发出来就好了。
) e4 J. N# d0 Q2 d6 {8 g: o5 L4 p   孩子救活以后,家里人惊奇无比,就问钱乙了:“钱老师,您太厉害了!可您用的这个牛李膏是怎么做的啊?您能告诉我们吗?万一孩子以后再患这个病呢?”
6 J+ D" ^5 c" f   人家钱乙也不掖着藏着的,就直接告诉他们了:“嗨,就是牛李子,等到九月份后摘下来,熬成膏,少放进一点麝香就可以了。”! ~1 x0 N2 z  j* N( Y0 X* {7 Q7 n
   中医好多民间的方子特简单,但疗效非常好,各位看官有感兴趣的可以研究一下。
9 n+ F  G2 y" |0 s9 ^   这个患者看完了以后,钱乙也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看的患者太多了,有时想记住都难。后来,等到钱乙老年的时候,都从太医丞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回到故乡后,一天,有个叫董及之的年轻医生来拜见他。
- e5 |0 B' {4 S9 Q- h   董及之?钱乙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个名字了,那就请进吧。
! C; S8 j- u" O7 {   董及之进来,拜见了钱乙后,拿出了自己写的一个小册子,叫《董氏小儿斑疹备急方论》,钱乙打开来一看,大吃一惊,连声赞叹:写的好啊,这都是我平时研究的内容,可我还没来得及写出来呢,你居然就已经都掌握了!(是予平昔之所究心者,而予乃不言传而得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予深嘉及之少年艺术之精)!而且还如此愿意把自己的心得写出来传授给大家(有惬素所愿以授人),真是难得啊,这样吧,我来给你写几句评语放在卷尾吧。
6 O& K$ c. y; M  f- B) M   看来这钱乙是真的看好这位年轻医生了,就以他太医丞的地位给写几句话,还是那么客气的话,真是太难得了。
9 W) D) S* y# w5 N4 o   写完了钱乙就问了,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里的呢?(意思是我不大认识您啊)
# j* q$ }3 _& Q' ]3 ~$ C+ R" a   董及之说了:“您可能不大记得了,我小的时候您救过我的命啊!”, L: I; H8 ^% Y7 ~  q+ w
   然后提了些细节,钱乙这才想了起来,原来是这个孩子啊,现在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还成了一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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